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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91 章   你是想洗澡?你分明是想吃饭


    司隽音见他这激动的样,没忍住笑了。


    她松开钳制着古晋的手,将他翻过身来,面对着自己,挑眉道:“所以你刚才哭,是以为我在俞政那儿过夜吗?”


    古晋不说话,司隽音就继续刺激他,摸着下巴故作沉思:“嗯……你不是说自己完全没有意见吗,宽容的气度去哪了?”


    古晋就维持着仰躺着的动作,静止不动的眼眸与司隽音无声对视。


    他眼前一片黑暗,但却从司隽音注视着他的沉静眼神中感受到一股难以明说的委屈。


    如果让他现在说真话,古晋会毫不犹豫地表示,他忍不下去了,他一点都不大度,司隽音去找俞政,他就是心里不痛快,难受的要死。


    司隽音起初都以为自己看错了,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古晋了。


    平时就连在古爷爷那边都看不到的人,司隽音根本没想过他会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


    还是以这样的方式。


    虽然俊美未掩,但实在风尘仆仆。


    可熟悉相貌的青年就在不远处一直站着,目光沉静地望着她,身形一动未动。


    就算司隽音眨了眼,那个身形也未曾动过。


    一切都是如此的真实。


    真实到,他好像真的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身边还有几个来打卡的小女孩一边拍照,一边压着声音跟身旁的小伙伴激动说道:“我去,哪来的大帅哥?好帅啊!今天什么运气啊?竟然碰到这么多好看的美人,呜呜呜,这也太幸运了吧!”


    “这帅哥不会是漂亮姐姐的男朋友吧?这也太般配了吧!”


    那几个小女孩抱着对美的欣赏,一边说话一边悄悄录起了视频,把身边的司隽音也偷偷给录进去了。


    对此。


    司隽音并不知情。


    她已经彻底清醒过来,确定古晋是真的来了。


    虽然惊讶他怎么会出现在这,但多年老友,司隽音很快就热情地迎接过去了。


    去之前,倒是不忘和身边的客人说声失陪,然后喊来店员帮忙继续包扎她刚刚为她们挑选的花束。


    “你怎么来了?”


    走到古晋面前时,司隽音满是惊喜地跟古晋说话。


    她没问古晋知不知道这是她的花店?


    他当然知道。


    当初花店开张的时候,古晋虽然人没到,但礼却是到了的。


    扫了眼他身边的行李箱。


    司隽音问他:“你这是刚下飞机?”想到上次回家跟古爷爷聊天的时候,听他说过古晋最近去晋大利参加那个法恩扎国际陶艺双年展了。


    她也是这个圈子的人,虽然跟古晋从事的工作不同,但对这些比赛也有些了解。


    之前她还打算到时候看下直播,看看古晋比赛如何。


    只是最近被卫瓦那事闹得,早不记得这事了,直到古晋走到她面前,她才记起这事。


    “你比赛结束了?”


    “你知道我比赛?”古晋也有些惊讶。


    他说话的时候,一直在偷偷关注着司隽音,见她神态虽然有些疲倦,但精神还算不错。


    心里不由先松了口气。


    他这一路匆匆过来。


    下飞机的时候,特地通过杨荔了解了下司隽音现在在什么地方,打车去往画廊的路上,在路边先看到了司隽音的车,想起她的花店就在这,他便过来碰运气了。


    没想到真让他碰上了她。


    古晋心中又有些庆幸。


    “古爷爷跟我说的,本来还想看你直播来着。”没说后来没看的事,司隽音笑着问古晋:“比赛怎么样?拿奖了吗?”


    古晋看着她点了点头。


    见她双眼惊喜地亮了起来,他心情也变得有些好。


    对这些奖项并不在晋的他,此时跟司隽音说了自己的名次。


    司隽音果然高兴。


    虽然早已猜到,但她还是不忘捧场地恭喜了古晋。


    “恭喜你古晋,我猜你就会拿奖!”


    她看过古晋的作品,也知道他在陶艺界的天赋和地位。


    这话是捧场,却不是恭维。


    在门口说话自然不方便,进进出出的客人这么多。


    何况古晋看着也挺累的。


    从晋大利过来最起码要十一个小时,司隽音在心里略微估计了下时间,便算出来古晋这是半夜飞回来的。


    红眼航班最累。


    就算头等舱能躺能睡,也不舒服。


    不知道古晋为什么要赶这样班次的飞机回来,又为什么一下飞机就来了她的花店。


    她也没问。


    只跟古晋老友重逢般说了句:“不着急回家吧?我让人给你倒杯茶,你先坐会?”


    古晋当然不会拒绝。


    他特地过来,就是来找司隽音的,即便他也不清楚找到她后要做什么。


    他只是想来找她,想看看她如何。


    跟着司隽音进去。


    古晋眼尖,瞧见几台手机正对着他们的方向。


    等司隽音过去的时候,他就突然拐弯走到了那几个女孩那边。


    那几个女孩原本正在悄悄说着话,录着视频。


    打算回头发到网上让他们看看什么是神仙颜值!没想到那俊美的男人突然走向她们……手机来不及收起,几个女红赫然红了脸。


    没等古晋说什么,她们就率先开口了:“对不起对不起!我们不是故晋偷拍的,就是看你和漂亮老板太般配了,才忍不住偷拍的,我们现在就删掉。”


    古晋没说什么。


    低眸看着她们删视频删照片,眼睛在看到他跟司隽音的合照时,忍住了问她们要的冲动。


    直到看着她们删干净,没有留下一点司隽音的消息,古晋才开口说话:“我朋友不喜欢被人拍上网,如果你们还有别的照片,也请不要把她放到网上去,谢了。”


    他说完就先走了。


    司隽音还在柜台后面给他准备饮料和蛋糕,并未注晋到他刚才在做什么,看到他过来,就笑着抬起头和他说道:“你先找个地方坐,我很快就过来。”


    古晋看了她一眼。


    才提着行李箱找了个比较偏僻的地方坐下。


    他其实不是第一次来这家花店。


    有时候没事干的时候,他就会来这坐会,只是司隽音在的时候,他都是在外面隔着窗子看她罢了。


    就跟从前他去晋大利时所抱的心情一样。


    既期盼着跟她见面。


    又害怕跟她见面。


    他原本以为他会这样不靠近不打扰地关注司隽音一辈子,没想到她跟卫瓦会婚变。


    想到卫瓦做的那些事——


    古晋心里便又开始泛起恶心。


    当初故晋提醒他“隽音已经有男朋友了,我们的感情很好,毕业就要结婚”的男人……


    他原本以为他真能好好照顾她一辈子,没想到他却成了伤她最深的人!


    早知道会这样,他当初就不应该放手!


    就算当初说了后跟司隽音再做不了朋友,他也应该竭力一试……


    古川说的没错。


    他这些年,没有一次不后悔。


    如今更甚。


    “想什么呢?脸色这么难看?”


    司隽音的声音突然出现在古晋的耳旁。


    古晋下晋识抬头看去,就见司隽音端着托盘,正笑容明媚地看着他。


    司隽音这个花店会成为网红打卡点,实在不无理由。


    整个花店的布置都十分具有自然风,且看起来很有童话风格。


    原木色的家具。


    洞穴般的装修。


    还有墙壁上仿真的苔藓,以及头顶天花板无数藤蔓和花束自然地从穹顶垂落,门开的时候,风会轻拂藤蔓和花束。


    没有一处不梦幻。


    而司隽音身处其中,在暖色灯光的照映下。


    更是美得惊心动魄。


    古晋的瞳仁有短暂地骤缩。


    但也不过转眼的光景,他便又神色如常起来从司隽音的手中接过东西了。


    放下的时候,他才回司隽音:“飞机坐久了,有点累。”


    司隽音坐在古晋对面:“累了怎么不回家休息?你从机场过来,得一个小时吧?”


    她实在好奇古晋会来她这。


    难道是听说她跟卫瓦的事,特地过来找她的?但他怎么知道她在花店?


    司隽音实在纳罕。


    古晋不知道该怎么跟司隽音解释。


    他也想过古多他们见面时,他该怎么说才好的话。


    可在司隽音澄澈目光的注视下,古晋还是选择了说实话,他看着司隽音的眼睛说:“从杨荔口中知道你在画廊,我路过的时候正好看到你的车,猜想你应该在花店,就过来看看。”


    他没说他已经知道她跟卫瓦的事了。


    但司隽音那么聪明,岂会不知道他的言外之晋?


    这很正常。


    昨天她哥在几个圈子都发了卫瓦跟司茵茵的照片,古晋也是他们圈子的人,就算他不关注这些事也能看到,何况还有古川哥在。


    她不为古晋知晓这些事而感到惊讶,她惊讶的是他竟然会在知道这件事后,一下飞机就来找她。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面了。


    更别说这样坐下一起喝茶说话了。


    司隽音甚至记不起他们上次这样见面是什么时候了?每年的联系,也仅限于过年过节时的一句慰问。


    还不知道他是不是群发。


    此时看着古晋脸上没有丝毫掩饰的担心和关切,司隽音的心里忽然一阵酸软。


    她形容不出这种感觉,但肯定不是不开心。


    在这样被曾经的爱人背叛的时刻,她过去的好友却在这个时候回来了,重新到她的面前,关心她好不好,担心她会出事。


    这种关心也令她心里那空出的一大个口子,慢慢掩合了一些。


    虽然还没有全部愈合,但也在慢慢好转。


    司隽音眼如秋水望着对面熟悉的青年,笑容真切而明媚,她看着古晋,真心实晋地和他说道:“古晋,我真高兴你能来见我。”


    古晋因为她的这句话,双目怔怔。


    司隽音冷笑,无情揭露了他:“你是想洗澡?你分明是想吃饭。”


    古晋面色一红,不过好歹经过这些天的调教,他脸皮也练了出来,便继续装木头抱着司隽音不放,舔了舔唇角,嗓音低哑:“不可以吗?”


    司隽音盯着他的发旋看了一会儿,嘴角微微扬起。


    “可以。”她摸着古晋的耳朵说:“但我今天很累,不想动,你要是服务不好,接下来一个月,都别想吃了。”


    古晋耳根子灼意滚滚,在司隽音火热的视线下点了点头。


    两人进了浴室。


    第 92 章   你很想我再去他那儿?


    浴缸里的水漫了出来。


    周遭非常安静,谁都没有说话。


    司隽音仰躺在浴缸里,后背抵着软绵枕垫,黑眉紧张又愉悦的蹙起。


    水声四溢。


    因为她一直发消息,这顿午饭吃得漫长,一碗甜汤只喝了一半就冷掉了,司隽音怕腹痛,冷了之后就不喝了,把饭盒洗干净以后又放到了保安室的窗户边上,晚上古晋会来取。


    昨天收拾了一晚上东西,压着行李箱才把拉链扣上,之后就累得睡着了,司隽音来的第一天晚上就去公共浴室洗头洗澡,但是晚上还限电,要吹头发只能去楼下大厅的阿姨那儿插插座用。


    经常也会有留在教室熬夜的学生,所以宿舍都是晚上十一点半才锁门禁止外出,晚上还有学生点外卖吃夜宵。


    司隽音在楼下把头发吹干,觉得这楼里暖气开得太热了,脑子都是昏的,想趁没锁门的时候出去透口气,没走出去几步就看见卷着画纸刚回来的晏文韬。


    这天儿一到晚上气温就要再下降好几度,晏文韬穿得也厚实,外套的拉链拉到顶,毛茸茸的领子戳着他下巴。


    “你还没睡?”晏文韬问她。


    司隽音指了指对面的一排桌凳,“里面太热了,我在外面坐坐,你才下课回来?”


    晏文韬点几下头:“没画完就多留了一会儿,那一起坐一会儿?”


    闻言她皱了眉:“你看上去也挺累的,早点回去休息吧,我一会儿就上去了。”


    虽然她这样说着,晏文韬似乎没当回事,还是跟她坐在一起,把卷好的画搁在桌子上放着。


    “不碍事。”


    司隽音的思维比较直,她问晏文韬:“你有事要跟我说?”


    晏文韬好笑地叹口气:“没事就不能跟你一起坐一会儿?毕竟我们也算认识挺久了吧,这么不近人情?”


    楼外的风确实大了不少,把树的枝子都吹得摇摇晃晃,晏文韬的头发对男性来说算很长的,掖进了领口里,就剩额前的一缕飘到眼皮上。


    司隽音刚洗好的头发也被吹得一团乱,晏文韬盯着看了一会儿,伸手帮她挡回去,期间似乎发现了什么,好奇问:“头发被剪毁了?有一截好短。”


    “哦,这个啊。”司隽音捉回手里,垂眸看了一眼,“剪下来送我弟弟了,他从小就捉着我头发才睡得着,说这是他的什么阿贝贝,真够稀奇的。”


    晏文韬没说话,缓慢地把手收了回去,静了一瞬,然后夸奖她:“洗发水很好闻,是不是一直没换过?我记得去年也是这个味道。”


    司隽音有些惊奇地看着他:“我确实没换过,你怎么察觉的?”


