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第41章
谢言住院期间,老爷子一边时不时地拎着厨房准备的汤水前去看望,一边让护卫全国各地的打听,哪有什么有名的大师。
瑶瑶的穿越是超自然现象,既然这种现象存在,他相信这世间定然也有什么通鬼神、会术法的大师。
时间一晃便是六年,如瑶瑶笔记本上所写,鬼子投降,两党相争gong党胜,随后建国、公私合营……
接到宋管家电报赶回来的老大一家,连同护卫、张妈等,在川城解放前,又都被他送到了港城。
顾医生和宋管家不愿意走,随他留在了国内,狗蛋他们上学的上学,进部队的进部队,各给一笔钱后,老爷子渐渐地也跟他们断了联系。
时间迈进50年,刚过完春节,老爷子便带着顾医生和宋管家拎着行礼,踏上了开往聊城的火车。
路上,老爷子时不时地掏出怀中的荷包,打开看上一看。
顾医生瞧得好笑:“一个刻了符文的木珠,偷都没人偷,反而您这么来回地翻腾,别人还以为是个宝贝呢,倒是引人注意了。”
老爷子笑笑收起,在他心里可不就是宝贝,这是他废了老鼻子劲,给瑶瑶找来的定魂珠。有了它,便是被人夺了身体,也能保护她灵魂不散、不灭。
这几年,谢言从没跟老爷子断过联系,听说他老人家要来聊城调养,忙帮着将隔避的四合院买下,打扫、布置。
老爷子带着宋管家、顾医生一下车,谢言便接着了。
到家,丁静已烧好了热水和炕。
“左伯父,”丁静挺着肚子来搀,“热水已经烧好,你们这会儿是先吃饭,还是先洗漱?”
老爷子下意识地就想上前,摸摸她肚子里的宝宝。
“咳!”顾医生忙咳一声,扶住了老爷子,“老爷子年纪大了,身子重,我来。你怀着身孕呢,别累着了,快进屋歇歇,吃饭洗漱什么的,我们自己来。”
“对对,”老爷子回过神,连连附和,“别累着了,小谢快扶你媳妇进屋。”
进了屋,老爷子打开行李就往外拿东西,什么奶粉、巧克力、奶瓶、小玩具,粉粉嫩嫩的小被子、小毯子、小衣服、小帽子等等,很快就堆满了坑。
惊得谢言和丁静目瞪口呆,顾医生捂了捂脸,宋管家在旁打圆场:“咳,老爷子跟谢厂长投缘,临近过年,又做了个梦,梦见一个圆圆胖胖的娃娃抱着他的腿叫爷爷。这不,一醒来就让我和顾医生到百货商场,把孩子用的东西都买齐了。”
顾医生接着编道:“你们两口子也知道,我和宋叔一辈子没成家,也没养过孩子,这不……一买好像就买多了。”
这哪是买多了,应该是搬空了人家的幼婴店吧。谢言和丁静互视一眼,纷纷露出苦笑。
老爷子家大业大,花钱大手大脚惯了,从他们结婚开始,每每送礼物,都是成打成打的,根本不知道什么叫节制。
两口子也不是没有拒绝过,只是往往今天拒绝了,转天给的更多。时间一久,两口子学了个乖,也不折腾了。
心里只将三位当成自家长辈对待,吃的咸鸭蛋、腊肉、身上的毛衣什么的做了就寄过去。
如今更好,住到一处了,那就多多走动孝敬吧。
还别说,小衣服、小帽子什么买得真漂亮,只是怎么全是粉的。
“顾哥,”谢言不解道,“你上次来给小静把脉,号出是女娃了吗?”
顾医生上次来,丁静怀孕刚满三个月,他想说,自己不是神仙,真没那本事,别说三个月了,就是这会儿六个月了,他把一下脉,也不知道是男孩女孩。
然而,老爷子根本就不给他这个张口的机会,谢言话一落,就抢答道:“对对,是女娃,软萌萌的好看极了,我连名字都想好了。”
谢言家没有长辈,他倒真不介意老爷子给孩子起名,遂问道:“叫什么?好听吗?”
“瑶,美玉,稀世珍宝耶。”老爷子拽过谢言的手将字写下,“谢瑶,好听吧?”
“好听。”两口子点头。
老爷子拂须而笑。
五月春暖花开,丁静阵痛,腹中孩子入盆,没人记得通知在工厂上班的谢言。老爷子拄着杖在旁指挥,“小顾,你去叫车。小宋,赶紧拿包袱。”
丁静被三人飞速送进医院妇产科,两个小时候后,伴着婴儿的啼哭,谢瑶降生在了这个世上。
“家属在吗?”护士抱着娃娃出来,老爷子拐杖一扔,抢先上前接了娃娃在怀。这几个月来,他可没少在家练习如何抱娃。
“唔……乖哦,乖哦,不哭,不哭……”不知是不是有什么心灵感应,小小的娃儿,还没睁眼,便先在他怀里抿嘴笑了下。
那一瞬间,老爷子感动得红了眼眶,生命轮回,圆形跑道上,他的瑶瑶又站在了起点。
睁眼、嘟嘴、翻身、爬、吃第一口辅食,张嘴叫出的第一个称呼……无不伴着老爷子、顾医生和宋管家的欢笑、惊呼、欣喜。三人参与了谢瑶的无数个第一次,小小的四合院里,常常是欢声笑语。
谢瑶五岁那年,老爷子的生命走到了的尽头。
躺在病床上,老爷子不敢阖眼,谢瑶对他依恋太深,他怕他陡然一走,孩子心里承受不住。
“老爷可还记得朱凯之?”主仆相伴十多年,顾医生知他甚深,“川大文学系的教授,我把他叫来,给瑶瑶当爷爷如何?”
老爷子反复考虑了半天,笑道:“有点不甘哦。”
“只是瑶瑶生命中的一个普通长辈。有关你的一切,我将它压在瑶瑶心底,待她大了,我再回来开启。”国内形式越来越严竣,老爷子已给他和宋管家订好了船票。
“好,去办吧。”老爷子点头。
老爷子幼时便出外闯荡,什么人没见过,当日在灵堂如何看不出朱凯之的异样,事后就让护卫去查了。
只是……瑶瑶笔记里对朱凯之称呼亲腻,老爷子考虑再三,还是放弃了对他的报复,只让顾医生打电话给乔治,停下一切对朱倩的帮助。
一个弱女子,没了钱财支撑,在异国他乡过得可想而知。
顾医生捏着朱倩呢,根本不怕朱教授在与瑶瑶的相处中反水,胡乱说些什么。
老爷子离逝当天,顾医生利用催眠术,消去了谢瑶脑中有关三人的记忆,将朱教授的一些片段植入她脑中。
办完老爷子的丧事,顾医生和宋管家又远远地守了谢瑶一个月,才恋恋不舍地起启离国。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个故事,完。
明天第二个开始,小天使们晚安。感谢在2019121117:36:222019121121:30: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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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第1章
谢瑶的意识于黑暗里沉浮,周身似被什么洪烤着渐渐暖起,鼻尖有青草香,耳边还响着鸟鸣虫语。
睁开眼,一片绿,顺着根茎还能看到顶端,随风摇曳的一朵淡紫小花。
这是哪啊?谢瑶下意识地张了张翅,翅膀没有扬起,倒是身形一个不稳,骨碌碌地顺着陡坡滚了几圈,“砰”的一下,撞在块凸起的树根上,阻了去势。
肚皮翻转,四爪朝上。
被灰色毛发覆盖的腿,肉粉的爪子映入眼帘。谢瑶眨了眨眼,翻身站起,转着身体绕了几圈。
四爪带尾,灰毛兔子?还是其他?
嗅了嗅空气中的水汽,谢瑶爬下树根,从草中钻过,找了半天寻到一条小溪,踮脚站在溪边的圆石上,探头看向水里的倒影。
尖嘴翘须圆耳,豆大的小眼滴溜溜一转,透着几分茫然的傻气,老……老鼠!
谢瑶惊得往后连退数步,一不小心退到圆石边,爪下打滑,“扑通”一声落了水。
“咳咳……”短暂的慌乱过后,谢瑶发现这具身体会游泳。扑腾着爬上岸,风浮过,谢瑶激灵灵地打了个寒颤。
四顾了下,谢瑶在明媚的阳光下寻了块干爽的石头,费劲地爬上去,“呼哧”喘了口气,摊开四肢往上一躺,阖眼晒起了身上的皮毛。顺便想一想,现在是什么情况。
那一枪正中心脏,她应该是死了。就是不明白为什么灵魂既没有消散,也没有回到本体,而是又穿到了一只小老鼠的身体里
“唉!”轻叹一声,谢瑶翻了个身,往旁边干爽的地方爬了爬,两只前爪交叠着掂在下巴下,看向潺潺而流的溪水,以及小溪对面的山林。
春暖花开,似是五月光景。自己死时川城两街榕树新叶渐长,树下已是绿阴成片,这么看倒也没差几日。就是不知,现下所处的还是不是44年那个时空?还有这是哪啊?会是川城西郊的药山吗?
身后草丛里“窸窣”声响起,谢瑶思索着问题,先时没当回事,突然身后一冷,有什么遮了阳光。
谢瑶疑惑地回头,吓得头皮一麻,妈啊,蛇!要死了,蛇是要吃老鼠的吧?
连滚带爬,谢瑶仓皇跳下石头,撒腿往草丛跑去。
青蛇摆尾于身后紧追不放,呜……谢瑶要哭了,刚醒来,就要葬身蛇腹了吗?
这一刻,她特别怀念当鹦鹉的那些日子,她要还是一只鹦鹉,后面的青蛇哪敢追着她不放啊,该转而逃命四窜了。跑啊跑,却怎么也躲不开后面追击的青蛇,谢瑶心肺要炸了,口里“呼呼”直喘。
不行,得想个办法。吱……老鼠会什么?钻洞、爬树、游泳,而这些蛇好像也都会。
呜……怎么办?
“吱,小花,这里。”
“吱吱……快点,小花。”
谢瑶心下一喜,有人,然而抬头四顾,除了一方土坡上立着三只冲她招手的老鼠,哪来的半个人影。
……跟她说话的是三只老鼠?
“快点,小花!”为首的老鼠对她又叫道。
不管了,保命要紧。谢瑶脚下拐了个弯,朝三只老鼠所在的土坡跑去。
谢瑶刚一爬上土坡,三只老鼠配合着便将一个个土疙瘩、小石子推了下去。
砸得土坡下的青蛇蜷缩成团,不知受伤于否。
谢瑶看得直咋舌,现在连老鼠都这么聪明了吗?
“快跑。”
谢瑶跟在三只后面,跌跌撞撞地从另一个方向下了土坡,钻进草丛,穿过一方洼地,到了个土洞前,随他们钻进黑乎乎的地洞,摊在地上潮湿的土里“呼呼”直喘。
“吱,小花,不是让你去挖洞吗?你怎么跑到溪边玩去了?”
“又偷懒了呗。”
“这回你幸好遇到的是小青,不是大白,要不然啊,便是把我和你大姐、二姐拿去顶缸,也救不回你。”
随着三只老鼠叽叽咕咕地一阵训,谢瑶也弄明白了,面前三只老鼠分别是她大姐小黑、二姐小灰和三姐小墨,而她很荣幸地有一个别样的名字小花。
听大姐说,刚出生那会儿,她因为头上有一缕白,显得格外与众不同。鼠爸怕别的名字不能突显出她的美貌,特意拿了家里的口粮,找族长帮她起了这个名字。
“小花,”老三伸出尾巴尖拍了拍谢瑶,“选好地方了吗?你打算把窝挖在哪里?”
