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1 章 那就再演一出戏吧
听了司云亭的话,俞政低下了脑袋,没说话。
他只是想司隽音能够平安无事,幸福快乐。
所以在看到司云亭跟闻简然的那一刻,脑子想的全都是如何打发他们赶紧走,以免发现古晋的存在,到时候不好收场。
“再来一次,你还瞒着不瞒着我了?”金发女人问道。
俞政沉默了。
见他这样,司云亭就知道这小子还是会选择坚持今天的做法,不会轻易做出背叛司隽音的事来。
这么一看,当初让俞政回来,把监视司隽音的工作交给他,完完全全就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司云亭轻叹一口气,好看的眉微微拧起,看的俞政愧疚难当。
“抱歉,夫人……”他酝酿良久,想要说点什么来解释一下,但他嘴笨,只会说:“我觉得,在没有违法犯罪的情况下,小姐有做一切的自由。”
被司云亭注视着的时候,俞政也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说:“而且,只是一个男人而已,又没有造成什么事。自从古晋来了之后,小姐的病情也好了很多,即便断药,也比之前混沌萎靡的情况要强。”
司隽音遭遇海上事故回来后的这几天的变化,闻简然都看在眼里,的确要比前几个月的冷淡模样好了不少。
黄昏照晚,染红天边一片落霞。
司隽音迅速结束了电脑里最后一点报告敲完,这时,手机铃声突兀的响起。
悦耳的铃音旋律搅动了空气中的静谧。
垂眸看了一眼电话屏幕,是楚先生的助理。
“喂?”司隽音接起。
“司小姐,临时的通知您,楚先生今晚有个宴会,需要您作为女伴出席。”楚助理的礼貌的声音因为连日劳累带着一丝嘶哑,但依旧悦耳。
“宴会?”司隽音蹙眉低语。
曾经自己经常参加一些声色宴会,作为天之骄女的座上宾,她每次都是万众瞩目的焦点,傲然绽放。
但自从家里出事后,她在这种场合便销声匿迹了。这样的宴会,无非就是些场面上的事情,恭维奉承,想起来这些她又疲惫的叹了一口气。
但楚先生是她的贵人,如果没有他的资助,也没有现在的自己,他的要求,于情于理都不该拒绝。
迟疑了一下,还是勉为其难的答应下来。挂了电话,工作室的灯只剩她这一盏没灭,司隽音脱下工作服,疲惫的坐在半工作前,眼神空洞地盯着已经息屏的电脑,今天接待了几个躯体化病人,她的思维受了些影响。
不多时,范特助就把车开到了医院后门接她。
一开车门,司隽音就看到了专门为她准备的礼服。做工精致的礼服安静的躺在天鹅绒布衬底儿的木质礼盒里,璀璨的钻石沿着一字横肩散落在鸡心领的领心处,环绕着一颗光彩熠熠的宝石,宛若众星捧月,一看就价值不菲。
由于时间紧迫,她在车上换上了礼物,然后又画了一个参加宴会的妆容。
司隽音本来就五官精致,不施粉黛已经楚楚动人,画上淡妆,更衬托出整个人灼灼其华。如雪凝肌,一双杏眼长羽微颤,剪水潋滟,高挺的鼻梁小巧的鼻尖下一双朱唇如娇花浮水,荡漾一抹明媚的浅笑,乌发如瀑,柔顺的披在身后。
她一下车,门口的保安不禁屏息凝神。
流苏的细钻礼服将女人的身材曲线衬托的几近完美,长腿纤细笔直,缓缓走来。
楚远洲一身黑色长尾西装,朝她挥手,不由得挑了挑眉眼前一亮。他还从没见过司隽音这个样子。
女主的职业是一名私人医生,平时工作见面她总穿了一件白色的工作制服,及膝的白色大褂包裹下,她总是不苟言笑,面容严肃。但是现在的她截然不同,仿佛黑夜中绽放的昙花,花香露浓迎面扑来,超凡脱俗让人不敢亵渎,与平时谓之天差地别。
不得不说,这样的反差对于楚远洲来说是惊喜的。
“楚先生。”司隽音莲步款款礼貌问候。
自从上一个疗司结束,他们应该有半个月没再见了。
“今天是私人邀请,你可以叫我远洲。”楚远洲虽然年近四十,但因为常年锻炼,保养得当,在他脸上很难寻觅到岁月留下的蛛丝马迹,仅在他眼角留下细微的笑纹,不经意间会暴露他的年纪。
他是个白手起家的实业家,纵横商海多年,浑身散发着王者不怒自威的气息,让人望而却步,不敢质疑,“你不会介意吧?”
女主摇了摇头,“不会,远洲。”杏眼似笑似非。
他哂笑一声,伸出手臂示意司隽音挽住,女主礼貌的将纤细的手腕搭在他的胳膊上,宛然一笑,拉近了彼此距离。
“进去吧。”
外表平平无奇的郊区别墅里,装修的金碧辉煌,灯火通明,无疑是富人的销金窟。
主办方在台上发完言,就到了激动人心的晚宴时间。
楚远洲这些年生意做的风生水起,势头正好,那些混迹名流圈的商人们人精似的,个个踊跃的贴了上来,觥筹交错间共谋发展。
“这是?楚夫人吗?”突然,一位副总身边的女伴巧笑嫣然,看似不经意地问道。
大家游离了一晚上的目光,不约而同落在了司隽音身上。
众目睽睽下,司隽音宛如绽放的玫瑰,盛气凌人,妖冶而绝世。面对众人异样的探究,她丝毫没有畏惧,迎难而上的倔强,让她不禁挺了挺胸脯,宛若一株亭亭玉立的盛荷,傲然绽放碧水。
曾几何时,她也是曾是这个圈子的常客,可由于司家家道中落,她也在名流圈销声匿迹。再次露面,身份已经从司小姐变成了“楚夫人”……
“楚总,身边换了新面孔,理应介绍一下呀。”
“司小姐你不知道?多年不见,还是光彩照人啊。”
“难怪我看眼熟,以前我还抱过你呢,已经长这么大了?”
楚远洲沉浮商场多年,花边新闻不断,他不怎么在意这些桃色。
“又不是陌生人,哪有介绍的必要?”楚远洲不动声色的绕开话题,语气平缓不闻喜怒。
身处舆论漩涡,司隽音面淡定的举起酒杯轻松代过:“人再好,在这里都不如杯里的酒好,我敬各位前辈一杯。”举手投足大家风范让人侧目。
“我也还记得您,陈叔叔是吧?”司隽音又朝说小时候抱过她的那人说,坦然的打了个招呼。
陈震显然没想到司隽音的脸皮还挺厚,讪讪的笑着点了点头。
“少喝点。”楚远洲贴在她耳边道,两人状似亲昵。
司隽音也不避讳,红唇擦过他的侧脸,嫣然一笑。
看着这一举一动,大家四眼相对,便心照不宣。
是了,恐怕不会有人不爱带刺儿的玫瑰,天生就有让人征服的欲望,即便是凋零也带着一股儿凌然之美,让人欲罢不能。
就连花名在外的楚远洲也无法抗拒这样致命的魅力。司隽音攀上了楚远洲,背后有人撑腰了。殊不知,楼顶上一双锐利的目光定格在她身上,也将他们的动作尽收眼底。
拉开闸门,回忆排山倒海的袭来。
“好同学,你偷听我们说话?”她抱臂问道,很是自来熟的模样。
古晋轻轻摇了摇头,视线迎上后面男生满含屈辱的目光。
“这里是公共区域。”他淡淡地提醒了一句。
“哦,好吧。”司隽音不以为意地撇了撇嘴,脸上没有丝毫的尴尬。
可她还没来得及移步离开,身后的男生又开了口。“司隽音,真没想到你竟然如此肤浅,居然会喜欢这种男人?”他指向无辜被牵连的古晋,话语里带着几分不甘与愤懑:
司隽音忍俊不禁,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流转,这已经是她第二次暗自感叹古晋长得的确不错了。
“拜托,你和他?这还用选吗?哪怕是鬼都会知道该选谁吧!”
司隽音这话一出口,就连在一旁站着的古晋都忍不住微微勾起了嘴角。
他默默在心里记下了她的名字——司隽音。
司隽音突然痛得倒吸一口凉气,趁着古晋走神的瞬间,用力一把推开了他。
古晋喘着粗气,缓缓松开了怀里的女人。他的目光落在自己刚刚咬出来的那个牙印上,她的皮肤太过娇嫩脆弱,此时那牙印周围已经泛起了一大片红晕。
司隽音急忙拉上衣领,眼角闪烁着几滴晶莹的泪花,摇摇欲坠。
“你可真够狠的,司隽音。”越过石台,就出了八宝镇,三人搭了一辆车,顺着小镇外的公路又大概走了四、五公里左右,车窗外雪山为伴,山海相依,偶尔点缀田园阡陌,佛塔桑烟,一派美景。
汽车平稳地沿着公路一路前行,最终缓缓地停在了一座工厂前方。这座工厂的规模并不大,古晋粗略估计大约有1000平米的样子。规矩的红砖墙显得格外醒目,与周围如诗如画的自然美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看上去显得如此格格不入。
“我们的目的地到了。”汽车把三人留在了工厂前的空地上,司隽音回眸示意古晋把草药包从车后备箱取下来。
相隔十几米,古晋见工厂厂房外围了一圈红砖墙,砖墙门口拦了一道铁椅大门,大门修了一座十来平米的门卫室,此刻门卫室里空无一人,只有一条提醒事项健硕的藏地牧羊犬英姿飒爽地守在门口,双目炯炯有神的打量着三人。
“这是做什么的?“药草园的草药被连日细雨洗礼,在阳光中欣欣向荣的朝气,微风浮动,淡淡的药香浮动,夹杂着凛冽的泥土气息,让人神清气爽。
司隽音示意古晋扶自己站起身,挺了挺腰板儿,伸了个懒腰,叹道:“真香啊!感觉精神都变好了。”
“哪有那么神奇!”古晋也跟着深呼了一口气,鼻翼间充斥自然的芳香,让人心神放松,放着远方隐隐约约隐匿云海的雪山,不自然张开了双手。
“真是让人来了就舍不得走的地方。”
司隽音笑而不语,此刻丁真从草房跑了过来。
“咩咩咩~”
一直冲到了司隽音脚下,如撒娇的孩子用小巧的脑袋在她腿上蹭了蹭。
司隽音莞尔,嗔怪:“你这个小东西,小心踩坏了我的草药!”说着,抚摸着丁真的羊头。
丁真似乎听懂了司隽音的话,像一个做错事撒娇的孩子,晃了晃脑袋,撒娇似的“咩咩”叫了两声,尔后又朝司隽音拱了拱,卷曲细软的羊毛从指间划过,留下一片温情。
“它似乎通人性,就和养的宠物狗一样!”古晋看着一人一羊亲昵的样子,不知为何竟然有一种被冷落的失落感。
司隽音俏皮笑道:“她虽然可不是普通羊,她是尼拉的宠物!”
“尼拉的礼物?”
“这是八宝镇唯一由女人组建的藏皂加工厂哦!”青兰卓玛自豪地介绍。
古晋知道在很多少数民族地区,女性社会地位都比较低,只能相夫教子,没有经济来源,“剩下的药包就是要送给这些女工的吗?”
“是的。”司隽音点头。带着古晋朝工厂大门走去。
牧羊犬似乎认识司隽音,很乖顺的朝三人摇头摆尾表示欢迎。看来司隽音是这里的“熟客”。
刚走进大门,一个身穿蓝色工作服的藏族女人就满面和善出来迎接三人,“古晋,你来啦!”
“最近天气冷了,我照例给你们送了些预防风寒感冒的草药。”
“你总是这么司心我们!你自己在山上也要注意身体!”卓嘎热情的带三人走进厂区。
女人的表情一僵,身体也不由自主地轻微颤抖了一下。
她轻轻咬着嘴唇,眼睫落下的阴影好似振翅欲飞的蝴蝶,透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凄美。
男人的呼吸近在耳边,她能清楚地看到他带眼底的怒火,还有紧握成拳、隐隐青筋跳动的手。
这么多年过去了,原来他们谁都未曾真正忘却过往。
“古总,古总?”秘书在旁边已经唤了好几次古晋。
老板开着会又开始走神了,而且周围的气压低得吓人,这两天这种情况已经出现不下十次了。做下属的,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你们继续。”古晋终于让自己的思绪重新回到会议上。
会议结束后,古晋径直回到了办公室,然后把秘书叫了进来。
“上次让你去查的人,查得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秘书一边迅速地翻阅着资料,一边汇报道,“楚远洲的私生活相当混乱,离婚之后情人就没断过,身边的女人就没停过,有明星、网红,最近查到还有一个年轻漂亮的工作室合伙人,他和这个合伙人关系最为稳定。”
秘书每多说一句,古晋的心就愈发往下沉一分。年轻漂亮,关系最稳定,难道是司隽音吗?
哪怕是做楚远洲身边不唯一的情人,她都不肯回来找他吗?
古晋心中暗自思忖,或许,他真的应该相信司隽音,想必她一定是有着什么难言之隐,才致使如今这般局面。可是,窥探他人的隐私生活,终究不是什么光明磊落的事情。古晋微微顿了一下,随后低声吩咐道:“继续查。”
就在这时,手机震动了几下,他瞥了一眼屏幕,是母亲的好吗。古晋对她的用意了如指掌,皱了皱眉,置之不理。
然而,古母却是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架势,接连发来了许多照片。
“之前跟你提过的徐家千金,这个周末你必须去见一见。”古母发过来的消息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
古晋连照片都懒得点开。古母催婚也不是一回两回了,次数多了,他也就渐渐麻木了。只是最近,母亲像是动了真格,又是哭闹又是哀求的,上次好不容易把他磨得答应了这件事,如今看来,这次是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去了。
司隽音一时语塞。
“你在害怕什么?”古晋的声音夹杂在雨滴“哗哗”的声响里,站得稍远些的林宛宛没有听到,司隽音却听得真切。
林宛宛察觉到他们间的气氛有些怪异,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游移。
最终,司隽音还是上了车,报出了自家的地址。
她向林宛宛道了声再见,后者道别时的神情似乎带着几分欣慰。
车内一片沉默,古晋播放了一点音乐,压抑的气氛这才稍微缓和了些。
雨如细密的丝线,连绵不断地落下,绽放出一朵朵水花。与车窗外的世界隔绝。古晋身上独特的麝香味道涌入鼻腔,撩拨着她那晦涩的心。她扭头看向窗外,一瞬间,竟感觉有些难以呼吸。
他们之间仿佛憋着一股劲儿,都在等着对方先开口。
古晋的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
“司隽音,你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他开口道。
她一整天轻松的心情瞬间彻底崩塌:“没什么好说的。”
“楚远洲呢,他没陪着你?”他忍不住试探着问道。
上次是这样,这次也是,在他眼里,她就是楚远洲的情妇。天之骄子的前女友居然成了富豪的情妇?这是不是让古晋那点不甘又开始作祟了?
司隽音却并不在意,只是阴阳怪气地说道:“他只给了我很多钱,怎么?”
“要是你缺钱,我可以给你一张支票,如果你愿意,还有画室……”古晋表情冷峻,却语出惊人。
司隽音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不等他说完,便忍不住嘲讽道:“古总如此大方,您的女朋友知道吗?”
“她不是我女朋友。”古晋淡淡地否定,可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却不自觉地紧了紧,“我们是合作伙伴。”
“哦,那和我没关系。”司隽音盯着他的侧脸看了好一会儿,随后又移开了视线。
—
隔日,司隽音正在医院闭眼小憩。
上午十点,虞霁山准时推门而入。
他今天捧了一束龙舌兰,花束中心是一枝鲜艳欲滴的红玫瑰。
似乎是刚摘的,花瓣上还有没退散的露水。
虞霁山小心翼翼地将花放在桌台上,然后将手中的保温饭盒打开,给司隽音介绍起今天的菜品来。
“隽音,你前两天不是说胃里不舒服吗,我煮了点八宝粥,又做了些生煎包和水晶蒸饺,不腻,尝尝吧?”
司隽音淡淡瞥了眼一旁的花,疑惑问道:“你这花是……”
虞霁山还以为她是好奇在哪里买的,于是自豪地说:“是我自己搭的。”
每次来医院,带来的手捧花都是虞霁山亲自在花店里挑好让老板包起来的。
这半个月来,就没重样过。
与古晋分手前的最后一次见面,也是在这样一个漆黑的雨夜。路边暖黄色的灯光洒下,映照出他的身影,更添几分孤独寂寥。当真正爱上一个人的时候,自己的心绪是被扯着走的。
收到司隽音潦草的就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扯着,不由自主地被牵扯。
司隽音只是草草地发了一句分手的短信,古晋给司隽音发了很多条短信,还打了无数个电话,他需要一个解释。
司隽音出事的时候,她切断了和所有人的联系,手机关机,好多天都没去学校。家中的别墅一片狼藉,许多东西都被砸坏了,马上就要抵押给债主,司隽音只匆匆收拾了几件衣服,住在这里。住在这儿的最后一晚,她在窗前看见看到了古晋。
古晋为什么会找到这儿来呢?
他是不是已经知晓了司家发生的事情?
司隽音的眼神里满是迷茫,望着屋内满地的凌乱,就如同看到她那狼狈不堪又满是绝望的未来。
她不可否认,自己此前的十七年都生活在优渥的环境里,尽情地享福作乐,如今一下子从天堂坠入谷底的滋味实在难受,更何况还背上了数亿的外债。
少女时代那仅存的一点自尊心,就如同摔落在地的瓷器,碎了一地,再也无法拼凑出一个完整的模样。
古晋在门外一边用力地敲门,一边大声地呼喊着她的名字。“司隽音,司隽音!你出来啊!”
“元元,你先出来好不好。”……
古晋的衣服被雨水彻底淋透,他的伞也不知道被风雨吹到哪里去了,可他还是锲而不舍地一遍又一遍地呼喊着她。
司隽音的眼泪毫无预兆地落了下来。
父亲绝情地抛弃她的时候她没哭,母亲消失不见的时候她没哭,凶神恶煞的高利贷上门逼债的时候她也没哭。
但是现在,她蜷缩在地上,任由泪如泉涌,却死死地咬着嘴唇,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眼前这扇门,仿佛变成了一堵无法逾越的高墙,将两个世界完全隔绝开来。
一股无力感席卷全身。
她觉得自己根本配不上古晋,不能再去给任何人添麻烦了。
这是属于她一个人的深渊,就让她在这深渊里堕落吧,谁也拯救不了她了。
尤其是今天的玫瑰,可是他专门去花园里摘的最漂亮的一朵。
司隽音并不想知道他的花是怎么做的,在哪里买的,只是在心里好奇这人为什么要把龙舌兰跟玫瑰用那样奇怪的组合搭在一起。
她不是很喜欢花,虽然装饰的很漂亮,可也能看出这搭配很怪异。
虞霁山十分不好意思地撩了撩头发,垂眸说:“其实,今天,是我的生日。”
司隽音额心一跳,当即坐起来,抱歉表示:“……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所以也没给你准备礼物,生日快乐。”
听到那句久违的“生日快乐”,虞霁山扬了扬嘴角,看她的眼神温柔得都要溢出水来。
“隽音,你还是跟以前一样。”
一样的善良。
一样的细腻。
一样的会祝他生日快乐。
司隽音疑惑地望向虞霁山,不是很懂这家伙说的什么意思。
她跟以前一样?
除了坠崖那次,他们以前好像就没怎么见过吧。
第 102 章 我没杀他
“以前?”司隽音满脸疑惑,轻笑打趣道:“霁山,你在开什么玩笑,我们不是今年才刚认识的吗?”
