万书库 > 穿越小说 > 我出场很丑[六零] > 70-80
    71、第18章


    分工合作,谢瑶带着众海龟拿了渔网下去装金砖金币,抹香鲸负责往上拖运,沈瓒等人则在甲板上等抹香鲸将东西运上来,倒出黄金腾出渔网。


    一个个摇钱树被装好驮上去,谢瑶带着海龟们开始挖洞中铺的金砖。


    “祖祖,”小海龟捧着个鹌鹑大小的深海珍珠,游到谢瑶面前,“人类除了黄金,别的什么都不要吗?”


    谢瑶停下手里的动作,拨了拨小海龟捧着的珍珠,又扫了眼被海龟们小心堆放在一旁的瓷器珠宝玉石。画面轮转,谢瑶似回到了68年那个冬天。


    小院的大门被撞开,带着红袖章的同学闯进了家里,打砸推攘,她养花的小罐子、手饰盒、家里的鱼缸……噼里啪啦碎了一地,便是放在床下的箱子,也被几个女同学合力拉出砸开,扯了她收起的衣饰撒了一地。


    屋里一片狼藉,她上前阻止,被往昔的同桌好友伸腿绊倒,一头砸在茶几的棱角上,血流如注。


    这之后……想到灵魂被‘人’撕咬的噬骨之痛,谢瑶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回过神来:“这些东西我十分喜欢,暂时不舍得拿出去换吃食。”她活着的最后两年,全国各地打砸的还少吗?


    “哦。”捧着珠子,小海龟反而松了口气,它还以为祖祖被人类救过一回,养了几日,一颗心就偏了。现在看来,理智还在,满洞的东西,也只给了俗不可耐的黄金。


    甲板上,李东海、赵光亮等人焦急地盯着海面。


    “来了。”李东海指挥战士放下小船,拍了拍换好防护服大步走来的沈瓒,“准备好了吗?”


    沈瓒点点头,翻过护栏,拽着垂入海面的绳索滑下,跳入小船。


    李东海一挥手,战士们齐步上前,拉动枪栓,对准浮出海面的抹香鲸,以防万一,只待一个不好,立马开枪。


    抹香鲸最小的也有七八岁,条条灵性十足,对敌意再敏感不过,感到不对,立即下潜。


    沈瓒大急,冲上面喊道:“枪收起来,全体后退。”


    李东海放下手里的望远镜,脸色冷凝地一挥手,众人听令,飞快将枪别在腰上,连退数步,屏息静等。


    沈瓒收起一身气质,尽量弱化自己的存在感。


    过了足足二十多分钟,正当李东海、赵光亮心怀忐忑,懊恼不已时,一头抹香鲸才悄悄地探出头来,左右四顾了下,才小心地朝沈瓒游去。


    沈瓒心下歉然,摸了摸口袋,掏出两块给谢瑶准备的酒心巧克力,剥开糖纸放在手心。


    抹香鲸试探地张开嘴,甲板上看着的李东海、赵光亮心下凛然,为沈瓒捏了把冷汗。


    沈瓒捻起一颗丢进它嘴里。


    抹香鲸眯了眯眼,味道有点苦有点怪,不太好吃。


    “哗啦”


    另一并头抹香鲸破水而出,冲沈瓒张开了血盆大嘴。


    李东海紧张得一把攥住赵光亮的胳膊,牙齿咬得咯吱作响。


    赵光亮不忍地闭了闭眼。


    沈瓒抬手把另一块巧克力丢到了它嘴里,抹香鲸新奇地抿了下,当味蕾接受刺激,产生神经冲动,将古怪的味道传到大脑,它不由地眨了眨眼,继而张嘴吞了口海水,头一仰喷了出来,浇了沈瓒一身。


    “哒哒……”大概是沈瓒呆怔的模样取悦了它,摆着尾巴,它欢快地笑了起来。


    沈瓒无言地抹了把脸上的水,好在穿的防护服有防水的功能,衣服没透,不然海上的冷风一吹,回去非感冒不可。


    撑着膝盖站起,沈瓒拿起船橹慢慢地划动小船,从它们中间穿过,到达它们身侧,拽住它们身上用渔网装着的摇钱树,拉上小船,然后再慢慢退出回到原地,扯了两条甲板上垂来的绳索,绑在渔网上。


    “拉!”沈瓒朝上面打了个手势。


    不等战士们反应过来,李东海和赵光亮先一步扑向了栏杆,各自拽住一条对应的绳索拉了起来。


    好重!


    战士们见了,忙上前帮忙,与之同时另13条抹香鲸也相继浮出了水面。


    待15条抹香鲸再次潜入海里不见,一众人应奋地打开渔网,扶起一棵棵摇钱树,齐齐吸了口气。


    “够了够了,”李东海喃喃道,“够一架侦察机的钱了。”


    “不行,”赵光亮两臂一张,护着15棵摇钱树,“这些先给工程组买材料。”


    “侦察机!”


    “材料!”


    “侦察机!”


    “材料!”


    ……


    先开始战士们还劝,随着抹香鲸运上来的黄金越来越多,谁还顾得上他俩在嘀咕什么。


    军舰足够大,帮忙的抹香鲸和海龟也足够多,一夜过去,它们搬空了我国海域内,九个洞府的黄金。


    而在这期间,李东海联系上部队的江政委,让他叫醒炊事班的一众战士,将另一头猪杀了,和着土豆炖上几锅,然后运来。


    军舰上的一众战士没舍得吃上一口,全部小心地投放在小船上,由沈瓒舀到盆里,请抹香鲸和海龟们吃。


    送走抹香鲸和海龟,谢瑶随沈瓒上船,到了甲板上随地一趴,片刻就睡了过去。


    与之相反,同样一夜没睡,战士非但不觉得疲累,反而个个精神亢奋。


    李东海、赵光亮较之诸人更甚。


    “小瓒,”李东海对守在谢瑶身边的沈瓒轻声招手,“来,问你点事。”


    沈瓒悄悄起身,“李军长、赵部长。”


    赵光亮掏出烟盒,抽了根递给沈瓒:“问咱家大宝贝了吗,他国海域是不是还有黄金?”


    沈瓒接过烟,李东海忙掏出打火机帮他点燃。


    好笑地瞥了眼李东海,沈瓒深吸一口,吐出烟卷,伸手比了个‘四’字,“按瑶瑶的说法,还有四个洞府在他国海域。”


    “她已跟抹香鲸、海龟们打过招呼了。今晚,我们的船停在边界,它们入海用渔网带回。”


    “真的!”李东海兴奋得眉开眼笑,“等会儿回去,我让人去市里,把咱剩下的18头肥猪和粮食都拉回来,晚上给宝贝们加餐。”经过一晚上的相处,抹香鲸和海龟们成了李东海的心头宝。


    “再买些糖吧。”赵光亮接话道,“我看今晚小瓒掏出的糖,那两头抹香鲸都很喜欢。”


    沈瓒眼里笑意闪现,那哪是喜欢啊,分别是嫌弃的不行:“买奶糖和硬糖吧,它们喜欢吃这两种。”


    “行。”李东海一口应道,“我再让战士们去岛上寻些水果,争取让它们多尝些食物的味道。”


    到了码头,天已大亮,一麻袋袋金砖、摇钱树被背下了军舰,装入小卡,运向后勤的粮库。


    “南琴,”张灵灵端着饭盒顺着好友的目光张望了下,只看到一辆辆小卡往粮库驶去,“你看什么?”


    陆南琴抬手下意识地探入衣领,握住红绳上穿着的木珠:“这么多卡车往粮库去,也不知道运的是什么?”她闻到了海腥味。


    李军长他们不会也打起了,深海沉船的主意吧?


    “既是往粮库开,除了吃食,还能是什么?”


    “吃食?”被张灵灵这么一提醒,陆南琴想起了昨天下午后勤人员从海边拉回的鱼和海带,“也对。过两天就是八月十五了,李军长可不得想办法给大家伙加个餐,别的不好得,我们挨着海,便是上面有严令,不准这会儿出海打渔,偷摸着还是能的。”


    “唉,我最不耐烦的就是吃鱼,没多少肉不说还都是刺,做不好了一嘴腥。”张灵灵舔了下嘴唇 “李军长要是多弄些大肥猪该有多好啊 昨晚的杀猪菜贼香 百吃不腻。”


    陆南琴瘪了瘪嘴 心下暗骂:“土鳖 懂什么?只要有油有材料 退潮后满沙滩都是吃了。”


    想到这会儿满黄膏肥的螃蟹 新鲜的鱿鱼、肥美的大虾 陆南琴就恨不得每天不训练 拎着竹篓去赶海。


    “对了南琴 ”张灵灵掏出一个橘子 “给你吃 谢谢你昨晚把碗里的大肥肉让给我。”


    陆南琴手一抬 拒绝了张灵灵手里的橘子:“不过是几片肉 哪值得你用一个橘子还。”


    橘子只有北方才有 在她们岛上属于稀罕物 陆南琴可不想反过来承她人情 再说她木灵空间里收集的什么水果没有


    哪缺了一个橘子。


    “吃吧。”张灵灵硬塞到她手里 “昨天我妈给我寄的包裹你也看子 橘子多着呢。”


    陆南琴心里存着事 没心思跟她玩让来让去的游戏 手里握着的橘子随手就给了迎面走来的小朋友。


    张灵灵面色僵了下 倒不好说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唔……今天都想断更 牙疼 疼了好几天了 本来快好了 结果我昨天上午作死 吃辣 下午就犯了。


    越疼越睡不着 越睡不着越疼 恶性循环。感谢在2019122917:50:342019123021:57: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花萼16瓶;douli1311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 我会继续努力的!


    72、第19章


    “沈瓒!”食堂里,尚飞宇叫住打好饭要走的沈瓒,“晚上去哪了?一晚上没见你回宿舍。”


    沈瓒小心地将满盆的菜放在桌子上,手里挎着的竹篮递给他:“边走边说。”


    尚飞宇接过竹篮,一眼扫过里面用白面和玉米面做的两掺馒头,再瞅一眼自己手里的杂面窝窝,不可置信地扭头看向众人,围桌而坐的战士,哪个不是一手握着四五个杂面窝窝,一手端着饭盒大口喝着鱼汤。


    “唉,”尚飞宇撞撞沈瓒的胳膊,“你又出钱给瑶瑶改善伙食了。不是我说你,这样吃下去,你那点工资到了月末还能剩下不?张大姐不是要跟你介绍对象吗,没钱,你拿什么娶媳妇?”


