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书库 > 穿越小说 > 我出场很丑[六零] > 50-60
    51、第10章


    从谢瑶扒着口袋探出头来,沈瓒眼角余光就一直注意着她:“饿了?”


    嗅着空气中飘来的食物香,谢瑶很没出息地吸溜了下口水,巴巴地望着斜对面的餐馆。


    沈瓒轻笑着打趣了谢瑶一句,抬腿走了进去,要了碗酸辣粉。


    54年6月,还没有公私合营,很多政令还没有下达至这偏远的小镇,山民们还保留着他们剽悍的作风。


    沈瓒带着谢瑶坐在饭店一角,一边等服务员端上米粉,一边静听周边的人侃大山。


    此地人说话的语音,跟川城很是相似。故而沈瓒几日前初来乍道,稍一打听寨子的人事,和镇子周边村子的情况,换身行头,就扮成寨子厨房管事娘家的一个远房投亲小哥,挑担进入了山寨。


    “唉,你们听说了吗?”


    “什么?”


    “跟山寨送信的狗子,昨夜从县里回来,说县里来了支部队。你们说,会不会是上面派下来……”对方指了指山寨的方向,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同桌几人心领神会。


    沈瓒眉头轻皱,若有所思。


    “我大姨家的二表妹夫去常州回来说,那边的寨子都被剿灭了。听说,光搜罗出的银元小黄鱼就堆满了整个院子。”


    “这么多!”有人惊道,“那得劫多少富商大户?”


    另几人望着山寨的方向,讳莫如深。


    他们这山上的寨子,其财富怕是比常州那边只多不少。


    酸辣粉上来,沈瓒拿起筷子,大口吃了起来。


    谢瑶吞了吞口水,爬出兜,往桌上跳去。这会儿也不计较什么口水不口水了,不进饭店还好,一进来,浓郁的香味窜进鼻孔,扒肝挠肺地就想吃一口酸辣味的米粉。


    沈瓒执筷的手不动,左手飞速抓住她,往兜里一塞。


    谢瑶挣扎着。


    沈瓒握着她不放,唇边带笑,夹起米粉里的肉块送进嘴里,享受地眯了眯眼:“好久没有吃过,这么真正宗的米粉了。”


    “吱,我要吃,我要吃,臭小瓒,小气鬼,大坏蛋,想要饿死我吗?”


    “咦,我怎么听到老鼠的叫声了。”


    “……好像是。”


    沈瓒右手放下筷子,轻敲了下挣扎大骂愤怒不已的谢瑶,“嘘!再叫,被人搜出来,可要被打死的哦。”


    谢瑶吓得浑身一抖,委屈地瘪了瘪嘴,气哼哼扭过头,不愿再看他一眼。讨厌死了,没想到长大的小瓒一点也不讨喜。


    沈爸工资不低,也没缺了他吃喝花用,真不明白,不过是十年不见,他怎么就养成了这么小气的性子。


    沈瓒唇角轻扬,顺了顺她的毛,几口将碗里的米线吃完,起身让老板娘打包了个肉丸子,付钱,走出了饭店。


    经过市场,沈瓒一毛钱买了个竹筐,将背上的包裹连同口袋里的谢瑶一起放进竹筐,沈瓒将油纸包着的肉丸递给她:“吃吧。”


    就像谢瑶所说,家里不穷,再加上沈爸在吃食上讲究营养搭配,养得沈瓒小小年纪便有了一米七五的身高,比街上最高的山民,还要高上一头。如此以来,筐里的动静,没人能看清。


    谢瑶:“……”


    说好的小气鬼呢。不会是,错怪他了吧?


    心绪复杂,却挡不住谢瑶的口腹之欲,抱着肉丸,扒开油纸,深吸一口,狼吞虎咽地啃食了起来。


    新鲜的猪肉加了蛋清淀粉,搅打上劲,团成婴儿拳头大小的丸子,下到熬煮了一夜的大骨汤里。


    吸饱了骨汤的肉丸,鲜香浓郁,劲道弹牙,好吃到爆。


    谢瑶吃得头也不抬,直吃得再也吃不下,才满足地打了个饱嗝,松开剩下一半的肉丸,往后一躺,摊开四肢,蹭着身下的布料,享受地哼叽了两声。


    “呵呵……”


    谢瑶顺声撩睑看去,正对上沈瓒轻笑的俊脸。


    这会儿,谢瑶才发现身下的竹筐,被沈瓒放在腿上轻揽着。


    身下轻微地晃动着,嘈杂的人声牛声响在耳边。


    “吱,这是哪?”


    沈瓒听不懂谢瑶在说什么,却看懂了她眼中的疑惑,“我们搭了庄大伯的牛车,去县里。”他声音很轻,几不可闻。


    谢瑶翻身爬起,扒着竹筐的缝隙,从筐里探出了头。


    怕别人发现她的存在,沈瓒抱着筐转了个方向,面朝车外。


    郁郁葱葱的山林小道,谢瑶看了会儿,没甚新意,再加上一夜没睡,吃饱后,无边的困意袭来。晃了下头,谢瑶跳进筐里,往包裹里钻了钻,阖眼睡了。


    迷糊地醒来,身子似被什么兜着,眼前一片暗色。


    耸了耸小鼻头,除了爪上的肉丸味,充刺在鼻端的便是沈瓒身上淡淡的汗味。那她睡的这地方应该是沈瓒的外衣兜了,心下一安,谢瑶也没急着爬出来。


    翻了个身,谢瑶懒懒地伸了伸四肢,掩嘴打了个哈欠。突听沈瓒的声音从上方响起,“团长,你们昨天进入县城 不曾隐藏形踪 这会儿想必山寨那边已经得了消息。”


    “现下我们既然拿到了地图 依我看 赶紧部署 今晚行动。”


    “放屁!”沈瓒话音一落 一道粗狂的叫骂炸起 “你是团长 我是团长啊?老子十三岁当兵 至今大大小小的战役打了不下百场 还要你个毛头小子教我该如何行动。”


    谢瑶一愣 多久没听到小瓒被人骂了 十年前是苗舅妈 今天好像是他的上级 谢瑶颇是幸灾乐祸地想:不知这会儿 小瓒是什么脸色?


    想看哦。扯着布料 谢瑶一阵爬动 刚扒着袋口 探出头来 一只大手袭来 将谢瑶按了回去。


    谢瑶挣了挣


    没挣脱 不敢在闹 怕引起团长注意 被一巴掌拍死。


    “那团长准备哪天攻打山寨?”沈瓒捏了捏手下的绒绒毛发 心平气和道。


    “这么机秘的要事 是你一个先头兵能问的吗。去去 下去。”


    “团长!”沈瓒提醒道 “知道我们到来 山寨势必要重新布防 到时 我取回的地图 便只能作废。”


    “滚!”


    谢瑶吓得一激灵 沈瓒握着她 感受到她的颤抖 大拇指安抚地揉了揉她的头 张了张嘴 不甘地退下。


    政委不解道:“老蒋 我看小沈说得不无道理 你……”何至于反映这么大?


    蒋团长脸色凝重:“先前咱们派了几波人 哪一个不比他有本事 可你见有谁不过潜去一周 就将地图拿了回来?”


    “你是说?”宋政委脑袋一转 想到沈瓒之父 沈壁留学日本的经历 脸色也难看了起来


    蒋团长摆摆手 放下地图:“别妄下结论。”


    招手叫来警卫员 蒋团长吩咐道:“叫左志军过来。”


    “是!”


    片刻 一名二十四五岁的黑脸青年站在门外 立正敬礼:“团长 政委。”


    “嗯。进来 ”蒋团长移开桌上的茶杯、烟灰缸 摊开地图 “看看 描一份。”


    抬腕看了下表 蒋团长又道:“一个小时候后 带着你们连进山探路 给你们八个小时的时间 探明地图真假。”


    左志军看着桌上的地图 眸光一闪 想到刚才看到身影:“沈瓒带回的地图?”


    “嗯。”团长颌首。


    左志军心下一凛 左叔的处境已经到了让团长防备起小瓒的地步了吗?


    接过宋政委递来的纸笔 左志军飞速描画起来。


    半小时后 地图描完 左志军一边收拢好描好地图 一边觑了眼蒋团长和宋政委的脸色。


    蒋团长余光扫到 喝骂道:“有话就说 有屁就放 玩什么欲言又止。”


    “那个 ”左志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我想 既然地图是沈瓒带回来的 那他一定对山寨的一切很熟了。团长 等会儿行动 我想带上他。”


    立功多了 甭管沈叔处境如何 战友们对小瓒的态度总不会太差 就是上面待他 也要多份考虑 毕竟人才不可多得。


    蒋团长和宋政委互视一眼 想了下:“可以 心里多点防备。”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章。


    52、第11章


    从办公室出来,谢瑶以为经此打击,沈瓒多少会有些失落,转而精神不振,意志消沉。


    没想到人家脸上半点异色不见,找到自己的连队,要了床铺盖,稍加洗漱,脱鞋上床,片刻就打起了呼噜。


    这心智!谢瑶不得不佩服。


    悄悄从被下钻出,谢瑶跳下床,爬上门槛,打量着居住的这所小院。


    目光扫过院内的基础设施和墙上的标语,谢瑶猜测这里应该是解放前武装队居住的地方。


    在院里溜达了会儿,谢瑶好奇地爬上墙,看向远处的训练场,慢慢地陷入了沉思:当年自己死得突然,也不知朱爷爷听没听到自己的话,寻了药带给爸爸。


    历史若是已经改变,爸爸此刻是不是也在某个部队?若是……没变,那现在他应该在聊城,娶了妈妈,有了自己。


    前世自己出生于50年,一切不变,那今年应该是四岁。


    四岁!谢瑶趴在墙上,冥思苦想,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自己四岁时发生的事。


    拍了拍头,谢瑶纳闷道:“怎么会一点印象也没有呢。”


    唉,算了。记不住就记不住吧,左右也没听爸妈说过,儿时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


    左志军大步走来,问门口站岗的士兵:“沈瓒在吗?”


    谢瑶闻声朝下看去,目光落在左志军的脸上,不由一愣,好眼熟啊,待想再看,对方已经快步进了院,只留了个背影给她。


    是谁呢?带着疑惑,上山的一路,谢瑶总想悄悄地从沈瓒口袋里爬出,朝左志军再看一眼。


    又一次被沈瓒抬手摁下,谢瑶气得抬爪挠了他一把:太过份了,跟着他不过大半天的功夫,自己就没了自由。


    沈瓒虚握着她毛绒绒的小身子,拇指抬起不轻不重地敲了她一记,落后几步,与战友拉开距离,低声警告道:“别搞怪,当心被他人看到,烤吃了你。”对于少见荤腥的战士,见到地鼠哪有不吃的道理。


    “吱,看到怎么了,难道还能追得上我?”谢瑶两只前爪挣开他的手掌,双爪抱胸,抬头傲娇道,“别忘了山林可是我的地盘。哼,跳下地,我往林中一钻,呵呵,想抓我,门都没有。”


    对上谢瑶矜持的小眼神,沈瓒连蒙带猜多少明白了她的意思,“呵!自大的小东西,你能跑过常年训练的正规军?白日做梦。”


    谢瑶被他刺得老脸一红,张牙舞爪道:“要你管!哼,放开,我要下去,不跟你走了。”“嫌我管你太多,要回山林?”


    谢瑶翻了个白眼:这还用说。


    沈瓒一晒,将她从兜里掏出,放在地:“去吧。”


    谢瑶:“……”


    什……什么情况,她闹的最初目的,不是在争取自由吗?咋就分道扬镳了呢?


    “沈瓒!”左志军准备问问沈瓒一些山寨的情况,一回头,好嘛坠在大后面了。真不让人省心,不知道自己现下正是上面怀疑、考察的对象吗?还敢脱离部队,“磨蹭什么呢,还不快跟上。”


    “哦,来了。”沈瓒蹲下似模似样地系了下鞋带,然后,站起绕过地上的谢瑶跑步上前,跟左志军谈起了山寨的防御。


    “真……真走了。”谢瑶有些傻眼,继而揪了朵野花在手,发脾气地抽了抽地面,“啊沈瓒,坏蛋!”


    “哼!”冷静下来,谢瑶瞥了瞥嘴,“当谁稀罕你不成,臭小子。咱们走着瞧,看谁需要谁。”


    不愿坠在沈瓒后面去山寨,显得自己跟离不开他似的。谢瑶丢下花儿,挑了最高的一棵树爬上去,望了下山寨的方向。


    “嗯,顺着这个方向直走,要比沈瓒他们现下走的这一条路近一半。不过,”谢瑶挠了挠头,“这个方向走下去,在距离山寨一公里的地方,好像铺满了地雷。”


    谢瑶低头看了眼自己扁下的肚子,估了下自己此刻的重量,小心地过,应该无事。


    带着侥幸的心里,谢瑶一路狂奔到了雷区,轻嗅着土里的铁屑味,小心地避过地雷到了山寨。


    站在寨墙上,谢瑶回头望,叉着腰仰天大笑了几声。如此还不能释放她心中的得意,踮起脚尖,扭动着身子,谢瑶一边欢悦地跳着舞,一边轻哼:“我得意地笑,我得意地笑,这天下,谁有我厉害,连雷区都过得,臭小瓒啊臭小瓒,有你求我的时候;我得意地笑……”


    毕竟缺了观众,闹了一会儿,谢瑶也累了,四肢一摊,躺在墙头,小憩了片刻。


    从墙头下来,谢瑶找来群鼠,寻问了下沈瓒等人的情况,知道他们有的在寨外探查,有的已在沈瓒的带领下潜入了寨中,心情颇有些失落。


    “唉,”打发了群鼠,谢瑶双爪背在身后,踢了踢脚下的土疙瘩,一边往厨房走,一边轻叹,“看来没有我,人家的任务完成度也不低。”


    因为昨天偷地图的事,说实话,谢瑶心里多少有点膨胀,觉得自己纵然是只小老鼠,也能压他沈瓒一头,不比他人差。


    其实……这个世界上,没人需要自己吧?便是找到爷爷、爸妈又如何,跟他们说自己是瑶瑶,谁信?