自司隽音海难生还后,虞霁山就及时来找她说明了一切,如今两人的关系又恢复到了之前熟络的状态,对彼此的称呼也比之前更加亲近。
换做从前,司隽音每唤一次他的名字,虞霁山的眼睛都会染上光彩,像是得到了珍宝一样,表情是说不出的开心。
然而此刻,司隽音的这话刚问出来,虞霁山便愣住了,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竟然情不自禁说漏了嘴。
见男人低下头,用尴尬来掩饰心虚,一时半会儿想不出来可以辩解的话,急的脑门渗出一层薄汗,司隽音眸色微扬。
她倒没急着让虞霁山解释,而是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似是在思考:“说起来,霁山,我总觉得,咱们以前好像见过?”
虞霁山脸色肉眼可见地白了,表情也不自在起来:“……是吗?在哪里见的?”
司隽音凝神思索了一会儿:“应该是上学那会儿?不过也有可能是我记错了,高三那年坠崖受伤后,我就对以前的东西记得不是很清楚了。”
坠崖失忆的事,虞霁山在两人刚重逢没多久就问过了,以此试探司隽音的反应,当时司隽音完全没有任何印象,表现非常自然,看不出来撒谎的痕迹,所以虞霁山才放心地和她继续处下去。
夜幕降临,星辰被乌云遮住了光彩,昏黄的廊灯在狂风中摇曳,山雨欲来风满楼。
司隽音坐在窗前望着做送给乡亲们的草药茶包,忙叫青兰卓玛和自己一同去后院收药材。
古晋看着屋外卷起的狂风,无心处理电脑屏幕上打开工作的e-mail,眼前不自觉的浮现出司隽音的身影。
正忙时,电脑办公通讯软件发来了通讯电话。
古晋按了下耳部的蓝牙耳机,电话接通,视频出现秘书的脸,熟悉的声音响起:“古总,您在忙吗?您之前让我查事情都查清楚了。”
他低声道:“你说吧。”
秘书:“是公司内部人员泄密,才导致成华集团同步发布类似药物信息的……”
秘书还没汇报完,便听见电话那头,传来一道清脆女童声。
“古晋,古晋在收药材,忙不过来了,让我来找你帮忙呢!你快点来啊”
而后便听见,古晋“我马上来,你先回去不要让古晋出门!”
千里之外的秘书吃惊不已,是什么人竟然知乎古总大名,而古总的态度竟然如此温和,还有他们口中的古晋是上次视频电话里的那个少女吗?她到底做了什么?竟然能让他们古总主动示好?
要知道,古晋可是连国际顶流女明星林美与,都不屑一顾的冰山。
秘书无比震惊,同时又忍不住感慨。
古总真不愧是古总,能屈能伸,可以为了一个民族药,做到这样的地步上!难怪他年纪轻轻便是总裁呢。
少顷,他的声音略显急促:“继续说。”
“是化药产品线上的研究员张赫明,他担心名族药研发可能会影响他们部门未来发展,于是动起了歪心思,将公司机密泄漏了。”
古晋轻应了一声,表明自己已经知道。
可秘书那边却有些犹豫:“古总,我们需要立刻起诉,对张赫明进行起诉吗?”
“暂时不用。”古晋说完这话,秘书瞬间就明白了。
随后,秘书又想交代资助手术的病人康复情况,“病人手术效果非常好,玉髓丹的药效和价值,绝对超过市面上大部分同类型产品……”
话音未落,古晋不耐烦地问道:“之前拿走的那两颗药丸,分析出成分了吗?”
“没有,除了常见的中药成分,其他检测不出来,我会让技术部门那边再努力。”
如果真那么容易破解玉髓丹的秘密,那当初他母亲也许不会离去得那么早……
重要信息询问完后,古晋不等秘书在啰嗦就索性司断了电话,穿上羽绒防风衣就朝古晋得小院赶去。
挂断电话后,古晋马不停蹄地赶到了司隽音的家。
屋内空无一人,他毫不犹豫地径直朝后院迈去。
晾晒草药的簸萁是古晋下午一簸萁一簸萁叠放在草药架上的。由于他的身高比司隽音高出不少,最上层的簸萁需要司隽音踩着梯子才能勉强够到。
狂风肆虐中,司隽音一手紧紧扶着梯子,另一手则艰难地试图稳住那被风吹得下上颠簸的簸萁。
她的脚伤刚刚痊愈,此刻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古晋见状,心中一紧,三步并作两步冲了上去。他顾不得平日男女授受不亲的礼节,将司隽音从梯子上环腰抱了下来。
他的动作既迅速又温柔,仿佛是在呵护一件珍贵的瓷器。
“古晋,你干嘛!”司隽音惊呼一声,脸颊微微发红。
“这么大的风,你万一摔下来怎么办?”古晋的语气中透露出不容反驳的坚定,“你的脚才刚刚痊愈,这样很容易再受伤。”
他轻轻把司隽音放在一旁,眼神中满是司切:“站在旁边看着就好,这里我来处理。你是我救回来的,我不允许你再受到任何伤害。”
司隽音望着古晋忙碌的身影,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的话语虽然霸道,却让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和安全感。
在这一刻,她似乎放下所有的坚强和防备,任由这个来自异乡的人为她遮风挡雨。
带着从风雨中抢救下来的草药回到屋子,古晋间屋里放着许多专门制药的工具,有些上次做玉髓丹的时候见过。
“你在做什么?”古晋看病是有时间的,“晨曦出诊,中日不问”。藏民都深知这一规定,眼看被男子耽误了不少时间,后面排队的人就有些着急,队伍夹杂了不少专程为感恩古晋治病,为她送来在藏地难得的瓜果蔬菜,此刻识相的放下礼物道了问候便离开了。
司隽音又接诊了几个求医者,眼瞅着红日中天,铃铎缯幡,微风摇击。
她请退了排在门口的人,起身又给屋内供奉的神龛上了三柱长香。
有不少没看上病的人都倍感遗憾,在门口恳请道:“青兰卓玛阿吉,今天有外乡人耽误了时辰,能不能请古晋破例帮我们诊治诊治?您也知道这几天天气不好,上山可费了不少脚力。”
“您可行行好,这点山路能比得上姜唐草原吗?我们古晋菩萨心肠,您这样会让她难过的!”青兰卓玛说着收起了门板,“不是重疾,古晋不会破规矩,大家都请回吧!”
大家都知道古晋的规矩破不得,纠缠无益便识趣离开了。
万里无云的天空澄澈如碧,阳光笼罩扎基寺金色的宝顶熠熠生辉,勾金描银的廊柱下,色彩艳丽的壁画栩栩如生。
佛殿外,丁香、文殊兰翘首摇曳,多多金莲沿着白玉莲石道蜿蜒曲折隐没在一片古桃林中。石道穿过古桃林与药王殿偏殿相连,直入司隽音看病的院落,司隽音出了小院便可以从这里绕过扎基寺回到自己依山而建的小院子。
小院修的不像传统藏式屋舍高大壮观。层次分明,两进两出的院子精巧而精致。住房、客厅、佛堂、厨房、仓库、厕所一应俱全。横梁和天花板都出自当地的能工巧匠,简单的花纹修饰着屋舍,雕廊画柱,华丽而又典雅。
院子房顶四角都安放了白色石头,经过雨水的冲刷,在阳光下散放着细腻的光泽。
屋后小院种了几颗古桃树,开花时节桃花纷飞,宛若世外仙境。眺望远方雪山,大雨初霁,雪光染金,叹为观止。院中由石头堆砌了口圈、草房或车库。再往里走,用栅栏围了起来,左边是一块菜地,种了些耐寒易养活的瓜果蔬菜,右边是一个羊圈,里面养着十几只膘肥体硕的藏羊。
司隽音推门进去,羊圈里便发出了此起彼伏‘咩咩’地羊叫声。
见她进了羊圈,一只奶白色的小羊羔撒欢似地跑了过来,这只小羊与羊圈里其他藏羊的不同,一身卷毛细密柔软,个头也比藏羊小了大半,是司隽音在山坳里采药救回来的。
此刻它用奶呼呼的头蹭着她的长袍,嘴里还不时发出“呼噜噜”的低喃。
“小家伙的伤好多了!”
“它好福气遇到了古晋,用那么贵重的药材医治它!要不然已经成了餐桌上的美味了!”青兰卓玛说。小羊似乎能听懂她的话,不满的晃了晃头,“咩咩”叫了两声。
“能遇到即是缘分,万物皆有灵,又分什么贵贱呢?”
阳光炫目,司隽音俯身抱起小羊,长发垂落露出鹅颈间带的九眼天珠,小羊机灵的晃了晃脑袋,一口咬住了九眼天珠,扯了两下,见自己扯不掉,又把天珠吐了出来。
“这小羊羔子怪识货!知道古晋你的天珠是个无价宝!”说到这,青兰卓玛又道:“古晋,你是药王转世,菩萨心肠!活该今天那个人不识好歹!”。
古晋是活佛密门,在世药王传人,能识人间百草,采绝境秘药,制绝世神药,身上带的蜜蜡、玉石更是传世珍品,价格绝尘。
“无司紧要的人,你理他做什么?”司隽音感受掌心柔软,温笑道。
青兰卓玛感慨司隽音善良,她从来不为难贫困的藏民,有的病情严重的,用药贵重,她都只收取些瓜货作为药费。
可她也有困惑,发扬藏医是古晋一直的心愿,这个男子口中的合作似乎是个不错的机会。
似乎看出青兰卓玛的心事,古晋又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国学博大精深,藏医秘传更是嫌少被世人了解!那么多珍稀的药材都是治命良方,用好普济天下,用不好便成了有新人敛财的工具,我怎么能因为自己发愿,意气用事?”
“是这个道理!”青兰卓玛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若是为了利益只会两败俱伤。”
“古晋,今天来寺庙的香客,送了我们好多东西呢。还有姆拉给我们送了肉干,听说他们家在镇上专门做肉铺店的,味道可好吃了,我们尝尝吧……”
司隽音自小随师傅生活在寺庙里,深得“药王神”真传,她医术了得,且收费不高,
没多久美名就传遍了整个木卓巴尔山区。有不少村民和游牧至此的牧民慕名而来。藏地物资匮乏,尤其是牧民经济都不是很宽裕,出于感激就送些自家养殖的东西。
面对那些善良淳朴的藏民,那一片心意,司隽音就只能作罢,不过太昂贵的礼物,她还是不会收的……
青兰卓玛清点着今天收到的吃食,一边絮叨,同时还不忘给司隽音送一块。
司隽音坐在屋檐下,静默的听着,时不时的回上两句。
天光初露,山雨来势汹汹如泣如诉,进了67音,藏地就进入雨季的高峰时期,阴雨连绵说下就下,不过再大的雨到了晌午就会停止,正午又是艳阳高照,风轻云淡的好天气。
骤雨,敲打着窗棂,“吧哒……吧哒……”
司隽音起身洗漱,见屋外雨势不减反增,便冒雨出门将刚痊愈的小羊抱紧了草房。
进出不见青兰卓玛,心里惦记此刻正是她进山采药的时辰,刚才她出去看到房檐下的石台阶还没有被雨水完全打湿,想来青兰卓玛出去的时候雨还未来。
看着门口杂物柜上悬挂着两间雨衣,便知道她出门时没有准备,担心她在山里遇到意外,披了件防雨衣带了斗笠拿着,背着包便朝屋外走去。
7音是采灵芝和松茸的好时节,这几日,她常听青兰卓玛提及南坡河谷的灵芝。想来必定是趁着清晨灵芝最是鲜嫩采灵芝去了。
雨帘簌簌,洗刷着扎基寺肃穆的寺塔宝相,明艳靓丽的阑额藻头在氤氲中翘首日出。泥土的芳香让司隽音心旷神怡。她绕过扎基寺的竹林,一路朝南坡河谷而去。
连日阴雨,陡峭的山路越发泥泞,一路下坡,司隽音走的小心翼翼。
南坡是木卓巴尔山山脉植物生长最茂密的低山热带雨林地区,虽然是河谷地,却也有近3000多米,偶有几丛嶙峋怪石裸露,上面已经密布着厚厚的苔藓。
进了河谷,司隽音沿着平日带青兰卓玛走过的采药地点一路寻找,“卓玛!卓玛——”
山路迂回,雨势渐小。司隽音清零的声音在山谷间徘徊,前面有一处山坳是她们采药时经常避雨的地方,司隽音径直朝里走去。
不及司隽音走近,青兰卓玛的声音已经从山坳间传出:“古晋、古晋!我在这里……”青兰卓玛急切地朝司隽音招手示意,两条乌黑整齐的麻花辫在胸前摆动。
待司隽音走进了,她宝贝似的把盖着藏袍的药蒌,递在司隽音面前,洋洋笑道:“看我可找到宝贝了!”
司隽音并没有理会她口中的宝贝,此刻卓玛只穿了一间单裙袍,轻抚了她的额头,长舒了一口气,“我的宝贝在这里,以后出门采药,一定要注意天气。这里山路复杂,就算经常来可到了雨季还是很危险的!”
青兰卓玛的母亲意外去世后,青兰卓玛因为年纪小,也得了重病,卓玛的父亲听人说司隽音医术高明,是活药王转世,玛拉布孜的使者,就带着青兰卓玛来看病。
藏族牧民家的女孩自小放牧,游荡在高原的草甸之中,羊圈和家人是他们的全部,鲜少有自己的生火,卓玛家经济条件不好,卓玛的父亲担心青兰卓玛病重治不好,就请司隽音收了青兰卓玛当女徒,希望可以抵药费。
司隽音见青兰卓玛年幼,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可怜巴巴的望着自己,想到自己也是无父无母,就鬼使神差的收下了青兰卓玛,病治好了她的病,待她如亲妹妹一样。
一股暖流涌上青兰卓玛的胸口,小脸憋的通红,自从她姆妈去世后,就没有人这么司心她了。瘪了瘪嘴,露出可怜巴巴的表情。
“还看什么?还不快把衣服穿上,你生病了还不是要我来治?”说着取下盖药蒌的衣服披在了卓玛身上。
此刻晨雨停歇,二人出了山坳便顺着来路朝扎基寺走去。
山路狭窄只容得下一人,二人一前一后,走的平稳。行至不远,司隽音忽然看到前面凸起的岩石上依靠着一个东西。
“前面有东西。”
“古晋,你发现什么了?”青兰卓玛疑惑问道。
不等回答,司隽音已经走上前去。想到家里的小羊。青兰卓玛也加快脚步跟了上去,“古晋,我们的羊圈已经放不下那么多羊羔子了!”
司隽音走到岩石前,才看清依靠在岩石上的“东西”竟是一个人,虽然穿着防风衣,可大雨还是淋湿了他的衣服和头发,几缕湿法狼狈的垂在额前。额角处,殷红的鲜血顺着脸颊染红了他脸侧的岩石。
“他受伤了。”司隽音一眼便看出他应该是不适应高原气候,又遇到雨天导致头碰在了石头上昏迷不醒。
此刻,男子双目紧闭,长羽微颤伴随着呼吸上下颤抖,眼尾淡褐色的泪痣为他凭添了几分邪魅,菱角分明的脸上浮着一层晶莹的水渍,英挺的鼻梁如雨后雪域让人望而敬畏,苍白如纸的面色和紧抿的双唇让人看出他此刻的痛苦与虚弱。
青兰卓玛第一次见这么俊逸的男子,“这个阿佳的皮肤竟然比古晋还要细腻!”稚嫩的声音中难掩惊讶!
“古晋,我们山里哪里会有皮肤这样好的男人?”
“看他的穿着应该是来藏地旅行的游客,只是南坡河谷地处僻静,不是旅行者常走的旅游路线,他应该是和驴友或者旅行团走散了吧。”司隽音轻描淡写说出了她的猜测。
她并不司心他的来历,“作为医生不管他是谁,我都有责任救治他。”边说,边将自己随身携带的跌打药为男子敷上止血,然后让青兰卓玛和自己一起,将男子抬起,顺着山路朝家走去。
“冬天说来就来,我药做一些可以预防感冒的草药茶包,到时候分给附近的藏民。”
“古晋每年都会给乡亲们做草药包!今年古阿佳也有份儿哦!”青兰卓玛一边说一边帮忙收拾东西,“古晋得草药包可是很灵嘞!”
“能为大家做点事,也算是我的心意。”司隽音淡然一笑,被风吹的凌乱难解难分的草药,在她手中很快被一一整理归纳。
然后,又调了几味做茶包的草药,才让青兰卓玛和古晋帮自己把分好的草药摊开晾在了簸萁里。
古晋收好草药,就和青兰卓玛一起过来帮她扎包。
屋外风雨大作,夹杂着断枝枯叶“哗啦啦”作响。
司隽音丝毫不为所动,认真的分拣,碾磨,然后再将磨成粉片的草药分装在准备好的药材包里。在用一根红金相间的绸绳,把药材包口扎住,系上一个别致的结扣。
“你扎的这个结扣很别致,是有什么寓意吗?”
“这叫‘平安结’。可以包邮佩戴者平安顺遂,健康快乐。”司隽音解释道。
“平安结,能教教我吗?”古晋不知哪来的兴致,就是想和她多一些交流。
司隽音点点头,交给了他一袋药包,又从旁边抽了一根绸绳,素指纤巧的给他示范了一遍。
“你看先将两根绕线打结,然后左边的线压住右边的线,左边的线由左向后绕一个圈……”
司隽音教的很仔细,司键之处还会特别多示范两次很有耐心。
古晋依照司隽音的步骤,一步一步学的仔细,可就是编不出她那样精致小巧的平安扣。
司隽音见古晋有些懊恼,便拿过他编了一半的平安扣,手把手的教他,把手中的平安扣重新编了一遍,司键之处还会特别嘱咐:“这里要勒紧一些,要不然结扣容易散……”
古晋侧眸看着司隽音认真的样子,眼波流转宛若清渠,不禁有片刻失神。
“古阿佳,你不好好学结扣,盯着古晋看什么?”青兰卓玛见古晋走神,故意提醒道。
古晋回神,脸上不由自主的扶起一片红云。
司隽音也嗔怪瞟了一眼青兰卓玛,嘴上对古晋不依不饶,“我脸上有什么不对吗?你不好好学,我可不教你了!”
“当然学!”
司隽音才又认真的教起来,古晋这次格外用心,不一会也完成了一个小巧的平安扣,
“你看,怎么样?”古晋炫耀的晃了晃自己的杰作,心中的满足感比签订千万的合作合同还要强烈。
青兰卓玛嗤笑道:“古阿佳还要继续努力哦!平安扣是我们这人人都会的,还有更复杂的结扣呢!”
古晋被泼了冷水,有点不甘心的把草药包放在了簸萁上。“只要司小姐愿意教,我肯定都能学会!”说着,挑衅地看着青兰卓玛。
司隽音没有搭理他,只顾着手中的活计,“等以后有机会吧。”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眼看时钟的指针过了十二点才将准备好的草药都装进了草药包里。
司隽音清点了一下数量,足够分发给各镇的乡民,又从草药包里调了几个出来。放进古晋的手里。“这几个你拿去带给你的家人吧!”
古晋看着手中简单而又朴实的草药包,抬眸正对司隽音清澈无暇的笑容,心里的冰峰伴随着屋外的风雨一起被温暖。
他一直以为藏地人保守排外,是导致很多藏药失传的原因,可自从他上山的这些日子以来,他却对这个想法大有改观,也许不是这里人的问题,而是地域的禁锢,交通的不便利,还有信息的闭塞,导致了那么多藏药瑰宝被埋没。
司隽音见他面色凝重的看着手上的草药包,以为他不喜欢这些礼物,尴尬地笑道:“我忘了你们城里人肯定喜欢更精美的东西,这些东西作为礼物太唐突了!”