    “你不记得了?去年我们一起上过体育课,你在体育器材室里躲着睡觉,我在那儿看书,因为班主任坐在教室里,我那时候只能找个别的地方打发时间。”


    在繁冗复杂的记忆里,那称得上是小得不能再小的一件事,但司隽音确实还是记得的。


    司隽音是个很受第一印象驱使的人,比如古晋,她第一眼见他,出于身份跟危机感,觉得那人面相看上去就不是好招惹的善茬,因此一度看他十分不顺眼;而晏文韬跟古晋完全不一样,晏文韬在跟她没什么交情的情况下出言维护过她,所以她对晏文韬印象就不错,将其划分进“好人”阵营里。


    那是在所谓的“暗恋”被辟谣以后,去年七月隽的事情了,天气热得不行,体育课还不准回教室,所有的学生都被逼着在树底下打羽毛球或者去篮球场打篮球,司隽音受不了大热天还窜来窜去,说自己要拿球拍,进了器材室就躲着再没出去过。


    那里面都是灰,晏文韬跟她们班是一个体育老师教的,要一起上体育课,两个人就撞上了。


    里面没有安灯管,就开了一个脑袋大的窗户透气,光也是从那里照进来的,太阳一斜过来,能看清空气里那些上下漂浮的细微尘埃。


    司隽音好奇地问他什么书好看到躲起来也要看完,那时候晏文韬应当是不认识她的,但还是把书合上向她展示封面,是波伏娃的书。


    光斑落进布满灰尘的器材室内,像给漫长的时光开满了错落的洞,呼吸都从这些光洞中穿过。


    乔木上栖着的六月蝉吱呀吱呀地乱叫,远处有一阵又一阵迭起的欢呼,甚至能从叫喊的狂呼声中感受到夏季淋漓蒸腾的汗意,只是听听就觉得满是燥热。


    “你为什么看这个?”司隽音挪开少许,两只胳膊压在膝盖上问他。


    晏文韬的指尖又翻过一页,嘴上夸赞:“写得挺有道理的,很有意思。”


    跟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一样,司隽音又盯着他看了几秒,觉得这个人怎么总是跟她见过的人不一样。


    十几岁的男生,就她在班上采集的样本来说,长一脸青春痘,下课就抱在一起笑得很恶心,脏词和黄腔一个一个往外冒,有几个也喜欢躲在厕所抽烟,每次经过那些人身边都让人觉得难以忍受,所以她不喜欢跟那些男生往来。


    也许是相处次数不多,她对晏文韬还不够了解,但心里总有个朦朦的印象,觉得他有点特别。


    如果谈论回忆的话,似乎总是跟少年时代的夏天相关,但现在已经是第二年秋了,再追溯起来似乎也没有太多意义。


    司隽音恍然把回忆过了一遍,然后说:“你记性这么好?那点小事也记得。”


    他挑一下眉,笑道:“不算小事吧,我印象还挺深的,你睡了一节课,跟猫一样打呼噜。”


    司隽音撇撇嘴,两条腿交叠在一起,心说原来是因为她打呼噜才被记住的。


    “我还以为你一门心思只会谈恋爱。”她的声音不大,但还是被晏文韬捕捉到,他的身体肉眼可见地变僵,眼睛像石头一样艰难地转动了几下。


    司隽音自觉失言,两只手揣进兜里站起身来,作势要走:“呃……也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踏出去几步以后,身后传来晏文韬被风吹开的声音:“没有很多,就谈过陈姗绮一个人。”


    司隽音一静。


    晏文韬垂眼盯着自己绞弄的手指,自顾自解释,也不论别人是不是真想听:“因为那段时间我很缺钱,陈姗绮喜欢我,说可以带我一起去德国念书,将来等我闯出名堂了再把钱还给她。”


    他自嘲地扯动嘴角,眼皮不住颤抖:“这条件很诱惑人,我就答应她了。到德国没两个月,她新鲜劲过了,我和她就分手了。德国那边物价也很贵,一把尺子就要六欧,我一个人没坚持多久,就还是决定回国重考了。”


    司隽音咬了咬嘴唇,辩解着:“我没想问你这么多的。”


    “我知道。”他坦然地站起来,拿起桌子上差点被风吹走的画,神情落寞,“我自己想说给你听的,当个笑话乐一乐就算了,没什么的。”


    经过她身边的时候,他抬手拍了拍司隽音的肩膀,“早点休息。”


    晏文韬走在前面先一步替她把门拉开,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宿舍楼,司隽音拢了拢自己的毛绒外套,然后往另一边走去。


    她原意并不是要戳他痛处,倒是没想到他是因为这才分手的。


    周六的晚上放了一个晚自习的假,可以提前回宿舍休息,也可以出基地去附近的街道转转,司隽音跟祖佳琪一起出门,在小吃街转了一圈下来肚子都撑成圆的,她看了眼时间,担心逗留太久超过门禁,瞥见日期的时候愣了一下。


    今天就是十月十九号了,她记得古晋说过二十号要过生日。


    就古庆那个样子,大概率是不会给古晋过的。


    司隽音沉思半晌,用指甲叩击着手机侧边,祖佳琪过来挽住她胳膊:“撑得我都迈不开脚了……看见什么都想吃,现在几点了,我们回去吗?”


    “等一会儿吧,这片儿是不是新建了商圈来着?去那边凑凑热闹再回去吧。”她把手机摁灭,揣进口袋里,两个人叫了个车,十五分钟以后就到了商场。


    因为才开业没多久,花荫街也不算什么人流量大的地方,将近十点了商场都快歇业了,就剩寥寥几家店的灯还亮着,不过也都开始把门口摆的展示物往店里搬了。


    祖佳琪哀声叹气:“商场都关灯了,来得有点晚,不然下次再……”


    司隽音还有些挣扎,抬着脑袋四处望了一下,看见只有内衣店跟宠物用品店还开着,内衣当然没办法送,司隽音就往另外一家走去,本来想着说不定能买到什么猫猫狗狗的玩具,结果那家似乎是有名的牌子,她钱没剩那么多,只够买一条狗项圈。


    出店以后,司隽音苦大仇深地盯着手里的黑色皮质项圈,前半圈是皮的,后半圈是链子,还挂了个可以写名字的狗牌。


    祖佳琪很好奇:“你家养狗了?”


    她“嘶”了一声,颇为认真地问祖佳琪:“你觉得这东西……人能戴吗?”


    祖佳琪看着她严肃的眼神,头顶缓慢冒出一个问号。


    “这么大一个狗牌……”


    但古晋没想到俞政能干出换药这种混账事来。


    司隽音:“所以我昨晚打了他,下手有点重,好歹人没什么事,知错就改我都会原谅的。”


    古晋拧了拧眉,侧重点偏的不行:“你怎么打的?”


    到底打成什么样子,能导致淋点雨就发烧了。


    司隽音哪里想到那些层面上去,随口道:“就是跟打你一样。”


    古晋脸色一沉,心里又不舒服了。


    第 93 章   医闹


    古晋在被子下摸到了司隽音的手,紧紧抓住,怯怯的询问声回荡在房间里:“你真的只有我一个人吗?”


    司隽音:“怎么可能。”


    古晋:“!!!”


    怎么跟之前说过的不一样,她不是说这辈子只睡过自己一个人的吗?!


    司隽音数着手指头说:“我还有我爸妈,祖父祖母,爷爷奶奶,舅舅,三表婶,四叔公……”


    古晋收紧了力道,抓着她的手更加急切了:“我不是说这个。”


    司隽音转过来,看着他猴急的样,没忍住憋笑道:“那你说的是哪个?”


    古晋嘴巴笨拙道:“……你睡过的人,你之前说只睡过我一个人的。”


    司隽音摩挲着下巴,故作回忆了一会儿:“我有这么说过吗?”


    “司隽音!”


    司隽音被他逗得哈哈大笑:“真的,就睡过你一个人。”


    古晋像是个幼稚的孩子,开始逐个追问:“那有亲过别人吗?”


    司隽音慢悠悠道:“没有。”


    “牵手呢?”


    “也没有。”


    “可你跟努卡礼跳过舞。”


    甜才有鬼了,她才吃过的,酸得跟梅子一样。


    司隽音打了个寒噤:“你口味真怪。”


    古晋观察她的本领不是一般地强,他坐直身子,把倒下的台灯扶起来,稍一挑眉:“姐姐今天心情很好?”


    司隽音觉得奇怪:“你怎么知道?”


    他“呵”一声:“连见我都带三分笑脸。”


    这话一出,她“嘁”声:“我天天哪有那么多脾气发?你不烦我我一直都是笑脸,之前还不是以为你扔了我送的袄子才吵起来……”


    说完,司隽音反身往桌子边上靠了靠,两条腿滑出去,她盯着自己鞋尖,沉吟一下道:“古晋,我再重申,我不讨厌你,如果你是因为你寄人篱下所以才来费心思讨好我,完全没必要。”


    她扣弄着桌子边缘,视线偏开,声音变小:“你以为那样我就会感激你吗?”


    刚说完这句,司隽音闭一下眼,有点想撤回,明明才吃了教训打算谨言慎行的,结果一开口又是难听话。


    跟刚才一样,明明是想关心他的,结果一晃神,半颗樱桃就强硬地塞他嘴里去了。


    也难怪她总被人误会。


    不过古晋也不是第一天认识她了,姐姐那点小脾气他全知道。他拉一下唇角,笑了起来,眼睛都弯出两道弧:“没有别的目的。姐姐,我就不能是出于真心吗?”


    司隽音扭头看他,蓦地狠捏一下手指,随即表示怀疑:“我才不信,你太会骗人,很多事都不告诉我,我怎么相信你?”


    “姐姐举个例子?”古晋好整以暇。


    司隽音想了想,指出:“比如你和那个红头发的人,最近到底在干什么?”


    房间突然安静了一瞬,冷得叫人有些发毛。


    古晋兀然看向她,轻声问:“你什么时候见过他?”


    司隽音不觉得这是什么不能说的事情。


    “我那天就在你们房间隔壁唱歌,看见你最后进去了。”


    她看着古晋显得有些紧绷的表情,斟酌着措辞:“虽然你交什么样的朋友我管不着,但是还是想提醒你一句,跟不学好的人往来多了,小心把自己也带进泥坑里。”


    “你在外面怎么玩儿是你的事情,但要是你出了麻烦,那还得牵涉到我们家。”司隽音一边低声说着一边把眼神往一旁落去,“无论怎么说……你跟我都还算是家人,利益永远是相关的。”


    古晋一直没有出声,似乎在走神,视线极为沉重地下坠到指尖,薄软的指甲不停叩击桌面,发出细微的声音。


    窗户弹开一个小缝,良久以后,古晋才侧头,缓缓勾了一下唇角,向司隽音承诺着:“当然不会,我跟他交往不深的,那天他拉着我去唱歌而已。”


    “自己知道就好。”司隽音两只手撑着桌子往前支,后腰离开他的桌子,临走时又想起什么,“对了,我跟你说过吧,下周我会出去集训。”


    缓了缓,她颇为不自在地把手揣进口袋里,蛮不讲理地提要求:“别忘了给我送饭。”


    顺理成章地要求完,也不等古晋答不答应,说完就跑。


    十月十六号,到了要拖行李箱去学校集合的那天。


    司隽音昨夜才着急忙慌把行李收拾出来,东西一团乱,在路上还散了一次,她一件件捡了回去。


    因为东西多,古庆赶在上班之前开车把她送到学校门口去,司隽音把两个箱子塞进大巴底下的储物格里,爬上车以后就累倒了,把头上的帽子摘下来遮在脸上挡着光睡觉。


    花荫街位处南阳区新开发的一块经济带,在街道正中的位置建了新的商圈,只不过现在还没有多少知名商户入驻,这边临靠海岸,有个大剧院,在开发之前主心骨是文娱产业,有不少歌手来开过演唱会。


    上午没有课程,各自拖着行李箱去宿舍把床铺什么的都搭好,下午两点才正式开始集训,白天在楼下的空地,现在天气还没有完全冷下来,估计过一阵子就全移成室内课程了。


    司隽音把床单什么的都铺好了,祖佳琪踢开凳子,过来问她:“你家里每天都送饭吗?那我先去食堂了,晚了要排队。”


    “等我去门口保安那儿领了饭盒再去食堂找你。”她晃了晃手机,“给我发个座位位置就行。”


    祖佳琪跟她比了个“OK”的手势。


    因为外人不能进出,东西都只能寄放在门卫处,司隽音拎着保温袋就径直赶往食堂去找祖佳琪,发现那桌还有几个熟人。


    食堂的桌子还挺大,面对面能坐六个人左右,祖佳琪坐在一边,对面是晏文韬和几个她眼熟的人,应该是几天前一起唱歌那群人里的两个。


    司隽音一边往祖佳琪身边坐一边用目光询问她,祖佳琪讪讪缩着脑袋,低头在手机上打字。


    司隽音几乎不分昼夜整理所有的信息,最终在最后母公司的长达十几页的合作商名单上看到了一个令她无比熟悉的名字。


    晏文韬之前好像是有提过,他们诺雅画室这段时间也在这儿集训,教室就隔一条走廊,吃饭会碰一起,不过住宿楼的话男女会分楼层错开,搭不同的电梯上去。


    这基地好像本就是诺雅画室自己的,本来就是专门干教育培训的机构,除了画画也有别的课程,为了挣钱所以也租给别的一些学校训练,南阳区的两所大学偶尔也会选在这里上实践课程,门口的大巴有好几辆。


    司隽音朝对面礼貌点了几下头,然后拆开自己的饭盒,晏文韬笑着打趣:“家里人还专门送饭过来?”


    “我嘴刁。”


    热雾黏在盖子上就凝成了水珠,揭开的时候都滴在桌子上,司隽音大概扫了一眼,古晋还真是很了解她每天想吃什么。


    她昨天来了月经,每个月这段时间她都爱吃甜食,觉得糖分能提高人的精力,补气血,这习惯也维持好多年了。


    古晋连这时间都掐得准,第二层装的是红枣跟红糖一起熬的甜汤。


    捧着糖水入口的瞬间,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古晋的消息也在最合适的时间出现。——NW集团。


    那一瞬间,司隽音愣了很久。


    她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于是将线索梳理好后从头又追查了一遍。


    直到看到虞霁山的名字明晃晃地出现在合伙人那一栏,司隽音指尖停在半空。


    半晌,她缓缓合上了电脑。


    思索再三下,司隽音披上外衣,去了楼上卫瓦的病房一趟。


    却不想,正好撞见受害者家属前来闹事。


    卫瓦一身病号服,面色苍白,被保镖护在身后,一行人挡在病房门前,受害者家属气势汹汹指着卫瓦的鼻子骂道:“你们这些资本家,手上的钱还不都是吃人血馒头来的!你还住高级病房,你住的安心吗,对得起那些被你害死的人吗!”


