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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夜里的度纳山十分安静, 只听得见风卷着树叶落下的声音。
白天的绿草地和绵延的树林都笼罩在一片暗色当中看不清晰。
有些特别的氛围,靳舟觉得如果这条路没有尽头,她和江予淮就这样一直牵着手走下去也似乎不错。
过了一会儿, 前面出现了一道有些醒目的亮光。
靳舟有些意外:“那是什么?”
江予淮戴着一副居家的黑框眼镜, 抬头看了看:“好像是租车的。”
靳舟追问:“什么车?”
“电瓶车。”江予淮回过头来, 然后就看见了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她明白了对方的心思,“你想租?”
靳舟眨了眨眼睛:“嗯,我骑车带你到山顶上去。”
靳舟的执行力很强,说要租车, 就快步走进了店里。
店里坐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女人,五官很不错, 依稀可以窥见年轻时的美貌。
见靳舟和江予淮两个人走进来, 她的目光上上下下地打量一番:“来租车的?”
靳舟点头:“嗯,什么价位?”
来了生意, 女人也照旧懒懒的,脸上没见几分真诚的笑意,坐在躺椅上遥遥指了指一边的脚踏式电瓶车:“这样的小电瓶车最便宜,只能一个人骑,不过没电了可以脚蹬, 80一天。”
靳舟摇了摇头:“不要这种。”
女人又随手指了指一旁那辆粉色的小型电瓶车:“这样的稍微大一些, 可以坐两个人,功率大, 电池马力足,要贵一些, 140一天。”
靳舟没说话, 心中考虑着。
女人也不催人回答, 抬起下巴示意角落还有一辆模样十分潮流的三轮车。
“都不喜欢的话可以看看这个三蹦子,店主私藏,你们要租的话算160,能坐三个人。”
靳舟有些尴尬地摆了摆手:“我不会骑那个。”
想了想,她又转过头去看江予淮:“我们租第二种行么?”
江予淮微微点头:“你决定就好。”
靳舟冲着女人道:“老板娘,租金能便宜些吗?”
女人挑了挑眉,慵懒的语气终于带上了一分干脆:“都这个时间了,就算你们100吧。”
靳舟语气熟络道:“60可以吗?”
女人显然没想到这么个皮肤白嫩细腻的城里人砍起价来这么厉害,她虚虚眯起眼睛:“这一片收费标准都是公开透明的,你去问问就知道,姐姐是诚心诚意要跟你做生意,可不兴这么砍价嗷。”
江予淮看得出,女人的态度不算坚决,看起来还有些商量余地。
靳舟也没有就此放弃的意思,反而十分自然地笑了笑:“我们大概一个多小时就还回来,最多也就耗点电费,怎么看都是稳赚不亏的,您再考虑考虑。”
人们在和容貌突出的人打交道时,往往都会在一定程度上放低自己某些准则。
更何况靳舟的条理清晰,态度谦卑,脸上还带着笑,没理由让人打她的脸。
女人目光在两人身上又扫了几眼,最后撑着头叹了口气:“也行,那就当做收摊生意了。”
靳舟的表情并不意外,客气了句:“谢谢老板娘,生意兴隆。”
最终两人成功以60元的价格租下了这辆电瓶车。
江予淮在一旁安静地看着靳舟和老板娘有来有回的讨价还价,眼中逐渐起了些复杂的情绪。
大学时候的靳舟积蓄不少,也从没体验过缺钱的滋味。
穿的衣服鞋子一直都是奢侈品牌的当季新款,手上平平无奇的腕表实际价格是许多普通人家一年的收入。
连买菜也从不主动去脏乱喧哗的菜市场,全是从附近的sam超市买几十块钱一小盒的纯绿色蔬菜,就算兴致来了偶尔去菜市场逛一逛,买什么东西也从不要摊主找零。
这样的一个人是从什么时候学会讨价还价、学会自己做饭吃,开始在生活上精打细算的呢?
江予淮心中有疑惑,但却没在此刻将话问出口。
她看着靳舟推着车走出店里,坐上去之后有些不太熟悉地插上钥匙拧动车把,然后又对她招了招手。
“过来吧——”
江予淮走过去没说话,扶着靳舟的肩膀上车。
这不是她第一次坐电瓶车。
大学的时候,c大的校园面积太大,两人又住在校外,每天在教室和出租屋的通勤需要耗费很多时间。
靳舟便买了一辆跟这个差不多的专门用来通勤。
有了那辆电瓶车之后,靳舟早上载着江予淮一起去上课,到了晚上下课又载着她回来。
回想起来,记忆当中大多是傍晚夹着夏热炎热气息的微风,还有街边烧烤传来的阵阵烟火气。
时隔六年,重新坐上电瓶车的后座,江予淮恍惚间似乎重新又闻到了那时候的味道。
靳舟在后视镜中看了她一眼:“在想什么?”
山风带着寒意自前方吹来,江予淮环住靳舟的腰,往她温暖的身体靠近了些。
“想你第一次骑电瓶车的时候。”
靳舟的表情有些崩坏,那可不是什么光鲜亮丽的画面。
从上幼儿园的那天起,靳舟一直都是司机接送,她不仅不会骑电瓶车,就连自行车也没有接触过。
可想而知,当靳舟信誓旦旦地坐上电瓶车、扭动电源阀门的时候,车子直接冲出去撞上了路边的栅栏。
靳舟摔的很惨,更不凑巧的是那时正是六点过,街上的人很多,所有人都围过来看发生了什么事。
想起那个窘迫的画面,靳舟尴尬到有些头皮发麻,她小声地跟身后的人商量:“咱们不提这个了行吗?”
江予淮轻笑一声:“可以。”
“那我可以问问你是什么时候学会砍价的吗?”
一句比一句难回答,靳舟打着哈哈道:“就——自己在外创业,用钱的地方很多,所以稍微注意了些。”
感受着对方紧绷的身体,江予淮知道事情没有这么简单,思索了一下,她给出了一个猜测:“你没用阿姨给的钱?”
江予淮很聪明,沉默了一会儿,靳舟清楚自己瞒不过她,索性也就承认了:“嗯。”
江予淮顿了顿:“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前面是个不大不小的弯道,靳舟没再看江予淮的表情,专注地目视着前方:“从出去留学的第一年开始。”
这个答案让人有些意外,江予淮迟疑道:“为什么?”
靳舟随意地勾了勾嘴角,像是开玩笑般说出了曾经困扰自己良久的问题:“也没什么,就是那个时候觉得,不是自己的钱,用着不踏实。”
江予淮知道靳舟在说什么,有过一段时间,林欣曾经向她施加过很多压力,同一时间也在向靳舟施压。
对自己是假借律法,对靳舟则是纯粹的操控金钱。
靳舟体验过身无分文的感觉,所以自然不会再傻傻地纯粹依靠他人而活。
江予淮轻轻地吐出了一口气,像是在叹息:“很辛苦吧?”
辛苦吗?靳舟在心里问自己。
f国的留学生政策规定学期内每周兼职时间必须少于20小时,全年总共小于964小时。
靳舟需要钱,所以到f国的第一年,这964个小时她一点也没有浪费。
她做过相对体面一些的兼职,比如在学校图书馆帮忙、担任学术助教、语言家教
也做过不需要门槛的兼职,比如餐厅洗盘子刷碗和便利店店员。
她把自己忙成一个陀螺,就连想起那段感情也只能从夜深人静的晚上抽出一点时间。
靳舟不否认自己确实很辛苦,但这也算不上什么能拿到江予淮面前来讨乖的资本,毕竟对方早就经历过这样的生活。
准确的来说,等到靳舟真的凭借自己的能力负担起3770欧每年的学费,还有1-1.5万欧每年的衣食住行开销——、
她才终于真正理解江予淮总是奔走忙碌在各种各样的兼职之间赚取那么一点点的收入是什么样的感受,也明白了自己曾经自以为是的理解是多么的傲慢和冷漠。
“不辛苦,”靳舟摇了摇头,安静片刻又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你会怪我吗?”
江予淮有些意外于她的问题:“怪你什么?”
靳舟认真地措辞:“怪我以前从来没有真心实意地帮你解决过你的困境。”
大学的时候靳舟手上有很多钱,但凡她能够以江予淮的名义去投资随便做一笔生意,每个月的收益也足够抵去对方奔波于各个兼职岗位之间的时间。
江予淮冷冷清清的声音响起:“不怪。”
与之同时发生的,是一只带着凉意的手靳舟的衣摆处进入,开始四处作起乱来。
靳舟不得不腾出一只手去制止对方,被这么一打岔,沉闷的心情也被冲散些许。
“很危险,别乱动,痒——江予淮!”
在被点名批评后,腹部的动作终于乖顺地消停下来,靳舟松了口气,继续将手放回来掌控方向。
很长的一段时间,江予淮都没说话,只有清浅的呼吸声从后面传来。
靳舟有些担心自己的语气会不会太凶,于是又用余光扫了扫后视镜,却发现后视镜里那人也正看着自己。
她问:“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目光交汇后,江予淮的眼神柔软而平静:“有话想跟你说。”
靳舟差点迷失在对方温柔的眼神里,于是也放轻了语调:“想说什么?”
江予淮突然把头放在她的肩膀上,圈在前面的手也收紧了些。
“想说其实你已经帮我解决了最大的问题,其他的我不需要,所以——不要老是自责。”
靳舟知道这句话指的是什么,再说下去就要引得这人伤心了,于是她最终只是蹭了蹭江予淮的脸:“嗯。”
去往山顶的路并不算很远,即便靳舟一路慢悠悠的,到那里也只花了不到十分钟,最后一段需要从步梯走上去。
靳舟将车停好,和江予淮一前一后地往上,直到踏过最后一层阶梯,视线从地面猛然拔高,山顶的风景也终于呈现在她们的面前。
度纳山坐落在小镇旁边,生态环境保护的很好,所以人们第一眼看见的是一望无际的星空。
但宇宙和地球之间的距离遥不可及,能用肉眼观测到的不过是一些个星星点点。
比起抬头能看见的星空,更为震撼的是漂浮在身边的星空。
一只又一只漂浮在草丛间的萤火虫散发着萤黄色微光,它们随着风起呼吸跃动,充满了蓬勃的生命力。
靳舟转头看向江予淮,脸上是不可抑制的惊喜:“是萤火虫!好美!”
江予淮嘴角挂着浅笑,任由这人把她牵到观景台的前方。
绵延起伏的山是黑色的,天空是深蓝色的,而她们站在一片闪烁的星光中。
靳舟心中的情绪激荡,但身旁的人却一直没有开口,她有些疑惑:“你怎么一点都不激动,以前有见过这么好看的景色吗?”
江予淮迎上靳舟不解的目光。
实际上,她没有看过萤火虫,所以这是第一次。
但如果只是这样美丽的景色,她确实是早在很多年前就已经看过了。
同样是一片漆黑的山顶,头上是满天星河,脚下是吱吱蝉鸣,身边的靳舟也是这样眼睛亮亮地看着她,然后问‘我许了一个愿望,是关于我们的,你猜是什么?’
那时候的靳舟比现在小很多,穿着尚显稚嫩的卫衣牛仔裤。
而面前的靳舟褪下成熟无趣的衬衫职业装,换上了轻松舒适的睡衣。
透过时间的光影,两个人慢慢地重叠在一起。
江予淮又垂下眼帘,鼻腔里发出一声几乎微不可闻的笑:“见过。”
靳舟愣了一下。
见过——什么时候见过?是自己一个人还是跟别人一起?如果是别人的话,又是男性还是女性?她们会是什么关系?
靳舟的心有些乱,一瞬间想出了无数个可能性。
说起来,她还没有问过江予淮这几年有没有遇到过合适的人。
有没有谈过恋爱。
靳舟将手背在背后,逐渐用力,面上却装作若无其事:“是在这几年吗?和谁一起,江疏易吗?”
曾经靳舟把江疏易视作敌人,可此刻她却无比希望能从江予淮口中听到那个名字。
江予淮看见了靳舟微微蹙起的眉头,对方眼睛里涌动着暗沉的占有欲,她知道对方有很多话想说,却又不能将其宣之于口。
她们此刻还是‘清清白白’的朋友关系,最多算是有些暧昧。
暧昧的意思便是,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互相越界,可以牵手、可以拥抱、可以亲吻,也可以做、爱。唯独又没有将彼此完全掌控的权力。
江予淮看得出靳舟很在意这个问题,甚至于看向她时眼神也带着一些着急和委屈,就像一只快要被抛弃的小狗一般。
江予淮应该跟靳舟解释,可是她没有开口,反而若即若离地往后退了一步。
靳舟忍 不下去,急切地拉住了她的手,然后巴巴地看过来:“为什么不说话?”
这人的声音轻轻软软的,带着一点无关痛痒的谴责,更多的似乎是类似撒娇的情绪。
江予淮低叹了一口气,终于不再逗弄靳舟,她抬手将这人额间被风吹落的发丝撩起,语气温柔:“我许了一个愿望,是关于我们的,你猜是什么?”
靳舟下意识地问:“是什——”
下一秒,她的脑中却闪过一道若隐若现的声音。
十年之后,我还要和江予淮在一起。
被1955天的漫长时光所磨灭的画面重新变的清晰。
靳舟突然想起来,许下愿望的不是江予淮。
是她。
那个和江予淮一起共同欣赏美景的,不是江疏易,也不是任何人。
是她自己。
意识到这一点,靳舟怔怔地看向站在自己对面的那个人。
江予淮也同样安静地看着她。
风声吹动不知道挂在何处的风铃,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叮铃——
叮铃——
直到第三声的时候,靳舟抬起江予淮的下巴吻了上去。
从反复研磨到细密舔舐。
浅尝辄止已经不够。
舌尖追逐交缠,交换的不止气息,还有甘甜的液体。
她们在这里继续了刚刚游戏时未能完成的吻,直到彼此都气喘吁吁,眼睛里只剩下潋滟的水光。
在身体发软到站立不稳前,江予淮轻轻地推了推靳舟。
啵的一声,还有一道银丝在空中划出暧昧的轨迹。
江予淮的脸又有些发热。
靳舟看着她的眼睛,声音温柔到几乎要滴出水来:“怎么又害羞了?”
江予淮没回答,把脸埋在靳舟的颈窝,顾左右而言它:“愿望实现了吗?”
靳舟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低下头蹭了蹭她的鼻尖:“嗯。”
——
下山的路上天色比来时暗了很多。
老板娘在摇椅上坐着昏昏欲睡,听见停车的动静又悠悠地醒转过来。
她从始至终都没动作,指挥着靳舟把车停归位,直到两人要离开的时候才抬了抬眼皮,问:“你们两个是一对?”
靳舟有些意外于对方的敏锐和开明:“你怎么知道?”
女人的目光懒洋洋地在两人之间打了一转:“这股黏黏糊糊的劲头——想不知道都难。”
靳舟看了看江予淮,嘴角又忍不住往上又撇了撇。
女人又翻了个白眼:“行了,回去吧,太晚了路上该不安全了。”
靳舟牵起江予淮的手,礼貌地跟她道别:“再见。”
两人走后,老板娘便嘀嘀咕咕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一边收拾摊子一边打电话给家里那位告状:“老婆我跟你说,今天我遇到不是一对儿,我六十块还不租她们呢!”
“嗯,知道了”
电话那头传来温柔的女声,然后又被风轻轻浅浅地吹散在初夏的夜色里。
回到露营的地方,大家似乎都睡了,只有一处还有隐隐的亮光。
靳舟和江予淮下意识地将脚步放轻了些,免得惊扰到她们,但树叶和碎石还是不可避免地产生了些窸窸窣窣的声响。
走过那处光亮时,帐篷的帘子应声拉开,露出杜若水那张年轻的脸。
她问:“予淮姐,靳舟姐,你们回来了?”
江予淮微微颔首:“嗯。”
靳舟不太喜欢杜若水总是围着江予淮转,但一句礼貌的问候,她也不至于在这种时候摆脸色,于是礼貌地寒暄了句:“还不睡吗?”
杜若水的面上是得体的笑容,可不知道是不是露营灯的光亮太暗,总显得她的脸色有些憔悴:“嗯,我想等予淮姐回来。”
靳舟的脸瞬间就黑了,语气冷了不少:“等她做什么?”
一阵冷风吹过,杜若水咳嗽了几声:“有些话,咳咳想跟予淮姐说。”
靳舟皱了皱眉,正打算开口——
江予淮却握住了她的手:“你先回去吧,我和小杜单独聊聊。”
“我”靳舟一口牙齿都快咬碎了,江予淮无奈地看过来,眼神中带着安抚意味。
她将快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冷哼一声:“我回去了。”
不过说是回去,靳舟也没甘心于真的回到帐篷里去,只是站在那里不远不近地看着。
两人往外走了一段,距离够远,不会打扰到睡觉的人,也不至于让小姑娘的隐私被不小心听了去。
杜若水深呼吸了一口气,终于鼓起勇气将藏在心底的心思说出口:“予淮姐,从那天在酒吧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开始,我就喜欢上你了,如果你是单身的话可以给我一个机会追你吗?”
年轻人的感情总是热烈而赤诚,就算明知面前站着的是年龄相差8岁,职场经验和人生阅历都远远超过自己的成熟女性,也敢于将刚刚冒出头的喜欢说出口。
江予淮站的离杜若水很远,沉默了片刻之后,她淡淡开口:“很感谢你的喜欢,不过我对你没有这样的感觉,之后也不会有。”
杜若水的眼睛红了,在夜色之中酝酿起很明显的波光:“是因为我不够好吗?”
江予淮看着小姑娘,目光温和,像是一个亲切的长辈:“你很年轻,工作能力也很优秀,会有很多人喜欢你。”
杜若水咬了咬唇,面色苍白道:“那为什么不能是你呢?”
江予淮笑了笑,温柔地看向站在昏暗灯光中的靳舟:“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作者有话说】
下一本开《成为禁欲姐姐的契约情人后》
作家(24)x总裁(32)
攻:表面热情明艳、年轻气盛的花蝴蝶(实则阴暗偏执的疯批)
受:表面克制禁欲、明理自持的高岭之花(实则技高一筹闷□□)
以下是文案:
那场签售会是路芜和黎浸第一次见面。
黎浸踩着高跟鞋走进来,眉眼之间冷淡无欲,黑色的长裙包裹着纤细的腰和修长的腿。
气质脱俗得像是秀场上的超模。
路芜原以为超模对这里的一切都不感兴趣。
包括她的书,当然也包括她自己。
但是黎浸却排着长队来到她的面前,薄唇轻启。
“全世界最可爱的鹿鹿宝宝。”
「鹿鹿」
粉丝们对路芜的爱称。
路芜像一只开屏的孔雀,眼神对着人放电。
“姐姐这么喜欢我?”
黎浸只皱了皱好看的眉头,眼中闪过一丝不耐。
“to签,给我女儿。”
像是一盆冷水倒下来,浇灭了路芜心中的小火苗。
她收起无处安放的魅力,讪讪道:“哦。”
笔尖在纸页上划过,发出唰唰的声音。
在这间隙,黎浸又递了张名片过来。
路芜的眼睛一亮,不经意般将额前的碎发撩至耳后,故作矜持:“姐姐这是?”
黎浸那双好看的丹凤眼直视过来,语气冷淡高贵:“定制新书,只有一个要求,感情戏纯粹,我不需要‘深入交流’。”
路芜愣了一下,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拒绝:“我很贵——”
黎浸沉吟片刻,又开了个价:“一百万够吗?”
路芜:……
黎浸确实递来了名片。
不过上面的联系方式不是她。
是负责商务合作的助理。
黎浸看起来对成年人之间的‘深入交流’字讳莫如深。
路芜也真的以为她对此提不起半分兴趣。
后来一夜荒唐。
路芜和黎浸浪费了很多少时间在寻找对方的愉悦点上,从午夜到凌晨、从地毯到沙发。
即将攀上峰顶的前夕,路芜问黎浸:“黎总不是说,不需要‘深入交流’吗?”
她特意加重了那四个字,语气十分恶劣。
黎浸轻咬下唇,强忍战栗:“是。”
路芜明知故问:“那我们这是在?”
黎浸闭上眼睛:“偶尔破例。”
黎浸以为,一次破例,自己不会再和这个年轻气盛的女人再有更多交际。
直到路芜把她堵在公司楼下的角落里。
那人眼低满是见不得光的情与欲。
“姐姐,你想要逃到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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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发出声音。◎
到这个点, 山上的气温骤降,只穿着一件睡衣便显得有些冷了。
在江予淮即将转身的前一秒,靳舟掀开帐篷回去。
等到帐篷的帘子发出沙沙的声音时, 她已经在睡袋里若无其事地睡下了。
杜若水的表情明摆着是喜欢江予淮的, 她本想在旁边听听看这个小姑娘打算说些什么, 但江予淮却把她赶走了。
靳舟不高兴。
其实她也清楚,江予淮不可能和对方说出什么暧昧不清的话,最多就是好言好语的拒绝。
可看着两人在夜色中站着,面上的表情朦朦胧胧的,不知道在说着什么。
她就会不受控制地去想象杜若水是怎么样言辞真切地向江予淮表述爱意, 又想象江予淮是怎么样温柔地去回答。
胸口闷闷的,充斥着一股酸涩的苦味, 像是没加冰块的黑咖啡, 难以下咽。
江予淮一回来就看见靳舟正背对着自己的方向,一言不发。
昏暗的露营灯还在亮着, 看样子应该是对方留下的。
她在原地站了会儿,确认身上的凉意被帐篷里的热度融化,这才把灯关了,躺进睡袋里。
双人睡袋的空间不大不小,尽管一个人存心要拉开距离, 但最终也只空出不到一个手掌的间隔。
而江予淮稍微挪动一下, 那处间隔便被轻飘飘地抹去,两人的身体中间再没有半点缝隙。
靳舟就像一个天然的火炉, 不管是什么季节,身上总是暖和的。
江予淮带着凉意的手环着她的腰过去, 撩开衣服, 寻到肚子规规矩矩地放在上面。
冰凉的痒意透过皮肤直达心底, 靳舟的身体瞬间有些僵硬,却没有把她的手拿开。
沉默了会儿,身后传来江予淮清冷的嗓音:“怎么什么都不问我?”
靳舟的声音闷闷的:“你不也什么都没说吗?”
江予淮的语气温温柔柔的,带着些认真:“好,我的错。”
靳舟确实有些不舒服,但念头一转又觉得自己都28岁了还在跟一个大学没毕业的小姑娘置气实在不应该,于是想了想又扭扭捏捏地开口:“她跟你表白了?”
江予淮点了点头:“嗯,我拒绝了,她以后不会再来找我。”
尽管对于答案早有预料,靳舟还是松了口气,末了又觉得还没舒坦,于是把江予淮的手移开,气性十足地回了句:“知道了。”
江予淮撑着身子看过来:“生气了?”
靳舟口是心非地说了句:“我可没生气。”
语气酸酸的,还带着些阴阳怪气,听起来没什么说服力。
江予淮失笑,耐心地解释:“你在那里小姑娘不好意思张口,如果不挑明,她总觉得朦朦胧胧的还有希望。”
道理自然是这个道理,但也不妨碍靳舟借着这个名义发泄心中的不舒坦,反正江予淮也会包容她。
江予淮显然也看出了她的心思,意有所指地问了句:“想要我哄你?”
靳舟没说话,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
江予淮没说话,却在某个瞬间俯身下来,毫无预兆地吻上了靳舟的唇。
一开始只是冰冰凉凉的贴着。
再后来,便越过界限,挑起牙关。
她们刷牙的时候用的是花茶味的牙膏,而此刻,这种清清淡淡的茶香充盈着整个口腔。
靳舟感觉到江予淮在讨好她,还不太熟悉,但是是很舒服的感觉。
半晌,江予淮抽身离去,在夜色中看着她的眼睛,轻柔地问:“这样哄好了吗?”
靳舟的嗓音低哑,只回了一个字:“没。”
江予淮若有所思:“还没有?”说完便从睡袋里面站起来往外走去。
靳舟问:“你去哪里?”
江予淮没开口,代替回答的是一声清脆的哗啦声。帐篷拉链的声音。
靳舟有些慌,以为自己有恃无恐得过了火:“我不生”
话没说出口,门口又响起微信机械锁闭合的咔哒声。
靳舟愣了一下,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
江予淮再回来时,身上又沾染上一丝冷气,但她却没有像刚刚那样钻进睡袋里,反而是跪坐在柔软的毛毯上看过来。
靳舟喉咙有些发紧:“你想做什么?”