    沈瓒端起盆小心避开迎面走来的战士:“瑶瑶本事大着呢,哪需要我出钱养她。”


    “照你这么说,今早吃的鱼还真是瑶瑶弄来的?”手里的窝头放进竹篮,尚飞宇一边跟着沈瓒往外走,一边打开饭盒啜了口鱼汤,“真鲜,大师傅出手了。”在缺油少料的情况下,也只有大师傅做的海鲜才会又鲜又美味。


    沈瓒唇角轻扬,冲走来的陆南琴、张灵灵微微点点头,回答尚飞宇道:“瑶瑶是捕了些鱼。”


    “沈队、尚副队,”陆南琴停下脚步,对沈瓒笑道,“听说你养的海龟抓鱼很有一手。”


    陆南琴长得盘靓条顺,是他们南海部队有名的一枝花,尚飞宇冲沈瓒促狭一笑,主动接话道:“可不,我们瑶瑶不但是海里的游泳健将,还是捕鱼能手,哪天陆同志想去海里玩了或是想吃鱼了,找我们沈队,有他出面,瑶瑶保证能满足你诸多愿望。”


    “尚飞宇!”沈瓒抬腿踢了他一脚,瞪他道,“胡说什么?”瑶瑶又不是真的海龟,她有人类的灵魂,让她驮个陌生人去海里玩,像什么话。


    “走了。”绕过两人,沈瓒大步往门口走去。


    “嘿嘿,我们沈队害羞了,陆同志别介意。”尚飞宇嬉笑着对一脸尴尬地陆南琴解释了一句,追在沈瓒身后叫道,“唉,老沈等等我。”


    “瑶瑶,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陆南琴疑眉沉思。


    张灵灵扭头看向远去的两人,眼里光茫闪跞,指甲扣进手心的肉里,心中暗恨:真是可惜,上次举报,竟让他们圆了过去。要不然,秋文跟尚飞宇这会儿不说会被勒令退役吧,也该接受处分,调离南海部队。


    而帮他们打掩护的沈瓒……319队长这个职位,自要退位让贤,由闻哥来担了。陆南琴回头扫过张灵灵扭曲的脸,唇角一扬,拍拍她的肩:“不怕,日后还有机会。走,进去吃饭。”


    两人打了饭,选了个角落坐下,陆南琴端起饭盒喝了口鱼汤,立即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若是能洒点香菜放点小磨香油,味道就更好了。


    “真鲜!”张灵灵赞道,“大师傅的手艺真不是吹的。”


    就着鱼汤,吃下一个窝头,张灵灵舔舔唇:“方才打饭,我听小方说,他们在收拾一个海螺时,从中挖出个拇指大小的珍珠,你要不要买下?”她记得陆南琴好像一时在暗中向本地住民,收购珍珠。


    陆南琴持筷的手一顿,“螺里也有珍珠?”她以为只有珍珠贝才会盛产珍珠,没想到……


    想到上次下海看到的几个硕大海螺,陆南琴立马心痒难奈,眼睛骨碌碌一转,她捂着肚子唉唉叫道:“唔……我肚子好疼,好疼!”


    “不要紧吧?”张灵灵担心道。


    “疼得厉害。”陆南琴眉尖紧蹙,贝齿轻咬,极度忍耐地将自己刚喝两口的鱼汤,和没吃一口的窝头推到对面,“灵灵,麻烦你帮我吃完,顺便帮我请个假,我先回宿舍躺躺。”


    “我扶你回去。”张灵灵两兄一弟,家里独她一个女儿,在家娇宠得厉害,入伍后因为太过自我,不懂得友爱谦让,与同宿舍的另几名女兵相处不来,也就陆南琴来了才有一个说话的朋友,心里上就看得重些,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从不怀疑。


    “不用。”陆南琴推开她的手,“你快吃吧,鱼汤凉了腥味就重。我不要紧,就是那个快来了,早上训练又受了凉,一时受不了,躺在床上缓缓就好。”


    “那等会儿,我去小店给你买包红糖。”


    陆南琴点点头,道了声谢,蹒跚着出了食堂,离了张灵灵的视线,大步回了宿舍。


    喝了张灵灵端来的红糖水,送走寻问的战友和指导员,陆南琴小睡了会儿,待到九点多,飞速起来,下楼往海边走去。


    经过正门,陆南琴不由停下脚步,朝树阴下呼呼大睡的谢瑶望了几眼,她想起另一个叫瑶瑶的是谁了。


    几年前,她放假去聊城姑姑家玩,在姑姑医院的科室里遇到了一个叫谢瑶的小女孩。


    那女孩小小年纪便已有了顷城之色,她看得嫉妒不已,故意找茬地将其推倒,随之对方衣领下的一颗乌木珠露了出来。


    看到那珠子,再对应一下女孩的名字,以及父母的职位年龄姓名,还有什么不明白,她穿进了一本自己看过的书里。女主谢瑶 男主沈瓒 而她陆南琴就是那个为了沈瓒 终身未嫁 苦苦痴等的女配。


    女配!陆南琴握着木珠唇角上翘 轻轻摇了摇头 书中的故事 从她得到木珠的那一刻 已经改变。


    她记得原文中谢瑶配戴的木珠只是一枚养魂珠


    据说是一位长辈见年幼的谢瑶魂魄不稳 容易惊到 就将自己长年配戴的一颗木珠赠于了她。


    便是这么一颗只有养魂功能的珠子 到了自己手里 只是吸噬了自己的血 就变成了一方空间 难道还不能说明自己才是逆袭的女主。


    没了木珠养魂 她倒要看看谢瑶日后还有没有那么美 沈瓒还能不能对其一见钟情 百般宠爱。


    谢瑶被银铃般的笑声惊醒 扭头就看到了站在几米开外的陆南琴 目光扫过她两指相捏的一颗木珠 精神一振爬了过去。


    这就是阿雅和小海龟数次提到的持珠人?


    陆南琴瞟了两眼呆头呆脑的谢瑶 掏出她磨着指导员开的外出证 递给小王 大步朝码头走去。


    谢瑶连忙跟上 对持珠人 她太好奇了 若是能交个朋友就更好了。


    听到身后的动静 陆南琴停下脚步 扭头看到谢瑶 双目不由闪了闪 这么大的海龟 少说也有千年 对于南海应该极为熟悉。


    要是能控制住 让它带自己深入海底收宝多好。


    这么想着 陆南琴便对谢瑶招了招手。


    谢瑶一见 忙加快速度爬到她面前 更是讨好地咧嘴笑了笑。


    陆南琴伸手覆在谢瑶头上 嘴角轻勾 眼里的笑带了几分恶意:“真乖!等会乖乖接受 别反抗哦。”


    谢瑶心下一惊 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满满恶意 下意识地甩头想挣脱她的手。


    作者有话要说:牙龈肿了个大包 不能吃饭 只能喝粥。不过睡眠倒是好了 药里开了安定。


    明天会恢复双更。


    新的一年 祝小天使们幸福美满 福运天成。


    感谢在2019123021:57:052019123122:28: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过去的日子11瓶;夜晚行走的鱼、23133617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 我会继续努力的!


    73、第29章


    察觉出谢瑶有摆脱的意图,陆南琴顺着手臂输入的灵力越发足了。


    灵力入脑,那种身体不受控制,灵魂被挟持的感觉,让谢瑶不期然地想到了当年。


    那年谢瑶被好友伸腿绊倒,头磕在茶几上血流如注。彼时父亲还没有定罪,只是被关押审查,同学们闯入打砸本就不占礼,见出了事,吓得一哄而散。


    谢瑶伸手看向好友,希望她送自己去医院或是出门叫个人。然而对方慌乱地避开了她的手,跟在同学们身后往外跑去。


    那时她只当对方无意将她绊倒,一时惊慌失措才会不予伸手,直到对方离去前回头讥讽一笑,谢瑶方似明白了什么。


    血越流越多,她的头越来越晕,身子渐渐变得冰凉,眼前视线模糊,隐约中好似听到了由远及近的奔跑声,随后一抹军绿和一双解鞋出现在视野里,耳边依稀响着对方急切的呼唤,是那么遥远:“……瑶瑶,瑶瑶,乖,别睡……别睡,小瓒哥带你去医院……”


    她不知睡了多久,稍有意识后,便发现身体不受自己撑控了,说话、吃饭、穿衣……都有另一个‘她’在完成。


    开始是惊奇,后来就是恐惧、无助,她要出去,她迫切地想要撑控自己的人生。


    她开始挣扎。一日终于引起了对方的注意,“咦,你还没消失?”话还没落,对方就猛然扑了过来,张嘴朝她咬了一口。


    那一刻谢瑶似被人丢进了油锅又甩进了冰窟,痛得浑身打摆子,吓破了胆,根本就升不起半点反抗的心思。


    一口又一口,谢瑶的灵魂越来越淡,就将消失时,耳边陡然传来一声厉喝:“谢瑶,二十年的魂游之苦你还没有受够吗?还不起来,咬回去!咬回去!咬回去……”


    什么是魂游之苦她不懂,她只知道爸爸还被关在革委会,无人送饭无人送衣。


    而她更不想就这么消失,由另一个‘人’完全取代,抹除她所有生活过的痕迹。


    占了自己的爸妈,享受着本属于自己的宠爱,穿自己的衣、睡自己的床、翻自己的课本、骑爸爸给她买的自行车,戴朱爷爷送她的手饰……


    在她站起的那一刻,早年随爸爸去寺庙请回的那颗佛珠于她胸前闪闪发光,一人一珠似两颗小星星,扑向了散发着莹莹白光的对方,在外面叫喊的助威下,谢瑶张嘴回咬了起来……


    当年她惨败而逃让出了身体,现在她要让出灵魂吗?不!她不甘心


    带着滔天的怒火与恨意,谢瑶的灵魂抽离龟身,顺着陆南琴输入的灵力一路入侵,到达她的大脑,朝那团莹莹白光扑了过去。


    “啊”陆南琴发出一声凄厉惨叫,双手抱头,倒在地上翻滚了起来。


    一口又一口,趁着她还没有反应过来,谢瑶又凶又狠地大口撕咬,来不及品尝就咽下了肚。


    突然白光一闪,谢瑶被弹飞了出来,是她脖子上戴的木珠在护主。


    “怎么了?怎么了?”听到叫声,小王带着两名战士飞快赶来,蹲在地上轻轻拍打陆南琴苍白汗湿的脸颊,“陆同志,陆同志你怎么了?醒醒。”


    谢瑶回到龟身上,迷茫了一瞬,忙伸头张嘴叼住陆南琴翻滚露出的木珠。


    一使劲拽断木珠上的红绳,将其含在了嘴里。


    小王看得眉头一拧,倒也没说什么,架起陆南琴背在身上:“小宋随我去军区医院,小张留下看着瑶瑶。”


    谢瑶含着珠子有些呆,一下子吞了太多灵魂,有关陆南琴的记忆于脑中展开,高楼林立,宽阔的街道上车水马龙,霓虹灯照耀的都市,犹如书本中描写的不夜城……


    大脑一片昏涨,谢瑶一时都有些不知道今夕是何夕。


    “瑶瑶,瑶瑶……”小张见大海龟双眼发直,一动不动,怕出事,忙通知人去宿舍叫沈瓒。


    一听瑶瑶出事了,沈瓒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了下来,扯了衬衣披在身上,趿上鞋就往外跑。


    “怎么回事?”一边跑,沈瓒一边问来叫的战士。


    “我们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就知道317的陆南琴同志拿着她们指导员开的条子出去,随后瑶瑶也爬出了门。然后,陆同志一声大叫,王队长带人赶去,人已晕倒在地,瑶瑶就在跟前。”


    “陆南琴!”上次告密有她的影子,这次又是她,真是个惹事精。心里想着,沈瓒腿下越发快了,他怕,怕瑶瑶会向鹦鹉和小老鼠那两世一样,不打招呼就……


    “瑶瑶,瑶瑶,”一气跑出大门,到了谢瑶面前,沈瓒单膝往她面前一跪,双手捧着她的头,“瑶瑶是我,小瓒,小瓒哥哥,瑶瑶……”瑶瑶别吓我,他承受不了次次以死亡结束的离别。


    小瓒哥哥!


    谢瑶混沌的大脑里闪过一丝清明,当年她被好友绊倒,带她去医院的那抹军绿,不会是……小瓒吧?


    “瑶瑶,”见谢瑶眼里有了光彩,沈瓒一把抱住她,红了眼眶,低吟道,“你吓死我了。”


    沈瓒双臂环得太紧,谢瑶被他抱得不舒服,抬起前肢拍了拍他的手,含糊道:“松开。”


    吸了下鼻子,沈瓒伸手狠狠地拍了下她的龟壳,笑骂道:“你吓死我了,知道吗?”