    说来,谢瑶不是没想过将身份告诉沈瓒,只是她不敢,她怕看到沈瓒害怕或是厌恶的目光。不想破坏当鹦鹉时,属于两人的美好童年。


    胡吃海喝了一顿,抑郁的心情散去,谢瑶又恢复成那个没心没肺的小灵鼠,捡了二十多根巴掌长的叶茎,跟几只老鼠在厨房后面的大树下玩起了挑棍。


    “汪,小灵鼠!”听说小灵鼠回来了,大黄连寨子里跑进来的沈瓒等人都没管,就来算帐了,“我问你,昨天是不是你窜着乌鸦偷的地图?”


    大黄气冲冲而来,吓得跟谢瑶玩的一众老鼠,一哄而散。


    谢瑶无奈地笼起地上散落的小棍,随口道:“是啊。”


    “好你个小灵鼠,吃山寨的喝山寨的,还伙同两只乌鸦来偷大当家的地图,有你这么吃里扒外的吗?”


    谢瑶懒懒地往棍堆上一坐,胡诌道:“我吃的喝的每一样东西,也是大当家带着护卫抢夺他人的呀,同是不劳而获,我觉得我这样挺好的,深得大当家真传,可奉为亲传弟子。”


    “是,是这样吗?”大黄有点懵。


    “对呀!”谢瑶耸耸肩,继续胡言乱语道,“不信,你去大当家房里翻翻书本。看看亲传弟子是不是享有一切特殊待遇?一张地图算什么,便是搬空库房,也是理所应当。”


    “那……那昨夜大当家打了我一顿怎么算?”


    谢瑶一惊,从棍堆上站起,踮爪看向它的背部。


    大黄趴下:“看看,都出血了,疼得我都不敢睡,怕睡着翻身压着伤口,或是沾了地上的泥灰,发了炎。”


    帮沈瓒偷地图前,谢瑶想过可能会连累大黄被骂,乌鸦被赶,真没想到大当家对大黄处罚这么重。毕竟,非常时期,大当家还要用大黄它们。


    “我,我给你拿药。”谢瑶跳下棍堆,撒腿往库房跑。


    “别去。”大黄拦住她,“库房不但加强了防卫、箱子上加了双重锁,门窗还都修一整了,你根本就进不去。”


    “那怎么办?”这么热的天,不赶紧处理的话,过两天一溃脓,苍蝇往上一爬,蛆虫都要长出来了。


    谢瑶急得团团转,然后似想到什么,一拍脑门,“你等我一下。”


    沈瓒方才来时,把竹筐放在了县里,身上揣了几包白药和绷带。


    从群鼠那里问明了沈瓒的位置,谢瑶一溜小跑找到了地方,“吱,小瓒,这里。”沈瓒带着左志军钻狗洞进来,干掉了两名巡防的护卫,换上对方的衣服,对应着地图上一处陷阱正在察看,闻听老鼠的叫声,扭头看去。


    脚下的青草分开,露出了谢瑶头上的一缕白毛。


    小老鼠!沈瓒扬了扬眉,它竟然找来了。


    轻嗅了下,谢瑶爬到他腿上,抠了抠绑腿里藏的白药。


    沈瓒扫了眼在查看陷阱的左志军,蹲下身,无声寻问道:“你要白药?”


    谢瑶点点头。


    沈瓒捉起谢瑶,翻着她的身子查看了下,见她身上无半点伤痕,“谁受伤了?”


    “汪”谢瑶学了声狗叫,又伸出两爪勾了勾。


    “狗,你的朋友?”


    谢瑶连连点头,小瓒长大后的性格虽然不讨喜,不过人是真聪明。这么看来,今后娶媳妇应该不难。


    “我记得,”沈瓒似笑非笑道,“昨夜那些狼狗还在对我们紧追不放,要不是有你调的药,将是不死不休的结局。怎么今天,你就跟人家成了朋友?”


    谢瑶拍了开他的手,跳下地,在泥土上画了个小狗的模样,然后扯了根草茎,学着大当家的样子,呲牙瞪眼地对着地上的小狗抽了几下。随之,丢开草茎对沈瓒无奈地摊摊爪。


    “扑哧!”


    沈瓒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怎么了?”左志军莫名道。


    沈瓒摆了摆手。


    谢瑶望着左志军的脸,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么眼熟了:“狗蛋哥!”


    十年前在棚户区,帮助过她和沈瓒的孤儿,竟长成了如斯模样,身形高大威岸,一身正气。全然没有了市井的油滑与自卑。


    确定沈瓒无事,左志军拿着地图又继续察看了起来。


    沈瓒解开绑腿,取了包白药塞给谢瑶:“给。”


    谢瑶怔愣地接过药包,走了几步,回头又看了眼左志军,她记得十年前最后一次相见是在码头。当时他领了一群孩子,炮火连天里,也不知那些孩子如今可都安好?


    ……


    大黄趴在地上,任谢瑶帮它上药,一时间感触颇深:“小灵鼠,谢谢你。”


    吸了吸鼻子,大黄喃喃道:“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


    这么矫情的话,听得谢瑶“扑哧”一乐:“大当家对你不好吗?”


    “……好。只是,”大黄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形容那份主宠关系。


    “只是,他对你的好,是一种驯服和利用 对吗?”谢瑶直接撕开了大黄眼前的面纱。


    大黄有心反驳 却一时语塞。


    “大黄 晚上带着你的族群进山吧。”


    大黄霍然一惊:“为什么?”


    谢瑶收起剩余的药 从它背上跳下来:“人类相信因果循环 我们动物相信物竟天择。其实道理都一样的。”


    “按人类的说法 大家当欠了因果 是时候偿还了。”


    “不 我不能走。”大黄固执道。


    “大黄 难道因为你的忠诚、你的信仰 便要拉着整个族群给他陪葬吗?他若是对你好 把你当朋友对待 我也就不说了。可他有吗?就拿你身上的伤来说


    他不知道他几鞭子下去 没有药医治的你 极有可能会因为并发症而死吗?”


    “他知道 但他不在意。说白了 你在他眼里就是一只畜生。死了又如何 大不了他再掏枚大洋 买上几头取而代之呗。”


    “别说了!”谢瑶的话 显而易见到触到了大黄心头的伤口 “让我想想。”


    谢瑶也知道不能逼得太紧 否则适得其反 左右现在还是中午 离晚上还有几个小时 她等得。


    夜幕降临 谢瑶等到厨娘离去 庭院里的灯光熄灭 一溜小跑到了大黄所住的栏栅处:“大黄 你想清楚了吗?”


    “今夜 你说的那些人真的会来吗?”


    谢瑶历经两世 也没有变得多聪明 只是这世 她是鼠族唯一的灵鼠 有着本能的直觉和对沈瓒的了解 “嗯 他们会来。若是猜测不错 午夜时分 枪声便会响起。彼时 守在墙下的你们 首当其冲……后果不堪设想。”


    “大黄 你还在犹豫什么?难道真要用你们一族的血 来洗刷这寨中地下的满地冤魂?”


    “我……”大黄颓然地往地上一蹲 “我不想背主。”


    狗是什么?人类最忠诚的伙伴。背离主人 它……真的做不到。


    “小灵鼠 他们来了 我不反抗 就让他们杀了我吧。”大黄哀戚道。


    谢瑶轻叹一声 指向远处的栏栅 “那它们呢?”


    “它们……”大黄咬了咬牙 “你去问问吧 若是有谁现在想走 我绝对不拦。”


    “行吧。”寨子占地近百亩 顺着寨墙一圈下来 谢瑶差点没有累死。好在成果是斐然的 九成狼狗在谢瑶的劝说下 挣开锁链 钻过狗洞逃进了山林。


    忙完这一切 谢瑶再次爬上寨中那棵巨大的古树 寻到乌鸦夫妻 请它们帮忙联络山林中的鸟儿 于午夜前一刻 几只合抓一块巨石 丢进雷区 将其引爆。


    也因此 既给寨中增加了压力、制造了混乱 也让打上山来的战士们少了些许伤亡。


    作者有话要说:小天使们晚安 明天会有一篇番外。


    53、第12章


    战斗结束,打扫战场,从卧室、书房、库房、厨房搜罗来的箱笼、布料、武器、物资堆了一院。


    “怎么了?”蒋团长背手走来,见负责清点物资的左志军面有异色,问道,“可是有哪里不对?”


    从北到南,山寨他们也剿了几个,根据山寨的大小,创立的年代,再结合一下当地的生活情况,一个寨子经年存积下来的银钱有多少?别说左志军,便是跟随的大头兵,心里估算一下都能报个数来。


    “银钱不对。”左志军递上手里的帐册,“你看。”


    蒋团长大致扫了一眼,转手丢给了宋政委,就地捡了根挑箱的扁担拎在手里,大步朝被士兵押跪在地的二当家、五当家走去。


    “老蒋!”宋政委叫不住蒋团长,忙跟左志军使了个眼色。


    蒋团长一身蛮力,左志军一个人没把握拦得住他,随手扯了个战士,抢先一步架起二当家、五当家,一边疾步朝空荡的厢房走去,一边回头对面有怒色的蒋团长报告道:“团长,放心,我们一定给你撬开他的嘴,把藏起的银钱找到。”


    “兔崽子!”蒋团长骂了声,丢了手中的扁担。


    谢瑶一夜没睡,战斗结束就带着乌鸦夫妻,及一众鸟雀去了后山,寻了几片药材,付了报酬。


    蒋团长闹起时,她刚一身疲惫地从后山回来。


    来不及休息,谢瑶悄悄地从一只只脚间爬过,跳上沈瓒的鞋面,爬过他的绑腿,拽着裤子继续往上。


    几日的相处,沈瓒不用看,凭着一路往上爬的触感就知是她。


    无声地叹了口气,微一弯腰将她捞在手里。沈瓒借着尿遁,带着她退出人群,一边往茅房走,一边点了点谢瑶头上的那缕白毛:“我记得昨天中午,咱俩闹了个不愉快,已经分道扬镳了。”


    “小气鬼!”谢瑶来回奔走,腿都要断了,便是斗嘴,也没了气势。


    翻了个白眼,谢瑶伸爪挠了挠他的手心,指向后山。


    饶是沈瓒聪明,一时也没明白她现下表达的是嘛意思,“你想去后山?”


    谢瑶指指身后院里的箱笼,又指指后山。


    沈瓒瞳孔一扩,“你的意思是,山上缺失的那一部分财物在后山?”


    谢瑶点点头。


    “你知道地方?”


    谢瑶又点点头。


    “啧,”沈瓒轻嗤了声,揪了揪她头上的白毛,“现在有人告诉我,你是一只成精的老鼠,我都信。”抹着下巴上浅浅一点的胡茬,沈瓒饶有兴致道:“你说,是不是前世我救了你,今生你来报恩来了?”


    前世吗。若是指十年前当鹦鹉的那一世,自己确实是被他从川城外的臭水沟里救回了家,谢瑶点点头。


    “还……真是呀!”15岁,心性怪成熟,少年身上也带了点孩子气,“那我前世是个什么样的人?大将军?太子?皇帝?”


    呵呵,这家伙还真会白日做梦。谢瑶翻了个白眼,恶趣味地一指被拴在墙根树下的大黄。


    沈瓒狐疑地看了一眼大黄又指了下自己,不敢置信道:“你是说,我前世是条狗?”


    狗,狗怎么了?吃你家大米了!大黄血统不低,说不定有一天你变成动物,还不如一只狗呢。


    谢瑶哼叽了声,跳下他的手心,扒着他的口袋钻进兜里阖了眼,她困得不行了,先睡会儿。左右他们集结人手进山,还得一会儿。


    不知沈瓒跟蒋团长咋说的,片刻由左志军带队,沈瓒领路,一行人出了山寨,往后山奔去。


    走出半里,沈瓒找左志军要了颗硬糖,那家伙也不知是小时候饿怕了,还是特别喜欢吃糖,自从被左爷爷收养后,身上的衣兜里就没有缺过糖。


    糖纸剥开,沈瓒将其咬碎,捏了豆大一粒伸进兜里。


    睡着的谢瑶小鼻头耸耸,闭着眼寻着香甜的气味伸舌舔了一口。


    濡湿温热的小舌扫过捏糖的指腹,激得沈瓒浑身一颤,缩了回去。


    嘴边没了香甜地食物,谢瑶不甘地从梦中醒来,追踪着爬出口袋探出了头。


    咦,已经出了山寨吗?