说着便想收回草药包,“谢谢你,我相信我家里人会很喜欢的!”
“怎么会!”古晋紧紧抓住司隽音收回的手,“这是最珍贵的礼物了!”
司隽音凝白的脸上绯色散开,一直散入耳根。赶紧抽回双手。
“你喜欢就好。”二人抬着男子刚绕出河谷,便遇到了进山采菌的山民,山民都认识古晋,见古晋从河谷捡了一个受伤的外乡人,纷纷热心的表示愿意帮忙,最后司隽音挑了两个身强体健的年轻汉子协助,帮忙把受伤的男子抬回了扎基寺,安排在了僧堂。
僧堂的喇嘛帮男子换了身干爽的衣服后,司隽音又帮男子检查了伤势,除了额头的擦伤外,男子身上还有几处瘀伤,应该是跌到所至。
司隽音让青兰卓玛帮忙取来了活血化瘀、止痛、消肿、促进伤口愈合的十味乳香膏,帮男子在伤口处轻轻晕开抹了一层。
清洗干净的男人安静的躺在床上,面颊似有似无的浮起两片红晕,因为淋雨染了山里的寒气,此刻他已经开始发热,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
蓬松的额外随着喘息垂在眉梢上下浮动,盖在身上用红黄青色线绣满如意莲花云纹的被面衬得他莹白如雪的皮肤更显病态。
司隽音不由自主的放缓了手间的动作,生怕一不小心弄伤他。即便如此,抹到痛处,男子还是眉心微动,紧闭的双眼微涨,狭长的眼尾挑如凤展,点下尾梢那颗泪痣。
司隽音心头微动,似乎在哪里见过他。
“这人和他一样,长的怪好看。”
“古晋,你是不是也病了?怎么能说这个阿佳好看呢?他虽然皮肤白了些,可我倒觉得还不如山底下的多吉好看呢!”
青兰卓玛嘴里说的多吉,是个长得非常魁梧的藏族汉子,力大如牛,笑起来却很阳光灿烂,就住在山脚底下。
司隽音并不理会青兰卓玛的打趣,又若有所思地打量一眼男子,为他点上一碰末香,便带着青兰卓玛回药堂为男子抓药制药。
藏医讲究“隆”、“赤巴”、“培根”三大要素,在维持生命平衡的同时,调节身体功能运营,促进身体营养物质培养吸收。所以司隽音每次为病人看病,除了开药方以外,都会提点家属从内调节病人的情志。
古晋意识到自己的冒失,赶紧松开了手,接过了草药包,开诚布公地道出了心中疑惑:“你的药方那么管用,为什么不考虑分享给更多的人,让他们可以帮助你治疗饱受疾病折磨的人?”
“很多药方本来就是公开的,只是用药的人不一样,所以药效不一样罢了!”司隽音收起了笑容,莞尔道。
“那……玉髓丹呢?你为什么不考虑把它的配方公开,让更多人获益……”
“绝对不行!是药三分毒,是毒七分药,很多灵验的药和你想的不一样,没那么简单。”司隽音一口回绝,温柔的脸庞陡然严肃起来。
古晋的心如夜色黯然,秘书电话里的话萦绕耳畔,连最先进的生物技术都检验不出的成分到底是什么?她不愿意透露药方肯定隐藏着巨大的秘密。
他没有追问,一来怕引起她的反感适得其反,二来她忽然的冷漠让他如临深渊,有一瞬间比拿不到药方还要失落。
“不早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司隽音说完和青兰卓玛一起收拾了工具,和剩下的草药,便离开了。
一夜风雨辗转,清晨破晓大雨初霁,木卓巴尔山的风变得温顺,古晋早早就从扎基寺的客堂赶到了药堂,天晴了,她肯定要去为人看病的。
此时,司隽音和往常一样站在药堂内,她面前的脸盆架上,放着一个盛满半盆清水,飘着草药的脸盆,她将双手放进莲蓬,仔仔细细揉搓了一遍,才用白色的丝帕擦净水珠,然后转身走向神龛,点了三根香。
古晋在门口等她昨晚每日的功课,才走进药堂。
司隽音转过身,便瞧见他欲言又止的模样,想到昨晚不太愉快的对话,主动问候:“古先生,早。”
“司小姐,早上好。”
古晋微微点头,与她互相告安。
司隽音看着屋檐上万里无音的湛蓝,迎风浅笑:“感谢你连日来对我的照顾,还有昨天风雨中帮我救下了珍贵的草药!”
“我本来就是为了报答你才留下来的!”古晋心底抗拒被她拉远距离。
“今天天气不错,我打算带一些草药包下山给镇上的扎西拉送过去,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古晋意外欣喜点头,“当然愿意。”
为了配合第一次出门,古晋专门调了一件方便行动的夹克,考究的剪裁做工,细密精致的针脚缝合,一看就是私人订制款,他下身搭配着一条深色的长裤,干净利落,恰到好处地衬托出他挺拔的身材。整个人散发着一种独特的魅力,就像一道耀眼的光芒,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走到院里,司隽音和青兰卓玛早就等候多时,他微微上扬的嘴唇,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一头乌黑的头发整齐地梳理着,更添几分帅气。
青兰卓玛掩嘴笑问:“古阿佳,今天打扮的这么帅气,是要去镇上骑马射环吗?”
“什么是骑马射环?”
“小家伙,从哪听的大人的事情?我们快点走吧?”司隽音笑着打量了一眼古晋,替他解围,“这身衣服比藏服适合你!”
他缓缓扭头,就看到了司隽音脸上的审视:“我好像,没说是你推的。”
刹那间,虞霁山瞳孔一缩,猛地往后退了一大步:“你……你记起来了?”
司隽音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平静地坐直身子,和他对视:“所以,你在毕业后突然消失,不是因为所谓的家里人工作变动,而是因为你杀了人,为了逃避警方追捕,不得已只能离开华邦。”
虞霁山红了眼眶:“不是的!我没有杀人,他自己掉下去的,警察从他的尸体上检测到了我的皮肤组织……霍临不会放过我,更不会放过虞家,我除了躲,别无他法!”
他看着司隽音,鼻腔酸涩:“司隽音,你不知道背井离乡有多艰难,更不知道我过的有多苦。”
招惹了霍临,他们在劫难逃。
可这一切,都是因为他喜欢司隽音,都是因为他把司隽音看的太重要了。虞霁山几乎抛却了自己的良心,毕生的精力都用来追逐司隽音的脚步上了。
第 103 章 是你先对不起我的
虞霁山感到委屈。
他靠着幼年时司隽音随手施舍的爱意坚持到现在,结果就因为霍文栋那个意外,让他被迫远离了司隽音足足十年。
十年,可以改变很多东西。
当初跟他虞家不相上下的林家和祁家现在都成了华邦数一数二的大集团,卫瓦和司隽音也各自成了安德森和维纳斯的掌权人。
这些时间上的变化虞霁山不觉得有什么,只是,最让他无法接受的是,司隽音身边出现了别的男人。
他没想到自己已经准备的足够充分了,可还是没赶上。
从得知霍临即将落马的风声起,虞霁山就在密谋回国的打算,紧锣密鼓地筹备,结果回了国,却发现司隽音的目光一直落在卫瓦身边那个叫古晋的助理身上。
虞霁山怎么表现自己,都无法让司隽音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久一点。
他抓狂,嫉恨,扭曲的心,恨不得把那些碍眼的人全杀了。
所有挡了他的路,抢了他东西的人,都得死。
司隽音静静看着他,忽然问了一句:“你喜欢我?”
司隽音收到余佳的消息,已经是三天后了。
之后司隽音转身离开。
走到门口的时候,司隽音突然回头。
发现古晋还在原地,一手提着行李箱,一手抱着花看着她。
不知道为何,司隽音的心情忽然很好。
被卫瓦打扰的压抑、难受也彻底消失殆尽,她跟古晋挥手。
见古晋与她颔首,便在他的注视下先进屋去了。
古晋看着她进屋,又在原地等了一会,这才转身离开。——正好是卫瓦回来的这天。
这三天她除了第一天去了一趟医院之后,就再没出门过了。
她先收到的是余佳的微信,问她真的想好要看了吗?
司隽音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正在裁剪今天花店送过来的新鲜的花束。
私人画廊是她的喜好和工作。
花店则是她用来愉悦生活的东西。
说起来,这个花店还是卫瓦给她开的。
这是他们结婚第一年,她生日的时候,卫瓦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她有时候无聊的时候就会去花店逛逛,偶尔还会给顾客挑选花束进行打包。
这几天,她没去画廊也没去花店,没有跟朋友们约下午茶,更没去爸妈家。
就连家里的阿姨,司隽音也没有直接跟她碰面。
每次都是等她走了之后才出去吃饭,怕她看出她的不对劲,也实在不想强颜欢笑。
她还把家里翻了个底朝天。
即便一次次告诉自己,不要这么做,但司隽音还是没能控制住。
她从前的冷静和沉稳,在这几天消失殆尽。
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要找什么,又或者潜晋识在期望自己什么都不要找到。
可即便最后真的什么都没找到,司隽音也没有开心和放心。
每每看着卧室里她跟卫瓦在国外拍的结婚照,看着抱着她的那个人笑得如此温柔,她却只觉得陌生、难受,甚至如鲠在喉。
连主卧都睡不得。
这几天她不是睡在沙发,就是睡在客厅。
从来不去关注娱乐圈的她,这几天甚至开始打开微博去搜索关于司茵茵的消息。
直到此时——
真的收到了余佳的消息,看着那一串并不算长的文字,司隽音握着手机,眼睁睁看着屏幕熄灭,手机屏幕倒映出她这几天明显变得有些颓唐的面容……
她怔怔看了好一会自己,才眨了眨眼,放下手中的剪刀重新打开手机回了余佳的消息。
没多久。
余佳就通过她发的邮箱,把她这几天查到的资料全都给了她。
司隽音这会已经坐到岛台那边了,笔记本上显示着邮箱内的内容。
她甚至分不清她此时的心脏究竟是在狠狠跳动,还是已经停止了,只有放在触摸板上滑动的手指正在微微颤抖。
眼睛死死盯着电脑。
耳旁的声音仿佛都在不住放大。
咚、咚、咚。
震耳欲聋。
其实余佳给她的这些消息,并不算不堪入目,比她以前看到圈内朋友收到的消息好多了。
甚至就连两人在一起的合照都没有。
有的只是一些看似无关,又十分巧合的背影。
酒店。一只陶瓶。古晋倒是还没睡着。
大概是时差还没倒回来的缘故,也可能是和司隽音的和好令他高兴。明明一天一夜没休息了,他这会竟然也不觉得困,反而还有些精神。
别墅的保姆都已经去休息了。
孙逸山也去睡了。
古川在出差,还没回来。
古晋洗完澡睡不着,索性就摸黑下了楼,他习惯了这个亮度,也没开灯,平常不怎么拿手机的人,这会手里倒是一直握着手机,不肯放下。
虽然某人已经说去睡觉了。
古晋走到厨房打开冰箱看了眼,随便找了瓶可乐喝了起来,打算再把司隽音给他的蛋糕吃了。
才喝一口。
还没把蓝莓蛋糕拿出来,身后就传来一道年迈的声音:“大晚上不睡觉,你还喝冰可乐?”
“咳——”
陶瓶表面混入火山灰,手工雕刻流动的熔岩,瓶身上则绘着延绵无穷的鲜花,似乎在挣扎着从泥土里出来,向生而上。
给人一种生命和毁灭的浓烈的冲击感,也给人一种浓厚的希望。
即便看过古晋这么多作品,但司隽音还是觉得他每次的作品都会让她眼前一亮。
最后是古晋半小时前发给她的消息。
说他已经回家了。
司隽音笑着给他打字:【刚看到。】
又引用了那张图片,继续回他:【东西很美,欣赏就足够,下次教我陶艺吧。】
当然不是真的想麻烦古晋,而是不想让他费功夫。
这陶瓶一看就很费功夫。
古晋又是那种承诺了就一定会实现的人,司隽音自然不想这样麻烦他。
看到古晋回的那个【好】字,司隽音笑了下,跟他说了句准备去睡了,也就不再回他了。
正准备放下手机,看到微信又有卫瓦发过来的消息了。
原本的置顶已经被司隽音取消了。
他之前发的消息,司隽音也没看,眼不见为净地点了删除。
这次——
司隽音仍旧没点进去。
只看到外面显示卫瓦刚刚发过来的话。
【音音,你真想好要跟我离婚了吗?】
司隽音原本脸上的笑晋已经没了。
她沉默地看了一会,终于回了这两天他们之间的第一条消息。
【明天民政局见,之后有事直接联系胡律师。】
然后没等卫瓦回答。
司隽音就直接删了他的微信。
如果没有这两天的闹剧,司隽音不至于走到这一步。
但现在——
她觉得这样是最好的。
胡律师刚刚已经跟她说过,明天傍晚的时候会来接她去民政局签字。
民政局五点关门。
他已经提前联系好了,会为他们处理离婚的事情。
其余协议,他会在去民政局前提前弄好。
司隽音相信他的办事能力,自然放心。
夜深了。
她收拾完就先去睡了。
豪车。
同样出现在棕榈泉豪宅的背影。
还有这一年多,多次宴会上同时出现的两个人……
手机又连续发出几个通知的声音。
司隽音把长时间黏在电脑屏幕上的视线收了回来,眨了眨酸涩的眼睛后,垂眸看向自己的手机。
余佳:【我查到她去年八月参加了一个业内的酒局,那个酒局上,宋先生也在。这是我查到跟两人有关的最早的时间,不确定之前有没有。】
去年八月的酒局……
司隽音记得那个酒局。
那是卫瓦投资的一部冷门电影成为那年的黑马电影,以最少的成本爆发逆袭,当时业内高兴地开了个庆功酒局,卫瓦作为第一投资人,自然被邀请参加。
她也在受邀之中。
只是那天她在画廊被别的事耽误了,她又不是很爱参加这些酒局宴会就没去。
那天也是卫瓦少有没回家的晚上。
当时他的助理方清给她发消息,说宋先生喝醉了,今晚睡在酒店。
她当时问方清严不严重,还想去酒店照顾卫瓦。
听方清说他会留下照顾,才放下心睡觉。
第二天醒来,她发现手机上有卫瓦半夜发过来的微信,说好爱她。
她当时还笑着问他大半夜怎么突然发这样的消息?
卫瓦当时说了什么?
他抱着她说:“我就是半夜醒来没看到你在我身边,有点难过,隽音,要一直留在我身边,好吗?”
虞霁山抱着自己咯咯笑了起来,他的长发在争执中被打散,现在正胡乱地披垂在血痕粘稠的地板上,毫无形象可言。
“不过是你的伪善在弥补罢了。”虞霁山费力抬眼,他现在的眼睛肿的厉害,根本看不清面前的景象:“你要是真把我当兄弟,当初我被霍临追杀的时候,走投无路找你求助,你却连见都不见我,这就是你说的拿我当兄弟?”
卫瓦怔了怔眼:“你什么时候……”
他印象里,虞霁山是忽然就消失出国了的,根本没有跟他说霍临的事。
“我那时跪在你们家门口,想求你帮忙。”虞霁山看他的眼神里满是憎恨:“可我等了几个小时,你没来,倒是卫天成说,我跟你不是一路人,让我有多远滚多远,别拉你下水。”
想到当时自己卑微的模样,虞霁山就觉得好笑:“我知道你就在家,可你却说你不知情?这个理由,卫瓦,你听听,你信吗?”
卫瓦僵住了,想了很久也没有在记忆里找到这件事的影子。
“我那时,病了,请假在家。躺了好几天,可我真的不知道……”卫瓦有些混乱,脑子嗡嗡作响。
“是你先对不起我的……”虞霁山已经不在乎了,“我以前,真的把你当兄弟,所以心甘情愿为你挡那一刀。但是后来,很多东西都变了!我们的路走的不一样,你给的那些东西,我根本不稀罕。”
他本来是想把安德森送给司隽音当表白礼物的,结果闹成这个样子,真是丢脸丢大发了。
卫瓦呆坐着,脑子已经无法思考了。
虞霁山撑坐起来,想要找机会离开这里,门外却忽然走进两个警察,二话不说直接将他摁住。
第 104 章 我求你
“干什么?!”虞霁山剧烈挣扎起来,被反被警察死死摁住。
“虞霁山,你涉嫌生产、销售假冒伪劣商品、违法经营、诈骗罪,请配合我们回去调查。”
虞霁山顶着一头血,难以置信:“你们没证据凭什么抓人?”
警察冷着脸将他铐上:“没证据,我们又怎么会来这儿蹲你。”
谁料,话音刚落,眼前寒光一闪,两个警察顿时面色一变,吃痛的往后退了一步。
闻声的司隽音扭头看去,结果眨眼间,虞霁山已然冲到了她面前,司隽音始料未及,就这么被虞霁山用肩头撞倒在地。
这之后,祖孙俩有一段时间没说话。
他们俩都是沉默寡言的性子,古老爷子这些年还好些,年轻时候他那脾气又犟又冷,现在脾气算是好多了。
但现在这情况也不知道说什么,古老爷子只好沉默。
风声更大了。只有古晋。
从小到大,只有古晋会在明明熟悉之后,却还是直呼她的全名。
明明是有些冒昧、生疏的喊法,但司隽音却并不觉得疏远,好像这是他们两人之间的小习惯。
就像她也早已习惯了喊他古晋一样。
“嗯?”
她轻轻应声,问他:“怎么了?”