哦,没说的是,四姐妹成年了,已被鼠爸鼠妈撵出了窝,要她们自己寻地方挖洞单过。
老大、老二、老三勤奋,窝早在两天前就挖好了,唯有小四,离了父母,摘花扑蝶,早将挖洞的事忘到天外去了。出来的这几天,不是挤在老大这,就是跑去老二的洞里睡。
谢瑶探头往洞口看了眼,夕阳西下,这会儿便是寻到地方,挖洞也来不及了。她可不敢一个‘人’住在荒野里,天知道会发生什么,遂看向老三:“三姐……”
彷似知道谢瑶要说什么,老三“吱”的一下炸了毛 “想都别想。我告诉你哦小四 我已经找到相好了 今晚就准备领回洞 你说你好意思打扰我春风一度?”
谢瑶:“……”
动物的世界这么开放吗
“大姐……”谢瑶看向老大。
老大摇了摇头 抬爪一指洞外 就着夕阳的余晖 一只叼着果子的肥胖黑鼠正往这儿爬来。
谢瑶双眸一暗 看向老二。
不等谢瑶开口 老二转身爬出了洞 “我今天开始试婚 若是感觉不错 一月后请你们喝喜酒。”
孤零零地站在山坡上 一阵风吹来 谢瑶搓了搓微潮的皮毛 按了按“咕咕”直叫的肚子 只觉倍感凄凉 这咋过啊?
呜……她想爷爷、想宋管家、顾医生、小瓒、沈爸 还有自己的小被子 小枕头。
“喂 ”一只灰鼠从树洞里钻出 “小花 你要不要给我当媳妇?我的洞干燥又温暖 洞里的存粮能让你吃到夏天。”
谢瑶吓得一激灵 转身就跑。
“唉 你跑什么啊?”灰鼠挠了挠头 不解道 “不要就不要吧 我又不强抢 有必吓得转身就跑吗?”
一阵急奔 回头见灰鼠没有追来 谢瑶摊坐在地上 抬头看了看天色 夕阳的余晖被清冷的月光掩去 晚风吹起 透心凉。
不行 得吃点东西 再找个避风、安全的地方。
这个季节山里该有野果了 比如:樱桃、木瓜、野李、野桃、刺泡儿、羊□□等。
高的树采摘困难 谢瑶开始有目的的找那些矮灌木 这会儿谢瑶倒是庆幸 庆幸她豆大的小眼 夜间还能视物。
别的没找到 刺泡儿倒是找了那么几个 吃完 谢瑶满足地打了个饱嗝 扯了些叶子铺到刺条下 又扯了些盖在身上 缩着身子 谢瑶慢慢地阖了眼。
不敢睡得太死 谢瑶时不时睁眼警惕地打量下四周 再往叶片里钻钻 睡会儿。
这么折腾到天亮 谢瑶松了口气 赶紧爬起来 先摘了刺泡儿把肚子填饱。然后开始往山下走
昨天寻问三个姐姐 现在是什么年代?此地又是什么山?三只全然不知。
她准备去山下探探 这里若是川城西郊的药山 时间上又与44年相隔不远 她想进城找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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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第2章
谢瑶瞄准一个方向下山,却高估了老鼠奔跑的速度和对方向的把控。
“小花,”当谢瑶再一次从一个土坡上跑过时,一只灰鼠扒开草丛钻出地洞,很是无奈道.“三过家门而不入,怎么,还记恨阿爸上次训你的事呢?”
谢瑶脚步一顿,回头打量着灰鼠,狐疑道,“阿……阿爸?”
“嗯,进来吧。”灰鼠说罢,转身进了洞。
“我,我要下山。那个阿爸,改天我再来看您。”
“下山?”灰鼠转过身,走到谢瑶面前,直起身子摸了摸她的额头,“也不发热啊,怎么老是想一出是一出呢?”
谢瑶身子一僵,待它把爪子拿开,才后退一步,缓缓吐了口气:“我长这么大,还不知道现在是什么年代,咱家住的又是什么山,所以想下山看看。”
“哈哈,我家小花长大了。”灰鼠的捋了捋鼠须,目露慈爱道,“往常只见你撒娇卖乖,胡吃海喝,没想到刚离开家几天,便学会了关心时事。”
“怪不得族长说你那是没开窍,一开窍,立马就能担负起我灵鼠一族的寻宝大业。”
“灵……灵鼠?寻宝?”谢瑶捂了捂砰砰直跳的心口,咋这么玄幻呢,莫不是这一次穿越直接换了时空?
“阿爸,那现在是什么时代,哪一年?”谢瑶急道。
“建国五周年,桂省灵山。”
建国五周年!谢瑶呼吸一窒,是自己想的吗?
“1954年?”谢瑶心儿高高悬起。
“对。今儿正是1954年5月5日,端午节。走吧,跟我回家,你阿妈准备了稻米。”灰鼠说罢,叼了谢瑶颈后的皮子往洞里拖去。
谢瑶刚舒了一口气,又窘红了脸,“阿爸,我自己会走。”
父女俩所站的位置离洞口不远,灰鼠叼着谢瑶走了几步,就到了洞口,“行了,进去吧。”
谢瑶被灰鼠推得踉跄了下,进了洞。
“小花,”一只白鼠迎上前,亲腻地抱了抱她,拉了她往里走,“这几天过得好吗?”
谢瑶点点头,被白鼠按坐在枯草上。脑子里却胡乱地想着:10年相隔,不知爷爷怎么样了?还有小瓒、沈爸……
再想远点,这会儿,聊城的自己该上幼儿园了吧。
白鼠用叶子托了些米粒放到谢瑶身边,“吃吧。吃完让你阿爸带你选个地方,你自己学着挖个洞,可别再去你三个姐姐哪儿打扰了。”谢瑶点点头,转头看向灰鼠:“阿爸,这里离川城多远?”
“川城?”灵鼠疑惑道,“可是遍种榕树,近靠江水的那个川城?”
“对。阿爸知道它?”谢瑶心中一振。
灰鼠点点头,“听往来的鸟儿说,它们从川城飞来灵山,要一两个月。想来,应该是很远很远了。”
鸟儿飞行都要一两个月,那……自己一只小老鼠步行的话,不知又要走到何年何月?谢瑶心下一沉:“阿爸,咱们平常能见到人类吗?”
“能啊,”灰鼠轻笑,“小花不记得了,前面那座山上就住着一群人类。往年储存过冬物资,哪回没去借过几次。”
“借!”动物这么有规矩的吗?
“哈哈……”灰鼠捋了捋鼠须,“‘借’,不过是个文明的说法。”
“老苍,你跟它说这些干嘛。”白鼠又用叶片装了两份米粒,一份给了灰鼠,一份放在自己面前,对谢瑶劝道,“小花,你已经成年,爸妈不能陪你一辈子,姐姐们也不能照顾你一生,你也该学着长大、独自生活了。”
“什么川城、人类的,离我们都太过制遥远,跟我们的生活也不沾边。你啊,也别整天听风就是雨的做什么白日梦,收收心,好好的挖个洞,寻个夫郎过日子才是正经。”
谢瑶:“……”
要她跟只老鼠成亲……光是想一想,谢瑶就吓得浑身一激灵,起了身鸡皮疙瘩,“不,不用了。我……我一只鼠过得挺好的。”
“唉,”白鼠轻叹,“不是阿妈逼你,只是你这贪玩的性子,没只老鼠照顾你,给你寻摸吃的,夏秋还好,冬天……阿妈真怕你熬不过去。”
谢瑶:“……”
她这么菜吗?
灰鼠安抚地拍了拍白鼠:“不怕。我看小花已经开窍了,说不定转天就能寻到什么天材地宝,跟族里换取吃用。”
谢瑶一愣:“阿爸,就我……能寻宝?”不是她贬低自己,从小到大,说来她一直都没有什么财运。
跟着爷爷收集了一箱子私房吧,这么一枪送了命,不也又是一无所有。
灰鼠点了点谢瑶额头上的一缕白,“你是灵鼠,怎么就不能寻宝。”
“灵鼠!”这已是她第二次从鼠爸口中听到这个词,“什么是灵鼠?”
“嗅觉灵敏,能分辨出山林中的各式药材食物。”
谢瑶又等了会儿:“没有了?”
“呵呵,”灰鼠轻笑,“小花以为能做到上面两点很容易吗?万里挑一啊!
“那阿爸、阿妈和三个姐姐……
灰鼠摇了摇头:“我们都没有。咱们这一族,虽然统称为‘灵鼠’一族,是寻宝族的后裔,可经历过灵气断绝,经历了建国,如今族里有希望开启灵智的只剩你一个罢了。
谢瑶只觉肩膀陡然一沉,无形的重压扛在了脊梁。
吃过米粒,又啃了半颗野杏,谢瑶谢绝了鼠爸的帮忙,问清了前面人类居住的地方,告别了担心的鼠爸鼠妈,穿过丛林,坐着横木飘过溪水,走了五天五夜,爬过高墙,进入了座山寨。
她想看看有没有什么人外出,能不能搭个顺风车。爷爷的年龄不小了,她怕耽搁下去……不能再见爷爷最后一面。
没来山寨之前,谢瑶以为鼠爸说的是处少数民族的居住地,进来后才发现不是那么回事。
寨内不但没有劳作耕种的痕迹,四周还设有瞭望台,有来回巡视的带枪护卫。
避过一队骂骂咧咧的护卫,谢瑶心中陡然浮现一词:山匪。
花三天将山寨逛了个遍,谢瑶心中的猜测得到了证实。
从厨房偷了块糕点裹腹,谢瑶钻进议事厅,趴在房梁上听了半天,知道山下形势严峻,他们搜罗了些陈粮物质,近期不会下山,不免悠然一叹,看来山上还得再住些时日。
谢瑶在厨房的柴禾下给自己用条新毛巾团了个窝,安心地住了下来。
每天吃饱喝足,便出外逛逛,探一下武器库,跑一趟议事厅,或是跑到他们的仓库看看。
不知道是她这具鼠身自带的属性,还是因为她本身爱财,库房成了谢瑶最爱待的地方,什么金银玉饰、锦绣绸缎、山珍药材,但凡见了,无不被她扯出来,拖到柴禾下藏起来。
眼见藏得东西越来越多,而上面盖的柴禾随着厨房的用度越来越少,谢瑶自觉柴下已经不安全了。
托腮想了想,是该挪了个地方了,只是往哪挪呢?
“小花, 窗前的麻雀叫道,“我前日见到你二姐了,她肚子鼓鼓,听说是要生娃了。
“二姐小灰, 谢瑶翻身坐起,疑惑道,“我月前来时,它不是刚说要试婚吗?怎么这么快就有宝宝了?
“咳, 跟谢瑶讨论这个,麻雀颇是有几分不自在,“你们鼠类繁殖之快,你还不知道。
“算算日子,再过十几日你就要当小姨了,你不准备回去看看吗?
谢瑶眼前不由晃过初来那两日,三个姐姐和鼠爸鼠妈对她的疼宠回护,“回!
姐姐结婚、生娃,作为小妹的她,哪能次次不到场呢。还有鼠爸鼠妈,养育原身这么大,怎么也得回去给他们报个平安,顺便尽下孝。
说走就走,谢瑶夜里跑到院角的一棵树下刨了个洞,把不能带走的金银玉饰用油纸包好埋到里面,又挖了几棵草种在上面,洒上枯叶。
然后把吃食丢给麻雀,请它帮忙多叫几个同族,将一块块巴掌大的布料、点心、谷类等用油纸包,请它们驮着运出寨子。
另有剩下的药材,被谢瑶用油纸包好拖着出了山寨。
44、第3章
带着大包小包回乡,一路行来纵然有十几只麻雀帮忙,对谢瑶来说,还是只有一个字:“累!”