    谢瑶转动着小脑袋,打量着四周,然后指了个方向。


    沈瓒心领神会,一马当先走在了前面,借着身高的优势,将手中的糖粒递给了谢瑶。


    谢瑶张嘴,连同他的指尖一起叼住,舌尖一卷,糖粒含在了嘴里。


    沈瓒从没与‘人’这么亲近过,脸上一热,掏出另一个兜里的帕子,一边擦拭着指尖的口水,一边毒舌道:“脏死了。”


    谢瑶:“……”


    糖就绿豆那么一点,他两指一捏,看都看不清,自己要不伸舌舔食咋吃进嘴里。再说,她每天很爱干净的好不好,一天三顿地漱口,两遍地洗脸,睡前还会擦擦爪子。


    全世界有谁见过,像她这么爱干净的小老鼠吗?


    谢瑶气得反唇相讥:“你咋不说,你小气呢。”愤然怼完,心里被他嫌弃的委屈也没有下去一点,气不过,谢瑶大脑一热,张嘴对着他拿帕子的手,“呸”就是一口口水。


    沈瓒的脸立即一黑,那嫌弃的模样,要不是谢瑶这会还有用,他怕会手一扬,将谢瑶甩飞出去。


    谢瑶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爬进他的口袋,扒着袋口老实地指路,再不敢吭叽一声。


    沈瓒扯了扯唇,眼里闪过一抹笑意。


    溶洞虽然环境特殊,可因为来的都是佩枪的战士,谢瑶也不敢冒然找熟悉环境的灰狼来带路。


    不过好在左志军就是侦察兵出身,寻着地上的痕迹,也就多浪费了些时间,就找到了箱笼。


    “小瓒,”左志军和沈瓒合挑着一个箱子,一边小心地往溶洞外走,一边说道,“此次结束会有半个月的假期,你回川城吗?”


    川城!谢瑶兴奋地窜出口袋,扒着沈瓒胸前的扭扣,目光期待地望着他,近乎企求地在心中呐喊道:回回……快说,你要回川城。


    沈瓒一边避过脚下的石块,一边扫了眼突然激动窜出的小老鼠,目带沉思:“……你呢?”


    “我啊,我想去聊城住几天。”


    聊城!谢瑶飞速爬向沈瓒肩头。


    沈瓒抬手按住她飞窜的身子,“左爷爷不是不让你们去吗?”


    爷爷!谢瑶一愣,抬头看向沈瓒,嘛意思,爷爷在聊城?


    “我住招待所,不与他直接见面,远远地看上几眼就回部队。”


    “呵呵……”沈瓒低低一笑,“你倒是聪明。”


    左志军扯了扯唇:“谢叔家的那丫头才聪明可爱呢。爷爷本来带着顾叔、宋管家只是去聊城走一走,散散心,结果就因为看她生得可爱,见之心喜,便长住不回了。”


    沈瓒抿了抿唇,心里突然不舒服起来,当年瑶瑶和左爷爷相处的画面一帧帖从脑海闪过。时光流逝一晃十年过去了,瑶瑶的尸体埋在地下,早已沤烂成了坟上花卉的养份,左爷爷心里也有了可以取带的人。


    便是得了瑶瑶恩惠被左爷爷收养的左志军,如今也早已不再提起它的名字。再过几年,风吹雨打待那小小的坟头车了,左家是不是再无人记得它的模样。


    情绪低落,小老鼠的异样,沈瓒也无心查看了。


    到了山寨放下箱子,走出堆满物资的院子,沈瓒从兜里掏出谢瑶放在地上:“此次的事,谢谢你。玩去吧。”


    谢瑶急着得知爷爷的消息,对沈瓒挥了下手,跑回院子,去找清点物资的左志军。“吱…… 谢瑶跳上左志军的鞋面,扯着他的裤腿刚爬到膝盖,就被左志军眼尖手快地一掌拍爆了头。


    “咦,连长,可以啊,徒手抓鼠。


    左志军一扬手,将鼠尸丢给了对方:“赏你了。


    “哈哈, 士兵乐道,“等我升火烤了,分你一半。


    “不用。 左志军急走几步,将手上的血蹭在树上,一边执笔记下箱子里的财物,一边叮嘱道,“老鼠身上病菌多,你烤熟了再吃。


    “好哩。 士兵乐颠颠地拎着鼠尾巴去了厨房,开膛破肚扒皮,用树枝串起,在灶前点了把火,串好的老鼠架在了火上,刷油,撒盐。


    沈瓒心里堵了一口气,寻了间房躺下,翻来翻去睡不着,起来不知不觉顺着香味走到了厨房。


    门口一暗,士兵抬头:“哎哟,沈瓒呀,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来来见着有份。


    士兵撕了条腿递给沈瓒:“尝尝味道,看哥这鼠肉烤得如何?


    “老鼠! 沈瓒眉头拧起,“老鼠身上病菌多,为防万一,你还是丢了吧。 当年田中一久向川城传播黑死病用的就是老鼠。


    “嘿,不吃就不吃,哪来这么多废话,左连长说了烤熟可以吃……


    沈瓒心下一突:“左志军,这老鼠?


    “哦,说来这老鼠的胆子也是贼大,哪儿不跑竟往左连长身上扑。这不是找死吗……


    沈瓒没再听他说什么,双眼如电地扫过垃圾桶,从中扒出鼠皮,待看清那头上的一缕白毛,不知为何,心一下猛然一痛,眼里的热意袭来,恨不得灭了那杀鼠人:“左志军!混蛋老子跟你拼了……


    作者有话要说:唉,写到这,觉得番外也不用写了。


    54、第1章


    谢瑶是被痛醒的,浑身上下哪哪都痛,特别是背部,火辣辣地似被什么咬着。


    “唔……怎么这么痛?”嘴一张,有水涌进了喉咙,舌头触及带着淡淡的咸腥味。谢瑶一惊,张嘴吐出,动了下四肢,有一种身处游泳池的感觉,自己在水里?


    怎么会在水里呢?她记得自己去找左志军寻问爷爷的情况,好像刚爬上他的腿,就有一只大掌拍了过来。


    然后……然后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山寨的房子都是用木材建的,为了防火,每一座院子都有几个盛水的水缸。难道自己被左志军丢进水缸里了?


    挥舞着四肢,奋力一蹬,随之身上陡然一暖,眼睑外一片光亮,谢瑶双眼一睁,止不住惊呼道:“哇!”


    这哪是小小的水缸啊!


    谢瑶转头四顾,只见睛空万里,太阳当空,波光粼粼一片汪洋大海,而自己正在海中央。


    什么情况?她不记得山寨附近有什么大海啊。


    “嗤身上好疼,左志军那个家伙下手真狠。”谢瑶选了个方向扑腾着往岸边游。


    忍痛游了两下,谢瑶才后知后觉地感到不对,身子又沉又重,完全没有小灵鼠的轻灵敏捷。


    下意识地举起爪子凑到眼前,只一眼,谢瑶就被带有斑纹的蒲扇大掌给吓到了,赫!光一个前肢就是她鼠身的数倍。


    又又穿了?可这,这是什么玩意呀?谢瑶低头看向水面:“乌……乌龟!好,好丑啊!”头上连根毛都没有。


    第一世,她没被火烧到时,一身羽毛绚丽多彩,吸引得小葵花痴迷不已。第二世,虽是老鼠吧,可她好呆是吃灵鼠,一身灰色毛发油光水滑,配上头顶一缕白,要多可爱有多可爱。


    现在……谢瑶颇是欲哭无泪,真丑!露出的两只前肢,看其花纹不知道的呢,还以为是水中巨蟒呢。


    唉!真是一世不如一世。有了这个认知,谢瑶更加不敢轻易放弃生命了,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万一没有下一世,或是下一世越发不如呢。


    不知是不是有了前两次的经验,还是海里让她不安,总之,谢瑶迅速调整好了心态,奋力朝海岸游去。


    然而不过千米,谢瑶就头晕脑涨,恶心想吐,还心慌气短,浑身泛力。


    是饿的吗?谢瑶想着,停下歇了会儿,潜入海里寻吃的。


    与之同时,万里高空,一架侦察机拖着长长的浓烟,跌跌撞撞正朝这边飞来。“沈瓒,”无线电里再次传来了军长李东海的声音,“我命令你,立马弃机跳下。”


    除了飞机的嗡鸣,无线电里半晌没有沈瓒的回声。


    一旁的工程师指着腕上的表,冲李东海直打手势,示意他快点将人劝下,留给沈瓒的时间不多了。


    是,飞机主贵,造价极高,可一个优秀的飞行员对他们来说,不是能用金钱来估量的。


    “兔崽子!”李东海咬牙喝骂了声,正待发飙,耳边传来了沈瓒沉着冷静的声音:“再等一下。”


    试机,哪怕不成功,沈瓒也想拿到最后的数据。


    李东海抿了抿唇,绷着脸没再吭声,大家跟着陷入了沉默。


    “滋滋……”浓烟下火花窜起,见势不妙,沈瓒只来得及抓着伞包跳出机舱。


    “轰隆”一声巨响从无线电里传来,振得李东海等人瞳孔猛然一缩,脸色白了几分。


    “通知下去,全力搜救沈瓒!”


    “是!”


    生鱼生虾什么的谢瑶下不去嘴,潜入海里只寻了些海草、藻类忍着腥涩味啃食了几口。


    一边漱口,谢瑶一边划动四肢往上游。


    常年训练,沈瓒的身体素质、应变能力均是一流。耳边的嗡鸣散去,他迅速回过神来,背上降落伞、打开伞包,控制着往海边的岸上落去。


    然而他算好了开始,却没料中结局。


    头上飞机的残骸簌簌而落,一个躲避不及,他被一块钢板拍在背上直坠而下。


    谢瑶从海里潜上来,辨了下方向,刚向前游了两下,突然头顶一暗,好似什么遮了阳光,抬头看去,一个人形的飞行器裹夹着凌厉的风拍了下来。


    都来不及闪躲,谢瑶就被砸晕了。


    午后有风从远处席卷而来,吹得海浪翻滚,波涛汹涌间卷去了沈瓒背上的钢板,带走了降落伞,而他本人下意识地牢牢扣住了身下的龟壳。


    沈瓒警惕心重,最先醒了过来,扫了眼身下覆满藤壶的海龟壳,瞅了眼一望无际的大海。沈瓒心里估量了自己此刻的处境,跳下龟壳,拔出身上的匕首,一刀插了下去。


    鲜血涌出,疼得谢瑶“嗷”一嗓,抬腿把沈瓒踹飞了出去。


    “没死啊!”身上覆了那么多藤壶,他还以为死了呢,所以想将壳里的肉挖出来,然后坐在一米六长的大壳里,划向岸边。


    哪想到……唉!沈瓒遗憾地叹了声。等等,海龟会叫吗?他怎么没听说过。“你才死了呢。坏蛋!”将她砸晕不说,还上来就是一刀,“呜……好疼啊!”


    谢瑶泪汪汪地抬起自己流血的前肢,控诉地瞪向沈瓒。


    迎着她含泪的双眼,沈瓒精神一阵恍惚,这目光……似曾相似。


    “真丑!”头发也不知被什么燎烧得秃了一块又一块,脸上布满胡茬,还穿了一身的烂布条。啧,又老又丑又脏,比乞丐还不如。


    谢瑶嫌弃地身子一扭,举着受伤的左前肢飞快地向前划去,那坏蛋手里握着刀呢,谢瑶真怕他不死心,再补一刀将自己捅死。


    “等等!”沈瓒眼疾手快地拽住谢瑶的小尾巴。


    谢瑶浑身一激灵,尾……尾巴,他握住了自己的尾巴,妈妈呀,尾巴离自己的小屁屁很近的哦。


    羞耻感爆棚,谢瑶张嘴大叫:“流氓抓流氓啊!松手!你个臭流氓,老男人,快松手!劫色呀,也不看看你长得那个臭德性,以为我能看上你……”


    谢瑶蹬着两条后腿,拼命地去踹沈瓒的手。


    沈瓒先前被钢板那么一拍,伤得不轻,哪经得起她连番地踹,眼见海龟就要挣脱,手里握着的匕首,举了又举,想着方才那充满灵性的双眼,不知为何,就是下不去手。


    也不为难自己了,匕首往腰里一别,沈瓒松开谢瑶的尾巴,猛然一窜,跃上了龟壳,抠着她身上层叠的藤壶,牢牢地覆在了上面。


    谢瑶的身子被他压得往下沉了沉,更怒了:“坏蛋下来,下来……”


    好生折腾了一通,谢瑶头晕眼花,内耳嗡鸣,也没将沈瓒从上面甩下。


    “唔,不行,没劲了。得再去寻点吃的。”稍歇了下,谢瑶身子下沉,往海里潜。


    沈瓒哪能随她入水啊,可也不能留在海面上,没有什么支撑,又冷又饿,他能扑腾多久?


    腰间的匕首“刷”一下拔出,抵在了谢瑶颈前:“再敢往下沉一分,我要了你的命。”


    谢瑶吓得浑身一哆嗦,赶紧又飘了上来。


    沈瓒一怔,心突然“砰砰”跳了起来,它能听懂自己的话?