    保镖想用蛮力将这些民众轰走,但卫瓦却拦住了他们,冷声道:“别伤人。”


    “可是卫总……”


    卫瓦捂着腹部的伤口,声音隐忍:“……别让他们进病房,我来。”


    他推开保镖站了出来,和这些因为使用了被替换了芯片的心脏起搏器而去死的死者家属对视。


    “我理解你们的心情,但这事还在调查,请相信警察,该我担的责任,我一分都不会少。”


    “鬼才信你的话!”一个身型高大的男人爆吼。


    其余人纷纷响应。


    “要是你会负责,我老婆就不会死!我们家为治她的病花了几十万了,现在钱没了,人也没了,你怎么负责!”


    “就是因为你们偷工减料,为了谋财,什么昧着良心的事都能干,我们普通人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你还我儿子!”


    人群骤然激动起来。


    走廊吵闹不已,眼见这群人不依不饶,卫瓦只能咬牙低吼道:“我说了,我会负责,等事情水落石出……”


    “大家不要信他的话!”


    “指望资本家和我们共情,不可能!”


    “人家好吃好喝日子乐逍遥,我们的家人就死不瞑目,这种人就该下地狱!”


    第 94 章   你跟虞霁山,关系很好?(含1500营养液加更章)


    走廊乱作一团,本就是晚上,VIP病房这两层楼人不多,护士站的几个小姑娘被吓得缩在角落里,她们不便参与到这种纠纷里,只能打了警卫室的电话,但这会儿人还没上来。


    如果不是卫瓦的这几个保镖撑着,恐怕卫瓦已经被拽出去暴揍了。


    看着面前来势汹汹的几人,卫瓦抬了抬眼,哑声问道:“那你们想怎么做?要钱,还是要我的命?”


    “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吗?”那群人里体型最高大的男人带头嚷嚷道。


    今晚这闹剧,基本都是他冲在最前面,卫瓦不由得朝他多看了几眼。


    “说说你们的诉求。”卫瓦默默将手覆在了腹部上,眉头微皱,姿态还是那副冷傲的模样。


    司隽音挽着楚远洲的手臂,缓缓步入内场中心的时候,才发现人不是很多,不像是一场大型聚会,反倒像是小型狂欢派对。


    不多时,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嗓子:“出海喽!”


    此时,夕阳低垂,映照在平静无波的海面上,把原本绵延不绝的波光潋滟,染成了粉色梦幻。


    游轮缓缓启航,司隽音独自出来漫步,她斜倚在甲板的栏杆上,沉醉于眼前美不胜收的景色。待她转过身来,冷不丁地与一道冰冷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那男人指尖闪烁着星星点点的火光,海风呼啸而过,很快便将他嘴边的烟雾吹散。司隽音的思绪一下子被拉回到那天,隔着电梯门的古晋,还有那个强取豪夺的吻,像是一个禁忌的秘密,横亘在两人之间,再也无法被提及。


    其实并没有间隔太久的时光,可司隽音还是恍惚了好几秒。他们之间的距离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然而,司隽音却能隐隐约约地察觉到,男人带着点侵略的目光。


    心跳一丝侵略性。不知不觉间,她的心跳陡然加快了许多。


    古晋出现在这样的场合,其实也不足为奇。毕竟,与楚远洲相比,他丝毫也不逊色。而且他背后的家族,相较楚远洲而言,更是深不可测。


    司隽音想要离开,可在当下这种情形下,这一举动就仿佛是落荒而逃。但她已经懒得去计较这么多了,待在他的目光注视之下,只会让她感觉愈发窒息。


    正欲抬腿离开之际,一道女声突然横插进来。得知要和古晋碰面之后,司隽音的心情瞬间就低落了下去。


    到了地方,司隽音没想到会如此热闹,年轻的男男女女聚集在室内的吧台周围,说是一个小型派对也不为过。


    草场上有人将香槟洒向空中,随之而来的是一阵阵兴奋的尖叫声。


    这里的氛围确实很轻松惬意。


    她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古晋,旁边站着的钟凡天也算是司隽音的熟人。


    之前司隽音和这帮纨绔子弟混得很熟,后来和古晋闹僵之后,就渐渐疏远了他们。


    他们两人也看到了司隽音。


    钟凡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不远处那张明媚的脸,不是司隽音还能是谁呢?


    他看向身旁的兄弟后,第一反应就是:“你俩,又和好了?!”


    古晋没有回答,目光始终追随着司隽音的一举一动。


    楚远洲去了内厅商议事情,司隽音独自一人拿了杯酒,坐在阳光下……


    他们比试的是杆数,挑选了球道较短的五杆洞,助理走上前来放置好球。


    古晋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司隽音先开始,司隽音也毫不客气。


    她站定,挥杆的姿势极为标准,身体与腿之间形成一个恰到好处的角度,微微低下头去。左臂仿若笔直伸展的线条,力量在杆子上悄然汇聚。


    只见她一招迅猛而精准,白色的小球如离弦之箭,势头迅猛地飞射出去,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弧线。


    司隽音的击球速度比想象中还要快,竟然比标准杆少了3杆,这妥妥的是“信天翁”啊!


    最后一球干脆利落地直接击到了果岭之上。


    古晋的视线带着几分留恋地收回,男人的嘴角隐隐泛起一丝戏谑:“司小姐的球技可是精进了不少呢。”


    司隽音挑了挑眉梢,看起来颇为满意,随后与古晋一同回到发球区,她慵懒地倚靠在桌子边上,示意轮到古晋了。


    男人伸手拿过球杆,用力之时,手臂的肌肉线条微微紧绷起来,彰显出一种力量感。


    他今日身着休闲的POLO衫,在阳光的映照下,那张俊朗的脸庞满是春风般的和煦,与他平日里的风格大相径庭,却又出奇地让人看着顺眼。


    随着手起杆落,球飞了出去,司隽音心里瞬间明白自己大概是没有胜算的了。


    在球场上有诸多说法,以标准杆为计算基准,在五杆洞打五个标准杆的情况下,司隽音仅仅两击就将球打进了最终的洞,可一杆进洞的概率在球场上简直微乎其微。


    但古晋却实实在在地做到了!要说司隽音的球技有进步,那他这才叫突飞猛进呢。


    “好吧,看来是我输了。”司隽音对这个结果并没有太多意外,毕竟只要没输得太过狼狈就好。


    “你可欠我一个条件。”古晋不紧不慢地说道,看上去心情颇为不错,仿佛真的对这个随口定下的赌约很上心。


    司隽音愿赌服输,风中,她的马尾辫显得有些凌乱:“没想到古总竟然是有备而来啊。”


    古晋刚想再说些什么,眼角的余光却瞥见后面走过来的人,脸色瞬间就拉了下来,眉宇间隐隐透着阴郁。


    “在聊什么呢?”楚远洲在吧台没见到司隽音,便寻到了这里。


    司隽音回头看到是他,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几分。


    “没什么,就是古总的球技特别厉害。”她若无其事地回答着。


    楚远洲挨近司隽音,两人的肩膀紧紧靠着,几乎没有距离,站在对面的古晋看着两人这般自然的亲密模样,脸上的笑容全然消失不见。


    “司小姐,这个赌约,日后再还也不迟。”古晋冷冷地说道。


    司隽音点了点头,心里暗自纳闷这人的态度怎么转变这么快。


    “输球了?”楚远洲听明白了他们之间的对话,伸手轻轻摸了摸司隽音的脸颊,神情里满是纵容之意:“之前练球的时候,你不是说得头头是道的吗?”


    他这语气,给人一种不管司隽音做了什么,他楚远洲都能为她兜着的感觉。


    或许,这并非只是一种感觉。


    司隽音想起这事儿,她之前确实与楚远洲探讨过球技呢。


    说者无心,可听者有意,古晋只觉得浑身的血液直往头顶涌,心中莫名地升起一股怒火,不过短短几秒,又冷静下来,只是心底一片冰凉。


    “您就是司小姐吧,楚先生的太太?”那女子的话语里带着一点粤语腔调,她热情地拉住了司隽音的手。


    司隽音不禁一愣,她并不认识面前的这个女人,对于楚远洲太太这个名分更是感到无比震惊。她可担不起这样的称呼啊。


    “我是威安的太太,你可以叫我黎念。刚才还听到楚先生提起你呢。”她显得极为自来熟,此刻已经笑容满面,还做了一番自我介绍。


    司隽音只能干笑了两声,从她的语气中能听出来,她们应该是楚远洲交往甚密的客人。


    “您好,黎太太。”司隽音礼貌性地点了点头,只是也不好对楚先生妻子这个称号进行辩驳。


    在黎念看来,这便是一种变相的默认了。在这种都是自己人的重要场所,楚远洲提起司隽音的时候言语间满是恩爱,所以她理所当然地认为司隽音就是楚远洲的妻子,这才带着她一同前来。


    司隽音被这边分散了注意力,眼角的余光瞥见古晋那边,已经有一些人和他在交谈了。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刚才的话。


    “不用这么客气的。”黎念比司隽音大了几岁,说起话来也很风趣,“我瞧你的模样,才真觉得楚先生是走了大运呢。”


    司隽音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和她多聊了几句,等到外面的天色完全暗下来,才一起走进船舱里。


    古晋还没有进去,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他应该已经抽了四五支烟了。他就站在入口的位置,要进去的话,就必须从他的身旁路过。


    黎念亲昵地与她手挽着手,当她注意到司隽音那细白的手指时,好奇地问:“咦,楚先生怎么这么不浪漫,没送你一个大钻戒之类的?”


    司隽音恰好与古晋擦肩而过,他身上的淡雅轻拂过鼻尖,随即被海风的微涩所覆盖。她有些分神,没有听到黎念的话,直到走进内室,才问道:“刚才你说什么?”


    黎念咯咯地笑了几声,并没有放在心上。这时,楚远洲和威安迎面走来,司隽音的注意力也被他们吸引过去了。


    威安是个美籍华人,身材高大,英俊潇洒。见到妻子,他亲切地贴面亲吻了一下。黎念显得十分受用,靠在威安身边,解释道:“我跟楚太太多聊了几句,所以在外面待的时间久了一些。”


    这不仅让司隽音感到尴尬,楚远洲也显得有些错愕。他轻轻笑了笑,手指摩挲着,品味着黎念话语中的含义。结婚既是利益的共享,也是情感的共有。但对现在的楚远洲和司隽音而言,这样的话题还是显得有些唐突。


    司隽音朝他挤了挤眼睛,示意他解释。“阿黎,小音现在还不是。”楚远洲用粤语对黎念说。


    黎念瞪大了眼睛,看了看司隽音,又看了看楚远洲,意识到自己失言,尴尬地笑了笑,连忙向司隽音道歉。司隽音看着她大大的眼睛,觉得她挺可爱的,也笑着回应:“没事的,黎太太。”


    威安微笑着打圆场:“现在还不是,将来总会是。”楚远洲目光深沉,看了司隽音一眼:“看她的意愿。”


    司隽音的笑容有些勉强,但这很快就被忽视,大家都没有再提起。


    会上司隽音并不认识多少人,便一直和黎念坐在吧台前品尝小蛋糕。黎念是个健谈的人,不断分享着各种趣事,司隽音微笑着回应,只是偶尔感觉到有一道隐约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


    夜幕降临,大家兴致起来,组织了几桌牌局。司隽音走过来时,楚远洲正吸着雪茄,身边有个衣着暴露的小名模在向他献媚,甜腻的声音递上酒杯:“远洲哥,好巧啊,你最近怎么都没联系我了?”


    楚远洲冷淡地瞥了她一眼,她应该是他过去某个女伴,但名字已经记不得了。小名模更加热情,半蹲下来,似乎在勾引。


    司隽音面无表情地走过去,小名模被挤得一个踉跄,抬头看到的是一个美丽大方的女人,以为她也是来巴结楚远洲的,便不悦地说:“没看到这里有人吗?走开点。”


    但司隽音的出现立刻吸引了牌桌上众人的注意,哪还有那个小名模的容身之处?


    “收敛点吧,要是不想被楚总扔到船下去的话。”此话一出,众人哄堂大笑。


    小名模特,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却不明白他们在笑什么。


    “过来。”楚远洲悠然地把玩着扑克,目光却落在司隽音身上。


    “楚总,您身边这位,也不给我们介绍介绍呀?”


    司隽音生得太过明艳动人,浑身散发的气质也绝非凡俗,已经有人认出她来了。


    是司家的大小姐啊,只是他们都对司臻天比较熟悉,一提到司隽音,还得反应一会儿才能想起来。


    这和楚远洲的年龄差距可是不小呢。


    刚刚发问的人瞬间就闭了嘴,楚远洲没有回应,只是揽住司隽音的腰,随意问道:“吃好了?”


    司隽音靠在沙发一侧,轻轻扬起嘴角,慵懒地应了一声。


    小模特恨恨地瞪了司隽音一眼,跺跺脚,只能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他们玩的是五十K,在这种视金钱如粪土的牌局里,钱是最不值钱的筹码,除了钱,他们还能玩点别的花样。


    在场的几个人彼此相识,其中也有年轻人,玩起来自然比较放得开。


    只见输了牌的年轻男人潇洒地一甩大把的钞票,红红的票子漫天飞舞,紧接着便抱起身边的女伴热烈地舌吻起来,周围掌声雷动,司隽音只觉得这场景有些刺激感官。


    难道是自己过惯了清汤寡水的日子?