回来当天,夜色已晚,将东西交给鼠爸鼠妈,谢瑶吃了点肉干和半个果子,往鼠爸铺在洞里的干草堆里一扑,倒头就睡。
翌日一早,被叽叽咕咕的声音吵醒,谢瑶迷糊地从草堆里爬起,只见洞内洞外挤挤挨挨地聚满了大大小小的老鼠。
听了会儿才明白,合着她此次回来,对整个鼠族来说,还是衣锦还乡呢。
“花儿,你醒了。”鼠爸挤来,慈爱道,“阿爸打了水在洞外,你要不要去洗漱一下。”
谢瑶点点头,看向一众侧耳顷听父女俩说话的老鼠,“他们……”都是谁啊?
“哦,他们呀,呵呵……”鼠爸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道,“小花,阿爸正想跟你说呢,你带回来的吃用不少,家里人少,一下子也吃用不完,这天气,又不能长时间存留。倒不如……分一些……给族人,你看呢?”
来了一个多月,谢瑶除了第一晚不清楚状况,过得狼狈些,之后去了山寨,吃用上就从没短缺过,对物质自然就没有什么紧张感,“阿爸做主便是。”
“哈哈……还是花儿孝顺。”鼠爸捋着胡须,笑眯了豆大的小眼,好像从没这么扬眉吐气过。
谢瑶从鼠群中穿过,挨个笑着问了声好,走出地洞,找到鼠爸用果核装的水,漱了漱口,又抹了把脸,抬头透过青绿的草叶望了下日头,估了下时间,应该是早上六点左右。
还早,按她在山寨的生理习惯,这会儿还在睡梦中呢。
回头看了眼乱哄哄吵闹的地洞,谢瑶踱着步子走下土坡,轻嗅着山林中的花香、果香,寻了丛野果,捡那成熟的果子摘了几颗,抱着坐在一处干爽的树根上,一边啃食,一边倾听着林间的鸟鸣虫语。
“小花,”麻雀从树上飞下,“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谢瑶把果子递了一颗给它,麻雀张嘴叼住,一口吞下,谢瑶又递了一颗过去。
“家里有些吵。对了,”谢瑶把爪里的果子都放在麻雀面前的地上,示意它吃,“你们什么时候回山寨?”
麻雀几口将果子叼起吞下,“你呢?”跟着小花有饭吃,这是小麻雀跟她连续相处几日,得来的经验。
“我啊,要在家待上两日。”陪陪鼠爸鼠妈,再去看看大姐、二姐、三姐。
“哦,那我等你。”麻雀展翅飞起,“要走了,你站在这树下叫上几声,我就听到了。”
谢瑶抬头见麻雀落在树上一个旧鸟窝里,了然地点点头:“好。”
扫了眼爪上沾染的果汁,谢瑶嗅了嗅空气中的水汽,穿过草丛向溪边走去。
不知是不是真像鼠爸说的,她觉醒了灵鼠的天赋神通,总之这一月来,她发现自己的嗅觉越来越灵敏了。
就像现在,她不但嗅到了远处小溪散发的水汽,还嗅到了各式动植物散发的或芳香,或刺鼻的味道。
洗过爪,漱了口。谢瑶扯了些毛草,坐在溪边的大石上,四爪并用地编了个小背篓,采了些记忆里比较好吃的果子和一些能吃的野菜、花儿,拖着回了家。准备和昨天带回来的布料、点心、肉干一起,下午挨个地给姐姐们送去。
往土坡行走的一路,谢瑶时不时地便会遇到位,或背或驮或抱着布料、吃食的族亲。
粗粗估算了下它们带走的东西,谢瑶一颗心不断下沉。
“阿爸!”
“唉,小花又带东西回来了。”看到谢瑶身后拖拽的背篓,鼠爸双眼一亮,“阿爸正愁东西不够送呢。”说话间,鼠爸身手矫健地从地洞里爬上来,扯了背篓递给随它出来的一只灰毛大鼠,“大伯,这个你拿去先吃着,待下次小花再寻了东西回来,我一定单独留一份给您。”
谢瑶:“……昨天带回的东西,没有了吗?”
“哈哈……东西太少了,都不够乡亲们分的。”鼠爸傻笑道,“小花,再运东西,像布料、药材啊,这些不实用的东西就不要了,肉干大家吃着不错,你多拿点肉干稻米回来啊。”
说罢,鼠爸往地洞里一钻,门“啪”的一声,在谢瑶面前关上了。
“……不是,阿爸,”谢瑶几步窜到门前,拍了拍,“我给姐姐们准备的东西呢?”
“阿爸”
没有回答,只有隐隐的“呼噜”声,从地洞里传了出来。
“唉!”谢瑶垂头叹了口气,搞不懂鼠爸的思维,难道族亲的几句赞美,比女儿们的生活质量还重要?
算了,还是想办法,赶紧再补三份礼物吧。
谢瑶转身走进山林,果子什么的,对于三只勤快的姐姐来说,想来不缺,倒是肉干、谷粒和药材难得。
想到既将要生产的二姐,谢瑶准备先找药材。山寨库房里唯一的百年人参已被她咬碎带回来了,其他都是些西药。西药药效强,不能乱用,看来只能在这山里寻找生长的药材了。
跟着爷爷生活的那几年,谢瑶随老爷子去过川城的药山,进过左家的中药房,故而一些常用的没有炮制过的中草药,谢瑶还是认得的。
“小麻雀,”谢瑶站在树下,跟麻雀将家里发生的事说了一遍,“我怕是要多留一段时间了,你若是等不得,就先走吧。”
山寨的厨房对麻雀来说,一点也不好进,往往是刚落到窗前、院里,便被厨娘拿着竹杆撵了。
这么算,倒不如随小花留在山里,最起码有吃不尽的果子,“我陪你留下。”
谢瑶心下一暖:“那等回了山寨,我多给你找些点心、肉干吃。”
“小花,你真好!”麻雀欢悦地在树杆上蹦跳了几下,“对了,小花,你要到哪里寻找药材?这一片的药材,不是被受伤的动物们吃了,就是有主。”
谢瑶爬上一棵歪斜的枯村,目光落在云雾缭绕的深山,“我们去哪看看。”
“行。”
说走就走,两只也没有什么负累,吃的路上找便是了。
一路行来,谢瑶也没有放弃寻找,为了验证自己嗅觉的灵敏度,她时不时闭上眼停下,耸动着小鼻头,仔细分辨着周围的植被,然后再睁眼一一对着确认,看自己分辨的对也不对。
该说它们生活的地方物产丰盛吗,走出不过两天,谢瑶便寻到了诸多中草药,有灵香草、黄精、天麻、三七、黄连等。当然也有遇险的时候,两天间光蛇,她便遇到不下十条。
往往这时候,靠着灵敏的嗅觉,谢瑶先一步避了开去。
“东西太多了。小麻雀,”谢瑶商量道,“咱在这儿停留几日吧?我想把药材晒干,然后挖个洞先埋起来,等用到了,或是回程时再取。”
“行啊,怎么都可以。”反正它也帮不了忙,左右都是小花在忙活。
在谢瑶忙着晒药、挖洞时,作为一名剿匪军,沈瓒已乔装扮成名山下少数民族的少年,经过层层盘查挑担进了山寨。
夜间,睡在柴房的沈瓒,翻身爬起,推开窗格,一跃而出,摸索着进入山寨内部,往大当家的书房潜去。
书房门窗上挂的铜铃,被线扯动,刹那间响彻山寨,护卫们倾巢而出。
枪声响起,沈瓒负伤而逃,一路朝后山窜去。
身后护卫们紧追不放,借着树木的掩护,沈瓒拔枪与之交峰,及至到了天亮才摆脱身后的追兵,脚下一个踉跄摔倒于地。
谢瑶怕自己在山里拖得太久,让小麻雀等得不耐,失去了唯一的朋友,为了赶时间,又连夜挖了个洞用来存放药材。
因为忙和得太过忘我,再加上她现下所处的地理位置离山寨甚远,所以夜里响起的枪声,倒是半点没有听到。
早上,谢瑶小憩了片刻,从挖好的洞里钻出,扯了些晒干的大叶子铺在洞里。
四处查看了下,觉得可以了,掀开盖在药材上的叶子,谢瑶捡了支最大的人参往洞里拖拽,刚拖了大半进洞,突听洞顶“扑通”一声,随之身前的土簌簌而落。
辛苦一夜挖好的洞,被上面的大家伙砸塌了。
“咳咳……”怕被埋在里面窒息而死,谢瑶丢下人参,忙朝另一个方向挖去。
把挖下的土垫在爪下,谢瑶敲了敲头上的土,听回音,已经很薄了,遂奋力一顶,顶开一个小洞。
深吸一口气,青草香拌着一缕血腥味萦绕在鼻尖,谢瑶刚松下的一口气,又提了上来,忙朝旁边的大家伙看去。
阳光穿过层层树叶,跳跃而下,斑斑点点落在一堆湛蓝的布料上,谢瑶陡然一惊,“人!”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章!
45、第4章
谢瑶爬出洞,小心凑近地上的人,绕着看了一圈。对方脸朝下趴着,腿部和肩部的衣服一片濡湿,透着股血腥味,应该是受了伤。
“吱吱……”谢瑶叫了几声,对方一动不动,她捡了根小木棍,戳了戳对方。
小棍那头是尖的,大概是戳痛了,对方呻呤了声。谢瑶吓得忙丢下小棍,一溜小跑躲在了树后,探头看了看,见对方又不动不吭了。
遂仰头叫道:“小麻雀,小麻雀,你知道他是哪来的吗?”
麻雀在上面的窝里翻了个身,嘟囔道:“整座大山,除了山寨那儿的人会往这里跑,别的……你可有看到还有人过来?”
谢瑶看了看对方身上的衣服,倒也认同了这种猜测,山寨里的匪徒原来是哪的人倒是不知,不过现下他们的衣着,听厨娘说,跟山下的山民一般无二。
而山民,一怕山寨的匪徒,二怕山里的野兽,平常是不敢进山的。
“那我们要救他吗?”如今的山匪,可跟爷爷早前收拢的护卫不一样,那些叔伯多是生活所迫,不得已才逃进山里,占山为王,生活上还是多以耕种为主。
而前面山寨上的匪徒,她待了一月,多少也摸清了底,全是集结而来的地痞流氓和犯罪份子。穷凶极恶,几乎没有手上不沾血的。
似听到了什么好玩的话,麻雀在上面“扑哧”一声乐道:“救他干嘛?等他好了,反过来一脚踩扁你啊!”
“我说小花,你要是闲得无聊,倒不如躺下歇歇,或是寻点好吃的果子来。”
谢瑶抿了抿唇,麻雀的话虽然不好听,却也不是没有道理。
将对方身下的人参和几样药材拽出来,放到树后。谢瑶转身背着用毛草编的小筐去溪水边简单地洗漱了下,顺便寻了几样野果回来。
“小麻雀,吃饭了。”将小筐放下,谢瑶挑了个熟透的果子一边啃着,一边又踱到了伤者跟前。
短发,耳根处的皮肤很嫩,看年龄应该不大,再看手,虎口和指腹隐有薄茧。
为什么说“隐有”呢?因为上面的茧薄得几乎看不出,又有几道血痕遮掩,仔细打量,似特意用什么磨过。
这一点让谢瑶有些疑惑,“小麻雀,你昨夜有听到什么动静吗?”