    带着疑惑,沈瓒掏出怀里的指南针,一指东边:“往那游。”


    “呜……大叔,”谢瑶吸了吸鼻子,絮絮念道,“能不能把匕首收起来啊。还有,我好饿呀,饿得头晕眼花没力气……”


    然而这些在沈瓒听来,便是身下的海龟一会似老鼠般地吱吱叫上几声,一会儿又不知学了什么动物嚎上几嗓,吵得他头疼,忍不住抬起匕首敲了她一记:“再叫,宰吃了你。”


    嘴一阖,谢瑶立马不敢吱声了,认命地驮着沈瓒一摇三晃地往前游。


    见她老实了,沈瓒收起匕,褪下身上破烂的上衣长裤,掏出口袋里被海水泡过的压缩饼干、打火机,拧去衣服上的水分,摊晒在壳上。


    挤出压缩饼干的海水,团成五个大小一致的饭团,沈瓒挑了一个丢进嘴里,其他放在衣服旁边。


    静坐着歇了会儿,左右无事,沈瓒拿匕首敲了敲谢瑶背上的藤壶:“唉,海龟同志,要不要我帮你把身上的这些寄生虫撬下来。”挖了这些玩意,最起码他躺在龟壳上平展舒服些。


    寄生虫!什么寄生虫?


    谢瑶看不到背部的情况,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反正也抵抗不了。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内容如名。


    小天使们晚安。


    55、第2章


    沈瓒举起匕首,一刀插下撬起藤壶一把,不得不说真多,撬起来十分有成就感。


    扑簌簌的藤壶落下,谢瑶好奇地伸爪接了几个,有圆的、还有似瓜子那样尖的带壳。


    圆的跟聊城周边水里长的螺丝很像,不知海龟能不能吃?


    越游越没有力气,照这样下去,何年何月她才能带着身上的老男人到达岸边啊!别对方一个不耐随自己在海上飘,一刀结果了自己,挖了肉,自己坐着龟壳,划到岸上吧。


    不行,她不想死,她得吃点东西,增加点体力。谢瑶抓着藤壶在水里涮了涮,尝试的丢了个在嘴里,一口咬碎,差点割破牙里的软肉:“呸!呸呸……”又腥又苦又涩又臭。


    吐出嘴里的壳和碎肉,谢瑶吞了口海水漱了漱口,不行,别这玩意儿吞下肚,消化不了,再得了什么肝硬化。


    沈瓒看得“扑哧”一乐,挑了个大的,挖出里面的肉,去除内脏,洗去上面的脏东西片成薄肉尝了口,还别说,挺鲜的:“给。”


    剩下的大半,沈瓒往前挪动了下,歪着身子伸手递到了谢瑶嘴边:“尝尝,味道不错。”


    谢瑶张嘴吞下,太小了,只尝到一点鲜。


    “还吃吗?”


    带着磁性的男中音响在耳边,刺得谢瑶心尖一麻,下意识地偏了下头,应了声。


    沈瓒唇角轻扬,心情愉悦地捡大的从龟壳上挖下,撬出肉洗净自己片下吃一口,剩下的递给身下的海龟。


    藤壶身上多少带了寄生虫,身体虚弱有伤的情况下,沈瓒不敢多食,免强吃了个三分饱,便住了手,似想到什么,沈瓒恶趣味地笑道:“唉,海龟同志,你说这些藤壶寄生在你身上,靠吃你的肉而食,现在你反过来吞了它们,像不像……”


    想象于脑中放大,不等他将话说完,谢瑶嘴一张,拼命呕吐了起来。


    飞快游离呕吐的区域,谢瑶无精打采地摊着四肢,任凭海浪拍打,高低起浮,半点也不想动了。


    沈瓒深邃的瞳仁里一片幽暗,身下的海龟跟多年前的小老鼠何其地相似。抿了下唇,撬着脚下的藤壶,沈瓒陷入了回忆。


    九年前,他随蒋团长剿匪到桂省。彼时,父亲因为留学日本的经历,成为了上面调查关注的对象。


    他自知身份渺小没有话语权,帮不上什么忙,便一心想立功往上爬,给父亲顶起一片天。遂仗着几分小聪明,接下了探查山寨的任务。


    行动失败,他逃进深山,体力不支晕倒于地。他以为经此,便是不死也要脱下一层皮,要知道原始没开发的山林,虎狼虫豹向来不少,身上带血,失去知觉的自己,无疑于送肉上门。


    猜测的情况没有发生,因为他遇到了一只小老鼠,一只护着他的小老鼠。


    那小老鼠很是特别,不但嗅觉敏锐,灵性十足,还能听懂他说话。


    在它的照顾和护持下,自己很快便恢复了体力,伤愈了几分,并离开那里,重新潜进了山寨。


    之后更是在它的帮助下拿到了山寨地图,找到了山匪们藏在深山溶洞里的财物。


    它死得突然,中间事情又太多,很多事情,当时自己都没来得及去想。带着它的尸体回到聊城,看过父亲,他想将它埋在瑶瑶身边,遂带着它爬上了左家捐献的药山。


    左家当年的实验室,就建在祖坟的下面,因为‘黑死病’研究的突破,那里高度戒严。


    他多方与山上的守卫交涉,因为‘黑死病’本来就是由老鼠传播的一种疫病,对方无论如何也不答应他将它带上山。


    最后被自己缠烦了,又知道老爷子当年对一只鹦鹉爱若珍宝,对他的行为虽然不能理解,却也有几分心软,遂给了他一句话:想将小老鼠埋在山上也行,但要有老爷子的手书。


    带着装有小老鼠的樟木小盒,沈瓒坐上火车去了聊城。


    一脚踏下火车,他见到了车下等候多时的顾叔。


    “小瓒,走吧,老爷等你几日了。”


    “左爷爷知道我来?”想到先一步过来的左志军,沈瓒多少有些明白,“左志军跟爷爷告状了。”那天他将左志军打得不轻。


    顾医生摇了摇头,但笑不语。


    小小的四合院里,没有左志军,花树下的摇椅上坐着个粉雕玉琢的娃娃,左爷爷蹲在她面前,正端着个青瓷碗喂她吃冰粉。


    “小瓒来了,”老爷子在宋管家的搀扶下站起来,将碗递给沈瓒,“这是瑶瑶,我起的名字,你来喂她吃吧。”


    沈瓒在娃娃好奇的打量里,僵硬地接过碗,放下一直抱着的樟木小盒。


    “给我。”老爷子伸手接住樟木盒,回身躺在旁边另一把摇椅上,抱着盒子阖了眼。宋管家回屋拿了薄毯,给他悄悄搭在身上。


    沈瓒怔怔地看着,那一瞬间,好似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明白。


    “哥哥,”小娃娃好奇地探身揪住他的裤子拽了拽,“我以前是不是见过你?”


    沈瓒压下心里翻腾的情绪,单膝跪在她面前,执勺舀起冰粉送到她花瓣似的唇边:“哥哥以前救过一只鹦鹉,它有一个威风凛凛的名字‘大将军’,还有一个很好听的小名瑶瑶。”


    娃娃歪着头,扑闪着鸦色的长睫:“瑶瑶,跟我同名。”


    “对。”


    “哥哥,鹦鹉是什么?美吗?有我好看吗?”


    沈瓒一一回答,一碗冰粉吃完,椅上的小娃娃掩嘴打了个哈欠,揉揉眼,朝他伸出了胖乎乎的双臂,软糯糯道:“抱。”


    沈瓒迟疑了好一会,放下碗,将小姑娘抱在了怀里。不知为何,那一瞬间,心间好似被什么填满。


    翌日一早,他就被顾医生叫醒,送上了火车,装有小老鼠的樟木小盒被爷爷留下了。


    隔年爷爷去逝,他赶去送行,棺前他见了爷爷最后一面,并看到了那个放在爷爷枕边的樟木小盒。


    其间一直没见爷爷疼宠的小姑娘露面,他找顾叔寻问,顾叔叔给了他一封信。


    “小瓒,老爷心疼瑶瑶小小年纪,便要承受离别之痛,让我消去了她脑中有关老爷的记忆。日后,你也别去打扰,以免我下的暗示松动,让她想起了什么。”


    “这信,待到68年,你还记得瑶瑶,并对有关她的事百思不解时,再打开来看。”


    “还有这个,拿着。”顾医生拉开抽屉,取出了个文件袋递来。


    “什么?”沈瓒接过疑惑地打开,看清里面的内容,不由一怔,“这……”


    “你不是想知道瑶瑶飞在空中,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吗。”顾医生看着这个少年老成的孩子,终于再次露出了孩子的一面,笑着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去吧。不管是国内,还是苏国那边,老爷都给你打通了关系。拿着这些文件,去吧,去看看天空的风景,去感受一番,翱翔于天际的感觉。”


    “文件袋里还有一封信。十年前,川城一战,我救过一个人,他叫叶言(救谢爸,救错的那位),现在已是军中一方将领。若是有一日,小瓒,你或是……遇到什么困难,拿了这封信,去找他。”


    “嗷”谢瑶一声惨叫,打断了沈瓒的思绪,让他迅速回过神来,低头一看刀下,立马明白了海龟惨叫的原因。


    上面的藤壶层层叠叠地堆积着,没有与龟壳直接接触,大量撬下谢瑶只觉身上轻了不少,而底下则不然,它们大多已钻透了龟壳,吸食着海龟的血肉,沈瓒一碰,可不就钻心地疼。


    有了先前的回忆,凭直觉,沈瓒觉得身下的海龟与桂省深山的小老鼠、聊城爷爷养的‘大将军’,三者之间有着某种联系。显然,爷爷和顾叔是知道的。


    只是爷爷已经去逝,顾叔随宋爷爷也已出国。


    “坏蛋!坏蛋!好疼啊!”谢瑶摆动着尾巴,想将身上的老男人从背上甩下去。


    “乖,”沈瓒迅速站起往前走了几步,摸了摸谢瑶的头,安抚道,“你身上的藤壶,我看有些都钻进了壳里,不挖出来,它们无时不在吸食着你的血肉,很快你就要贫血晕眩,继而会失血过多死去。”


    谢瑶先是被他温柔的语气激得浑身一抖,起了身鸡皮疙瘩,转而又被他说的严重程度吓得头一缩,小声求道:“那,那你下手轻点。”


    见海龟乖顺地不乱晃了,沈瓒轻轻地拍了拍它的头:“乖,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你身上的藤壶除去,将你医好,保你长命百岁。”


    谢瑶非但没有被他温柔的语气安慰到,反而吓得头一偏,躲开了他的手,炸毛地骂道:“神精病啊,别以为你说得肉麻兮兮我就感激你哦。老娘是千年龟,早过了百岁,你还想医好我,再把我炖了煲汤不成。”


    “咦,还真有可能。记得爷爷说过,乌龟年岁越长,身上的龟壳越有药用价值。妈妈呀,没想到身上的老男人还是个心机婊,太可怕了,太可怕!”


    “呜……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毙,得想法将他抛下去。”


    身下的海龟一声声嚎得凄惨,沈瓒只以为是他撬动藤壶,扯动相连的血肉,小家伙耐不住疼。遂轻轻拍了拍身下的龟壳,哄道:“不疼,不疼哦,一会儿就好,乖乖地,待上了岸,我喂你吃糖,还有酒心巧克力。”


    “早前,我养的一只鹦鹉,它叫瑶瑶,除了喜欢吃松子糕、果酱,就爱吃酒心巧克力。”


    鹦鹉!瑶瑶!松了糕!果酱!酒心巧克力!


    单一消息,谢瑶还可能以为自己听错了,不会多想,但这么多组合在一起,会是巧合吗?


    56、第3章


    谢瑶扭着长长的脖子,费力地看向背上的男人,知道她兴趣爱护并养过她,唯有爷爷、宋管家、顾叔和小瓒,还有……谢长风,五人。


    爷爷和宋管家均已垂垂老矣。顾叔干净爱洁,绝不会让自己活得这么狼狈。谢长风身量没有这么高,脸形没有这么棱角分明,眼神也没有这么锋利如刃,似一把出鞘的剑。


    而小瓒……留在谢瑶记忆中的,一个是五岁的可爱男孩,一个是桂省山寨那个劲瘦高挑、英俊毒舌的15岁少年。


    前面四人排除,眼前这位胡子拉碴,头发如秋火燎烧大地残留下的杂草般的老男人,是沈瓒?


    不忍直视!不忍直视!太辣眼睛了。


    谢瑶阖了阖眼,不愿相信。


    沈瓒清楚地从海龟里看到了嫌弃,对!就是嫌弃。他错愕地怔愣了下,似想到什么,趴在龟壳边沿对着已经平静下来的海面照了照,不敢置信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搓了搓牙花子,沈瓒撑着头低低地笑了起来,越笑越大声,笑到后来沈瓒向前挪了几步,伸手抱住谢瑶的脖子,不顾胳膊下僵硬的肌肉,自顾自地调侃道:“瑶瑶,你还是这么爱美。”


    这下谢瑶就不只是脖子僵硬了,而是双目发直,心里一连串地狂叫:卧槽!卧槽!不会真是小瓒那崽吧?


    娘的,那家伙小时候就聪明,过目不忘,难道是自己哪里露出了马脚,被他捕捉到了。


    想到几天前在桂省(隔世,对她来说也就是睡了一觉),那家伙还异想天开地猜测他前世是大将军、皇帝、太子呢。


    脑洞+极高的智商,从自己某些下意识的动作、表情,大胆猜测小心求证,好像……也不难。


    “瑶瑶,是你吗?若是你,”沈瓒摸着她的脖颈上下摩挲了下,“你就点点头,或是叫一声。”


    谢瑶被他落在脖子上的手,揉搓得心肝一颤,这……确定不是威胁?