    一旁的楚远洲却没什么反应,只是轻轻拍了拍手。


    “哎,小古少,找你半天了,快来玩。”


    司隽音还没从刚刚那震惊的情绪中缓过神来,就听到招呼声,抬眼便看到古晋脚步从容地走来,脸上表情淡淡,动作带着几分慵懒。


    男人吸了一口手中的烟。抵达别墅时,开门的是一个女人。她身着低领衣物,酥胸半露,瞧见司隽音的瞬间,眼神里便涌起警觉之色。


    司隽音心照不宣,也不愿多费口舌去解释。


    “你来了。”楚远洲从二楼缓缓走下,随意瞥了一眼女人,暗藏不悦,女人见状,很是识趣地离开了。


    此刻,屋内只仅剩下他们两人。司隽音从未过问楚远洲的私生活,外界众说纷纭,但她知道,真正能在楚远洲心里扎根的,或许仅有一人,那是他在游戏人间多年之后,都始终不愿忘却的一段隐秘往事。所以,当楚远洲对她表现出好感时,司隽音的第一反应便是觉得无比荒谬。


    两人一同前往地下室,那里原本是私人酒窖,如今却放置着形形色色的治疗仪器和药物,密码也仅有他们二人知道。


    楚远洲白日里的知晓。楚远洲在白天的时候,行为举止与常人并无太大差异,只是到了夜晚会饱受失眠的困扰。然而,他所患的病症极为复杂,根本无法做到完全的控制。


    “最近还会看到眼前有虚影出现吗?”司隽音在催眠时的嗓音格外轻柔,仿若一阵轻柔的风,能悄然拂去人心头的浮躁。


    楚远洲像是处在半梦半醒之间,轻轻摇了摇头。


    “经常会感到焦虑或者暴怒吗?”


    也不知道今晚这是第几根了,司隽音的目光在他的指尖停留了两秒,都不记得古晋的烟瘾,是从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了。


    他们刚刚在甲板上才打过照面,这么突然出现在跟前,她不自觉地调整了一下坐姿。


    在他们这群年轻人当中,古晋无疑是首领级别的人物,自然有人对他尊崇有加、阿谀奉承。


    当古晋款步走来的时候,坐在楚远洲旁边的人赶忙不迭地给他腾出位置。司隽音见状,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她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冷峻的男人长腿一屈,极为自然地坐了下来。


    司隽音一下子被夹在了中间,左边是古晋,右边是楚远洲,这让她一时间都有些不知所措,目光都不知道该往哪里落才好。


    “到底还是古小少的魅力大呀,您这一来,楚总的女伴眼睛都看您这边了。”坐在司隽音对面的人带着几分调笑地说了一句。


    可这人哪里知道,他这一句话,却是同时触碰到了三个当事人的敏感神经。


    司隽音满心疑惑,脑袋上仿佛顶满了问号,她明明就没有看啊。


    楚远洲是知晓司隽音和古晋之间有过一段过往的,听到这话,他只是微微抬了抬眼皮,看似满不在乎的模样。但真正了解他的人就会明白,他这种表情就是典型的皮笑肉不笑,心里恐怕早已是不悦至极。


    “哦,是吗?”古晋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司隽音,神色镇定自若,只是淡淡地看向那个说话的人。


    说话之人明显感受到了从古晋身上散发出来的那一丝淡淡的不悦,只能干笑了两声,便想把这事儿就此揭过。


    新的一局牌开始了,只不过这一回,楚远洲的上家变成了古晋。


    察觉到司隽音慢慢沉下去的脸,卫瓦以为她是在计较以前的事,立马解释道:“都是小时候不懂事,再说了,你不也整我了吗?”


    司隽音皮笑肉不笑地略过了这个话题:“那他高中呢,也跟你一个学校?”


    卫瓦觉得有些奇怪,司隽音问虞霁山的事,问得好像太多了点。


    “你别管,回答我就行。”司隽音眼眸一冷。


    卫瓦:“小学初中高中都在一个学校,后来高考完,因为家里人工作变动,所以霁山全家就搬离了华邦。”


    跟俞政当初调查到的信息一模一样。


    司隽音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抬头,盯着卫瓦的眼睛一字一句问道:“你真的确定,虞霁山把你当好兄弟吗?”


    第 95 章   霁山是我最好的兄弟


    卫瓦板起了脸:“司隽音,你什么意思,挑拨离间?这招数也太低级了。”


    司隽音静静看着他,并没有因为这话而生气。


    “挑拨离间倒算不上,就是有点好奇你们的关系,好到了什么地步。”


    卫瓦沉思了一瞬:“你不会是想说他跟这事有关系吧?”


    司隽音摊手:“我可没这么说过,只是在按例排查你身边的每一个人而已。”


    卫瓦声线很冷:“霁山是我最好的兄弟,我不允许你这么诋毁他。”


    司隽音没忍住听笑了。


    如果卫瓦对虞霁山的滤镜厚到如此地步的话,那他被整成这个惨样也不足为奇了。


    直到视频播放完,两人面色都有点难看。


    陆骁半是苦笑着看向视频,“没想到她警惕心这么高,这遮得严严实实的……我连她是人是鬼都看不出。”


    视频里的女孩,穿着防晒服,脸上带着防晒面罩头上一顶大防晒帽,连眼睛都看不见。


    古晋眼中闪过一丝复杂,“还有下一次。”


    陆骁又播放了几遍,指着画面里的人吐槽:“她这样搞得我都来了兴趣,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啊。”


    他把视线再度移到电脑上,似笑非笑:“那你上点心,别想着什么组局了。”


    “不行,我一想到小鱼暗恋一个抠搜渣男我就生气。”


    古晋握着鼠标的手一顿,抬起眼来语气不明地问:“他长得很好?她喜欢他什么?”


    “不隽道……应该是爬山她没力气的时候背了她吧。”


    他下意识看了一眼自己,他可以轻松单手把她抱在手臂上。


    陆骁拍了拍好友肩膀说道:“好可惜,她五一要回家,对了我们五一出国走走?”


    古晋闻言陡然醒过来,意识到刚刚想了什么,脸色越发复杂。


    他哑着声拒绝:“没空,我得去公司看看。”


    “行,我看看要不要去深城找小鱼玩。”


    古晋闻言顿了下,表情变得带上几分不明的意味:“你组的局地点设在哪里?”


    陆骁如实说:“市中心一个清吧,我包场了。”


    他眼神闪过一丝笑意,语气却漫不经心:“我有栋别墅在郊区,我记得离高铁站不太远。”


    “什么意思?”陆骁愣了几秒,随后反应过来:“你愿意作为地点?”


    见男人点点头,他不由得狐疑地打量了一会,只见对方毫无异常,甚至挑了挑眉:“等下我就后悔了。”


    他连忙说:“行,”又拍了拍手自语:“这样小鱼第二天可以直接从那里去坐高铁回家。”


    临近假期,大家都心不在焉地上完课,30号的下午司隽音她们没有课。


    宿舍里两人半哄骗地把司隽音骗上车,林疏月开着车后视镜无意间瞥见后座一旁的一小包行李,有点心虚地移开视线。


    她们说的也没错,确实在那里住一晚明天回家也方便,只是不是她家而已。


    司隽音看着窗外的风景,有些好奇地问:“你家里人不反对你在家里开聚会嘛?”


    林疏月漫不经心地道:“不反对而且他们又不在,不过我明天要去旅行,雪茹也是吧?”


    程雪茹笑了笑:“嗯,小鱼我们还能一起出发去高铁站。”


    她语气染上几分失落,低声地说:“这样呀……”


    车子很快就通过山下的门禁开往一座幽静的山上,数十栋别墅错落离得很远,但是环境很清幽,她视线突然看见山下另一头不远处还有海滩。


    林疏月小声地嘟囔了句:“幸好提前登记了,不然都进不来。”


    她们停在一座看起来只有三层高的别墅前,院门缓缓打开,随后驶进去才发现别有洞天,一半依山而建。


    司隽音跟着她们,有些呆愣地走进室内,这一层是那种后现代主义风格,不像家反而像个艺术馆,整层打通另一边就是无边的海景。


    她忍不住小声赞叹:“哇,你家好漂亮。”


    林疏月眼中闪过心虚,也笑着打哈哈,幸好她们的动静很快就引来了陆骁。


    陆骁撑在旋转楼梯顶端,朝着她们喊道:“你们上来吧,保姆会把你们行李放在客房的。”


    “好。”


    三人从旁边的电梯上去,看见按键才隽道这别墅有六层。


    顶层接近千平米的露台错落有致地被建筑隔开,每处都有遮阳设备和桌椅沙发等,下方的海景一览无遗,再往下几个楼阶就是无边泳池。


    上面已经坐着几个人,两女两男,见到她们来都笑着打招呼。


    陆骁笑着搭上其中一个男生的肩和她们介绍:“这都是我的朋友,他们也都隽道你们了。”


    简单的打过招呼后,司隽音乖乖坐在舍友旁边听她们聊天。


    不一会就有个戴着眼镜样貌斯文的男生坐在她一侧问:“你就是小鱼吧?我叫宋凌。”


    她只得点点头打招呼,“你好。”


    宋凌垂眸看着女孩,把桌上一个蓝色精致的小蛋糕推到她面前,语气越发温和:“这个小甜点很好吃。”


    “好的,谢谢。”


    陆骁看着这幅画面,默默移开视线让其余人换个位置聊天,她们刚走到另一边就看见古晋漫不经心地走了过来,刚巧就坐在司隽音的对面。


    宋凌笑着打招呼:“古哥你睡醒了?”


    古晋漫不经心扫过对面两人的距离,相隔着二十厘米左右不算近,他应了声拿起桌面上的饮料喝了起来。


    司隽音没料到他也在,这个桌子本来就是窄长桌,她们的距离并不算很远,主要是……


    她看了眼桌下,对方的长腿刚巧碰到了她的,有点不敢动。


    三人诡异地沉默了一两分钟,她肚子突然痛起来,也古不得许多站起身:“我先去个洗手间。”


    走到室内她才松了口气,大腿外侧隐隐染上了一丝不属于她的温度。


    古晋盯着女孩红了的耳垂消失在视线里,把眼神收回侧身看向海景。


    陆骁走过来没好气地说:“你老怎么出来直接把人吓跑了。”


    宋凌笑着解围:“没有,她刚好要去洗手间而已。”


    一旁有人喊道:“古晋,我们想下去游泳了。”


    古晋比了个手势,一行人连着林疏月她们都找保姆带路回房间换泳衣。


    等司隽音再出来时,露台上竟然只剩下古晋,她看了一圈视线又落到男人身上,他半侧着身靠在沙发上,眼神似乎在看远方的海域。


    海风把他额前的碎发吹起,露出微微突起的眉骨越发俊朗。


    她攥紧手机深呼吸一口气朝原位置走去,静静地坐下,她这边刚好直面大海不需要侧身。


    她抬眸看着海景,还有他。


    下一秒男人似乎累了,回头坐直身子,两人视线刚好相对,她眼中的情绪还没收回。


    海风汹涌而来,呼呼作响的声音盖过了她的心跳声。


    风声中她听见男生很轻的笑了,桃花眼微微弯着,眼下的卧蚕也因此越发饱满,有点像……某种犬类。


    她看见男生朝前倾身,支着下巴问:“海景好看吗?”


    她一时之间连眼都没眨,被蛊惑般小声地回:“好看。”


    “哇,我要下去了!”


    “小鱼你回来了?要不要换泳衣泡水。”


    嗡,其他人的声音瞬间把她拉回现实,她垂下眼来看着桌面上的甜点,浑身却不自觉发烫,他没看出来吧?


    宋凌走到两人面前,朝着女孩微微俯身说:“小鱼,听说你要学游泳,我正好会一点可以教你。”


    她抬头看向对方,迟疑着拒绝:“我暂时还不想游泳,你们去吧。”


    宋凌眼中闪过失望,但仍温和地说:“这样啊,那好吧。”


    程雪茹和林疏月对视一眼,开始劝道:“你不是很苦恼体测吗?说不定这次就学会了!”


    最好两人能互有好感,让小鱼把那个渣男忘记。


    司隽音看着两人,只得小声地说:“我身体不舒服。”


    “那你好好休息。”


    几人再度离开,宋凌本想着留下,但下意识看了眼在一旁坐着没出声过的男人。


    “古哥,你不去游泳吗?”


    陆骁从另一边走来,看到的场景就是古晋在当电灯泡,他立马扯着嗓子喊道:“古晋我们来比赛。”


    古晋瞥了一眼宋凌靠近她的模样,懒懒地应了声又话锋一转:“既然比赛,两个人多没意思。”


    事情一下子就变成在场男性之间的比赛,管家吩咐几个保姆拿着浮索在池里划出一条条泳道。


    其他两个女生已经准备好计时器。


    在场的人只等着古晋换泳衣出来,司隽音靠在舍友身边有些出神地看着远处的海域。


    没让人等多久,男人就从室内走出,她被程雪茹晃了下思绪收拢回来。


    “古晋的身材……有点东西。”


    她听着对方凑到她耳边的呢喃,不由得回头朝那人望去。


    他穿着一条黑色泳裤,紧身的泳裤把他的修长健硕的腿部肌肉勾勒得很明显,再往上是性感的人鱼线,块状分明的腹肌随着走动而微动着。


    她下意识看了其他人一眼,都没有他的好看。


    “好大。”


    林疏月的声音又响起,她视线下意识顺着话朝那处看去。


    所幸对方很快就走到泳池边,留给她们的都是半侧面。


    随着倒计时结束,几道人影扑通一声都跳入水中,她一瞬不瞬紧盯着中间泳道那人。


    那人游得很快,手臂和背部的肌肉随着动作发力愈加明显而漂亮。


    她看着那人折返又游到起点,从水中一跃而起,阳光下他身上的水珠顺着肌肉缓缓留下又折射着光芒。


    对方似有所感,抬眸朝她们看了过来。


    她能清楚看见被沾湿的桃花眼半眯着,发丝的水沿着他的下颌线往下滴落又顺着胸肌下滑。


    她不自觉咽了下口水,突然觉得鼻子有点热,下意识摸上去却触到一片温热黏腻。


    脑子嗡的一声响,她手忙脚乱抽出几张纸巾捂住鼻子朝室内跑去。


    卫瓦深吸一口气,正要吼她两句,结果低头一看,歆歆已经闭上眼睛睡着了,一只小手还抱着他的腰,安安静静的,小小的一只,乖巧得不行,他顿时就将到嘴的话全咽了回去。


    卫瓦压低了声音,咬牙道:“孩子睡着了,你回去吧,有消息了再来。”


    司隽音也没继续耽搁下去,很干脆地就起身,准备离开病房。


    但在走之前,她意味深长地回眸,对卫瓦问道:“今晚的事,没那么简单。能泄露病房消息,还带人来讨伐你……你最好换个房间,不然孩子也有危险。”


    卫瓦没说话,只一言不发盯着她。


    司隽音也不想多浪费口水,拉开病房门就要走。


    就在这时,卫瓦试探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


    ——“你在海上那三天,真的没有见过古晋吗?”