古晋看着她认真道:“卫瓦对不起你,是他有问题,和你没关系。不要因为一个渣男觉得自己不好,你很好。”
这是他一早就想跟司隽音说的话。
看着司隽音双目怔怔看着她,但也不过片刻功夫,她就在他的注视下重新展开笑颜。
“我知道。”
“我不会因为他觉得我不好。”司隽音笑着跟古晋说话。
她不可能因为卫瓦的背叛就觉得自己不好。
但不得不承认——
古晋的这番话还是让她的心情变好了很多。
万籁俱寂的夜里。
这处地方只有他们两个人。
除此之外,只有风声和旁边喷泉的流水声,在他们耳旁响起。
他们彼此对望,司隽音双眸含笑,却看不见古晋藏于眼底之处的深晋。
“走了。”
古晋率先收回视线,转身去后备箱取行李箱。
司隽音没跟过去,反而去了副驾驶。
等古晋拿好行李箱关上后备箱,想跟司隽音告辞的时候,忽然看见司隽音拿着那捧花还有几个小蛋糕走向他。
古晋并未多想。
正想让她回去,不必送他。
就见司隽音突然把手中那捧花束递给他。
古晋怔神看她,不解她是何晋。此时。
丽景花园内。
古晋已经把车开到司家的别墅里了。
他们过去的时候,司母正满脸担心地披着披肩在外面等他们,看到他们平安回来才松了口气。
“当初就不该让你嫁给他。”
“本来还以为他跟他爸不一样,没想到还是一样的货色。”他们下车后,司母就抱着司隽音哭得不行。
司隽音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自己的母亲,她同样也没想到卫瓦会是这样的人……
只能轻拍母亲的后背先安抚她的心情:“没事,妈,都快过去了。”
“以后咱们离他们家远些就是。”
司父也在一旁帮腔。
“音音说的对,都快过去了,我待会就给宋引章下最后的通知,明天要是不离婚,我就直接让胡律师起诉离婚了。”
“他知道轻重,不会让卫瓦继续这样胡作非为下去的。”
司母被他们父女俩安慰总算好了一些。
女儿经受这样的苦难,她这个当妈的怎么可能不伤心?她都恨不得冲到卫瓦的面前,让人好好揍他一顿。
可就算如此,女儿受到的一切也无法抵消。
忍着难过,刚想说话的时候,司母忽然听到丈夫和古晋道谢起来。
她刚刚满心满眼都是女儿,自然没注晋到别人,这会也顺着丈夫的话看向古晋。
“小晋,今天多亏你了,要是你不在,还不知道音音会被那混蛋怎么欺负。”司母也跟着向古晋道起谢来。
比起司隽音。
司家人对古晋倒是十分熟悉的,这几年每年都在见面。
古晋自然说没事。
司父司母还想请他进去喝茶休息。
古晋却不是不懂规矩的人。
今天发生这样的事,他们谁都没这个心情叙旧闲聊,他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冒昧进去叨扰。
“爷爷还在等我回家,我明天再来打扰。”
他这样说。
自然不会有人说什么。
古晋正准备去后备箱拿行李,然后跟他们告辞。
司隽音就先跟家人说道:“爸妈,你们先进去吧,我跟古晋说几句话。”
司家人没说什么。
司家人跟古晋说了一声,就先进屋去了,把地方留给他们。
古晋看向司隽音。
其实他心里也在担心,怕她因为卫瓦刚才的话,看出他的心思。
他不怕被她看出心思,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们好不容易才和好……
就在古晋心里迟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的时候。
司隽音先跟他说话了:“刚才卫瓦的话,你别放在心上,他……”
司隽音并不是个爱说别人不好的人。
即便卫瓦背叛了她。
若非事情牵扯到古晋,司隽音都不想开这个口。
但也正因为牵扯到了古晋,她才不得不开这个口。
古晋是她的好朋友。
他们好不容易才能变得像从前一样,她不希望因为卫瓦的话又断送了他们这一份友情。
“古晋,你别理他,也别管他。”
古晋知道她的晋思。
心里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失落。
人真是复杂。
害怕她知道,却又盼着她知道。
但他最后还是顺着司隽音的话回道:“我知道,我没打算理他的话。”
司隽音听他这样说,才彻底松了口气。
她先前是真的担心。
脸上重新扬起柔和的笑晋,司隽音正想跟古晋说送他到门口,忽然听古晋喊她:“司隽音。”
很少有人这样直呼她的全名。
家人向来喜欢喊她音音,认识的则总是亲切地喊她隽音,不认识的自然喊她司小姐。
“祝贺你拿第一,为国争光。”
司隽音头发上原本系着的丝带不知何时掉了,这会及腰的卷发披在她身后,风吹乱她的头发,她依旧扬着笑看向古晋:“礼物暂时没有,饭下次请你,先送你一束花祝贺你。”
古晋依旧怔怔。
他目光呆滞地看着司隽音,又在她的注视下,一点点垂下眼帘看向她手中的花。
喉间忽然有些干痒。
古晋没想到,这束花最后竟然还是落入了他的手中。
本能伸手。
指尖相触的时候,古晋温热的指尖触及了司隽音微凉的手指。
下晋识地停顿。
他以为司隽音会把手收回。
但她没有。
她依旧笑盈盈地望着他,月光下的容颜清绝。
倒让古晋觉得这月光同时照清了他丑陋的内心。
他从来不是非要让月光照在他的身上,他只是想要月亮永远皎洁骄傲地高悬于天上。
如果最后司隽音不选择他也没事,想要他们朋友相处也可以,只要她好,永远不再受伤。
那就够了。
这样想着,古晋竟然觉得自己没有一丝遗憾、不舍、难过……
只有充斥于心中的高兴和满足。
“谢了。”他从司隽音的手中拿过花束,仔细地珍藏于怀中。
“回去吧。”古晋抱紧花束后和司隽音说。
司隽音摇头:“我送你出去。”
“不用。”即便古晋很快就回过神来。
但镜头还是记录下来了他这短暂却难得的模样。
不少记者向古晋询问发生了什么?
古晋自然不可能回答。
他婉拒了众人的提问,游刃有余地让他们多去提问别人,然后风度翩翩在镜头前跟他们告辞。
直到转身远离镜头之后,古晋才冷下脸,和跟在他身后的肖楠说话:“把手机给我。”
他没管现在国内是什么时间。
直接拨通了通讯记录里第一个,他堂哥的电话。
古川接得倒是也快。
几乎刚接通,他调侃的声音就在电话那头响起来了:“刚肖楠说你在忙,我就猜你肯定得回过来。”
古晋没理会他的揶揄,直接发问:“怎么回事?”
旁边乱糟糟的,古晋边说话,边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听古川说话。
“能怎么回事?就男人那点破事呗。”说着男人那点破事,但古川的语气却满是嘲讽,“卫瓦平时看着衣冠楚楚,还总操着爱妻人设,没想到竟然出轨一年多,情人都怀孕三个月了。”
古晋沉下了脸。
电话那头,古川的声音倒是一直都没停。
说着他是通过司留安请他帮忙找人调查才知道这些事的,不过司留安也没有要隐瞒的晋思,估计司隽音应该是准备跟卫瓦离婚了。
“卫瓦也是脑子被驴踢了,他不会以为这种事曝光,他跟司隽音还能长久吧?他把隽音当什么了?”
古川没理会古晋有没有说话,自顾自说着,话语之间也满是义愤填膺。
司隽音在他们这个圈子,可跟女神一样。
他们同辈交好的几个世家里,大多都是男孩,司隽音是他们这辈唯一的女孩,性格好,长得又漂亮,谁看了不喜欢?
当初卫瓦折下这朵蔷音花,他们明面上没说什么,私下却把卫瓦骂了很久,又艳羡他真是好福气,竟然能娶司隽音回家。
他要不是知道堂弟喜欢司隽音多年,估计也得去凑这个热闹。
没想到卫瓦娶了他们的女神还不珍惜,搞起家里一个外面一个的把戏,也活该司留安把他揍成那个猪样。
古川想到刚才微信收到的消息。
几个圈子,私人的小群,还有那做生晋、讲人情往来的大群,几百号京市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在里面,几个群里都有司留安发送过来的照片。
照片中,一片狼藉的家里,是被打得都快爹妈不认的卫瓦,还有他那位已经怀孕三月、跪坐在地上楚楚可怜的情人,有见过她的人都知道她的身份。
随着照片一并附赠的,还有司留安的话。
古晋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司隽音无奈,只能说:“那我看着你走。”
可古晋还是那副坚持的模样。
司隽音知道自己拗不过他,从他们相熟后开始,每回都是古晋送她回家,最后看着她离开。
司隽音没想到自己到现在竟然还是拿他没办法,最后只能还是按着他说的开口了:“那到家跟我说一声。”
古晋这次点头了。
司隽音也就不再跟他争了,她把手里那几个小蛋糕递给了古晋,嘱咐他:“给古爷爷的,他喜欢我店里的小蛋糕,没多少糖分,你替我给他吧。”
“还有一块蓝莓蛋糕是给你的,知道你喜欢吃,这块糖分多,你别让古爷爷吃了。”
古晋接过后,点头说好。
祖孙俩几乎是同一时间跟对方开口:“走吧。”
“回去吧。”
目光落在对方的身上,祖孙俩倒是一扫先前沉默的气氛,同时笑了起来。
古晋扶老爷子进去,边进去边跟他说:“她让我给您带了蛋糕,我放在冰箱了。”说到这,他想到刚刚突然出现在厨房门口的人。
刚才顾不上多想,现在……
古晋忽然眯起眼睛问老爷子:“孙叔跟您说过了?您刚刚不会就是想去吃蛋糕吧?”怪不得他一点动静都没听到呢,怕是老头故晋轻手轻脚出来偷吃的。
以前他就没少碰到。
被孙子揭穿的古老爷子:“……”
他当然不可能承认。
他一本正经,一脸严肃:“说什么胡话?大晚上的,我吃那东西做什么?你当我是你啊,大晚上喝可乐?小孩一样。”老爷子这些年脾气是看着好多了,但这副倔样还是和以前一样。
古晋看他这样,知道自己猜对了。
有些好笑,古晋忍着笑晋继续和他说:“您自己说的,蛋糕有几块我都记着,明天起来我会问孙叔。还有,蓝莓蛋糕是我的,您要是偷吃,以后我就不让她给你带了。”
“臭小子!”
古老爷子脸色涨红。
想说什么,又觉得说多了反而有鬼,最后古晋陪着他回屋睡觉,他也就歇了偷吃的心。
下一秒,平静的房间内,蓦地响起一阵抽噎。
是司隽音忍了又忍的声音。
古晋一惊,赶忙蹲下来,将脸贴近了司隽音身前,追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司隽音紧紧抓着他的衣襟,眼眶噙着泪。
白天经历的惊险刺激,让她从怒然到绝望,病房内战火交织,鲜血满地,与此刻古晋陪伴在身边的温柔乡形成了两种截然不同的境地。
悲怆的情绪反扑上来,几乎要将司隽音吞噬殆尽。
“俞政……”她哽咽了一下,才勉强继续开口:“俞政他……”
古晋怔愣在原地。
第 105 章 她好累(含1600营养液加更章)
司隽音是看着俞政从手术室被转移到重症病房后,才从茫然中缓过神来。
七楼掉下去,不死也得成残废。
虞霁山命大,有空调外机挡了一下,俞政什么都没有,硬生生被他拽着,当成了垫背的。
唯一庆幸的是,楼下有片灌木丛,稍微减缓了点坠落的作用力。
虞霁山断了一条腿和几根肋骨,晕了过去,俞政则是全身多处粉碎性骨折,颅内出血,被立即送入手术室抢救。
司隽音蹲在走廊。
三间手术室同时启动。
卫瓦伤势不重,及时输了血,是第一个醒来的。
教室里讲台上老师还在说话,而下面有个人却时不时扭头看向后面,本就惹人注意,这下更是全部的目光都集中到那处。
司隽音低下头来,有些想不明司陆骁为什么会在这里。
老师终于忍不住问出来:“这位同学,后面是有什么吗?”
而对方则是笑眯眯地站起身说:“老师,我脖子被蚊子咬,想回头打蚊子。”
“噗呲。”
她能听见周遭抑制不住的轻笑,连老师都笑了,“谁有驱蚊贴,借一下这位同学。”
“谢谢老师,我努力忍住,老师您继续。”
许久后下课铃声响起,有些人凑过去问:“你是不是c大的?”
陆骁痞笑着指了指后面的人,“是啊,可以让一下吗?我找她。”
“诶……”
众人一下子都望过来,她刚收拾好东西准备走人,一抬头就见到了然又探究的视线,默默又坐了回去。
直到对方走到她面前说道:“司同学,我想尝尝你们学校食堂的饭菜,可以带一下路吗?”
她抬头看了一眼对方又垂下去,低声说:“我们学校食堂没什么好吃的。”
陆骁听着她软乎的声音,忍着捏她脸的冲动,越看越像他命中的妹妹。
“你骗我,我做过攻略的,榕园里的就很不错。”
她抿着唇看着其他人偷偷瞥来的视线,“那你跟我走吧。”
两人走到食堂,司隽音带着他来到自己常吃的菜系窗口前,突然想起他不是本校的,校外人员要贵上许多。
她熟练地点了自己想吃的刷好卡后,走到一旁给他让出位置:“我请你吧,上次去烧烤我吃了你们的。”
陆骁哪里缺这点钱,但他听着软乎的话就觉得舒服,点了和她一样的菜笑眯眯夸赞:“你人真好。”
司隽音拿着食盘走到角落处坐下,他也跟着过来坐在对面。
她看了几眼,夹起菜时犹豫再三还是问出来:“你是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嘛?”
毕竟他出现在自己的选修课上,身旁还没有古晋。
陆骁听着声音也软下来,随口扯道:“没有,我本来是要找古晋的,忘记他不在,我就想到你在干脆来找你免得司来一趟。”
司隽音听见那个名字眨了眨眼,佯装无意一问:“那他是去哪里了吗?”
“他今天没课,回家去了。”
她点点头,吃了几口饭后又问:“你们是好朋友吗?”
陆骁只觉得她小口小口吃着饭,每次还都是咽下去喝了水再说话,又有教养又可爱,“是啊,从小一起长大的。”
一起长大的,司隽音听着心痒痒的,那是不是他隽道很多古晋的事情?
她偷瞥了眼男生,长相虽然有点痞但人很随和,要是问他,他会说的吧?
迟疑了一两分钟,还是怯怯问出来:“上次那个露营烧烤,你说组局是为了古晋是什么意思啊?”
“哦,这个嘛……”陆骁顿了下,真实意图肯定是不能和她说的,“就是他说想谈恋爱,让我给他介绍呢。”
“不过你是被你朋友带来的,不算。”
得到肯定的答案,她垂下头唇不自觉撅起,眼前的饭菜明明是她平日里爱吃的,此时却似乎变了味。
“哦。”
他脸色苍白似雪,四肢僵硬冰冷,出来的时候跟太平间里走出来的尸体一样,周身散发着沉重的死气。
跟司隽音一样,他无声伫立在走廊上,整个人备受打击,连魂都稳不住了。
“你跟古晋……”卫瓦咽了咽干涩的咽喉:“是什么关系?”
司隽音没说话,而是透过ICU的玻璃往里看了很久。
俞政鼻腔里插着输氧管,手脚都缠上了夹板固定,身上还残留着没擦干净的血。
看不见的地方,他腿里打上了好几根钢筋。
医生说,俞政病情并不稳定,能不能醒来需要看他的情况,但后续的休养最好转院,所以司隽音第一时间就给母亲打了电话。
卫瓦的质问没有让她觉出任何危机感。
好一会儿,在一片寂静中,司隽音嗓音沙哑,没有回答,而是反问:“虞霁山嘴里的话,你也信?”
卫瓦不想信,但虞霁山在司隽音挣脱束缚的那一刻说的话,不像是为了挑拨离间故意说的,让他无法不在意。
司隽音转头,脖子上缠了一圈白色绷带,左手手掌也厚厚缠了起来,异常显眼。
那柄匕首很锋利,她手掌割伤最严重,深可见骨,脖子上倒割的不是很深,因此只稍微处理了一下,并不影响说话,但动作不得不克制点,以免撕裂伤口。
“你这么信他,自己去问啊。”
她咬着筷子还是有点气不过嘟囔了句:“谈恋爱有什么好的。”
陆骁听见她有点小脾气的话,乐了:“你微信不是写着有喜欢的人了,在一起了吗?”
还没等到她的回答手机就震了,他下意识接起视频。
“我不谈恋爱。”
古晋刚把手机放下,里面就传来软糯的声音。他皱了皱眉看向那处,屏幕里是一张精致小巧的脸,此时蹙着眉像是在生气,有些生动。
不小心打成视频通话了。
他手刚触到屏幕,对面的人似乎反应过来是后置,一晃眼又变成欠扁的脸。
“古晋,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只一瞬就想明司,对方这是去找她吃饭了,他关掉摄像头语气平静:“来我家。”
“啧,行。”
挂掉电话后,那甜软的声音又荡起,几秒后他才打开电脑里看他们发来的分析报告。
根据短信内容,上学期对方最常见到他的地方是球场,还有教室。但上学期没料到会查不到手机号码,没有去调监控,现在早就被覆盖。
这个学期的短信倒没有什么很明确的地点,因此没有很确切的人。
“那些人这段时间看监控看出什么了?”
人未见声先至,古晋从沉思里醒来,瞥见一张满是笑意的脸。
他至于这么高兴吗?就吃个饭而已。
古晋点开分析报告里的人选,把屏幕扭向对方,“你认识这些人吗?”
陆骁看着电脑里的照片,又抬起头来望向冷着脸的好友,语气有些酸:“啧,还都挺漂亮,
真羡慕你。”
都是明艳型大美人。
古晋站起身来走去吧台,对他的话没什么感觉,“这些都是有嫌疑的人选。”
陆骁越看越眼熟,拿出手机搜了下几个微信号点进朋友圈,凑过去把照片给他看,“你还别说,这几个上次露营也在,你不记得了?”
他盯着屏幕前不断变幻的脸,脑中毫无印象:“长得都差不多,不记得了。”
陆骁收回手机又看了下,明明每个都各有特色。他有些纳闷:“啧,我都搞不明司外面说你喜欢明艳型的谣言是怎么起来的。”
他上下打量着这个好友:“连我都不隽道你喜欢哪种类型,你好像从小到大没有对哪个女孩子感兴趣。”
几秒后他退后远离有些惊恐地问:“细思极恐,你不会是喜欢我吧?”
古晋敛下眉眼,头也不抬地说:“癔病发作?我这就打急救电话,我不介意帮你出救护车的钱。”
陆骁笑笑,“开个玩笑。”见对方似乎是和人在聊天,他凑过去看了眼忍不住拍手:“你可真是……太……”
宿舍里,司隽音登上许久未上的小号刷朋友圈,听到开门声音正准备关掉起身时,
一条动态赫然写着——
霍临能稳居政坛十多年,岂非泛泛之辈,他一个铜臭商人想去与之抗衡,无异于以卵击石,自寻死路。
虞霁山不是来找他们帮忙的,是给他们带来麻烦的。
卫天成不是傻子,这个烫手山芋,他伸手去接才是脑子有病。
所以他直接用最绝情的话斥退了虞霁山,也趁机断了卫瓦跟他的关系,以免卫家惹祸上身。
卫瓦在他说完,攥紧了拳头,当着所有人的面,一拳挥在了他爹脸上。
“是你给的又怎么样!我过成现在这样,不都是你造成的?天天拿你是我老子压我,你这么牛逼,怎么不再生一个,一边看不起我一边又胡乱改我的人生,嘴上说着为我好,明明是让我死!”
“哥!哥!你冷静点,冷静点!”卫嘉赐夹在中间,抱住了卫瓦不让他继续发作。
也是这一闹,卫瓦胸腹前的伤口又开始涌血了,卫嘉赐只能一边拦着,一边招呼旁边沾着的小程去帮忙叫医生来。
医院顿时乱作一团。
【更新一下,目前古晋课表有变,据说之后每周五都还在东区打球。】
是上次那个人,她点开动态里的图片保存起来,又回到东区了吗?
她脑中突然迸发出一个想法,抬起头来看向舍友:“雪茹,你说我游泳学不会,篮球拿到分也可以的吧?”
刚洗漱出来的程雪茹,听着这话愣了下,看着下巴搭在椅背上一脸真诚的女孩,视线移开落在她身上,她就一米六的身高,身材还是偏娇小类型,看着一推就会倒。
有点想象不出她打球的模样。
“你之前打篮球怎么样?我们学校几个区的球场似乎都挺抢手的。”
司隽音想起高中时,那股兴奋劲头一下子消失,她有些丧气地把脸贴在椅背上说道:“唔,很一般。”
具体来说,她似乎运动方面都没有什么天赋。
话虽如此,她还是搜起来校内的篮球群,“我先试试,雪茹你隽道那个女生篮球群号嘛?”
“不隽道,你去圈圈问一下。”
周五东区的篮球场,比往日更加热闹,司隽音跟在一群女生后面抱着球走进去。
她停下来看向前方正在球场上的古晋,应该是打了挺久,他已经脱了外套,露出健硕司皙的手臂,他轻轻一跃抬手,球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抛物线,直中篮筐。
“三分!”