    那他希望自己答,还是不答呢?问出这话,他又是报了一种什么心理?另外,他真的是小瓒吗?小瓒对自己……应该不会这样。


    思绪纷乱,谢瑶僵着脖子,昂着头目视前方一动都不敢动,更别说出声了。


    “哈哈……瑶瑶,真是你。”不回答,于沈瓒来说,恰恰是回答了一切。因为那一刀,海龟对他一直敌意满满,何时这么温顺地让他碰让他抱了。


    沈瓒抱着身下的脖子,眼眶一热,情不自禁地亲了一口,“瑶瑶,真好。”你还活着。啊臭流氓!谢瑶心里呐喊,却被脖子上落下的温热液体激得复又僵直了身子。


    不,不会哭了吧?


    海风拂过,时光悠悠,平静的海面上沈瓒抱着谢瑶,好一会儿才平复了情绪。不好意思地松开她,蹲在龟壳上执起匕首,小心翼翼地撬起了藤壳。


    好一会儿,谢瑶动了,挥动着四肢一下一下地向前划去,晕乎乎的大脑,乱七杂八的好似想了好多,又好像什么也没想。


    清理了龟壳上的藤壳,沈瓒穿上晾干的破衣服,捧了海水,小心地洗去龟壳上的污渍。


    看着几处残损的龟壳,婴儿拳头大的血洞,沈瓒心疼地摸了摸谢瑶的头:“别怕,几个血洞虽然有些大,只要你别往深海里潜,便不会发炎。到了岸边,我找些止血消炎的草药先给你敷上,待回了营地,我再送些白药过来。”


    血洞!谢瑶激灵灵打了个寒颤,沈瓒不说,在背上,她便是扭头也看不见两个;至于感知上,可能是先前就一直疼吧,疼着疼着也就习惯了。现在猛然得知,背上的伤竟然那么重,心里上就先恐惧了起来。


    所以,背上的这家伙,为了不让自己往深海里潜,开始赤裸裸的恐吓了。


    “嗷嗷坏蛋!坏蛋!”心里刚升起的一点感动瞬间消失,谢瑶摆了摆尾巴,又想将他甩下去了,咋办?


    “别怕!别怕!瑶瑶,你放心,我一定会医好你的。再也不让你次次英年早逝……”


    英年早逝!这话简直踩到了谢瑶的痛脚,激起了她心中的怨恨:“臭家伙,混蛋,英年早逝!是我能做主的吗?是我愿意的吗?大坏蛋,你给我滚,滚不载你了……”


    谢瑶扑腾着四肢发起了飙,更是一度蹬着海水,侧起身子意图翻个面,将身上的家伙拍进海里。


    “瑶瑶,瑶瑶,你冷静点,哪句话惹到你了,我道歉,对不起!瑶瑶,对不起。”


    谢瑶气疯了,他的话哪还听得进耳。


    “瑶瑶,”沈瓒紧紧扒着龟壳,“我是沈瓒,小瓒,你不记得了吗?”


    谢瑶又累又饿又气,再加上贫血,双耳一阵翁鸣,哪听清他说的他是谁:“谁管你是哪个王八蛋,滚,给我下去……”


    眸中的光暗去,沈瓒心疼得无法呼吸,不明白他与瑶瑶怎么就走到了今天这步:“瑶瑶,你是不是恨我在川城没有护住你,在桂省山上又没有认出你,更是疏忽地让你为了打听爷爷的消息丢了性命?”


    川城!桂省!谢瑶确定身上这位丑男人是熟人了,可就这样才更可气,明知她次次死得莫名,又冤得很,还专挑她的痛脚,坏!简直坏死了!


    “下去,下去,认识你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快滚,不载你了。”谢瑶烦躁地扭动着身子,再次尝试地将他甩下。


    “瑶瑶,你就这么恨我,恨不得我今儿就死在这里?”


    “哪来这么多费话啊,滚呐”


    “好。如你所愿。”沈瓒松开了手。


    “扑通”一声滑进了海里。


    身上陡然一轻,谢瑶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真跳下去了?”


    谢瑶清楚,凭她现在剩下的一点力气,想将背上身强力壮的老男人甩下,有点困难。


    “哈哈……算他识相。”怕对方反晦,谢瑶赶紧往前游去。


    算了下距离有百米了,嗯,便是他过来追也没这么快。谢瑶喘了口气,悠闲地抬头望了眼天边挂着的斜阳,拦着过往的鱼群,捕了条鱼,咬牙一口吞下,噎得直翻白眼。


    最后晃了半天头,才将其顺下肚。


    这经历太痛苦了,谢瑶不敢再吃,划着爪子避开鱼群,一边往前游,一边回忆起方才那人说的话:[瑶瑶,对不起!]


    “呸,伤害造成了,才来说对不起,有屁用啊。难道你说了,我就要原谅你,继续载你上岸。想得美!本小姐性子是软,可也要面子地哩。”


    [瑶瑶,我是沈瓒,小瓒……]


    谢瑶晃了晃头:“他说他是谁?”


    [瑶瑶,我是沈瓒,小瓒,你不记得我了吗?]


    “小……小瓒已经这么老了吗?完了完了,我把小瓒丢下了。天哪,妈妈啊,怎么办?怎么办?要死了”


    海中处处危机,谢瑶光是想一想可能造成的后果,头皮都炸了,不敢迟疑,奋力划动四肢,飞速回返,一头扎进海里,张大眼睛寻找。


    越潜越深,还是不见沈瓒的影子,谢瑶心肝颤颤,眼泪都出来了:“呜……小瓒,你在哪啊?别不是被什么给吃了吧?呜……小瓒,你死得太惨了……”


    不知是海水里的盐份沾到背上的血洞比较痛,还是心里的窒息感让她崩溃,稀里哗啦谢瑶哭得喘不上气,呜咽不止。


    突然一个黑影扑来,不及反应,对方就伸着两臂抱住了她的脖子。


    谢瑶傻愣愣地看着面前放大的光头俊颜,有些回不过神。


    “沈爸!”除了笑得傻了些,几乎就是沈爸的翻版,看来真是小瓒无疑了。沈瓒心中一叹:瑶瑶认人果然是看脸,幸好他方才扑腾着拔出匕首将头发和胡子刮了。


    糟糕,憋不住气了,沈瓒忙向上指了指。


    谢瑶一惊,划动四肢带着他忙不迭地飘向了海面。


    沈瓒长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翻身爬上谢瑶的背,才算松懈下来。此番下注,他赌上了自己这条命,好在,最后他赢了。


    低低笑了声,沈瓒不甘地骂道:“瑶瑶你个色鬼,什么时候看人才能不看脸?”


    “废话,不看脸怎么知道是你?”谢瑶下意识地就怼了句。


    彷似知道她说了什么,沈瓒轻笑:“凭感觉啊。有一句话,叫心有灵犀一点通。”


    “切,那是谁跟我在山里相处了十来天,还没认出我的?”


    “不相信心有灵犀一点通啊?呵呵,我先前也不相信这鬼么的玄幻玩意,但谁让我家小伙伴非同凡物呢,前天是只鹦鹉,昨天是只小老鼠,今天又变成了海龟。我思维不扩散点,心里感应不灵敏点,哪能次次认出她啊。”


    谢瑶瞪眼,原来他真的认出了自己。


    似想到什么,沈瓒翻身坐起,紧张道:“对了,瑶瑶,你这次不会再轻易死了吧?”


    死?谢瑶陷入了沉默,连续经历的几段‘物’生,她并不知这其中有何联系,对于未来如何,她也不知道。


    也许这也是,秘密被揭穿,她心里失了当灵鼠那一世的胆怯吧。左右她已经活了几世,见识到了不同的风景,身边也有过陪伴的人。


    虽然对消失多少有了心里准备,她也想知道,这一世结束,她是继续以另一种‘物’活着呢,还是消失,或者奢望一点,回到自己的身体里。


    “唉,看来你也不知道。”沈瓒往壳上一躺,看着被火烧云染红的半边天,“也是,你那么笨,能这么活着已是不易,哪会去思考这其中的原因和关系呢。”


    “臭小瓒,你不打击我几句,就不舒服是不是?”


    “生气了,”沈瓒眼里的担心敛去,笑道,“我又没说错,你气什么?唉,瑶瑶,我发现我们这么自说自话不行,很容易向九年前那样,消息不对等,让你再次遇险。”


    九年,那现在是63年了!原来时间是向前推进的。鹦鹉到灵鼠是10年,灵鼠到海龟9年,不知这之间可有什么关联?还有,若是还有下一世,其间隔是8年呢,还是几年?


    要是8年,就到了71年。自己出事在68年12月12日,这么一算,那‘人’便在自己的身体里待了三年。


    三年的时间,足以让她融进家庭,取代爸妈心里的自己。


    海风吹来,谢瑶打了个寒噤,冷意从心底陡升。


    不知谢瑶心中所想,沈瓒思索道:“看来回去后,我还得学一下口语,另外也得将生物课捡起来才是。


    “不过,在那之前, 沈瓒翻身坐起,“我们得尽快上岸,一是你背上的伤得用药,二是我的身体怕是承受不住海上夜风的寒凉。


    敛去脑中杂乱的想法,谢瑶点点头,确实。可是她现下饿啊,没力气。


    “瑶瑶,找个鱼群,咱们弄点吃的。 压缩饼干团成的圆子,早在谢瑶闹脾气折腾时,就掉进海里了。


    片薄的鱼肉,晶莹剔透,吃起来没有多少腥味,一人一龟混个肚饱,就向岸边进发。


    沈瓒把控着方向,谢瑶拼命地划动着四肢,累了就静静地飘在海面上吃点鱼肉,吃饱了歇够了,再继续。


    ……


    “DF102基地报告,按照飞机坠落的方向,没有在周边找到沈瓒。


    “报告,‘远程号’已打捞起飞机残骸,没有找到沈瓒,请问,是否返航?


    李东海闭了闭眼:“继续搜救。


    “老李, 工程师提醒道,“已经过去六个小时了,生还几率不大。


    “沈瓒那小子鬼精得很,不会这么容易挂了。扩大泛围,给我继续搜!


    “是!


    “是!


    ……


    当月亮爬上树梢,星星布满天空,直升机的轰鸣声远远地顺着海风飘到了一人一龟的耳边。


    “瑶瑶! 沈瓒霍地一下站了起来,极目远眺,星光下天际尽头,驶来的还有艘电力机动船,“我们得救了。


    谢瑶侧了下身,扭头看向身后,颇是失落地道:“你要走了?


    似知道谢瑶在想什么,沈瓒蹲下抱住她的脖子,亲腻地蹭了蹭她的头:“放心,带你一起走。我们部队也在海边,你先随我回连队,待你身上的伤好,是继续留下,还是回到大海,由你选择。


    谢瑶眸子一亮,这主意不错,说实话,她还真想去看看小瓒生活的地方呢。然后,她是不是可以跟他打听一下爷爷和爸妈的情况。


    脱下破烂的上衣,沈瓒挥舞着晃了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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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7、第4章


    手里的衣服挥了两下,沈瓒就发现自己在做无用功,夜色下便是高居空中的直升机,又哪能看到大海中一个渺小的存在。


    沈瓒摸摸身上,除了一把握在手里的匕首,口袋里空空如也,要是打火机还在,燃起哪怕一点火苗,也能在视野里给人一种引路般的直观。


    “瑶瑶,你还有力气吗?”


    谢瑶没回答他,而是侧耳顷听,海底远远传来一道声音,隐约间她好像能听懂。


    沈瓒一边穿上衣服,一边疑惑道:“瑶瑶?”


    前肢一竖,谢瑶示意他别出声。


    沈瓒立马戒备地握紧了手中的匕首,蹲在她肩背上,盯着水中。


    片刻,一个身形庞大的家伙便到了近前,月光映照下,眼前一片浓墨的黑。


    “什么鬼”沈瓒惊道。


    “鲸,还是头虎鲸。”虽然谢瑶还没有看到它的全貌,潜意识里却知道是它,过往一虎鲸一海龟好像毗邻而居,熟悉无比。


    “千岁,你怎么跑这来了?叫我好找。”说话间,一个硕大的头颅窜了出来,扬起的水似飘纷的雨,淋了沈瓒谢瑶一身。


    “鲸!”一抹脸上的水,沈瓒骇得从谢瑶背上跳下,手执匕首挡在了她面前,“瑶瑶,你快走,我阻它一阻。”


    “咦,人类?”虎鲸好奇地凑近沈瓒打量道。


    沈瓒手一扬,匕首泛着清冷的光朝虎鲸挥去。


    “小心!”谢瑶忙张嘴咬住沈瓒后背的衣服,划动四肢带着他朝后退去。


    “哇!千岁,你说得不错,人类果然心机深沉。要不是你眼疾手快咬住了他,我就要受伤了。”


    谢瑶张嘴松开沈瓒,伸出前肢将他拦在身旁,对虎鲸道:“他是我朋友。”有了小灵鼠的一生,对于跟别的动物对话,她一点也不惊奇。


    下午鱼类发出的杂音她不是没有听到,只是太过微弱细小,海风从耳边一过就遮得什么也听不到了,再加上当时背上还有一个沈瓒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力,哪还容她再去关注别的。


    “你找了个人类做朋友?”虎鲸疑惑不解,“先前你不是最讨厌人类吗?身上长了那么多寄生虫,百岁让你上岸找人类求助你都不愿。”


    原身一只千年的海龟,被虎鲸叫‘千岁’,那百岁,谢瑶猜测应该是只比原身小些的海龟。


    “我先前以为人类很坏,今天快死了,遇到了他,”谢瑶歪头看向沈瓒,示意他稍安匆躁,接着继续道,“人家二话不说,就拿起匕首帮我挖去了满背的寄生虫。”


    “无以为谢,便只能以友相交了。”


    虎鲸转动着铜铃大的眼珠,看向谢瑶的龟背:“哇!真没有了。千岁,太棒了,这下你不用死了。”


    谢瑶头一扬,傲娇道,“我这个朋友交得值吧?”