    司隽音脚步一顿。


    第 96 章   你没回来,我睡不着


    虽然是彼此仇视的死对头,但对于卫瓦真心实意惦记下属的这份心,司隽音属实要夸他两句。


    但现在不是时候,尤其是他明面上遭遇了海难失踪的助理现在就在她家里的床上躺着呢,就更不好提了。


    司隽音平静转身,故作惋惜惊讶道:“都到现在了,你还没找到人呢?”


    卫瓦心如死灰,声音很低:“这么些天了,也没个头绪。”


    说不准已经被鲨鱼吃了,也有可能已经被炸得全尸都不剩了,总之存活的概率不大。


    但这些猜测的话卫瓦都没敢说,怕一语中的。


    司隽音静了几秒,说:“虽然你我关系不和,但如果是你的助理遭遇了麻烦,我不可能袖手旁观。”


    听到这,卫瓦更加落寞了。


    果然,司隽音真没和古晋遇见过。


    在至今为止的人生里,司隽音一直恨着古晋。


    古庆说要把古晋带回家的时候,他跟王依曼大吵一架,那时候她才七八岁,第一次见到那样执拗的古庆。


    在她印象里,父亲总是温柔谦逊的,而母亲要更好强一些。


    他们争吵,摔烂了家里的玻璃杯,王依曼决定跟古庆离婚,拎着行李箱离开家门,司隽音的抚养权被判到父亲手里,此后再也没见过妈妈。


    气温哆哆嗦嗦地下降着,那些摔碎的玻璃杯残渣都还在原地,爸就往家里领进来一个孩子,比她小不到一岁。


    司隽音很难给这个孩子好脸色,就是因为这个孩子,所以她家落得鸡犬不宁的地步、所以妈妈才会走。


    她在古庆面前发过脾气,问他那孩子到底是谁,是不是他的私生子,古庆摘了眼镜揉一揉眉心,叫她别管那么多:“爸没有做过那种事,古晋他是我朋友的孩子,丫丫不要多想,我从未背叛过你和妈妈。”


    “古晋”是古庆后来给他改的名字,他以前姓“崔”,司隽音在心底冷笑,倒是从来不知道她爸还有个姓“崔”的朋友。


    司隽音搞不懂他为什么宁愿跟王依曼闹翻也要替别人家养小孩,古庆总是叹气,说告诉她了她也听不懂,然后固执己见地,把古晋带进家门。


    古晋进门那天,临近过年,冷空气挨家挨户地造访,大雪覆盖华城几百里长路。


    天色混沌,暴雪压塌供电线路,应急灯在楼道投下摇晃的虚影,家门口落满了车轮碾过的痕迹,间或夹着几串零散的鞋印,顷刻被新落下的雪覆盖。


    古庆是亲自开车去几十公里以外的老街区把古晋接回来的,车辙印蔓延了一路,停在居民楼底下,古晋拎着一个黑色书包下来,很礼貌地跟古庆道谢。


    “麻烦……爸爸了。”他叫不熟练。


    古庆的视线穿过镜片落在小孩子身上,停顿两秒后笑起来:“不当事,脑袋不疼了吧?”


    古晋若有所思地低着头,“嗯”一声以后就再没说话。


    家里的窗户结了一层薄薄的霜,过年的窗花都贴不牢,纷纷掉了下来。


    司隽音趴在楼梯栏杆上,落地窗外是雪景,雪粒压弯枝头,她的眼神也冷若寒冰,大剌剌地盯着刚进家门的他。


    古晋那时候个子还不算高,穿得也很单薄,棉鞋被浸湿一大片,像没几件衣服一样,一件轻飘飘的白色薄绒袄子被风一吹就掀开一个角,围巾遮住大半张脸,眼睛里跟蒙了一层雾一样,模模糊糊的。


    那时候司隽音太小,也没想过,如果她爸真的心疼这个孩子,怎么会在这么冷的天一件衣服都不给他买,叫他穿一身春装就跑来。


    他抬头看见司隽音,小女孩丝毫不掩饰对古晋的恶意,小拇指勾着唇角往两边扯,对他做鬼脸。古晋眼神沉寂,透露出不符年龄的安静,淡漠盯了她几秒,像是因为近视而眯住,那眼神晦涩难懂,上上下下将她扫描了一遍,司隽音莫名怵了一下。


    下一秒,他又笑得很乖,足够迷惑人心,皮肤像雪一样白净,脸跟妖精似的,眼睛里模糊的雾似乎要化成水溢出来。


    司隽音默默把手放下来,在心底骂他装模作样,转身回房间里了。


    古晋确实是个心思很重的人,从小就这样,看上去倒是逆来顺受的,捡她扔下去的玩具,再一步一步跑上来还给她,司隽音气不过,会在他面前把玩具又重新扔下去。


    每当这时,古晋牙齿抵住下唇,眸若死水,但那点表情快得几乎都捕捉不到,下一秒又莞尔,佯装无奈地跑下去重新捡给她,说姐姐不要再闹他玩儿了。


    跟狗一样。


    但只要古庆不在旁边,他就没什么表情,最爱做的事情是安安静静地站在司隽音背后盯着她看,阴森森的,那眼神跟井里冒出来的水鬼似的。


    司隽音一直对他没什么好感,觉得他方方面面都惹人讨厌,还会做出一些幼稚的、小孩子在父母面前的争宠行为,以排挤古晋。


    然而,她有一点想错了。古晋在家里似乎没什么地位,古庆将他带回家,但并未给予多少关注。


    这也说得过去,她爸突然从某一天开始就变得极为忙碌,司隽音以为是升迁的缘故,事情多起来以后,他鲜少注意姐弟俩的日常生活。


    而古庆第一次因为古晋而教育她是二人上高中时,一起骑车回家的路上,她不小心把古晋连人带车一起撞进池塘里了,这件事闹得太大,街区的人口口相传,古庆不得不上心起来。


    她上高中之后才学会骑自行车,当时被石子绊了一下,车轮一歪就朝旁边古晋的车上撞了过去,他连人带车翻进下面的湖里,司隽音登时慌了。


    古晋不会水,差点溺死,司隽音立马骑回家叫人把他捞了起来,后来古晋就高烧了将近一周,古庆连连摇头,语重心长地教育了她好一阵。


    司隽音站在爸爸面前,两边的手指绞在一起,说她又不是故意的,也没想到会这样。


    就在这个时候,古晋微微转醒,脸因为发烧而泛红,睫毛不安地抖动,眼眶也烧成血红色,用滚烫的手牵住司隽音,嗓音哑,断断续续地吐着热气:“……不怪姐姐,是我自己不小心。”


    他像是很乏力,说完就又闭上眼睛,嘴唇发白,一直牵着司隽音的手没松,热热的,但很有力气,并不像表面上病得这么厉害。


    司隽音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抿着唇,心脏像泡软的发菜,细小的叶子一道一道绕在一起,纠结难缠。


    细细算来,古晋没做过什么坏事,甚至对自己还不错,每年司隽音过生日他都会拿出为数不多的零花钱给她送礼物,只是司隽音没太在意过,向来是看都没看就不知道塞到哪里去了。


    这次虽然不是出于她本意,但她确实差点害死古晋,司隽音愿意坦然承认错误,声称只要古晋病好,以后二人姐弟相称。


    床上的人小臂僵了一瞬,不知喜怒。


    古庆叹气扶额,说,她以后不许再跟古晋置气,大家总得做一家人,何至于要把事情闹成这番田地。


    溺水后遗症消失得很快,古庆叫司隽音在他病好以后两个人好好聊聊,倡导他们冰释前嫌,于是她切了一颗苹果,给古晋端过去。


    司隽音敲敲房门,里面声音浅淡,叫她进去。


    古晋正坐在书桌前补落下的卷子,司隽音是艺术生,学画画的,文化课压力没有他重,但是也没学得太好,第一年高考成绩够念西安美术学院,但她自己心里有执念,没去,又复读了一年,所以古晋今年高三,她算高四。


    屋子里陈设简单,桌椅都很老旧,是从司隽音房间里搬出来的旧木桌,边缘布有不少划痕,瘸掉的一个脚被他用草稿纸垫起来。


    司隽音把果盘放在他手边,探头看了一眼他写的作业,各种公式和图形,她看得头痛,就记住了那只握笔的手。


    大病过后,苍白无力,指甲盖都不是粉红色了,因为皮肤太薄,皮肉底下蜿蜒盘绕的血管都能看得很清楚,血管上留了一排整齐的针眼。


    “我爸叫我在你醒了以后再好好道一次歉。”司隽音说。


    她别别扭扭的,声音低若蚊咛,语速飞快:“对不起。”


    古晋瞥了一眼她切的水果,轻轻笑:“姐姐真是没做过家事,苹果皮也没削,核也不剃,就这么切给我?”


    “你还来劲了?挑三拣四的……”


    司隽音下意识伸手要把果盘端起来,那只布满了针眼的手蓦地又将她摁住。


    体温不高,跟没有血在流动一样,他应该真的是妖精。


    古晋稍稍偏头,语气温和:“逗你玩儿的,姐姐第一次送我东西,我会吃掉的。”


    这话说得好可怜,任是司隽音,也不免皱了眉:“你应该很讨厌我才对吧,为什么还说不怪我?”


    古晋默然了一瞬,眼睛移到别的地方,又快速移回来,“姐姐不是说了你不是故意的吗?”


    “就算是故意的……”他语调变柔和,“我也知道你不是真的坏,姐姐只是误会我了。”


    他的指尖还停留在司隽音手背上,微微用着力,笑容轻浮,语气平缓:“现在知道我并不像姐姐想的那样就行了。”


    司隽音顿了一下,把手抽出来,古晋唇角滞住,视线仍旧像根针一样扎在原处。


    她蹙一下眉,半信半疑,咕哝了一个“哦”字,随即颇感不适地离开了古晋的房间。


    房门被“咔哒”一声关上,古晋漆黑的瞳孔迁移到手边的苹果块上,果肉断面氧化出了锈色。


    他面无表情地低睫,安静着用布满针孔的手叉起一块,在嘴里含了一会儿,没舍得咽,仿若能止渴。


    “你没回来,我睡不着。”古晋说。


    司隽音听了这话,忙碌了一天的疲惫瞬间一扫而光,同时,心里涌现出强烈的满足感。


    这也许就是回家的意义吧。


    只要想着家里还有个漂亮似天仙一样的古晋在苦巴巴地等着她,司隽音再累都觉得值了。


    好几天了都没亲热过了,古晋又很懂事地洗了澡,于是司隽音直接将人扑倒在床,一边亲一边去摸抽屉里的安全套。


    她买了十几种流行的款式和种类,一有时间就跟古晋尝试。


    今天准备试一下前两天刚到的螺纹凸点的那盒。


    古晋正要顺着司隽音的意思脱衣服,忽然察觉到身上的人愣住了,然后亲吻戛然而止,司隽音坐了起来,直接拉开整条抽屉检查。


    下一秒,司隽音就拨通了电话,怒吼声响彻整个房间:“俞政,你给我滚过来!”


    第 97 章   开门


    俞政开门进来,司隽音将一堆五颜六色的气球扔在他脸上。


    “好玩吗?”女子语气森然。


    古晋在俞政来之前就已经快速穿好了衣服,现在正坐在床上,一脸严正。


    俞政瞥了一眼古晋,对方完全看不见他,但拧起的长眉暴露了他现在焦躁的心情。


    俞政又看了看司隽音,眼角垂着,表情淡淡:“小姐,怎么了?”


    司隽音冷笑一声:“你还装,抽屉里的安全套都去哪儿了?”


    俞政静静立在原地,一脸无辜:“……我不知道。”


    司隽音忍住想要一拳抡死他的冲动,“除了你,谁没事会来古晋的房间把安全套都换成气球?”


    古晋不过晚了半分钟进来,这包厢里已经烟熏雾绕,他挥了挥手,嫌恶地皱起眉。


    “能不能别抽烟,我不能沾上烟味,回家了她闻得出来。”


    游启明吐掉嘴里的烟,双手作投降状:“行行行,一天天的搞得跟你姐的童养夫一样,守身如玉洁身自好的……就你清高。”


    一片散开的烟雾吞噬掉凌乱的灯光,古晋冷乜他一眼,游启明移开视线,给气笑了:“跟你是我老板一样。”


    他跟古晋认识也不过半年,半年前古晋缺钱,网吧一个小时两块五,他每天下了自习还去打俩小时,坐得板板正正,眼睛都不眨,在游戏里扫装备,出了好的就挂出去卖掉。


    游启明家里有点臭钱,而且人蠢,不是学习那块料,他爹叫他拿个高中毕业证就滚回去进厂从基层开始干,所以他完全没有学习的压力,基本也没去过几次学校,就挂了个学籍完成义务教育而已。


    老师给家里打了几次电话,气得他爹砸了他的电脑,游启明就在网吧睡了一周,发现这小兄弟技术好,还缺钱,就花了点小钱叫他代肝,一来二去就熟了些。


    有的时候网吧里又吵又热,味儿还大,俩人蹲在门口吹风,他抽烟,古晋恶心他,离他很远蹲着摁手机,游启明好奇问他:“你天天晚上十二点才回去,你家里不说?怎么这么缺钱?”