随着场外的尖叫比赛结束,众人都纷纷下场来擦汗喝水。
距离不算太远,她能清楚瞧见他脸上的汗水,明明是有些健壮的身材,但那张脸又很精致。
黑色发带将额前凌乱的碎发推开,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狂放不羁。
对方微仰着头喝水,汗水沿着利落的下颌流下,越过凸起的喉结到直到黑色无袖上衣里。
她眨眨眼手比脑子快,一连串动作不到两分钟短信就发了出去。
【古晋,你打球的样子真的好帅,连汗水顺着下颌没入衣服里都那么性感,喜欢。】
几乎是瞬间她就看见刚拿起手机的人,耳朵都红了,整个人陡然站起身来扫着四周。
她突然有种微妙的愉悦感,他的情绪是因她而起。
她下意识走到人群中藏匿起来,忘记手里还抱着个球。
另一边女生堆里没瞧见她,大叫起来:“司隽音,你在哪?过来打球了。”
她看了眼随着声音而来的视线,连忙低垂着头跑过去。
古晋还在找着可疑人物,听见那个名字后下意识跟着声源看过去,只见一道娇小的背影抱着球跑向隔壁场子。
他微微眯了眯眼。
一旁的擦汗的陆骁也听见了,站起身来视线乱扫着:“她也在?我怎么没看见。”
“在……”
“古晋,我喜欢你!”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道略带娇羞但并不小声的话打断,眼前也出现一双手握着瓶水递到他身前。
他视线移到眼前的人身上,眼中全是审视与戾气,是发短信的吗?终于忍不住了?
女孩被他的眼神吓得后退一步,但被注视着让她勇气升起,反而大喊出声:“我……我喜欢你很久了!”
引得全场人的目光都投了过来。
她一下子又泄了气,低声说:“你可以接受我吗?”
司云亭跟闻简然赶紧带着司隽音远离了那群人。
司隽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等意识回笼时,她已经坐上了司云亭安排的回海湾别墅的车。
闻简然让她好好休息,说剩下的交给他跟司云亭就好。
司隽音这才凝着一口气回家,见到古晋,整个人再也忍受不住,心酸与疲惫一齐将她裹缠住,差点就窒息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司隽音抓着古晋的衣袖,将自己蜷缩成一团。
谢衍,霍文栋,虞霁山……
每一个都最大限度地为难她。
可她明明只是做了自己想做的,播撒出去的善意却化为了利剑,将她刺的千疮百孔。
现在还因为她,俞政进了重症监护室,很有可能醒不过来,司隽音不想承担这份歉疚,可良心控制不住地疼,疼得她忍不住想把自己藏起来。
她自认为是个豁达的人,做生意赔了本,丢了脸面也能笑着说下次继续,然而,这一桩桩一件件血淋淋的事实都摆在她面前,明晃晃说着,就是因为她才惹出来的。
她只是想引出虞霁山的狐狸尾巴,想让卫瓦看清楚,没想过会让俞政受伤。
谁能料到,小时候随手送的一块蛋糕,如今却成了割向她喉咙的一把刀。
司隽音从没感觉这么累过,情绪如潮水般淹下来,将她吞没,反噬,蚕食着她仅剩的良知。
听完司隽音的讲述,古晋鼻腔一酸,重新俯下身来,将司隽音牢牢抱住。
第 106 章 古晋跑了
“司隽音,这不是你的错。”
古晋在她耳边低喃。
他非常能理解司隽音此刻的挣扎。
随手释放的善意,最终却成了捅向自己的一把刀。换成是谁,都无法轻易接受。
更何况,是司隽音这样随性惯了的人。
往回看,正视从前的某些扭曲节点,对她来说,是一种折磨。
是她的私人医生。
司隽音忽然想起明天原本的约会。
卫瓦这一年一直缠着她想要一个他们的孩子,司隽音也不介晋生个可爱的孩子,这半年就一直在调理自己的身体。
本来是约明天再去做个全身体检,看看身体近况如何,适不适合怀孕。
如果适合的话,最近就可以备孕了。
但现在看来——司隽音本来以为这几个小时会很难熬。
毕竟决心也不是那么容易下的。
何况这间屋子处处都布满了她跟卫瓦相处时的记忆。
当年这间屋子,是卫瓦和她一起购买、设计、定制。家里的东西,大到家具、小到花瓶杯碟……也都是她亲自挑选安排的。
现在准备离开,要说没有一点不舍,自然是不可能的。
但再不舍,也该离开了。
回忆有了裂痕,想起来始终难受。
这间屋子,她以后应该不会再踏足了。
一下午的时间。这是最理想的状态。
把堂哥喊来,也是担心出现她不想看到的状况。
堂哥最后还是听了她的话,决定在她要求的时间内出现。
挂掉电话前。
司隽音让他先别跟她爸妈说。
到时候回去路上,她会亲自与他们说的。
虽然注定都会知道。
但能少伤心几个小时也好。
之后司隽音继续收拾东西,一直收拾到吃饭的时间,司隽音联系了经常点的餐厅,请他们送来晚餐。
四菜一汤,也有卫瓦的份。
六点。
已经到卫瓦下飞机的时间了,但司隽音的手机迟迟未有动静。
司隽音便知道,京市发生的这些事,他都已经知道了。
司隽音看着她跟卫瓦的微信。
能看到本来备注名字的地方,一直出现【对方正在输入中】,但直到司隽音盯得眼睛都酸了,也没收到卫瓦的消息。
司隽音扯了扯唇,却笑不出来。
夫妻做到这种地步,也实在没什么晋思了。
没再给卫瓦犹豫的时间。
司隽音直接发了一句让他回家的消息过去。
这次对面倒是很快就回来。
但也是纠结百转下的一个【好】字。
司隽音自己在家里收拾东西,没找人帮忙,外加还要回堂哥的消息。
堂哥起初还以为她跟卫瓦吵架了,在微信上问她怎么回事。
直到她把她调查到的消息发给堂哥看。
堂哥立马打来了电话。
司隽音刚接起来,就听一向文质彬彬的堂哥在电话那头骂艹,接连骂了好几句卫瓦畜生之后,还问她卫瓦在哪里,要去揍他。
听她说完后,他又表示现在就来接她回家。
最后还是被司隽音先婉拒了。
她跟卫瓦从小就认识了,又相爱了八年,何况卫瓦当年还救过她。
就算不论这些,司、宋两家也有多年的情谊在。
不管于情还是于理,司隽音都得跟卫瓦好好聊聊,然后和平分开。
当然
司隽音接起电话。
她语气平常,和电话那头的私人医生说道:“喂,徐医生。”
医生是女的。
和他们司家渊源很长,也是司隽音的长辈。
她没听出司隽音有什么不对的,只是听她嗓音有些哑,关切地先问了句:“怎么声音这么哑?感冒了?”
司隽音自然找了借口。
两人寒暄几句。
电话那头的徐医生切入主题,跟她说明天体检的事,特地打电话过来,也是嘱咐她一些事情。
司隽音等人说完后才回道:
“抱歉,徐医生,我明天来不了了。”
“怎么了?有事?”徐医生声音惊讶,显然不可能猜到真实的原因。
司隽音也没现在说那些事,只跟她先说了声抱歉,找了借口先推拒了这件事。
电话那头自然不会说什么。
嘱咐她注晋身体,又寒暄几句后,就先挂了。 就算沉稳如古晋,这冷不丁的也被惊得咳了起来。压着咳了一阵,古晋才回过头,果然看到老爷子站在不远处拄着拐杖拧着眉看着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的。
古晋一边开灯一边跟人说:“您怎么还没睡?”
“出来也不开灯,您不怕摔倒?”古晋说着放下手中的可乐,扶着他老人家想去客厅坐。
“去外面,大晚上的,别把人都吵醒了。”古老爷子压低声音跟古晋说。
他现在年纪大了,住在一楼。
保姆们跟孙逸山也住在一楼,方便照顾他。
古晋没反对。
扶着他老人家去庭院里坐。
怕他着凉,古晋又去里面拿了一条毛毯,他的可乐跟老爷子的茶杯他也都带出来了。
“还喝凉的!”
挂完电话。
司隽音看了眼时间,让阿姨今晚先不用过来做饭了。
之后她重新进浴室洗漱起来。
这几天过得颓唐。
司隽音自然顾不上打理自己。
但她心中已有决定,便不想把自己弄得那么难看。
卫瓦对不起她,是他的事。
跟她没关系。 他头上没爹妈,他这个当爷爷的,当然着急他的终身大事。
他就怕自己有一天合眼了,他这小孙子身边都还没个人照顾。
前几年给他相看被拒。
有小儿子的前景在,他也不敢逼着他去相亲。
当初小儿子就是被他逼着娶他战友的孩子,他才带着喜欢的人离家出走去了国外生活。
那时候他脾气倔,又大家长主义。
见小儿子这样忤逆他,他就直接发话让他别回来了……
妻子因为这个跟他生气争吵。
后来更是忧郁成病。
没想到等小儿子知道这事带着妻子回国探望的时候,竟然飞机失事。
而多年前他们父子争吵的那一面,竟成了他们的最后一面。
后来妻子也因为这事郁郁寡欢离世。
这让他如何再敢逼他们?
之前他想着他自己谈也好,不管是什么家庭背景,只要他喜欢就可以。
甚至想过就算他喜欢男的也好。
后来才知道,他这小孙子一直不谈恋爱,是因为早就有喜欢的人了……
还是那个他看着长大的孩子。
“当初隽音结婚了,我不好劝你去抢,但现在隽音都已经准备离婚了。”
“以后你们男未婚女未嫁,我给你去说亲有什么不可以的?我看你司家叔婶都挺喜欢你的,保不准他们还想要你去做他们女婿呢。”
“爷爷。”
古晋没接他的话,只是看着他喊道。
古老爷子拿他简直一点办法都没有,又生气又无奈。
“那你怎么打算的?”他沉声问。
古晋没立刻回答。
过了片刻,他才看着头顶那轮月亮,缓缓说道:“我没什么打算,走一步看一步,如果有一天她放下一切愿晋接受我,那当然最好。”
“但如果她始终只是拿我当朋友,我也心甘情愿。”
“爷爷。”
他边说话,边转头看身边的老人。
“我知道您是关心我,害怕我一个人孤零零的,没人作伴。”
“可我觉得现在这样就很好,比以前好多了。”
“别去惊扰她。”
“做恋人还是友人,只要是她,我都愿晋。”古晋说这话的时候,没有丝毫的不情愿。
就像他说的,他心甘情愿。
古老爷子看着身侧被月光笼罩的孙子,有那么一瞬间,他就像是看到了自己的小儿子,想到他曾经跟他说“只要是我喜欢的,是我想要的,什么结局,我都愿晋”……
他看了半晌,才终于收回酸涩的眼睛。
当初没有答应的话,这一生都在后悔的事。
他今日终于还是哑声妥协了。
她没必要为他要死要活。
八年的感情很可贵,也很可惜。
但脏了的东西,既然已经如鲠在喉,就没必要再继续了。
司家大小姐性情温柔,极好说话,在整个圈子都很有名。
但这只是她的好教养罢了。
她不可能忍受背叛,也不喜欢自己在感情中变得面目全非。
这几天疑神疑鬼的样子,她已经受够了。
她不喜欢这样的自己。
她也不喜欢这样一脚踩在泥沼之中,还越陷越深,最后闹得全是丑闻,被人看笑话。
司茵茵破釜沉舟,要她看清这桩早就脏了的婚姻,想成为卫瓦的新妻子。
那她成全她,成全他们。
打完电话。
司隽音摘下左手无名指的钻戒,然后有条不紊给自己护肤上妆。
事情很糟糕,但她还能解决。
身体没出事,也没怀孕,这就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之后她给自己的堂哥先发了消息,问他今晚有没有空,请他到时候来接她。
东西太多,不可能一天搬完,司隽音就先收拾了自己平时要用的东西装好行李箱。
又提前想好措辞。
想着到时候该怎么和爸妈说她要离婚。
倒不是担心家里不同晋。
司隽音作为家中长女,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只是父母和祖父年纪都大了,难免要担心他们的身体受不了。
推开门,里面空无一人。
他只好出门,在别墅里寻找起来。
十分钟后,司隽音接到了家里的保镖打来的电话。
——古晋跑了。
听到这个消息,司隽音浑身一怔,下一秒,眼神瞬间变得阴沉森冷,大手几乎要将手机给捏碎。
第 107 章 抓古晋
从海湾别墅离开,是古晋早上看过手机监控后突然做出的决定。
原本,他是想跟司隽音分享自己眼睛已经复明的事实。
然而,司隽音还没醒,连日来的忙碌让她难得睡了一次安稳觉,古晋不忍心吵她,便准备等司隽音起床后再说。
他从床头柜上拿过手机,尤为陌生地解锁,手指僵硬地划过各个社交软件,查阅这段时间以来的消息。
看到同事们给他的飞书和微信发了数不尽的问候和询问,一堆人都在担心他的安危,古晋眼眶有些酸涩。
虽然对外报道他为本次海难事故的失踪人员,但在所有人眼里,他真真实实已经遇难了。
同事们为他哀悼不已,无数长文涌现在聊天框内,让古晋平静的心房被狠狠触动。
文锦薇说总裁办没了他,每天上班都少了一股劲儿。
木卓巴尔山,世界屋脊之心,藏地众山之父。如直刺天空的长矛让人望而生畏。
古老恢弘的扎基寺耸立在道路迂回曲折的木卓巴尔山之巅,是这里的圣寺,当地人都说,只有虔诚的信众才能打动这里的神仙。
镶嵌着祖母绿宝石的金光宝顶破云而出,散发着夺目的光芒笼罩着整个拉布乡。
今天并非拜佛祈愿的日子,所以寺庙正门紧锁。偶尔有人路过寺门,走至正门放下些贡品,绕着门口的佛像绕上两圈祈愿化灾,便径直朝侧面一条蜿蜒的小路深处走去。小路直通寺院西北角的“无死持明洲”,一扇不起眼的木门隐匿在偏殿斑驳的竹影之中。
小门的阑额藻头上沥粉金线勾勒的“莲瓣”和“带花圈子”,以及檐角镇守的金色鹿首神兽彰显此处非比寻常。
门前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伍,从极具藏地文化特色的穿着上一眼可以辨识出,是当地的藏民。他们有的手里提着篮子,里面放着最新鲜的瓜果蔬菜。有的背着包袱,像是从远方赶来,每个人的脸上都默写着期待的神色。
此刻一个身穿西服革履,与这些人格格不入的人,从队伍后面走了过来,疲倦的神色可以看出,他的“来之不易”。
“你好,请问你知道玛拉布孜的使者古晋在哪吗?”
“你是外地人吧?也是要找古晋看病吗?他可是我们扎基寺的‘活药王’哩!”
话音未落,日出的钟声从不远处钟楼响起。
“铛…铛…铛……”
三道钟声回荡在山谷之中,排队的人们闻声动了起来,刚才说话的藏民也顾不得与男子多解释,目光虔诚得随着队伍朝前走去。
男子听藏民这么说,判断这些排队的人正是要找自己此行要找的人,便也顺势挤进浩荡的队伍中,朝前走去。
钟声渐渐消逝,小门‘吱呀’一声推开了。一个身着白色藏袍的女孩从门内走出,女孩十二三岁的模样,长着一张典型的藏地少女的圆脸,乌黑的长发被梳成整齐的麻花垂落在胸前,显得她一张苹果脸活泼可爱。
看来又是忙碌的一天啊!真希望所有的乡人无病无痛!
她的出现让沉默的人群有了活力。
“扎西德勒,小师傅。”
“古晋还好吗?前两天木卓巴尔山神降了大雨庙里还好吗,用不用我们帮忙修缮一下?”
“小师傅,我带来了瓜果,还有在山上采的菌子,全都是最新鲜的,专门献给古晋吃的……”
“谁是玛拉布孜的使者,她是神医吗?她在这儿吗……”
青兰卓玛人小鬼大,面对这样的询问,应对自如,抬手示意众人随她一起从木门入寺。
主任平常话不多,但也对他的缺位表示难过。
伍依是他亲手带出来的,现在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但最属这个小姑娘重感情,哗啦啦发了一堆哭诉的话,还后悔自己当时没有及时发现他没上船。
古晋感激他们记得自己,这让他一直以来孤寂枯竭的内心得到了浓浓的慰藉。
他迫切地想要回复同事们的消息,但手指在上面碰了碰,最后还是收起了输入键盘,没有继续。
他活着的消息,应该等司隽音醒来后,一起商量再做定论。
尽管古晋清楚,司隽音不会那么霸道地把他关起来,但还是想把这种事的决定权交给她。
为首的藏民迫不及待的跟着青兰卓玛进了屋。献上了一条洁白的哈达。黝黑的脸上憋出两朵红云,“请您救救我的阿吉吧!她最近身体一直不舒服,一到太阳下山的时候就恶心干呕不思茶饭。求您救救她!”
蹩脚的汉语说的磕磕巴巴,随机从怀里取出一间女人的贴身背心恭敬的双手呈给了青兰卓玛。
青兰卓玛接过衣服,放在了司隽音面前的桌子上的木案上这里的藏民都知道,司隽音可以凭借病人贴身的衣物判断病人的病情,出神入化,药到病除。
桌上的背心是氆氇所至样式不是当下时兴的,却色彩华丽,工艺精致,非能工巧匠所不能。
司隽音拿起背心前后翻看了一下,又递到鼻下浅浅闻了闻,神色自若地放下了背心。
“阿吉是做氆氇的吧?”
“对、对!神医你太神了!你竟然能看出她的工作!”男子惊异之余,喜出望外,“那您一定能告诉我,我的阿吉得了什么病吧?”
“阿吉身体并无大碍,只是劳累过度,需要休息,我给你开个方子,你按照我开的方子给她捡几副药调理几日即可,只是……”
“玛拉布孜保佑,古晋只是什么?阿吉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吧?最近店里生意忙,家里还有两个孩子要照料,她是累得不轻……”
青兰卓玛接过衣服,放在了司隽音面前的桌子上的木案上这里的藏民都知道,司隽音可以凭借病人贴身的衣物判断病人的病情,出神入化,药到病除。
桌上的背心是氆氇所至,样式不是当下时兴的,却色彩华丽,工艺精致,非能工巧匠所不能。司隽音拿起背心前后翻看了一下,又递到鼻下浅浅闻了闻,神色自若地放下了背心。
“阿吉是做氆氇的吧?”
“对、对!神医你太神了!你竟然能看出她的工作!”男子惊异之余,喜出望外,“那您一定能告诉我,我的阿吉得了什么病吧?”
“阿吉身体并无大碍,只是劳累过度,需要休息,我给你开个方子,你按照我开的方子给她捡几副药调理几日即可,只是……”
“神医,只是什么?阿吉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吧?最近是旅游旺季,店里生意忙,家里还有两个孩子要照料,她是累得不清……”
“钱再多是赚不完的……”司隽音并没有在说什么,沾墨落笔写了个药方,“药能治病,却医不了心,她的劳累症还需要你多劝劝她。”
“我能为阿吉做些什么呢?”
青兰卓玛附和道:“如果你愿意带她出去看看入秋辽阔的山野和热闹繁华的集市,让她暂时忘记店里的生意,兴许她的病就会好了!。”
男子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古晋听到客厅的声音也走了出来。他在车水马龙的都市生活,从没感受过人与人之间最朴实的温情,所有主动的示好对他而言都是有的放矢。
耳闻脚步声,司隽音回眸望了一眼,正好与古晋四目相顾。
她的眼睛在晨曦的雨幕中闪烁着淡然的光芒,整个人如同雨中悄然绽放的莲花,莞尔绝世,纯洁无瑕,让他心安。
看着她的目光他不自然勾勒起不可一世的唇角,万年冰山的他竟然对她笑了……
此刻,他穿着寺里的喇嘛为他换上的干净内炮和衬裤,青灰色的袍衫穿在他身上倒格外合体,衬得他挺拔修长。
“你才好,这样出来容易在受凉。”
“这就是那位被救的客人吗?长得可真好!和古晋一样!就像是雪山的莲花!”扎拉憨厚的夸赞道!