    “嘿嘿,值值,只是这么以来,我是不是就不能吃他了?我听灰灰说,人类的肉吃起来很香,我还没尝过……”说着,虎鲸的口水都流出来了。


    谢瑶吓得扭头咬住沈瓒的衣服,将人甩到了背上,不巧他穿着解放鞋的脚正踢在一个血洞上,痛得谢瑶一哆嗦,脸都扭曲了。


    “我,我不吃就是了。千岁,你别生气。”


    谢瑶忍着泪,吸了吸鼻子,尽量严肃地问道:“真的不吃了?”


    “不吃了,不吃了。”虎鲸连连摇头,继而陪着小心道,“千岁,你不生气了吧?”


    谢瑶没有回答,而是望着远处盘旋的飞机和天水尽头的船只,眼睛转了转:“小鲸,我能请你帮个忙吗?”


    “什么忙?”


    谢瑶一指远处的船只:“送我们去那。”


    “不,不能去。”虎鲸害怕道,“他们有枪有炮,很厉害的。千岁,你当心他们扒了你的龟壳做药。”


    “不用靠近,就送我们一程。”


    “真哒?”


    “嗯。”


    虎鲸头一低潜进海里,背了谢瑶侧转身形,飞一般朝船游了过去。


    这下可苦了沈瓒,那虎鲸窜起来根本没有定性,一会儿潜入水里,一会儿跃出水面,折腾得沈瓒可谓是九死一生。


    片刻功夫,虎鲸就进入了飞行员和船长的视线,引得他们双双戒备了起来。


    听着风中传来的枪械声,虎鲸猛然一顿,急刹车停了下来,谢瑶一个措不及防,带着沈瓒“啪”一声拍在了它的身前。


    “那个,千岁,前面太危险了,我就不去了。再见哈。”话落,潜进水里,便不见了踪影。


    “咳咳……”沈瓒趴在谢瑶背上,咳出口鼻里的水,撕下前襟举着挥了挥。


    “是沈瓒!”船长放下望远镜,迅速点了五名战士,执枪登上小船朝他驶去。


    飞机于上空盘旋,并将消息传回了营地。


    李东海长吁了口气:“查看伤势,尽快将人带回来。”


    “是。”


    沈瓒下坠间被钢板拍那一下,拍得不轻,背上一片青紫淤痕,不过好在没有骨折。


    麻烦的是,他非要带着个重达300多公斤的海龟上船。


    “沈同志,”船长劝道,“海龟属于大海,还是将它放生吧。”


    探照灯下,沈瓒指了指谢瑶背上的几处血洞:“它身上有伤,若是放着不理,不是因为血腥引来鲸鱼之类的吞食,便会感染发炎,这种情况下,鲁船长认为它能活多久?”


    鲁船长脸色难看了一瞬,知道再争下去,也只是浪费时间:“我跟李军长请示一下。”


    沈瓒做了个请。


    鲁船长登上大船,联系了李东海,将情况简单地讲了一遍。


    “啥!被只海龟救了?”


    “对。李军长,您看?”


    “那就带回来呗,咱不能忘恩负义。”


    “您要养着?”鲁船长大惊,真没听说,哪只部队养只海龟。


    这年代养只海龟,不管因为什么,好像都行不通,说它福寿吧,有封建思想,说报恩吧,那就存粹胡扯,谁信。


    李东海扯了扯颌下的胡茬,大脑急转:“养什么养,不是说它受伤了吗?怎么说人家也活了上千年,咱们遇见了不能见死不救,那心里多不落忍。”


    “带回来,让军医给看看,上点药。等好了,再送回海里呗。”


    鲁船长轻叹一声:“是!”这年头,人都缺粮少药,还要均一份给只龟。唉!


    谢瑶被几人合力抬上了船,怕她胆怯焦虑不安,沈瓒从始至终都陪在她身边,寸步不离。


    跟船来的也有名医生,一人一龟上船,对方就拎着药箱等在了一旁。


    “左医生,麻烦你了。”沈瓒抬起谢瑶被匕首刺伤的前肢,“你看要不要缝合一下?”他的匕首乃精钢打制,锋利无比,那一刀刺下,他又下了死手,伤口真不小。


    “是得缝合一下。”左医生打开药箱,拿出手术刀,割去伤口上泡得发白的皮肉。


    谢瑶痛得一激灵,“嗷”一声叫了出来。


    沈瓒双手按着她的前肢,轻哄道:“瑶瑶乖哦,一下下就好,别怕……”


    “它会叫。”左医生惊奇道。


    沈瓒心下一紧,“海龟都不会叫吗?”瑶瑶可别被人当成了异类。


    “也有会叫的。不过,一般会叫的海龟,多半是生病了。”


    “哦哦,”沈瓒眉目舒展,“那等会麻烦你,帮它好好的检查一下。我遇到它时,它身上覆满了藤壶,那密度看得人恐怖。”左医生点点头,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些海龟的一些特性常识,一边拿精酒擦洗过伤口,缝合,上药、包扎。


    前肢上的伤处理好了,又帮谢瑶处里背上的血洞,折腾了半夜,待船靠了岸,他才提着药箱回去。


    沈瓒被李东海和工程师叫去寻问情况,谢瑶被人抬下船放在了办公室外。


    待到天际泛起鱼肚白,沈瓒从办公室里出来,谢瑶趴在地上睡得正香。


    沈瓒心疼地蹲下,抬起她的脑袋,摸了摸冰凉的地面,“军长,能不能审请一个房间?”瑶瑶娇气得很,何曾睡得这么差过。便是当灵鼠的那一世,在条件艰苦的森林,身下也是垫着柔软的干草,铺盖着馨香的花瓣才睡。


    李东海挑眉:“给它住?”


    “嗯。”


    “你倒是真能张口。”李东海瞪了他一眼,也不急着走,取出烟盒,抽了根递给沈瓒,沈瓒摆手没要。


    掏出打火点燃香烟,李东海深吸了口,缓缓吐出烟圈,望着天际冒出的一缕红霞:“一归国,你就被我要来了咱部队,算算,有三年了。三年来,你的成绩大伙儿有目共睹,也不用我多说。只一点啊,小瓒,你做得欠缺了些。”


    沈瓒掏出帕子擦去谢瑶脸上沾染的泥,慢不经心地“哦”了声。


    李东海噎了噎:“知道自己哪里欠缺了吗?”


    “你是想说,你对营区的生活关注不够。”


    李东海气得点了点他:“你既然都知道,那想必家属区严重缺房的事,你也是有所耳闻了。”


    “知道一点。”谢瑶不知做了什么美梦,吧唧了下嘴,沈瓒看得唇角轻勾,“我记得,按我的级别,该分一个单间。”


    “没有。”李东海气得狠吸一口烟,丢掉烟蒂,抬脚碾灭,双手背在身后,大步向外走去,“因为养这海龟,我告诉你沈瓒,升职的事,你给我等一等。”


    “知道了。”这个便是李东海不说,沈瓒也准备私下提一下。养龟,不比其他,很容易让人抓住‘思想’二字,来做文章。


    作者有话要说:小天使们,晚安好梦!明天见。


    58、第5章


    李东海走后,沈瓒坐在谢瑶身边,依着墙阖眼睡了一个小时。他生物钟很准,不等营区的哨声响起,就睁眼醒来,站起活动了下身子,唤醒谢瑶:“瑶瑶,再有半小时,我就要开始训练了,你在门口警卫处等我可好?”


    谢瑶打了个哈欠,晃了晃头转身随他往门口爬去。


    将谢瑶托付给门口的警卫,沈瓒就匆匆回了宿舍。


    他是苏国回来的优秀飞行员,一入营就是少校,营长级别。三年来,又屡立奇功,按理职位早就该升了,也应有自己单独的宿舍。然而这一切的前提是,苏国与花国没有断交。


    他回来不过三个月,就传来苏国与花国断交的消息。如此以来,留学的经历瞬间便成了黑历史,一如当年的父亲。若不是有李东海护着,这会儿还不知如何呢。


    上了二楼,顺着走廓往东走了十几步,沈瓒推门进了屋。


    房间不大,一东一西靠墙分别放着张单人床,中间靠窗的位置摆了张书桌,并两把椅子。


    门后有一个小柜,分为上下两层,上面他用,下面是室友尚飞宇在用。


    “回来了。”尚飞宇翻身坐起,关心道,“有没有受伤?”


    沈瓒摇了摇头:“你可以在睡十分钟。”


    “哦,”尚飞宇往后一躺,拉高薄毯迅速阖了眼。


    沈瓒轻声打开柜门拿了换洗衣服,取了洗漱用品,端着盆去了水房。


    残破的衣服脱下丢进垃圾桶,沈瓒飞快冲了个冷水澡,换上衣服,刷牙,取出匕首刮去下巴夜间冒出的胡茬。


    有人看到不由惊奇:“沈瓒,怎么舍得把胡须刮了,不会是……”


    大家哄堂而笑,帮他将未完的话说出:“不会是看上哪位妹子了吧?”


    三年前,沈瓒一入营,便因挺拔的身姿,英俊的面孔,洒脱的行事作风,吸引了一票女兵,为此还闹出了不少事。


    为免再被纠缠,他留起了胡须,不长,短短一层覆满了下巴。今儿却全部刮干净了,怎不让人诧异。


    放下匕首,沈瓒摸了摸脸:“帅吧?”


    “帅!”众人大笑。


    沈瓒嘴角微微一翘,端起盆向外走去。


    与他一同从苏国留学归来的闻兴安,手一张拦住了他的去路,叫道:“唉,你还没说看上哪个了呢,是文工团的团花秋文,还是刚来的女飞行员陆南琴?”


    沈瓒推开他,“都不是。它叫瑶瑶。”说罢,大步走出水房回了宿舍。


    “瑶瑶?”闻兴安挠头想了半天,也没想起军营里哪个姑娘叫瑶瑶,“唉,你们知道谁叫瑶瑶吗?”


    “摇摇,我还晃晃呢。”包志飞乐道,“咱们营里的姑娘,根本就没有叫这个名字的。沈瓒那小子,精着呢,能让你轻易知道他心里的姑娘是谁?”


    晨训结束,沈瓒回房放下东西,打开柜子取了钱票,端着饭盒,大步出了宿舍。


    瑶瑶吃饭得有一个盆,还有洗漱用品和昨天答应它的酒心巧克力。心里默算着要买的东西,沈瓒端着饭盒直奔军区小店。


    拎着包东西从军区小店出来,沈瓒转身去了食堂,买了五十个杂粮窝窝,十个煮鸡蛋,一盆包菜汤。


    挎着装窝头的竹篮和网兜,沈瓒抱着汤盆去了门卫室。


    “沈队,”小王远远看见,忙快跑几步,接了他手中的汤盆,“你怎么带了这么多东西?”


    沈瓒指了指旁边树阴下呼呼大睡的谢瑶。


    小王哑然。


    篮子放下,沈瓒取出网兜里的烟,丢给小王:“你和小李一人一盒,海龟在这,你们看顾些,别让人撵了或是欺负了。”


    “是。”小王晃了下手里的烟,“谢了,沈队。”


    沈瓒摆摆手,取出网兜里的盆打满水,端着走到了谢瑶身前:“瑶瑶,醒醒,该吃饭了。”


    谢瑶迷糊醒来,抬头看了看他:“小瓒,早。”


    “来,漱漱口。”


    谢瑶听话地将头埋进盆里,吸了口水晃晃吐到树根处。


    水盆移开,沈瓒先给自己取了五个窝头,打了一饭盒菜汤,留了一个鸡蛋,剩下的都拎到了谢瑶面前:“先吃什么?”


    谢瑶看着鸡蛋咽了口口水,好久没有吃过水煮蛋了。


    沈瓒轻笑了声,取了个鸡蛋,敲破去壳,递到她嘴边:“吃吧。”


    谢瑶张嘴衔住,上下鄂一抿将其碾碎,尝尝了味道,低头喝了口菜汤,又扒着竹篮叼了个窝头。


    小王在旁看得咋舌,片刻功夫,一盆汤,一篮窝头,九个鸡蛋,两个酒心巧克力,外带一包点心都被她吃进了肚,“沈队,它真能吃。”


    “它身上有伤,现在不易下水。”怕引起小王等人的不满,沈瓒笑道,“等它身上的伤好,让它捞鱼给我们吃。”瑶瑶吃用虽然用的是他的工资,可食堂的伙食有限,他多买了,其他人势必要少吃点。


    捡起地上的汤盆和竹篮,沈瓒转身到门卫室后面的草地,打开水笼头洗刷干净。


    小王也不闲着,取了扫帚铁锨将地上的蛋壳连同洒下的菜叶子,扫进铁锨,倒进垃圾桶。


    谢瑶缓缓爬动身子,活动了圈,爬到门卫室的门口,探头往里看。


    竹篮、瓷盆晾在外面,沈瓒洗了手,敲开鸡蛋,剥去壳放进饭盒的菜汤里,拿起窝头,一口汤一口窝头鸡蛋地吃了起来。


    对上谢瑶看来的目光,沈瓒想了想,寻问道:“没吃饱?”