    谢瑶推开他,点了点他的手。


    沈瓒伸开手,谢瑶把嘴里一直含着的木珠吐到他手里。


    看着口水混和的灰木珠子,沈瓒恶心得大脑一片空白,旁边的几名战士看得好笑不已。


    谢瑶指了指海边。


    沈瓒举着手飞速跳下堤岸跑过沙滩到了海边,蹲下涮了涮手里的珠子。


    初开始沈瓒没在意,视线一晃间,他发现手从水间穿过,水流是向两边分开的。


    这就有意思了,怎么会向两边分开呢?沈瓒也不歉木珠脏了,捏着又试了下,虽然很微小,并且要速度足够慢才看得清,但海水确实在避着手里的木珠。


    “不会是什么矿石吧?”没有多想,洗净了珠子,沈瓒起身上了岸,“瑶瑶,珠子是我给你拿着,还是你再含在嘴里?”


    谢瑶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没发现什么吗?算了,现在也不是说话的时候,遂抬起前肢点了点他。


    沈瓒掏出帕子,擦干木珠上的水份,装进衣兜里,打发了战士们,带着谢瑶往军医院走去:“瑶瑶,我们去看看陆同志。不管怎么说,她是跟你在一起时晕倒的。”


    谢瑶得了对方那么多记忆,也很好奇陆南琴现下如何,别失了魂或是变成了傻子,不然整个军区可就有麻烦了。


    通过记忆谢瑶知道陆南琴现在的家庭条件不差,爷爷是将军,父亲是津市驻军部队的军长。


    想了想,谢瑶在路边停下,抹平一块松软的土地,于上面写道:“你兜里的那颗珠子是避水珠,亦是一方空间。”


    沈瓒随着她脚步一顿,待垂头看到地上的字,难以置信地掏出口袋里的珠子:“瑶瑶,你说它是避水珠?”


    谢瑶点头。


    沈瓒心下骇然,狠狠地抹了把脸:“我儿时听老师讲神话故事,说避水珠可以让人于海底自由穿梭,对吗?”


    谢瑶的脑中闪过陆南琴手握珠子,走向海底的画片,遂肯定地点点头。


    沈瓒倒吸了口冷气:“那空间又是怎么?”


    谢瑶抹去地上的字,写道:“佛曰:一花一世界,一木一浮生,一草一天堂……”


    “简单来说,一朵花就代表了一个宇宙。同理,你手握的这颗木珠,亦是一个小型世界。”


    沈瓒眨了眨眼,看看谢瑶,又瞅瞅自己手里的木珠,哑声道:“你说……这个木珠是一个小型世界? 他没做梦吧?瑶瑶的话怎么那么玄幻?


    谢瑶点点头:“里面有木屋,有几块田,一口井,几颗果树,几只鸡,还有一个缩小型的仓库。


    “仓库里有金银玉饰,古董字画、绫罗绸缎、粮食、药材等等。


    “怎么打开? 其他倒还罢了,让沈瓒心动的是粮食和药材,部队现下最缺的就是这两种。


    谢瑶看着沈瓒,双眸晶亮:“滴血认主。


    “扑通扑通…… 沈瓒的一颗心砰砰直跳,捏着木珠的手不由越来越紧。


    闭了闭眼,再睁开,沈瓒眼里已经是一片平静:“瑶瑶,我们上交吧?


    “小瓒,你不怀疑我的话吗?


    沈瓒轻轻摇了摇头,不管是当鹦鹉的那一世,还是山上小老鼠的那一世,瑶瑶从不骗人,直白得可爱。他想,瑶瑶的前生一定过得无忧无虑,被父母宠着爱着,不曾遭受过半点风雨。


    “那就上交吧。 谢瑶嘴角轻扬,她相信沈瓒的人品,不管是上交,还是自个瞒下滴血认主,总有他的道理。


    里面的东西他也不会多贪,“我们必须在陆南琴清醒过来之前,找个人滴血认主,覆盖住陆南琴留在木珠上的气息。


    “那对这个人选,可有什么要求?


    “有,精神力、承受力、忍耐力都必须强过陆南琴。对了,沈瓒,陆南琴是两世灵魂,你们选人时注意点,一定要优中之优。


    “嗯。 沈瓒点头,“陆南琴那我们先不去了。 珠子的事太过重大,只有尽快交出去才最为安全,不然等陆南琴醒了,联系家族就麻烦了,“走,我带你去找李军长。


    “好。


    作者有话要说:祝小天使们新年新气象,福运连绵。


    74、第21章


    木珠交给李东海,说明情况,据体如何操作,沈瓒和谢瑶就没在管了。


    当晚运了剩下的几处黄金,谢瑶给抹香鲸和一众海龟争取了十几头猪和两吨水果,几千斤粮食,对一切便不在插手。


    “小瓒,”趴在沙滩上,谢瑶拨弄着一个青壳螃蟹,“你后悔吗?后悔将木珠交出?后悔拒绝成为木珠的新主人?”


    沈瓒笑着轻弹了下谢瑶的头:“怎么想起问这个了?”


    “毕竟是一方空间啊?”谢瑶轻叹,说实话她也不舍,虽然不知道木珠是哪来的,可从她记事起就戴着了,还一戴七八年。


    只是再相见,它上面覆盖的全是陌生的气息,还帮着陆南琴对付起了自己。想着,谢瑶不由露出了苦笑,也许就像当年的老和尚说的那样,失去就失去了,命该如此,强求不来。


    沈瓒点了点她的额头:“做什么苦着脸?”


    “心中有些可惜。”


    “怀璧其罪的道理,你不会不懂吧?”拎起只花蟹跟谢瑶的青蟹放在一起,沈瓒漫不经心地道,“宝物虽好,也要看得了它的人福运如何。你看陆南琴躺在军医院,跟个二傻子似的,生活都不能自理。”


    谢瑶心虚地垂了眼,只听沈瓒继续道:“一众大佬为木珠选中的主人,看着风光,终身却没了自由,就连家人都活在监视之下。这样的生活,我可受不了。”


    沈瓒起身捡起个石子,投向海面,一连打起几个水漂:“瑶瑶,明天我们回川城吧?”


    “这么急?”


    “嗯,”沈瓒掏出口袋里的烟,瞅了眼谢瑶又放了回去,“先前咱们又是打捞黄金,又是献木珠的,吸引了太多的目光,咱们早点走,也好避一避。怎么,不想回去看看?”


    谢瑶自然是想回川城去见见爷爷,给他坟前添把土,烧把纸,点根香,说说话,再回左家大院他们曾经生活过的地方住上几日。


    如果可以,她还想绕道前往聊城一趟,只是她清楚自己的体形,“我这么大个,怎么走啊?”南海到川城没有直通的船,而客车、火车便是竖着把她抬进了门,也没地方安放吧?那么长的路程,她也不可能一直竖立在一旁。


    “不用担心。”沈瓒轻轻抚过她的头,说着心中的打算,“咱们先坐船到南海市,然后我借一辆小卡,车斗里装满海水,载着你回川城。”


    谢瑶双眸一亮,继而弯起:“谢谢你,小瓒。对了,左雪松的事查得怎么样了?”


    “台岛那边遗留下来的潜伏人员,那次他和我谈话之后,应该是有所察觉,近来他行动上越发谨慎了。李军长的意思是,不急,查到他的上下线再说。”


    “那他这次跟我们一起回川城吗?”


    “我晚上问问。”沈瓒捡了个螺,拔出匕首撬出里面的肉,去除内脏削成薄片送到嘴边尝了口,淡淡的海腥里夹杂着一点甜,口感还算不错,“吃吗?”


    有了陆南琴未来的记忆,谢瑶懂得可多了:“不吃。小瓒你也别吃了,当心有寄生虫。这个煮熟了,蘸酱吃口感挺好的。还有这两个蟹,里面的黄挑出来可以包成蛋黄包,还可以整只清蒸,蘸着蒜泥吃……”


    “瑶瑶,”沈瓒轻笑,“你说的这些菜式,清闲的军嫂可以做,搁食堂就行不通,咱们部队几千人,清蒸或是做成蛋黄包,你有没有算过得多少只螃蟹才够。”


    谢瑶哑然。


    用过晚饭,送走入海跟一众海龟告别的谢瑶,沈瓒转身往军医院走去。他打听了,今晚左雪松值班。


    沈瓒在急诊大厅、办公室没找到他,后来问了人才知道,陆南琴刚才发病了,左雪松在病房安抚。


    他记得陆南琴现在归属神外,根本与左雪松这个外科医生不搭,哪里轮到他往前凑了。再说,因为陆南琴的情况特殊,部队给她配有专用医生和警务人员。


    越想越是不对,沈瓒由疾走改为小跑,穿过一条条走廓,爬过一道道楼梯,到了陆南琴病房所在的楼层,这一层只住着特殊的陆南琴一人。一脚踏上走廓,沈瓒就闻到了浓烈的血腥味,门口的两名警卫人员倒在了血泊里。


    心下一凛,沈瓒摸出了腰间的枪,上膛,小心地朝陆南琴的病房走去,


    到了门前,沈瓒伸手凑近两人鼻端,已没了呼吸,心中怒意陡升,沈瓒飞起一脚踹开了门。


    屋内显然经过打斗,医疗推车翻倒在地,药袋、棉签,输液瓶撒了一地,陆南琴的专属医生倒在床旁的地上,对面的窗户开着,窗帘迎着夜晚的海风“呼啦”飞扬。


    沈瓒检查了下医生的情况,还好只是被重物击晕。


    放下医生,沈瓒转而朝窗前扑去。


    “砰”一颗子弹拖着长长的曳光,从下朝沈瓒的面门射来。


    沈瓒偏头躲过,又飞速探头朝下看去,一层层窗户透出的灯光,照射出左雪松背着陆南琴朝外飞窜的身影


    呜枪示警,沈瓒抓起窗帘飞速跳下。


    左雪松边回头开枪,边背着人朝偏避的小门跑去,中途有两人接应。


    一路追来没有士兵出动,沈瓒的一颗心不断下沉,左雪松收买不了这么多人,医院的警备人员还有一路的岗哨,极有可能出事了。


    沈瓒单枪匹马追到了海边,那里停着艘小船,见到左雪松等人,立马从船上又下来三人接应。


    沙滩之上无遮无拦,沈瓒击毙了对方两人,中伤一人,自己也身中两枪,一枪在左肩一枪在右大腿。


    值班的小王、小李等人听到海边传来的枪声,忙一边通知李军长、鲁船长,一边带人赶来。


    鲁船长开着军舰正在海上巡视,得知对方劫持的是陆南琴,直接将逃窜在海面的小船撞翻了。


    打捞了一夜,只找到接应的另外三具尸体,陆南琴和左雪松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沈瓒去医院取了子弹,包扎好伤口,赶到海边,吹响谢瑶给他的空螺。


    “祖祖,祖祖, 小海龟叫醒在海底洞府中睡觉的谢瑶,“那个喂养你的战士,在海边吹螺叫你呢。


    谢瑶迷迷瞪瞪地揉了把脸:“该走了吗?


    “不是,昨个夜里那些人从海边一路打到了海里,这会儿叫你,应该是想请你帮个忙。


    “打起来! 是夜训吗?谢瑶没有再问,转头叮嘱小海龟,“我走了。若是不回,你们也不用挂念,小瓒你也认识,日后帮我多照看些。 怎么说,那也是自己一路陪着长大的孩子。


    “祖祖不能带我一起走吗?我也想看看外面的世界。


    谢瑶轻笑着摇了摇头:“我也是第一次出远门,前路如何自己也不知道,哪能就这么带你出去。这样吧,以后有机会了,我一定带你天南地北的走走,长长见识。


    “真的? 小海龟兴奋地在海里翻了个跟斗,“祖祖说话要算话。


    “算话,算话。 谢瑶心情甚好地又巡视了一遍自己满洞的珍宝,关上洞门,带着小海龟向上游去。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小天使们。


    75、第22章


    谢瑶带着小海龟,游到浅水处爬到沈瓒身前,吸了吸鼻子,伸出前肢在他手心写道:“小瓒,你受伤了?”