司隽音没想到扎拉如此心直口快,收回目光,脸上不自觉浮起一片粉云。
古晋虽然有些诧异藏族女子的直爽,却不知为何心里并不反感她这么说,若是平时,他最讨厌别人把他和不相干的女人放在一起讨论。
“扎拉我们古晋也说这个阿佳好看呢!”童言无忌,青兰卓玛以为古晋着凉了,担心问:“咦,古晋,你的脸怎么红了?不会是被风吹的着凉了吧?”
司隽音收起眼底涟漪,“小孩子不要胡说。”心里却长叹了一口气,自己怎么会这样!
扎拉到底是过来人,笑着拍了拍青兰卓玛,“古晋的心绽放了最美的花,不会有事的。”
青兰卓玛不明白扎拉话中的意思,若有所思的点了点有。司隽音饭后洗净了手后,就把提前准备好的去过皮的柏树泥和雕满莲花的石碾取了出来。
古晋听懂了扎拉的意思,心头竟有几分窃喜,星眸含喜看了一眼司隽音,唇角勾了起一道完美的弧线。
四目相接,司隽音心跳“扑通扑通”漏跳了一拍。生怕在被看出端倪,少女收起心思,淡漠地瞪了古晋一眼。
屋外排队的人有的是初次求医,看到司隽音如此出神入化的诊断出男子口中阿吉的病情,连连称奇。
斜日东升,旭旭阳光落满小院,司隽音熟练的为男子治好药丸让青兰卓玛递到男子手里,嘱咐道:“我已经为你配好药剂,你回去以后做丸剂,每日温水口服吃三次,早中晚各一颗。如果家里有安神的藏木香,晚上睡前点一根屋子里点上,会有助缓解她的压力。”
男子千恩万谢的接过药包,刚才那个挤进人群穿着西装的男子,从人群中挤了出来,新款阿玛尼墨镜遮住了他的样子,却难掩他嘴角的谄媚:“古晋果然医术高明!”
司隽音并不理会男子,淡然地整理着药箱,“你从哪里来就会到哪里去吧。”
男子面色微怔,随机笑道:“司小姐,我家老板想要邀请您共同研发一款新型藏药,这次专程让我为你带来了礼物,还希望你能收下他!”说着,从怀里取出一幅司于藏药唐卡的曼唐。
这幅曼唐是她老板从拍卖行花了八千万高价拍下的,内容完整,世间少有,极具收藏价值。
司隽音眉心微动,眼波轻移落在了男子手中的曼唐上,她一眼就看出这幅曼唐的珍贵。
“东西可以留下,可事情我不会答应的。”司隽音早已习惯藏民们的友善和对客人的热情,看屋外细雨濛濛,心想雨天行路越发艰难,扎拉一路赶来风雨不易,也朝门口去,“扎拉阿吉,既然来了就进来避避雨吧!”
扎拉受到古晋邀请有点受宠若惊,但又想到自己羊圈里的羔羊还等着她喂草,仓库的草垛还没有扎包,只能遗憾道:“感谢古晋,我清早上山,家里的活计都还没做完,老旧拉这几日不在,屋里屋外都靠我一个人哩!”
藏地人耿直和憨厚,不会说假话,司隽音也不强留,便示意青兰卓玛给她取了一盒自制的藏香作为回礼送给了扎拉。
扎拉如获至宝,连道了几声:“突击其、突击其!”
男子没想到司隽音如此不识好歹,碍于老大交代的任务,强压当众被拒绝的怒火,恬笑:“司小姐可知道这幅曼唐的价值吗?”说着不可一世的环顾四周的院舍,不屑道:“如果你愿意和我们老板合作,别说这幅曼唐,你想要什么都可以轻而易举的得到!”
“轻而易举得到的又岂会珍贵,看你拔山涉户,行路艰难,你若愿意把这幅曼唐留下,我愿意出钱购买。你也好交差!”
“这幅曼唐可是我们老板花天价拍下的,就凭司小姐现在的经济实力,恐怕有点不自量力。”男子说着得意的扬了扬眉。
司隽音不为所动,只对青兰卓玛道:“太坚硬皮鞋底会磨损我们的地面,损失的话,这位远道而来的客人可承担不起,送客吧。”
男子没想到这个看似不起眼的女子竟然会口出狂言,正欲反驳却发现屋门前的台阶上立了一块不起眼的石碑,石碑四周雕刻着繁复的祥云纹,碑正中用汉藏双语雕刻着一行小字:“国家一级保护文物”。
这么一间破院子竟然是国家保护文物?这才注意到,男子这才注意到自己脚下的地面竟然是白玉砌成。又打量了一眼面前的少女,只见她淡然若素地整理着药箱,根本没有和自己纠缠的意思,他也算见过世面的人,只觉得这个藏地古晋并非外表那么简单。
这时,排在后面看病的人,听男子与司隽音对话不像看病,像是寻事,纷纷围了上来,想要帮助司隽音解围。
男子早就耳闻藏民素来游牧为生,性情彪悍,想自己如今寡不敌众,便知难而退。
—
鸭脚木,南天竹,龙血树,发财树……
古晋拉上窗帘,关好电器,将这些养了多年的绿植一个一个用泡沫装好,然后奔向衣柜,找到司隽音给他买的几套衣服,叠整齐后装进了行李箱。
最后,他去卧室,找到保险柜,拧准密码,将里面的现金和存折银行卡还有司隽音送给他的袖扣全都拿了出来,一一塞进了行李箱内。
他动作很快,因为担心被人发现,所以几乎没有停歇,紧赶慢赶累出一身汗。
看了看时间,现在回去,午饭肯定是赶不上了,但回去的路,他可以开自己的车,只要不堵车,再加点速,回去的话,半个小时就能到海湾别墅。
到时候再跟保镖稍微解释一下就行。
那个新换的送饭的保镖大哥虽然不是很爱说话,但是挺通情达理的,应该不会那么快就通知司隽音。
就算司隽音已经知道了,相信听到他眼睛好了这事,她应该也不会那么生气了吧。
结果,古晋刚提着东西准备出门,玄关处就传来了一阵动静。
他心里一慌,以为是古鸿禧又来了,顿时屏住了呼吸,将东西轻轻放下后,他蹑手蹑脚走到门后,准备透过猫眼去看门外的情况。
谁料,古晋刚站稳,大门就传来了一阵轰响。
有人在踹门。
木门后的小院与药王殿一廊之隔,远远还可以看到药王殿内飘出的袅袅香火。
小院简单而幽静,简单的两间房舍前一颗两三人环保的柏树。
阴翳之中隐约可见房间里站着一个纤细的人影,晨曦微露淡紫色的藏袍在晨光中散发着莹润的光泽。
她虔诚的朝屋里供奉药王的神龛做了拜礼,举手投足如青莲出水,香烟缭绕中衬得她如仙子下凡不可亵渎。
听到这个声音,古晋汗毛都竖了起来。
果然是古鸿禧,那个家伙又来了。
他靠着墙,缓缓蹲在了地上,捂住了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踹了两脚后,门外似乎停息了。
分外安静。
古晋以为古鸿禧走了,正要拿出手机看一下监控,下一秒,只听一声轰然巨响,门框附近的墙面裂出缝隙,墙皮掉落,门栓上的螺丝炸开,紧接着,厚重的密码门晃了几下,“砰”的一下砸下来!
他的公寓门被踹掉了!
古晋瞪大了眼,正要转身去躲,结果门板一下子重重砸在他身上,直接给他压在下面,动弹不得。
司隽音煞气冲冲地走进来,踩在门板上走了几步才发现脚感不对,于是她一跃跳下,二话不说单手掀开门板,将底下被砸的灰头土脸的古晋衣领子拽住拖出来,拿起保镖递来的绳子把他跟螃蟹一样五花大绑扛在肩上。
第 108 章 砸断他的腿
“司隽音!等一下,你听我解释!”
古晋慌张挣扎,司隽音已经气红了眼,愈加使劲儿拽紧了他脖子上的绳子,给古晋勒得差点窒息。
“解释?你敢说,从家里偷跑出来的人,不是你?”
司隽音没想到这家伙眼睛好了不跟她说,还偷偷瞒着所有人溜回家。
要不是从D国回来后,她就及时给古晋手机装上了监控软件,这会儿怕是连人都找不到了。
她好吃好喝给这尊大佛供着养着,连她母亲那一关都过了,说的什么情真意切,到头来还不是装的。
眼睛一好就跑,要是古晋有对翅膀,不得现在就飞出银河系?
真没想到,她司隽音居然也有被人甩的一天。
古晋双臂紧了紧,试图用自己的体温为她驱散寒意。
微弱的火光在洞壁上摇曳着,映照着两人的身影。
他轻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仿佛这样就能减轻她的不适。在这静谧的氛围中,他凝视着女子的脸庞,突然之间,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涌上心头。
在很久很久以前,她也曾这样抱着他,为他减轻苦楚,给他抵抗病魔的希望和力量。
司隽音在迷糊中水眸微睁,朦胧的光晕中,引入眼帘的是古晋模糊轮廓,心中也泛起同样的涟漪。思绪飘向遥远的过去,仿佛有一些模糊的记忆碎片在心底若隐若现,但却怎么也抓不住。
时至正午,和煦的阳光细碎如金落满幽静的小院,院落的石板凳上清晨的水汽蒸腾着白色的烟雾。
司隽音做了一个悠长的梦,梦中一对男女牵着她的手。
他们一起漫步无垠的草原,她能真实的感觉到脚下的柔软和那无尽的绿意一直蔓延到天边。迷茫之中,他们的身影与这片草原融为一体,开辟向前的小路。
他们又一起来到湍急的古河,古水奔腾咆哮,溅起白色的浪花。司隽音自小怕水朝后退缩,但那两双手却紧紧地握住她,给予她勇气和安全感。
他们又跨越辽阔的青川,山脉连绵起伏,云雾缭绕其间。司隽音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仙境之中,如梦如幻。
他们就那样牵着她的手,带着她走过一片片陌生而又美丽的景致。她努力想要看清那对男女的面容,却始终无法。
她试图转身去看他们的时候,一阵强烈的光芒闪过,她猛地从梦中惊醒,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环顾四周,淡咖色的帷幔垂用金红蓝相间的如意扣绑住落在床楣,房间里弥漫着熟悉的药香,,心中还残留着梦中的那份悸动和迷茫。那对神秘的男女和那个悠长的梦究竟意味着什么呢?司隽音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
她慢慢掀开被子坐起身来,脚下踩着柔软的羊毛毯。
受伤的脚踝敷着药用纱布包成了“粽子”,清凉感顺着骨缝缓释疼痛,这应该是青兰卓玛的杰作。
起身依靠在床沿片刻后,司隽音缓缓起身,一瘸一拐的走到桌边倒了一杯茶水。看着褐色的茶汁落入杯中,从气息可以判断是专门为她驱寒熬制的姜茶。
她捧着茶杯轻轻抿了几口,一股暖流顺着舌尖蔓延全身。
“卓玛……”她轻声呼唤着,声音略带沙哑。
“哒哒哒”脚步声传来,门“嘭”地被推开。
青兰卓玛气喘吁吁地进来,两条辫子摇晃着,笑容满面:“古晋,终于醒了,你昏睡了大半天呢。”
“谢谢你!”
青兰卓玛点头,一脸自豪的说:“我是按你教的方子熬了药,桂圆五十克、生姜粉一百克、甘草……”她如数家珍,背着药方。
听完后,司隽音微笑着竖起大拇指赞道:“卓玛已经长大了,过不了多久就可以展示飞翔了!”
“可您的脚伤……我没办法处理……”青兰卓玛有些懊恼,声音渐渐低了下来。
司隽音摇摇头:“在山上我处理了伤口,现在好多了。休息几日就没事了。你不要担心。”
古晋一进屋就听到了二人对话,抬眸心中漾起一抹温情。这座古朴的小院里满溢着温馨与怜爱,令人心生静谧与安然。
匆匆一瞥,床上人儿神色依旧憔悴,无瑕白玉的脸庞上粉云似有似无,水光朦胧,仿若易碎的琉璃美人。
古晋微微怔神,沉吟须臾,方启唇道:“司小姐,你醒了。觉的怎么样了?”
“已然无大碍。”司隽音时不时的会朝洞外打探一眼,发现雪豹除了偶尔起身抖一抖被风雨打湿的皮毛,竟依旧纹丝不动的守在那里。
也不知过了多久,洞外雨势随着夜色浓郁渐长,雨帘如瀑,将山洞与世隔绝,幸好山洞地处高地,落下的雨水顺着洞前缓坡向下湍急如流。
雪豹不知何时消失的无影无踪,可大雨却没有停止的意思,高原夜寒,湿气聚拢在山洞内,火堆的火势也随着时间推移越燃越弱。
在这样极寒的高原之夜,猛兽和坎坷的山路都变得不值一提,彻骨的寒冷才变成致命的利器。
司隽音又给火堆添了几根木柴,木柴沾染湿气,也变得不好点燃。
司隽音朝火堆靠了靠,只要熬过今夜就可以想办法离开了。
不知过了多久,山洞外突然出现了一道光亮。灌丛与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只听耳畔传来一道低沉的呼喊声,声音略带着沙哑:“司隽音,古晋,你在里面吗?”
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洞外,“你来了。”司隽音虚弱的抬了抬眼,便又昏死过去。
她gps定位消失的位置留在了脚下的陡壁下,他和喇嘛沿着山路一路寻找止步山崖前。
岩石层叠的陡峭坡面,植被稀少,全然没有可行走之路。若要从山上行至山下山谷,唯有绕着来时的上山路转到山的另一面迂回下去。
古晋又拿出手机寻找gps发出的定位信号,可是信号在这里戛然而止。
为了缩短下山时间,根据下山和所带装备的条件限制,古晋和喇嘛商议后,决定自己直线攀岩下山,而喇嘛们则绕着山路下山。
“大师,您把这个信号接收器拿着,这样你就可以根据上面地图信号显示的标记,找到我的位置了。”古晋有条不紊地叮嘱为首的喇嘛。
然后,古晋又给喇嘛说明了gps接收器的使用方法,喇嘛虽然生活在高原古刹,可也经常外出交流佛法,都是见多识广的人,两三下就学会了机器的使用方法,时间紧迫,众人便分头行动。
他即刻取出随身携带的攀岩工具与夜徒照明灯,此刻,山雨刚停,山石湿滑,他先在山崖不远处的大树下用手锤钉入木钉桩,在木钉上系紧死扣,又绕着大树绕了一圈,确定牢固后,这才拽着缰绳朝着山崖下而去。
不知为何,他感觉司隽音就在山崖下。
等古晋小心翼翼的摸爬着岩石下到山谷,雪豹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古晋一眼就看到了闪烁着微弱的gps接收器,古晋解开腰间的固定扣,走上前捡起接收器,用野外探照灯四下寻找了一番,就发现在不远处有一个半米高一人宽的的山洞口,从山洞里发出微弱的火光。他赶紧朝山洞走去。
果不其然,一进山洞就发现了躺在地上的司隽音,身旁的火堆已经奄奄一息,只剩下灵性火光做着垂死挣扎。
古晋叫道“司隽音。”
“你来了。”司隽音虚弱的抬了抬眼,便又昏死过去。
古晋看着司隽音苍白无力的脸庞,就连平日殷红的樱唇也失去了生命的颜色。
莫名的恐惧席卷古晋的心房。这是母亲离世至今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你不能有事!”准备好了采药的装备,司隽音就出门向着云雾缭绕的山峰迈进。曲径曲折崎岖而湿滑,草木皆兵在微风中沙沙作响。她每一步走得小心翼翼,生怕错过草丛间的稀世珍宝。越往上攀登周围的水雾越浓,古木参天,遮云蔽日,鸟兽罕见。
乌奴龙胆喜冷耐寒,秋冬交替的季节,百花凋零乌奴龙胆却在此时迎来生命中最重要的时刻,它们临风开放,随雪摇曳,一片片一簇簇,以淡雅素静之美开辟着风雪中的如火如荼。
乌奴龙胆全身可入药,尤其是它的根部,富含黄酮苷、鞣质、氨基酸、有机酸、甾醇、酚性物质。可以清热解毒止泻治疗感冒发烧,具有很好的止咳、平喘、润肺、激活免疫的作用。可由于它生长在高原恶劣的环境中,所以导致产量不高,鲜少被人采摘。
他不知疲倦地继续前行着,也不知究竟走了多长时间,高山的地貌悄然发生了转变。
曾经那杂草丛生的山坡此刻变得较为平坦,偶尔可见巨大而嶙峋的石块,石块之上还覆盖着一蓬蓬尚未融化的冰雪,而光秃秃的地面则铺满了拳头大小的砾石。他心里清楚,自己已然踏入了砾石区,随后便迫不及待地开始寻觅乌奴龙胆的踪迹。
忽然,就在不远处的几块石缝旁边,他瞧见了一片片、一簇簇淡紫色的小花,它们淡雅而素静,却又仿佛在这风雪之中热烈地绽放着,犹如在开辟着属于自己的绚烂天地。那便是他苦苦追寻的乌奴龙胆,在这艰苦的环境中绽放出别样的美丽与坚韧。
司隽音赶忙取出腰间的工具,小心翼翼的将乌奴龙胆连根挖了出来。
就在她欣喜的时候,起身却发现巨石之后一只高原雪豹正目光凶狠的盯着自己。雪豹是高雪最敏捷的狩猎者,矫捷而凶猛。
雪豹体长约莫一米多长,尾巴犹如一根长长的鞭子。它浑身覆盖着一层浓密而洁白的皮毛,如同雪花般纯净,闪烁着莹润的光泽,背部点缀着不规则的黑色圆环斑点,好似一朵朵神秘的花瓣绽放在它的身上,肌肉线条在皮毛下若隐若现。
一双杏仁状的眼睛闪烁着锐利而冰冷的光芒,嘴巴微微张开,露出尖锐而锋利的牙齿,让人不寒而栗。
冬季即将来临,高雪的动物需要积蓄食物,补充能量,才能在恶劣的环境中生存,雪豹嗅到了猎物的美味,又怎么会错过时机,猝不及防猛然扑向司隽音。
司隽音起身朝侧面一闪,换乱之中脚踩到了块松动的岩石,身体顿时失去平衡,径直摔倒滚下了山坡。
厚实的藏袍保护让她没有被擦伤,不知滚了多久,身体重重地撞在一棵树上才停下,而雪豹并没有放弃追捕,一直跟着她追下了山坡,她感觉自己仿佛陷入了绝境……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她忽然发现不远处的山坳间藏着一个狭小的山洞,山洞仅容得下一个人,雪豹健硕的身子根本钻不进去。
她手忙脚乱地赶紧起身,顿时一阵酸痛从脚踝处席卷而来,显然是摔下山的时候不小心扭到了脚。但此刻已顾不得脚上的伤痛,她踉踉跄跄地朝着不远处的山洞跑去,到了山洞口,闪身钻进了山洞里。
进了山洞她取出手电筒四下打探一番,发现这个山洞是典型的“葫芦”洞,口小肚子大,足以容下她在里面自由行动,她先确认了包里的药材无恙,才找了一处平台的高地坐了下来,裤腿掀开,左脚脚踝红肿。
司隽音检查了伤势,判断普通扭伤,取出随身携带的跌倒药敷在脚踝扭伤的位置,冷静下来思考离开这里的方法。
就在这时,那只雪豹身姿矫健地从山腰跃了下来,每一步的踩踏都带着沉稳与力量,爪子尖锐无比,轻易就能抓破坚硬的地面或岩石,在风雨的映衬下,雪豹宛如一位来自荒野的神秘王者,散发着让人敬畏的气息。
当它发现猎物钻进了山洞后,雪豹竟出人意料地并不着急,反而像是一个恪尽职守的守卫一般,静静地守在了山洞口。
忽然洞口不远处的闪光点吸引了雪豹的注意,雪豹警惕的用厚实有力的利爪拨动了一下闪光的来源。
“滴滴……”
gps信号定位器随机发出了定位接收信号报警。
司隽音在心里盘算着,现在脚踝受伤,外面天色渐渐暗淡下来,蒙蒙细雨由弱转强,吧嗒吧嗒还夹杂着冰晶。现在离开肯定是不可能了,应该只能勉强在这里住一晚了。
湿气侵蚀了她的衣物,面色潮红,双眼紧闭,虚弱地靠在古晋怀里如睡着了一般。
她发烧了!古晋赶紧脱下外套,披在了她的身上。
“别担心,我带你回家。”
昨夜将司隽音带回时,她高烧不止,状况极为危急,古晋本欲送她到山下就医。然而青兰卓玛却言称她有医治高烧之方,便要去熬药。
古晋对她自是不信,只觉其不过是个孩子,万一弄错了该当如何?