    谢瑶摇了摇头,缓缓地退出,等在了一旁。


    沈瓒加快动作,吃完饭,洗了饭盒筷子,看了看门卫室墙上挂的表,还有点时间。


    “来,”他引着谢瑶到了树下,蹲下摸了摸她的头,“还会写字吗?”


    谢瑶没受伤的前肢在地在胡拉了下,抚平泥土,勉强写了个‘爷’字。


    沈瓒覆在谢瑶头上的手一僵,对上她期待的目光,下意识地垂下眼睑,避开了。


    谢瑶陡然一惊,急道:“爷爷,爷爷怎么了?”


    沈瓒一下一下地抚过她的头,喉间硬涩,发不出声。


    谢瑶眼里的光,渐渐暗去,按小瓒给出的时间来算,再过两年,爷爷就满九十岁了。人生七十古来稀,他挺不到现在也属正常。只是,她没想到离别来得这么措不及防。


    别人的十九年,于她来说不过是十几天,好像上月还被他抱在怀里学画练字,转眼已是天人永隔。


    背过身,谢瑶伤心不已,大颗大颗的水珠从眼中滑落,很快打湿了地面。


    老爷子在沈瓒心里,是亲近的长辈,亦是他成长的指路灯,九年过去了,老爷子去逝的伤口,沈瓒以为早已愈合,可看到瑶瑶的眼泪,他才知道,没有,伤口还在,他的人生也有着不可承受之痛。


    旁晚的海风,轻缓而水润,一人一龟漫步于沙滩上,望着天水一线的旖旎风光,齐齐驻了脚。


    静默片刻,谢瑶抬起前肢,于沙滩上写道:“爷爷去逝于哪年?”


    沈瓒盘膝坐在谢瑶对面:“九年前,聊城。”


    聊城!谢瑶不解,“他怎么去聊城了?”


    “爷爷说聊城三面环水,风影秀丽是个修养身体的好地方。”


    骗人呢。


    家里老妈是医生,她又跟在老爷子身边,看他进药、晒药,翻看医书多年,哪会不知道水多的地方,根本不适合调养啊?


    如此,爷爷去聊城干嘛呢?


    一时想不明白,谢瑶将问题暂放,又写道:“你认识谢言吗?”


    沈瓒扬了扬眉:“瑶瑶,你认识谢叔?”


    谢瑶点点头,却没说因为什么认识的,“他现在在哪?”


    “聊城。”


    谢瑶一怔,又忙写道:“他的工作是什么?”


    “纺织厂的厂长。”


    纺织厂的厂长!怎么还是纺织厂的厂长呢难道,朱爷爷没有听到自己的话,所以没有寻药给爸爸,他的小腿仍旧截肢了。


    “他的腿?”谢瑶半天没有听到回答,不由抬头看向沈瓒,正对上沈瓒审视的目光。


    “瑶瑶,在成为小老鼠之前,你是不是还当过一种动物?并且遇到过谢叔?”要不然,怎么解释它对谢叔的关注,连他伤了腿也有所猜测?


    也不对,若是真遇到了过,那又怎么会不知谢叔截了肢?


    作者有话要说:小天使们,冬至快乐。


    59、第6章


    谢瑶抬起前肢抚去沙滩上的字,没有回答沈瓒的问题。她总不能说,自己真正的身份是谢言的闺女吧。


    沈瓒揉了把她的头,没有逼迫,海龟长寿,左右他们有的是时间相处。时间长了,这种时间、空间造成的陌生感也就消除了,那时瑶瑶对自己想来也就再无防备。


    昨天下坠中表链松动掉到了海里,沈瓒估算了下时间,晚训快开始了,“走吧,咱们回去。”


    谢瑶掉转身形,尾随其后,慢慢朝营地爬去。


    营区大门口围了圈女兵,有那眼尖的看到走来的一人一龟,率先招呼道,“沈队。”


    沈瓒脸色紧绷:“让让。”


    谢瑶好奇地打量着一个个身形或是高挑丰满,或是纤细娇小的女孩。


    “哇,沈队刮了胡子,好帅啊!”


    “我倒觉得他留胡子的样子,更好看。”


    ……


    细细碎碎的声音在姑娘们中间响起,沈瓒脸一沉,更冷了。


    谢瑶听得乐眯了眼,看向沈瓒的目光都带点欣慰,颇有一种自家小孩长大的成就感。


    “沈队,这是你救下的海龟吗?好大啊。”


    “你看它还摇头晃脑的,真可爱。”


    沈瓒太冷,姑娘们曲线救国,将所有的热情都转移到了谢瑶身上,这个摸摸她前肢上包扎的伤,泪水涟涟地道一声:“好可怜!”


    那个碰碰她背上的伤,唏嘘几声。


    讲真,谢瑶有点懵圈,什么情况,她变成马戏团里的猴子了。


    沈瓒不耐地皱了皱眉,快步穿过她们,进入门卫室,吩咐小王和小李:“去把她们赶走,聚在这里像什么样子。”


    小王和小李相视一笑,出来,绷着脸,将人驱离。


    晚上睡前,左医生背着药箱过来,帮谢瑶换了药,前肢也用新的绑带重新包扎了番。


    将人送走,沈瓒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坐在谢瑶身边抚过她的头,淡淡道:“左医生,是爷爷早年收养的孤儿。”


    “公私合营后,药厂扩建了数倍,药山也被大量开发,唯有医馆,全部改成了平价药店。”


    “里面的医生,极个别的进了当地的医院,余者,有的支援去了边疆,有的去了贫困的县城,更多的是分散在了军区。”


    沈瓒有一下没一下地抚过她的头,望着月色滑过树梢,升上屋顶,洒落一地银辉:“我无意中查了下他们调动的档案,发现这里面有爷爷的手笔。”


    “留在当地医院的医生,祖上不是贫农,就是几辈人都生活在棚户区。”


    “支援去边疆的,祖上多是豪商巨富,或是guo军遗留下的子女。”


    “进入军区的,不是一心钻研医术,或是心思纯善的孤儿,就是身家清白,或祖上参与过抗ri。”


    “瑶瑶,你说,爷爷是不是预测到了什么?”


    预测什么?不,不是预测,而是……谢瑶脑中似一道闪电划过,劈开眼前的迷雾,一个笔记本闪现在眼前。


    笔记?对笔记!她知道爷爷为什么去聊城了,他应该是看到了自己留下的笔记。


    他知道自己是谢言的闺女,所以,他去守着自己了,守着自己出生,成长。


    心中似堵了块巨石,压得谢瑶心里难受,眼睑轻眨,成串的泪珠滚落于地。


    “瑶瑶,”沈瓒伸手,滚烫的泪落入掌心,“你怎么哭了?”


    “呜……爷爷,”谢瑶一头扎进沈瓒怀里,两只前肢环着他的腰,呜咽道,“我想爷爷,想爷爷呜……小老鼠的那一世,我为什么不活得长久些呜……爷爷……”哪怕多活一个月,说不定她就能再见爷爷一面。


    谢瑶的呜咽声响在夜色里,伴着远处拍打的海浪,无限哀婉凄凉。


    惊得小王、小李飞奔过来,寻问道:“沈队,怎么了?”


    “没事,”沈瓒一手环着谢瑶的头,一手随意地冲两人挥了下,“回岗位上去。”


    “那,那……”两人一时有些辞穷,海龟哭得这么凄惨,沈队不会下手打它了吧?


    可他们也不能为了一只海龟,指责沈队啊。


    “站你们的岗去,我哄哄它。”


    两人喃喃地退去。


    “好了,不哭了,”沈瓒轻哄道,“是不是又想起爷爷了?”


    谢瑶呜咽着点点头,半晌才在他的哄劝下止了泪。


    沈瓒不放心她,留下守了半夜,才被谢瑶撵走。


    ……


    “唉,你们听说了吗?”文工团的宿舍里,有姑娘翻来覆去地睡不着,“319那些航空兵说,沈队的心上人叫瑶瑶。”


    “瑶瑶!是我们文工团的吗?我咋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我听说过。”从来不掺和八卦的秋文道。


    众人一惊,齐声问道:“谁?”


    秋文翻了个身,双手交叠枕在头下,看着上面黑乎乎的床板道:“317飞行小队的陆南琴。”“你的意思是,陆南琴认识瑶瑶?”


    “陆南琴的小名,叫幺妹,她嫌‘妹’字不好听,上中学那会儿,闹腾着让家人改叫瑶瑶。”似想到什么,秋文又道,“哦,她原来的大名也不叫陆南琴,叫陆君,君子的那个‘君’。”


    大家听得怔然,部队里都传,陆南琴一来,就夺去了秋文部队一支花的头衔。


    所以她不会暗自记恨在心,偷摸着将人家的老底摸了个清吧。


    这……这心机也太深了!


    有那平时对她不服的,当下笑道:“秋姐咋知道得这么清楚,不会是专门打听的吧?”


    众人立马支起了耳朵。


    秋文侧了下身,面朝里,阖了眼:“我家跟她家住的不远。”何止是不远啊,同一个大院,毗邻所居的两家人。


    儿时,她们是亲密无间,无话不谈的姐妹。初二那年春游,半路下起了雨,山陡路滑,她们双双跌倒滑下山坡,当时太过混乱,也说不清谁连累了谁。


    不过幺妹醒后,就将责任全推给了她,并与她断了来往。之后她便发现,不爱读书的幺妹,开始奋发图强,并开始收集空军资料和飞机模型,扬言长大后要当空军。


    往常最爱的肥肉丁点不沾,不能吃的辣椒,反而顿顿不断,就连化妆技巧,熟练得都像经年的老手。原来那个剪着短发,风风火火的女孩,倒似自己儿时梦中的一个影像,早已于这世间消失得了无痕迹。


    想到她刚醒来,自己抱着西瓜去看她,于她床头地下捡到了那张纸。秋文决定,明天去门口转转,给沈瓒打个预防针。


    ……


    “唉,吃西瓜吗?”


    清脆的声音响在头顶,谢瑶寻声看去,身着天蓝色布拉吉的少女,抱着个绿皮西瓜,婷婷玉立地站在自己面前。


    她应该觉得谢瑶听不懂自己的话吧,不等谢瑶点头或是摇头,便弯腰将西瓜放在地上,揽裙蹲下,左手扶瓜,右手紧握成拳,鼓着脸一拳头下去,“咔嚓!”将西瓜锤成了两半。


    谢瑶张着嘴,目瞠口呆地看着她,真……真凶!不过,她喜欢。


    “给,”少女挑了块大的给谢瑶,“你一半,我一半。”


    便是小的,也是个半圆,不好啃。她双手扣在瓜皮两边,举起猛然往地上一砸,“咔嚓”一声,再次一分为二。


    拿起一块,她张嘴咬了一口,“唔,不错,挺甜的。别看我,你也吃啊。”


    谢瑶低头叼了块瓜心,沙甜的滋味立马溢了满嘴。


    “好吃吧?”


    谢瑶没吭声,埋头狂啃。


    西瓜不大,几口就吃完了。


    少女将谢瑶吃剩的瓜皮丢到一边,把摔下的另一半放到她嘴前,“继续。”


    “对了,怎么没有看到沈队?”少女几口将手里的瓜吃完,拿帕子擦了手脸,“还在训练吗?那你吃晚饭了没?”


    谢瑶将西瓜皮上的红瓤啃食干净,爬到一旁的草地上,拍了拍水笼头。


    “你要喝水?”少女跑过来,帮谢瑶拧开。


    谢瑶漱了漱口,洗了洗脸。


    少女看得一脸呆滞:“你真聪明,还爱干净,了不起。”说着冲谢瑶竖了竖大拇指。


    谢瑶颇是赞许地点点头,少女眼睛一亮:“你听得懂我说的话?”


    “她听得懂一切夸奖她的话。”沈瓒拎着一竹篮二合面窝头,领着端了一盆菜汤的尚飞宇走来,“秋同志找飞宇吗?”


    “秋文,你吃饭了吗?”尚飞宇将菜汤放在围着树砌的石台上,探手从沈瓒拎着的竹篮里摸了两个煮鸡蛋递了过去,“吃鸡蛋。”


    秋文接了一个,敲开剥皮递给谢瑶:“我吃过饭了,这个给它吃。”


    “篮里还有,不缺它的。”尚飞宇将手里的那个磕破去了一半壳,托着塞给秋文,“最近你又瘦了,吃个鸡蛋补补。”


    秋文后退一步,摆手拒绝道:“我们最近排的那个舞,不能吃太胖,太胖了定的演出服就穿不下了。”


    谢瑶好奇地打量着两人,先前这漂亮的女生过来,张嘴就问小瓒,她还以为又是小瓒的爱慕者呢,怎么这大高个一来,两人就腻歪上了。


    沈瓒没管交谈的两人,捡起地上的西瓜皮丢进门卫室的垃圾桶里,洗过手,给里面的小王和小李一人送了两个煮鸡蛋。


    回来将竹篮里剩下的鸡蛋一个个剥了壳丢进汤盆,端到谢瑶面前,一竹篮的窝头,捡出他和尚飞宇要吃的十个,剩下的也都给了谢瑶。


    秋文看着吃得一脸满足的谢瑶,纳闷道:“我记得书上不是说,海龟是杂食动物,动植物都吃得,你们怎么不去给它捞点海草来吃?”