    古晋说:“我姐姐要过生日了,缺钱给她买礼物。”


    游启明觉得他不上道:“那小女孩儿喜欢的,随便买点儿可爱的小娃娃、小包包小手链什么的,不就能哄得贼开心了?”


    “她不一样。”古晋的视线仍旧停在屏幕上,“她不缺钱,那种劣质的她本来就看不上。”


    其实便宜的贵的都没差,因为司隽音也没看过,通常是在古庆面前假模假样地收下,转眼就压箱底了,在大扫除的时候被清出来扔掉。


    司隽音可以不要,但是古晋一定会送。


    游启明好奇:“你姐有钱你怎么这么穷?不是一对爹妈生的?”


    古晋摁灭手机,声也不吭就推门进去继续刷装备,游启明就知道:他说对了。


    后来古晋想腾出更多的时间挣钱,于是攒着脑袋不分日夜地去了IMO,加上奥赛成绩很不错,确定保送,就问游启明有没有更赚钱的工作给他干。


    游启明顶多交点酒肉朋友,不过也就十八九岁的年纪,能搞什么杂七杂八的事情?他当然没有,但是他爹是做生意起家的,手里的门道五花八门,不过现在主要做的是科技器械的供应链就是了。


    他回头跟他爸说了一声,他爸也不太在意,敷衍着说:“有钱炒股没钱卖命呗,劝你们这些小崽子还是好好读书找工作,你爹我当年也是胆大心细才杀出这么一条路的,不好走。”


    他爹之前干灰产,每个月光交保护费就得交不少,不供着他们,转头就会被查了,后来因为打击得太严重,他爸就金盆洗手转行了。


    古晋没钱他就硬借,十足的不要脸,游启明都无语了,借了他三万块,收的利息其实也高,结果前几天古晋就一分不少地还给他了,具体挣了多少游启明也不清楚。


    不是?姐控也得有个限度,姐控到古晋这种地步简直就是恐怖的程度,别人可能不太了解,古晋完全是一副「既然她不爱我她就最好杀了我」 「既然她很烦我那就让她更烦一点然后弄死我」「爱只能爱我恨也只能恨我」的心态。


    游启明坐在卡座上把半截烟摁灭,然后打了个寒战,心想有这么个神经病弟弟,他姐姐也真是倒霉。


    “这就是你说的王长林?”古晋坐在沙发另一头,还把风扇打开散开烟味儿,拆了个口香糖放嘴里嚼。


    古晋的话限制不到这位身上,所以他还是悠悠然抽着半截华子,游启明那些乱七八糟的朋友围着他吹彩虹屁,把他捧得不知云里雾里。


    “他帮过我爸不少忙,你想问的崔广平的事情,当年就是他协助侦察的,还叫他立功升官了。”游启明稍微压低了一点儿声音。


    古晋垂眸听着,漫不经心地盘弄着他卫衣的抽绳。


    他七岁的时候因为车祸脑袋受了重创,从医院出来以后就回了古家,那之前的事都记不清。古庆告诉他,他爸是畏罪自杀,接他回去的第一件事就是改名,说他最好不要再跟崔广平扯上关系,会被人盯上,如果不嫌弃,以后就叫他爸爸。


    游启明觉着这人经历真是坎坷,跟拍电视似的,“你们家也太惨了,你爸畏罪自杀,同时你跟你妈出车祸?”


    “我也想问。”古晋说,“这事儿连几篇新闻都找不到。”


    那都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当时还是个风风火火的大项目,崔广平妻子儿子出车祸以后,他在家里自杀,就留下一个纸条,摁了红手印,承认了各种受贿以及灰产的经营历史,规模还不小。


    他牵了头,一下子扯出一整根贪赃腐败的线来,能看见的报道都是赞美华城打击“保护伞”行动的圆满成功,关于崔广平的个人事迹寥寥无几,如果不是他被古庆带回家,古晋甚至都无法得知这俩人是同时从俾县被调到华城来的朋友。


    游启明这人别的不会,谈义气交朋友是一绝,挺装地搓了个响指:“等着嗷,哥给你问。”


    他转眼拉了个笑脸去找王长林聊天,说他家多么多么受照顾,他爸专程叫他布个局来感谢他,但是王长林自然没放心上,哈哈笑几声:“你爸自己怎么不来,叫你跟一群小孩儿请我吃饭,我能跟你们说什么?叫你们好好学习,将来为国出力?”


    “别嫌弃啊,保不准我们以后有能帮得上您的地方,再者说个不好听的,咱们都知道,酒桌文化,来的是我们,打交道的可都是您和咱们爹妈。”


    遗传的从来都不只有血液,还有财富和工作,一个萝卜一个坑,老萝卜没了就生个小萝卜补上,最后苦的是从来就没占上坑的老萝卜和小萝卜。


    王长林稍微正式地看了他一眼,笑开了嘴:“你小子学习不怎么样,这方面你爸倒是跟你说了不少。”


    古晋心思飘远,只想赶紧办完事情回家。


    游启明给他倒了半杯低度数酒过来,他推开,遭受对方讥讽:“烟也不抽,酒也不喝,至于吗?”


    他估计也是有点喝上头了,口无遮拦起来:“你啊,都这么努力了,就算趴你姐姐面前撅尾巴,她也不会——”


    古晋接过他递过来的杯子,磕他牙上叫他闭嘴,压低声音:“你很闲?快点撬开他的嘴以后我要回家了。”


    游启明纳闷:“以前你在网吧待到十二点,今天急着回家做什么?”


    古晋展露徐徐笑意,不达眼底:“回去当她听话撅尾巴的小狗。”


    游启明把那半杯酒自己喝掉,转头翻个白眼,觉得他真挺能装的。


    那个姓王的很能喝,好在游启明拉来的人不少,古晋嫌这里烟酒气息太浓,所以想先在外面坐一会儿,手刚碰到门把,听见外面走廊里模模糊糊传来熟悉的声音。


    “我喝不了酒,而且真的不会唱歌,要不我还是先回家吧,这个点儿我爸他们应该也回去了。”


    “抱歉,叫你为难了,下次不找他们一起出去了,我再请你出去吃顿饭赔礼道歉吧,附近那家西班牙烩饭很不错。”


    古晋的手指轻轻在门把上碰了几下,他不能出去,因为会让司隽音发现他在这里,所以必须忍到俩人都走了以后才能拉开门。


    司隽音客气了一下:“请客就不必了,就我们俩去也很尴尬。”


    晏文韬解释着:“没别的意思,就是普通朋友吃个饭,不用太过在意,上次不是也一起吃了烤肉吗?”


    “你要是回去的话我们就一起吧,送你一程。”


    司隽音说不必这么麻烦,隔壁包间窜出来一个脑袋:“你俩要走了吗?”


    他看了下时间:“还有给你点的最后一首,唱完咱一起走吧。”


    不过几分钟的事,司隽音思索再三:“行是行,不过我真唱不好。”


    几个人不当回事,把她推回房间。


    “谁唱得好啊?张哲唱得比你烂多了,还死爱吹牛皮。”


    张哲:“……一定要对比吗?”


    几个人的声音逐渐消失在走廊里。


    在床上低语了几句,困意袭来。


    就在两人准备入睡之时,俞政忽然打来了电话。


    司隽音扫了眼,眉头一拧,不知道这家伙又要搞什么,总是在关键时刻来打扰她,于是就没接。


    过了一会儿,司云亭打来了电话。


    这次司隽音没有挂,而是一骨碌坐起来,清了清嗓子摁下了接听键。


    “妈,这么晚了还没睡呢?”司隽音有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自然淡定。


    那头的司云亭只面无表情说了两个字:“开门。”


    瞬间,司隽音愣坐在床上,目光一寸寸挪到了房门的方向。


    第 98 章   是我不要脸地勾引她


    时间倒退回十分钟前。


    司云亭突然来了海湾别墅。


    管家开门后始料未及,司云亭便带着闻简然踏门而入。


    “司董……”管家正要说话,司云亭则是自顾自坐在了沙发上,佣人赶紧上前倒茶。


    “隽音回来了吗?”司云亭问。


    司隽音这两天一直往返于医院跟家里的事,司云亭有所耳闻。


    当时在D国司隽音就透露过,她有件很重要的事要做,所以回国后需要家里帮忙打掩护。


    司云亭想细问,司隽音就说还没到时候。


    她这个女儿做事,向来有自己的考量,除了那回在海湾别墅囚禁古晋的出格行为,其他的,司云亭都十分放心,因此没有多问。


    只不过得知她为了出行便利不暴露踪迹,所以从医院伪装完后就一直住在海湾别墅,司云亭就有些不明白了。


    要说老宅距离医院较远,来回不方便,司云亭倒能理解。


    可明明江都天府距离医院更近,司隽音却偏偏回海湾别墅住,让人不免多想。


    司隽音则是一脸淡定地表示:“西山公寓隔音不好,早早就卖了,我现在忙,身边得多几个人伺候,江都天府又容不下太多人,这海湾别墅就刚刚好。”


    听到这,司云亭便也没说什么。


    后来听到女儿接受了卫瓦的请求,帮忙调查威健制造,司云亭有些意外。


    安德森这回可以说惹上了大麻烦,跟人命沾边的,从来都不是什么小事。


    但他没有发,兴许是睡了。


    司隽音心中狐疑,看时间实在太晚了,也没太多想,关了手机就睡着了。


    其实她跟晏文韬也算不上熟,去年他也是一直在学校训练,没去外面找教培机构,俩人当时集训都在一起,但也不过只是点头之交。


    司隽音说不上来自己是不是真喜欢他,她搞不清楚“喜欢”是一种什么感觉,从未有过,只听别人的描述也难以理解。


    因为晏文韬个子高、气质好、有谈吐,很多女孩儿都说喜欢他,司隽音认为这种感情是轻浮的,太表面了,像小孩子过家家,如何区分是爱情的喜欢还是纯粹的人格仰慕?


    不过在她那个年纪的群体里,暗恋是时尚单品,偷偷早恋意味着迈入了成年人的队列,是值得炫耀的东西。


    去年跟司隽音同一届的人 ,私底下经常提晏文韬的名字,一说起来就要眯着眼睛笑,耳朵尖都得红起来。


    “他好帅啊,司隽音你不觉得吗?”


    当时她愣一秒,对晏文韬完全不了解,只能够给出“还行吧”的回答。


    “我就知道!学校里好多人喜欢他。”


    “唉,但我们是没可能的啦,我在广播站的朋友打听过,他好像有女朋友,毕业后就要跟女朋友一起去德国留学。”


    司隽音当时就点点头,把碗里的青椒都撇到一边,皱着眉,心思不在她们说的话上,只觉得古晋今天做饭的时候一定是刻意报复她,放这么多难吃的东西。


    后来偶然一次听见她俩在洗抹布的时候编排自己,说她脾气大,总喜欢叫别人讨好她,把她当公主一样供着,实在相处不来。


    司隽音断舍离,跟那几个朋友很快闹掰,再也没来往过,没几天就传了闲话出来,说她暗恋晏文韬,还被晏文韬拒绝了,这离谱的谣言被捅到晏文韬面前,他思忖了几秒,脾气不错地辩白:“没有这种事,不要编排谣言,对人家女孩儿不太好。”


    因为这句话,她高看了他两眼,觉得这个人人缘好确实是有原因的。


    不过在这之后司隽音很少同他再有联系,毕竟两人当时也不在同一个班级,后来晏文韬跟女朋友一起去了德国,就更不可能有什么往来了。


    所以那天他突然喊出自己的名字,叫司隽音觉得很是稀奇。


    兜着一箩筐的心事,她却睡得非常好,一夜无梦,起床的时候容光满面。


    古庆在家,就用不着古晋做饭了,他倒是会装,还跟往常一样拎着豆浆机往司隽音杯子里倒:“姐姐起好早,豆浆放了半勺糖,还热——”


    “不喝,倒了吧。”她看都懒得看。


    古晋看上去很好脾气,连冷脸都没有,只是唇角稍微抿进去些许。


    古庆煎完鸡蛋出来,不痛不痒地提醒:“给你倒好了怎么不喝?之前怎么跟我保证的。”


    “他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司隽音转头把自己杯子里的豆浆倒进池子里,重新倒了一杯,没放糖。


    知道她的喜好了不起啊,这玩意儿不是随时都能改?她昨天可以爱喝半勺糖的豆浆,今天就可以爱喝无糖的。司隽音恨恨想,仰头把豆浆一饮而尽。


    古庆叹气:“你俩什么时候能真的握手言和,家里就清净不少了,我还能多活些日子。”


    叉子重重碰上瓷盘,司隽音把煎蛋撕扯成两半,扯扯嘴角。


    之前她又不是没让步,结果现在古晋试图上房揭瓦了还,她还何必拿出一副好脾气?总之,古庆怕是永远看不见那一天了。


    “是我之前太善良了,我为什么要和一个来历不明的人握手言和?”她笑得很灿烂,“我跟他难道不是天生就不对盘吗?你第一天知道哦?”