    沈瓒瞅了眼肩上被血浸透的绷带,淡淡道:“不要紧,已经处理过了。瑶瑶,左雪松劫持陆南琴出逃,开的船被鲁船长撞翻,他们现在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左雪松!”谢瑶惊道,“他联系到人了?”


    营区谢瑶待过,不说戒备深严吧,也不是区区一个左雪松,就能将特护病房的陆南琴带出来的。


    “嗯。我昨晚在后追击,前后来了两拨五人接应。分别是当地的原住民和医院的一名医生,一名打杂人员。”


    五人的尸体拉到医院的停尸间,立马被值班的医护人员认出来了,李军长亲自下令,暂时控制住了他们的家人,其他待查。


    “知道左雪松有问题,你们没派人盯着?”谢瑶不解道,“怎么还让他与人联系上了?”


    “为了怕打草惊蛇,左雪松并没有被停职,医院那地方人来人往的,递个消息还不容易。”


    “也是。”谢瑶喃喃了道,“那你找,是想让我帮着到海里把他们的尸体找回喽?”


    “嗯。”沈瓒点头,“怕尸体吗?”


    谢瑶翻了个白眼,尸体她见的还少吗?鹦鹉那一世,鬼子打入川城,街上躺的哪里没有尸体。当灵鼠那一世,她带着乌鸦帮他们提前引爆地雷,又何偿没有见过残碎的尸体。


    沈瓒轻笑了声,回身端起大师傅准备好的饭菜,放到谢瑶和小海龟面前:“吃罢,吃饱好干活。”


    谢瑶斜晲了他一眼,挑刺道:“不干活,就不给吃啦?”


    沈瓒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好脾气道:“给。什么时候少了你的吃食?”


    满意地哼叽了声,谢瑶垂头吃了起来,还别说大师傅的手艺真不错,虽然比着……谢长风差了那么一点。唉,想到谢长风,谢瑶的心情不免低落了几分。


    与沈瓒相认也有些时日了,熟人她打了个遍,唯有谢长风,一直不敢开口寻问。


    闷头吃完盆里的食物。沈瓒收了盆递给后面的战士,起身往前面码头行去,然后跳上一艘小船,带着游在水里的谢瑶和小海龟到达了出事地点。


    撞翻的残破小船已被捞起,堆放在一旁的军舰上。


    “瑶瑶,就是这里。”沈瓒指着一片水域道。


    谢瑶点点头,带着小海龟潜入海底。


    一夜过去,水里的烟火血腥味已随着海水的涌动散去。


    到了海底,谢瑶跟小海龟分头寻找,半个小时过去了,一个小时过去了,仍然没有寻到半点踪迹。这一片海域也因为昨晚的动静和这会海面上停放的军舰,而没有什么生物活动。


    “小海龟,我们走远点,找鱼虾或是什么来问问?”


    “好。”


    “唉,”谢瑶叫住一条乌贼,“问你件事。”


    “龟祖祖好,”乌贼礼貌地道,“什么事,你问?”


    “昨夜海面上发生的事,你知道吗?”


    “龟祖祖是说两船相撞,几个人类落水的事吗?”


    谢瑶点点头,“落水的人类有两人失去了踪迹,你知道去哪了吗?”


    “嘿嘿,”乌贼乐道,“龟祖祖问我别的,我可能不知,这事吧,我当时还真是亲眼所见。”


    “哦?”谢瑶示意它继续说。


    “那一男一女,被小鲸和阿雅张口吞了。”


    “吞……吞了……”谢瑶惊骇不已,原身跟小鲸是朋友,跟阿雅也算相熟,她几乎忘了那俩是虎鲸的事实。


    谢瑶吓得心儿扑通直跳,犹自有几分不信道:“确定?”


    “龟祖祖你不信我?”乌贼委屈道。


    “不,不是。我……我就是觉得这消息太过突然,一时无法接受。”谢瑶冲对方挥了挥前肢,“谢谢你,忙去吧。”


    “哦,那我走了。”乌贼有些担心地看了眼精神恍惚的谢瑶,一游三回头地走了。


    “祖祖,”小海龟急急游来,喊道,“我问到了,我问到了。原来那两人被小鲸和阿雅吃了,怪不得我们到处找,找不到呢。”


    “祖祖?”半晌等不到谢瑶回应,小海龟歪头疑惑地瞅了瞅谢瑶,“你怎么了?”


    谢瑶抬起前肢抹了把脸,呐呐道:“小鲸和阿雅想吃肉,说一声嘛,怎么……”


    “小鲸倒是没想吃肉,是阿雅说那女的就是持珠人,她身上有灵力波动,吞了她能增长寿数。”小海龟道,“它们遇到那两人时,对方已经死了,吞了也好,不然等尸体腐烂,还不得污染了这片海域。”


    谢瑶张了张嘴:“算了,事已至此,我们上去吧,跟小瓒说一声。”


    “祖祖,你今天不走了吗?”


    谢瑶一边带它向上游去,一边回道:“小瓒受伤了,可能要养些时日才走。”


    “耶,太好了。”小海龟兴奋道,“那祖祖你带我出了南海,去别的海域转转吧?”


    “大海不都一样吗,有什么好转的?”相比海里,谢瑶更喜欢生活在陆地上。


    “去嘛,去嘛……”小海龟碎碎念道。


    谢瑶被他烦得无力:“等我跟小瓒商量一下再说。”


    “祖祖怎么什么都要争取那人的意见?”


    “呃,”谢瑶一时语塞,想了下回道,“可能是他除了我身上的寄生虫,救了我一命,让我打心眼里对他信任有佳吧。”


    “哦。”小海龟沉思了下,问道,“他既是祖祖的救命恩人,那是不是也是我等海龟的恩人?”


    “是。”谢瑶点头,“以后我要是不在,他有什么事求到你们头上,你们可一定要帮啊。”


    “嗯嗯。”小海龟连连点头。


    说话间谢瑶带着小海龟浮出海面,找到沈瓒,游到他跟前。沈瓒伸出手,谢瑶抬起前肢写道:“左雪松和陆南琴的尸体,被两条虎鲸给吞了。”


    沈瓒一怔:“吃了?”


    谢瑶点点头:“小瓒,你受伤了,我们今天是不是走不了?”


    要按沈瓒的意思,自然是越早走越好,只是正如瑶瑶所说,他身上带伤还真不好走。不是部队不放行,而是他的伤一个在肩头一个在大腿,坐车还行,开车就不方便了。


    拍了拍谢瑶的头,沈瓒安抚道:“放心吧,要不了几日。”


    “嗯。”谢瑶继续写道,“小海龟想让我陪他去别的海域转转,最少要两天,在这期间,你照顾好自己。”


    “去别的海域?”南海再往外走,就属于他国了,沈瓒不放心地叮嘱道,“那你注意安全,别贪玩,尽快回来。”


    “放心吧。”谢瑶回头扫了眼自己的硕大龟壳,“就我这么大个,便是有动物要吃我,也吞不下啊?”


    谢瑶背上的伤虽然好了,洞穿的龟壳却无法在生长。


    沈瓒探身摸了摸她龟壳上的洞:“大家伙是吞不下你,寄生物就难说了。”她现下的模样,背上更容易被藤壶叮咬。


    “知道了,知道了。”谢瑶刚经历过小海龟的碎碎念,再听沈瓒唠叨个没完,忙掉转身形,带着小海龟往海里潜去,“走了,两天后见。”


    入了海,刚行了一段,得到消息的海龟,陆陆续续地追了过来。谢瑶回头一看,好嘛,大大小小的不下数百只。


    “这么多?”谢瑶咋舌,前天招集海龟来帮忙,可没有这么多,今个怎么突然都出动了?


    小海龟跟着扭头瞧了一眼:“这才哪到哪啊,生活在南海的龟族,少说也有近千。”


    “我在海里游动,也没见几只啊?”谢瑶纳闷。


    “大家平时喜欢躲在洞里睡觉。”小海龟解释道,“早前百岁跟祖祖的理念不合,另带了一支,跟我们分宗了。”


    分,分宗。


    谢瑶抽了抽嘴角,小小的一个海洋生物,也不知哪里学来的这些宗族关念,竟还学起了人类分宗,唉,搞得真够复杂的。


    谢瑶喜欢简单的生活,一听这里面有故事,立马住了嘴,挥动四肢往前游去。


    出了南海,一众海龟兴奋不已,谢瑶倒没觉得这里跟南海有什么不同。哦,多少还是有些不同的。


    眼前的生物多了,它们没有南海的规矩,自然也就不会避着谢瑶走了。


    还有就是海底能打捞的宝物也多了,南海的沉船几乎被原身收刮了一遍,在这里却没有生物喜欢,谢瑶在沉船里又发现了金币、珠宝,当然还有一具具骨髅架子。


    另外谢瑶还收集了几块金怀表,没地方放,她一个个地挂在了脖子上。


    “祖祖,这些金银,我们要带回去吗?”


    看着成堆的金银珠宝,谢瑶不免踌躇,不拿吧,不甘心,拿吧,真不好带。


    心里上做了番斗争,谢瑶还是确定,拿!


    让海龟们寻了些韧性十足的海草,谢瑶忙活着编了两天,编了二十个网兜,没办法别的海龟都不会。


    挑捡大块的金砖,漂亮的玉饰、头冠装了,由身形庞大的海龟背着启程回了南海。


    说实话,一路上它们可没少受鱼虾们的嘲笑,直笑得一众海龟灰头土脸,垂头丧气,心中暗暗发誓,下次再也不跟祖祖一起出去了,太特么丢人了。


    当然这些谢瑶全然不知,她这会儿正兴奋呢。哈哈……空的洞府又将被填满。


    说好的两天,直到第四天谢瑶整理好洞府,才拿了一块金怀表去找沈瓒。


    76、第23章


    约好的时间,谢瑶一直没有出现,吹响的空螺也毫无反应。沈瓒这两天担心得不行,特别害怕谢瑶如前两世一样,一去不回,若干年后再以另一种形式出现,又或者就此消失永不再见。


    “小瓒,”谢瑶垂头瞅了眼身前飘荡的细碎月光,抬起前肢在他手心写道,“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这里?”


    “等你。”沈瓒站在礁石上,两手捧着她的头好生打量了她一番,见没有受伤,不免长吁了口气,“不是说两天吗,怎么去了这么久?”


    想到又添了半洞的金银珠宝,谢瑶的嘴越咧越大:“嘿嘿,找了点东西。”


    “哦对了,”谢瑶取下脖子上戴的金怀表,“给你。”


    沈瓒接过摩挲了下,掏出手帕,拭去上面的水渍,上了劲,怀表嘀嘀哒哒地又走了起来:“质量不错。”海边看不清,等回去对应着腕上的表调一下时间,就能用了。


    “就为了找它?”沈瓒举了举手里的怀表。


    “还有别的东西。”谢瑶不好意思地扭捏了下,“小瓒,那些东西我不想再拿出来了,上次给了那么多,再拿,别人还以为海里都是宝呢。”


    她怕为了寻宝,上面会通过沈瓒,要求她们海龟一族不停地帮忙打捞。如此,她岂不成了海龟一族的罪人。


    “嗯。”沈瓒点点头,“确实不亦再拿出来。”先是大量的黄金,后又是木珠,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一个是人形财神,一个是寻宝神龟呢。


    要早知道会得木珠,说实话,先前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让瑶瑶带着一众海龟和抹香鲸,从海底搬运黄金上来。


    “瑶瑶,明天有位川城旁边乡镇的战友回家探亲,我们跟他一起走。”


    “他会开车,对吗?”