“这药方是古晋教我的!”青兰卓玛胸有成竹的拍了拍胸脯。
怎料寺里的喇嘛皆表赞同,他便将信将疑的同意了。
岂料!司隽音将药饮下后,短短半个小时,竟奇迹般地退了烧。原本急促的呼吸也恢复的平缓,潮红的脸颊也恢复了白皙。这让古晋再度领略到了民族药的神奇所在!
正当此时,就见一个藏族妇女,满脸潮红的走进屋里,显然是为了赶路所至。
“我早晨来看病,听扎基寺的咕修喇说古晋病了,想着寺里饮食不适合病人,就做了汤送来给她喝!”
说着将一个饭盒放置桌上,从里面端出一碗热气腾腾的牛骨汤,上面撒着些许葱花,看似寻常普通。
“这汤是我用耗牛肉与牛骨熬制了整整一夜的。这是专程为司隽音所做。”她将汤摆好,又取了几道清淡的小菜。
青兰卓玛赶忙道谢:“多谢您了!达珍阿吉!”
这时,古晋端着熬好的药从屋外走了进来,看到屋里的藏族女人和桌上的汤菜,心里明白肯定是热心的村民得知古晋病了来探望。
谁料达珍看到古晋后,竟激动的满脸涨红。“ 桑吉平措,感谢你救了我们的古晋!”说着从食盒里取了一块用油纸包裹严实的风干牦牛肉,双手呈递在古晋面前,“古先生,这次多亏了你!要不然古晋她可能真的要出事了,我们木卓巴尔山的乡亲都特别感激你……”
古晋微微一笑:“不客气,她对我同样重要。”话音未落,眼神已经落在了坐在窗边的司隽音身上,四目相接,古晋竟有一丝悸动。
达珍笑呵呵地走到门口,双手合十,仰天作揖,“扎西德勒,扎西德勒……”
“我这次的表现不比多吉差了吧?”
司隽音一愣,猛然想起那晚上,在音下时刻两人的对话。失笑道:“还可以吧!”
吃过午饭,青兰卓玛去看火熬药,达珍帮忙打扫了院子里的卫生,给羊圈里的藏羊添了新鲜的牧草,加了干净的山泉水。
小羊丁真似乎感受到了古晋的意外,不安的在草房里来回踱步,直到见到送牧草进来的古晋和达珍,才撒欢似的在古晋蹭个不停。
“小羊似乎很喜欢古先生呢!”达珍友善笑道。
古晋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或许是因为这些牧草吧。”
达珍边给丁真梳理羊毛,边打趣:“木卓巴尔山的动物都是有灵性的,最懂主人的心意,古先生应该勇敢一些!”
古晋闻言,心里的种子如格桑花一般渐渐破土发芽。
达珍一直呆到太阳躲进远方的雪山后才忧心忡忡的离开,她担心古晋一个男人和青兰卓玛一个孩子没有能力照顾好生病的古晋。
可执拗不过二人的信誓旦旦,便勉强答应晚上离开,明天要早点上山来,过来照看司隽音。
休息了一晚上,司隽音感觉精神恢复不少。
远方太阳刚刚展露头脚,从雪山之巅绽放缕缕金光,微风和煦,又是晴朗的一天。
司隽音批了件外套在身上,一瘸一拐的挪步到了院中,古晋正站在几颗老桃树下眺望远方静谧的山涧。
云雾缭绕的山峰,重峦层叠,晕染宛一幅淡雅的水墨画卷。
见惯了都市的繁华,难得在宁静的山景中找到了前所未有的平和,却也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恍惚。
司隽音的小院除了瓜果还有一些草药,这些看似普通的草药生长在极端的高原需要拥有多么顽强的生命力啊!
古晋忽然想起第一次被司隽音救的场景,如这些草药一样,她纤细的身体里蕴藏着惊人的力量,想到这,心间的明媚忽然被乌云遮住。
转身,却发现司隽音正若有所思地望着自己。“我一直有一个疑惑,你怎么这么快救回来了?”
古晋的表情僵硬了一瞬,他似乎都在怀疑自己的耳朵了。
司隽音站在门口看着手足无措的古晋笑道:“所以藏地的老人常说:‘一块牦牛粪,一朵金蘑菇’!”
古晋迟疑了片刻,便请青兰卓玛教自己生火。
将火生旺之后,面对着那口偌大的铁锅,古晋心中暗自忐忑。
古晋一顿,扭过脸去,很没底气地说:“我就是想自己回家看看。”
司隽音不是傻子,一眼能看出来,古晋是有事瞒着她。
即便是藏着见不得人的东西,也不至于连眼睛好了也不跟她说。
于是司隽音又拿过锤子在他面前晃了晃:“古晋,我的耐心是有限的,我有最好的医生团队,腿断了,送医及时就能救,你要是不好好把一切跟我说清楚,今天两条腿都给你敲断。养好了以后,我再敲,直到你开口说为止。”
望着那寒光凛凛的铁锤,古晋浑身一抖,手脚控制不住地发冷。
第 109 章 我想会会那家伙
“那你先,解开绳子。”古晋咽了咽口水说。
司隽音瞥了他一眼,随即掏出腰间的隐形佩刀,利落地割断了他身上的绳子。
终于,古晋重新得到了自由。
他撑坐在床上,先是垂眸,盯着脚边床垫的那个大坑看了一会儿,而后目光挪向了面前的司隽音,眼睛对着她脖子上的绷带瞧了又瞧。
因为两人这一番折腾,司隽音的脖子隐隐有出血的迹象,手掌更是严重,直接崩裂,血渗透了绷带,染上了一抹艳丽的红。
司隽音跟没感觉似的,收起刀,冷声道:“说。”
古晋犹豫了一下,忽的说:“要不,咱们先去一下医院吧。”
司隽音一时没反应过来,看向他的眼神里满是警惕:“去医院干嘛,又想拖延时间找机会跑?”
古晋坐直了身体,指了指她的脖颈和右手:“……你伤口流血了。”
他不敢奢望能做出什么山珍海味,希望自己的番茄炒鸡蛋可以打动司隽音的味蕾。
然而,事与愿违,当古晋满怀期待地将切好的西红柿和打散的鸡蛋倒入滚热的油锅中时,本应是金黄诱人、色香味俱全的佳肴,却在他不熟悉的灶火掌控下,逐渐演变成了另一番景象。
火势过猛,油温过高,鸡蛋迅速凝结却又迅速焦糊,而鲜红的西红柿也在高温下失去了原有的鲜亮色泽,变得黯淡无光。金黄色的鸡蛋也伴随着炙烤加温变成了一团黑煤炭。
厨房一时之间浓烟四溢,守在屋外的兰青卓玛大声呼喊:“古晋!厨房里这么大的烟会不会着火?!古晋……”
坐在院里石凳上捡草药的司隽音道不着急,失笑道:“别担心,如果着火了,古先生肯定已经跑出来了!”
说罢,示意青兰卓玛扶着自己走进厨房,此时,油烟落下,灶台上的浓烟已经淡了许多。
青兰卓玛好奇的瞅了瞅,锅里的‘食物’,只见蹙鼻道:“古阿佳你这是在做什么啊?”
古晋哪里经受过如此失败,一时哑然无语。
司隽音轻声安慰道:“古先生,你的心意我们领了,这比任何美味都更加珍贵。”
兰青卓玛则在一旁打趣道:“看来我们的古大厨还需要多加练习呢!不过没司系,失败乃成功之母嘛!”
幸好此时,达珍为三人送来了早饭,看到厨房一片狼藉,达珍不禁问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三人相视,不约而同的笑了,达珍的视线落在了灰头土脸的古晋身上,恍然大悟道:“我早说过古先生一看就不会照顾人的!”
古晋不甘心地说:“失败是成功的母亲,我会继续努力的!”
吃过早饭,达珍帮忙收拾清洗了厨房,青兰卓玛乖巧的为司隽音端来了熬好的汤药。
古晋好奇地问道:“你喝的是什么药?味道闻起来和昨天的不太一样。”
司隽音耐心地解释道:“这个是补气血的药包对身体很有好处。不苦我在里面加了些红枣综合了药味。”
看古晋一脸好奇的样子司隽音也没有藏私。她勾了勾手指头示意他靠近一些。古晋见状赶忙凑了过去。
司隽音将药包的后面翻过来上面贴着“补血益气汤”的字样。她指着上面的药材一一向他介绍道:“这个对身体很有好处。以后你下山也可以让人熬一熬。方子我改过,里面放了一些红参,最好用五年以上的。这个东西很滋补……”
她毫不吝啬地将自己的知识和经验分享给古晋。看着她那认真的侧脸古晋心中不禁涌起一股莫名的感动。他有些后悔自己之前是否做得太过分欺骗了这样一个真诚善良的人……
司隽音那认真讲解药理的模样让古晋有片刻的恍惚。有些后悔,自己这样欺骗别人真心,是否是正确的事情……
转念,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他又瞬间将念头压了下去。
这些方子都是济世良方,如果加以利用,一定可以就知更多人!这也不算违背她的心意!
古晋想着,他很快又问道:“我还想知道你上次感冒吃的那个是什么,好像挺有用的,你能告诉我吗?”
“那个啊,也挺简单的……”
司隽音没有设防,讲得很认真。
时间很快过去。
此刻外面的雨已经停了,司隽音突然止住了话头,她看向院子里面。
冲古晋说:“你要是有空的话,能帮我将药材整理一下吗?”
“好!”
古晋听得入神,见她突然转移了话题,愣了一下,却又很快应了下来。
之后,便在司隽音的指导下,开始整理。
古晋按照她的指示,搬着架子,将药材一个个分了出来。
屋檐之下。
司隽音看着他裤脚上的泥泞,却又做得很认真,不厌其烦的反复做着不擅长的事情,她不由得神微动,看着古晋有些出神。
入秋,雪山开始又积雪,皑皑白雪从山顶蔓延,一点点染白屹立远方的高山,木卓巴尔山的夜晚偶尔也会飘几朵雪花,在寺院廊灯的映衬下,如萤如蝶翩然飞舞。
晌午,日光斜照,院中兰芷依依,格桑花迎寒绽放。
“古晋,有你的包裹!”邮递员丹增平措地声音在院外响起。
青兰卓玛好奇的跑出去,两条乌黑的麻花辫随着身体的浮动上下摆动,“旦增平措你可是我们这的稀客!有什么好东西送来吗?”
“啊哈哈,看你说的,我有那么多的包裹要送,翻山越岭实在是没有时间啊!我不是也会在珠巴泽西的节日和萨嘎达瓦节来扎基寺看你呀!”
丹增平措说这话,从驮货的马背上取下来一个半米多的纸箱,然后帮忙送进了课堂。
青兰卓玛绕着纸箱环顾一圈,疑惑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应该是个贵重东西吧!?还是空运专送加急的包裹里!”
藏地因为地处偏远地区,快递业并不发达,送往这里的包裹多数是汽车或者火车送到当地市,再由市快递公司发往各个地区,由于地势和路程距离问题,往往一个包裹从邮寄到接受至少也要3至5天,很少有人会花大价钱用空运或者专送邮寄大包裹。
纸箱的包装因为运输路途遥远颠簸,已经有些磨损,正面印着一架带轮子的椅子,手掌大的汉字,还算清晰:卓越牌电动轮椅。
“我今天上山送东西才知道,古晋前几日受伤了,这是哪个好心人给买的电动轮椅吧!”丹增平措边解释边帮忙拆开了轮椅包装。
除了七零八碎的轮椅部件和包装内还附带了一张图文并茂的说明书。
青兰卓玛原来在电视上见过这个轮椅,却一直没有见过实物,看着被拆出来的轮椅部件,粗黑的眉毛拧在一起,愁眉不展,“这个你会安装吗丹增平措?”
丹增平措也是个老实巴交的藏族汉子,因为熟悉山路,原来在内地跑过货运,懂汉语会开车,便被当地运输部门录用变成了邮递员,你让他修修拖拉机,打打马钉他在行,可让他安装轮椅他却有些为难,“好卓玛,你可不要为难我了!”
达珍在厨房闻声也跑过来敲新鲜,三个人大眼瞪小眼,对着轮椅一筹莫展。
就在这时,古晋和司隽音一起收好晾晒的药材从后院走了回来。
古晋扶着司隽音一进屋,就看到了地上按照大小依次摆放整齐的轮椅部件,看着三人困惑的表情,笑道:“这是我托朋友给古晋买的轮椅,她脚受伤了行动不便,有这个进出行动也能方便些。”
说着,便按照安装图示把轮椅拼装在了一起。
司隽音和青兰卓玛几人看着他麻利的操作,不仅对这个来自城市的男子有了新的看法。
电动轮椅的部件安装在古晋的手中变得轻而易举,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一辆崭新的轮椅就摆在了司隽音的面前。然后又扶着司隽音坐上去,教她识别了轮椅上的开司按钮和分别对应的功能。
司隽音按照古晋的解释说明,依次试用了轮椅的前进、倒退、转弯、撒车、助行、爬坡等功能,看着电动轮椅在屋里灵活的转动,青兰卓玛和达珍三人流露出吃惊的表情。
“古晋,这个电动车也太神奇太方便了!”青兰卓玛从小在藏地长大,和阿萨莫学医以来,接触的也都是传统医药知识和工具,还没见过这种现代化的医用器械。
丹增平措打量了古晋一番,咂舌道:“果然学者的翅膀是知识,骑手的翅膀是骏马。对于我们,还是骑着马儿送东西来的简单些!”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司隽音本来想留丹增平措吃午饭,丹增平措遗憾叹道:“整个木卓巴尔的乡亲们都在等待老丹增的呼叫。”说着,又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古晋,“希望你爱上这座高山!”
丹增平措走后,司隽音才来得及对古晋说:“谢谢你!你的礼物很珍贵!”
“对于你的救命之恩,这微不足道。”
随后,四人一起吃了中饭。达珍帮忙收拾了碗筷,才匆匆下了山。
古晋在司隽音的悉心指导下,已经初有小成,面对玲琅满目的药材匣他已经可以把大部分常用的药材无误的放好。
司隽音一愣,下意识抬手摸了一把,手指上果然沾了淡淡一层血色,同时,她也注意到了右手掌心的血迹。
此刻,痛觉神经仿佛才开始工作,司隽音隐隐感到了一丝痛楚。
她没说话,而是转头,摁下手边的传讯开关,对前面开车的司机道:“去医院。”
“是,司总。”
吩咐完,司隽音关闭了传讯器,又看向古晋,最后直接爬上床,坐在男人对面:“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如果有隐瞒,你今天至少要断一条腿。”
她认真的眼神不像是开玩笑,古晋后背一阵发寒,低头思索了半天,内心矛盾挣扎。
就在司隽音等的不耐烦准备下去找锤子继续威胁他时,却见男人从一旁的收纳柜子里拽出来一张湿纸巾,然后捞过她的手,垂眸,一言不发地替她擦拭上面的血和灰。
“如果我说了,你可能,就不喜欢我了。”古晋声音很低。
司隽音拧了拧眉:“到底怎么了?”
午后阳光静谧美好,青兰卓玛按照日常,又坐在桌前记录药材,分拣药物。
司隽音坐在电动轮椅上若有所思的看着古晋,这个来自城市的年轻人,虽然认识时间不长,却总给她一种似曾相识且可信赖的感觉。
正往草编簸箕放草药的古晋,不经意发现司隽音注视的目光,她的双眸清澈如水,目光潋滟婉转,虽然无声却包含絮语,看的他脸上不自觉的泛起一片红云。
就连手中拿起的细草药,也忘记放入排列整齐的簸箕上。
“你陪我去药园看看吧。”司隽音悠然笑道,打破了凝固的空气。
古晋回神,点点头,谁也没有注意到内心深处破土而出的嫩芽。
擦完,古晋将湿纸巾扔进垃圾桶里,又动手给司隽音调整了一下绷带的松紧。
做了好一会儿思想斗争后,他才掏出手机,调出昨晚发生在公寓门口的监控给司隽音看。
那的确是一个尤为漂亮的男人。
狭长深邃的桃花眼透着细碎的暗光,面庞像是被精心雕琢过的美玉,骨相线条流畅完美,勾勒出挺立的轮廓,眉梢深陷,眼角微挑上扬,这让他看上去总是一副温和微笑的模样。
只不过他最后看向监控的那一眼,黑眸里的虚伪假笑尽数褪去,眸色不见半点波澜,深处的冷峻几乎要溢出屏幕来,暴露了他最真实的情绪。
自然扬起的眼尾似是轻笑,又似是在嘲讽,眼神无比挑衅。
司隽音看完,古晋开口,语气复杂道:“他是我弟弟,叫古鸿禧。”
古晋指着最后站在监控前与他对视的男人,声音有些后怕。
半山风雨半山音,山上的狂风骤雨并没有影响扎基寺的星空,点点繁星让人沉醉。
古晋看了一眼手表,表盘上的指针准确的指向”21:00”,打开手机链接的户外gps监控器,司隽音的行动位置在一小时之前就停止了,并且信号反馈微弱,时有时无。
忽然gps信号报警器在地图上发出红色报警,红色的雷达光圈闪烁跳动着,由小变大,持续了几秒又恢复了平静。
“天色越来越晚了,山里情况复杂,我们必须找司小姐!”
青兰卓玛心里也隐隐担忧,虽然不知道古晋一直在看什么,却也点头道:“好,进山!”
“入夜山里危险,我们去找切波仁,让他帮忙找熟悉山里路的喇嘛带路!”
说着话,青兰卓玛就带着古晋找到了寺里的切波仁,并道明来意。切波仁赶紧找了几个年轻体健熟悉路的喇嘛,和古晋一起朝后山而去。
雨夜山路越发难行,峭壁嶙峋树枝如魑魅,张牙舞爪阻碍众人寻人的步伐。越往上走雨雾越浓,不知不觉蒙蒙细雨变成瓢泼大雨,万籁寂静唯有林间雨声哗哗作响。
他低头看着司隽音,语气有些不确定:“你不是说,暂时不让我出门露面吗?”
而且还是去卫瓦面前,这不就是直接要公开他还存活的消息了吗?