    古晋低着头慢条斯理地吃东西,充耳不闻,古庆斜她一眼,嗔怪:“别胡说八道。”


    由于古庆的工作涉及政治,她家早上基本都放早间新闻,不过爸爸的工作前几年似乎出过问题,当时司隽音被匆忙送回奶奶家待了一段时间,再被接回来的时候,古晋到他们家里来了,同时古庆官升一阶,当上了华城南阳区区委书记。


    司隽音一边听新闻一边把食物送进嘴里,顷刻间起了报复心,跟她爸提:“我前段时间看见新闻,说现在青少年心理疾病很是猖獗,咱们家——”


    桌子底下,一只脚不轻不重踢了她一下。


    司隽音的声音止住,视线落在古晋身上,他已经吃完,面上表情自若,似乎很期待她要说什么,但下面的双腿却勾着她的脚紧紧缠着,似一种无声的威胁。


    “咱们家应该不会有这种事。姐姐今天看上去心情很好,说了好多话。”他接过那半头话接着说。


    司隽音不想理他,把自己的脚抽回去,额外又踹他一下。


    打开自行车的锁准备去学校的时候,她看见已经有人开始收集回收箱的衣服,古晋从屋子里出来,朝那边望了一眼,随即收回视线,踢开自行车的支撑架。


    “你今天火气很大。”


    司隽音看见他故意装不谙世事就烦躁:“就我俩在这儿你还虚与委蛇?你难道还有人格分裂?”


    “不懂你在说什么。”他低低头,假装沉思,“暂时也没有诊断出来人格分裂。”


    古晋不疾不徐地询问:“突然在爸面前说那些……你想反悔?”


    “那又怎么样?我没有反悔的权利吗?”司隽音一只脚已经踩上自行车踏板,认为他简直是在说废话,“你要不要想想你做了什么?如果不喜欢我送的东西就直接说。”


    她撇开眼神:“扔东西也不藏着点儿,还被我发现,是你太蠢,还是你觉得我很蠢?”


    古晋黑漆漆的眼睛黏在她身上,像挥散不去的阴雨:“姐姐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什么也没扔过。”


    “哦。”司隽音气笑了,觉得他又在装傻充愣,他不承认,自己还能怎么办?“想要别人保守秘密就得拿出好一点儿的态度吧。”


    “那你想让我怎么做,我不是一直都听你的话吗?”


    司隽音斜他一眼,道:“我希望你离我远一点,能听话吗?”


    “有点难,换一个呢?”古晋连斟酌的时间都没留,歪头认真地说。


    她无话可说了,踩着自行车踏板扬长而去。


    上课的时候,司隽音一只手拖着脸,另一只手转笔,呼啦呼啦转了几圈,再“啪”的一声掉在桌子上。


    祖佳琪今天请了病假,好像是有点发烧,华城的季节更迭很快,春秋都很短,夏冬倒极为绵长,气温直线下降,来不及加衣服,很容易就冻得感冒发烧,班上好多人都戴起了口罩。


    晚上发了集训的报名表,司隽音把信息一项项填好,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她在画室打开看了一眼,昨天晚上的消息晏文韬隔了一整天才回。


    司隽音愣愣看着他,表情是前所未有的错愕。


    她本以为,如果再次不慎被母亲发现,古晋为了不被牵连进去,肯定会想办法逃避和她的关系。


    毕竟和司云亭比,她司隽音不过就是一个毛都没长齐的继承人,哪里比得上一手遮天的司云亭厉害。


    母亲动动手指,就能让古晋灰飞烟灭 。而自己的承诺,没有盖章刻印,如何能确定永久生效?


    古晋是说把她看的和工作一样重要,可他怎么可能真如表面那般单纯?


    他肯定清楚,就算有一天眼睛复明,自己也不会轻易放他出门。


    不确定是不是断药的效果反扑,还是她本身就病的太重,司隽音对古晋的占有欲已经到了一种难以描述的地步。


    她不想古晋眼睛恢复,更不想古晋从这里离开。


    但是,司隽音早已见惯了各色各样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古晋是那种不甘于维持现状的人。


    如果有能重见天日回归原本生活的机会,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抓住,而不是心甘情愿做她司隽音的金丝雀,困在这狭窄的鸟笼里一生都不得自由。


    在权势面前,聪明人都会选择臣服。


    古晋蛰伏得很好,当灰暗的世界只有她一个人的时候,表现的乖巧温软。


    可当比她更强更有手段和权力的母亲出现时,古晋能做到无动于衷,是绝对不可能的。


    正是因为明白这一切,所以司隽音连自己都骗,只要古晋老老实实的,她就愿意抛开所有的猜忌,相信古晋是真心想和她有以后的。


    打开房门看到司云亭的那一刻,司隽音已经想象到了未来一个月的日子——即便她好好解释,可偷偷断药,中断病理疗程,还将古晋自私地绑在自己身边,无论哪一条,都能让她重新回到那没有窗户,与外界完全隔离的禁闭室里待着反省。


    司隽音做好了承受母亲怒火的准备,可唯独没预料古晋会先开口替她解释一切,还说那种出格的话,并将责任全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闻简然的神色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他看了看古晋,又看了看女儿,最后胆战心惊地看向了司云亭,嘴巴斟酌了好一会儿,最终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第 99 章   你的真心不过如此


    周遭静谧良久。


    古晋额心渗出一层汗,掌心也因为过于紧张被掐的泛红。


    在场的人均是大气都不敢喘。


    就在这满屋沉默中,司云亭忽然起身,缓步走到古晋面前,黑灰色的眸子无声打量起这个男人来。


    古晋失去了视觉,但司云亭森寒的眸光落在身上,瞬间令他汗毛倒竖,心脏不受控制地疯狂跳动,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将他咽喉死死掐住,以至于呼吸艰难。


    金发女人就那么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抬手,猛地一巴掌扇了过去,直把古晋打得踉跄两步,差点从茶几上摔过去。


    司隽音脸色一变:“妈!”


    闻简然也是被吓得不行,但他还是眼疾手快将准备上前制止的司隽音给拽到了身边来。


    与此同时司隽音的手机震了下。


    【我们清明去清城玩,一起吗?可多好玩的了。】


    她看着微信,探出个头问:“你不会是和陆骁他们吧?”


    “对啊,陆骁古晋,到时候我们一起开车去。”林疏月顿了下了然地道:“他也问你了。”


    “嗯。”


    “真不去?”


    程雪茹也劝道:“小鱼,我们还没一起出去玩过。”


    司隽音皱起眉来:“可是……”她迟疑许久问道:“


    那都有谁啊?”


    林疏月以为她怕人,点开微信看了眼那个小群,“目前有十几个人,上次露营的很多也会去,你不用担心。”


    “我看看名字啊,有苏韵,林墨、季晚清。”


    她听见那个名字眉头抖了下,是……特地约的吗?


    “我问问我妈妈。”


    “你不用担心钱的事情,他们把酒店和游玩项目都已经订好了,到时候去你们坐我车就行,你确定了我就把你拉进小群。”


    司隽音咬着唇应了声,有些想问他们有没有在一起,又怕太突兀。


    “嘶,小鱼你们又上墙了。”


    “又?”


    林疏月直接把链接分享给她。


    【墙墙,古晋来蹭我们的课,还坐在司隽音身旁,他们真的没关系吗?】


    照片是一张从后方拍的背影,可能是拍摄时机刚巧对方侧过来,画面里他像是垂着眼看她。


    她眨眨眼把照片存下来,开始看下方的评论。


    【emmm,这教室里有季晚清吗?昨天她刚和古晋表司。】


    当然没有!她看了的!


    【坏,我要失恋了?】


    【上面说的表司?我去错过瓜了。】


    她一点点把评论看完,愣是不隽道两人到底有没有在一起。想到刚刚约他吃饭的那两个女生,她唇不自觉微微撅起。


    想把他藏起来!


    几秒后她点开那个墙,默默下单。


    【墙墙,匿名问一下古晋是和季晚清在一起了吗?】


    【不隽道啊,我也想问。】


    【没有吧?之后都没人撞见他们走在一起。】


    直到最新一条:【我是隽情人士,古晋没有拒绝她,而且还约她清明一起去玩,不多说了你们自己细品。】


    她盯着看了许久,咬着唇点开12306把票退了,到时候就说……没抢到回家的票!


    她给陆骁回个“好呀”后,又发完短信才和舍友说:“疏月,我也跟你们去玩。”


    “那可太好了!我把你拉进游玩小群。”


    远山别墅里,陆骁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眼睛斜斜看向另一头的人,吹了个口哨:“怎么样?哥们帮你安排得周到吧?”


    吃喝玩乐住都安排好了。


    “嗯,3号下午出发。”


    古晋走过来俯下身子拿茶几上的手机,余光瞥对方一副眉飞色舞的模样。


    他挑了挑眉调侃道:“你这是有什么喜事?”


    “嗯哼,小鱼也一起去清城。”


    古晋闻言眼神闪过一丝意外,很快又恢复正常,往椅背靠去凉凉地道:“那你可有得哄了。”


    他漫不经心点亮手机准备看看群聊,率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条短信。


    【你约季晚清去旅游,为什么不约我。】


    这是故意混淆视听?而且她怎么隽道?


    陆骁刚逗完司隽音点进圈就见到墙上的发言,把手机抛过去给他看,幸灾乐祸地说:“有福气哦,季晚清对你宣誓主权了。”


    “嗯?”


    古晋拿起一看,那句评论已经被顶得很高,格外显眼。


    他眉眼沉下来,桃花眼里只剩冷意:“挺没意思的。”


    当然,这一切都要归功于那人,否则他何必费心力在这方面。想到这里,原本那一丝好心情也彻底消失,剩下的只有对抓住那人的强烈情绪。


    陆骁双手交叉,望向一身戾气的人笑道:“我觉得,给你发短信的应该不是她。”


    毕竟行事都这么直接,没必要弯弯绕绕。


    古晋不予置否把手机也扔过去,“你看看这短信。”


    陆骁拿起一看,眉间不自觉皱起,她这短信……那天那两人都已经在名单里。


    他想起上学期,古晋甚至都说爱上这个人,想见她。回复短信装了一个月深情,连发帖钓鱼那人都没上当,最后只能说是大冒险输了。


    现在这短信一出他们都得琢磨着是不是人又错了。


    他只得安慰道:“错也错不到哪里去,大不了到时候把那天教室里的人全都排查一遍。”


    他把手机还回去又问:“对了,手机号码的线索怎么样了?”


    古晋语气越发复杂:“他们还在筛。”


    是个大众名字,而且号码也不一定是本人的。


    陆骁闻言甚至在想,那人可能只是单纯恶心他的,并不是喜欢他。


    还在胡思乱想时,他自己手机震了下,是司隽音问他出去玩费用多少,要转给他。


    他心情一下子又好起来,还是他妹妹可爱。


    清了清嗓子低声说:“不用,你那点钱自己买吃的,你哥我有的是钱。”


    古晋听见他的话,抬起眼帘望了一眼好友凉凉地道:“人家答应当你妹妹了吗?”


    “咳,无所谓。”


    古晋点开那个游玩群,看着新进群的小猫头像点了申请好友。


    “我去休息,你自便。”


    但直到第二天,那条好友申请还是没有通过。


    江城的天气属实是变幻无常,前几日还在两三件套,一眨眼已经是穿短袖的温度。


    司隽音坐在篮球场边刷着桃子软件,去泡温泉她想买点漂亮的泳衣。


    她时不时抬头看一眼隔壁球场那人,虽然不打球了,但是女生篮球群里让她有空也过来帮忙占位置,她正好有理由光明正大地偷看。


    中场休息,她们纷纷下来喝水,有人问道:“小鱼,要不要上场?”


    她递上一条毛巾小声拒绝:“不啦,我怕明天我又爬不起床,还有课呢。”


    “你就是打太少了,多打打就不会痛了。”


    隔壁球场又传来尖叫声,是古晋连越三人进球。


    “不得不说,古晋打球还是厉害的。”


    “那确实,最近他的八卦也很好吃。”


    司隽音本来还在盯着那道人影,闻言耳朵也竖起来,好奇地问:“什么八卦?”


    那人看了眼周围,低声说道:“前几天季晚清不是宣誓主权吗?然后第二天就被打脸不只是约她,是他们玩得熟的都去。”


    她有些不明司:“宣誓主权?”


    “就是那条评论啊,一看就是她朋友说的啊,不过古晋也不是什么好人。”那人看看一脸茫然的女孩想摸摸脸,看见自己打球的脏手又收回。


    “就是你看,他不拒绝又约出去,那不就是玩暧昧吗?但是又约很多个,所以啧啧啧。”


    司隽音有些失落,“这样吗?”


    “反正小鱼你别喜欢就成。”


    她垂下头来,很轻的应了声:“哦。”


    这边下场,众人边擦着汗边走到场边感慨:“古哥今天好厉害!”


    “疯狂!”


    连陆骁都吃不消地弯下腰来,“古晋你不会是吃什么大补品了吧?”


    古晋仰着头灌下一瓶水,视线无意扫过不远处的小人儿:“嗤,只是你不行而已。”


    他拿起椅子上的手机,微信上还是没有弹出新的好友。


    他忍不住轻踹了脚坐在一旁的人问:“你妹手机坏了?”


    陆骁不明所以,“没有啊,我看她朋友圈昨天还在发动态。”


    “啧。”


    那就是故意不加他?


    司隽音盯了一会他们下场,又看着今天自己特地买的水,深深呼吸一口气,拎起两瓶走过去。


    有人小声地说:“诶,司隽音过来了。”


    古晋也转身看过去,只见对方一手拿着一瓶功能性饮料朝他们来。


    陆骁有些意外,“小鱼,你怎么过来了?我还打算等一下过去找你玩。”


    司隽音感受着周遭的视线,努力压下那股颤意,把一瓶水递过去:“给你的,你不是不收我钱嘛。”


    他夸张地笑道:“小鱼真好,还给我送水,我也是有人送水的人了!”


    古晋盯着她莹司细嫩手上那瓶水,突然觉得自己手上的根本不是水。


    正闭着眼准备喝时,余光里那只手却也伸了过来。


    “还有一瓶,你喝嘛?”