江予淮用她纤细修长的手指解着扣子,用气声答:“哄你。”
阴暗逼仄的空间里,靳舟突然感觉到空气的匮乏,她的脑子搅成一团,似乎也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她们还在外面,隔音不好”
江予淮已经靠了过来,细碎的发丝垂下来,扫在靳舟的脸上,除开阵阵的香气之外,还无端多了一阵一阵痒意,连带着她的心绪也变得躁动不平。
确定互相喜欢的人待在一起,原本不起眼到几乎可以忽略的情.欲总是容易被无限放大。
她们的身体就像是干燥的野草,只需要一点点星星之火便可以燎原。
江予淮压低了声音,听起来有些性感:“那就不进去。”
靳舟的指尖颤抖了一下,预料到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有温软的唇瓣贴在她的颈侧,又从上面轻轻拂过,最后来到敏感的耳后。
江予淮出声提醒,气息暧昧不明:“别发出声音。“
靳舟无力回答,她咬住手背,将从身体里涌上来的空虚和欢.愉通通化作一个又一个深深浅浅的牙印。
晚上的山风比白天的势头来的要猛的多,树叶飘摇着,发出簌簌的声音。
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直到半夜才停。
——
从度纳山回来之后,靳舟又和江予淮在家里面腻歪了半天。
星期天半夜的时候,医院有一台紧急手术,江予淮凌晨便急急忙忙地走了,直到第二天早上也没回来。
尽管有些不舍,靳舟也只能和苏赟一起坐上了飞往q市的飞机。
刚到q市,姐妹事务所派了车来接,她们一落地就去了办公地点参观,交流研讨和饭局应酬,一整天下来两人忙的脚不沾地。
靳舟只来得及抽时间给江予淮发了个信息叮嘱她好好休息,那人没回复。
八点钟,忙碌告一段落,靳舟和苏赟一起回了酒店,第一件事就是给江予淮打过去一个视频。
铃声响了好一会儿,江予淮接起了电话,画面是黑的,大概是不小心遮住了摄像头。
又了过了几秒,画面终于亮了起来,看背景是在家里,但对方的身上还穿着职业装,似乎是刚刚下班不久,眉眼之间带着一股倦意,眼下是十分明显的黑眼圈。
明明昨天才分开,可靳舟的心里就是莫名起了些想念,她忸忸扭捏地没开口说话。
江予淮终于抬眼看过来,轻声问:“到酒店了?”
“刚到,”想到这人没回信息,靳舟又问了句,“今天一直没休息?”
江予淮摇了摇头,过了几秒又开口解释:“本来是打算休息的,但院里来了几个情况比较复杂的病人,走不开。”
靳舟有些心疼:“吃完饭了吗?”
江予淮温声道:“吃过了。”
靳舟撇了撇嘴角没说话。
江予淮意识到自己的回答太过简练,于是又重新事无巨细地说了一遍:“中午吃了一个苹果,护士送的,晚上和两个同事一起,吃的炒肉和蘑菇汤。”
看着镜头当中江予淮仔细回忆的认真神情,靳舟觉得对方有些可爱,嘴上却道:“又是哪个小护士送的苹果?”
江予淮抬眼看她,眼神有些无奈:“她们闹着玩儿的,每个人都发了一个。”
靳舟起了些好奇的心思:“闹着玩儿是什么意思?”
江予淮倒了杯水送到唇边,吞咽间喉骨一上一下的,看的靳舟也有些渴了,默不作声地去拿矿泉水。
放下水杯之后,江予淮斟酌了一下用词:“有时候院里特别忙,她们就会放几个苹果在电话上面,寓意平平安安,少出事故。”
靳舟失笑:“怎么还信起玄学那一套了?能有用吗?”
江予淮笑了笑:“听她们说是有用的。”
靳舟觉得有趣,又问:“那还有其他的吗?”
“有。”江予淮进了卧室,拉开衣柜不紧不慢地跟她解释:“值班室不能出现芒果草莓之类的”
靳舟疑惑道:“这又是为什么?”
江予淮挑出来一套睡衣,对着镜头里的人弯了弯眉:“因为谐音不吉利。”
靳舟在电话那头嘀嘀咕咕:“芒果——忙?草莓霉?”她恍然大悟。
江予淮安静地看着她自言自语,又问:“今天在那边怎么样?”
靳舟眯着眼睛愉悦地看她:“江予淮,你知不知道今天我打车回酒店的时候,司机的老婆也是这样打电话关心她工作的。”
江予淮轻笑一声,终究是没开口说对方刚刚缠着她问的那半天已经将关心工作这四个字诠释得淋漓尽致了。
她人放在一边,取下隐形,戴上居家的黑框眼镜,若无其事地问:“怎么了?你想说我也是你的老婆吗?”
靳舟被口中还没咽下去的矿泉水呛了一下,咳嗽了几下,一边拿纸擦了擦嘴,一边小声道:“马上就是了。”
声音模模糊糊的,江予淮没听清:“你说什么?”
“没什么。”靳舟摸了摸鼻子,顾左右而言它地说起了白天的事情。“今天去的事务所名字叫友光,专注于处理女性疑难案件,中午来的合伙人也是女性,我还挺佩服她的——”
江予淮没揪着那两个字不放,顺着靳舟的话头往下问:“然后呢?”
“上午的时候去那边参观,她们的规模稍微小点,但是环境”研讨的过程有些枯燥,所以靳舟尽量挑了些江予淮可能会感兴趣的讲。
江予淮没换衣服,就着一身职业装回到客厅坐下。
靳舟把手机立在一旁,一边讲一边用酒店里的挂烫机熨着明天要穿的衣服。
江予淮端端正正地坐着,对面的靳舟熟练地打开挂烫机的开关,来回熨烫着衣物,只露出半张侧脸,正好可以清楚地看见她挺拔的鼻梁和清晰的下颌线。
视线再往下移则是那双几乎没有任何瑕疵的手。
靳舟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微微用力白皙的手背上便凸显出若影若现的青筋,还有——前天晚上留下的牙印。
很漂亮。
江予淮又喝了一口水,默默地移开视线。
说完了友光事务所的情况,靳舟又想起了一件有趣的事情:“对了,我今天不小心看到苏赟给宋知的备注,你猜是什么?”
江予淮半天没回答,靳舟还以为她睡着了,转头看过去却见对方视线瞥向一旁,她略带抱怨道:“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江予淮重新看过来,若无其事地问:“在听,她给宋知的备注是什么?”
靳舟半信半疑:“你真的在听?那为什么刚刚不理我?”
江予淮大大方方地承认:“因为看入了迷。”
靳舟更不高兴了:“看什么?”
“看你。”江予淮这么回答,好看的桃花眼弯了弯,就连眼角的那颗痣似乎也染上了笑意。
“噢。”
靳舟没说话了,脸上燥得慌,不用想也知道耳朵早已经红了个彻底。
——
小刘护士敲了敲门进来,将一叠文件放在桌上:“江主任,这里是病人的风险告知书。”
江予淮微微点头:“好,放在那吧,我待会看看。”
江予淮没抬头,电脑上是一位病人的ct影像,手术排期在明天。
小刘护士关心道:“都这个时候了,江主任还不去吃饭吗?”
江予淮礼貌回答:“忙完就去。”
“那我先去吃饭了,您继续忙。”
小刘护士离开没多久,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江予淮忙碌之中抽空扫了一眼。
‘我们见一面吧。’短信来自:林阿姨。
不算太陌生的情节,江予淮回复:“好。”
林欣还算贴心,选的见面位置是一家医院附近的咖啡店,步行只要十分钟。
江予淮到的时候,林欣坐在那里,看上去似乎等了有一会儿了。
江予淮礼貌地开口:“林阿姨。”
林欣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坐吧,看看喝点什么?”
江予淮接下对方递过来的菜单,随便点了一杯美式:“阿姨今天找我有什么事吗?”
见江予淮丝毫不拖泥带水,于是林欣也直截了当地说出了自己的目的:“我上次说的话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上次说的话——自然是林欣希望她离开靳舟的事情。江予淮眼神没什么变化,语气平静:“我想我当时已经给过您回答了。”
林欣手交叉着放在桌面上,锐利的目光直逼过来:“那如果加上b市协和医院呢?”
江予淮淡淡的回答:“您知道,不是这个问题。”
林欣端起咖啡的动作停滞在半空:“你已经不年轻了,应该知道这种机会很珍贵。”
江予淮垂眸道:“如果您今天来的目的还是因为这件事情的话,那您可以不用再浪费时间了,我不会考虑的。”
林欣皱起眉头:“就因为所谓的喜欢?”
江予淮抬起头直视着她的眼睛:“不是所谓的喜欢,我爱她。”
林欣嗤笑一声,无动于衷道:“爱比得上自己的发展和前途吗?我和靳舟的父亲没有一点感情,但我也依然可以利用他的资源和人脉,为自己铺路,直到今天走到这一步。”
江予淮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带着遗憾开口:“阿姨,您确实不了解靳舟。”
女儿是自己养大的,如今却被一个外人指责自己不了解,林欣冷了脸:“有什么不了解?”
江予淮思索片刻,认真道:“她很优秀,不需要任何人的‘扶持’也可以做出很出色的成绩,假以时日,她在律师这一行的成就会超过您。”
没有母亲不愿意听人夸自己的女儿,即便这个人说的话并不好听,林欣的脸色缓和了些许:“如果你真的这么觉得,那你就更不应该一直纠缠着她,让她在事业上分心。”
‘如果你真的这么觉得,那你就不应该一直纠缠着她,让她在学业上分心。’
曾经不止一次地从林欣的嘴里听到过的话在六年后又再次出现,就像是一个诅咒般。
江予顿了顿,第一次在今天的会面当中展现出攻击性:“阿姨,有一点您恐怕没有搞清楚,就算我能同意您的请求,靳舟也不可能再离开我。”
靳舟从来没有忘记过她。这件事情江予淮已经付出了很多年的时间去印证,所以她的语气十分笃定。
林欣脸上的从容有些难以为继,她冷声道:“这不是你需要考虑的,只要你离开,剩下的问题我会自己解决。”
江予淮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起身告辞:“院里还很忙,既然还是无法达成共识,那我就先行离开了。”
林欣的面上闪过一丝愕然,但她没打算让面前的人真的离开。
“江予淮,你还记得自己走投无路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吗?我是唯一一个站出来帮助你们的人,知恩图报,你就是这样和恩人说话的吗?”
江予淮的脚步停住,站在原地没说话,过了很久,直到手心已经被掐到没有知觉,才终于转过身来。
“家母的事情我确实很感激您,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年我答应离开靳舟的时候,我们之间的事情就已经两清了。”
林欣转头看向窗外,这里可以清晰地看见c市第一人民医院的门诊大楼。
她意有所指道:“可如果不是我帮你妈妈打赢那场官司,你不可能有机会进到这所医院,更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坐到现在的位置,不是吗?”
江予淮深吸了一口气,情绪平复下来之后才开口:“但即便是这样,我也不会”
林欣在法场沉浮这么多年,自然能看出哪些话是真心,哪些话还留有余地。
虽然江予淮的话还没说完整,但林欣已经预料到了接下来出口的只会是拒绝,所以她十分精明地决定换一种更委婉的方式。
“我改变主意了,我同意你们在一起。”
“条件是,你必须和靳舟分开一个月,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你要和她保持距离,如果一个月之后,你们依然能够在一起,那我就同意你们两的事情。”
“这是我最后的退步。”
——
今日科里转来的病人少了很多,七点半的时候江予淮便已经回到了临江苑。
几个小时没看手机,靳舟就像是一只旅行青蛙一样,照片和信息发个不停。
嗡嗡——
震动声响起,靳舟又打来了电话,江予淮的指尖在屏幕上停顿了很久,最终还是按下了接听。”你到家了吗?”
江予淮轻轻地回了句:“嗯。”
马路边的油门轰鸣声实在太大,靳舟没听出她低落的情绪,照常关心:“今天累吗?”
江予淮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应该把今天的事情告诉靳舟,也没想好自己应该做出怎么样的选择。
在听到这个问题时,她像溺水的人抓住最后的稻草一般,怀揣着某种期待回答:“很累。”
靳舟没有问她为什么,语气放柔了些:“累的话今天就早点休息吧,我还在外面应酬,等回酒店应该是十一点过了,就不给你打电话了。”
“好。”
——
“你是不是觉得只要你们互相喜欢,我同不同意也并不重要?”
“看来是。”
“那你觉得——如果我以死相逼她会怎么选择?”
“我是靳舟的母亲,十月怀胎,血浓于水,你把自己的位置放太高了,江医生。”
林欣的脸逐渐扭曲狰狞,江予淮从噩梦中惊醒,耳边是淅淅沥沥的水声,她发现自己依然躺在浴缸里,不知道睡过去了几个小时。
打开手机,靳舟又发了几条信息过来,大多是在报备同行的有几个人,都是女性,让她不用担心。
最新的一条是刚刚发送的。
‘周末有点事情,可能要晚些日子才能陪你去看阿姨了。’
直到看清屏幕上面的信息,江予淮才恍然发觉水已经凉透了,想起身,四肢却麻痹到没有半分知觉。
63 ? 63
◎复合礼物。◎
在办公室等着闲来无事, 靳舟拍了张照片给江予淮报备。
对方从早上到现在都没回她的消息,看来这两天医院确实很忙。
靳舟在心中思索着回去之后多买一些苹果,江予淮最好每天都带上一个。
一阵脚步声响起, 秦越走进来。
“靳律, 不好意思, 久等了。”
秦越是友光律师事务所的合伙人之一。
和靳舟年纪相仿,b大毕业的高材生,在港市工作过几年,然后又回了q市和朋友合伙开了这家律师事务,履历十分优秀。
长得也很好看, 笑起来温柔又不乏干练果断,很有气质的一个人。
刚刚秦越接了一个电话, 然后突然离开了办公室, 靳舟就在这里等了十多分钟,算不上多久, 她客套道:“没事,就喝口茶的功夫。”
秦越的余光看见靳舟还没有息屏的手机,于是打趣了句:“靳律真是工作狂人,到我这边了也不忘盯着事务所的工作。”
靳舟笑着回应:“那倒也没有,事务所的新人都挺勤奋的, 不用时时刻刻都看着。”
没有谈工作, 那就是私人事务了,秦越也笑了笑, 没继续问。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确认了下午经验分享会的时间点, 最后定下了事务所两边的新人下个月交换学习的事情。
期间秦越又接了个电话, 言辞间有提到犯罪嫌疑人和拐卖的字眼。
等她挂了电话, 靳舟问:“拐卖案?”
秦越点了点头:“嗯。刚刚出去也是因为受害者家属亲自过来了,我去会了个面。”
因为崇笙的缘故,靳舟最近对拐卖案都比较敏感,于是问了两句:“案子是什么情况?”
反正都是交流分享经验,这也没什么不可说的,秦越隐去了受害者的身份信息解释起了起因和经过。
案件的受害者是一位6岁的女童,生日当天在游乐场和家人失散,后来又凭着自己的机警在换乘大巴车的时候逃脱了犯罪嫌疑人的挟持,最终找到工作人员报了警。
孩子的家人找到秦越这里,希望她能帮忙担任原告代理律师。
这个案子的情况,犯罪嫌疑人已经实际控制被害儿童的人身自由,由于意志以外的原因没有得逞,应该认定为既遂。
法定刑期在5年至10年之间,并根据情节处罚金。
影响一个家庭一生的恶行,到头来罪犯所付出的代价却只是几年的监禁生活。
秦越喝了口水润嗓,有些感慨:“完善拐卖儿童的犯罪法律体系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啊。”
靳舟也点了点头表示认同,她想了想,又问:“那孩子已经被带出q市的地界了吗?”
秦越给出了肯定的答案:“嗯,大巴车在邻市的车站中转。”
靳舟试探道:“是m市吗?”
秦越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
靳舟没想到这桩案子竟真的和那两位被拐卖的一样,也是卖往m市。
但到底是空穴来风的设想,没什么实证,她没把这件事告诉秦越,只道:“没什么,就是随便猜的。”
秦越没怀疑,有些遗憾道:“我还以为你知道什么内情呢。”
靳舟没接话,顿了顿:“犯罪嫌疑人抓到了吗?”
秦越叹了口气:“还没,m市那边的乡镇发展有些落后,监控设备这样的基础设施最为欠缺,追捕难度很高。”
靳舟提了个有些冒昧的要求:“等到嫌疑人抓捕归案了能通知我一声吗?”
秦越只当她是想拿去当作案例分析,也没多问,干脆地应下来。
经验分享会在一点,靳舟排在第一个,除了她之外还来了几位在q市小有名气的律师。
会议地点是定的专门场馆,能容纳差不多五百人,台下没空几个位置,苏赟坐在第一排。
她来这一趟的目的更多是和友光的合伙人探讨事务所的运营问题,所以没接受秦越让她上台分享的邀请。
……
“最后 我想说,法律是不断发展的,新的法律法规和司法解释也都是层出不穷的。”
“如果在座各位都能始终保持对法律的敬畏之心,不断学习新知识掌握新技能,提高自己的专业素养,那么就一定能长远的走下去。”
“感谢各位的倾听!”
靳舟的发言结合了多个真实案例,融入了不少专业笑话,将严肃和松弛的度掌控的很好。
所以话音一落下便博得了不少掌声,就连秦越也给她竖了个大拇指。
退场之后,靳舟站在外面的走廊等苏赟。没有提前约定,但她知道这人肯定在里面坐不住。
等待的间隙,她打开和江予淮的聊天窗口,最新一条依然是上台之前发过去的会场照片,对方还没回复。
聊天记录往上翻,满屏都是自己的碎碎念,那人主动发过来的信息寥寥无几。
也不像之前那样用着可爱的小猫表情包,大多数时候都只是简简单单的几个字,无端显得有些冷淡。
靳舟心中忍不住有些失落,但一想到这人工作忙起来就像个陀螺一样的没个休息时间,那点细微的委屈便又被心疼占据了。
想了想,她又发过去一句。‘晚上早点睡觉。’
没有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几个字,应该是在做手术或是在查房,靳舟将屏幕按熄。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靳舟!”一个夹着公文包的男人快步朝这边走过来,“刚刚在台上就觉得有点像,没想到真的是你啊?”
靳舟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对方,于是只微微点了点头:“你好。”
男人自来熟地笑了笑:“你不记得我了?我是廖东东啊!我们以前同一个高中的,我就在你隔壁班,两个班还经常一起上体育课的呀!”
靳舟对无关紧要的人向来不会太过注意,于是只回了一句:“记不太清了。”
廖东东摆了摆手,从包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她:“不碍事儿~我现在也在做律师,这是我的名片。”
靳舟没伸手去接:“不用了,我不在q市常住。”
廖东东也不觉气馁,又问:“今天晚上方不方便一起吃个饭?”
靳舟直接回绝了:“不太方便。”
廖东东嬉皮笑脸道:“你知道的,我当年一直都对你很有好感,现在好不容易有缘分又遇见了,吃个饭的时间都没有吗?”
“我对你没有好感。”靳舟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失陪了。”
廖东东不依不饶,语气普通而又自信:“你不跟我试试怎么知道有没有好感呢?我们待会去吃个饭,看个电影,然后晚上”
话说到后面越来越过分,廖东东想伸手过来拉靳舟的手。
靳舟的脸色终于完全冷了下来,余光扫了一眼名片上面的字:“宏阳律师事务所的廖律师……我可以理解为你在对我进行性骚扰吗?”
两人在这边拉拉扯扯了有一会儿,逐渐也有路过的人过来围观。
靳舟的声音又没有刻意掩饰,于是在场的路人看向廖东东的眼神都带上了鄙夷。
做律师这行的多少都有点避讳和违法犯罪的事情扯上关系,廖东东的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也担心这件事传出去会影响自己的风评。
他干巴巴地解释了一句:“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靳舟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从口中吐出几个字:“那就滚。”
“这年头怎么还有人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对别人性骚扰啊?”
“没想到看着这律师穿着人模狗样的,居然是这种人!”
周围的议论声逐渐变得越来越大声,保安也听到了动静正要赶过来。
廖东东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后咬咬牙往外走去。
穿过人群的时候不知道是谁重重地踩上了廖东东光鲜锃亮的皮鞋,他也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
没有热闹可看,人群也就都各自散去了。
没过一会儿苏大律师果然鬼鬼祟祟地出现在门口,她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怎么?要提前开溜?”
苏赟只是随口一说,毕竟靳舟这人在工作当中就好像有着另一副面孔,大多数时候都认真到有些死板。
就算明知道今天这样的分享会对她们来说没什么实际作用,也只会端端正正地坐在会场里从头到尾地听完。
但这次靳舟点了点头:“嗯,走吧。”
“待会再回去,我在里面坐那么久,气都喘不——”苏赟话说到一半才发现靳舟给的是肯定的答案,“等一下,你刚刚说什么?”
靳舟又说了一遍:“走吧,我跟秦越打过招呼了。”
苏赟上上下下地扫了她一眼,恍然大悟。
今天是周四,明天就是交流的最后一天,所以某些人的小心思自然就藏不住了。
她眯了眯眼睛:“想给江医生买点特产?”
靳舟没否认,挑眉问:“去不去?”
“去。”
苏赟一开始是真的以为靳舟准备随便带点什么特产回去,可当那人在高级珠宝店门口停下时,她才发觉有些不对劲。
靳舟半只脚已经踏了进去,见人在门口发呆没跟着来,回过头问:“站在那干什么?”
苏赟的心情有些复杂,面带迟疑地问:“你们发展这么快?”
靳舟被问的有些不明所以:“什么发展这么快?”
苏赟忧心忡忡地看她:“这么快就求婚,你想好了吗?别只是一头闹热到时候又后悔。”
靳舟: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我们还没在一起。”
苏赟心中那股不上不下的气一下就舒坦了,她拍了拍胸口:“你早说嘛,吓我一跳,还以为你要跟一个才认识这么几天的人闪婚呢。”
靳舟的表情有些微妙,她突然想起自己还没把江予淮是之前甩掉她的那位初恋这件事情告诉苏赟。
苏赟可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在展示柜前站着边看边问:“你选这个礼物是用来干什么的?第一次爱的告白?”
靳舟含含糊糊地回了句:“算是吧。”
苏赟觉得这人话说的奇怪:“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做算是?”
靳舟顿了顿:“不算是告白礼物,算是——复合礼物。”
苏赟没听清:“什么礼物?”
靳舟提高了点音量:“复合礼物。”
苏赟转过头来看她:“你们都没在一起,哪门子的复合礼物?”
靳舟没敢和她对视:“其实,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江予淮就是我大学时候谈的初恋,所以——”
苏赟顿住几秒,然后脸色便变得十分精彩。
“什么?!这么重要的事情现在才说?你还当老娘是你朋友吗?”
连‘老娘’都说出来了,想来苏赟是真的很震惊。
靳舟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本来是想等到复合了再好好跟你讲的。”
苏赟没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将这件事消化完。
她幽幽地看着靳舟:“你是不是忘记人当时把你踹了的时候,你哭的有多惨了?”