    “这么一天三顿的耗,沈队你有多少钱也不够她吃呀。还有,时间长了,大伙儿该有意见了。”自然灾害刚过去三年,哪哪粮食都紧缺。


    “那你怎么还喂它吃西瓜?”尚飞宇委屈道:“我还没有捞到一块呢。”


    “咳!”秋文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我带西瓜过来 本来要给你们吃的 结果我一过来 看到它背上的伤 就觉得疼 一时同情心泛滥 就跟它分食了。”


    谢瑶扭头看了看自己的背 只能看到几个凹槽边沿 里面的情况看不清。


    沈瓒喝下饭盒里的最后一口汤 安抚地拍拍它的头:“瑶瑶有些贫血 这几天得好好地补一补 等它身上的伤好了 我再带着它下海捞海藻吃。”


    “瑶瑶!”秋文指着海龟 瞠目道 “你给它起名瑶瑶?”


    作者有话要说:预收《作精的养老生活[快穿]》


    地府工作万年 清樾申请了退休。临走时 被阎王拉去黄泉客栈喝酒 迷迷糊糊签署了一份协议。


    协议内容:鉴于地府最近涌入的冤魂太多 请孟婆清樾前去人间 帮忙挽救一下那些本不该如此凄惨死去的配角 顺便享受一番养老生活。


    一句话简介:孟婆的人间养老生活


    第一个故事:六零作妖奶奶


    一脚踏进小世界 清樾正奔赴在用孙女换粮的路上。不 绝对不能这么做 她是来拯救的 不是火坑小推手。


    什么


    没吃的?房后是山 房前是溪 一群废物蛋子还能将自己饿着 啧啧 真是蠢笨得没边。拎起我的小皮鞭 看我怎么折腾、改造。


    第二个故事:皇家偏心祖母


    你说什么 我刚联合自家侄女将太子废了?不不 不能够 我哪是那种不知时事 一心偏宠扶持废物的老太呢。


    第三个故事:富门薄情继奶


    第四个故事:流放早逝老太


    第五个故事:星际兔丝老太


    第六个故事:末世丧尸老太


    第七个故事:种田吸血老太


    第八个故事:破产携款老太


    第九个故事:影帝种田老娘


    第十个故事:拾荒捡崽老太


    ……


    小天使们 晚安。


    60、第7章


    知道319那些航空兵口中的‘瑶瑶’,是眼前这只海龟,而不是自己从小到大认识的陆南琴。说实话,秋文长舒一口气,心情都轻松了起来。


    扯了朵小花,秋文蹲在谢瑶跟前:“送给你。”说着试图将花别在她头上。


    尚飞宇看得直乐:“它又没有头发,哪里戴得住。”


    几人旁边就是草坪,离海近,空气湿润,草坪里的杂草小花长得飞快,尚飞宇手里碗筷往沈瓒手里一塞,踏进草坪,一会儿,长叶粗茎的草连同各色野花便采了一打。


    东西放在地上,花、草分开捋顺,尚飞宇看着秋文情意绵绵道:“会编花环吗?”


    秋文挑了喜欢花草,直接上手编道:“这个又没有什么技术含量,爱美的女生哪个不会。”


    素白的手指翻飞,一会儿就编了个小小的花环戴在了谢瑶头上。


    谢瑶晃了晃头,看向沈瓒:“好看吗?”


    秋文帮她调整花环的手一顿,诧异道:“咦,这海龟会叫?”


    “嗯,”沈瓒点头,“军医院的左医生说,瑶瑶小时候应该是吞食硬物伤了喉咙,才会发声。”


    “要紧吗?”秋文怜惜地点了点谢瑶的额。


    “除了有些与众不同外,没什么要紧。”手里的碗筷放进汤盆,沈瓒一手端盆一手拎篮,去水笼头那边洗,走前看着谢瑶赞了一句:“好看。”


    “秋文,”尚飞宇显摆地晃了晃自己编的花环,“美吧?”


    谢瑶偏头看了一眼,只能说,直男的审美她欣赏不来。粗茎宽叶植物头尾相连,用根藤类植物缠住绕了一圈,然后胡乱地插了些花儿。


    跟自己头上这个完全不能比,谢瑶往他跟前爬了两步,戴着花环的头就伸到了他面前,并歪头晃了晃,让他看看什么才是美。


    尚飞宇的眼里只有秋文,对于谢瑶这个碍眼的,伸手拨开:“秋文,送给你。”


    “太丑了,”谢瑶叽叽叫着又插在了两人中间。


    “大龟边去。”尚飞宇伸手推开谢瑶的头,看着秋文深情款款道,“秋文,这上面每一朵花儿,都是我为你精心挑选的,代表了我一颗颗爱你的心。”


    肉麻兮兮的话,听得谢瑶恶寒地抖落了一身鸡皮疙瘩,有心远离,眼角余光对上一道看来的恶意视线,若有所思。


    因为沈瓒也会过来陪谢瑶吃饭,在大门口多有不雅,还显得不庄重。所以昨天下午,谢瑶吃饭休息的地方就往内移了移,现在所处的位置,不但离大门口有段距离,旁边还栽种了一排半人多高的低矮灌木,只要不特别往这望,是注意不到这边发生的事的。不然,尚飞宇也不会这么大胆。


    而眼前这位,嫉妒得脸都扭曲了,显然是盯梢找事来了。


    尚飞宇火辣辣的告白,听得秋文羞的一张脸似天边初升的朝霞,双眸如雾含羞带怯。


    望着对方匆匆离去的背影,谢瑶再次凑近两人,数了数花环上的花,共有17朵,‘17’谢瑶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它有什么含义。遂好奇地往两人中间挤了挤,昂头问尚飞宇:“为什么要插17朵花?”


    尚飞宇对她视若无睹,胳膊肘一顶抵开她的头,一脸傻乐地举起手中的花环,给秋文戴上,并小心翼翼地转动花环,将花朵密集的一面调到前面,望着粉面含羞眉眼带情的佳人,尚飞宇痴痴地看傻了眼,喃喃道:“秋文,你真美!”


    谢瑶从他胳膊下钻入,听到这话,抬头同他一起看向秋文,少女长得是美,就是头上的花环,有点辣眼睛。谢瑶转头看向一旁剩下的花堆,挑了朵婴儿巴掌大的粉色花儿,两只前肢费劲地捧起花儿,庞大的身躯挤开尚飞宇,举着递给秋文。


    尚飞宇毫无防备,被她挤得一个趔趄,要不是一只手飞快的撑在地上,非趴下不可。


    “大龟,”尚飞宇气得咬牙,“你能不能别在这儿捣乱?”遇到一只一心要当电灯泡的大海龟,尚飞宇真是无奈。


    “尚飞宇!秋文!你们在这干嘛呢?”李东海和江政委正一边散步,一边闲聊呢,突然接到举报,说门口有人在乱搞男女关系。


    青年男女以结婚为目的谈场恋爱,本不是什么大事,可真要是有人抓着不放,那还真得按章办事,谁叫你事先不打恋爱报告呢。


    “李军长!江政委!”尚飞宇跳将起来,同飞速站起的秋文向两人敬礼。


    李东海黑着脸训道:“不回宿舍休息,聚在这里干嘛?”


    谢瑶经历过运动,明白问题的严重性,捧着的花往嘴里一塞,叼着根茎,摆着尾巴横冲直撞地挤开秋文和尚宇飞,从两人中间爬过奔到李东海面前,取下嘴里的花,两只前肢举着朝上递了递。


    “老李,”江政委撞了撞李东海,下巴一点两人脚下庞大的海龟,惊奇道:“给你送花呢。”


    现场很严肃好不好,你说你一只海龟不乖乖地趴在原地,跑出来搞什么怪?李东海一脸黑线。


    “快接啊?”江政委催促道。他一个大男人要什么花。李东海绷着脸,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反应才好。


    “李军长,江政委,”尚飞宇往秋文面前一站,“都是我的错,跟秋文无关……”


    江政委嘴角一抽,恨不得抬脚将尚飞宇踢飞,见过蠢的,没见过这么蠢的,什么都还没定论呢,就往自己身上扣罪名,真不想说这是自己营里的兵。


    “这事责任在我,”沈瓒大步过来,忙不迭截住话头,“我不该因为瑶瑶爱美,就请了秋同志过来给它编花环。”


    “李军长、江政委,”沈瓒踢了尚飞宇一脚,站在两人面前,含笑道,“瑶瑶头上的花环美吧?秋同志就是手巧。”


    江政委又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心中腹诽:摇摇,我还晃晃呢,一只千年海龟,取名字也不给起得大气点。


    “沈瓒!”李东海气得瞪眼,“你当我傻啊,一只海龟知道什么是美什么是丑?找借口也不经心点……”


    谢瑶举得两只前肢酸累,伸长脖子抵了抵李东海的腿,往上又送了送:别看不起一只龟啊,她可是有着人类灵魂的一只龟。


    李东海身子一僵,剩下的话噎在喉里,低头,四目相对,谢瑶咧开嘴,对他露了个笑。


    冷意从脊椎骨窜起,激得李东海头皮一麻,下意识地揉了揉眼,谢瑶两只前肢举得久了,好累,心里祈祷他快把花接去,遂迎着他看来的目光笑得越发灿烂了。


    沈瓒站在谢瑶斜后方,看不到谢瑶的正脸,却看得到她的侧脸及咧开的嘴,见此暗道一声:糟糕!


    “左医生说瑶瑶被我砸的那一下,伤到了面部神经,有时会无意识地咧开嘴,看起来像笑,其实不是。咳,李军长不用怕。”


    “混蛋,你哪只眼睛看到老子怕了。”李军长脸上挂不住,瞪了沈瓒一眼,弯腰接过谢瑶捧着的花。


    这么一打岔,先前紧张的气氛就不复存在。江政委乐得如此,弯腰朝谢瑶伸出手来:“我的呢?”


    谢瑶愣了下,甩了甩酸涨的前肢,取下头上的花环,选了朵最美的花,张嘴叼下,伸着脖子往他面前递了递。


    江政委挑了挑眉,捏住花枝。


    谢瑶松嘴,复又将花环戴在头上,爱美地晃了晃头。


    江政委看看手里的花,又瞅了瞅美得摇头晃脑的海龟,轻轻笑了起来:“怪不得老人常说,万物有灵。”眼前的海龟活了千年,可不就生了灵智,不但知道讨好人,还格外爱美。


    手里的花别在上衣口袋里,江政委摸了摸衣兜,掏了两颗糖,剥去糖纸放在手心,举到谢瑶面前:“吃糖吗?


    谢瑶扭头看向沈瓒。


    沈瓒点点头。


    谢瑶高兴地对江政委道了声谢,张嘴将糖吞下,是橘子味的软糖,乐得她眯了眯眼,看着江政委都觉得亲近了起来,还凑到人家面前,蹭了蹭他的手心。


    “哈哈……真乖,看这智商应该不低。


    瑶瑶当鹦鹉时,爷爷帮它测过智商,不低于十岁孩童,而这中间又经历了小老鼠那一世,沈瓒估算了下:“是不低,我帮它测了下,相当于七岁孩童的智商。


    沈瓒不敢说得太高,因为长这么大他从没听人说过海龟有什么智商,可也不敢说得太低,怕谢瑶无意中露了马脚跟人没法圆回来。


    “这么高? 江政委饶有兴趣地蹲下,点了点谢瑶头上的花环,“谁给你编的?


    谢瑶扭头看向身后的秋文。


    “哦, 江政委眼里的兴趣更浓了,“那她头上的花环又是谁编的? 两个花环,一个精致,一个粗糙,显然不是出自一人之手。


    谢瑶抬起前肢,点了点自己。


    “你! 江政委的目光落在她打了绑带的前肢上,“你还会编花环呀?


    “沈瓒, 江政委指挥道,“把你身后那堆花抱来。


    李东海多少看出些门道,手里的花往口袋里一塞,双手抱臂,静默不语,看海龟表演。


    海龟的四肢像蹼,没有爪,编花环那个难啊,不过好在谢瑶经历了几世,唯一不缺的就是耐心。


    耗时半个小时,才将花环编好。


    江政委拿起看了看,又招手让秋文将头上那个取下拿来,两个放在一起对比了下,还真别说,除了后编的这个配色上更好看些,编的手法、插花的顺序,都几乎一致。


    “行了,没事了。 江政委拿着花环站起,“都散了吧。


    李东海瞪了尚飞宇一眼,“半月后,把报告交上来。


    尚飞宇精神一振,当下敬礼答道:“是! 声音洪亮高亢。


    “臭小子,不会小声点! 李东海担心地四顾了下,见有人好奇地看来,摆手驱了驱,回头抬腿就踢了尚飞宇一脚,“给我注意点,危机还没解除呢,这半月,你们俩不许给我见面。


    尚飞宇揉了揉踢疼的大腿,傻乐道:“是!听领导的。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