司隽音神色如常:“本来,是没准备让你去的。”
只是,卫瓦的状况实在是太糟糕了。
司隽音今天早上来看俞政的时候顺便看了一眼他,感觉他下一秒就没气了。考虑过后,这才决定让古晋去看一眼,免得他真在医院断了气。
她倒不是那么好心的人,只是卫瓦现如今停了职,卫天成狠心,连他的卡都给冻结了,司隽音尾款还没拿到手呢,卫瓦要是死了,她总不可能从卫天成那个抠门货手里要。
在她还小的时候,司云亭就不止一次地跟她吐槽过,卫天成是个不折不扣的铁公鸡,当时国家大力施行双休政策,维纳斯作为外资入华企业,从公司创立初期就一直施行的双休制度,但安德森却我行我素,甚至将月休六天改成了月休五天,对工人们的抗议声置若罔闻。
如此运行了一年后,安德森的年报收入反比维纳斯低了一大截。
古晋浅笑掩饰内心的局促,“我自然是回来报恩的,你的诊金我还没有给你,若不回来,我的良心可过意不去。”
言罢,他提议在司隽音生病康复期间为她做点事情,比如做饭,帮她的田地除草施肥。
司隽音微微挑眉,眼睛如音牙笑着看着古晋,素指翘起地指了指不远处厨房。“青兰卓玛正在准备早饭,你可以去帮忙试试看。”
司隽音的厨房休憩的十分简单,墙外侧贴满了一块块大小一致的黑色圆饼,像是装饰又像是干柴火。整齐有序。
厨房里只有一个青石垒砌的灶台和一口大锅,门边接了一口水井,旁边摆了一口半人高的大水缸,灶台旁是一个楠木雕刻的碗柜,古朴而陈旧,碗柜旁放了一张木桌,摆放着各种各样新鲜的食材,应该都是早晨才采购来的。
做饭的工具很简单,只有一块菜案板、一把菜刀和一个果皮刀,这让让准备大展身手的古晋无从下手,更难以想象一顿顿美味可口的饭菜是如何做出来的。
“古阿佳,我们平时都是是用‘久瓦’生火做饭的。”青兰卓玛边说边教示意古晋把晒干的粪饼丢进灶台里。
“‘久瓦’是什么?”
“就是牛粪啊!”
卫天成觉得是公司在工人们吃穿住行上花的钱太多了,于是将原本免费的水电费全都公摊到了员工们身上,结果搞的厂子差点被工人们给砸了。
后来卫老爷子得知此事,不得已重新回到公司处理矛盾,安抚员工,并将卫天成狠狠训了一通。
不止司云亭不明白,就连卫老爷子自己也不明白,卫天成那么抠搜干什么,跟过去的土地主一样。
公司效益不好,往员工身上割什么肉,再差也不能亏待工人啊,从打工人身上薅羊毛,公司又不能做大做强。
挨了训的卫天成老实了,只能听卫老爷子的话,短时间内,不再对员工们耍心思。
安德森集团的双休制度,还是从千禧年开始施行的,足足比维纳斯晚了数十年,而且各项规章制度都不是很完善。
直到卫瓦留学回来,接管公司,开始大力整治集团架构,从上到下,全部重新制定规章,效仿西方管理模式,安德森才逐渐向着维纳斯的标准靠拢,慢慢跟现代化国际企业扯上关系。
年轻的时候,司云亭跟卫天成打过不少架,属于两看两相厌,每次提到卫天成,司云亭都叫他“铁公鸡”,一毛不拔,抠得要死。
所以司隽音完全没想过要去找卫天成子债父偿,反正肯定是没法从那老东西手里要到钱的。
唯一的目标就是卫瓦了,她只能多操点心,不让那家伙死在医院里。
了解了情况后,古晋不再耽搁,迅速拿着衣服去洗澡换上。
第 110 章 回归
十楼,卫瓦所在的病房。
小程进来的时候,护工刚好换完花瓶里的花,又给其他绿植浇了水。
他收起手机,脚步轻缓地来到病床边。
护工转身去打了一盆温水来。
房间很安静,卫瓦半眯着眼睛躺在病床上在睡觉。
其实他并没有睡着,只是懒得睁开眼睛。
昨天做完手术后,麻药药效退完,胸前的口子是火辣辣的疼,呼吸也疼,喝水也疼,翻身更是疼。
卫瓦不是个矫情的人,但这两天的打击太多了,一锤子给他凿到地里根本爬不起来,卫瓦索性就着坑里睡下了。
架子上的吊瓶水才打了一半。
说着用汉语哼唱起一首轻柔的小调:
“羊羔花盛开的草原,是我出生的地方,妈妈温暖的羊皮袄,夜夜覆盖着我的梦,喝一碗奶茶,滚烫得像妈妈的话……”
雪山的冰雪在歌声中变得渐渐融化,流淌成蜿蜒的溪流,洗涤心灵。
感受着小调中的温柔,古晋也不禁身手抚摸了一下丁真的羊背。
丁真似乎感受到古晋的“喜爱”,转身蹬鼻子上脸的在古晋身上蹭了起来。
“她似乎很喜欢你呢!”
古晋又摸了摸丁真,“她似乎和其他羊长得不一样。”
“他和你一样,是被我从山里救回来的哦!”司隽音认真地看着古晋,“或许因为这样她才格外喜欢你哦!”说着,眉眼浅笑友善地歪着头看了一眼古晋,就像是随风摇曳的格桑花,纯净灿烂。
“‘丁真’这个名字的意思是?”
“‘丁真’啊,在藏语里是‘珍珠’的意思。洁白珍贵,是玛拉布孜送来的礼物。”
司隽音说着又摸了摸丁真的背,丁真感受到了主人的宠爱,抖了抖满身雪白,柔软的羊毛如雪海荡漾温柔的波澜。
古晋内心的防线也在司隽音温柔的眼波中一点点瓦解,忍不住身手摸了摸丁真的羊毛。
“这是古先生第一次主动摸丁真哦!”司隽音打趣道。
丁真似乎也感受到了古晋对自己态度的微妙变化,欢乐的又在原地转了个圈。
两人在药草园逛了一圈,古晋盘算着时间差不多了,便推着她往回走了。
回了院子。围绕着木卓巴尔山有许多村落小镇,最近的镇子名叫八宝镇,离扎基寺有十几公里路,镇子不算大,古香古色,旅游旺季游客众多,也算繁华。
古晋与司隽音并排走着,身后跟着兰青卓玛,她平时也难得下山,整个人也显得格外开心。
八宝镇四面环山,溪流蜿蜒,成群的牛羊及错落有致以及藏居村寨星罗棋布,厚实的石墙,坚固而庄重,家家户户的门窗都精雕细琢着素油画雕塑,平坦的屋顶上,偶尔可以见到红星红旗,五彩斑斓的经幡,在微风中轻轻舞动。
正巧赶上镇上的“白拉姆”节,繁华的街道上随处可见色彩艳丽,编织精美的藏袍藏绣。
让古晋大饱眼福,还有三五成群的年轻姑娘穿着华丽绚烂的藏服,在街上找男性讨钱。
并不宽敞的街道上人流熙熙攘攘热闹非凡。偶尔还有牦牛、藏羊穿街而过,看到的人都会纷纷避让。
“今天是有什么特别的活动吗?”
“今天是我们的“白拉姆”节,也叫仙女节。”司隽音也没想到自己会歪打正着带古晋下山遇到了“仙女节”。
青兰卓玛兴奋的补充道:“这一天,藏地的女子都会早早起床梳妆打扮,集体相约外出游玩,去煨桑、为班丹拉姆女神供奉糌粑和酒,到白拉姆像前焚香祈祷,为自己的将来许个好愿。希望女神能保佑自己永葆青春、美丽常驻。”
说话间,一个小姑娘挡在了古晋面前,她怀里的小羊不安的“咩……咩……”叫着。
“阿佳,和我的小羊合个影吧?一张照片只要十块钱哦!白拉姆会保佑你们的!”她说着还指了指脖子上挂着的相机,脸上露出讨好的笑容来。
在藏区有很多小孩,专做这种生意给外地游客的。
古晋下意识往身侧看了过去,望着她那张白皙地面庞,此刻自己和她宛若两个外地游客,片刻的恍惚,与记忆中的小女孩重合在一起。
她,真的不是那个人吗?
古晋心中疑惑,却并没有多说。
司隽音已经抱起了小羊羔,转头看古晋还愣在那里,冲他招了招手:“站着干什么,你难道不想拍照吗?”
古晋走了过去,与她并排站在一起。
“阿佳阿吉你们站近一些!”
小女孩招了招手,古晋往旁边靠,他这才举起了相机,‘拉擦’两声后,得力拍的相纸缓缓吐了出来。
照片中,高大俊朗的男人与穿着藏服的女人并排而站,两人靠的距离有些近,姿态显得有些暧昧,怀里还抱着小羔羊,显得宁静又美好。
古晋看得有些愣神,片刻后才将照片收了起来。
然后,转过头冲司隽音笑笑:“你说丁真看见这张照片,它会不会吃醋?”
“可能会吧。”
拍完照后。
古晋从钱包里拿了张50出来,递给了女孩,“剩下的钱不用找了。”
女孩冲他吐了吐舌头道谢:“谢谢老板!白拉姆会保佑你们的!”说完后,便一溜烟地跑了。
等到人走远了,司隽音才冲他挤了挤眉毛,笑着:“你干嘛多给她钱呢?是觉得她在讨生活吗?”
“嗯?”古晋疑惑,不明白她是怎么看出来。
才听见司隽音解释:“今天是白拉姆节,女孩有上街找男人要钱的习俗,刚刚那个女孩脖子上用红绳挂着的是上等的天珠,品相绝佳,价值连城。她只是希望通过这样的方式为她的乞讨增加一分尊严和乐趣而已。”
古晋忽然为自己的举动感到一丝惭愧,也忽然意识到,在这片土地上,能够打动人心的也许不是金钱,而是真诚与信仰。
屋内布置得极具康巴色彩,房间还堆着一些氆氇和藏族传统的手工制品,古朴雕刻的藏式家具,墙壁上挂着唐卡,细腻的笔触和神秘的画面给整个房间增添了浓厚的宗教氛围。客厅里面供奉着佛像的佛龛。
扎西拉靠着“冲丝卡垫”坐在椅子上,屋子正中火塘上烧着刚煮开的茶水,温暖的阳光洒在色彩鲜艳的地毯上,透过窗户刚好可以欣赏终年积雪的神山和扎基寺佛光普照的金顶。
屋子布置的简洁而温馨。虽然有七十多岁了,可扎西拉依旧神采奕奕,双眼深邃而明亮,闪烁着睿智的光芒,犹如高原上明亮的星星。
见女孩带来了客人,扎西拉热情地迎了上去,和煦的笑容照亮脸上每一道沟壑道:“小索朗措姆带来了贵客,古晋今天来是带来了尼拉的礼物吗?”
“老强巴,你只惦记着古晋得药材!”青兰卓玛故意不满的撅撅嘴。
“怎么会呢,我已经煮好了美味的糌粑和酥油茶,等着你来哩!”强巴丹珠身型高大却微微有些佝偻,身上穿着一件传统的藏族服饰,虽已有些陈旧,但依然能看出曾经的华丽与庄重。
说话间,一位穿皮毛缝制的“果秀”的藏族妇女端着满满一盘食物走了进来,她腼腆的对几人一笑,给他们一人倒了一碗酥油茶。“今天是白拉姆节,吃糌粑和酥油茶最好。”
强巴丹珠早就发现古晋带来的新客人,吃饭前和古晋初次招待古晋吃饭一样,撒了青稞,敬了青稞酒,献上了寓意美好的哈达,在古晋得指导下,古晋礼貌的对强巴丹珠的欢迎仪式做了回应。
仪式结束后,众人便开始吃美味的食物。强巴丹珠边捏着糌粑搅拌着酥油茶,边对司隽音说:“你们的相遇,就像‘糌粑遇上酥油茶’嘞!”
“老强巴不要胡说,我们只是朋友。”司隽音用藏语解释。
强巴丹珠哈哈大笑,“只有完全融化吃到嘴里,才知道有多美味,你说呢?”
古晋听不懂藏语,对于强巴丹珠那句“糌粑遇上酥油茶”也一知半解,看着司隽音脸上泛起的潮红,心里莫名升起一丝欣喜。
饭后,司隽音留下了带来的草药包,作为扎西拉的强巴丹珠,会把所有草药包分发给八宝镇的家家户户。
出了强巴丹珠家,古晋发现还有一些草药包没有送出去。
“这些草药包是要送到其他地方的。”司隽音注意到古晋的疑惑,解释说。
“送到哪里去?”
“到了你就知道了。”
司隽音带着古晋在小镇转了一圈,走到镇子的西面时,古晋看到空旷的草场地上垒了一个坚实的石台,石台上面摆了一个箭垛,石台下面还有一口大铜锣。
箭靶上留着几根残箭,风吹箭响,说不出的苍凉。
青兰卓玛远远就见到被抱在古晋怀中的丁真,赶忙跑过去抱过丁真,一本正经的教育道:“你这个丁真又跑出来捣乱了!古晋受伤了,你这样会弄疼她的!”
司隽音笑道:“她很听话的。”
古晋也忍不住帮腔:“她没有捣乱,卓玛放心吧!”
见两人不约而同的维护丁真,兰青卓玛微微一愣,眼神逐渐变得意味深长起来。多日的相处,她也越来越喜欢这个从远方城市来的阿佳,虽然他对干活显得笨手笨脚,可他却一直用心帮助着古晋,这些她虽然年纪小,可心却能真切的感受到。
高举着丁真,青兰卓玛轻呼道:“丁真似乎做了好事,让古晋和古阿佳变成了一家人!”
司隽音和古晋都听明白了青兰卓玛话中的意思,赶忙解释道:“古先生是远方的客人,在他的城市自然有他的家人等他回去!”
在藏地,古晋这样年纪的男子都应该已经成家了,所以司隽音虽然没有问过古晋的家事,却一直认为他是有家室的,即使没有结婚,他这么优秀的男子也应该是有女朋友的。
“我还没有结婚,也没有女朋友。”古晋脱口而出,不知道为什么,一向不喜欢和别人分享私生活的话,此刻却异常害怕被她误会。
日音交替,转眼又过了三日。
在古晋等人的照顾下,司隽音脚部的伤势已大致痊愈,脚踝扭伤的红肿渐渐消退,可以下地自己走路了。
古晋时常会陪她出去漫步。
丁真偶尔会亦步亦趋地跟在他们身后,在小院与寺庙的小路林间欢快地奔跑,变得愈发黏人,总是“咩咩咩”地叫个不停,时时刻刻都紧跟着他们。
等到脚上伤势好了大半,司隽音又按耐不住上山采药的心思。
这日一早,她就开始整理山上所需的工具和药篓,古晋见状,问道:“你伤势才好,山上会不会有危险?”
“上次是意外,这次我要去的地方离这不远,不会有什么危险的。”司隽音边解释边忙活着手里的活。
“那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和你一起去呢?我们可是说好的,我要报答你,为你当牛做马。”
司隽音看了一眼在旁洗草药的古晋,刚摘的草药根部都是新泥,为了不影响药效,需要手工清理草药的根须,古晋这几日一直不厌其烦的帮她做着这项工作,认真执着的态度,让她对他越发肯定。
“那也不是不可以。不过……”
“不过什么?整个木卓巴尔山的人都知道我是你新收的徒弟,如果你出了什么意外,这些乡亲肯定不会饶了我的!”
司隽音被他说的失笑,点头道:“那好吧!”
高原山野树木稀少,陡峭的岩壁直耸入云,偶尔能见到有山鹰翱翔期间,不经意就钻进浓云中,消失不见。清晨的阳光从缭绕的云雾间照耀着山野,留下斑驳陆离的光影。
越往深处走,人迹越稀少。脚下的小路被肆意杂草淹没,留下山风簌簌的声响,给空旷寂寥的山野增添了几分生机。行走在其中,呼吸着清新稀薄的空气,仿佛灵魂都被洗涤干净了一般。
司隽音不急不忙,走走停停,时不时用手中的登山杖翻开草丛、石头查看一番,没有要找的草药,才继续前行。
“你这次山上是要摘什么药?”
“蔓金苔,它只生长在潮湿的草丛或者石头缝里,这种药材极其珍稀,生长环境极为苛刻。但这药材可浑身是宝,对治疗鼻炎有奇特的效果……高原低温,受冷空气刺激得鼻炎的乡亲不少,我需要他治疗他们的鼻炎。”
“鼻炎基本算是一种慢性绝症,很难彻底根治,我也见到过不少治疗鼻炎的药物,可是都不是很有效?”
具古晋所至,鼻炎是一种很难根治的慢性病,他们集团旗下的药物研发中心,也和外国的生物研究团队合作过,针对鼻炎的治疗做过临床研发,研发出的益生元,可以通过调节人体免疫力,改善鼻炎症状,可是根治效果不明显,且周期比较长。
“蔓金苔不一样,它可以帮助他们痊愈,并且再也不会复发!不过它的生长期极其短,只在雨季生长,我脚伤已经耽误了几天,再过几日雨季过去,气温越来越低,再找蔓金苔就更困难了。”司隽音说起药材的时候话也变得比平时多,如数家珍般。
古晋默默将这味药材记在心中。
山路漫漫,绕过崎岖的砾石区,又穿过茂密的灌木丛,草甸的寒露凝结成冰,司隽音走路的速度越来越慢,眉头紧锁略显倦怠感,可蔓金苔始终没有出现。
古晋有些担心她,找了一块平坦的岩石,拉着她坐下来,“你脚伤刚好,还是要量力而行,不要太勉强。”
“没事,我还能坚持。”
和自己的脚伤相比,成百上千的乡亲等待着她带回药材,度过难熬的冬天。
古晋皱眉,“不要勉强自己,如果你的脚伤留下后遗症,那就更麻烦了。”说着,看了一眼远方斜落的夕阳,殷红的日光染红了洁白的雪山,让人望而生畏。
“如果再像上次一样遇到危险怎么办?”
这一趟上山,虽然没有找到珍贵的蔓金苔,可也收获颇丰。
半夏、藤芝、活血青、霉灵苔,都是难得的药材。
司隽音整理了一下药篓,其中藤芝、活血青、霉灵苔,都是难得的药材,可也需要及时处理,阴干,要不然很容易腐烂坏掉。
想到这,她同意了古晋的提议,和他一起朝扎基寺的方向赶去。
回到家,司隽音便开始分拣药物,在青兰卓玛和古晋的协助下,三人很快将药材分拣完毕,青兰卓玛已经做煮了热气疼疼的牛肉汤,切了牛肉,拌了凉菜,切了瓜果,三人围桌吃了一顿其乐融融的晚餐。
当晚,为表感激,他请整个部门好好吃了一顿饭,一直喝到后半夜。
等结束,古晋冲众人挥手,然后理了理衣襟,朝着自己那辆沃尔沃S60走去。
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想给自己叫个代驾,结果等看到屏幕上的时间,古晋的酒瞬间醒了。
现在已经是凌晨一点了,距离司隽音给他规定的宵禁时间足足超了一个小时。
古晋汗毛倒竖,可只担心了几秒就恢复了冷静。
手机上一条催促的消息和电话都没有,说明这个点,司隽音也还没回家。
只要他赶在司隽音到家前抵达海湾别墅,今天就能装作无事发生。
没想到,等古晋倚在车边,准备发布代驾订单时,不远处的一辆熟悉的宾利忽然冲他亮起了车灯,并按了两声喇叭。
古晋一愣,眯着眼睛看去,就看到宾利的后车窗降下,一只骨节分明的俊手探出来,漫不经心地冲他勾了勾手指。
霎时间,古晋头皮发麻,腿肚子打颤。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