    “对!”沈瓒抚了抚谢瑶的头,赞道,“瑶瑶真聪明。”


    余光扫过千米外的海面,沈瓒不由一愣:“我在这儿等你,瑶瑶你去跟它们告别吧。”


    谢瑶回头,一众海龟并排浮在海面上,正对着她巴巴看来。


    冲沈瓒点点头,谢瑶掉转身形,朝它们游去,到了近前,一一瞅过它们,不知怎地便红了眼眶:“你们怎么来了?”一张口,谢瑶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沙哑。


    “祖祖,你要走了吗?”小海龟抢先道。


    谢瑶点点头。


    “祖祖,你还会回来吗?”


    “肯定会回来啊,上次祖祖被人类捉去几年,就跑回来了;上上次也回来了……”


    “那祖祖,你出去多久?”


    “祖祖,能带我们一起吗?”


    ……


    谢瑶抬起前肢往下压了压,打断了它们的话:“去多久我也不知道。”无论是川城还是聊城都有海,她不确定自己会不会留下。


    “不管多久,总有一天我还是会回来的。”这里不但是原身的故乡,还有沈瓒,是唯一知道她身份,可与她交流的人类。


    一听她还要回来,众海龟立马收起了伤感,嬉笑了起来:“那祖祖就在外面好好玩吧,回来后给我们讲讲人类的生活。”


    “就像几十年前,你被人类捉住圈养在后院,回来后,讲述的繁华盛景……”


    “一定,一定。”谢瑶连连应下。


    送走一众海龟,谢瑶随沈瓒上了岸,进了军营。


    “饿不饿?”沈瓒问道。


    “饿。”


    “等着。”撂下话,沈瓒抬脚去了厨房。


    “大师傅,”沈瓒诧异地看着还在厨房忙碌的男子,“你怎么还没下班?”


    “沈队,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沈瓒不解道。


    “上面来人了,李军长、江政委、赵部长正在招待,说是还没吃饭,让我给准备几个小炒。”


    沈瓒一双深邃的眸子闪了闪:“我方才去海边等瑶瑶去了,还真不知道。大师傅,还有窝头骨头汤吗?”


    十八头猪料理后,好肉都给了帮忙打捞黄金的抹香鲸和海龟,余下的边角料给战士们过了一个有油水的八月十五,剩下的只有剔出的骨头喽。


    骨头被炊事班的战士们拿盐抹了,放在地窖里,每天做饭都会和着土豆、一种青瓜菜熬成一大锅汤。


    “给大海龟吗?”


    “嗯。”沈瓒点点头。


    “晚饭没剩下。”大师傅转头对一名战士吩咐道,“小刘,玉米面和黑面两掺,赶紧下一锅面片汤给沈队。”


    战士愣了下,不情愿地点头应了。


    沈瓒抿了下唇,没有阻止,瑶瑶立了那么大的功,吃锅面片汤他还嫌委屈了她呢。


    小战士煮的面片汤清汤寡水,再加上用的又不是什么好面,谢瑶吃了几口就有些吞不下去。


    瞅了瞅盆,她已经下嘴了,没办法再让给别人,这年头粮食主贵,也不可能浪费,深吸了口气,谢瑶闷头一阵狂吞。


    “饿坏了。”沈瓒心疼地摸了摸她的头,“吃饱了吗?”没饱,她也不想再吃了。


    “沈队, 小王放下电话走出门卫室,“李军长叫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好。 沈瓒应着,端起谢瑶的饭盆,打开水笼头洗干净,放到门卫室的办公桌下,“瑶瑶,我走了,明天六点用过早饭我们就出发。


    谢瑶抬起前肢冲他挥了挥。


    沈瓒轻笑了声,大步离开,转眼到了办公楼,敲响了李军长办公室的门。


    “小瓒来了,快进。 李军长招手,“听小王说咱家大宝贝回来了?


    沈瓒眉头蹙起,抬眉扫过李军长、江政委、赵部长对面坐着的三名陌生男子,轻应了声。不明白,李军长为什么要将瑶瑶推到前头。


    “李军长说的大宝贝, 坐在李军长对面的白脸男子询问道,“就是你们报告里写的,那只率领一众小海龟帮你们打捞黄金的千年海龟?


    “对,是它。 李军长笑道,“陆军长要不要过去看看。


    “等会儿,我们就去。 陆军长说罢,盯着沈瓒,目光深邃幽暗:“这位就是追击左雪松,报告南琴葬身虎鲸的沈队吧?


    沈瓒无声地敬了个礼。


    “李军长,我能跟他单独聊聊吗? 陆军长道。


    李军长迟疑了一瞬,知道阻止不了,人家能当面提出,已是给他面子了,遂抬手做了个请。


    陆军长双手拄膝站起,踉跄了下,沈瓒忙上前扶了一把,对方硬气地推开他的手,向外走去。


    沈瓒冲在坐的又敬了个礼,随后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下了楼,走向训练场。这会儿夜色已深,训练场上空无一人。


    “我女儿有一本日记,上面写满了两个名字,沈瓒、谢瑶。


    沈瓒茫然了一瞬,不明白,陆南琴怎么会知道瑶瑶的名字。


    “谢瑶, 陆军长停下脚步,回身看向沈瓒,“是那枚木珠真正的主人。


    沈瓒陡然一惊,怆惶叫道:“我交上去的木珠是瑶瑶的东西? 那么神奇的东西竟然是瑶瑶的,那为什么瑶瑶又将木珠给了自己,并让自己交了上去?还有,瑶瑶的东西,又怎么到了陆南琴手里?


    陆军长目光犀利道:“沈队果然认识聊城纺织厂厂长谢言的闺女,谢瑶。


    沈瓒点点头,这个没什么可隐瞒的,有些事一查即知:“54年剿匪结束,我去聊城看望左中赏左爷爷,见过谢瑶。


    “嗯。


    对于他的回答,陆军长满意地点了点头,“据谢言所说,谢瑶幼时受惊,魂魄不稳,老爷子就将他从寺庙请来的一枚木珠给了她。


    “58年暑假,南琴去聊城她姑姑家玩,回来就戴了那珠子,说是一个叫谢瑶的小姑娘赠送给她的。


    “珠子你也见了,跟普通木料雕的珠子没有什么区别。 陆军长轻叹,“这么些年,家里谁也没对一枚珠子起意,没想到这里面……


    陆军长拉着余音,看向沈瓒。


    那一瞬间,沈瓒明白了,陆家并不知道那颗木珠的神奇之处。也是,这么秘密的事,上面哪容太多的人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啊,又码到十点了,不行了,我要先洗洗睡了。


    明天见。


    77、第24章


    见沈瓒沉默不语,陆军长意味深长道:“我听说珠子到京市,连折两人。”


    沈瓒心潮起伏,眉眼不动。


    “说起这两人,你也认识,一个是在苏国对你照顾有加的学长,郑家的长孙郑威;另一个是你在西南剿匪的战友左志军,老爷子早年收养的孩子。”


    “两人现在一个傻,一个疯。他们都是军中数一数二的人物,沈瓒,木珠的能量当真是深不可测。”陆军长猜测道。


    沈瓒避过他的目光,眼睑轻垂,心里骇然,瑶瑶说,要让木珠认主,那个人的精神力、毅志力、承受力、忍耐力均要一流,高过陆南琴多矣。


    毅志力、承受力、忍耐力,沈瓒相信,单只这三者,郑威和左志军任一人都能成为木珠的主人,怕之怕两人均是差在精神力上,毕竟陆南琴有两世的灵魂。


    见沈瓒依然不答,陆军长伤感道:“郑威是京市军二代子弟中最出色的一位,选他当之无愧。他失败后,上面找到左志军,那是因为左志军跟老爷子有关,而老爷子是木珠最初的主人。”要不然那么多世家大族,岂容一个孤儿出头。


    “继两人之后,我的三个儿子已在备选之列。沈瓒,为了木珠,我已失去了女儿,我不想再失去另一个孩子,你能理解我这一颗做父亲的心吗?”说道后来,陆军长已是哽咽难言。


    沈瓒迟疑了片刻,方道:“……木珠在老爷子手里、在谢瑶手里,都不增被激活,直到陆南琴拿到手,便开启了它的功能,你就从没想过原因吗?或者我换一种问法,陆南琴长这么大,中间你就没发现她个性上的差异?”


    陆军长先是不明白沈瓒为什么这么问,后来似想到什么,他踉跄着一连退了数步,瞪着沈瓒,瞳孔一阵收缩。


    沈瓒无言地冲他敬了个军礼,踩着月色离开了训练场。


    在宿舍楼前驻足了片刻,沈瓒摸了摸腰间的匕首,转身去了大门口,隐在离谢瑶十米左右的一棵树上,阖眼侧耳倾听。


    中间李军长、江政委、赵部长带着陆军长三人来了又走。至半夜时分,一道人影悄没声息地从门卫室出来,摸到了谢瑶休息的树下,对准谢瑶的脖子举起了刀。


    千钧一发之际,被沈瓒投去的匕首射中了手腕,对方倒也隐忍,应是连叫都没听出一声。


    与之同时,沈瓒飞速下了树,奔到近前截住了对方的去路,飞起一脚踢向了对方的面门。


    对方闪身避开,与沈瓒斗在了一起,不知是谁,一脚踩在了谢瑶前肢上,疼得她在睡梦中惨叫出声。


    听到动静,门卫室的小李带着人冲出屋子赶到了树下。


    沈瓒飞起一脚,踹中对方的胸膛将人踹飞在路灯下,小李带着人回身将人扣住,拎起来一看,不由惊呼出声:“王队!”


    小王!沈瓒眉头拧起,继而想到今天来的三人之中,确实有一个王姓的领导,而小王好似京城王家旁系子弟。


    “唔……小瓒,”谢瑶举着前肢,疼得红了双眼,“好疼好疼,大晚上的你们不睡觉打什么?”


    沈瓒:“……”


    心累的同时又有些好笑,算了,无知是福。


    “没什么。来,我看看。”沈瓒握住她的前肢,吹了吹,有些肿,还好没有破皮,不然明天车斗里就不能装海水了,而瑶瑶并不能长时间离开海水。


    哄好谢瑶,去李军长那说明方才的情况,写好报告。


    从办公室出来,沈瓒抬眼望向天空,天际已露出了鱼肚白,一夜过去,又是新的一天。


    目送着沈瓒离开,江政委不解道:“他休假回川城,怎么还要带上大宝贝。”因为李东海的宣传,大宝贝在外界俨然已成了送宝龟,人人都想得之,得不到就想毁了,昨夜不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与外面相比,还是军营最安全。”


    “嗤”李东海冷哼了一声,“真想要大宝贝的命,便是在军营你也是防不胜防。”


    “随小瓒出去走走也好,你我正好趁着这个时间,对部队人员重新梳理一遍。”


    想到最近闹出的诸多事情,江政委点了点头。


    沈瓒和谢瑶这一走,便行了十多天才到达川城。在这期间,沈瓒身上的伤也养得差不多了,送走帮忙开车的回乡战士,一人一龟直接去了西郊的药山。


    路上他们偷摸地寻了黄纸和香烛,带着东西,谢瑶随着沈瓒艰难地上了山。早前的研究院已经撤离,现下无人阻止,只是谢瑶身形庞大,爬山甚是费劲。


    到了左家祖坟,爬到老爷子墓前,望着墓碑上再熟悉不过的名字,谢瑶泪如雨下,泣不成声,过往的一幕幕从眼前划过,老爷子的音容笑貌还在眼前,于谢瑶来说不过是睡了几觉,却是刹那光华,时光流逝,老爷子已离去多年。


    “呜……小瓒,我想爷爷,好想好想再见他一面……”


    沈瓒点燃手中的香烛,轻揽过她的头,一下一下摸过她背上的龟壳,瑶瑶哭得他双眼酸涩,心口似堵了一个硬块。


    日升日落,谢瑶不愿离开,沈瓒苦劝无果,下山去买吃的。


    “沈瓒!”山脚下并摆停着几辆吉普,车门打开,一位老者走了出来,一旁的警卫员忙亮出证件。


    “卫司令!”沈瓒敬礼。


    老者微笑着点点头,和蔼地朝沈瓒伸出手。沈瓒忙上前一步,扶住了老人。


    “这里你熟,扶我走走。”


    “是。”沈瓒扶着老人往一旁宽阔处走去,无遮无拦,既远离射程,又在一众警卫人员的眼皮子底下,谈话还不容易被人听到。


    “来看左老。”老人回头望向半山的左家祖坟,“等会儿带我过去,我给他老人家上柱香。”


    “山上不好走……”


    老人摆手打断沈瓒的话:“不是带着大海龟回来的吗,它呢?”