靳舟的表情僵硬一瞬,然后又摇了摇头:“那时候她有苦衷,所以才不得不那样的。”
苏赟:“哦。”
靳舟可能不记得了,但苏赟可还替她记得清清楚楚。
这人出国之后,除了疯狂地做兼职攒钱,剩下的时间便是约着她一起喝酒,每次都喝到人事不省,把自己的身体作践得跟什么似的。
有一次,苏赟把醉成一滩烂泥的靳舟带回自己家。等到半夜,她已经睡的迷迷糊糊的时候突然听见客厅有叮叮咚咚的声音。
苏赟还在纳闷呢,自己都不怎么做饭家里怎么会有老鼠呢?出去一看发现靳舟在那一边吐一边拖地,场面凄惨中带点滑稽。
因为这件事情苏赟笑了靳舟很久,靳舟每次被打趣的时候也会觉得有些尴尬。
但苏赟没说的是,其实暗地里她是有些心疼靳舟的。
那天晚上她推开门的时候,靳舟的脸色惨白到像一张纸一样,叫她的名字也不答应。
很明显,靳舟的意识根本没有清醒,手脚也没什么力。
但就是这样的情况下,她也依然像是有什么执念一般,机械地重复着拖地的动作。
如果要一个合适的形容词的话,苏赟觉得,那一刻的靳舟是如履薄冰的。
但不是说靳舟是因为吐脏了她家的地板所以神经紧绷到如履薄冰,而是——
靳舟一直持续着精神紧绷的状态,一直过着这种如履薄冰的生活。
只是这一刻这人喝了酒,又恰好在这里,所以她才有机会看到她的狼狈。
靳家唯一的独女,不说呼风唤雨要什么有什么。但放在以前,这种小事只要叫一声阿姨,立马就会有人来处理干净。
大小姐只需要站在那里看着就好。
可现在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苏赟不知道这人是在连轴转做兼职的时候经历了什么,还是因为和那个所谓的初恋分手真的受了伤。
但她看得出来,靳舟过的很痛苦。
所以靳舟要和初恋复合,苏赟是不赞成的。即便那人是看上去很靠谱的江予淮。
见苏赟的态度不温不火,靳舟看出了她对江予淮还有些抵触。
一个是自己的好朋友,一个是喜欢的人,靳舟到底不希望两人的关系僵硬。
“苏赟,不是你想的那样,”她认真地开口解释,“那时候我妈得知了我在谈恋爱的事情,所以才逼着江予淮跟我提的分手。”
苏赟的眼神这才有了点波动:“林阿姨去找了她?”
靳舟点了点头:“所以——我们分手是我自己的原因,不怪她。”
即便靳舟这么说,苏赟也依然对两人复合的事情持有消极意见。
可当她抬眼看去,正好撞见对方眼底的一丝黯然的时候。她又哪里还不清楚这人从始至终都没有放下过对那位的感情呢?
沉默了一会儿,苏赟在心中发出一声叹息。
“行了,别愁眉苦脸的了,我不说你的江医生就是。”
靳舟抬起头,对面的人撇着嘴,一副不太高兴的样子,但眼中已经没有刚刚那种介怀了,明显是将自己的话听了进去。
她的心里升起一股暖流:“苏赟”
苏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抬手叫停:“打住,别来这套尬的。说吧,想买哪种类型的礼物,让姐来帮你参考一下。”
——
交流结束已经将近八点过,靳舟本应该在q市住一晚第二天再回c市。
但为了给江予淮一个惊喜,她还是连夜赶回来了。
从机场到临江苑的路有些远,打车要用上四十多分钟,当尤其思念一个人的时候,这个时间段便被拉得更加漫长。
靳舟打开礼物袋中的包装盒,安静地看着静静躺在盒子里那条小巧精致的项链,以此来打发时间。
项链是18k金材质,底色是白色,吊坠中间镶嵌的是圆形明亮式切割钻石。在灯光的照耀下若隐若现,像是一颗从天上落下来的星星。
整体来说是低调简约的款式,不算是什么很贵重的礼物,但却足够特别。
在看见它第一眼,靳舟就决定了要买它。
18岁,江予淮送了她一轮‘月亮’。
28岁,她想还给江予淮一颗‘星星’。
红路灯明明灭灭,车子一路走走停停。靳舟一边数着秒数,一边抬起手腕。
时针指向十一点半。
靳舟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师傅,可以快一些吗?”
司机是个中年女人,看起来大概四十多岁。
女人从后视镜里看她,脸上带着打趣:“家里有人在等哦?”
靳舟顿了顿,脸有些烫,没开口否认。
女人脸上露出一个了然的微笑:“小姑娘这么大半夜的还要坐飞机回来,感情很好哦!不过这个时间点不安全,下次还是让男朋友来接你吧。”
二十八岁虽说算不上多老,但也不是什么很年轻的年纪了。
靳舟上一次听到别人叫自己小姑娘还是在二十岁的时候,难免有些不适应。
但女人的语气很自然,像是发自内心的关心,眉眼之间也给人一种很温和宁静的感觉。
于是靳舟冲着女人笑:“好。”
半晌,她又开口更正:“不过不是男朋友,是女朋友。”
——
当真正站在门口,意识到自己和江予淮之间的距离只剩下一道墙壁的时候,靳舟的心情似乎反倒平复下来了。
她收敛起一路上的毛毛躁躁,输入密码开锁,然后以极轻的力度将门重新关上。
客厅里一片漆黑,江予淮果然已经睡了。
靳舟将行李推进衣帽间,还没来得及换衣服就迫不及待地推开了卧室的门。
过去的四天她一直在想象着此刻的画面。
她有想过江予淮会一脸惊喜地问‘你怎么提前回来了?’,也有想过对方睡眼朦胧地从床上坐起来说‘你回来了’。
但都不是。
卧室里面冷冷清清的没有丝毫人气,江予淮不在床上。
靳舟愣了一下,以为江予淮又是被医院半夜叫了过去,于是先发了个信息过去问。
‘在医院吗?’
对方没有回复,靳舟下意识想打电话过去问问。指尖悬停在拨号键上,最终还是没有按下去。
如果江予淮真的在忙,打电话会打扰到她工作吧?
靳舟沉默着回到衣帽间,准备整理带回来的行李。
但就在打开柜门的一瞬间,她察觉到了一丝不太起眼的变化。
衣服似乎少了一些——是江予淮挂在这里的那几件被拿走了。
江予淮……走了?
靳舟愣了一下,心脏有些抽痛。
怎么可能呢?
她心存侥幸地去了卧室、去了客厅,没放过房间的任何一个角落,最后终于确认了一件事。
江予淮的所有东西都不在了。
不管是日常换洗的衣服、浴室里的电动牙刷、睡前滴的眼药水,还是那副放在床头柜上的黑框眼镜,都不见了。
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般,她在这个家里再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唯一一个可以证明江予淮在这里生活过的证据是一封信。
就放在客厅的桌面上,明明是最显眼的位置,反倒因为那时迫切想要见面的心情而被忽略了。
靳舟没有第一时间打开信封,而是选择了先给江予淮打电话。
嘟——
嘟——
心中已经有了一些预感,等待电话接起每一分每一秒便都显得无比难捱。
靳舟听见自己沉重的呼吸声,吵的人心神不宁。
铃声响了很久,但直到最后听筒里也没响起那道熟悉的声音。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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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爱你。◎
不知听了多少遍关机的语音提示, 靳舟终于认清江予淮是真的不想接电话这个事实。
江予淮不爱自己吗?靳舟不相信。
她选在这个时候毫无预兆地离开,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靳舟安静地回想最近的点点滴滴。
直到周末结束的时候,江予淮的状态都很正常。
问题一定出在这几天出差的时候。
周一打电话的时候, 对方还好好的。
周二打电话的时候——对方似乎说过自己很累。
江予淮几乎从来不在靳舟的面前抱怨工作的事情, 但靳舟当时在外面, 也没有细想。
现在回想起来,江予淮会说自己很累这件事情就已经足够异常了。
那天发生了什么?
靳舟的脑子有些乱,似乎隐隐有灵光闪过,但她却没抓住那是什么。
她去冰箱开了一瓶冰水,试图通过这种方式让自己冷静下来。
靳舟解锁屏幕, 打开和江予淮的聊天窗口,聊天记录止步于今天的晚安。
再往上看。
‘周末有点事情, 可能要晚些日子才能陪你去看阿姨了。’
这是周二的晚上, 靳舟发给江予淮的最后一条信息。
那天林欣打电话来说她下楼的时候不小心摔到了腿,还不知道病情严不严重。
靳舟只能临时决定用周末的时间回去看看, 顺便带人去医院检查检查。
对于这一条信息,江予淮在凌晨四点发来了回复,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嗯’。
所以在凌晨四点这个时候,对方是刚醒,还是根本没睡?
靳舟背靠着岛台, 无意识地看着窗外出神。
难道江予淮是因为这件事情生了气?
靳舟皱了皱眉, 觉得有一定的可能性。
妈妈本就是对于江予淮来说十分重要的存在,自己先提出要陪她去祭拜, 又不明不白地临时做了变动。
这件事确实是她处理的有些问题,她应该好好江予淮说明情况, 再跟对方赔礼道歉。
靳舟的手指毫无意识地在手机上滑动着, 但是——真的仅仅是这样吗?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江予淮和江阿姨。
她和林欣……
靳舟心中突然涌现一个猜想, 为了求证,她翻出熟悉的号码,按下拨通键。
嘟——
电话只响了一声便被接起来了。
“小舟?已经回酒店了吗?”
电话那头是林欣的声音,对于她大晚上突然打电话过来这件事似乎没觉得意外。
靳舟应了一声:“嗯,您的腿好些了吗?”
说到这件事,林欣叹了口气:“还是不太好,总感觉骨头里面生疼生疼的。”
靳舟垂下眼帘问:“医生怎么说?”
林欣笑了笑,似乎是强撑着不想让她担心:“说里面的骨头可能是断了,不过妈妈觉得医生说的太夸张了,我养养就好了。”
出了事第一时间去医院,到现在将近三天的时间,结论还依然是‘可能’断了。
靳舟不轻不重地‘责怪’一句:“您怎么那么不小心,公司就那几层阶梯,也不知道注意一些?”
林欣没察觉出她的异常,顺口道:“就是这两天工作太累了,一时没看见,妈妈下次会小心的。”
‘公司的阶梯’——林欣没否认。
但周二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她说的还是不小心从家中的楼梯上摔了下来。
短短几天时间就变了个说辞,那这个所谓骨折的真实性又有几分?
靳舟没说话,只觉得那股疲惫感又从心底涌了上来。
见她没回答,林欣开口关心:“怎么了小舟?感觉你的心情不太好。”
靳舟淡淡回应:“是心情不太好。”
林欣没说话,不知道心里想了些什么,过了一会儿又道。
“心情不好的话周末回家妈妈让阿姨给你做你最爱吃的虾,其他人怎么做怎么说都不重要,只要记住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妈妈都会陪在你的身边就好。”
很多年前,靳舟和江予淮分手之后,林欣也是在很平常的一天打来了电话告诉她关于这段恋情的‘真相’。
那时她说‘傻孩子,就算我们之间再怎么闹得不愉快,你也是妈妈肚子里掉下来的一块肉,不开心的事情记得要跟妈妈讲……’
现在她说‘其他人怎么做怎么说都不重要,只要记住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妈妈都会陪在你的身边就好。’
她的语气是那么温柔那么体贴,和一个关心孩子的普通母亲没有任何区别。
如果靳舟还是22岁,意志不够坚定,再经历这样的打击,大概真的会心灰意冷地回归母亲的怀抱,也重新回到那个让人窒息的家里。
可现在的靳舟已经二十八岁了,她分得清什么是真心,什么是谎言。
林欣没有明确的提到江予淮三个字,说的话也模糊不明,似乎是想撇清关系,但言语间却好像早就料到有人做了伤害她的事情。
靳舟毫无预兆地揭开了母慈女孝的伪装:“您根本就没有摔伤对吗?”
林欣没料到靳舟竟然发现了不对劲,语气中带着一股不太明显的慌张:“你这孩子说什么呢?妈妈怎么会用这种事情来骗你呢?”
靳舟没管她,直截了当地问:“您跟江予淮说了什么?”
靳舟的声音带着笃定的意味,林欣停顿了一下,明白自己是糊弄不了这个已经长大的女儿了,索性摊开来谈:“就一定是我说了什么,而不是她有了更好的选择吗?”
靳舟的回答毫不犹豫:“江予淮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林欣的态度高高在上:“你觉得自己很了解江予淮?她长的那么好看,工作也是多少人羡慕不来的好,她有大把的选择,你凭什么觉得她就一定会一直选择你?”
靳舟攥紧手机:“她是我的爱人,不需要您来质疑我了不了解。”
林欣冷笑一声,不置可否。
靳舟只关心一个问题:“所以您又逼她离开我了对吗?”
林欣轻描淡写道:“话别说那么难听,可不是我逼她和你分开,是她自愿的。”
得到肯定的答案,数不清的复杂心情充斥在胸口,那股刺痛感又涌上来了,靳舟的眼尾被刺激得隐隐有些发红。
她怪自己没有早日处理好家中的问题,一次又一次地让江予淮一个人面对这种委屈。
又怪江予淮的爱不坚定,每次在现实和爱情中间做抉择,第一个放弃的总是自己。
靳舟深吸了一口气,保持着冷静地开口。
“我不知道您跟江予淮说了什么,但我也能想到一定不是什么好听的话。”
“或许是以前从来没有跟您说过这件事,所以让您觉得可以一再试探我的底线,那今天就说个清楚吧。”
“对于您这些年来的养育之恩,我一直心怀感激,所有学杂费衣食住行的支出加在一起我稍后会打到您的银行账户。”
“今后每个月我会给您汇款十万作为养老支出,也会定期通过信息确认您的健康状况。”
林欣愣了一下:“你这是什么意思?”
靳舟没有解释,继续道:“但是我们之间两清,我不会再回那个家,也请您自尊自重,不要再做出私下与江予淮见面这样的事情。”
林欣有些不可置信地道:“靳舟,我是你的妈妈!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我就是去找她了又怎样?你要为了一个女人和我断绝关系吗?”
靳舟半晌没说话,沉默了一会儿,她终于长出了一口气:“妈,我对虾过敏。”
这句话说出口后,听筒那边便安静了下来。
靳舟就站在那里,不知道过了多久,对面终于传来清脆的挂机声。
靳舟来不及收拾情绪,抹了一把眼角不知什么时候流下来的眼泪,拿上桌上的信封朝外面走去。
她没打算看这封信,她要听她亲口说。
——
晚间应酬的宴席上喝了不少酒,靳舟只能打车去书香佳苑。
走在路上,城市的晚风吹过来,燥燥热热的,没有一点凉意,竟将那一丝酒意也激发了出来。
她的意识还很清醒,脚下的脚步却有些不稳,轻一脚重一脚地到了门口,才从包里拿出手机叫车。
等待的间隙,靳舟又划出江予淮的号码,刚准备打过去,手抖了一下,手机掉了下去。
屏幕着地,再捡起来的时候已经花屏不能用了。
靳舟骂了一句脏话。
就在这时候,有不长眼的男人走过来:“美女,一个人吗?”
男人很年轻,polo衫牛仔裤,看起来像是个老实人。
靳舟斜睨对方一眼,没说话。
可那人穿着规规矩矩,动作却不太规矩,伸手过来想占便宜:“是不是喝多了,你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家吧?”
靳舟没说话,面无表情地抓住那只手,手腕一扭,用的力气不小。
咯吱——
一声脆响,似乎是骨折了。男人的脸马上变成了猪肝色:“你怎么打人呢?我马上叫我的那帮兄弟过来,你等着。”
江景苑的安保不错,遇到突发情况能在一分钟之内做到百分百应急响应,就算对方真的叫一百号人过来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靳舟不怕对方叫人,嗤笑一声:“你叫吧,我等着。”
“你!”男人咬了咬牙,抬手要扇过来。
眼看着巴掌近在咫尺了,靳舟眼中闪过一道冷光,来了正好,把他另一只手也卸了,免得再去招惹无辜女性。
可靳舟刚打算动手,突然有一道清清冷冷的女声从身后传来:“我已经全程录像并报警,请你立即停手。”
很熟悉的声音,靳舟下意识回头,这才发现身后的围墙阴影下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多了一个女人。
不是别人,是江予淮。
昏黄的灯光下,江予淮的眉头微微蹙起,额边散落着几缕细碎的头发,薄薄的嘴唇抿的很紧,一只手背在身后,看起来严肃又温柔。
灰色的内搭,黑色的v领针织衫,下半身是浅灰色牛仔裤,很日常的通勤穿搭,大概是刚从医院回来。
靳舟愣了一下,手上的动作慢了半分,然后便结结实实地挨下了那半个巴掌。
耳中传来阵阵耳鸣声,原本就有些混沌的头脑似乎更加晕眩了。
没等靳舟反应过来,江予淮已经出现在了她的面前,以一种保护的姿态将她挡在身后。
男人嘲讽地看着江予淮:“你报警了又怎样?我们这顶多算得上是互殴。”
江予淮面若冰霜地问:“互殴是吗?”
再然后。
啪——
这是靳舟第一次看见江予淮动手打人。
男人冷不丁又被扇了一耳光,捂住被打的脸,看向江予淮时眼中全是愕然:“你也打我?”
这里离保安室不远,江予淮过来的时候已经提前通知了那边的人。
这时候安保人员也赶了过来。
“在那!在那!”
“那边那个,干什么的?”
没等男人反应,保安已经十分专业地将他控制了起来。
其中一个年轻一些的是保安队长,名叫刘骁,他认识靳舟,上前礼貌地开口询问:“靳小姐,请问发生什么事情了?”
靳舟喉间涌上一股反胃的冲动,没开口说话。
江予淮替她开口:“这个人试图进行性骚扰,被拒绝之后又出言威胁恐吓,动手伤人。”
男人开口辩驳:“不是,是她们打我!”
刘骁没给他一分眼神,又转头看向靳舟确认:“情况属实吗?靳小姐。”
靳舟懒懒地睁开眼睛:“附近的监控不少,你们自行查证就是。”
业主在附近出事,到底是他们不占理,刘骁没敢多问:“好的。”
他转过去给身后的人一个眼神:“带走!”两个保安架着人走了。
“你们听我解释……”
男人的声音逐渐远去,刘骁又看向面前的两位女士。
靳舟依然站在那里,虽然脸有些红肿,眼神却没什么波动,漫不经心地挑着眉,气势丝毫不显狼狈。
他小心翼翼道:“需要送两位回去吗?”
“不用了,”靳舟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江景苑物业守则第十条,还记得吗?”
江景苑物业守则第十条,全心全意维护业主的个人隐私,全心全意地维护业主的生命安全,在必要时,采取法律手段维护业主的利益。
刘骁面色一正:“靳小姐,我明白该怎么做了。”
几人走后,这里的空气便安静了下来。
江予淮想抬手摸靳舟的脸,又怕碰到伤口她会觉得痛,手不上不下地停在空中。于是眼神直直地看过来,带着担忧:“疼吗?”
靳舟没看她,不急不慢地反问了一句:“跟你有什么关系吗?”
江予淮被呛了一下,勉强笑了笑:“怎么今天就回来了?”
靳舟以漫不经心的态度将曾经的满腔期待说出口:“当然是犯了贱要连夜赶回来给你一个惊喜了。”
江予淮被呛了一下,心脏闷得慌,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嘴:“舟舟……”
这时,一辆黑色的BMW稳稳地停在路边,身穿西服的男人从车上下来。
“您好,请问哪位是尾号0981的客人?”
靳舟把视线从江予淮的身上移开。
“您好,是我。”
——
回到家,靳舟一声不吭地往卧室里走,重重地关上门。
江予淮去冰箱拿了冰袋出来,拧了拧把手,没锁,于是又跟在后面进去。
靳舟没在床上,坐在房间的角落里。
江予淮走过去,在她面前蹲下,拿出冰袋往她脸上的红肿处去。
靳舟没领情,冷着脸躲开,然后又抬起头看她。
“你今天晚上又回来干什么?是还有什么东西没拿完,所以要赶在我回来之前把房间清空,明天再悄无声息地消失吗?”
江予淮的手僵在那里,冰块的温度太低,手指已经被冻到毫无知觉:“没有想来拿东西,我刚从外面回来。”
靳舟愣了一下,觉得这句无力的解释有些好笑,像个笑话一样,她问:“你觉得我应该相信你吗?”
黑暗当中,江予淮的眼眶有些发热,她沉默了半晌又将冰袋放下:“周二的时候,阿姨来找过我。”
靳舟眉眼低垂着,语气冷漠:“然后呢?”
江予淮继续道:“她说让我很你分开,我没同意。然后又说只要我离开你一个月,她就同意我们两个在一起。”
靳舟终于有了反应,她回过头来看她,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所以你同意了。”
江予淮抿了抿嘴唇:“我给你留了一封信,你看过了吗”
靳舟随手将信一扔,浅黄色的信封像是一条断掉的线,轻飘飘地落在地上,正好在江予淮的眼前,封口处是完整的。
江予淮将信封捡起来,单手攥紧,她开口解释:“我没有打算一走了之,我在信里面跟你”
心底未曾说出口过的委屈和难过如浪潮般涌上来,靳舟的视线看不太清晰。
她倔强地咬着唇,直至那股刺痛感让眼前重新恢复清明。
“六年前,我妈说我们不能在一起,你甩了我,连一句话都没留下。”
“现在我妈骗你说能答应我们在一起,你又要离开,终于大发慈悲地给我留下一封信,我该感激你吗?”
靳舟嗤笑了一声,直视着江予淮的眼睛问:“江予淮,如果什么都能让你放弃我的话,那我对你来说到底算什么啊?”
靳舟的眼里满是红血丝,带着歇斯底里的感觉,面对着着这样的眼神,江予淮有些难受。
她艰难地开口:“对我来说,你是爱人,是亲人,是最重要的人,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放弃你,只是——”
她深吸了一口气,压抑住喉咙里的哽咽。
“只是我已经没有妈妈了,我不想看到你因为我和阿姨离心,也真心希望你能拥有一段得到祝福的感情。”
“所以阿姨那么说的时候,我才会想,有没有那么一万分之一的可能,她也可以认同我,认同我和你在一起。”
听见这句话,靳舟把头埋下去,眼角的泪水终于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如同淅淅沥沥的小雨一般,没个止意。
“我当然知道你是这样想的,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是你问过我是怎么想的吗?有考虑过我是什么想法吗?”
靳舟抬起头来看向江予淮,眼睛通红。
“你说要分开我就应该沉着冷静地跟你说再见,你说要和好我就能心无介怀地重新跟你在一起。”
“我不是一个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而是一个……没有自我意识不知喜悲的物品,是吗?”
靳舟的情绪失控,到最后已经哽咽到几乎没有办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江予淮摇了摇头,脸色惨白,嘴唇颤抖着重复:“我没这样想——对不起,舟舟,之前都是我不好,是我忽略了你的感受,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靳舟又哭又笑,自顾自地往下说。
“21年f国的国庆日——我和苏赟约好去看埃菲尔铁塔的烟花秀,她半路有事走了,但我还是一个人去看了。”
“现场的人很多,有跟家人一起来的,也有跟朋友一起来的。但大多数是情侣和夫妻,他们牵着手,在人群当中拥吻。”
“我们本来也能一起去看,可是你甩了我。别人都在欢聚幸福的时刻,只有我孤苦伶仃的一个人。那时候我想,我应该再也不会原谅你了。”
“可是后来,烟花秀开始了。各种颜色的火花从铁塔里面洒落下来,在黑暗中绽放,又重新归于虚无,就像是一颗巨大而又梦幻的圣诞树。”
“所有人都在感动落泪、尖叫欢呼,我的胸口也暖洋洋的,只有心脏却是空的。那时候我又在想——”
“要是你能再对我说一句爱我就好了。”
江予淮跪在地上,虔诚地看向靳舟,以一种近乎宣誓的口吻说出那三个字:“我爱你。”
靳舟怔在那里,没反应过来。
江予淮小心地替她擦去眼角的泪水,认真地开口解释:“我没有想过要放弃你,也没有同意阿姨提的要求。”
靳舟终于回过神来,眼中闪过一丝意外:“那你……为什么还是走了?”
江予淮的眉心微拧着,看上去有些疲惫。
“我不想离开你,但又没有办法不在意阿姨说的话,在这边我没法冷静地思考。”
“所以我把东西都带回了书香佳苑,给自己两天的时间决定应该怎么选择。”
说这句话的时候,江予淮拿了张卫生纸捂在靳舟的鼻子上,让她撸鼻涕。
靳舟终于后知后觉地感到有些不好意思,抽了抽鼻子,小声问:“什么选择?”
江予淮抬眼看她:“应该就这样和你在一起,还是好好跟你谈谈去争取那一丝可能性。”
以为兜兜转转说了半天又回到了原点,靳舟眼睛又有些发红:“所以你还是要和我分开。”
“谁说一定要分开?”