麻雀从树上飞下,落在小筐前,一边啄食,一边点头:“有枪声,还有追赶和叫嚷声。”
谢瑶更不解了:“你是说,山寨的人在追杀他?”
麻雀想了想点头:“嗯。”
“为什么?难道他们不是一伙的?”若不是一伙的,那眼前的少年会是什么人?山下的山民,还是……谢瑶记得建国后,部队就在到处剿匪,爸爸常年支助的一位战友,就是在剿匪的过程中受了重伤。所以眼前的少年,也极可能是军人。
丢掉果核,谢瑶往少年身下钻了钻,寻到他的口袋扒着看了看,除了一块硬糖,再没什么。不死心,谢瑶四爪并用脱下了少年的鞋子。
“小花,你在做什么?”
“找找看他身上有没有什么好吃的,”谢瑶扇了扇鞋内的臭味,指了下地上的硬糖,“你尝尝这个,糖,比果子还甜。”
麻雀不异有他,啄开糖纸,一口把糖吞进了嘴里,然后卡在了喉咙里,摇着头直翻白眼。
谢瑶忙放下鞋,握着它的脖子,往上捋,痛得麻雀浑身直冒冷汗。
糖块捋到喉上,谢瑶抱着它的头,猛然一甩,糖块从嘴里飞出,砸在树杆上又反弹回来,击中了麻雀的肚子,“喳”
惨叫一声,麻雀光荣地痛晕了过去。
谢瑶懵逼地松开手,麻雀倒在地上。
想了想,谢瑶扯了麻雀的翅膀,将它拖到树根凸起的凹槽里,用片叶子将它盖住。省得自己一个不注意,让它被什么东西叼走吃了。
捡起鞋子,扯下鞋垫,谢瑶屏息仔细寻摸了一圈,没有找到什么。丢下鞋子,谢瑶又到了少年脚边,四爪并用,把另一只鞋也扒了下来。
这一次,谢瑶从鞋垫下抠出一个折叠的红色小本本,打开是党证。
看照片,少年一脸青涩,再看党员的基本情况,姓名:沈瓒,出生日期:1939年1月22日……
沈……沈瓒!捏着党证,谢瑶一阵轻颤,是……是自己认识的沈瓒吗?
名字对得上,年龄对得上……谢瑶放下党证,几个飞窜爬到少年头部,使出吃奶的劲,使命地推了推。
“唔……”对方缓缓地睁开眼,抬起了头。
四目相对,谢瑶嘴一咧,笑了,有沈爸的影子,定是小瓒无疑了。
谁他妈见过老鼠笑,沈瓒身上的汗毛“刷”的一下全竖起来了,单肘支地,手一扬,谢瑶就被他扇飞了。
“啪唧!”谢瑶被拍在了树杆上,然后滑到麻雀睡的凹槽里,将刚刚转醒的麻雀砸得“嗝”一声,又晕了过去。
谢瑶晕头晕脑地从凹槽里爬出来,“沈瓒,我是瑶瑶啊,你不认识我了吗?”
沈瓒一睁眼就看到了只会笑的老鼠,刚将它拍飞,那家伙又叽叽乱叫地跑来了,还一副吃了兴奋剂的激动模样,怎么看怎么诡异。
手一摸,压在身下的枪就拿出来,对准了谢瑶:“别过来!再往前走一步,我可就开枪了。”不是不想开,而是枪里没了子弹。
谢瑶吓得“吱”一声,停住了脚步,“沈瓒,我是瑶瑶啊,你不认得我了吗?瑶瑶!‘大将军’!鹦鹉……”
沈瓒看着一边叫,一边朝他扑来的老鼠,枪一丢,紧爬起步,捡了棍子在手:“别过来,我不管你是老鼠还是什么玩意儿,再敢过来一步,我抽死你。”
谢瑶看着沈瓒瞳仁里的慌乱与紧张,失落地双肩一塌:“你听不懂我说话啊。”她还以为自己是灵鼠,跟谁都能对话呢,故而在山寨里能不开口,就不开口。这么待了一月,没见有人发现她的与众不同,她还当自己隐藏的好呢。
唉!原来不是。
谢瑶缓缓地往后退,慢慢地退到树后,找出自己藏起的三七、人参,试探地一点一点往他面前推。
这更诡异了好不好!
沈瓒忍着身上的痛,飞快地穿上鞋捡起地上的党证,爬起来,选了个方向,拄着棍踉踉跄跄往外走。
谢瑶看他过后,地上落下一串血滴,心疼道:“沈瓒,你别走了,快把伤口包扎一下。”
听着身后传来的老鼠叫声,沈瓒头皮一麻,急喘了下,走得更快了。
随着沈瓒的移动,血腥味于林中散开,潜伏而来的动物们蠢蠢欲动,灌木被撞得沙沙作响。
沈瓒脚步一顿,警惕地连连后退。
谢瑶见此,将爪里的药材一丢,几步冲到沈瓒前面,将他护在身后,冲着摇动的灌木呲牙怒吼,“滚!”
灌木被扒开,一头灰狼从中走出,另有三头尾随其后:“小灵鼠,想让我们不吃他也可以,把你挖的人参拿来几根。”
谢瑶紧张地扭身推了推沈瓒,示意他赶紧退到树后,沈瓒哪还注意到她啊,盯着四头灰狼,冷汗都下来了,一张脸更是白得没有半点血色。
“我给,你们别吓他,退后退后。”推不动沈瓒,谢瑶大着胆子驱赶灰狼。
为首的灰狼往后退了一步,谢瑶双眸一亮,心里有了成算,扯着沈瓒的裤腿拼命往回带。
沈瓒瞅了瞅脚下奇怪的老鼠,又扫了眼后退一步的四头狼,在小老鼠“吱吱”的叫嚷里,小心地往后退去。
他退两步,四头灰狼跟着进一步。沈瓒心里焦急 脑中急转 这些狼怕脚下的小老鼠?而小老鼠好像在……护他?
是这样吗?要不试试?
沈瓒寻找着机会。
谢瑶扯着沈瓒到了药材旁边 松开他的裤腿 抱了只最大的人参 往灰狼面前推了推。
沈瓒:“……”
动物还会交易?
所以 小老鼠是在用人参 跟灰狼买他的命吗?
为首的灰狼示意身后的手下上前接过人参 “不够。小灵鼠 这几日 你可没少找药材 单单一支人参就想买一条人命 是不是太便宜了些。”
谢瑶鼻头动了动 扭头看向左边 那里散发着别的动物气味。
“那你一定也知道 我总共只藏了四个地洞的药材 都给了你 ”谢瑶往左一指 “那它要什么?”
顺着谢瑶手指的方向 巨树后转出一头白虎。
白虎盯着灰狼嘴里叼着的人参 长舌一伸舔了舔唇 目露垂涎。
为首的灰狼 低吼了声 带着三名手下 戒备地盯着白虎 慢慢地到灌木里 隐去了身形。
谢瑶轻吁了口气 直起身子抱着前爪冲白虎作了一揖 “您稍等。”
随后拽着沈瓒到了一个地洞前 松开沈瓒的裤腿 谢瑶双爪飞快将洞口的土刨去 扯开里面干枯的叶子 探身进去 拽了根人参的根须死命往外拖。
沈瓒缓缓蹲下:“我来。”
谢瑶一怔 忙松开爪子 让到一旁。
沈瓒漆黑的瞳仁微微一缩 心下骇道:它听得懂我的话。
然而不等他再深思 白虎迈步跟上来 伸头一顶 顶得沈瓒一个不稳 歪倒在旁。
白虎没管他 抬爪一刨 就将里面埋的药材全扒拉了出来。
人参它认识 三七也知道 黄莲就不认得了 它好奇地叼了块嚼了嚼。片刻 白虎毛绒绒的脸皱巴着挤到了一起 泪汪汪地伸着舌头“呸呸”直吐。
谢瑶忙将小筐里没吃完的果子拿来 跳上它的头 抓着它的耳朵 荡秋似的将果子丢进它嘴里。
谢瑶摘的果子都不大 几个果子吃完 苦味还没有压下 白虎又张开了嘴 冲着谢瑶撒娇道:“还要。”
“那你帮我保护好他。”谢瑶指了指沈瓒。
白虎瞥了沈瓒一眼 点点头:“他不好吃。”
谢瑶咧嘴笑了下 松开它的耳朵 从上跳下 耸了耸鼻子 然后一溜小跑到了棵桃树下 哧溜爬上去 摘了些桃子丢下。
白虎等不得 叼着沈瓒的裤腿 也跟了过来。
扫了眼地上摔烂的桃子 白虎嫌弃地耸了下鼻子 朝谢瑶张开了嘴。
谢瑶怕砸疼它 它发飙伤了沈瓒 犹豫了下。
白虎等得不耐 抬爪挠了挠地 低低吼了声 谢瑶不敢怠慢
忙摘了个又大又红的桃子 小心地托着往下爬了爬 才敢抛进它嘴里。
一个摘一个吃 倒也温馨安静。
沈瓒紧绷的神经一松 才发现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水打湿了。
腿软地往地上一坐 沈瓒忍不住扯唇苦笑了下 今日所见 真真是三观颠覆 世界玄幻啊!
作者有话要说:小天使们晚安 另祝考研、考试的诸位一切顺利 心想事成。
46、第5章
忍着头部的晕眩,沈瓒伸手就近捡了个桃子,拔出绑腿里的匕首,削去果皮和摔烂的部分,连着啃食了五个,才止了腹中的饥饿。
偷偷瞥了眼一鼠一虎,见两只的注意力都不在他身上,沈瓒扶着树缓缓站起,试探地往外走去。
“沈瓒!”谢瑶时刻关注着他呢,“你去哪啊?”
喊完,想到他听不懂,谢瑶忙丢下桃子几个飞窜跳下树,朝他追来。
白虎食肉,吃桃子不过是为了去除口里的苦味,几个桃子下肚,它嘴里就没了苦涩的味道。之所以还一直张嘴接桃,不过是为了跟小灵鼠逗趣。
这会儿见小灵鼠追着人类要走,不干了,转身冲着沈瓒低低地吼了起来。
沈瓒身子一僵,停下步子,浑身戒备地扫了眼白虎,低头看向脚下“吱吱”叫的小老鼠:“我还有事,没时间陪你玩。”
有什么事,比身上的伤还重要啊!谢瑶不服气地撇了撇嘴,扯着他的裤腿示意他坐下。
旁边有白虎虎视眈眈地盯着,沈瓒纵然心里一万头草泥马飞过,也不得不从。
谢瑶瞅了瞅他小腿和肩头的濡湿,回头走到白虎身前,商量道:“虎儿,我能不能先用些草药?放心,事后定会双倍补偿给你。”
白虎抬了抬爪。
谢瑶吸了口气:“四……四倍?”
白虎点点头。
“你可真会打劫。”谢瑶无奈地抹了把脸,“行吧。不过,你得在这里陪我们待几天。”
沈瓒养伤最少要一周,在这期间要来回换药,血腥味散开,势必要吸引些动物过来。
她一只小老鼠是没办法护住他的,谢瑶盯着白虎,目含期待。
白虎觉得眼前的小灵鼠,眨巴着眼睛的模样甚是可爱,左右它每日除了吃睡,也没有什么事,遂点了点头。
“哇”谢瑶紧绷的脊背一松,兴奋地跳起来抱了抱白虎的腿,“谢谢你,虎儿。放心,我小花说话算话,在这期间一定多多给你找寻药材。”
“那现在能麻烦你一件事吗?”跟着爷爷的时间长了,对‘人尽其才物尽期用’这几字,谢瑶多少还是学了点。
白虎就喜欢小灵鼠这幅生机勃勃的模样,点头示意它说。
“嘿嘿……”谢瑶不好意思地搓了搓爪子,“好久没有吃肉了,你能打几只小动物吗?”她吃不吃倒无所谓,只是小瓒不能跟她一样光吃果子,那样营养跟不上,不利于养伤。白虎转身离去,也没走远,就在附近猎了三只野鸡、两只野兔。
谢瑶也没闲着,来来回回地抱了些干草和干柴过来,“小瓒你有火吗?”