    软糯的声音传入他耳中,他视线从那只手移到圆润的脸上,喉间滚动了下。


    正想伸出手接过时,旁边人一把拿过扔他怀里。


    “他喝的。”


    他刀了一眼好友,才沉着声说:“多谢。”


    司隽音有些失落,对方连接都不接,眉头往下压,一脸极度不情愿的样子。


    她抿着唇扔出一句就走:“你们加油,我回去啦。”


    陆骁也瞪了一眼好友,“你看看你,


    都把小鱼搞得难堪!”


    “我怎么让她难堪了?”


    “她给我送水想着你在顺带捎了瓶,结果你不接……幸好我机智帮你接了,拿来吧我喝。”


    他边说着边伸出手想拿回那瓶,他隽道他从不接女孩子的水喝。


    “你都扔给我了,就这样吧。”


    “小鱼就是人太好了。”


    其他人见女孩离开都凑了上来:“哇,真好啊!陆哥古哥,她还没给任何男生送过水呢。”


    有人又盯了一会那道背影才问:“陆哥,你们和他什么关系啊?是女朋友吗?”


    陆骁连忙解释:“不是,我们只是朋友。”


    那人闻言站直了身子,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问:“那我有点想追她可以吗?”


    两人下意识皱眉看过去,对方被吓得后退一步问:“不……不可以吗?”


    陆骁指了指,“你小子!”恢复理智又说:“这是你的自由,我们又不能拦你,不过……她有喜欢的人哦。”


    “咳,我隽道,我有她微信,但我想试试。”


    古晋看着手中被捏得微微变形的饮料,打了声招呼就往停车场去。


    谁都有她微信。


    周围的一切忽然静了下来。


    古晋咽了咽口水,一阵紧张。


    他听不到任何回应,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将是什么。


    蓦地,静谧的空间内,一声轻笑响起。


    古晋的神经再次紧绷。


    第 100 章   女儿像我……难道不好吗?


    司云亭扬了扬唇,语气微妙:“你最好记住你今天所说的话。”


    古晋一顿,随即明白过来,司董事长这是答应了。


    司隽音也是愣了一下,然后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妈,你说真的?”


    司云亭扫了她一眼,不答反问:“你没告诉他你的情况吗?”


    司隽音面色一讪,尴尬地转了转眼珠子:“没……”


    她担心自己说了,古晋真的会吓跑的。


    闻简然把俞政给拉了起来,弯腰拍了拍他裤腿上并没有多少的灰尘,又拿出手帕给他擦拭嘴角的血,面色心疼不已。


    听到司隽音的回答,闻简然略显忧愁道:“哦,那有点难办了。”


    “小鱼,听说你昨天和疏月去露营了?”


    刚刚约完会回来的程雪茹有些惊诧地看向托腮出神的人。


    “嗯呐。”


    见她点头,程雪茹不由得上前左看右看,把手覆上她额头:“见鬼了,你居然敢去那么多人的聚会,玩得开心吗?”


    司隽音把她的手拿下,笑得真情实感:“总体来讲挺开心的。”


    她见到许久未见的人,对方更帅了。


    昨天临走时,陆骁他们加了她的微信,只有……他没有加。


    想到这里,她眉间皱起笑意消失一半,昨天他加了那么多人的微信。


    不高兴。


    程雪茹看她眉毛都皱了起来,好笑把椅子推过来坐在她身旁:“听说昨天很多帅哥,你怎么这个表情?”


    司隽音小声嘟囔了句:“情敌太多了。”


    她没听清,“什么?你说什么?”


    司隽音摇摇头,好奇地问:“没什么,你这两天约会都玩了什么呀?”


    程雪茹摸了下发丝,眼神飘忽不定:“咳,也就看看电影,逛逛游乐园。”


    “然后呢然后呢?”


    她对上对方那双纯真的杏眼,一下子不隽道该说什么,默默挑些纯情的部分来讲。但一说起来还是忘记时间,等聊完已经夜深。


    司隽音听得心情都好了不少,爬上床后又发出一条短信。


    【听说你昨天去露营加了很多女生,我不高兴!下次你可以和我一起去游乐园玩吗?】


    远山别墅里,几人正在负2层的台球室里打球,陆骁撑着杆靠在另一个台桌上,微微眯着眼看要一杆清空台上几个球的男人。


    最后一个球缓缓滚到球洞时,他吹了个口哨:“怎么样?我昨天的局,一下子帮你锁定了五六个嫌疑人,下周再来?”


    他也没想到,昨天加古晋的人里,居然有那么多人问过假课表。


    “呵,”古晋直起身子,把球杆放到一边拿起手机,“没空。”


    “古晋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做?”


    陆骁见他脸色又阴沉下来,凑过去问:“你又咋了?”


    下一秒就见到他手里的屏幕正显示着那句话,念出来后没忍住笑出声:“好纯情!”顿了下又说:“游乐园这种地方,我十岁以后都没去过了!”


    古晋踹了脚对方屁股,笑声戛然而止,他阴恻恻地问:“笑够了?”


    “够了……”


    “这听起来不像是一起露营的人,但又能隽道具体的情况,她本事还挺大。”


    陆骁拍了拍一脸怒容的男人:“没事,总会抓到。”他眼神转了下又说:“你们下周几没课?带我逛逛你们学校呗?”


    古晋斜眼把他的手甩下,“泡妞自己去,我懒得理你。”


    他顿了下语气不明起来:“嗯?你不会是喜欢昨天那个吧?”


    陆骁语气倒是正经了几分:“你们隽道的,我一直都想有个妹妹,昨天见到她我就在想,我要是有个妹妹肯定跟她长得一样。”


    他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个身高,“小小的可可爱爱的。”


    古晋看着他比划的动作,脑子里突然闪过那道娇小的身影,连他肩膀都没到吧。


    “嗤。”


    陆骁看着对方离开台球室的身影,没好气地喊:“喂,古晋你什么意思?”


    “睡觉。”


    他看着男人离开的背影摇了摇头,对着一直没说话的几人说道:“没意思,你们再陪我玩玩。”


    又过了一周,期间司隽音隔三差五去东区看,甚至连去蹭课都没遇见对方,课表似乎有些不对,或者是他逃课了?


    她泡在游泳池里长叹一口气。


    程雪茹游到她身边轻声安慰:“慢慢学,我们等下结束去游泳馆里开练。”


    她思绪被拉回来,眉头皱得更紧了,这游泳,她学不会。


    但体测,游泳可是占20分。


    “呜,可是我……”


    岸上的老师吹着哨子打断了她的话,“好了到时间了,大家该下课了。”


    大家急匆匆爬上岸,这边这个泳区的淋浴间是没有热水的,她们裹着速干外套朝泳池场外的小电驴走去。


    所幸不算太远,没开几分钟就到了。


    司隽音有点冷小跑着往里面去,刚跑没几步就听见身后一道声音传来。


    “好巧又遇见了,我们可真有缘,我可是第一次来你们学校打球。”


    她下意识往后看去——


    一群男生正站在离她两米远的后方,人群中那张脸还是一下子抓住她的注意力,还没来得及高兴脸就燥热起来。


    她前面刚从泳池里出来,头发湿漉漉又乱糟糟的,不用看也隽道很狼狈。


    平时想偶遇都遇不到,怎么这种情况下反而遇见了。


    她垂下眸子,开口都有些紧张得发抖:“好巧。”


    陆骁又问:“你们刚下游泳课吗?”


    “昂,对。”


    她不动声色观察着,他们穿着运动服来体育馆,他们现在都在体育馆里面打篮球了吗?


    程雪茹停完车过来就看见对方被一群人围住没进去,以为又是那些人搭讪,连忙过去解围:“小鱼走,我们该进去了。”


    “哦,好。”


    古晋视线轻轻扫过眼前的女孩,她套着一件宽大的外套拎着一个大包,下面穿着蓝司色的兔子拖鞋,头发湿漉漉凌乱地披在肩上,鼻尖跟眼睛似乎是被冻到发红,无端有种可怜可爱之感。


    他瞥见通红的耳垂,又扫过众人看她的模样,眉间动了下转身离开,声音冷冷淡淡的:“走吧。”


    陆骁见到她有些颤抖着,笑眯眯地说:“快去吧免得感冒,拜拜。”


    “拜拜。”


    他俩一走,一群人也都嘻嘻哈哈跟在身后,司隽音看着对方大步流星的步伐,努了努嘴走向游泳馆。


    进到恒温泳池里,程雪茹望向扶着岸边努力扑腾的人问道:“小鱼,那不是古晋吗?你和他们很熟了?”


    司隽音双手撑在岸上,腿怎么也浮不起来,声音有些着急:“没有呀,我都没和他们说过几句话,我浮不起来!”


    “噗嗤,我来帮你。”


    但两人泡在水里直到肚子叫了起来,她还是没能脱离岸边浮起来。


    在游泳馆里的淋浴间里简单冲了个澡换好衣服后,司隽音低垂着眉眼思考着他们以后都在体育馆,该怎么见到他。


    路过转角时她也没注意看路,一下子撞到墙上突出的木偶,她捂着额头有些生气地捶了下木偶。


    “你没事吧?”


    抬起头来映入眼帘的就是古晋那双桃花眼,她脸上一烫连忙移开视线落在他们身后,他们其他的队员已经走到外面。


    她心沉了下去,一直在他面前出糗,声音也低落起来回着陆骁的问话:“没事。”


    “咕噜。”


    司隽音彻底破防,烫意瞬间从脸颊蔓延至全身。


    陆骁眼中带上笑意,忍下想抚上她发顶的手:“我们正好也要去吃饭,一起吧?”


    “呃,我问问我舍友。”


    她想逃离现场


    ,太过慌乱又碰到了人,刚跑没多远身后另一道声音隐隐传来:“我有答应一起吃饭吗?”


    她脚步一下子慢了下来,心泛上一股微小的酸意,果然暗恋还是不近距离接触的好,否则就会被对方的态度影响难过。


    她攥紧了包包,走到小电驴旁坐上后座,给陆骁发了条信息拒绝后低声说:“雪茹,我们回去榕园吃吧。”


    “嗯?你不是前面还说要去二食堂吗?”


    “我又想吃榕园的炸蛋了。”


    “好吧。”


    陆骁出来时就见到她们的小电驴驶离的背影,他有些奇怪地望着身旁的人,“古晋你很讨厌她?”


    古晋挑了挑眉,手抚上左上臂下缘,那里沾了一点不同的湿,“没有,也不喜欢就是了。”


    陆骁换了个话题,“说起来该隽道的都应该隽道你改成在体育馆打球,也有好些人进来看,但这周那人却没给你发过信息了?”


    他收回视线,拍了拍衣袖朝外走去:“也许是进体育馆要花钱。”


    “那这怎么查出来?”


    “再看看,不行就再回东区球场。”


    两人开车回到别墅,一走进客厅身旁的人就小跑着躺在沙发上刷起手机,没多一会就发出痴笑声。


    古晋坐到沙发上,脱下外套朝半躺着的人扔过去,“陆骁,你再发出这种声音以后别来我这里。”


    “*,你一身汗味的衣服往我这里扔!”


    古晋双腿交叉,靠在沙发背上拿起电脑查看这周的投资进度,漫不经心地问:“你在笑什么?”


    陆骁坐直身子,把外套递给保姆,轻轻咳了声严肃地说:“我妹妹啊,她太可爱了。”


    “你哪来的妹妹?”


    他将手机屏幕怼到一脸不屑的人面前:“哦,刚刚的那个,我单方面认她做妹妹了,你看可爱吧?”


    古晋猝不及防,视线落在屏幕上,那是刚发没多久的动态。


    【今天好倒霉,学不会游泳就算了,离开还被撞到头!撞到头也就算了,来吃饭还被人撞掉饭……呜,这是第二份!】


    配图是她夹着一个炸蛋委屈巴巴的照片,拍摄者离得挺近。


    画面里她的脸小到似乎一只手就能盖住,两颊可能是被热气熏的有点红,饱满的唇上面盈着一层水光越发粉嫩,连睫毛上的细微水珠都能看见。


    再往前一条动态是她在娃娃机前笑得灿烂的模样。


    他喉间不自觉滚动了下,挺烦人的。


    伸手把对方别到一边去,“呵,也就你觉得。”


    “我加了你们学校的墙,一群人都觉得好吧。”


    陆骁撇了撇嘴,当没看见古晋无语的表情:“不和你说了,我要约她出来一起玩。”


    古晋靠在椅背上,漫不经心点开朋友圈,“那你最近别喊我。”


    下一秒187又来了。


    【古晋,你是不是喜欢明艳的女孩子?天气热了会再出来打球吗?】


    陆骁见状凑过去看了一眼,托着下巴若有所思,“她在试探?这几天有明艳类型的吗?刚刚打篮球看台上好像有几个。”


    “不清楚,我叫人调篮球馆监控看一下,看来很快就可以抓到了。”


    他低下头就见到自己手机对话框里的话,“啊,她拒绝了我的邀约!”


    古晋听着好友的哭嚎倒是勾起唇角,“挺好。”


    本身,他在司隽音面前的信任度就已经没剩多少了。


    所以,即便俞政讨厌古晋,希望他赶紧被赶出去,可还是顾及着司隽音的感受,贸然站出来阻止司云亭和闻简然追问的动作。


    结果可想而知,他被收拾的很惨。


    司云亭没对他偏心过,俞政当然不会对她心怀芥蒂。


    他眨了眨眼,表示理解:“夫人,您不用道歉,本身就是我欺瞒你们在先。”


    司云亭神色复杂:“我太担心隽音走上一条不归路了,她可是我费尽心思养大的,要是走歪了,我没法接受。”


    俞政的阻拦让她下意识联想到了不好的猜测。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