江予淮有些无奈地敲了敲靳舟的脑门,力度不大,像是小猫轻轻地抓了一下。
“我们可以一起瞒着阿姨演戏呀,傻瓜。”
傻瓜两个字在空中转了转,又轻飘飘地落下来,带着江予淮独有的温柔,靳舟有些受用。
她慢吞吞道:“那既然是这样的话,两个选择不都差不多吗?有什么好难以下决定的……”
“如果要演戏的话,我们就不能住在一起了,书香佳苑离临江苑很远,工作的缘故也不能经常见面。”
说到这里,江予淮的语气弱了些,脸上也隐约可见一丝红霞,她抿了抿唇:“我会想你。”
两人的距离很近,靳舟可以看见她的睫毛细微颤动,也可以看见唇上那道潋滟的水光。
空气变得有些暧昧起来,靳舟的耳朵红了个大半,不敢抬头去看江予淮的眼睛:“我也很想你。”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又问:“那你的选择是什么,planA?还是planB?”
江予淮勾了勾嘴角,露出一抹清浅的笑:“planA。”
靳舟的心情变好了不少,扭扭捏捏地问:“怎么不选第二个?”
江予淮思索片刻,眼神中带着认真:“不想让你难过。”
这人思考的时候总是会不自觉地皱眉,这时候眼角那颗痣便显得和平常不太一样,有些活泼,又不失严谨,靳舟很喜欢。
喜欢——当然不仅是指这颗痣,也指那句话。
见靳舟的嘴角藏着隐隐的笑意,江予淮无奈地看她:“我昨天就已经决定好了要回来,只是这两天有些忙。”
‘有点忙’
确实忙,回信息的频率低就算了,连电话也不回。
想起这件事,靳舟幽幽地看过去,语气有些发酸:“忙到不接电话也不回信息?”
江予淮顿了一下,然后才回答:“不是故意的,手机坏了。”
靳舟不信有这么巧的事情,眯起眼睛,不依不饶地问:“手机在哪?给我看看。”
江予淮垂下眼帘,眼中闪过一丝犹豫,最后无奈道:“好。”
这人对手机不算在意,用的还是前两年出的水果14白色款。
靳舟把这台手机接过来的时候,上面的屏幕果真已经碎得不成样子。
但奇怪的是,屏幕中间有一道致命伤痕,伤痕呈现狭窄的长方形轮廓。
玻璃碎渣当中夹杂着几根若隐若现的电路板
,不像摔出来的,倒像是——被什么尖锐的器具刺的。
【📢作者有话说】
调时差失败哈哈哈哈
评论区有几位小可爱猜中了一些[竖耳兔头]
江医生有过情绪拉扯不过最终还是坚定地选择了我们的舟舟
靳律师遇到事情的第一反应很冷静 自己找出了一半的真相
两个人也算是都有一点成长了吧
65 ? 65
◎回到家的时候第一眼就可以看见她。◎
咔哒——
密码锁打开, 客厅里没开灯,月光透过落地窗照进来,越发显得房间冷清。
江予淮的脚步停顿一下, 踏着自己的影子走了进去。
可能是最近和靳舟待在一起的时间太久, 她已经有些忘记了自己一个人待在家的日子是什么滋味。
牙刷放回卫生间、衣服挂回柜子里, 江予淮将带回来的东西都悉数放好,然后又换下隐形眼镜,拿出那副居家的黑色镜框。
眼前从模糊到清晰的之前,她突然顿在那里,像是失去了方向, 不知道下一步要做什么,又该往哪里去。
两天的时间, 今天才是第一天, 但江予淮对靳舟的想念就已经有些无法控制了。
想听靳舟的声音,想念她身上的味道, 也想看她害羞时微微皱眉又故作严肃的表情。
江予淮可以给靳舟打视频,她知道,对方一定会接。
可江予淮没那样做,她只是窝在那个和靳舟一起躺过的沙发里,努力地感受着曾经两个人在这里嬉笑打闹的痕迹。
江医生认为在大多数时候, 自己都是一个冷静理智的人, 只有在靳舟的身上,似乎总是在破例。
昨天晚上靳舟发信息说自己有事, 周末不能一起去祭拜。她就已经猜出了这件事情与林欣有关。
对方多半是以身体病痛这样借口故意让靳舟回去,好以此来向她示威。
那其实是个不错的时机, 江予淮完全可以借此机会说出白天的事情, 当时, 话已经到了嘴边,她却又有些犹豫。
换位思考,如果江雪梅打电话说自己生了病,她抽时间要赶回去看望,这个时候却有人跳出来毫无根据地说一切都是江雪梅的伪装,她会是怎么样的想法?
江予淮清楚,自己不会相信,会觉得出声阻拦的人不可理喻。
那靳舟又会怎样认为?她会相信自己的说法,还是会觉得她不可理喻?
诚然,这样的类比不太客观——因为江予淮从小和母亲相依为命,对于她来说,江雪梅就是世界上最亲近,最不可冒犯的人。
可江予淮不是靳舟,她无法预设对方对林欣的信任和感情到底处在什么样的水平。
所以最后她什么都没说,只是决定暂时离开临江苑,留给自己时间去思考去冷静。
事与愿违,离了临江苑回到书香佳苑之后,江予淮的情绪也依然没有平复下来。
她确实不再单独想起靳舟,但作为代替,她想起了很多两个人的过往
刚开始工作的时候,江予淮住在分配的宿舍里。
因为那一批的实习生数量太多,房价涨幅又普遍拉高,所以院里安排八个人住在一个房间里。
人多的时候住起来往往不那么方便,就连洗澡都要排几个小时的队。
江予淮的睡眠质量又本就不好,每天半夜在噩梦中醒来,只能在鼾声和噪音里被吵得睁眼到天明。
那段时间她的精神状态到达了有史以来的最低谷,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内暴瘦了二十斤。
直到后来经济条件稍微好一些了,江予淮起了想着要搬回到大学时候那间出租屋里的想法,她又去了校门旁边那家房屋租赁中心,
因为靠近c大附近,户型也很好,那套房按理来说应该不愁没人住,江予淮提前做好了跑空的心理准备。
但去了之后她才了解到,那套房自她们离开以后就没有再出租过了。
中介是一位有些年轻的女孩子,看起来才出社会不久,她跟江予淮解释。
“这间房的房主是一位七十岁的老奶奶,她以前是做投资的,手上不止这一间房,说是觉得为这点租金劳心费神有些不值当,所以这几年便陆续把房源基本都收了回去。”
好在——中介小姐姐和老奶奶有联系,通过她,江予淮得以见到了房子的主人。
如想象中一样,房主是个慈祥的老奶奶,听说江予淮几年前曾经在这里租住过,对方也觉得有缘,答应把房子又租给她。
到现在,零零整整的时间加起来,江予淮已经在这套房子又住了三年的时间。
分手时,靳舟没有带走房子里的任何东西,所以从搬进来的那一天开始,她便没有添置过什么新物品。
一台投影仪,靳舟最喜欢周末的时候用来和她一起看看电影。
一台咖啡机,靳舟喜欢赶在早八之前做一杯美式带在路上喝。
角落里的沙发,靳舟喜欢躺在上面和她依偎在一起。
还有很多
两个人曾经相爱的证据,在数不清的凌晨时分变成了江予淮催眠自己入眠的唯一慰藉。
&
空气太安静,没有一点杂音。
江予淮打开投影仪,随便点开了一部电影,试图以此来让这个房间里能有些生气。
但幕布缓缓垂下来,却在中途被卡住,画面歪歪扭扭地投在墙面上,一半清晰一半模糊。
她望着画面出神,久到感觉自己的灵魂被剥离出身体,以一个第三视角俯瞰着这间房子里的一切,也包括曾经。
阳光照耀的午后,面容青涩的靳舟和江予淮在一起窝在沙发里。
靳舟撒娇要让江予淮用嘴喂她吃盘子里的水果,然后她无奈地笑着答应她,两个人打打闹闹地拥在一起。
那个时候的江予淮在想什么?
她在想,希望时间能够停滞在这一刻,永远不要和靳舟分离。
阴暗昏沉的晚上,江予淮独自坐在地毯上,小茶几上歪来扭去地倒着几个空了的酒瓶,屏幕上放着喜剧电影,空间里回荡着寂寞和冷清。
那个时候的江予淮又在想什么?
她在想,如果能够再和靳舟重逢,她一定不要再松开她的手。
江予淮有些恍惚,目光从过去回到如今的自己。
可是她现在又是在干什么自我困扰、自我厌弃?
林欣的认可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重要到要因此和靳舟分开,要和她在本就聚少离多的情况下费尽心思去演戏?
在坐上飞机横跨半个地球的二十多个小时里,在酒吧时等待偶遇的无数个日夜里,她不是早就已经意识到了吗?
最重要的是她无法离开靳舟身边,其他的一切都不值一提。
心中的天平倾斜,选择题已经有了答案。
江予淮终于回过神来。口中传出一声轻叹,情绪却不再像之前那般压抑,眉眼也终于重新舒展开。
她想,明天就回去吧,这样靳舟回到家的时候第一眼就可以看见她
第二天,7:20。
到电梯间时,电梯刚过楼层,正是外出的早间高峰,还需要等一会儿。
江予淮笔直地站在那里,微抿着唇思考,明天去接靳舟的时候应该带上一束怎么样的花比较应景。
有一阵脚步声从身后传来,她没注意。直到近在咫尺的背后,一道男声响起。
“江医生,你终于出门了。”
江予淮回过头,看见一个不算陌生的人。
徐林,因为抢救无效而失去生命的那位患者的家属,也就是曾经尾随过她半个月试图报复的变态。
对方身上穿着蓝色的制服,看起来与一名普通的水电工人没什么区别,估计是通过这种手段骗过了保安的眼睛。
会在这种时候出现在这里,对方要做的事情不难猜测。
江予淮的反应很快,迅速退后两步,按下手机的应急求救键。
徐林的眼神疯狂而又狰狞,一步一步地往前靠近。“这半个月的时间你睡得好吗?会在梦里想起我哥惨死的画面吗?”
江予淮保持着镇定,开口拖延时间:“你最近一直在找我?”
徐林咧开泛黄的牙齿冲江予淮笑了笑,袖子里面是隐隐约约闪烁着的寒光:“我当然在找你了,因为你是杀了我哥的凶手啊。”
手指感觉到指尖的隐隐震动,来自于手机,系统已经自动报警。
江予淮开口解释,既是安抚对方的情绪,同时也是告知警方信息。
“徐林先生,对于你亲人的死亡我感到十分抱歉,但我也同样希望你可以保持冷静,不要做出不理智的行为。”
“在3月1号当日的凌晨1:55到凌晨2:55这段时间段内,我和我的同事已经合规对患者进行心肺复苏抢救,患者最终还是因抢救无效死亡。”
徐林偏头问:“那又怎样?”
他看着江予淮,嘴角发出一声怪笑,“我只知道你是医生,你救不了我哥就是在杀人。”
江予淮的手心有些出汗,她不动声色地用余光关注着电梯的动态。
电梯已经越过当前楼层往上去了,再过几分钟上面便会有人下来。
江予淮语气平和地继续和对方周旋。
“你应该知道,你的哥哥患有高血压、同时兼具重度吸烟、身体过度肥胖等问题。”
“在这样的情况下,心肌梗死的情况是极其容易发生的,我们也想尽力挽救他的性命——”
这时徐林的情绪毫无预兆地激动了起来,他突然大吼出声。
“那为什么在男医生手里我哥什么事情都没有?明明是女人医术不够,如果你们医院能给我哥安排一个男医生,他就不可能会死!”
身后的电梯还剩下两层,江予淮攥紧了手机:“警方也已明确告知过你,患者死于抢救无效,我并没有主观杀人的动机,也没有事实杀人的行为。”
徐林恍若未闻,他直勾勾地看过来。
由于很多天没有睡觉的缘故,眼睛里面布满血丝,红的像是要滴出血来,呲目欲裂,看起来分外骇人。
他又走近了一步,将手从长袖拿出来,露出来一把精巧的短刀。
“前两天,为了躲我你跑去了临江苑?没想到我还会在这里等你吧?”
江予淮看出徐林按耐不住内心的冲动,马上就要动手行凶了。
但逃生楼梯离这里有些远,远离监控范围,无法记录犯罪过程。
接下来即将到达的电梯是短时间内得到帮助的唯一可能,她不能离开这里。
“我没有想要躲你的意思,我们可以坐下来好好地谈一谈。”
江予淮一边回应着徐林的话,一边观察着视线当中能够用来防守的武器,
唯一具有杀伤力的,是放在一旁的灭火器。
干粉灭火器当中填充的干粉主要成分是碳酸氢钠。
碳酸氢钠本身是无毒的成分,但她可以用它来刺激徐林的眼睛和呼吸道等敏感部位,然后寻找逃脱的机会。
“谈谈?”
徐林擦了擦刀刃,他今天来的目的是杀了江予淮为自己的哥哥偿命,而此刻目的即将达成,他放松了警惕,脸上呈现病态的欣喜。
“那我倒确实有件好奇的事情,临江苑那边是众所周知的富人区,你买得起那边的房子?还是被富豪包养?”
江予淮不动声色地往灭火器的方向挪动:“只是朋友恰好住在那里而已。”
徐林的目光上下在江予淮身上扫了一圈,笑容残忍而扭曲:“那我明白了,这些年也没少收红包吧?害死我哥哥也是因为没有给你递红包吗?”
江予淮回答:“我不做违背良心的事情。”
她离灭火器已经不足半米的距离。再进一步,就可以拿到手里。
就在这时,徐林却看出了江予淮的意图。
“还想做无谓的挣扎?实话告诉你吧,我既然来了就没打算让你活着离开。”
徐林狞笑一声,也不再啰嗦,直接挥刀朝江予淮的心口刺过来。
两人的距离猛然拉近,江予淮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刀刃划破空气的声音,她的心脏瞬间加速,第一时间举起手机挡在自己胸前。
一声脆响,手机屏幕的中心出现一道如同蛛网般细密的裂缝,然后刀尖穿刺进去,屏幕崩裂开,裂缝迅速往外蔓延开。
在江予淮拿起灭火器的同时,刀尖也划过屏幕刺破了她的掌心。
伤口不浅,一股刺痛感传来,殷红的血迹顺着白皙的手臂流下,滴落在地面上,很快汇聚成小小的一摊。
徐林夺过手机,还要蓄力继续挥刀。
江予淮直接拔掉灭火器的铁质拉手,将喷嘴对准对方的面部。
刺啦一声——
白色的干粉大量喷涌而出,整个空间的能见度都降低了几分,而首当其冲的徐林被喷了个正着,整个面部都被厚厚实实地糊住。
异物入眼,干燥火辣的感觉和刺痛感瞬间袭来,徐林短暂地失去了视觉。
他口中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用手发疯般抹着自己的面部,看起来十分痛苦。
江予淮抓住机会,直接将对方手中的短刀夺了过来。
也就在这时,电梯发出叮的一声,到达了当前楼层。
电梯门打开,里面有两个男人和一个年轻女孩。
外面到处都是干粉的痕迹,看起来狼狈而又混乱,两个男人站在原地观望,没有在第一时间动作。
反倒是看起来十分娇小的年轻女孩意识到了不对劲,长按电梯的开门键,然后直接毫不犹豫地冲了过来。
&
听见江予淮说自己的手受伤时,靳舟才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从今天晚上露面开始,对方的右手就始终背在身后,一直没有拿出来过。
“你受伤了?严重吗?让我看看。”
靳舟的脸上满是焦急的神色,关心做不得假,江予淮不想让她担心,犹豫片刻还是把手伸了出来。
江予淮很瘦,如果换做平常,手指修长而纤细,看起来必定十分养眼。
但此刻她的手摊开,上面缠着一圈一圈的绷带,像是一个大馒头一般,有点可怜,又有点好笑。
靳舟笑不出来,她很关心这人的手到底受了怎么样的伤势,又不敢真的去触碰,更不敢轻易地去拆绷带。
见她眉头紧皱,江予淮温声安慰:“没什么,就是一点小擦伤。”
江予淮这人的性格向来是再大的事情也能说成没事,所以对于小擦伤这个说法,靳舟一点也不相信。
她喊她的名字:“江予淮!”声音里难得带上了一丝火气,但更多的是疼惜和后怕。
江予淮顿了顿,终于说了实话:“缝了几针。”
靳舟鼻尖酸涩,小心翼翼地把‘馒头’捧在手里,开口时带着浅浅的鼻音。
“医生怎么说?要怎么养?能动吗?伤口会不会裂开?”
靳舟一口气问了一堆问题,江予淮也不知道应该先回哪个,她看向这人,眼神有些无奈:“舟舟,我就是医生,我都知道的。”
靳舟红着眼睛,没忍住呛她:“医生会躺在手术台上让人给自己缝针吗?”
江予淮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没说。
靳舟也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不好。
可一想到在她毫无察觉的时候江予淮竟然遭遇了这么危险的事情,她就冷静不下来。
面对一个手持刀具毫无理智的成年男性,如果江予淮的犹豫多一秒,现在在这里的说不定就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情绪上头的时候,靳舟甚至想过怪江予淮不听她的话乖乖地待在临江苑,所以让那个男人有了可乘之机。
可等到情绪平复,她又清楚地意识到,徐林已经来临江苑踩了点,就算江予淮一直待在这里不走,他也一定会按耐不住想办法出手。
这件事情的发生从头到尾都不是江予淮的问题,她才是受伤害的那一个。
靳舟抽了抽鼻子,语气颤抖:“对不起,我不该这么跟你说话,我只是……”
在她的话音落下之前,已经有温热顺着眼角流了下来,啪嗒一声落在地上。
看见黑暗中晶莹透亮的液体,江予淮愣了一下。
听见那句话时,她其实没什么特别的感觉。沉默也只是因为这两天在医院警局之间连轴转,身体有些疲惫而已。
但对于一时的情绪激动以至于口不择言这件事,靳舟似乎很自责。
江予淮用没受伤的那只手帮她擦了擦眼角,轻声细语地解释:“我没生气。”
【📢作者有话说】
俺不中了其实写了六千多不过删到只剩这么点了大家将就看吧[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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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予淮,我们复合吧。◎
靳舟偏头躲开了江予淮的手:“我知道你没有生气。”
她是在怪自己不够谨慎, 没有在发现监控的异常的第一时间就告诉江予淮,也怪自己挑在这个时候出差,不能在对方遇到危险的时候及时出现。
江予淮一声轻叹, 转而去摸了摸她的发顶, 像在安抚出现应激反应的小狗, 过了很久才温柔地开口问:“那为什么还哭了?”
靳舟固执地问:“你一个人面对了那样恐怖的场面,一个人去警局,一个人去医院,但我刚刚还那样跟你说话,你不觉得委屈吗?”
江予淮知道靳舟是不知道怎么面对自己, 但她不觉得这是什么需要对方去反思的问题。
她只是安静地看向她:“可是你回来的第一时间就来找我了不是吗?”
听到这句话,靳舟原本已经稍微变得平和下来的情绪瞬间又瓦解崩坏。
她蹲在那里, 低着头将表情藏起来, 身体在轻微地颤抖着,却还在尽力压抑着自己的哭腔:“可是, 我很害怕”
怕你什么都不留下就再一次抛下我。
更怕你在我毫无察觉的时候一步踏错丢掉性命。
尽管靳舟说的没头没尾的,但是江予淮仍然听出了话里的未尽之意。
她将这人的头抬起来,认真地看向那双湿漉漉的眼睛。
“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你看,我就在这里,坏人已经被制服了, 警方结案的时候我来委托你当我的代理律师好不好?”
靳舟沉默片刻, 微微点了点头。
就算江予淮不这么说,她也打算这样做。利用法律武器, 让徐林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见靳舟的情绪不高,江予淮想了想, 伸出那只受伤的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靳舟疑惑地抬起红红的眼睛, 不知道这人突然之间在做什么。
下一秒就听见江予淮煞有其事地开口:“你好, 我是哆啦江梦,有什么愿望想要我帮你完成吗?”
靳舟愣了一下,终于破涕而笑:“你这是在干什么?”
“想看你笑。”
这句话说出口,空气中似乎多了一丝隐隐的暧昧气息。
靳舟看着江予淮的眼睛,江予淮也毫不退让地看过来。
那双眼睛里的爱意像是一汪深不见底的潭水,又似乎浓郁到要化作实质。
在这一个瞬间,她的眼神无法逃避,于是甘于沉溺。
目光从眼睛流连到鼻尖,最后定格在嘴唇上。
靳舟有点想吻她。
但江予淮先打破了暧昧的气氛,她偏头笑:“说真的,手被裹成这个样子不觉得很像那只机器猫吗?”
靳舟看了她一眼,低声嘀嘀咕咕:“谁家的哆啦a梦是这个声音啊?”
江予淮眨了眨眼睛:“你不喜欢吗?”
靳舟顿了顿:“喜欢。”
江予淮若有所思地看过来,靳舟明白她的意思,是说她口是心非。
靳舟起身拉着江予淮去了客厅,借着灯光,两个人终于清晰地看见了对方的样子。
为了晚上的应酬,靳舟化了个淡妆,一路奔波回来也没来得及卸妆,刚刚哭过之后,脸上的妆花了个大半,很是狼狈。
江予淮衣服上的血迹已经凝结,还有没有处理掉的干粉痕迹,眼角带着泪,手上顶着个大‘馒头’,状态也没好到哪去。
两个人遥遥地看了一眼,默契地望见了对方眼里的心疼。
靳舟想吻江予淮的额头,最终只是轻轻地落在她的发顶。
“你的伤口疼吗?”
江予淮摇了摇头,眼中带着笑意:“一点点。”
徐林的力气大到把手机屏幕都戳破了,那种情况下,刀锋硬生生地从江予淮的手心划过去,怎么可能只有一点点疼呢?
靳舟没戳穿江予淮的话,眉心微拧着深吸了一口气:“几天去换一次药、伤口能不能沾水、吃什么东西才能好得快,这些事情你要告诉我。”
江予淮乖巧地回答:“三天换一次药,不能沾水,吃什么都可以。”
靳舟点了点头:“好,我陪你去。”
她顿了顿,想问伤这么重,会不会影响手指的功能,会不会影响临床手术,犹犹豫豫地又换了个说法:“这次事情,医院那边怎么说?”
江予淮的眼神没什么变化,语气稀疏平常道:“没什么,说是会帮我申请一段时间的假期。让我好好调养。”
劳动法规定,在非工作时间或非工作场所内受到暴力伤害,即使与工作相关,也很大可能不被认定为工伤。
所以申请假期也多半是院方为了安抚人心所做出的人道主义关怀。
只是——这个一段时间是指多长时间?
靳舟不自觉地抿了抿嘴唇:“我在家里陪你。”
江予淮扫她一眼,看见愁眉苦脸的表情,就知道对方的心里现在正在想着什么。
她半是玩笑半是认真道:“律所的事情不管了?我们靳律师也要当只要美人不要江山的昏君吗?”
靳舟很清楚,虽然江予淮说的轻拿轻放,但她很有可能因为这次的事情伤到手部的神经。
如果落下终身性的后遗症,对方就没有办法再上一线亲自主刀做手术了。
这不是一件小事,而且……江予淮很爱自己的职业,所以在一切还没有尘埃落定之前,靳舟要陪在她的身边。
于是靳舟只笑了笑:“律所那边早就可以独立运转了,再说了一切还有苏赟,休一段时间的假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
江予淮抬眼看她,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靳舟小声试探:“那我就当你答应了?”
江予淮淡淡道:“随你。”
靳舟的眼神亮了起来,对她傻笑了一下。
江予淮失笑,想了想又把人拉到一旁的等身衣装镜前。
“你干什”被拉过去的时候靳舟还有些懵,但话还没说完她就看清了镜子当中的自己是什么样子。
晕染开的妆容一塌糊涂,再加上……总之很难用语言形容。
偏偏这个时候,江予淮还故意问了句:“我干什么?”
靳舟这时候意识到自己的脸见不了人了,没回答,只是躲躲闪闪地不看她。
看见这一幕,江予淮的心情不受控制地变好了许多,憋着笑道:“去卸妆吧。”
靳舟有些窘迫,转头就去了浴室。
再回来已经是十分钟之后,褪去有些凌乱的眼线和粉底液,靳舟又变回了清清爽爽的样子。
她无事发生般走到江予淮面前:“你要不要洗澡?”
江予淮有洁癖,今天在外面弄的这么脏,当然是要洗澡的。
但有一只手受伤缠了纱布不能沾水,只用另一只手的话,多多少少有些不方便。
看出她的犹豫,靳舟提议:“我们一起洗澡吧?”
江予淮有些欲言又止:“一起……洗澡?”