沈瓒看着小老鼠跳着脚连连比划,明白后越发惊奇了:它竟然不怕火!一般动物哪有不怕火的?
默默地拿出匕首,挑了根粗壮的木柴挖了个凹槽,抓了把软草放进凹槽里,沈瓒选了根小木棍,双手握着抵在凹槽里飞快旋转。
谢瑶在旁紧张地盯着,片刻火星冒出,落在软草上徐徐燃了起来。
白虎带着猎物过来,看到火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嘴一张,丢下猎物,爪下扒着地,呲着牙连连低吼。
“不怕。”谢瑶跑过去,一个飞窜跳到白虎头上,安抚地拍了拍它的头,“不怕哦,只要不去碰,烧不到的。有了火,我们反而可以烤肉吃,烤熟的肉吃着可香可香了。”
谢瑶说着嘴馋地吸了口口水。
白虎抬爪把谢瑶从头扯下,托在爪里,看了看她无忧的嘴馋模样,心里的紧张退去,将她放下,低头重新叼起猎物,朝火堆走了过去。
离着火堆还有段距离,白虎不安地停了下来。
谢瑶冲它招了招爪:“不怕,来吧。”
迟疑了下,白虎强撑着面子坠在谢瑶身后,又往前走了几步。
谢瑶点了点沈瓒旁边的空地:“放这。等会儿小瓒处理了伤,就让他帮我们烤肉吃。”
白虎斜睨了沈瓒一眼,听话地放下猎物。
沈瓒看着一鼠一虎的相处,忍不住抽了抽嘴角,眼前这一对,角色是不是颠倒了?
“虎儿,你坐在这歇会儿,我去给小瓒拿草药。”谢瑶用干草在沈瓒对面盘了个坐垫。
白虎依言坐下,迎着沈瓒打量的目光,傲娇地抬着下巴冷哼了一声。
沈瓒收回落在它身上的目光,削了个木钉,将兔子钉在身后的树上,一边戒备着对面的白虎,一边飞快地扒了兔皮,掏了内脏,崭成几大块,串在树枝上。随后竖了几个三角架在火的两边,将串好的肉放在上面烤起。
白虎目光炯炯地盯着,每当沈瓒谨慎地回头看来,便皮皮地闭上眼,待沈瓒再忙和着手上的动作时,又睁眼好奇地看起。
对身后的视线,沈瓒心下了然,遂不敢大意,翻了翻火上的肉串,忙将地上的血用土掩了,又走远点挖了个坑,将内脏、皮毛埋进坑里。
谢瑶将人参、三七放到火堆旁,招呼着白虎叼着个带有凹槽的薄石块,去附近的小溪舀水。
在这期间,沈瓒挽起裤腿,脱下上衣,咬着一截软木,握着手中的匕首飞快地在火上烤过,取出了肩头和小腿的子弹。
然后捡起地上的三七,削下一截塞进嘴里咬碎,覆在伤口处,解开绑腿,取中间最干净的一段,将两处伤口包上。
等谢瑶带着白虎舀水回来,沈瓒已经处理好了身上的伤,便是被血浸的衣服,也被他用匕首挖去,随地上沾血的泥土一起,埋到了另挖的一个坑里。
此刻沈瓒身上除了药香和汗味,便只有离近了才能闻到的微微一点血腥。
短暂的相处,沈瓒虽不知道原因,但已经能够确定,小老鼠对他倍有好感,无时无刻不在护着他,不让别的动物伤他一分。
所以,眼前的小老鼠是他在森林里可以信任的伙伴,至于白虎,那么个大家伙,对小老鼠倒有些惟命是从。如此看来,只要讨好了小老鼠,它亦不足为惧。
缓缓吐出一口气,放下紧绷的神经,沈瓒试探地上前接住白虎嘴里叼着的石块。
白虎撩着眼睑,瞟了他一眼,鼻头冷哼了声,松了口。
手中一沉,沈瓒忙双手接住,一边注意着两只的表情,一边将装水的石块放到火堆里。
白虎翻了个白眼,没作声。谢瑶诧异了下,她带水过来,本是给他洗漱的,放到火里那是不是说明小瓒渴了?
索性那石槽,她用溪水洗了数遍,当成锅用也是可以的。
将两只的表情收入眼底,沈瓒扬了扬眉,看来在与它们的相处中,主权,自己还是可以争取的。
翻了翻火上的兔肉,沈瓒扫了眼地上还没有处理的三只鸡,蹲到谢瑶面前,再次试探道:“带我去溪边可好,我把三只鸡的内脏扒了,再和些泥巴涂在外面,做成叫花鸡。”
谢瑶豆大的小眼一亮,叮嘱了白虎几句,带着提了三只野鸡的沈瓒到了溪边。
放下鸡,沈瓒缓了下骇然的复杂心情,先洗了手脸,漱了口,才掏了野鸡的内脏,和了泥裹在鸡身上。
摘了几片大叶子,包着三个泥球,沈瓒抱在怀里,招呼谢瑶跟上。
其实在这期间,逃跑的念头不止一次从沈瓒脑中闪过,只是每每扫过围着脚边打转的小老鼠,沈瓒都放弃了。
也不知为何,虽知道眼前的小老鼠聪明得不像话,可又觉得与之相遇,是份可遇不可求的缘份。
挖了个坑将三个泥球并排放进去,移了火在上面,翻了翻火架上的兔肉,浓郁的肉香散发出来,谢瑶和白虎馋得围着火堆直打转。
若不是怕火,白虎都想上爪抢了。
兔肉烤到六分熟时,沈瓒瞧了眼凶狠瞪他的白虎,取下兔肉放到叶子上。
不待谢瑶、沈瓒有些动作,白虎一个飞扑,将肉叼在了嘴里,随之被烫得呜呜直叫,便是如此,也不舍得将肉吐出来。
两只兔肉,被白虎全霸了去。
后来叫花鸡烤好,又被它捞去了两只。
剩下的一只,沈瓒撕了两只鸡爪和一个头给谢瑶,其余的全部被他捧在了手里。
谢瑶:“……
“怎么,不吃?
沈瓒嘴里塞满了鸡肉,瞅了眼呆怔的谢瑶,含糊道,“那给我吧。
说罢,伸手就要来拿。
谢瑶一激灵,忙伸头在鸡爪和鸡头上挨个舔了口。
沈瓒轻笑了声:“真聪明!
这一声赞,谢瑶听得怔然,她当鹦鹉时,小瓒不就时不时地夸她一句:“真聪明!
白虎将它的两只鸡吃完,舔着脸凑到谢瑶跟前:“小灵鼠,你不喜欢吃,对吧?
谢瑶两爪飞快地拢起鸡爪下的大叶子,身子一转,背对了白虎。
白虎眨了眨眼,转头看向沈瓒手里捧着的鸡肉。
沈瓒飞快将大块的肉啃完,把鸡架放到叶子上,自己往旁边退了退。
白虎给他一个知趣的眼神,埋头吃了起来。
沈瓒唇角轻扬,忍着喉间的笑意,找了块木头,用匕首挖了把勺子,舀了烧开的水喝了些。
想了想,沈瓒拿起人参,揪了些参须丢进水里。
又烧了会儿,沈瓒移开火,舀着石槽里的参汤水喝了些,剩下的给谢瑶,谢瑶摇头拒绝了。
白虎伸头嗅了下,闻到股药味,忙吐了吐舌头,跑到一边去了。
沈瓒笑了声,将水喝完,收了石槽,平了地,铺上树叶,跟谢瑶说了声,躺在上面阖眼养了会神。
麻雀从昏睡中醒来,双翅抱着头“哇 一声哭开了。
谢瑶跟白虎相视一眼,不明白它哭什么?
白虎拨了拨地上沈瓒捡来的烂桃子,猜测道:“应该是饿了,把这个给它。
47、第6章
谢瑶听着沈瓒轻浅的呼吸,只当他睡着了,怕麻雀的哭声将他吵醒,听话地捡了白虎爪下的烂桃,走到它身前,挑好的一面咬了一口,塞进麻雀大张的嘴里。
“嗝!”有了先前被噎的阴影,麻雀赶紧止了哭声,将嘴里的果肉吐出,对着谢瑶跳脚叫道,“小花,你先前害得我还不够是不是?”
谢瑶挠了挠头,困惑道:“我什么时候害你了?”
麻雀一噎,更气了:“先前你哄我吃糖,卡得我差点死掉,后来我刚睁眼醒来,你又一屁股坐在我头上将我砸晕。小花,有你这么坏的吗?”
“呃……我也没想到你一口就将糖吞下了。发现错误后,我不是立马把糖给你捋出来了。至于后来这事,”谢瑶心虚地对了对爪子,“确实是我不对。”
“哼!总之,我不跟你玩了,你自己在这儿挖草药吧,本小姐不陪了。”麻雀抹了把伤心泪,一跺脚展翅飞起,一溜烟没了踪影。
谢瑶张了张嘴,颇是失落地往树根上一坐,抱着桃子“咔咔”啃了几口。
嗅着风中传来的花香果香,听着身旁白虎的呼噜和林间的鸟鸣虫语,沈瓒的心越来越静,慢慢进入了梦想。
丢掉手里的烂桃子,谢瑶走近白虎,跟它打了声招呼,请它帮忙看着沈瓒,别让其他动物欺负了。
白虎撩起眼睑,眨了下,算是应了。
谢瑶笑着摸了摸它的头,转身驮起毛草筐进入了山林。沈瓒的身子要用药材调养,欠白虎的药材也要尽快挖回晒干,还有三个姐姐的礼物。
事儿多着呢,谢瑶不敢停下休息。
靠着灵敏的嗅觉,半上午,谢瑶翻坡跃溪地找到了个药材窝。
高年份的没有,五六十年的遍地都是。挑年份大的挖出,晾在太阳下。
这么忙活到中午,谢瑶摘了些花椒叶、紫苏叶,又用片大叶子拖了根山药往回走。
营地里,白虎猎了头山羊,沈瓒已经处理好架在火上,这一回的皮子他没有丢。
谢瑶回来,他正用匕首削羊皮上的油脂。
“吱……”谢瑶将毛草筐里的花椒紫苏叶,和拖在大叶子上的山药拿给他看。
沈瓒停下手里的动作,盯着毛草筐和筐里的叶子,挑了挑眉,现在的动物成精了吗?不但会编筐,还会寻调味料。
“吱……”谢瑶指了指山药,又点了点石槽,示意他先放下羊皮熬汤。
沈瓒轻笑着摇了摇头,感叹了句:“一切,跟做梦似的。”
“等一下。”沈瓒起身翻了翻火上的羊,转而拎起削去油脂的羊皮,大步往小溪走去。
谢瑶愣了下,放下毛草筐和山药,跑着追上。
到了溪边,沈瓒把羊皮浸到溪水里泡上,摘了几片大叶子在林子里转了几圈,采了些菌子和野果。
菌子洗干净和去皮的山药一起放进石槽里熬煮,或酸或甜的果子连同花椒紫苏叶一起捣碎抹在了羊身上。也因此,这一次的烤肉更香、更嫩、更加鲜美。
五成熟时,沈瓒留了些羊排继续烤,其他的取下给了白虎。
肉熟,谢瑶分到了五根被啃食过的羊排。
谢瑶不可思议地盯着大口吃肉的沈瓒,她累了一上午,就这待遇?