    沈瓒避过老人犀利的目光,眼睑低垂,遮去眼里的惊诧:“我想为老爷子守墓半月,只是先前上山匆忙,准备不足,便先留它在上面,我下来买些东西。”


    “沈瓒,”这是一个聪明的孩子,老人不准备再跟他绕圈子,“42年,左老于一家宠物店买下了一只鹦鹉,那鹦鹉声称自己叫瑶瑶,左老怕它一只公鸟叫瑶瑶移了性情,另取名‘大将军’,是也不是?”


    沈瓒心惊肉跳地点点头,不明白他怎么说起这些,却也无从抵赖,老爷子宠爱鹦鹉‘大将军’那是出了名的,过往历史,川城上了年纪的人都知道。


    “44年,左中一久派人暗杀了船王赵昌海,并利用赵昌海两子不和,助其庶长子赵晖得到了大半家业和船行,随之借着赵晖的手运来了患有黑死病的老鼠。老爷子带着顾医生上船救治船员,鹦鹉瑶瑶前去探望,归来的途中被朱教授的女儿朱倩抓着挡了枪子。”


    沈瓒浑身一振,不可置信地看向老者,声音干涩道:“您说,‘大将军’是被朱教授的女儿朱倩抓住挡了枪子?”


    “嗯。”老者点点头,理解并赞赏地拍了拍沈瓒的手臂,眼前的孩子足够冷静,如此惊然,还坚定地称呼鹦鹉为‘大将军’,故意模糊它另一个名字。


    “左老先开始并不知道它的死因,他自责、懊悔,一度想放弃生命,就此随他心爱的鹦鹉离去。他轻生大病,世人都以为他是因为次孙左庭瑞之死,也许有些吧,但从我对他的过往研究得出,更多的则是因为鹦鹉的陡然离逝。”


    老者失然一笑:“左老这个人,前十几年活在父母的羽翼之下,虽聪明却也天真,为此在父母双双离逝之后,几欲被亲戚所害。逃出魔爪,他自知自身的弱小,一心奋发图强。几十年的奋斗,成就不可谓不大,全国最大的医药商,川城商会的会长,在两dang之乱中,表现的堪称一代枭雄。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人,他有一个至命的缺点,不信任何人,犹其是至亲之人……


    “不可能。 沈瓒急急打断老者的话,摇头喃喃道,“不管是顾医生还是宋管家,与爷爷来说都是左右手,生死之交,还有那些护卫……


    “那是因为鹦鹉瑶瑶亲近他们。 老者慈爱地笑了笑,“这也是我这两天左思右想,才得到的结论。


    “我一直不明白,不过是一只鹦鹉罢了,左老爷子那么一个人,怎么就爱若珍宝,重于自身。


    “直到我们顺着木珠查到鹦鹉离逝后,他寻求轮回转世,灵魂离体的可解之法,一切才恍然大悟。


    老者回身冲一名警卫员招了招手,对方小跑过来,递了个黑色的密码箱,随之退下。


    掏出钥匙,老者打开密码箱,里面静静地躺着个用彩笔画有美少女的硬皮笔记本,老者的手从少女面上抚过:“这是谢言之女谢瑶长大后的样子。


    沈瓒一振,骇然地望向老者,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了。


    “呵呵…… 老人轻声一笑,意味深长道,“别怕,画的其实不像。我前几天偷偷地去见过那孩子,这副画没画出她一半的美貌,她本人现在还没有长开,再过几年,只会更美。


    “卫司令! 沈瓒对瑶瑶长得如何,并不关注,“您打算怎么处理?


    “不想知道这画是谁画的吗? 老者恶趣味道。


    沈瓒摇摇头。


    老者举起笔记本轻笑:“那你也不想看看里面写的内容喽?


    “不想。 沈瓒这会只想保住瑶瑶的命。


    老者无趣地放下笔记本,锁上密码箱,正色道:“我想知道打开木珠的正确方法,还想知道郑威和左志军可还有救?


    “我不知道。 沈瓒诚实地摇摇头。


    “我知道你不知道, 老者的目光再次望向半山腰的左家祖坟,“带我上山,问问我们的瑶瑶。若说还有谁知道,这个世间唯有她了。


    78、第25章


    望着上山的青石板路,老者停下脚步,“沈瓒,我再次郑重地问你,对木珠你真的没有半点想法吗?”


    沈瓒摇了摇头:“我喜欢现在生活,不想有什么改变。”更不想一生都活在监视之下,没有半分自由。


    老者了解地点点头,回身一招手。


    两名团长跑步上前,敬礼,异口同声道:“卫司令,沈队长!”


    老者给沈瓒介绍:“右边这位是赵廉,左边这位是陆南琴的二哥陆南筝。”


    沈瓒回礼,伸手与两人相握,陆南的哥哥如何,他不知道;倒是赵廉,那是久闻大名,军中大比,他带领的队伍已连续三年在团体赛中夺得冠军。


    不管心里如何,面上沈瓒对两人一视同仁,淡淡的几乎没有什么表情。扶着老人,沈瓒对二人伸手做了个请。


    “卫司令,”陆南筝抢步上前,蹲在老人前面,“山路难行,我背您上山吧。”


    “哈哈,胡说,”老人摆了摆手,示意赵廉将人拉起,“当年为了拉药下山方便,左老是几番出资修筑这条山道。如今看,比川城某些街道还宽还平。”


    陆南筝脸上一红,默默地退在了赵廉身旁。


    警卫人员迅速一分为二,一队人提前上山布置,一队人远远地坠在几人身后。


    沈瓒怕先上山的人惊到谢瑶,松开老人的胳膊就想告个罪,先走一步。


    “唉”老人按住沈瓒的手,笑道,“放心吧,来前我就交待了,万不可扰了瑶瑶。上山后,他们自会远远避开瑶瑶所在的位置。”


    “看到李东海递上的资料和黄金,领导还说,早年老爷子捐献了全部家资,什么也不要,就向他讨了一份墨宝,一个清单签名。如今瑶瑶紧跟老爷子的脚步,帮忙打捞了那么多黄金,解决诸多问题,他再写一份手书还是要的。”说着朝后面警卫员提着的密码一指,“就在那里放着呢,办完事,你帮她收下。”


    “是。”


    说说笑笑,走走停停,半小时候后,一行人到了山腰,松柏掩映间,几人很快就看到了墓碑前的谢瑶。


    老人松开沈瓒搀扶的手,整了整服装,接过警卫员递来的香,点燃。


    谢瑶往旁边爬了几步,让开位置。


    老人拜了三拜,恭敬地插入墓前的地上,随之冲众人摆了摆手,只留了沈瓒在跟前。


    谢瑶好奇地扫过老人弯腰间映入眼睑的肩章,又瞅瞅沈瓒,不明白怎么突然就来了这么个人物?“瑶瑶,这是卫司令。”沈瓒蹲在谢瑶身旁,将老人前来的目的和带过来的笔记、领导的墨宝说了一遍。


    老人蹲在谢瑶面前,诧异道:“她能听懂?”


    沈瓒点了点头。


    要木珠的开解之法吗?还别说,路上这几天,谢瑶无事翻了翻脑中属于陆南琴的记忆,还真从中看到一条。


    谢瑶抬起前肢抚过身前的泥土,沈瓒忙折了根草茎塞进她嘴里。


    叼着草茎,谢瑶写道:“救助郑威、左志军不难,打开木珠舀出里面的井水,让二人长期饮用,再配以中医的针灸之术,短则两年,长则五年就好了。”


    老人看得心下一喜:“瑶瑶知道怎么打开木珠?”


    谢瑶不舍地看向沈瓒。


    沈瓒心下一痛,隐约明白了什么,泪刷的一下就涌出了眼眶。


    “卫司令!”沈瓒哽咽道,“能否让我跟瑶瑶单独呆上一会儿?”


    老者人老成精,目光从一人一龟面扫过,心里跟明镜似的,他张了张嘴,良久悠然一叹,拄着膝盖站起,朝一旁的山道走去。


    “瑶瑶,”沈瓒抱着谢瑶的脖子,痛哭出声,一迭声道,“我后悔了,我后悔了……早知道,交什么珠子啊……”


    谢瑶感受着落在脖子上的滚烫泪水,红着眼眶咧了咧嘴:“小瓒,一次次重生在各种动物身上,你要想,这是一种多么奇妙地旅程。”


    “我是怕……”


    “我知道你怕什么,你怕我就次一去,就是终年。我也怕,有时会怕得睡不着,可那又怎样,有些事我们无力改变,倒不如让一切顺其自然。也许,不久之后,我们又相见了,到时你可别认不出我啊……”


    絮絮叨叨,谢瑶也不知自己都说了什么,最后口干舌燥,眼见天色将晚,不由推了推沈瓒:“好了,让赵廉带着木珠过来吧。”


    陆南琴算是死于她和沈瓒之手,木珠说什么也不能落到陆家手里,焉知对方日后不会报复。


    沈瓒心情沉重地起身,叫来了赵廉。陆南筝不服,待要叫嚷,老者一个眼神扫过,吓得他立马不敢吭声了。


    接过警卫员递过来的手杖,老者来到谢瑶面前,郑重道:“瑶瑶,不管结果如何,这个人情我们军部承了。68年,你父亲的事,你放心吧,我会安排人处理,若是那时我已去逝或是不在原职,我也会交待好一切。”


    谢瑶点点头,冲赵廉招了招手。


    赵廉蹲下,谢瑶伸头与他额头相抵,轻轻阖了眼,将自己的作为鹦鹉和灵鼠的两世记忆朝他渡去,怕不够,连陆南琴留在脑中的记忆也一并给了他。


    大量的记忆涌来,犹如万千触手一起搅动脑仁,赵廉疼得脸部一阵扭曲,汗湿衣背。


    老者和沈瓒守在一旁,一颗心吊着忐忑难安,好似过了很久很久,又似刹那之间,一人一龟分开,双双晕了过去。


    “瑶瑶,瑶瑶……”


    “赵廉!”


    老者忙朝山道一招手,对跑来的警卫人员叫道:“带上他们,我们去山下的军医院。”


    谢瑶醒得很快,刚一到山下就睁开了眼:“小瓒!”她扭头四顾。


    “瑶瑶,我在。”


    谢瑶费劲地抬起前肢,在他手中写道:“我察觉到了海龟原来的灵魂,它还在。小瓒,我要走了。”


    可能是先前她灵魂太强,将对方压制住了。这会儿,她失了两世凝聚起来的灵魂,无论是身体还是灵魂正是虚弱,对方也就小心地探了头。她经历过被人夺舍,做不来强占他‘人’身体的事。


    “瑶瑶!”沈瓒慌张道,“你去哪里?”