大学同居的时候她们也经常一起洗澡,所以这算不上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
但值得关注的是,有很多次,洗着洗着半路就……出去起码也得一个多小时。
后来再提起一起洗澡,两人就都默认即将会发生一些不纯洁的事情,这几乎成了一个心照不宣的规则。
可是——现在自己的手都这样了,还要做那种事情吗?
江予淮以一种十分微妙的眼神看着靳舟。
靳舟被看的有些不自在:“你这样看我干什么?”
江予淮斟酌着语言:“在浴室里做,不方便。”
这几个字落在靳舟的耳边,如同平地惊雷。
谁说要做什么了?她明明只是想着江予淮一只手洗澡不方便,所以想搭把手帮忙而已。
靳舟觉得有些羞耻,江予淮这句话说的好像她就是一头只知道种田的老黄牛一样。
她气急败坏道:“在你眼里我的眼里就全是那些事情吗?”
江予淮一看她这反应知道是自己误会了,但靳律师的反应也属实有趣,于是她不急不缓地摇了摇头:“你不是。”
半晌眼神又看过去,带着点意味不明的深重:“但我是。”
‘但我是’
短短三个字,又在靳舟心上掀起一阵狂风巨浪,
‘但我是’是什么意思——
江予淮嘴上没说,其实自己也是想要的吗?
也是,毕竟已经这么多天过去了,回来的时候靳舟自己也有点想了。
可是不小心碰到那只受伤的手会疼吧。
要不——把手捆起来?
靳舟都已经想好为了保护江予淮的伤口该用什么姿势,为了两人的精力考虑,又应该控制在多久结束了。
她舔了舔嘴唇,此时江予淮正好看过来,对方冲着这边挑了挑眉。
一挑一瞥间,眼中那些看不清晰的深邃颜·色和眼角那颗痣便显得尤为性感。
靳舟小声说:“那这次我动,你不准动。”
江予淮抬眼懒懒地看她:“可以啊。”
靳舟心里隐隐地痒了一下,低下头要吻她。
就在嘴唇即将相碰的时候,一只手指突然出现,按在她的唇上,冰冰凉凉。
靳舟没再前进,抬起来有些委屈地看过去。
江予淮笑了笑,眼中捉弄人的意味很明显:“单指洗澡而已。”
靳舟:
两个人没再闹,一起去了浴室洗澡。
顾虑着江予淮手上的伤口,靳舟全程都很小心谨慎,什么暧昧过界的事情都没敢做。
反倒是江予淮,悠闲得到处在她身上点火。
在第十次感受到自己的小腹上传来轻飘飘的痒意之后,靳舟没忍住瞪了江予淮一眼:“江予淮,你怎么这么幼稚?”
江予淮抿着嘴唇笑,清冷容颜染上了几分明艳的味道。
靳舟本就没有平复下来的心神又有些荡漾了,憋了一口气,恶狠狠道:“别乱动!”
这次,知道某些人已经到了忍耐的极限,江予淮真的没再乱动了。
兵荒马乱地洗完澡,靳舟没让江予淮自己走动,裹着浴巾把人抱回了床上。
江予淮无奈道:“我是伤了手,可以自己走。”
靳舟硬邦邦地回了句:“我乐意。”
皮肤接触到冰冷的空气之后泛起一阵轻轻浅浅的鸡皮疙瘩,灼热的氛围总算冷静下来些许。
靳舟又去拿吹风机帮江予淮吹头发,将风力和温度调到合适的区域,手指轻柔地拨动。
大概是体验感不错,江予淮也延续了刚才的乖顺,坐在床上安静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在低沉的风声中,空气也逐渐变得安适放松起来。
靳舟的手指埋在细密柔软的长发间,余光看了一眼江予淮,对方的眼睛半合着,像是困了。
头发干得差不多了,靳舟放下吹风机,抱着这人调整了位置,好让她能睡得舒服些,末了又自己去浴室继续吹头发。
担心吵到床上的人,靳舟只随便吹了几分钟,但回卧室的时候江予淮还是醒了,睁着眼睛定定地看着她。
靳舟带着歉意问:“被我吵醒了吗?”
吹风机的声音频率很低,又很稳定,于江予淮来说在这种声音当中应该睡眠状态反而会更稳定。
她醒了,只是因为感觉到靳舟离开了。
江予淮没回答那个问题,只柔声道:“我去拿冰袋。”
靳舟愣了一下,刚想问对方拿冰袋干什么,这才感觉到自己的脸上还有一股若隐若现的灼痛感。
“嘶——”
冰袋贴在红肿的伤口处,靳舟被冷得打了个寒战,但那股灼痛感确实消下去不少。
江予淮手上的动作放得更轻了,眉心拧了拧,眼中透着担心:“很疼吗?”
靳舟微微摇头,诚实道:“一点点,不过主要是有点冰。”
江予淮斜睨她一眼,语气凉飕飕地:“你自己逞强,能怪谁。”
她很清楚,靳舟有很多种办法可以直接吓退那个男人,也可以就近让保安把人打发了,但对方偏偏选了最简单的那种。
对上江予淮审视的目光,靳舟有些心虚。放在平时,她确实懒得理会那样的人,但当时的心情不太好,对方算是撞枪口上了。
总之,吃亏的也是那个男人不是她。
靳舟小声嘀咕:“我没有逞强。”
江予淮把冰袋又往下按了些。
靳舟的表情管理失败,颤颤巍巍道:“有有点疼。”
江予淮的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不是说没有逞强吗?”
靳舟开口狡辩:“我能打过他,当时只是因为一直挂念着你,你又突然出现,我没反应过来,所以才——”
江予淮又看了她一眼,没再说话。
靳舟讨好地笑了笑:“真的,我练散打的,身体很好,尤其是上肢力量很强,只是你没体验过所以不知道。”
江予淮睫毛颤动了一下,轻飘飘地吐出一句:“不害臊。”
抬头看过去,江予淮的耳朵似乎染上了些浅红色,靳舟有些懵了。
不害臊什么不害臊?
又重新复盘一遍刚刚的话,上肢力量、没体验过——
靳舟这才发现自己说了些什么虎狼之词,没说话,脸也有些红了。
冰敷过后,靳舟脸上的状况缓和了不少,没再像之前肿的那么厉害了。
两人重新躺回床上,将房间里的灯关了,换了一台小夜灯。
暖黄色的灯光照得空气朦朦胧胧的,不至于看不清,又不至于看得太清。
靳舟躺得规规矩矩的,身体甚至有些僵硬。
倒不是久了没睡在一起不习惯,而是——她在等一个合适的实际表白。
那条项链现在正在枕头下面放着,隔着厚厚的羽绒也传来阵阵灼烧感,连带着她的心跳也平静不下来。
靳舟不是第一次和江予淮表白,但大概是时过境迁,心境变化,她不再像年轻时候那样冲动,所以这次将那几个字说出口竟变得尤其困难。
而同在一张床上躺着,虽然靳舟刻意拉开距离,在两人中间隔出一条楚河汉界,但对于江予淮来讲,要感知到身边人的异常也还是算不上什么难事。
靳舟的僵硬很明显,大概隔两分钟就会翻一次身。
索性这人不敢看她的眼睛,江予淮就毫不掩饰地看了过去。
暧昧不明的灯光下,靳舟的脸有些红,眼角也还带着刚刚哭过的痕迹,与平时在法庭上气场全开的那个大律师相比起来判若两人。
江予淮勾了勾嘴角,是只有她才能看见的样子,有些可爱。
已经到了深夜,房间里的空气实在是太过安静,靳舟的神经紧绷着,所以尽管只是一道低低的气声,她也捕捉到了江予淮的笑。
靳舟回过头来,江予淮正直直地看着她,眼神温和平静,似乎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靳舟突然又后知后觉地想起刚才在黑暗中对方脱口而出的那一句‘我爱你’。
轻轻浅浅的,却带着牵动心脏的魔力,以至于她的胸腔现在还在不自觉地震动。
重逢以后,一直都是江予淮在主动,就连表白也是对方先了一步。
确定关系这件事——
靳舟抿了抿唇,手伸进枕头下,将那条项链攥进手心里,问:“你怎么不问我怎么不说话?”
江予淮偏头过来:“不是还没准备好吗?”
对方语气坦然,似乎早已经看透她心中的紧张和纠结,靳舟愣了一下,终于下定了决心。
她扭扭捏捏地开口:“你转过来。”
江予淮照做。
靳舟的手绕过纤细光洁的脖颈。
本就紧张,光线又晦暗不明的,靳舟的手心出了汗,过了好久才将项链尾端的卡扣卡进去,
感受到一丝丝冰凉的金属触感,江予淮没动,任她动作,又问:“什么时候买的?”
靳舟小声道:“在q市的时候,苏赟也帮忙一起挑了。”
江予淮低头下去,故意逗她:“那是她喜欢的还是你喜欢的?”
靳舟连忙解释:“我喜欢的,她只是——”
靳舟的话没说完,因为江予淮主动靠近,吻了吻她的唇角。
靳舟怔了一下,然后便立马回应了这个吻。
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开始,江予淮的性格便一直是这样,平和冷淡,似乎对什么事情都不感兴趣,也不会动凡心。
但重逢之后,她却数次靠近撩拨,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
虽然靳舟嘴上没说,但这人每一次主动都会在她的心间荡起涟漪,久久不能平静。
她可以确定,从前对方便很爱自己,而现在依然也一样。
这样的认知就像是一把干柴,将本就蓬勃的火势又催得越来越旺。
靳舟又急又重地吻着,伸手去解江予淮的睡衣扣子。
若隐若现的水光一路向下,从脖颈到锁骨,又从平坦紧致的小腹到
顾虑到对方的伤口,越往后,靳舟的动作越是放轻了些。
只在那里打转,勾的人心里不上不下,有些难受。
江予淮的气息紊乱,她轻轻地摩挲着靳舟的耳朵,这是一个不太隐晦的暗示。
靳舟读懂了江予淮的暗示,在进去的前一秒,她认真地抬眼看她:“可以吗?”
江予淮将那些几欲.溢出来的声音咽回唇.齿间,有些困难地回答:“可以。”
靳舟摇了摇头,又坏心眼地擦着某处过去:“不是说这个。”
身体空空荡荡的,连带着安全感也不足,委屈涌上心头,江予淮不受控制地红了眼睛:“那是说什么?”
靳舟怜惜地吻了吻她的眼角,然后品尝到一抹咸涩的味道:“你刚刚说我爱你,我很喜欢,可以再说一遍吗?”
江予淮看向她,眼神迷离,整个人几乎被欲「」淹没,声音也破碎零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靳舟也没想要得到回答,眉眼弯了弯,手.下温柔地动作,两个人的距离终于被完全被填、满。
不知道过了多久,江予淮的身体轻.颤着,眉头也越皱越紧,她抱着靳舟的身体,指尖无意识在她的背上留下一道又一道深.深浅.浅的痕迹。
就在这时,靳舟凑近了一些,贴紧她的耳边,声音颤抖:“江予淮,我们复合吧。”
江予淮的瞳孔瞬间放大,但没来得及发出声音,她被欲、望的浪潮裹挟着,呼吸变得急促,视线也失去了焦距,只能费力地张开嘴汲取氧气。
事后,两人抱在一起缓了一阵子。
江予淮有洁癖,身体黏黏糊糊的睡不好,于是又掀开眼睛看靳舟:“去洗澡。”
靳舟屁颠屁颠地道:“好。”
江予淮的身体绵软无力,靳舟把她拦腰抱起来,去浴室简单清洁身体。
大概是累狠了,洗澡的时候,江予淮就已经有些昏昏欲睡了。回到床上之后,便合着眼睛,像是直接睡着了。
靳舟的心还没平静下来,看了看时间,凌晨三点。
刚刚的问题江予淮还没有回答,尽管知道对方一定会同意,但没有听见答案,她的心中总是不太安稳。
靳舟从背后把江予淮圈在怀里,怕打扰了她休息,又怕这人真的睡着。
于是她又轻飘飘地在江予淮的发间烙下一个吻。
这个吻本来只是为了刷刷存在感,可本就几日没有见面,靳舟有些低估了身体对江予淮的渴望。
刚刚才平息不久的呼吸又变得急促起来,她的嘴唇擦着脖颈往江予淮的耳后凑近,热意四处蔓延。
当气息停留在耳畔的一瞬间,江予淮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
她回过头,语气无奈:“在干什么?”
原本清冷的嗓音因为低哑而染上了欲、色,听起来愈发暧昧诱.人。
“做。”靳舟喉咙咽了咽,嘴唇又要凑上去。
江予淮心中疑惑,刚刚已经做了那么久,自己都被折腾成这样了,这人还想来。
只是小了两岁,精力差距就这么大?她觉得自己有必要把健身房的年卡续上了。
但无论如何,今天晚上是实在来不了了。
这样想着,江予淮偏过头去躲开了那人的索吻。
靳舟扑了个空,眼神受伤地看过来:“你不想吗?”
江予淮抬头,发现靳舟的眼睛扑闪扑闪的,隐隐有水光涌动——好像是真的有些伤心。
她只能忍着羞意开口哄她:“没有,是真的受不住了。”
靳舟愣了一下,半晌也反应过来这个受不住是什么意思,眼睛亮了亮,心情一下子又好起来了。
她小心翼翼地避开伤口把江予淮揽进怀里:“那我们抱一抱,不做了。”
江予淮又重新把眼睛合上,懒懒地应了一声:“嗯。”
靳舟轻拍着这人的背,满心期待地等着她说话。
但江予淮没再开口,过了一会儿,反而又有了要睡过去的趋势,靳舟傻眼了。
她有些着急,小声地提醒:“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江予淮没有睡着,她也知道靳舟所说的没有回答是指什么。
但对方故意挑在那种时候问作为回应,她也只装作听不懂的样子:“什么问题?”
靳舟的眼睛微微放大,不免也有些怀疑起了自己,难道自己刚刚的声音太小了,江予淮没有听见?
再看看江予淮一本正经的表情,越想越觉得应该就是这么回事。
靳舟清清嗓子,正了正神色,又认真地问了一遍:“江予淮,你愿意和我重新在一起吗?”
江予淮喉间轻轻地发出一声轻哼:“嗯。”
怎么就一个嗯字?靳舟不太满意。
江予淮睁眼就看见对面那人眼巴巴地看过来,于是问:“不是答应了吗?怎么还这个表情?”
靳舟把头埋在她颈窝里,拱来拱去就是不说话。
江予淮觉得好笑,把她的头抬起来,明知故问:“怎么了?”
靳舟撇了撇嘴,没说话。
江予淮吊她的胃口:“我很喜欢——”
“你送我的项链。”
靳舟的眼睛亮了又暗,直到看见江予淮带着笑意的眼睛才发现对方是在逗自己玩。
她报复性地低头下去咬住了那处柔软的嘴唇。
火气被撩起来,又吻了不知道多久才结束,分开的时候两个人都已气喘吁吁了。
靳舟还在置气,又伏在江予淮的颈窝里不愿意把头抬起来。
江予淮把.玩着她的柔顺的头发:“不高兴了?”
靳舟十分硬气地不说话。
江予淮轻笑一声:“不是已经说过了吗?”
靳舟把头抬起来跟她讲道理:“你哪有”
“我爱你。”
江予淮的眼神温柔,声音如同清泉般从靳舟的心上淌过,激起一阵阵甜意。
靳舟满意了,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我也是。”
江予淮的指.尖偏转方向,玩起了她的嘴唇,口中意有所指:“不够。”
靳舟挑了挑眉,直接含.住那只作乱的手.指。
感受着舌尖.舔.舐,热情地围着她的手指转圈,湿润又温暖,江予淮的嗓子有些发紧。
她若有所思地看向靳舟:“我可以理解为你在勾.引我吗?”
靳舟抬起头,理所当然地答:“不是。”
江予淮能清晰地看着对面那双欲.色暗沉的眼眸,所以她不信靳舟所说的话。“我帮你?”
“不用。”靳舟又靠近了些,紧贴着她的鼻尖,轻声吐气,“我只是在用身体告诉你——我爱你。”
靳舟的语气还带着半分撩拨的意味,但眼神却是不容忽视的认真。
两个人离得太近,江予淮甚至能在那双眼睛里看见她们的身影交织在一起。
她怔了一下,心脏突然安定下来许多。
顺应着内心的冲动,江予淮吻上了靳舟的唇。学着她之前对自己之前做过的一样,轻轻啃咬,然后再温柔研磨。
靳舟没闭眼,目光一点一点地描摹着江予淮的面容。
这人微微蹙起的眉头,轻轻抖动的睫毛,还有那点细微而诱.人的痣。任何一点她都不愿意错过。
由于性格的缘故,江予淮的表情总是风轻云淡的,似乎只有在涉及到床事时,靳舟才能在她的脸上看见失控的神色。
在下位时克制矜持的承受,在上位时温柔认真的占有。
哪一面,靳舟都很喜欢。
空气中的水声越来越明显,气氛似乎又有要擦枪走火的趋势。
但是江予淮受伤了,在这种时候还要做那种事情似乎有点太过火了。
靳舟凭借着最后的理智踩下刹车,轻轻推开江予淮,然后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江予淮看过来,眼神中带着还未褪去的欲.色,是询问的意思。
靳舟掀开被子把两个人盖进去,闷闷地说了一句:“不准来了,睡觉!”
江予淮的脸上闪过一道愕然,半晌又想明白了靳舟的顾虑,有些犹豫道:“那你怎么办?”
靳舟装傻:“什么怎么办?”
江予淮的目光从她脸上扫过,一路往下,意有所指地问:“要不要去换一条睡裤?”
窘况被挑明,靳舟在床上躺不住了,她一下坐起来,恶狠狠地冲着江予淮道:“我去卫生间。”
江予淮憋着笑,又伸手把她拉回来躺着。
靳舟觉得委屈:“你干什么?”
江予淮在她的眼角亲了亲:“用那个。”
声音沙沙哑哑的,莫名让人想入非非,靳舟的心跳有些加速:“用哪个?”
“你上次买的那个。”
江予淮靠近了一些,紧贴着她的额头,手指不规矩地撩开睡衣的下摆。
那个,她受不住,靳舟下意识地躲。
“乱动的话,我可能会碰到伤口哦,”
威胁很有效。
直到无法控制的k感占、据整个身体,靳舟也没有再乱动一下。
“舟舟,很乖。”
哄小孩般的话,发生在不合适的场合,不合适的时机。
靳舟有些羞耻。
羞耻着——又到了一次。
&
虽然昨天晚上睡的很晚,但第二天早上靳舟还是准时在七点醒了。
律所那边有苏赟管着,不用特地过去。
徐林的尾随伤人案才刚立案,处于侦查阶段,等到审查起诉时才能去阅卷。
她打算去警局找何以安了解一下冯志南的事情调查得怎么样,顺便问问案件相关的事情。
早饭随便吃了个面包,靳舟没有叫江予淮,想让她再多睡一会儿。
但事与愿违,刚收拾好打算出门,卧室里就有一阵铃声响起来了。
靳舟准备进去把手机关掉,但在那之前,江予淮已经醒了,她便停下脚步靠在门口没有过去。
江予淮的意识还没清醒,随手接起电话:“你好,我是江予淮。”
电话那头的陆依桐听见江予淮沙哑得不成样子的声音,有些犹豫地把手机拿开了些。
她是不是不该在这个时候给她打电话,不会打扰到她们的兴致了吧?
陆依桐的心里有些挣扎,末了又小心翼翼地凑近:“小淮你在忙吗?我没打扰到你吧?”
江予淮清醒了些:“没有,刚刚在睡觉。”
陆依桐松了口气,音量都变大了不少:“那就好那就好,我还以为又打扰你和靳律师甜蜜二人世界了,吓死我了。”
江予淮没搭理她:“这么早打电话过来有什么事吗?”
陆依桐在电话那头道:“你不是受伤了吗?我今天轮休,想过来看看你,你有时间吗?”
江予淮抬头看靳舟。
靳舟将陆依桐的话听了个大半,小声对江予淮说:“难得有时间,叫她过来一起吃饭吧,我让阿姨过来做。”
江予淮点了点头,开口回复那头的陆依桐:“有时间,你下午直接过来吧,正好晚上一起吃饭。”
陆依桐干脆地答应:“好,那我路上买点菜过来。”
江予淮开口婉拒:“不用了。”
陆依桐心想这人还跟自己客气,她不买菜总不能让个受了伤的病患自己亲自出去买菜吧?
她坚持道:“要什么菜?我过来的时候顺手带上就好了,你也不用再出去跑一趟。”
江予淮解释道:“不用麻烦,到时候有阿姨过来做饭,你有什么想吃的东西可以告诉我,正好拜托阿姨一起买了。”
陆依桐有些意外,江予淮向来节约,不会做专门请阿姨到家里做饭这样的事情,这是突然开窍了?
转念又一想,应该是靳舟担心这人受伤了行动不便请过来的。
于是她笑着打趣:“靳舟担心你一个人在那边做不好饭?也行,我去你家那么多次还没尝过别的口味呢。”
江予淮又叮嘱道:“你来之前告诉我一声,我给你发定位。”
陆依桐在电话那头笑了笑:“我都来这么多次了,自己能找到路。”
江予淮纠正她的话:“不在书香佳苑。”
听筒里沉默了将近一分钟之后,陆依桐极度震惊的声音传来。“你和靳舟同居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音量越来越大,这下靳舟也听的一清二楚了。她觉得有些好笑,索性在床边坐下来,把江予淮的受伤的手放在自己的腿上按摩肌肉。
江予淮看了她一眼,继续回答陆依桐的问题:“嗯,最近一段时间的事情。”
陆依桐倒吸一口凉气:“嘶,你怎么不告诉我?”
江予淮不动声色道:“还没来得及。”
以做「」友这样的借口住进来这种事情她暂时没打算告诉自家好朋友。
但陆依桐却没那么好糊弄:“你等着,我下午过来好好拷问你,我看这个小律师给你灌什么迷魂汤了。”
说着,她又问:“对了,今天不是工作日吗?靳舟不在家我过来会不会不太好。”
江予淮顿了顿:“没事,她在旁边。”
靳舟也开口打招呼:“陆医生,你直接过来就好了。”
陆依桐的头上一群乌鸦飞过,这次是真打扰人办事了。
“我还有点事,先挂了。”
被光速挂断之后,江予淮有些无奈地看靳舟:“她可能需要一点时间接受。”
靳舟挑了挑眉:“那她今天过来还会被再吓一次。”
江予淮笑了笑,抬眼看过去,这才发现靳舟已经换好了衣服,看样子是打算出门。
“你要出门?”
靳舟点头:“准备去一趟警局,中午之前会回来。”
江予淮没问是什么事情,只叮嘱了一句:“路上小心。”
“好。”
靳舟的眉眼弯了弯,又凑近了些,在江予淮的唇上烙下一个早安吻。
浅尝辄止,然后再顺理成章地开口:“早上好,女朋友。”
‘女朋友’
很久违的称呼,以至于刚听到的时候,江予淮都愣了一下。
但昨晚的回忆涌上心头,她和靳舟已经确定了关系,现在她确实是她的女朋友了。
想到这里,江予淮的眼神也温柔了许多:“早上好,舟舟。”
既然江予淮已经起床了,靳舟就在家里和她黏糊了一阵子,顺便准备好早饭再出门。
到达警局的时候刚好九点。
“你好,我找何以安,何警官。”
“何队长在开会,大概还有半个小时才结束,你坐在这里等一会儿吧。”
“好。”
等待的间隙,苏赟打过来一个电话。
靳舟接起来。
苏赟还是熟悉的调调:“醒了吗舟?”
靳舟回答:“醒了,在警局。”
苏赟了然:“江医生的事情?”
靳舟淡声道:“嗯,来找找何警官。”
苏赟关心道:“江医生伤的严重吗?没大问题吧?”
靳舟顿了顿:“具体情况她没说,现在只知道伤了手,下次陪她去换药的时候我再问问医生。”
苏赟叹了口气:“也只能这样了。”
靳舟没再继续说下去,开口问:“所里有什么问题吗?”
说起这件事苏赟的心情都变好了些,十分得意道:咱们所里能有什么问题?最近又来了几个实习生,个顶个的勤奋好学,我都变得有点闲了。”
所里没有问题,那苏赟大清早打电话过来的行为就稍显怪异了。
这人还在那边叽叽喳喳的说着,靳舟突然听出她的嗓音有些不对劲,像是感冒了又像是
靳舟直接了当地切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和我说?”