“不够吗?等着。”掰开一根羊排,沈瓒飞快地将上面大块的肉啃去,留了骨茬上不好啃的细碎肉沫在上面,然后丢到谢瑶面前的树叶上,“吃吧。”
“你欺负鼠!”谢瑶气得跳脚,真没想到,长大的小瓒这么坏,“我要吃大块的肉,不要你啃的,谁要吃你的口水啊!”又不是当年在苗大舅家被生活所迫,不得不共用一个碗吃饭。
沈瓒低眉看了眼吱吱乱叫的小老鼠,眼里噙了笑:还知道好坏呀!
“先前你应该没吃过肉吧?陡然一下吃太多荤腥当心拉肚子。你看,”沈瓒笑着一指石槽,“等会儿里面的山药煮熟了,我分你一块。”
“吱,谁说我没吃过肉?在山寨的厨房里我什么肉没吃过。哼!咋不说自己是个小气鬼呢。”谢瑶气得身子一扭,背对着他往地上一坐,垂头丧气地扯了根树枝,一边胡乱地划着,一边愤愤骂道:“小瓒是个小气鬼,小气鬼,小气鬼,小瓒是个小气鬼,小气鬼……”
眼见小老鼠一边抽打着地面,一边气得吱吱乱叫。沈瓒“扑哧”一笑,慢条斯理地将羊排啃完,拿干草擦了擦手,执起勺子查看了下石槽里煮的山药菌子汤。
山药一碰就碎,舀起尝了囗,清香软糯,唯一的缺点少了盐。
移开火,用青草垫着石槽,将它端到一旁,沈瓒舀了小小一块山药和两朵菌子放叶子上,丢给谢瑶:“吃吧。”
“这么点?”谢瑶苦了脸,看来的眼里带了幽怨。
“嫌多吗?”沈瓒轻笑,“你脚下有蚂蚁,吃不完就喂它们吧。”
“才不喂呢。”谢瑶鼓了鼓脸,待山药菌子没那么烫了,低头一气吃完。然后,看着喝汤的沈瓒,谢瑶豆大的小眼滴溜溜转了转,转身跑开,爬上树摘了两个又红又大的桃子,小心地一个个运下,抱着坐在沈瓒面前。
“咔嚓”啃一口,看看他,再啃一口,再看看他,眼里透着得意。
沈瓒忍着笑,拿起它放在旁边的那个,取出匕首削了皮,咬了口,对傻眼的谢瑶赞道:“真甜,谢了。”
沈瓒五岁时,谢瑶就知道他智商高,玩心眼自己斗不过他。没想到十年后再见,竟是被他完虐、吊打。
抱着还没啃完的桃子,谢瑶忧伤地往白虎身边一坐,靠着它有一口没一口啃食着。
此后几日,沈瓒便发现,视野里几乎见不到小老鼠的身影了,也不知是恼了他,还是什么?总之,除了白虎还守在他左右,一日三餐地等着他给烤肉吃,那小老鼠竟是连天地也见不着一面了。
不过,他也无瑕顾及,眼见跟部队汇合的日子就要到了,而山寨的地图他还没有拿到手。沈瓒心里焦急,不待身上的伤口愈合,便悄悄地收拾了东西,走出白虎的视线,钻进灌木丛,瞅准方向往山寨赶去。
快到饭点了,白虎心里算计着时间该去打猎了,睁眼站起,下意识地往四周巡视了一圈:咦,人类呢?
白虎张嘴吼了声,除了惊飞了几只鸟雀,依然没有看到沈瓒的身影。
糟了,不会被灰狼那伙给吃了吧?
白虎想到小灵鼠的交待,头皮一阵发麻:唉,要失信了。
它有心想趁谢瑶没回来之前,悄悄走掉,又舍不得四倍的药材。
呲了呲牙,暗骂了灰狼几句,白虎磨磨蹭蹭地在山坳里,找到晾晒药材的谢瑶,期期艾艾道:“那个……小灵鼠,你让我帮忙照看的人类,被灰狼们吃掉了。”
“吃……吃了,什么意思?”谢瑶握着块三七,有点懵。
白虎无奈地摊了摊爪:“就是我一觉醒来人不见了。你想啊,咱这山林里,能从我虎口夺食的,除了灰狼那一伙,还能有谁?”
手里的三七一丢,谢瑶飞快往营地跑去。
白虎心虚地跟上,半途嫌她跑得慢,抓了她丢在背上,一阵风地窜到了营地。
谢瑶从白虎身上跳下,跑到沈瓒平常睡觉地方,只一眼,一颗高悬的心便“扑通”回落了下来。
硝制好的羊皮和用了一半的人参、三七都不见了,羊皮下的树叶干草还整整齐齐地铺着。由此可见,沈瓒应该是自己走了。
“要不,”白虎小心地觑了眼谢瑶的脸色,“我陪你去灰狼那里看看有没有留下些残尸碎骨 拿回来给你留个纪念。”
谢瑶冲白虎翻了个白眼 俯下身子轻轻地嗅了嗅干草上残留的沈瓒身上的气味 顺着这股味道 谢瑶一路追到了灌木丛。
这方向一路往下 中间要是不拐弯 那就是直通山寨了。
小瓒是被山寨里的人追杀过来的 这么回去 肯定很危险。
心里的念头转了转 谢瑶转身看向白虎:“我让你帮忙照看的人 被你照看丢了。算来 你是不是欠我一份人情?”
白虎心虚地垂了头 喃喃道:“算 算是吧。”
谢瑶胡须一扬 兴奋道:“那 是不是该给点补偿?”
“你说。”
“送我先回家 然后再带我去趟山寨。”
“好。”
说是要走 可也没有那么快 首先要先把晾晒好的药材收起来藏好 然后再把给三个姐姐准备的礼物 和沈瓒可能用到的药材带上。
等谢瑶收拾好一切 启程时已是半日后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天使们晚安。这一个故事 没有那么长 哈哈……感谢在2019121517:59:052019121523:08: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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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第7章
有白虎代步,谢瑶可拿的东西就多了,不但带了药材,还给三个姐姐带了些山药和果子。
为免鼠爸见了东西再拿去走了人情,谢瑶骑着白虎没回鼠爸鼠妈的住处,直接先到了大姐的家。
“大姐!”谢瑶从白虎身上跳下,“大姐,你在吗?”
听到谢瑶的叫声,洞里颠颠地跑出只黑胖肥鼠,那肥鼠跑到近前抬头看到白虎,吓得哧溜一下又钻进了洞。
这操作,看得谢瑶愣了下,转而打量了下周围的环境,没错呀,是大姐家。
谢瑶托腮想了下,方才那肥鼠好像就是自己第一天过来,带了果子来睡大姐的那家伙。
“姐夫,虎儿不伤人,你出来拿东西吧。”谢瑶示意白虎卧下,她爬上去咬开藤条,拽了包药材、几根山药和一包果子下来。
“小花,”肥鼠小心翼翼地探头觑了眼白虎,“你大姐不在家。”
“方才你二姐夫过来说你二姐要生了,唤了你大姐去帮忙,你要不带着白虎去你二姐家看看?”
“这么快就生了!”谢瑶一惊,飞身跳上白虎,指了地上的东西,“你把东西拖进洞,我去看看二姐。对了,二姐家在哪?”
肥鼠灵活地爬上土坡旁的一个歪脖子树,朝下指道:“顺着下面这道斜坡一路向前,看到那片兰草了吗?你二姐爱美,家就安在兰草丛里。”
“谢了。”谢瑶一拍白虎,白虎鄙夷地瞥了眼胆小的肥鼠,撒腿几个飞窜便到了兰草地。
“二姐!二姐!”老鼠洞不大,有兰草遮挡很难找寻,谢瑶也不浪费时间,直接站在白虎背上大声喊了起来,“二姐,我是小花。”
“叫什么叫?”兰草分开,伴随着悉窣声,大姐小黑钻了出来,“你个死丫头,一走便没了音讯,也不知道让鸟雀往家报个信,凭白地让家人为你操心,你说你都多大了,思想上能不能成熟点……”
“大姐!”谢瑶打断小黑的絮叨,从白虎背上跳下,“听大姐夫说,二姐要生了。怎么样,生了吗?”
“生了,生了五个小崽子。”小黑扒开头上遮挡视线的兰草叶,与白虎硕大的头颅来了个面对面。
小黑吓得呼吸一窒,忙退后几步,绕过一丛兰草拽着谢瑶背上的皮毛,将她护在了身后,“快,快跑!”
“大姐别怕,”谢瑶回身抱住带着她惊慌要跑的小黑,安抚地拍了拍它的背,“白虎是我新交的朋友。”
“朋……朋友?”小黑狐疑地看了看白虎。
白虎微微点了点头,算是认同了谢瑶的说法。
谢瑶松开怔愣的小黑,爬上虎背用牙咬断藤条,比着老大家的量,又多加了几个果子和山药。
“大姐,帮我把东西运进洞。”谢瑶说着,递了个果子给小黑。
小黑抱着果子在前领路,带着捧着块三七的谢瑶在兰草间穿梭,片刻,到了洞前。
“进来吧。”小黑招呼道。
别看每个老鼠的洞口都不大,里面往往另有乾坤,错综复杂的一串串地洞都是它们的地盘。
小黑领着谢瑶将东西放到了储藏室,又叫了待在卧室看崽的二姐夫和过来看望的三姐夫妻一起,将地上的东西一点点搬进了洞。
看了五只没毛的小老鼠,又拿了三七给老二擦了下身,拽了参须给老二吃了些,谢瑶便随老三夫妻一起,去了它们家,将给它们准备的东西卸下。
“小花,”老三叫住爬上虎背要走的谢瑶,“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不去看看爸妈吗?”
“我……”谢瑶扫了眼虎背上挂着的大包药材,她真怕回去一趟,这些药材都被鼠爸要去给了族亲。
“我还有事,下次再回来看望它们二老吧。”
上次的事,三姐妹也听说了。老三轻叹了声:“你要是对爸爸做事有什么不满,就当面跟它说清楚,别这样避而不谈心里远离,伤感情。”
谢瑶一怔,没想到一只老鼠竟将事情想得这般透彻,相比之下,自己这个拥有人类灵魂,身怀传承的灵鼠倒不如多矣。
“三姐,我记住了。待我忙完了,就回来拜见爸妈。”
“嗯。”老三挥了挥爪,“早去早回,注意安全。”
夜半时分,白虎带着谢瑶到了寨墙外。
“虎儿,你是回深山,还是在这儿等我?”
白虎没有出声,转身靠着棵树卧下,阖了眼。
谢瑶心里一热,咧嘴无声地笑了。
抠着砖缝爬墙进入寨里,谢瑶想了想没有第一时间去找沈瓒,而是跑到墙角的狗窝,小心凑近,“大黄,大黄。”
狼狗大黄一激灵站了起来,“汪,谁?”
谢瑶捡起爪下的树枝,敲了敲它的脚,“低头,我在这儿呢。”
“小灵鼠,”大黄就着远处廓下灯笼照来的光,认出了谢瑶,随之疑惑道,“你找我?”
在这寨里,彼此虽然都知道对方的存在,可从来不曾有过半点交集。大黄想不明白,小灵鼠突然找来,所谓何事?