    谢瑶苍白地笑了下,“不知是不是方才做了好事,我隐隐地感到一丝招唤。小瓒,再见。”


    话落,谢瑶无力地阖了眼。


    “瑶瑶”抱着怀里的海龟,沈瓒失声痛哭。


    老人心下一沉,红了眼眶,紧跟着冲山上的左家祖坟敬了个军礼,又对沈瓒怀里的海龟深深地弯了弯腰。


    番外


    三日后赵廉醒来,脑中多了很多记忆,有鹦鹉的,有灵鼠的,还有陆南琴的前世今生。


    一至于他吃饭下意识地用嘴啄,走路想往地上爬,有时还想张开胳膊扇几下,见了沈瓒比亲人还亲,对他还特信任。


    “赵团长,除了这些,你觉得还有什么不同吗?”为他诊断的医生,是连夜坐直升机赶来的老军医。


    “有,对气味特别敏感,瑶瑶有一世是灵鼠,我想这会儿把我丢进山里,我还真能找出几样药材。”


    “灵鼠?”卫司令忙掏出笔夺了军医的本子,兴趣盎然道,“来来说说,瑶瑶作为灵鼠的那一生。”这是没有查到的。


    赵廉抽了抽嘴角:“我的记忆还没有融合完呢,您要想知道,还是去问沈瓒吧。瑶瑶当灵鼠是54年,所处的地方是西南山里。”


    “那一年,沈瓒正好在那剿匪。”调查谢瑶时,卫司令顺便也将沈瓒查了个底,所以,对于他的一切也是知之甚详。


    “嗯。 赵廉点头,“小瓒呢?一早上都没有看见他。


    这下换老军医和卫司令嘴角抽抽了,还小瓒!有了瑶瑶的记忆就是不一样,本是两个不熟的陌生人,现下却是熟得不能再熟了。


    哦,忘了说了,是赵廉单方面对沈瓒的事如数家珍,至于沈瓒,对他不但不熟,还恨死他了。


    “去看海龟了。 卫司令无耐道,“去了,也不往前凑,就那么远远地看着。偏那海龟也不知道是不是跟你一样有了瑶瑶的记忆,每每见了他,都跟个哈巴狗似的围着他打转。唉,一个个的愁人。


    赵廉瘪了瘪嘴(这动作说实话,先前他是不会做的):“对了,卫司令你什么时候再把木珠拿出来,让我滴血认主啊?


    “慌什么? 卫司令瞪了他一眼,“等你将记忆融合完再说。


    “啊,那岂不还要很久。


    回应他的是卫司令拄杖离开的背影。


    “他老人家怎么了? 赵廉纳闷地问老军医。


    “瑶瑶离去,不知归期,他心里又何偿不难受。


    赵廉跟着沉默了片刻:“聊城那个不也是她吗?等我好了,我去看看那孩子。


    “你,你到时怕是身不由已。


    对此,赵廉倒是看得开:“不怕,我让我爱人、我老娘、我家老爷子去。唉您说,若是我们阻止了68年那天,发生在瑶瑶身上的事,会怎么样?


    老军医一阵沉默,半晌方道:“那样便没有左老爷子跟瑶瑶的相遇,也没有今天的木珠,前几日的黄金……


    “您怎么光想着得利了呢?


    赵廉不愤道。


    老军医无语的地瞥了他一眼:“便是不说这些,那你有没有想过,若是没有瑶瑶的第一次灵魂穿越,依照左老爷子原有的性格,还会不会在鬼子攻打川城时捐出所有库存医药?会不会在两dang之乱时,联合全国商会给我们资助?


    “没有这些,你可知我们要多死多少人?


    赵廉哑然:“……照您这么说,等68年那一天来临,我们什么都不能做?


    “对! 虽然残酷,可与一众战士的性命相比,瑶瑶她……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会是猫,退役军犬那一个故事,一是因为时间点相接太近,另有审查也不容易过,就不开了。


    小天使们晚安,好梦,明天见。


    79、第1章


    农历九月,大豆动镰那日,农场里突然来了只流浪猫,瘦骨伶仃,身上的毛发纠结着秃了一片又一片,要多丑就有多丑,无论大人孩子没人待见,见了总会捡起脚下的土疙瘩朝它丢去。


    那猫傻傻呆呆的连躲都不会躲,砸痛了流血了,只会可怜巴巴的瞅着你凄哀哀地叫,那声音就像初生的婴儿,听得人心疼又发毛,渐渐也就没人再理它了,左右它也不偷吃食,不乱闯屋子。


    可从前日起,人们发现,那猫开始神出鬼没地出现在沈壁左右,白天你往沈壁身边一瞅,总能在不同的地方看到它;夜晚便卧在沈壁门外、或是屋顶,偶尔惊呼地叫上两声,跟个幽灵似的,诡异得很。


    “沈工,”拎着镰刀从田里往回走的路上,队长庄有生似笑非笑地拦住沈壁,“你瞧,那猫又跟来了,我看你还是抱回家养吧。左右一个人住也寂寞,有了它,也有个说话的解闷。”


    宋舰航眉头紧皱,回头打量那掩在路边草丛中跟来的黑猫。


    这事说来也怪,那猫胆子不大,也可能是被人砸怕了,四天前还远远地瞅着人就飞快地躲开。


    可自从前天见到沈壁后,就开始想法设法地往他跟前凑,那股亲热劲啊,叫宋舰航说,便是小瓒见了沈壁都没这么情绪外露。


    沈壁回头瞧了一眼,就嫌弃地拧了眉:“我可没那闲情给自己找个麻烦。”


    “呵呵……猫有九条命,我还想着你跟它住在一屋,比一比,看谁骨头更硬,寿命更长呢?”庄有生恶趣味道。


    “你”宋舰航气愤不过,举起了手里的镰刀。


    沈壁忙一把扣住他的胳膊:“老宋,别冲动。”


    庄有生吓得倒退一步,眼见沈壁制止了宋舰航,心下松口气的同时,脸上挂不住,气得额上青筋突突直跳,发狠话道:“咱们走着瞧!”


    目送庄有生骂骂咧咧远去的背影,宋舰航颓然地垂下手里的镰刀:“小沈,我又连累你了。”


    “什么连累不连累的。”沈壁松开手,弹弹衣袖上沾染的豆叶,“你还不是为了护我。走吧,吃饭去,吃完饭,抓紧时间睡一觉。”下午还要忙呢。


    “嗯。”宋舰航应着,跟在沈壁身后眼角余光扫过后面巴巴望来的黑猫,不由心尖一软,“那猫你当真不准备养吗?我看着瞒可怜的,你不会是信了那些人的话,觉得它诡异吧?”


    诡异吗?他倒不觉得,二十年前他跟鹦鹉‘大将军’相处过几日,知道有些动物天生便是灵性十足。通过这几日的观察,他知道,这只黑猫亦是其中之一。


    他不愿养,一是没那么多吃食,二是这么脏兮兮的猫,身上肯定生了跳蚤,不说杀虫药能不能找到吧,光那一身毛要想洗干净,就得几大桶水。农场里没有井,用水要到几里外的小河里打,现在正是农忙的时候,田里的活一天干下来,就累得够呛,哪还有精力管它啊。


    随便找了个借口打发了宋舰航的寻问,推开自己住的小屋,沈壁放下镰刀,拿起了碗筷,随隔壁的宋舰航一起走进食堂。


    有了庄有生的吩咐,两人只分得一碗野菜汤和两个婴儿拳头大的杂粮窝头。


    端着饭碗两人出得食堂,随他人一样寻了片无人的树阴,盘膝坐下,宋舰航率先苦了脸:“那家伙不会一个秋季都给我们吃这些吧?”


    “有可能。”沈壁淡定地喝了口汤,咬了口窝头,汤苦窝头涩,不能品味。


    黑猫远远地看了几眼,掉头跑出农场,到了小河边。盯着河里悠闲游过的鱼儿,“扑通”跳了下去。


    咕噜咕噜喝水的时候,它脑中隐约闪过一个残影,一只硕大的海龟对着条虎鲸说着什么,画面一转,海岸线上堆满了各式鱼类。


    短暂的慌乱过后,凭着本能,黑猫张嘴咬住眼前游过的一条巴掌大的小鱼,爬上了岸。


    放下小鱼,黑猫蹲在太阳下一阵精神恍惚,它好像忘了什么?


    心里空落落的,眼睛又酸又涩,无端地就想张嘴大哭一场。


    呜呜的哭声响起,惊得吃过饭前来洗澡的几位汉子,慌张爬上岸,拎起衣服就跑。


    哭过心情好了不少,黑猫摸着咕咕叫的肚子,按住还在蹦跳的鱼儿啃食了起来,刚啃了两口又全吐了,心里无端地乏恶心。


    放下鱼,黑猫掉头朝远处的山林跑去,到了山上,避开蛇虫,啃食了些野果,还顺着山药秧子,挖了堆山药,摘了把干木耳。按理它是不认得这些的,可是不知为何,它心里就是知道,这些都是能吃的。


    黑猫看了看自己的身形,又瞅了瞅眼前的东西,知道拿不完,它寻了根藤蔓咬断,绑了根长长的山药拖在地上,往山下走。


    到了山脚下遇到捡柴的孩子,看到它身后拖得不成样子的山药,均是双眼一亮,拦了它的去路。


    “唉,小猫,山药哪挖的?”


    黑猫诚实地指指身后。


    “呼啦”孩子们一窝蜂地朝山里跑去。


    黑猫眨了眨眼,似懂非懂地拖着它的山药继续走,它要去找爹爹,让爹爹给它煮山药吃。


    为什么认定沈壁是它爹呢,其实它也不知道,反正见到他,就是觉得很亲很亲,人类幼崽都有爹,它也不能没有啊。所以,它决定了,从今以后,那人就是它爹。


    黑猫到达农场,农场里静悄悄的,里面的人都已上工去了。


    将拖得只剩一个头和嫩芯的山药放在沈壁门口,黑猫耸了耸鼻子,顺着气味一路追到了地里。


    宋舰航正在跟沈壁并排闷头割豆子,大颗的汗珠顺着额头滴落,砸向龟裂的地面,又迅速消失不见。


    庄有生走过来恶意地对着他猛然一撞,宋舰航挥下的镰刀一下子砍在了腿上,裤腿齐整地咧开一个口子,血从腿上涌了出来。


    宋舰航发出一声惨叫,疼得白了脸。


    “老宋!”沈壁忙丢下镰刀,就地寻了把刺儿菜,在手心里搓了搓,给他糊在腿上,掏出手帕系上。


    “走,”沈壁蹲在宋舰航面前,“我背你去镇上的医院。”


    庄有生瘪了瘪嘴:“就这么点伤……”


    沈壁凌厉的视线从他身上扫过,他立马闭了嘴。


    跟宋舰航的孤家寡人不同,沈壁可还有个当军官的儿子,时不时地前来探望呢。俗话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他也就平常在言语上占占沈壁的便宜,真枪真刀的来,他还真不敢。


    沈壁背起宋舰航走出豆茬地,庄有生不甘地在后叫道:“沈壁你有种,我警告你们哦,一人扣二十个工分。”


    宋舰航一惊,平常他们辛苦干上一天也才五六个工分,这一扣,先前几天白忙了:“小沈,放我下来,不用去镇上。你已经给我包扎了,伤得不重,过几天就好了。”


    沈壁扫了眼身后一路滴落的血:“刺牙菜的止血效果不够,你这伤没有白药怕是不行?”