苏赟的声音戛然而止,干笑了一下:“确实是有那么一件事要问问你。”
靳舟换了个安静些的位置:“你说。”
苏赟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斟酌用词:“就是我有个朋友。”
听见开头,靳舟就知道后面会跟什么样的内容了,但她没开口拆穿:“嗯,然后呢?”
苏赟扭扭捏捏地继续。
“这个朋友昨天晚上在和另一位朋友一起喝酒,然后喝的有点多了,有点断片。”
“今天早上醒过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和另一位朋友躺在同一张床上,应该怎么办?”
靳舟的眼中闪过一道若有所思:“你这位朋友的朋友是女性还是男性?”
苏赟小声回答:“女性。你怎么不问我的朋友是女性还是男性?”
靳舟煞有其事地问:“哦,刚刚忘记了,那你这位朋友是”
苏赟叹了口气:“我这位朋友也是女性。”
靳舟的眼睛眯了眯:“所以今天早上躺在一张床上的意思是指——做了?”
苏赟有些不自在地开口:“不出意外的话,好像是吧?”
靳舟明白状况了,又问:“你想问什么?”
苏赟迟疑道:“就是,我这位朋友和她的朋友是很好很好的朋友,如果这件事情发生在你身上的话,你能接受吗?”
靳舟挑了挑眉:“不能,因为我已经有江医生了。”
苏赟气极反笑:“你要死啊靳舟?!”
靳舟的嘴角勾了勾,秀完恩爱又正儿八经地问:“你这位朋友对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有感觉到抵触吗?”
苏赟犹豫了一下,虽然有些不太能记清楚了,但昨天晚上貌似一直都是她在上面,谈不上抵触不抵触,挺有感觉的,,,,,,
“还好吧。”
还好就是不抵触的意思,靳舟又问:“她是主动的那个?”
苏赟含含糊糊道:“应该吧?人家的事情我怎么知道。”
靳舟心如明镜:“那你的朋友对那位朋友是什么感觉?讨厌吗?”
苏赟诚实地摇头:“不清楚,但是讨厌也不至于。”
看得出来苏赟对这件事情十分纠结,靳舟思索了一下,直接帮她快刀斩乱麻:“那你会选择和对方在一起吗?”
苏赟对代词已经换了一个这件事毫无察觉,沉默了几秒才回答:“不会。”
靳舟有些意外于对方的果断:“为什么?”
苏赟故作轻松道:“因为不想失去这个朋友啊!”
靳舟没说话,她承认这一点确实是一个很关键的问题。
恋人说不定会分手,朋友却可以永远不分开。
两个人都是自己的好朋友。虽然已经被宋知拜托了要帮忙追求苏赟,但靳舟也会尊重苏赟的想法。
“那你自己考虑清楚吧,如果心情不好可以找我。”
苏赟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靳舟用的是‘你’而非‘你的朋友,她有些尴尬道:“你怎么知道是我的?”
靳舟开了个玩笑缓和气氛:“可能做律师这一行的都比较聪明吧?”
苏赟久久没说话,最后又叹了口气:“挂了,下次找你喝酒。”
电话挂断没一阵子,何以安就从里面走出来了。
对方身上穿着警服,没了周末时那股闲适放松的感觉,整个人严肃而飒然。
“何警官!”
听到声音,何以安的脚步停下来,转头看见靳舟,她跟身边的人说了句什么,然后便走了过来。
“靳律师,我正好想找你,去我的办公室说吧!”
靳舟猜到应该是有了什么线索,微微点了点头:“好。”
在办公室坐下,何以安给靳舟倒了杯水。
“你今天是为冯志南的事情来的吧?”
靳舟接过杯子道了声谢。“算是。”
何以安绕过去,从办公桌上拿了个文件袋递给她:“看看这个。”
靳舟接过来,打开文件袋,里面一共两张a4纸,一张是身份证复印件,另一张是手写的房屋租赁合同。
她先看了复印件。
姓名:冯志南
年龄:49岁
性别:男
户籍地址:xx省c市共河街道溪维村第8组
再看房屋租赁手写合同。
房屋地址:m市嘉氏镇合尺乡禄俞村第8组。
甲方:卢俊
乙方:冯志南
时间:2020年2月1日
上面还按着手印。
或许是何以安的表情有些意味深长,靳舟心中突然有了一个猜测,她抬头问:“这身份证复印件是哪位冯志南的?”
何以安走过来,指了指身份证上冯志南的照片:“你看这里。”
顺着对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靳舟看见照片上冯志南的鼻尖上有一颗不大不小的痣。
靳舟皱起眉头,手指无意识地摸索着纸张,这是她在思考的表现。
“我看过视频,犯罪嫌疑人的鼻尖没有痣,这不是他,这是……真正的冯志南?”
【📢作者有话说】
我有点佩服自己了一天写了这么多[好的]
67 ? 第 67 章
◎在她的注视下,一块一块地将食物吃下去。◎
何以安的眼中流露出一抹赞赏, 微微点头:“卢俊说,和他签合同的人精神正常、谈吐清楚,所以这张身份证属于那个精神正常的冯志南。”
靳舟接着她的话说了下去:“他和卢俊签下了租房合同, 而现在住在那间屋子里的‘冯志南’是后面才被转移到那里去的。”
“没错。”何以安敲了敲桌面, “所以现在的‘冯志南’并非真正的冯志南, 而是他那个从小便溺水身亡的哥哥。”
靳舟攥紧了拳头,如果这件事情得到证实,那温研和曲歆然的案件就有上诉的机会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我们需要弄明白冯志南的哥哥溺水身亡究竟是怎么回事。”
何以安目光锐利:“过一段时间我打算到冯志南户籍地址上的共河街道溪维村第8组去看看。”
靳舟毫不犹豫道:“我也跟你一起。”
何以安思索片刻,也答应了:“可以,到时候我会联系你。”
靳舟松了口气, 心中垂着的巨石似乎有松动的迹象。
何以安又抬眼看她:“你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事情找我?”
靳舟没有隐瞒:“嗯。”
昨天江予淮来警局走程序的时候,何以安也在场, 因为是熟人的缘故还多关注了些。所以见靳舟一大早出现在这里, 她心中也清楚对方的来意。
“涉及程序的东西不太方便说,我能告诉你的就是这件案子证据齐全, 嫌疑人已经被控制起来了,不用担心。”
对于靳舟来说这个回答便已经足够了,她认真开口道谢:“多谢。”
何以安摆了摆手:“没关系,我们也算是朋友了。”
表情真诚,语气也很自然, 看起来没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上。
靳舟的心中却有些过意不去, 毕竟这段时间一直在给对方增加职务之外的工作。
她迟疑了一下道:“何警官,一直以来多有麻烦, 也没跟你认真道过谢,今天有时间一起吃个饭吗?”
何以安笑着打趣道:“别, 你知道的, 对于我们来说这可是违反纪律的。”
靳舟也笑着解释:“就是在家里吃点家常菜, 这样应该不碍事吧?”
对于被邀请到靳舟家里做客这件事,何以安有些意外,一时有些犹豫。
靳舟故意问:“怎么了?不是何警官说我们是朋友的吗?”
何以安失笑:“那我就只能恭敬不如从命了。”
晚上陆依桐也在,以防何以安会觉得不自在,靳舟又多提了一句。
“晚上就我们几个和陆依桐,不用带什么东西过来,如果硬要带的话就把狗子带过来吧。”
听到陆依桐的名字,何以安的神情怔了一下。没有想象之中避之不及的感觉,反倒莫名起了一丝期待。
她不太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但沉默了几秒,还是顺应自己的内心回答:“好。”
靳舟回到家里的时候,时间刚好要到十二点,还不算太晚。
江予淮正坐在阳台上,没听见她回来的动静。靳舟也就压低脚步走过去,从背后安静地看她。
江予淮还是戴着那副居家的黑框眼镜,由于没化妆的缘故,嘴唇是淡淡的粉色,卧蚕不算太明显,但睫毛依旧长到让人无法忽视,靳舟觉得有些可爱。
现在正是一天之中日晒最充足的时间段,暖黄色的阳光从窗外照进来,洒在江予淮的脸上,可这人就像丝毫没有察觉一般,正低头心无旁骛地看着腿上的书。
靳舟目光跟着移转,这才发现这本书有些厚,像一块砖头一样,上面十分醒目的三个字《肿瘤学》
靳舟愣了一下,工作狂在家修养都不忘巩固专业知识,也不知道这块‘砖头’是什么时候从书香佳苑拿过来的。
看了半晌,对方也没抬起头来,更别提发现身后站着个活生生的人了。
靳舟心中觉得无奈,最后化作口中一声低低的笑。
也正是因为这个声音,江予淮抬头看过来,终于注意到了靳律师的存在,嘴唇微启,有些意外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靳舟夸大了事实,还故意装作不太高兴的样子:“哦,我在这里站了得有半个小时了。”
她心中清楚,这么说的话,江予淮准得哄她。
果不其然,江予淮眼中闪过一丝讶然,然后把书从腿上拿开,从椅子上站起身走过来。
“对不起我刚刚看的入迷了,没注意到你回来了。”
靳舟偏头不看她,嘴上也没说话。
江予淮把靳舟的脸转回来,托着下巴送上一个轻轻的吻,又温柔地盯着她的眼睛看,讨好道:“别生气了好不好?嗯?女朋友?”
虽然柔软温热的唇一触即分,但靳舟还是品尝到一抹甜甜的味道。
再加上这一声主动了女朋友,她心中的尾巴早已经翘上天了,只是面上还故作镇静。
“嗯,那我勉强原谅你。”
江予淮看破不说破,又拉着她在沙发坐下:“何警官怎么说?”
靳舟把大概情况跟她说了下。
“温研她们的案子有着落了,之前租卢俊那间房子的人精神状态是正常的,那才是真正的冯志南本人。”
这与前面的推论差不多,江予淮没有太过意外:“所以现在在疗养院被限制人身自由的精神分裂症患者其实是冯志南的双胞胎哥哥?”
靳舟点了点头:“不出意外的话是这样的,我和何警官约好了之后去身份证上面的户籍地址调查一下冯志南哥哥当年溺水死亡的经过。”
江予淮的目光投过来,自然而然道:“我和你们一起。”
靳舟提醒道:“时间还没确定,得看何警官什么时候方便,你到时候回医院上班的话会不会不太方便”
江予淮的神情僵硬一瞬,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淡淡道:“不会的。”
相隔这么近,靳舟自然察觉出了江予淮的异常。
这样看来……手上的伤口果然影响到了她的工作。
靳舟顿了一下,但对方没将这件事挑明,她也没刻意去提起,只开口答应下来:“那好,到时候我们一起去。”
江予淮低低应了一声:“嗯。”
见她情绪不太好,靳舟直接伸手把人抱进怀里。
江予淮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怎么了?”
靳舟把头放在江予淮的肩膀上,故意发着小脾气:“今天上午我想你了,但是你没有想我。”
江予淮僵硬的身体放松下来,眼神里有一丝无奈:“你怎么知道我没有想你?”
靳舟不依不饶地说:“那你证明,你什么时候想我了?”
被这么一打岔,江予淮心头的雾霾也被驱散了些许,挑了挑眉:“你确定要我证明?”
靳舟可没带怕的:“确定,你给我证明。”
江予淮轻笑了一声:“好。”
靳舟正期待着江予淮要说出些什么样的甜言蜜语来向自己证明呢,然而话音落下,她便被对方推开来。?这么跟想象之中有点不太一样。
江予淮注视着靳舟的嘴唇,今天涂的是正红色口红,哑光的,很衬她的气质——也有一点勾人。
她问她:“吃饭了吗?”
明明压低了音量,尾调却又在微微上扬。一句普普通通事关有没有吃饭的问候,硬生生地被江予淮问出了蛊惑人心的意味。
靳舟咽了咽口水,开口时嗓子有些哑:“还没吃。”
她看见对面那人的眼神肆无忌惮地在自己身上上上下下地扫了一圈,然后——
然后毫无留恋地站起身来往里面走去。
靳舟懵了:“你去哪里?”
江予淮回过头来看她,冷冷清清的表情中带上了点别的颜色:“去洗手。”
靳舟好心劝她:“叫阿姨过来太晚了,我们直接出去吃,饭前再洗手就好了。”
江予淮嘴角勾了勾,意味深长道:“靳律师可能不太清楚,这道菜有点特殊。”
‘这道菜有点特殊’
为什么说这话的时候江予淮会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
那眼神中的寓意太过明显,靳舟后知后觉地品出一丝不对劲。
“等一下——”
她微微眯起眼睛:“江医生,江予淮,江小姐,你跟我说的菜是同一个菜系吗?”
江予淮没想过要隐瞒自己的意图,坦坦荡荡道:“最好的证明办法不就是这个吗?我确实想你,想吻你,想抱你,看你不穿衣服的样子,也想看你表情失”
靳舟连忙伸手捂住这人的嘴,说话都有些结巴了:“你你大白天说什么呢?白日宣淫,害不害臊?!”
江予淮语气无辜:“我们在自己家里,晚上和白天有什么区别吗?还是说靳律师不想要?”
靳舟瞪了她一眼,把人又拉回来坐下:“下午陆依桐还要过来呢,到时候被撞个正着多不好。”
江予淮若有所思:“所以这个答案靳律师还满意吗?”
靳舟其实有些受不了江予淮用这种一本正经的语气和她调情,更何况对方还故意叫她靳律师,有一种说不出的刺激感,就像她们在众目睽睽之下偷情一般。
她咳嗽一声,眼神游移,小声道:“晚上再说。”
江予淮听见了,但还是故意装作没听清楚的样子,又问了一遍:“什么?还要继续?”
靳舟脸烫的不行了,恶狠狠道:“今天晚上一定要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江予淮的手在她的唇上抚过,轻描淡写道:“可是昨天晚上最后”
靳舟又回忆起了凌晨的画面,底气不足地看她:“不准说!”
江予淮知道她脸皮薄,只是笑了笑,没再说话。
话是就此打住了,但就现在的气势而言,靳舟已经落后一大截了。
她只能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晚上何警官也过来一起吃饭。”
江予淮没什么意见,但考虑到陆依桐和何以安那明显看起来不太对劲的氛围,她还是确认了一下:“你告诉她依桐也在了吗?”
靳舟点了点头:“说了。”
江予淮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何警官没拒绝你?”
“没有。”
其实听到何以安答应下来之后,靳舟也有些意外,不过后来想了想,两个人的关系大概也并没有像她们想象的那么僵。
江予淮没再说什么。
阿姨要四点才过来,何以安要七点左右,陆依桐还不太确定。
十二点这个时间不尴不尬的,两人最终也还是没有出去吃饭。
靳律师亲自下厨,准备用之前剩下的排骨煮个排骨汤。
江予淮自知自己这个样子帮不上什么忙,于是便只站在一边看着。
而靳舟身上围着一条卡通狗狗围裙,衬衫的袖口被挽起来,干练利落地在厨房忙活着。
有条不紊地泡水去除血水、去腥、过滤血沫。
间隙还能抽出时间来将一个个玉米清洗干净切成小块。
对于江予淮来说算得上新奇。
毕竟上次靳舟做猪蹄汤的时候,她全程都在睡觉,并没有欣赏到这人做菜的过程。
之所以用欣赏,是因为对方表情认真,动作娴熟,行云流水,再加上优秀的侧颜,看起来便十分赏心悦目。
但这种认真又与工作时的认真不同。
江予淮见过靳舟面对委托人和下属时的样子。
那时她的表情大多数时候是绷着的,眉毛也常常皱着,给人的感觉看起来很严肃,也很有距离感。
不像现在,靳舟的眉眼之间是带着笑意的,时不时还会转过头来看她一眼。
这种亲密无间的感觉,靳舟只会在她面前展现出来。
恍惚间,江予淮竟有一种好像她们之间从来没有分开过的感觉。
当靳舟第五次回过头来她的时候,她忍不住开口问:“你在看什么?”
靳舟想了想问:“要不要再把那本书搬过来看一会儿?”
江予淮失笑:“我有那么夸张吗?”
靳舟理所当然道:“可以有。”
她擦了擦手,又补充了句:“我怕你会无聊。”
见她真的有要去把‘砖头’拿过来的意思,江予淮把人拦了下来:“我不无聊,就这样也很好。”
靳舟不信:“那你刚刚为什么在那里发呆?”
江予淮眨了眨眼睛:“不是发呆,是看你看的入迷了。”
靳舟到嘴边的话都被堵回去了,干巴巴地问了一句:“有什么好看的?”
“脸好看,”江予淮顿了一下,目光往下移了移,“手也好看。”
“哦。”靳舟的脸又要烧起来了,着急忙慌地回过身去继续备菜了。
看她的样子,江予淮知道她害羞了,故意道:“靳律师大学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怎么这么几年过去,反而越来越容易害羞了?”
靳舟差点没把手上的姜给扔了。
大学的时候她确实比较主动,会在抓住各种暧昧的氛围主动出击的那种。‘喜欢’‘爱’这种不知羞的话张口就来。
也正是凭借着这股看时机的聪明劲头和厚脸皮,她才能把那时候眼中除了钱什么都没有的小江予淮打动,将她从好‘闺蜜’真正变成自己的女朋友。
然而几年的时间过去,靳舟的心境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如同律师是一个需要在大家面前隐藏自己的真实心情,喜怒不形于色的职业一般。
她也习惯了尽可能少地表达自己的情绪,说话变得越来越含蓄。
甚至于到现在来看过往的事情,靳舟反倒觉得有点像黑历史了,她含含糊糊道:“哪有的事,你感觉错了。”
江予淮没说什么,内心如明镜般。
江予淮这么一副凡是都看透的表情,靳舟突然又想起自己对这人分几年来的事情近乎一无所知,包括生活,也包括感情。
她手上的动作停顿一下,半开玩笑半是认真地开口:“江医生跟大学的时候不也不一样了吗?突然变得这么会……遇到过什么特别的人吗?”
江予淮的目光从靳舟的脸上扫过,很自然地捕捉到那一丝一闪而逝的黯然。
大概是很少见到对方露出这样失意的表情,江予淮的第一反应不是否认,而是直接上前抱住了她。
背上突然多了一抹温热的气息,尽管江予淮还没开口,但靳舟似乎已经猜到了答案。
她随意笑了笑:“没什么,大家都是成年人,遇到合适的人谈谈恋爱玩一玩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你不用这样,我不介意。”
靳舟不想让江予淮觉得自己小肚鸡肠,于是将语气尽可能地放的更自然,但嘴角却不自觉地往下,连带着心脏的温度也冷却了不少。
江予淮的声音从背后传过来,却是问她一样的问题:“你找过其他人吗?”
靳舟毫不犹豫地回答:“没有。”
江予淮同样也轻声道:“我也没有。”
听见这句话的一瞬间,靳舟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心中那股酸涩的感觉烟消云散,就连眉头都不自觉地舒展开来。
但还没来的及开口,对方的唇突然紧贴了她的脖颈,手也从腰间穿过,精准地撩开衣服下摆钻进去。
带着凉意的指尖和炙热的皮肤相接触的一瞬间,靳舟的身体便惊起一阵战栗。
她单手撑着大理石的灶台桌面,低哑着声音问:“你干什么?”
由于常年健身的缘故,某人的身材管理做的不错,马甲线很明显。
江予淮感受着手下紧实有力的触感,漫不经心地说着撩人的话:“没什么,感受一下女朋友的身材。”
靳舟的耳朵有些可耻地红了,而尽在咫尺的江予淮自然是第一个感受到的。
她笑了笑,故意问:“怎么?靳律师受不了了?”
谈笑间,手上又轻飘飘地揪住腰间的某块软肉。
靳舟深吸一口气,今天这顿饭吃不下去了。
然而——话虽这么讲。
后来的两个小时内,靳舟确实是在厨房对江予淮做了一些春天会对樱桃做的事情,作为对这人嘴上撩.拨的回应。
但考虑到江予淮的胃不好,她也十分体贴地给她留了一些喘.息的空间,分神去处理锅中冒着咕咕热气的排骨汤。
最终——让人在她的注视下,一块一块地将食物吃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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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洗完澡,门铃就响起来了,大概是陆依桐。
靳舟换过睡衣去给她开门,门打开,外面果然是陆依桐规规矩矩地站着。
其实依照她的性格,在绝大多数场合都能够吃的开,但毕竟上午刚在电话里说了靳舟的坏话还被本人听见了,所以此刻便显得有些拘束。
靳舟倒是没把那事儿放在心上,给陆依桐拿了拖鞋,又招呼她进来。
站在客厅中间,陆依桐有些尴尬地问:“小淮呢?在睡觉吗?”
靳舟解释:“没有,在吹头发,我去帮她,你在这里坐着稍微等一会儿。”
陆依桐觉得疑惑,自家好友的洁癖已经进化到这种地步了吗?一天必须洗两次澡?
但毕竟面前不是江予淮,她没问出口,只是礼貌地回了句:“好。”
当陆依桐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坐了十来分钟之后,两人终于又出来了。
她们穿着同款式的绸制睡衣,一件粉色一件蓝色,身上还笼罩着一丝若隐若现的水汽。
“嘶——”陆依桐眼神闪烁一下,本能地觉得哪里不对,但一时又想不出具体是什么原因。
江予淮脸上的红晕才散去不久,此时身体还有些发软,刚刚再怎么跟靳舟调情,现在面对起朋友还是有些尴尬。
见陆依桐大包小包地拿着东西,她没话找话道:“怎么还是买了东西?”
陆依桐指了指放在桌上的大包小包:”喏,这个,你不是需要补充营养吗?我给你买了水果和牛奶,然后旁边那个是给你们的同居礼物。”
她没直说同居礼物是什么,但眼神却意味深长的,一脸想要江予淮开口问是什么的表情。
江予淮没接招。
倒是靳舟十分热切地跟她道谢:“谢谢陆医生。”
过了一会儿,靳舟去打电话联系阿姨,客厅里就只剩下江予淮和陆依桐了。
两个人面面相觑。
江予淮在斟酌怎么跟她说待会儿何以安要来的事情。
陆依桐不知道在想什么,思索了半天,直直地看过来:“小淮……你们洗澡干什么?”
【📢作者有话说】
陆依桐:不对劲很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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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注意节制。◎
江予淮顿了一下, 欲言又止地移开视线。
陆依桐没看见她奇怪的表情,因为她看了江予淮一眼,就转头打量房间里的陈设去了。
“啧这么大的房子打扫起来应该很辛苦吧, 也难怪你们要去洗澡, 不过我不是外人, 下次不用这么客气,该是什么样还是什么样就好。”
江予淮:
她揉了揉太阳穴,嘴角不自觉地勾了勾。
陆依桐又疑惑地看过来:“你笑什么?我说的哪里不对吗?”
江予淮摇摇头,憋住笑意,面色如常道:“没什么, 就是有件事想跟你说一下,你可能要做好心理准备。”
陆依桐撩了撩大波浪, 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哦~那我倒要来听听看是什么事情。”
江予淮微微启唇:“待会晚上何警官也要来吃饭。”
陆依桐的表情僵硬了一瞬, 差点没从沙发上面滑下去:“什么?”
江予淮清楚这人不是没听清楚,只是不愿意接受现实。
果不其然, 下一秒,陆依桐坐直了些,又问:“哪个何警官?”
江予淮语气淡定:“市警局的何以安,何警官。”
陆依桐猛猛喝了一大口水,又紧张地理了好几下头发, 好半天才缓过来一些, 兴师问罪道:“她来干什么?”
江予淮眼里带着一丝隐晦的同情:“靳律师邀请过来的。”
陆依桐一下蔫了,毕竟这是人家家里, 要邀请谁还用不上经过她同意。
难得见陆依桐吃瘪,江予淮起了些兴趣:“你们两个现在是怎么回事?”
陆依桐的目光幽幽地看过来:“还能是怎么回事, 没怎么联系了。”
江予淮有些怀疑:“真的?”
陆依桐叹了口气:“也不算完全没联系吧, 她有时候会发信息问我狗子的问题。”
江予淮抬眼看她:“你又不是兽医, 为什么要问你?”
江予淮的嘴毒,陆依桐也没放过她,毫不客气地掐了掐她的大腿。
“好你个江予淮,你说什么呢,都说先富带动后富,你自己脱单了就不管我的死活了是不是?”