“你也听说了吧,我这几天回了趟家。”
大黄点头,有关小灵鼠的事,前几天飞回来的小麻雀可是在寨子里嚷嚷了半天。
谢瑶丢下树枝,对了对爪子,不好意思道:“路上我新认识了个朋友,它好心送我回来,天这么晚了,还没有吃口热饭。我想,我想去厨房偷些热食,然后请你帮忙送出寨外给它。”
“嗤”大黄被谢瑶逗乐了,“我说小灵鼠,你是不是忘了我的身份,守门将。”
“你平常偷食那么一点半点的,看在大家都是动物的份上,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了。这次,你可就逾越了。”
对于大黄的拒绝,来前谢瑶就有了心里准备,闻言也不急:“两只烤鸭。”
大黄不争气地吸溜了下口水,没有出声。
谢瑶再加:“五个肉包子。”
大黄又吸溜了下口水,骚动地甩了甩尾巴。
“再加一个肘子。”
“成交!”
谢瑶一笑,跳起扑到大黄腿上,抓着它的毛发爬上它的颈部,就着远处的一点灯光,帮它将项圈上的锁扣解下。然后趴在它背上,紧抓着它身上的长毛:“走,咱们去厨娘那儿,拿厨房的钥匙。”
大黄紧跑起步,轻轻一跃跳过圈着它的栅栏,避着护卫一溜小跑到了厨娘住的屋子后面。
“等我一下,”谢瑶松开手里的毛发,站在大黄背上,躬身一跳,两只前爪扒住窗台,爬了上去。
顺着后窗上破掉的一个小洞,谢瑶朝里看去,床上隆着一个人影,隐隐的呼噜声响起。
谢瑶探身钻进小洞,片刻,咬着把钥匙出来,跳回大黄背上:“走。”
到了厨房门前,大黄扒着门直起身子,谢瑶站在它头上,一爪抱锁,一爪握着钥匙开了门。
大黄兴奋地顶开门,钻进屋子,一把将谢瑶从头上拽下丢在地上,深吸了口气,打开厨柜,叼着里面今晚剩下的肉菜大口吞食了起来。
谢瑶翻了个跟斗,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爬上横梁,顶起一块熏肉,拼命将其从勾子上取下,“大黄,快点过来接住。”她抱不住啊!
大黄扭头瞥见,一个飞扑将掉落的熏肉叼在嘴里,大口朵颐。
谢瑶轻叹了声:看来想要它帮忙,首先得将它喂饱。
认命地又顶起一块熏肉,将其从勾子上取下……一斤多重的熏肉,大黄连吃五块,才满足地打了个饱嗝。
剩下的谢瑶取下 让它连同缸里用冰水浸泡的生肉一起 装在了一个筐子里 背在身上 运到了墙下的狗洞前。
解开麻绳 将筐子推过狗洞 两只跟着爬出。
“你的朋友呢?”
“在那。”谢瑶指了指远处的大树 “麻烦你帮我背过去。”
“啧 你可真麻烦。”大黄抱怨着往地上一卧 “绑吧。”
谢瑶再次用麻绳将竹筐绑在大黄身上 大黄起身抓住谢瑶往背上一扔 朝她说的大树跑去。
离得越近 大黄心下越是紧绷 随着一阵风吹来 大黄身上的毛发 根根竖了起来:“小灵鼠 你认识朋友不会是老虎吧?”它闻到了天敌的气味。
谢瑶怔了下 才反应过来
虎和狼狗好像生来就不对付:“你别怕 虎儿可乖了 再说我们不是带了肉吗。放心吧 它不会吃你的。”
“谁……谁怕它了。”大黄嘴上强硬 心里暗暗叫苦:事先咋就不问清楚呢?
越走 大黄心下越是发虚 脚下打颤 怕谢瑶笑它胆小 强笑着解释道:“有 有点冷。”
“咳 那个小灵鼠 我突然想起我还有事 筐子给你放这吧 我先回去了。”
谢瑶也怕它和白虎见面打起来 从而引起了护卫们的注意 遂点点头 将竹筐从它背上解下 放它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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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第8章
送走大黄,谢瑶叫来白虎。
白虎饿得睡不着,正犹豫着要不要去林中猎点动物裹腹呢,结果,小灵鼠来了,带着肉来了。
白虎高兴地伸舌舔了谢瑶一口,舔得谢瑶一身的毛发都湿哒哒的,被夜风一吹,冷得打了个寒噤。
所以,刚才大黄还真有可能是冷得浑身发抖呢。谢瑶胡乱地想着。
“咦!”谢瑶疑惑地看向山寨后门:那里怎么灯火明亮、人声嗡嗡啊?莫不是有什么行动?
想到还不知在哪的沈瓒,谢瑶不由往那跑去,别是他又被人发现了吧。
白虎吃完筐里的肉撒腿来追,到了谢瑶身旁,抬爪拎起谢瑶将她丢在了背上。
近了,火把下,护卫们两两挑起一个箱子,朝深山蜿蜒走去。
这是在转移财产吧?
“虎儿,别跟太近。”护卫们腰里都别着枪,谢瑶怕被他们发现,白虎这么大个块头,跑不过飞射而来的子弹。
白虎心里有数,驮着谢瑶,远远地坠在众人身后。
夜色里大伙儿挑着沉甸甸的箱子,时不时地停下摸了怀里揣着的酒喝上两口,或是抽上支烟。
翻身跃溪地走了两个多小时,众人停在了一个山洞前。
谢瑶望着暗色的山体和密密麻麻的蒿草灌木:“虎儿,这片地界你来过吗?”
“这是灰狼的地盘,山里遍布溶洞,内里环境复杂,没有谁比灰狼那家伙更熟悉了。小灵鼠,我们要跟进去吗?”
“不用了。”谢瑶盘腿坐在白虎背上,托腮沉吟道,“灰狼不是想要药材吗,哪天我们拿了药材请它带我进去走一趟。”
“走,”谢瑶拍了拍白虎,“我们回山寨。”
到了山寨墙外,谢瑶与白虎告别。
白虎继续在外留守,她进了寨子寻找沈瓒。
寨子很大,盲目寻找,找个几天几夜也不一定能找到沈瓒的身影。谢瑶豆大的小眼转了转,跑进厨房拿了些米粒和糕点撒在地上,招了大大小小的一群老鼠过来。
“你们今天下午,可有见到从后山过来的一个少年?”
“他左肩和右小腿上的衣服,分别破了个洞。而且,”谢瑶脸上无端一热,“他长得特别特别俊。”
“哈哈……特别特别俊!”年长懂得□□的老鼠哄堂大笑,“小灵鼠,思春了哦”
“没没,”仿似有什么被扯开,谢瑶来不及细想,只觉脸上窘迫得厉害,“你们别乱说,他是人类。”
“人类啊!”一只苍老的灰鼠捋了捋胡须,“对我们而言,不可逾越,对你们灵鼠一族,百年前,也不是不可……”
“哎呀!你们胡说什么?”谢瑶羞得捂了捂脸,“叫你们过来,是打听人呢,不是闲来八卦的。”
“姑姑,”一只幼鼠从鼠群里钻出,凑到谢瑶面前小声道,“我下午没见着什么好看的少年,倒是方才在大当家的书房外面,碰到了一个。”
谢瑶心尖一颤,小瓒急急回来,是要找什么东西?
“谢了。”谢瑶拍了拍小老鼠,拔腿就跑,一鼓作气到了大当家的书房,腿一软,四爪朝上地摊在了书房门口的石阶上,“呼哧”直喘。
听着书房里偶尔转来的翻动声,谢瑶耸了耸小鼻头,里面应该是沈瓒无异了,空里还飘着他身上的气味。
稍歇了片刻,谢瑶爬起来顺着门下的缝隙硬挤了进去。就着窗外的月光,她很快在书柜前找到沈瓒。
“吱,你在找什么?”
寂静的夜里,谢瑶陡然一出声,沈瓒吓得头皮一麻,抬手就朝她拍了过来。
谢瑶慌忙往书柜下一钻,吱吱叫道:“是我,瑶……唉,山林里的小灵鼠。”
沈瓒怕她的叫声将外面的护卫引来,心生杀意,伸手朝她抓来。
谢瑶危机意识还在,惊得连连后退,躲开他的手,溜着墙根从书柜的另一边悄声钻出,远远地瞅着沈瓒,不敢吱声了。
沈瓒趴跪在地上摸了一圈没抓到老鼠,只当它知趣地跑了,轻吁了口气,也不知为何,自从那日逃进后山,好像便与老鼠结下了不解之缘。
这会儿,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深山里的那只小老鼠会一路追着他进入山寨。
撬开书柜的门,沈瓒就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一层层找起,兵书、报纸、文件、资料,唯独没有自己要找的地图。
谢瑶看了会,心中暗自猜测了番,悄悄地爬到横梁上,“吱,小瓒,接着。”
沈瓒顺着声音仰头看去,一个黑乎乎的东西被那吱吱叫的老鼠推了下来。
怕东西落地惊了人,沈瓒忙放下手中翻动的书本,飞身将其接住。
东西落到怀里,砸得沈瓒闷哼了声。
“小瓒,你没事吧?”谢瑶顺着墙壁滑下,担心地往沈瓒身边跑去。
沈瓒摸了下,是个木盒,凑到窗前,掏出枚大头针,将木盒上的小锁打开。翻了翻,上面是几封书信,书信下一边撂着放了十根小黄鱼,一边放了一把毛瑟驳壳手枪和五盒子弹。
盒子放下,取出枪,装上子弹。
把枪别在腰上,拿出木盒里剩余的子弹揣到怀里。
摸索着在桌上寻了盒火柴,沈瓒抱着木盒钻到桌下,小心地点燃火柴,照了照几封书信,是当地政府和山下村长递来的信件。
信中的内容不是通风报信,便是索要报酬。
谢瑶见沈瓒将信件装到怀里,木盒塞到书柜下,又继续寻找了起来,心下不由一愣,难道他要的不是这些?
那会是什么?谢瑶直起身子,两只前爪背到身后,踱着步子思索道:想要攻打山寨,什么最重要呢?
兵力、武器、粮草、布防……这些应该是小瓒他们迫切想要知道的吧?谢瑶脚下一顿,想到了议事厅后墙上挂的,那幅标注了太多东西的地图。
“吱吱,”谢瑶跳到沈瓒腿上,扒着他的裤子一边往上爬,一边心急地叫道,“小瓒跟我走,我知道地图在哪?”
“又是你!”沈瓒真是服了,这山上的老鼠也太奇怪了,深山那只机灵得能听懂人话,这只倒好,竟帮他找起了东西。
“小瓒,你认出我是深山那只,救你的小灵鼠了。”谢瑶喜道,“那快跟我走吧,我带你去找地图。”
沈瓒抓住谢瑶,轻轻推开窗,用力一扔将它丢了出去。
“啪唧!”
谢瑶被摔在地上滚了几滚,疼得哼叽一声,哭了起来,“呜……臭小瓒,果然就不能对你有丁点期望,笨蛋!笨蛋!认不出我是瑶瑶也就罢了;这才分开多长时间啊,连我小灵鼠也认不出。笨蛋!笨蛋!”
“笨死了!臭小瓒……”谢瑶抹了把辛酸泪,哭哭啼啼地爬起来,垂头丧气地往议事厅走。
有心不管却又放不下,既怕沈瓒在山寨乱闯被人抓住,又怕他一直拿不到地图耽搁了要事。
地图很大,单凭谢瑶一只小灵鼠不要说偷出来了,便是从墙上取下来的能力都没有。
谢瑶拐了个弯,爬上山寨的一棵巨树,“小麻雀,小麻雀……”
这棵树上胡乱地搭了多个鸟窝,光麻雀就住了十几只。
“唉哟,小灵鼠来了。”乌鸦探头笑道,“可是有什么事要帮忙?”