    说罢,沈壁不由叹了口气:“白药,县医药便是有,没有队长手写的条子,人家也不给开。先回去,我再想想办法。”


    黑猫远远地嗅到血腥味,担心阿爹受了伤,一溜小跑到了两人面前,歪头上下打量了遍沈壁,又瞅了眼宋舰航滴血的腿,长吁了口气,轻轻拍了拍胸口:“还好受伤的不是爹爹。”


    虽然听不懂黑猫在嘀咕什么,可这搞怪的模样,还是让沈壁下意识地扯了下嘴角,绕过地上的它急步朝农场走去。


    黑猫耸了耸鼻子,讨好地沿路采了些艾叶,用丢在路边的玉米叶裹了叼在嘴里,追上两人。


    宋舰航余光扫过,不由好奇道:“咦,它采艾叶干嘛?


    沈壁低头瞧了眼:“艾叶有理气血,逐寒湿、温经、止血等作用。


    “它还认识药材? 宋舰航这一刻,真相信众人说的话了,这猫甚是诡异!


    沈壁推开宋舰航住处的门,将他放在床上,取了门前晒的温水,解开帕子,拭去上面浸血的刺儿菜,洗去伤口周围的血渍,接过黑猫嘴里的艾叶,搓碎给他敷在伤口上,取下宋舰航晾在绳上的干净帕子给他包扎好。


    洗净手,倒了盆里的水,沈壁捡起他门前乌漆麻黑只剩一个头和一截细芯的山药,问黑猫:“你从山上带回来的?


    黑猫咧嘴一笑,欢喜地点点头,指指他屋里惯常煮粥的一个小盆。


    沈壁按了按额头:“把外面这层脏的去掉,就不剩什么了,拿什么煮粥。


    黑猫一僵,缓缓合上咧开的嘴,转身往外跑去,它要到山上再拖一根。


    “回来。 沈壁叫住黑猫,“你认得山药,还认得止血草,那山上哪里有三七,你也是知道的了?


    黑猫皱巴着小脸想了下,脑海中闪过一种像生姜的疙瘩。


    “走吧。 沈壁背起竹篓,拿起小铲子,“带我去山上挖几块。


    它不确定那疙瘩是不是三七啊,黑猫苦了脸,不过倒也没有拒绝,寻不到三七,就让阿爹背些山药下山好了。


    跟宋舰航简单说了声,一人一猫上了山。


    到了山上黑猫耸动着鼻子一路寻找,三七没找到,倒在一处山坳下发现了结有红色小果的植物。


    黑猫的直觉,这植物很值钱,兴奋地围着植物跳了几下,方才冲跟下来的沈壁招了招爪。


    “人参!


    沈壁瞧了眼人参,又瞅了瞅邋遢的黑猫:“行啊,还挺有本事。不过,我们现在最需要的是三七,这颗人参先不挖,等找到三七,止了宋同志腿上的血,再说。


    80、第2章


    对于沈壁的决定,黑猫不同意,它又没有见过三七,光凭脑中的一点印象去找,万一找不到,人参再被人挖跑了怎么办?


    沈壁走出几步不见黑猫跟来,回头看去,人家正撅着屁股挖人参周围的土呢。


    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沈壁走回来放下竹篓,拎着黑猫的后脖子将它放到一边:“行了,我来挖。你去找三七。”


    黑猫委屈地觑了眼沈壁黑沉的脸色,默默走开,耸着小鼻头,在众多植物中寻找脑中的那抹味道。


    边走边找,最终在一处土堆前寻到了那道气味,欢呼一声,黑猫扑过去,一通挖掘,将植物的根茎挖了出来。


    拿着根茎回头四顾,身后哪还有阿爹的影子。


    唔,它走得太远了。


    扯了带有韧性的草茎,将成串的根茎绑在一起背在身上驮着,黑猫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走去。


    “黑猫黑猫”


    山坳里传来沈壁的叫喊。


    黑猫兴奋地跳了个圈,阿爹在找它呢,“喵”


    一人一猫很快汇合,黑猫解下背上的根茎,献宝似地递给沈壁。


    沈壁接过,仔细辨认了下,赞道:“是三七。谢谢猫儿。”


    黑猫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咧嘴傻笑。


    把三七收到竹篓里背上,沈壁拿起小铲:“你是跟我回去呢,还是留在外面?”


    黑猫忙伸爪拽住他的裤腿。


    沈壁扫过它那沾满泥的爪子,皱了皱眉:“看来回去得先给你洗个澡了,身上可千万别有跳蚤。”


    为免万一,下山的路上遇到艾叶,沈壁采了些。


    黑猫的鼻子比之猎犬还要更上一筹,回去的路上带着沈壁还捡了两窝十三颗野鸡蛋。


    沈壁担心宋舰航的腿,急着下山,不然还能寻些别的食物。


    回了农场,沈壁将三七简单炮制了下,烘干水份碾成粉,给宋舰航涂在了腿上的伤口处。


    其实他腿上的伤口经过刺儿菜和艾叶的两次包扎,在沈壁和黑猫回来前已经不流血了,只是伤口外翻,整个腿面一片红肿,看着吓人了些。


    沈壁抿了抿唇,转身揣了三个野鸡蛋出去。


    黑猫连忙跟上。


    农场配有医护室,只是分配来的医生仅学了点西医皮毛,再加上这年月医药紧缺,整个医务室除了两瓶紫药水、一瓶酒精,一袋医用棉和一圈封线,再无其他。以至于,出事这么久,沈瓒都没有想起来,还有这么个人物可以用。


    沈壁找到人,递上三颗野鸡蛋,请了他来给宋舰航腿上的伤口缝合。


    将人送走,沈壁洗了煮粥的小盆,打了五个野鸡蛋,炖了半盆鸡蛋羹。


    待香味飘出,黑猫馋得口水直流,围着盆喵喵直叫。


    沈壁抹了把脸,对屋里躺着的宋舰航道:“带它回来,我感觉跟养个孩子似的。”


    “哈哈……可不,狗忠心,猫恋家。狗也好,猫也好,养一只在身边,那就跟照顾孩子一样,是需要付出感情的。”腿上的伤口已经缝合,也有了药,紧绷的神经一松,宋舰航也有心情说笑了。


    鸡蛋羹一分为二,一份端给了宋舰航,一份待稍凉些给了黑猫。


    黑猫很久没有吃到热呼饭了,见到碗里的鸡蛋羹急不可待地大口吞食着。


    吃完才想起,阿爹没有呢。忙指了指盆,又指了指剩下的五个野鸡蛋。


    沈壁以为它没吃够,安抚地摸了下它脏兮兮的头,哄道:“留一个念想,明天再吃。”


    沟通不了,黑猫沮丧地趴在门口,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轻甩着。


    沈壁摇头笑了下,拿起扁担挑起两个木桶往外走去,黑猫一见连忙跟上。


    到了几里外的河边,沈壁打水,黑猫在旁扑蝶。


    连跑五趟将门口的水缸挑满,沈壁寻出儿子去年探亲给买的锅,洗净倒满水,放上艾叶,待水开了,兑上凉水,一连给黑猫洗了四遍,才将它身上的泥垢洗净。


    “猫儿不都怕水吗,我看你给它一遍遍洗,它也不叫,不挣扎。”小窝棚被太阳晒了一天了,躺在里面闷得慌,宋舰航在沈壁给黑猫洗澡那会儿,就翘着腿扶着长条凳出来了。


    沈壁寻了件打满补丁不能穿的旧秋衣,一把将黑猫拎起裹住:“大概是吓傻了。”


    黑猫抗议地哼叽了声。


    沈壁笑了笑,将它递给坐在树阴下的宋舰航,倒了水,洗净盆,又挑起扁担出了农场。


    下工的铃声响起,人们也陆陆续续地回来了,农场里一下子人声鼎沸。


    黑猫好奇地从宋舰航怀里探出头来,左右张望。


    “小宋,腿怎么样?”一位身着旧军装的老人,放下梿枷(脱粒工具),步履蹒跚地走来,“下工回来的路上,听人说你的腿被镰刀伤着了,严重不?”


    “卫老,”宋舰航忙抱着黑猫起身,扶着他在长条凳上坐下,“医护室的小马给做了缝合,小沈又上山找了些止血消肿的药 现下已经没事了。”


    “那就好


    那就好。”卫老连连点头 笑容中透着欣慰 “咦 哪来的猫?”


    “小沈收养的。”


    黑猫歪了歪头 这老人……它好像在哪见过 可是在哪见过呢?


    它左思右想 想得脑仁疼了 也没想起。


    “卫老。”沈壁挑水回来 亲切而又不失尊敬地打了声招呼 缷下扁担 提起木桶将水倒进缸里。然后拿瓢舀了半瓢水倒进锅里 随手给灶下塞了把干草 待水烧开 打上一个野鸡蛋 冲了碗鸡蛋茶 端给老人 “喝点水。”


    老人摆了摆手 拒绝道:“给小宋 他受了伤 正需要补一补。”


    “我刚才已经喝过了。”宋舰航含糊道。


    真要追究起来 野鸡蛋也属于国家财产 偶尔得了一两个偷偷地吃了 还能说得过去 突然一下子捡回十几个 被人发现举报上去 有理说不清。


    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来 宋舰航对卫老不信任 他总觉得老人深不可测 跟他谈话 稍不注意就被套了话 掉进了他挖的坑里。


    黑猫眼馋地耸了耸小鼻头 沈壁见了忙一把将碗塞到卫老手里 接了它在怀:“别急 等我打饭回来 咱就吃饭。”


    卫老长眉一挑 盯着黑猫的眼神就带了打量:“小沈 你去打饭 我来抱它。”


    沈壁迟了道:“卫老 它方才随老宋喝过了。”


    “我就抱抱它。”卫老坚持道。


    黑猫忙张开四肢朝卫老扑去。


    沈壁无法 只得将它递过去。


    卫老慈爱地接了黑猫在怀 冲沈壁挥了挥手:“打饭去吧 顺便把我的那份捎回来。”


    沈壁点点头 回屋拿了两个小盆去了食堂。


    卫老手里的碗凑近黑猫 猫儿推开 两只前爪抬起 右爪坚在左爪中间 比了个一半的手势。卫老看得心头一跳 双眼陡然一红 为了掩饰面上的狼狈 举起碗一气喝下半碗 剩下的喂到黑猫嘴边:“小沈在哪买的猫?”


    “不是买的。这是只流浪猫……”宋舰航原是川城机械厂的老板 一张嘴极是能说 猫儿的来历以及它的诡异之处 从他嘴里道出 让人耳目一新 就像在听一个奇幻故事。


    “你是说 它见了沈壁 就跟见了亲爹似的?”卫老记得 鹦鹉‘大将军’跟沈瓒回家 和沈壁相处过几日。


    “是。”


    “你腿上用了三七吧?”


    宋舰航诧异道:“卫老还懂医药?”


    “略懂。”本来他对医药没有半分兴趣 可谁叫瑶瑶有一世是只寻宝的灵鼠呢。他对那孩子愧疚不已 不自觉地就对她过往的事关注了太多太多 余生更是为了寻回她为已任。


    “我腿上是用了三七 这三七还是下午黑猫带着小沈上山寻找的呢。”话一落 宋舰航就后悔了 怎么到了老爷子面前 他的嘴就成了漏风的风箱没个把门的 什么都往外秃噜。


    卫老激动得霍地一下站了起来 然而当他垂头对上猫儿懵懂望来的双眼 脑子倏然一阵清明。这么多年 他们从没放弃过寻找 各种可能轮番推演 现在看来排在第一的猜测被证实了。


    瑶瑶失去了两世记忆 自身精神力受到冲击 怕是忘了很多事。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世不会太长 后面是甜甜的剧情哦。


    小天使们晚安。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