两个人又互相打趣了会儿,陆依桐才开口解释:“安安是我们一起去买的,所以有时候不清楚的问题她会问我。”
江予淮若有所思地问:“所以,你实际上是安安的两位妈妈之一?”
虽然江予淮的语气很正常,但两位妈妈这种词语放在一起,莫名就有一种暧昧不明的感觉。
陆依桐扫了江予淮一眼,对方依然是冷冷清清的表情。
如果不是知道这人不怎么爱看社交网络上的女同文学,她都要怀疑这人是在暗示她奉子成婚先婚后爱了。
陆依桐有些迟疑道:“非要这么说的话也算是吧。”
江予淮点了点头,又问:“那你呢?”
陆依桐不知道自家闺蜜不清不楚的这么一句在问什么:“什么那我呢?”
江予淮将话挑得更明白了些:“你说何警官会偶尔找你,那你有找她吗?”
陆依桐的眼神暗淡了些许,过了一会儿才小声回答:“没有。”
江予淮追问:“为什么?”
陆依桐把自己的头发放在手心把玩:“上次人家都说那么明白了,我又有什么必要再去纠缠呢,离远一点互不打扰更好吧?”
虽然陆依桐嘴上装作不甚在意的样子,但已经是这么多年的好友了,江予淮又怎么会不了解她呢。
作为第一个主动喜欢上的人,何以安在陆依桐心中的分量一定是特别的,没那么轻易就能放弃。
江予淮没拆穿她,心中却有了些别的想法……
在明知道陆依桐在的情况下何以安也依然答应了要过来,这两个人之间虽然别别扭扭的,但倒也并非真的完全不可能。
这时候靳舟回来了,体贴地没问沙发上的两个人在聊什么,只道:“阿姨马上要过来了,还有什么想吃的菜吗?”
陆依桐已经恢复了原样,随意摇了摇头。
江予淮也笑了笑:“没什么了,过来坐下吧。”
家里的沙发不小,但靳舟坐下来自然是挨着江予淮一起的。
而与此相对的,原本坐在江予淮左边的陆依桐就有些不好意思再贴着自家闺蜜了,非常识趣地往左边又挪了一些。
闲下来之后,靳舟第一时间把江予淮的手抬起来放在自己的腿上,柔声关心道:“伤口有不舒服吗?”
纱布包得紧紧实实的,伤口处不透气,这两天再怎么小心,也终究是有部分水汽渗透了进去,所以里面其实有些不太明显的异感。
江予淮不想让靳舟太过紧张,只温声道:“没事。”
但靳舟清楚地捕捉到了这人眉间微微皱起的弧度,于是认真道:“你跟我说实话,是真的没事还是不舒服?如果渗水进去会影响伤口愈合的。”
江予淮的眉眼舒展开来,眼里带着笑意:“舟舟,我自己心里有数的。”
偌大的一个L形沙发,两人坐在‘l’的上方,陆依桐坐在‘_’的右方,中间隔着十万八千里。
她眼睁睁地看着两个人在那推推拒拒了几个来回,终于有些受不了了,幽幽地开口:“我不是医生吗?”
靳舟有些生气了:“江予淮,你怎么对自己的身体一点都不上心。”
江予淮无奈道:“我没有”
没人听见陆依桐说话,她站起身来,皮笑肉不笑道:“别争了,有没有药?我来帮她换上。”
注意力全放在江予淮的身上,靳舟被突然站起来的陆依桐吓了一跳。但反应过来之后,她便连忙起身去一边拿药了。
“有有有,你等我一下。”
靳舟走了,陆依桐以一种今天才认识这个人的目光打量了一圈江予淮:“江医生,以前大学的时候,我怎么没发现你跟靳舟谈恋爱这么腻歪呢?”
江予淮偏头看她:“有吗?”
陆依桐:
陆依桐给了她一个浅浅的白眼,没再跟她讨论这种明知讨不到好的问题,去一旁用消毒液洗手了。
靳舟很快又回来了。
虽说医院给的建议期限是三天换一次药,但是考虑到可能会出现纱布被污染或者破损的情况,还是贴心地配备了一些可以在家里更换的用具。
涉及专业的问题,陆依桐的眼神认真,身上那股外放妩媚的气质也收敛起来,看起来严肃而又冷静。
带上无菌手套、先用生理盐水浸湿粘胶处减少疼痛,再轻轻移除固定敷料的绷带
看到伤口处的皮肤,陆依桐的眼皮微微跳了一下,没抬头看江予淮,只轻飘飘地问了一句:“你这两天洗了多少次澡?”
江予淮沉默了。
倒是靳舟听见这话,心中便是一沉。说起洗澡的次数,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大概也有三四次,伤口不会真的感染了吧?
她有些焦急地看向陆依桐道:“一共四次,伤口是更严重了吗?”
陆依桐的太阳穴有些突突,没说话,又换了一副手套,一板一眼地清洁伤口,擦拭消毒,应用新的敷料,最后固定。
直到将这一切都做完,她才将两人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
“这个伤口刺入很深,要是修养不好是会影响后续恢复的,靳舟,你知道她的伤口不能沾水吗?”
陆依桐的语气虽然带着责怪的意思,但里面更多的是真切的关心。
靳舟有些自责,认真地检讨:“对不起,是我的责任,我之后会注意的。”
说完靳舟,陆依桐又转头看向江予淮,表情严厉道:“她不知道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你也不知道吗?伤口恢复不好影响了神经你这个主刀医生还要不要干了?”
江予淮十分乖顺地认错:“依桐,让你担心了。”
看着眼前逆来顺受的两个人,陆依桐一腔火气没地方发。
她把用过的医疗废物收好,又将药口袋往桌上一摔,没好气道:“说吧,你们两个到底在家里面干什么?就这么爱洗澡?”
江予淮抿了抿嘴唇没说话。
靳舟还沉浸在自责里,坦诚道:“是我的问题在床事上不够节制。”
话说出口,在场的另外两个人表情各异地抬起头来。
陆依桐和江予淮对视一眼,然后分别移开了视线,沉默良久。
床事——床上能做什么事?
打扫卫生吗?
陆依桐思索半晌,最后绝望地发现这个床事好像只有一个意思。
所以说,刚刚来之前这两个人刚刚洗完澡也是因为那确实很不节制了。
陆依桐是母胎单身,对这方面的了解一方面来自医学意义上关于□□行为的概念,另一方面来自网络。
活生生的干柴烈火还是第一次在现实中见到。
沉默的几分钟里,江予淮的耳朵有些红了。
靳舟倒没察觉到有什么不对,毕竟这时候她已经完全把陆依桐当成了一个苦口婆心的医生,并不觉得在医者面前有什么好隐瞒的。
陆依桐尽可能不动声色地扫了扫两个人,才发现江予淮的领口处确实露出来些不明不白的青紫色痕迹。
她张了张嘴,最终也没再说出什么重话,只干巴巴地来了一句:“知道你们这个年纪……但是还是要注意节制。”
靳舟认真地点头:“好的。”
可能是由于尴尬的缘故,一下午陆依桐和江予淮都没再怎么主动开口寻找话题,一直都是靳舟一个人在说话。
阿姨来的很准时,技艺娴熟,准备一桌的菜没花上多长时间。
转瞬之间就来到了八点。
咚咚咚——
听到礼貌的敲门声,靳舟立马起身去开门。
何以安似乎是回了一趟家,身上穿的衣服换成了常服,手上还牵着安安。
和陆依桐一样,她的左手大包小包的提着东西,也没空着手来。
靳舟失笑:“你怎么也带了这么些东西?不是说只是吃个便饭不需要准备什么吗?”
何以安有自己的准则,第一次拜访,最基本的礼数还是需要的,所以她只笑了笑:“已经买了。”
靳舟将人引进门。
再次见面,陆依桐的心里有些尴尬,不知道应该开口说些什么,便只是安静地坐着。
何以安当然也看见了坐在一旁沉默不语的陆依桐,下意识地想叫她的名字,可看到对方无意识纠缠着衣摆的手指,又作罢。
她转头看向才见过不久的江予淮,开口问候:“江医生,伤口还好吗?”
江予淮浅笑着回应:“已经好多了,昨天在警局还要谢谢何警官的照顾。”
何以安客气道:“举手之劳,应该的。”
靳舟走过来又对何以安道:“何警官,东西放在桌上就好。”
何以安点了点头,放东西时目光正好看到陆依桐放在那里的东西,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
不知道两个人算不算有缘分,买的水果和牛奶都是大差不差的类别。
江予淮又扫了陆依桐一眼,见对方此刻正心不在焉的,便轻轻地咳了一声示意她回神。
安安对靳舟不算很热情,但见到陆依桐之后就猛地摇起了尾巴,自己咬住牵引绳往她的身前靠。
见到这么乖的小家伙,陆依桐的脸上也终于露出一抹笑容,她蹲下身抱起它:“小狗宝,还记着我呢?”
安安叫了两声,以示回应,陆依桐脸上的笑容更深几分。
牵着安安的手空出来之后何以安便转身出去了,过了一分钟,她又从外面抬了一个箱子回来。
“第一次上门,这是我准备的见面礼物,不知道你们家缺什么,就随便买了点。”
箱子的体积可不小,靳舟欲言又止道:“何警官,这是”
何以安知道她疑惑,于是主动道:“我拆开看看吧。”
箱子被拆开后,里面的东西也终于露出真容。一把符合人体工学的木制躺椅,看起来有些老年人的款式。
何以安解释道:“想到江医生的手不太方便,这两天在家里的时间应该是休息比较多。所以我买了一把椅子,椅背是人体工学专门设计,坐起来挺舒服的,寓意也很好。”
不得不说,何以安送的躺椅确实挺实用的,和她这个人一样,属于实干派。
江予淮真心实意地开口道:“谢谢何警官。”
靳舟有些好奇何以安口中的寓意是指什么,于是开口问:“何警官,这把躺椅代表着什么寓意啊?”
何以安思索片刻道:“它的寓意主要是跟这话椅背有关,椅背子——也就是一辈子,祝你们两个的感情也能长长久久,延续一辈子。”
话音落下,空气又安静了几秒。
宛如冷笑话般的发言,再加上何以安一本正经的表情,有一种莫名的割裂感。
第一个笑出声音的反倒是陆依桐。
噗呲——
何以安的视线投过来,眼中写着茫然。
见在场众人的目光聚集过来,陆依桐也不心虚,煞有其事地跟安安说:“安安,你怎么这么可爱呢?可爱的我都笑出声音了。”
大家都心知肚明陆依桐说的不是安安,但没有人指出来。
何以安也隐隐约约感觉到了,陆依桐这番话的对象好像并不是安安而是——自己。
但陆依桐的眼睛弯成了一条缝,嘴角一道浅浅的梨涡,反倒更显得明艳动人。
她不觉得讨厌,不知不觉间,嘴角也跟着上扬起来。
江予淮到底是还惦念着与人交往的礼貌准则,嘴角含着笑跟何以安道谢:“谢谢何警官的好意,那就承你吉言了。”
靳舟就要放肆些了,扭过头去在一旁暗自笑了半天。
这一个小插曲算是把场上有些僵硬的气氛重新活跃了起来。
靳舟笑过之后,轻轻拍了拍何以安的肩膀:“咱们也算是朋友了,就不用再靳律师何警官的叫来叫去了,我直接叫你名字,你也叫我名字就好。”
何以安也笑了:“好。”
时间也不早了,帮着收拾完纸箱,众人就准备吃饭了。
俯下身去的时候,何以安的手肘不小心碰到了桌上陆依桐买的同居礼物。
啪的一声。
那个包装精致的盒子落在地上,摔开一条缝隙,里面的东西也落了出来。
似乎是一条裙子,但布料不太多。
何以安一边把东西捡起来,一边带着歉意道:“抱歉是不是摔坏了?”
江予淮从何以安手中把盒子接过来:“没关系,这是依桐买的礼物,她不会介意的。”
陆依桐确实不介意。
早在何以安的手即将碰到‘礼物’的一瞬间,她的心中便已经有了不详的预感,果不其然,盒子被摔开了。
一条裙子,摔一摔倒没什么,可问题在于——这不是普通的裙子,而是布料奇少的情、趣睡衣。
陆依桐硬着头皮笑了笑:“哈哈哈,不介意。”
何以安松了口气:“那就好。”
把盒子重新放回去,江予淮的余光瞟见里面的那条裙子,突然起了些好奇:“依桐,我记得你很少给我买衣服,这次怎么”
眼见着江予淮手上似乎要有动作,陆依桐倒吸了一口凉气,连忙伸手去阻止。
“就是一时兴起,好了别看了,等这么久我都饿了,去吃饭吧,好吗?”
江予淮的手上有伤,陆依桐伸手去抢衣服的时候迟疑了一下,就是这一瞬间的功夫,这人已经将裙子摊开了。
与其说是一条裙子,不如说是薄薄的一片布,直接从江予淮的手上拖到了地面。
空气瞬间安静,只剩下陆依桐的半句‘好的’在空间中回荡。
看出了这块白色的纤薄布料是一条情、趣睡衣,靳舟的眼中当即闪过一道亮光,她敢肯定,这件衣服江予淮穿上一定很好看。
现在确实不太方便,但以后——多的是机会。
站在另一边的何以安表情也有些怪异。
虽然不通感情,但她偶尔也会带队去市里的各种娱乐会所检查黄赌毒,这样的裙子……
江予淮沉默了几秒,冷冷清清地扫了陆依桐一眼:“这是——”
陆依桐尴尬得有点出汗了,她抬手扇了扇风。“手工定制的裙子,所以有点特别,哈哈。我也祝你和靳舟的感情也能长长久久,一辈子,哈哈哈”
一顿鸡飞狗跳之下,众人终于是吃上饭了。
不得不说,阿姨的手艺是真的不错。
酸菜鱼咸辣酸香,水煮肉片色香味俱全,就连普普通通的青椒肉丝也做出了一番别样的风味。
考虑到桌上的另外两个c市人,菜品大多都是偏重口味的。
清淡营养的菜只有两道,素炒时蔬和番茄丸子汤,都是为病患准备的。
江予淮伤到了惯用的右手,吃饭有些不方便,靳舟端着碗喂她:“啊——”
在外人面前被当作小孩一样的哄,江予淮脸上难得映上一抹轻轻浅浅的粉,她不自在道:“我自己来吧。”
靳舟没同意,看着江予淮,眼神坚持,语气中又带着一丝温柔:“张嘴。”
江予淮拧不过她,只能将那一勺菜含进了嘴里。
靳舟又用公筷夹起一个丸子放进碗里,用勺子分成合适入口的大小,最后再递到那人嘴边。
“要吃蔬菜吗?”
“嗯,你也吃。”
场上的另外两个人倒没觉得这个场景腻歪,只是心里各怀着思绪。
陆依桐和江予淮一样有胃病,胃口也时常不好,今天的菜难得让她起了几分食欲。
胃口被满足,刚刚的窒息场面也终于被抛之脑后,陆依桐抬眼去观察江予淮和靳舟的相处。
她看的很清楚,靳舟动作轻柔,间隙还会细心地用纸擦拭江予淮嘴角,表情认真地像是在呵护一件易碎的宝物。
很明显,靳舟是爱江予淮的。
这是一段很好的感情,她们会走向幸福。
陆依桐笑了笑,将坦然直接的目光从两人身上收回来。顿了一下,又隐晦地打量了何以安一眼。
那人的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目不斜视地吃着菜,陆依桐自嘲地笑了笑,重新将头埋下去。
下一秒,何以安回过头来,状似无意般看向陆依桐。
不是她不羡慕靳舟和江予淮之间的感情,而是职业的特殊性决定了,她没有资格去羡慕。
【📢作者有话说】
好搞笑的一章[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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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予淮,你就是嘴硬。◎
陆依桐和何以安离开之后, 整个房子里一下便安静了下来。
收拾好残局,靳舟在客厅站着,没有继续下一步动作, 反倒朝着这边看过来, 眼中带着一丝为难。
江予淮能感觉到, 对方是想说点什么的。
果不其然,犹豫半晌,靳舟终于迟疑着开口:“今晚我睡客卧吧。晚安,早点休息。”
说完话,靳舟没敢抬头看江予淮, 抱着自己的枕头去了客卧。
躺上那张有些陌生的床之后,她调整着呼吸, 闭上眼, 想让自己迅速入睡。
但越是想睡,脑子里面那些沉积的思绪反而活络起来。
第一秒出现的是江予淮那双好看的桃花眼。
她眼尾微微向上的弧度, 和那一颗清浅诱人的痣。
第二秒出现的是,对方那清冷透彻的声音。
每每在心间划过,就像是月下的一弯清泉,让人感觉安宁平静。
第三秒出现的是……
不到一分钟过去,靳舟就已经在心中想了无数遍江予淮的名字。
她有些按耐不住地想要再见到那个人了。
可是不行。
靳舟克制着自己的想念, 反思着这两天以来的行为。
其实在日常中她算得上是一个自制力非常强的人。
决定要做的事情一定会按时按质地完成, 决定不做的事情,就绝对不会越雷池半步。
可不知道为什么, 靳舟引以为豪的自制力却在江予淮的身上屡屡受挫。
只需要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一句轻飘飘的撩拨话语, 对方就能让她瞬间失去理智。
明知江予淮的手上有伤还放纵自己屡屡和她一起求欢, 没个节制。
如果不是陆依桐那么严肃地指出来, 说不定还会继续放任下去。
虽然一下午的时间已经过去,靳舟的心中也依然充斥着懊恼的情绪。
要是江予淮伤口真的因为这件事感染严重,可就没有后悔药可以吃了。
她最后警告了自己一次,放下心中的思绪准备入睡。
靳舟走后,江予淮只是轻轻地关上主卧的门,然后安安静静地站在原地。
对方会做出这个决定在她的意料之中。
为了伤口着想,靳舟一定会和自己保持安全距离。
其实江予淮也很清楚,这两日她和靳舟确实有些不知节制了。
但并非靳舟的问题。
是她故意引诱,她知道对方对自己毫无抵抗力。
也是她在过程中中故意忽略伤口的疼痛,作践自己的身体。
至于原因——
或许真的是和靳舟分开真的太久了,时至今日,江予淮也还没有真正感受到拥有这人的实感。
她想要通过这样简单的方式去证明,靳舟是爱她的。
当然,也有些别的原因。
徐林的事情确实也给江予淮带来了不小的影响。
尽管她跟任何人都说没关系,但她确实变得更加贪恋靳舟的怀抱,这是事实。
不过,陆依桐的话骂醒了她。
江予淮不打算放自己再这样沉溺下去,但——控制欲望也不需要用到靳舟这样极端的方法。
她们是成年人,做与不做,也就是在一念之间的事情而已。
江予淮的目光微微抬起,看向那道黑暗中的房门,安静地等待着靳舟重新出现。
她可以笃定,有人只是脑子一时没有转过来,实际上根本下不了这样的决心。
……
江予淮会伤心吗?
一个人会不会有些不方便?
晚上起夜不小心碰到伤口了怎么办?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靳舟的思绪跑了偏。
在意识到江予淮的身上有伤,不能离人太远之后,她又唰地一下坐起来。
……
江予淮没等太久,不过几分钟的时间过去,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从客卧里传来。
房门被从里面打开,某人抱着自己的枕头又小心翼翼地走了出来。
当靳舟压低脚步声走出房间门抬头却看见江予淮时,她的脸上出现一抹尴尬的神情。
“怎么还不去睡觉?”
江予淮面色淡然,目光在她的身上扫了扫:“不是说要在客卧睡觉吗?”
靳舟小声道:“有点不习惯,我还是回来睡吧。”
“是吗?”江予淮没拆穿靳舟的话,转身进了卧室。
重新又回到主卧之后,她没表现出什么不自在的样子,依然十分自然地躺上去。
反倒是跟在后面进来的靳舟的态度明显谨慎了许多。
她特地用毯子摆了一条泾渭分明的界限出来,做好这一切,才满意地关了灯躺下来。
感受着这人在背后忙碌,江予淮微微敛着眼眸,什么都没有说。
直到又几分钟过去,靳舟微微往前靠近了些,脸还贴着分界线,手却轻轻地放到了她的腰上。
“睡吧。”
掌心的暖意透过皮肤穿透过来,江予淮的眼睛睁开,轻飘飘地问了一句:“你不怕我把你吃了吗?”
靳舟自知不对,低声讨好道:“没有,我怎么会这么觉得呢?我只是怕我又一时忍不住到时候伤口又受影响。”
江予淮淡淡道:“放心,我不会再像之前那样。”
靳舟下意识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江予淮当然知道靳舟不是这个意思,但情绪却有些不受掌控,她只是沉默着。
江予淮不准备隐瞒自己的情绪,所以靳舟一下就感觉到了这人的心情似乎不太好。
因为自己要和她分房睡觉?
因为手上的伤口?
还是因为——徐林的事情。
犹豫了一下,靳舟把横在两人中间的被子扯开。
然后毫无间隙地从背后拥抱住她。
“明天我们去看妈妈好吗?”
江予淮愣了一下,一时没有听出靳舟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靳舟又补充了一句:“在城西公墓吗?我们明天早点起,开车过去。”
直到听见城西公墓这四个字,江予淮终于回过神来。
城西公墓,是江雪梅长眠的地方。
她轻声问:“不回去看阿姨了吗?”
靳舟有些意外:“我记得我只跟你说过,我周末有事,你怎么知道是”
江予淮又想起了那天林欣威胁自己时有些狰狞的面容,但她没说,只随意道:“我猜的。”
靳舟顿了顿,一定不止‘猜’这么简单。
她把头贴在江予淮的背上,闷闷地开口:“我已经跟她说清楚了,我不会再回去那个家。”
这是江予淮是第一次听见靳舟说她和自己的家庭划清界限的事情。
听见的一瞬间心里确实有解脱,但越到后面却越是不安。
她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一片暗色,苦涩地吐出一句:“她是你的母亲,这样不好。”
靳舟听出了江予淮语气里的自责和纠结。
她早知道对方情绪敏感,很容易多想,以往总因为各种事情忽略,但这一次——
靳舟把江予淮的头转过来,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
“我只是不回家,不是要和他们断绝关系,我会固定时间确认他们的生活近况,会固定时间打款,也会尽到作为女儿应该尽到的义务。”
“与之相对的,他们没有权力再干涉我任何决定,不管是职业、生活还是感情。”
“你考虑的事情我都知道,但我这样做也不止是为了我们的感情,更多的是因为我自己,我早就想脱离这样的生活了。”
江予淮自然看见了那人眼神里的真挚和决心,她移开视线,轻声回答:“好,我知道了。”
靳舟却没有就此罢休,托着江予淮的下巴,逼她直视着自己。
“我不要知道了,我要你答应我,这是我的决定,你不需要因为这件事情有任何的压力,可以吗?”
江予淮的眼睛看过来,似乎叹了口气,最终她说:“好。”
靳舟小心翼翼地问:“所以你答应我和你一起去看妈妈了?”
江予淮平静地反问她:“上次我就答应了,不是吗?”
靳舟的眼中有些歉疚:“可是我中途反悔了。”
江予淮打断她:“今天星期几?”
靳舟下意识地脱口而出:“星期五。”
在深重的夜色里,江予淮轻笑了一声,如同轻若无物的春风从脸上拂过,她说:“那就还来得及。”
‘那就还来得及’
像是在说明天的祭拜。
又像是在说她们的十年。
就算错过了那么多年,可她还是愿意重新找到自己,温柔地说上一句——
“那就还来得及。”
靳舟眼眶又有些发热,将面前的人抱紧了些。
“江予淮,你怎么这么好啊?”
屡次三番地被林欣折磨,因此被误解被怨恨。
即便是这样,也从来没有跟她说过林欣的任何不好。
跨越半个地球的见面,不计春秋冬夏的等待。
明明是这么好的一个人。
她怎么忍心对她说出那些伤人的话呢?
这是个很用力的拥抱,以至于江予淮都有些喘不过气来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感觉到背后一阵淡淡的湿意晕染开来。
江予淮怔了一下,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怎么又哭了?”
靳舟没提从前,只带着浓重鼻音道:“你这么好,我怕你跟别人跑了。”
江予淮哭笑不得:“有那么好吗?”
“有。”
江予淮微微摇头:“没有。”
靳舟抬起头来认真地看她:“可是从很久之前开始我就已经这样觉得了。”
江予淮沉默了一下,问:“什么时候?”