但从前几日小灵鼠付给麻雀一族的报酬,就知道这是个大方的主。乌鸦目含期待。
谢瑶豆大的小眼一亮:“乌姨,我想要议事厅后墙上的那幅画。一支三十年份的人参,再加两块三七,可够?”
“够!够!”乌姨激动地推了推身旁的伴侣,“我们去拿。”有了人参,它们的寿命便可延长一年半载;而三七,但凡再受伤,也不怕伤口感染一命呜呼了。
乌姨夫点点头,展翅朝议事厅飞去,乌姨抓起谢瑶,紧随其后。
被吵醒的小麻雀不干了,气得跳脚:“我就说小灵鼠心眼贼多,坏透了。明明是来寻我们帮忙的,见到乌姨体形庞大,就立马改了主意。哼!看不起谁呢,当心乌姨飞起来,翅膀扇动间声音过大,惊了护卫给它一枪。”
麻雀一族的族长,听得亦是心火难消:“小灵鼠长本事了,越发不将我们放在眼里。”前几天刚欺负了小雀,今天又对它们一众长辈公然无视。
“小雀,你去大黄那边转一圈,给它报个信,也省得议事厅丢了东西,大当家的牵怒于它。”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章。
50、第9章
有了乌鸦夫妻帮忙,地图很快被从墙上取下,运出议事厅。
“乌姨,我们去大当家书房。”谢瑶在前领路,乌鸦夫妻合力抓着卷起的地图飞在上空。
沈瓒在书房遍寻不着地图,翻窗跳出,就着廓下的光,掏出怀表看了下时间,凌晨四点零五,再有一个小时天就亮了,得抓紧了。
地图没在书房,会在哪呢?
议事厅,还是大当家的卧室?
犹豫间,扑棱棱飞来了一对乌鸦。
“乌姨,姨夫,”谢瑶停在台阶下,吐着舌头喘了口气,抬爪一指沈瓒,“把图给他。”
夫妻俩互视一眼,飞到沈瓒面前,双爪齐齐一松。
廓下的红灯笼照出了谢瑶小小的身形,沈瓒下意识地伸手接住地图,看着谢瑶惊呼道:“小老鼠!”
“汪汪……”
狗叫声四起。
乌鸦夫妻展翅高飞,乌姨出言提醒道:“小灵鼠,快走,大黄带着狗群过来了。”
谢瑶冲对方挥挥爪:“乌姨,你们先走。药材改天我给你们送去。”
“行。你小心点,别让大黄发现。”那家伙最是难缠。
谢瑶点点头,跳上台阶,拽住沈瓒的裤腿,扯了扯:“小瓒,跟我走。”
麻绳解开,沈瓒揪着地图的两角,“啪”一声抖开,看着上面的图纹标注,沈瓒呼吸一窒,飞快卷起捆好。
抄起谢瑶跳下走廓,沈瓒几步窜进了夜色。
“吱,走这边。”谢瑶挠了挠沈瓒的手,指了个方向。
她先前在山寨待的那一个月,可不是吃了睡,睡了吃,而是早在最初的几天,就将山寨的情况摸了个透彻。
有谢瑶指路,一人一鼠一路避开大黄等狼狗,到了库房。
库房里有药、熏香和成衣,这三样任取一样,都能稍稍掩饰一下沈瓒身上的气味。
沈瓒心中惊异,却也因为一方面知道寨中狼狗确实厉害,这会儿他纵是跑出山寨,也不一定躲得开狼狗的搜寻;另一方面则是小老鼠的连续出现,多次相帮,给了他一份希望。
击毙两名守卫,沈瓒弯腰从他们身上摸出钥匙,打开库房。
就着门口灯笼的光芒,谢瑶一眼扫过,便知库房里堆积的箱子少了大半,耸着鼻头轻嗅了下,好在装药材的箱子还在。
谢瑶跳下地,爬上箱子,嗅着气味,先寻了几箱衣料:“吱……”
沈瓒好奇地打开,其中一箱是成衣,他挑了挑眉,“让我换身衣服吗?”
谢瑶点点头。
“原来你真能听懂我说话。”
谢瑶肃然一惊,下意识地退了一步,小瓒不会以为自己是只鼠妖吧?
沈瓒寻了身湛蓝色的衣裤搭在箱壁上,抬手解开钮扣,脱下上衣。
背心外露出的两臂,在灯笼的光芒下,紧致而充满了力量。这一刻,谢瑶深深明白了十年时光,悠然而逝,带来的是什么?
不单单是失去,还有成长。比如国家,比如旧时的伙伴。
双手搭在皮带上,沈瓒突然似想到什么,抬头看向谢瑶,“你是公的,还是母的?”
谢瑶:“……”
嘛意思?
“你要是公的,就算了。若是母的,”沈瓒抬手做了个请,“背过身去。”
似有一团火从心间腾起,烧得谢瑶毛发下的皮肤一阵滚烫。
见谢瑶呆呆不动,沈瓒挑眉:“公的?”
“吱臭小瓒!”谢瑶呲牙瞪了他一眼,愤然背过了身。
“原来是母的啊!”沈瓒舔了舔牙花子,狭长的双眸微微眯起,脸上带了抹邪气,“那你会像故事里写的那般,化形成人吗?”
化形成人!谢瑶唉口气:怎么可能?她又不是真正的灵鼠,就算是,没有传承记忆,没有修练功法,她拿什么成长化形。
轻轻晃了下头,摇去心中对未来的茫然,谢瑶躬身一跳,落到药材箱上:“吱……”
不会呀!沈瓒心下一松,说实话他挺怕眼前这只小老鼠,化形后追着他求嫁呢。光是这么想一想,心里就发毛。
扣上皮带,沈瓒拿起上衣穿上,一边扣着钮子,一边朝谢瑶走去:“要打开这箱子”
谢瑶粉嫩的爪子划过箱盖的木制纹理,没吱声。
沈瓒抄起她放到旁边的箱子上,取出大头钉开了锁,掀开箱盖,不由一惊:“药!”
沈瓒翻了翻,不但有用檀木盒装着的中草药,还有西药。
深深地看了谢瑶一眼,沈瓒又将旁边的几个箱子打开,无一例外,全是药。中药不多,治外伤和感冒的西药占了九层。
褪下衣服,沈瓒解开伤口上缠的布条,拿酒精清洗过伤口,撒上白药,缠上绷带。
沈瓒撩起眼睑扫了谢瑶一眼,漫不经心地道:“我发现你在寻药上很有天份。”
“莫不是传说中的食药鼠?”
谢瑶抿唇不答。
沈瓒笑了笑,也没继续盘问下去,扯了几根参须丢进嘴里,嚼嚼咽了下去。说来,中午光顾着在白虎眼皮下逃了,晚上又一心摸进山寨寻找地图,他可是连着两顿没吃了。
这会儿,他还真是又渴又饿。
参须吃完,沈瓒拧开一瓶葡萄糖,“咕噜咕噜”一气灌了下去。
“吱”谢瑶跳进药箱,点了点几个檀木盒,示意沈瓒打开把里面的药材拿出。
沈瓒不知她要做什么,听着大当家书房处传来的犬吠声,知道还有时间,便饶有兴趣地打开一个个檀木盒,取出里面的药材。
谢瑶双爪相合,做了个碾的动作。
沈瓒一眼即明,拿了铜锁在手,将一根根药材砸碎成粉。
谢瑶耸动着小鼻头,这个抓一些,那个抓一些,片刻,便配制了份遮味粉。谢瑶先给自己撒了一身,完了点了点剩余药粉,示意沈瓒撒学她。
“有什么用?”沈瓒狐疑道。
“汪”谢瑶学大黄叫了一声,然后双爪捂住鼻头。
“你的意思是,用了它,那些狼狗就闻不到我们身上的味道了?”
谢瑶嘴一咧笑了,遂之点点头:小瓒真聪明!
身上撒好药,沈瓒撕了块布铺在旁边的箱盖上,随之取出药箱里的青霉素、感冒药和白药,连同地图放在布上,打包背在身后。
“走了。”抄起谢瑶,沈瓒听着越近越近的狗叫声,知道那些狼狗追来了,“我们试试你配的药好不好用。”
出了仓库,谢瑶指了个方向。
一人一鼠避过巡视的护卫,很快到了寨墙下,谢瑶点向篙草掩映的狗洞。
沈瓒抽了抽嘴角,扫了眼三米多高的寨墙,从墙头跃过的艰辛他深有体会。
认命地把小老鼠揣进兜里,取下包裹,塞过狗洞,然后沈瓒跪爬着从洞下钻出。
真容易!沈瓒心下感叹,若是早知道这儿有个狗洞,几天前他就不会被人追得那般狼狈,晚上入寨更不会差点摔个狗啃泥。
“吱”谢瑶从他兜里爬出,拽着他的衣袖,指了指白虎的方向。
一人一鼠身上虽然没了气味,可白虎趴在地上睡,支起的耳朵时刻听着周围的动静,所以不待沈瓒走近,它就站起来低低吼了起来。
“虎儿,是我。”
“白虎!”沈瓒脚步一顿,“它也来了。我说你怎么这么快就追来了,原来是有坐驾啊。”
“不过,你们这一鼠一虎,相处得也真奇怪。 大听小,还是不同种族。
若是单从智商上来分析,倒也能说得过去。
有了白虎,沈瓒从心里上松了口气,这下,就算寨子里的人追上来,他也多了两分胜算。
不敢停留,把背上的包裹,连同先前它们带来的药材一起绑在虎背上,沈瓒揣着谢瑶,领着白虎就急忙往山下赶。
这一走,便走了两个小时,天已大亮。
到了山脚,谢瑶示意沈瓒将白虎身上的东西取下背上,然后对白虎挥了挥爪:“虎儿,你先回去吧。山里埋的药材都给你,是继续埋着,还是挖出来运回你住的山洞,看你自己的意思。
沈瓒一把揪住她颈后的皮子拎起,“你要跟我走? 为什么他有一种,拐了哪家小姐私奔的感觉呢。
谢瑶连连点头,她要跟着小瓒,顺便看看能不能从他嘴里,得知爸爸和爷爷的消息。
沈瓒抹了把脸,能怎么办,人家刚帮了自己,总不能现在就卸磨杀驴吧。
“跟着我可以,咱们先约法三章。 沈瓒一边绕过村子拐进小道往镇子走,一边跟谢瑶定下规矩,“第一,下了山,你不能出现在我以外的其他人面前。
这个不能答应,万一见了爸爸或爷爷呢,难道还要她避而不见?
谢瑶摇摇头,举起只前爪子,前爪有四只脚趾,谢瑶用另一只爪子捂住两只脚趾。
“你的意思是,除我以外,你还想再认识两人?
谢瑶豆大的小眼一弯,点头。
沈瓒曲指敲了她一记,“胆子真大,当心将自己作死。 可不是谁都似自己这般,受左爷爷影响,能够轻松接受异端。
谢瑶吐了吐舌头。
沈瓒瞪了她一眼,继续道:“第二,不可乱跑。 万一跑丢了怎么办。
“第三,要走,提前打招呼。 别悄悄走了,他不知道,还盲目寻长。
对于后两样,谢瑶没有异议,点了点头。
到了镇上,谢瑶扒着兜布悄悄地打量着四周。
时不时地耸耸小鼻头,她闻到了食物的味道。
作者有话要说:差不多,这个小故事,明天就要完结了。小天使们晚安,好梦。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