靳舟的眼睛在夜色中微微发着光,似乎在回忆。
“你还记得大一的时候吗?”
“嗯?”
“那时候每次医学院的国家奖学金都是你拿,每次学校大型活动讲话,你都是优秀学生代表。””所有人都很羡慕你,她们讨论你长的好看,在你的成绩之前。讨论你有天赋,在你的努力之前。”
“可是只有我知道,那时候你每天回家看书看到凌晨,第二天还要抽出时间去附近的商场兼职扮演玩偶给人发传单。”
“你不止好看,也不止有天赋,她们都不了解你。”
“你这么好的人,是应该像月亮一样高高挂在天上,不被任何人改变,也不用被任何人影响。”
‘当然,也包括我。’这半句话,靳舟没有说出口。
江予淮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才问:“那你呢?”
靳舟对大学时候的自己有着明确的认知,不够努力,也不够勇敢。一只生活在玻璃缸里的金鱼,虚有其表。
她抽了抽鼻子,无所谓地答:“仰望月亮的人。”
江予淮安静地看着靳舟,用那只没受伤的手抬起她的头。
因为离得很近,带着淡淡沐浴露香味的气息将靳舟包裹住,她感觉到江予淮的手在她的眼角轻轻动作,轻轻柔柔地擦去那里的泪。
然后那人温柔地开口:“我觉得不是。”
靳舟抬眼看向江予淮,淡淡的月光又从窗户的缝隙当中照射进来,光暗交错间,她在对方的眼里看清了几乎快要溢出来的爱意。
今天的月光不是冷的,她带着淡淡的暖意。
靳舟忍不住问:“那你觉得我是什么?”
江予淮微微启唇:“是星星,天空中最亮的那一颗,要一直站在月亮的旁边。”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项链也从领口出露出来。
月光下,波光璀璨流转,然后一点点汇聚到最底端的吊坠上,小小的钻石最终发出了令人惊叹的耀眼光芒。
靳舟恍惚了一下,最先感受到的是——江予淮真的很爱她。
得到这个认知之后,她难得的有些害羞,因为不知道应该用怎么样同等的爱意去回应面前的这个人。
沉默了一会儿,靳舟终于动了。
她安静地,近乎虔诚地凑上去,轻轻地吻了吻江予淮的额头。
吻嘴唇代表着欲、望,吻侧脸可以代表礼节,只有吻额头,既代表着无限包容,也代表着纯粹的爱。
这意味着,她们可以做、爱,也可以单纯地相拥入眠。
她们会一起走过很多个春秋冬夏,也会一起走到白发苍苍的晚年。
不需要用什么事情来证明,她们同时拥有着对方的爱,这便是最大的底气。
江予淮明白了她的意思,于是也笑了笑。
或许真的是成熟之后,对于某些事情的接受阈值也产生了一些细微的变化。
即便什么都没说,靳舟的心脏也跳得很快,她不敢再直视江予淮的眼睛,又扭扭捏捏半天,只说出了一句:“那你把项链还给我。”
江予淮故作疑惑:“什么项链?”
靳舟小声道:“以前送我的那条项链,有小气鬼拿走了。”
江予淮上手揪了揪她的脸:“你说谁是小气鬼。”
难得看到江予淮这么孩子气的举动,靳舟也忍不住笑了:“自己买给我的生日礼物,自己还半夜偷偷拿走了,不是小气鬼是什么?”
提起这件事,江予淮的表情也未免有些尴尬。
那条月亮吊坠的纯银项链意义特殊,几乎见证了她和靳舟感情最重要的时刻。
当时拿走也是觉得再给靳留下来也只会给靳舟增加不合时宜的念想,徒增伤感。
至于有没有什么别的想法
江予淮没说话,起身要去拿项链。
靳舟适时地出声阻止她:“你放在哪里?我去拿。”
江予淮有些不自在地抿了抿唇:“包里。”
“哪个包”
靳舟本来还想问,但观察到江予淮的细微表情变化,她忽然就明白了对方没说出口的话。
在她昨天背的那个手包里,随身携带。
靳舟离开卧室,来到衣帽间。
普普通通的黑色小包里装着一些现金,江予淮的身份证,还有一层小小的夹层。
拉开拉链,里面正是那条再熟悉不过的项链,用一个小小的袋子装着。
银质的东西很容易氧化变形,靳舟对着灯光观察,这条项链却依然崭新透亮,好像没有经历过时光的磋磨一样。
想必这些年里江予淮应该很爱惜。
靳舟把它攥在手心里,回到了卧室。她没有上床,只站在床边若有所思地望向江予淮。
江予淮被打量得有些不自在,抓住被角,故作镇静地问:“没有找到吗?”
靳舟摇了摇头,意味深长地道:“找到了。”
江予淮越发受不了靳舟过于炙热的目光,在这样的目光下,她藏在内心的所有心思几乎都无所遁形。
可是,靳舟却又往前靠近了些,直到两人鼻息相交,她的嘴角才往上勾了勾,十分笃定地说出了那句话。
“你舍不得我是不是?”
江予淮避开靳舟的问题,用那只没受伤的手拉了拉她的睡衣下摆:“别在下面站着了,会着凉。”
靳舟不吃这套,不依不饶道:“你就是舍不得我,因为那是唯一一个我一直贴身带着的东西,你把它当成对我的念想了,对吗?”
江予淮没回答,一咬唇,用嘴堵住了那人叽叽喳喳的嘴巴。
这不算是个温柔缠绵的吻,或许是因为气急败坏的缘故,江予淮在靳舟的唇上面咬出几个清清浅浅的印子。
但一吻结束,靳舟就重新掌握了主动权。
她一只手护住江予淮受伤的手,一只手抱住那纤细瘦削的腰身不让她逃跑。
靳舟轻喘着气贴在这人的耳边:“江予淮,你就是嘴硬,你明明很在意我,根本离不开我,但是你从来都不开口说。”
江予淮的身体一僵,明显是被说中了心事。
靳舟笑了笑:“不过没关系,你不说,我就自己去找,自己去看。”
她把手放在江予淮的胸口,轻声道:“你有多爱我,我能感受到。”
【📢作者有话说】
今天有点事情耽搁了只写5000 明天补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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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贝——喜欢吗?◎
江予淮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声逐渐变大, 直到震耳欲聋,但这丝毫没有掩去靳舟柔和似水的声音。
空气安静下来的时候,靳舟就一直站在那里, 目光深沉地看着她。
江予淮的嘴唇张了张。
其实她知道, 靳舟这样说没有想要得到一个什么样的答案。但此刻, 她想要给靳舟一个答案。
江予淮的眼帘垂下来,声音轻的像是在叹息。“今年的国庆日,我陪你去看烟花秀,好吗?”
当你一直注视着一个人的时候,你会发现她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都会被放大到十分明显。
对于靳舟而言, 突然看见江予淮发红的眼眶,便已经能够抵得上任何一句好听的情话。
她笑着答应下来:“好。”
江予淮又说:“明年也去, 每年都去。”
每年都去, 一个十分美好的愿景,就好像她们两个已经成为了一个密不可分的整体, 从今天开始的每一天每一年,都不会再有什么事情再将她们分开。
靳舟很受用,嘴角不自觉地往上翘了翘,嘴上却说:“明年不去了。”
江予淮顿了一下,面上有一丝不太明显的紧张:“为什么?”
靳舟慢吞吞地掀开被子重新上床, 将江予淮整个抱进身体里, 然后才埋在她的颈窝里,黏黏糊糊道。
“每年都去同一个地方多没有意思。”
江予淮愣了一下, 声音也软了下来,带着不加掩饰的宠溺。
“那你想去哪里?”
靳舟起了兴趣, 抬起头来, 一句接一句地说着自己预想中的未来。
“我有很多想去的地方。”
“明年我们去Kawash Ijen, 晚上从山脚往上爬,去看蓝色火焰,看第二天早上的日出。”
“后年我们去Dover,如果天气好的话,就在白涯待到晚上,看月亮升起,还可以看到f国的邮轮进港。”
“再过一年,我们就去摩尔曼斯克,那里有永远不会冰冻的港口,还有抬头就能看见的极光。”
“可以吗?”
说了半天靳舟有些意犹未尽地止住话题,眼睛发亮地看向她。
江予淮只是笑了笑,轻轻地吻了吻靳舟的嘴角。
“嗯。”
靳舟高兴了,又把人揽进怀里,直到两个人额头紧紧地贴在一起。
她小声道:“睡觉吧,明天还要早起呢。”
“晚安。”
“晚安。”
&
第二天早间下了点儿雨,但等到两人出门的时候,天已经放晴了。
公墓建在半山腰处,开车能够直接到达。
今天并非祭拜的高峰时节,所以墓园里没几个人,清清静静的。
靳舟能感觉到,从踏入这里的第一步开始,江予淮就变得沉默了很多。而在顺着小路到达尽头处那块墓碑面前时,这样的状态就到达了极致。
内心之中有着无数的心绪在翻涌,但在这一瞬间,江予淮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第一句话应该和妈妈说什么?
说我最近过的很好?
还是——说我终于把她找回来了?
身旁的人保持沉默的时候,靳舟在认真地观察着眼前的石制墓碑。
上面写着江雪梅的名字,平平无奇的几句碑文,最让人无法忽视的是正中央那张黑白底色的照片。
照片里的女人大约五十岁左右的年纪,脸上有些皱纹,但依然可以看出年轻时的姣好容颜。
她的嘴角带着温柔的笑意,莫名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这就是江予淮的妈妈。
又偏头过去看了看江予淮,那人就那样安静地站在那里。靳舟没开口问什么,只把鲜花塞进她的怀里。
然后俯下身去跪在墓碑前面,用刷子认真细致地打扫着墓碑前的灰尘。
感觉到靳舟的动作,江予淮有些惊讶,低头看向她的侧脸。
靳舟的脸上带着拘谨的笑意,似乎是因为第一次见到江雪梅,所以理所当然地有些紧张。
她说。
“江阿姨,我来看你了。”
“我是靳舟,江予淮的女朋友,我和她是大学的时候认识的,到现在已经差不多十年了。”
“我今年28岁,现在和朋友合伙开了一家律师事务所,家中有几套房产,自己也有私下在投资”
沉重的思绪被这听起来像是相亲宣言般的话打断,江予淮也蹲下身来一起清理着墓前的落叶。
“你跟我妈妈说这些干什么?”
靳舟煞有其事道:“第一次见丈母娘不就应该这个样子吗?把我的所有情况都全部告诉阿姨,她才好放心地把你交给我。”
江予淮抬眼看她,轻飘飘地问了一句:“你就这么确定我妈妈能同意我们两个女人在一起?”
靳舟的动作停顿片刻,对着照片笑了笑:“阿姨爱你,我也爱你,所以阿姨不会反对的。”
似乎是怕江予淮担心,过了几秒,她又补充道:“就算阿姨真的反对,只要我再努力地对你更好一些,她也一定会看到的。”
听见这句话,江予淮的心间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是酸涩的,也是甜蜜的。
其实她骗了靳舟。
江雪梅早就知道她们之间的感情,在分手之前,甚至早在她真正对靳舟产生喜欢的感情之前。
那是大一刚开学的时候,江予淮带着江雪梅去医院做一月一次的后续治疗。
等到从医院出来的时候,江雪梅突然看着她的眼睛问她:“予淮,你谈恋爱了?”
江予淮没否认。
江雪梅也没多说什么,只道:“谈恋爱最重要的事情是互相喜欢,妈妈不希望你太过草率地决定开始一段感情。”
后来大三的时候,江予淮在难得的空闲时间回家看望江雪梅。
准备午饭的间隙,江雪梅不经意地问:“你们现在怎么样了?”
江予淮回答:“她对我挺好的。”
江雪梅又一次转过头来,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很久,然后说:“找个时间带回来给妈妈看看吧。”
江予淮找了个接口搪塞过去:“最近考试很多,下次吧。”
再到后来,躺在病床上要离开的时候,江雪梅最后一次问她:“那段感情,还有联系吗?”
江予淮眼中含着泪沉默不语。
江雪梅又自顾自地道:“当初帮我辩护的林律师是那个女孩的妈妈吧?”
那时江予淮惊讶地抬起头,因为她从没想过江雪梅知道自己的交往对象是个女孩。
那时候江雪梅处于回光返照的阶段,已经做不出什么表情,只声音虚弱道:“其实妈妈撞到过你们在路边接吻。”
江予淮有些慌乱:“我”
“是因为妈妈的缘故,对吗?”
江雪梅没说前因后果,但江予淮却知道,她是在问她们分手的事情,她使劲地摇头:“不是。”
江雪梅咳嗽了几声,吐出的是血,江予淮要去叫主治医师。
江雪梅却又费力地抬手,像是想要摸她的脸,江予淮颤抖着将脸凑上去。
江雪梅用已经有些浑浊的目光看向她,留下了此生的最后一句话。
“那个女孩子人挺不错的,如果你和她在一起,妈妈很放心。照顾好自己,予淮。”
再次想起那天的画面,江予淮依然觉得有些恍惚。
而视线调转到当前,靳舟依然在叽叽喳喳地说着:“江阿姨,我会对江予淮好的,您记得在天上监督我,如果您同意了我们之间的感情,记得来我的梦里告诉我。”
一阵微风吹过,像是江雪梅离开前最后轻抚过她面颊的那双手。
江予淮忽然很想将江雪梅最后说过的那句话转告给靳舟。
于是她顺应着心意轻声开口:“她早就同意了。”
听见这句话,靳舟的声音戛然而止,迟疑着转过头:“你说什么?”
江予淮没有继续往下说,将鲜花端端正正地摆在已经被打扫干净的台面上。
靳舟有些按耐不住,眼神急切地看过来,手中还攥着她衣摆的一角。
“阿姨怎么知道我的?是不是你跟她说的?”
“阿姨说了些什么?怎么说的?”
“江予淮,你告诉我嘛——”
她越是这样,江予淮反而越起了些逗弄人的心思,模糊不清地回了句:“秘密。”
靳舟呆在原地,像是没想到她会这样吊她的胃口。
江予淮心情忽然变好了很多,站起身来:“走吧。”
靳舟反应了一会儿才跟着站起身来:“这就走了?”
“嗯。”
以后见面的时间还有很多。
江予淮往墓园外走去,脚步轻快。
靳舟又跟江雪梅乖巧礼貌地道了个别,然后才追上江予淮的步伐。
“你还没告诉我呢?”
“江予淮!”
“姐姐~”
在上车之后,江予淮还是看在那声‘姐姐’的份上,将话原封不动地转告给靳舟。
本以为她听到江雪梅的认可之后会很开心,但实际上,这人反倒沉默了下来。
靳舟启动车辆,踩下油门,一言不发地驶向回城的路。
江予淮抬眼看她:“怎么了?”
靳舟语气低落道:“就是觉得,江阿姨真的是很温柔的一个人。”
江予淮其实能体会到一些靳舟现在的感受,毕竟以林欣那样要强又专制的性格,对方应该很少在生活中感受到过这样温暖而又细腻的母爱。
她把手放在靳舟的手背上,柔声道:“所以你不用担心,如果她还在的话,应该会挺喜欢你的。”
靳舟闷闷地应了一声:“嗯。”
过了一会儿,靳舟又从后视镜里偷偷看了一眼江予淮:“我可以问问那个时候我妈跟你说了什么,才让你下定决心要跟我分手的吗?”
到今天,这已经算不上什么不能说出口的问题,江予淮目光温和地回望着她。
“我妈妈被人以故意杀人罪告上法庭,林阿姨承诺会为她辩护。”
靳舟愣了一下:“故意杀人?江阿姨那样的人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情?”
江予淮平静地回答:“是诬陷。”
“那段时间我妈妈在外面摆摊,有天晚上一群人来收保护费,带头的那个男人闹事的时候不小心摔倒了,他撞到了头,当场大失血。”
“送到医院之后,那人就抢救无效身亡了,但他弟弟想索要赔偿,就联合那伙人一起指认我妈妈故意杀人。”
靳舟皱了皱眉:“在场的其他目击证人呢?”
江予淮微微摇头:“他们找人打点了关系,那条街摆摊的人又都仰仗着他们吃饭,没有人敢站出来说出真相。”
“至于监控——安装监控的人本来就少,出了这件事之后,有价值的录像也都被威胁着删掉了。”
只通过寥寥几句话,靳舟依然能感受到江予淮独自面对这一切时的无助和仿徨,她恨不得自己能重新回到过去,好和这人一起去面对。
但她同样清楚,那时候的她没有职业证件,没有人脉,更没有钱。就算真的回到过去,仅凭自己的力量,她也帮不到江予淮半分。
靳舟攥紧方向盘,又问:“然后呢?”
江予淮笑了笑:“林阿姨很厉害,她当庭递交了一段纠纷时间段的近距离录像,也找到了唯一一个拍照录像的路人出庭作证。”
“最后证明死者是自己踩空摔倒的,故意杀人的指控不成立,我妈妈被无罪释放。”
靳舟沉默着,她知道,林欣虽然性格偏执,思维极端。但在从事辩护工作时,她确实是有这样的本事。
“我其实挺感激林阿姨的,她救了我的妈妈,这种愧对救命恩人的感觉时常拉扯着我。”
“所以在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控制着情绪,不敢再放任自己再喜欢你。”
江予淮看着窗外闪过的树丛和野花,说话时眉头不自觉地紧皱着,就如同那个时间段的她一样,挣扎而又迷茫。
靳舟的心情复杂,但更多的是心疼,她故作轻松地开口:“那为什么又要给我打那通电话?”
分开的第一年的11月7日,江予淮那通没打出去的电话。
那天是靳舟的生日。
江予淮沉默了很久,直到眉头终于舒展了些,眼里却依然带着无奈。
她说:“控制自己不去想你很难,但只是打一通电话却很简单。”
这么直白的话,江予淮很少会主动开口说。靳舟感受到心脏漏跳一拍,她尽可能平静地问:“所以你承认自己一直在想我?”
江予淮转过头直视着她的眼睛:“每一年我都没有停止过想你。”
还在开车,靳舟不敢去看身旁这人的眼睛,心口却如同有一根轻柔的羽毛扫过般,痒痒的。
但这时,她又想起江疏易所说的那句话。
‘那个时候,小予失血过多,躺在急救车里话都说不出来了,还在拜托我给你打电话。’
其实靳舟早就注意到了,江予淮的腹部有一道不深不浅的疤痕,应该就是那时候受的伤。
靳舟无意识地用指尖敲了敲方向盘,状似不经意问:“那失血过多是怎么回事?跟那群人有关系吗?”
江予淮尽可能轻描淡写道:“当年意外死亡那个人的弟弟想报复我,在我兼职回学校的路上等着,所以那个时候受了点伤。”
“你被捅伤了??”靳舟猛地一踩刹车,然后转过头去看她。
巨大的冲力作用下,江予淮狠狠地往前倾了一大段距离。
靳舟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行为有多危险,低声说了句对不起,又沉默着转头看向窗外。
山上的盘山小道没什么过往车辆,停在路边也没什么影响。
江予淮还算冷静,反应过来之后便察觉到靳舟的情绪低落。
似乎是在生闷气。
她试探性地问了一句:“生气了?”
靳舟没有回过头来,后视镜里,她将懊恼和后怕全部藏在眼底。
江予淮放缓了语气:“舟舟?”
靳舟深吸了一口气,按着太阳穴问:“为什么不告诉我?”
江予淮小心翼翼地回答:“当时我们……再见面之后,一切也都过去了,我就想着等到你开口问了我再跟你说。”
又是等到问了再说,靳舟想发火,但看着江予淮那双好看的眼睛,她又说不出什么太过火的话。
她冷着声音问:“那个人后来怎么样了?”
江予淮扯了扯她的衣袖,温声讨好:“进去了,今年还没出来。”
靳舟应了一声:“哦。”
没再继续说话,也没去碰江予淮伸过来的手。
江予淮观察着她的表情,知道这人还没消气,于是——
“嘶”
听见这声略带痛苦的低吟,靳舟顾不上生气了,立马回过头来一脸担心地捧起江予淮受伤的手。
“怎么了?刚刚碰到伤口了吗?是不是很疼?”
伤口确实是在刚刚急刹车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不过并不严重。靳舟一口气说了一大段,江予淮的心口涌上一丝暖意。
她轻声回答:“嗯,但不是很疼。”
“我带你去医院看看。”靳舟不太相信江予淮的话,万分谨慎地将这人的手放好,马上就要启动车辆去医院。
但在那之前——
江予淮抓住了靳舟的衣领,仰头送上一吻。
温热贴上嘴唇,没有停留太久,一触即分,只留下一阵淡淡的香甜气息。
靳舟晕晕乎乎的还没反应过来,但下一秒,江予淮又开口了。
她说:“不要生我气了好吗?老婆”
‘老婆’
两人正对视着,靳舟能清楚地看见江予淮微微抿起的唇,泛红的鼻梁,还有好看的眼睛。
阳光的照射下,那双眼里有隐隐的波光在闪动,带着不太明显的害羞,又似乎很是认真。
半晌,靳舟有些不确定地问了一句:“你——叫我什么?”
江予淮放开她的手,故作冷静地将额前的碎发撩到耳后,又说了一遍:“老婆。”
靳舟的脸彻底红了,很热,非常热。
她把窗户打开透透气,然而风从外面吹进来,第一个进入鼻腔的是江予淮身上的味道。
很好闻。
靳舟坐立不安地沉默了一会儿,又开始四处在身上摸着东西。
江予淮看着她动作,有些好奇地开口问:“你在找什么东西?”
靳舟摸了半天什么都没找到,最后拿出一张银行卡。
她抬眼看了看江予淮,又低下头去:“我找找看有什么能代替戒指跟你求婚。”
江予淮的脸上先出现的是讶然,然后便是遏制不住的笑意。
见她这反应,靳舟也后知后觉地有些害臊,底气不足地问:“怎么了?”
江予淮若有所思地接过她手中的银行卡:“你想用这个跟我求婚?”
靳舟捻着自己的耳垂,没敢看江予淮的眼睛;“嗯。”
江予淮嘴角勾了勾,又把银行卡塞回她身前的口袋里,语调轻飘飘地转了个弯:“不够。”
靳舟当然也没想过真的如此草率地求婚,但话一说出口就想要个答案,她问:“什么不够?”
江予淮笑着看她的眼睛:“时间不够。”
靳舟想扳回一城,反驳道:“可是明明是你叫我老”
江予淮偏头看她:“怎么?害羞了?”
靳舟嘴硬道:“没有,不过就是一个称呼而已,我只不过——”
她在心里为自己找补。
确实是一个称呼而已,只不过十年来江予淮从来没这么正式地叫过,所以她一时有些无法抵挡罢了。
江予淮没说什么,只又轻声细语地喊了一声:“老婆~”
这人的声音本就好听,刻意压低之后便更多了一点别的韵味。
像晚上清清冷冷的月光,像清晨慵懒随性的微风。
总之——靳舟的喉咙咽了咽,觉得当下心脏的跳动速度似乎远远超过了正常的阈值。
她适时地开口阻止着自己的心脏从胸腔当中跳出来。
“那个,我觉得我们的进度有点太快了,昨天晚上才刚确认关系,今天你就叫我老婆。时间对,就像你说的那样,时间不够。”
“是吗?”江予淮挑了挑眉,似乎真的在认真思考着靳舟所说的话,半晌才又开口,“那就不叫老婆了。宝贝——喜欢吗?”
靳舟口干舌燥:“你……”
有时候靳律师觉得江医生像个闷葫芦,可有时候这人似乎又挺大胆的。
敢于把自己送上她的床,敢于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这种骚.话。
‘宝贝’
明明是那些初出社会的小情侣最喜欢用的称呼,怎么能用在她们两个将近三十岁的人身上呢?
腻腻歪歪的。
但你要问靳舟喜不喜欢的话?
“随……随便你。”
这一场博弈以某人红着脸启动车辆落荒而逃作为终结。
胜者毫无悬念的是江予淮。
&
过了几天,何以安那边终于来了消息。
一行人准备出发去冯志南的户籍所在地了。
共河街道溪维村第8组。
共河街道是共河县的前身,属于近年来划分出去的县级市之一,远离市中心,自驾过去大概要三个小时。
除了靳舟和江予淮,何以安还带了一个人。
【📢作者有话说】
今天也没有七千滑跪[可怜][可怜][可怜]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