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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81 章   面壁思过


    古晋眨了眨眼,虽然看不见,但他很敏锐地听到司隽音解开了病号服的裤子。


    她并不是很重,坐在身上的时候古晋没感觉什么压力。


    胸膛被温热紧实的触感压住,司隽音每挪动一下身体,他绵软的胸肌都被压下又回弹。


    呼吸不由自主地被她的动作牵制。


    古晋好像知道司隽音要做什么了,脸颊立刻红了个遍。


    心脏也不受控制地跳了起来,越跳越快。


    他真的能做好吗……家里的电话又响了起来。


    没过多久,佣人李妈走过来跟他们说话:“老爷、夫人,又是宋老爷的电话。”


    司父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


    李妈知道他的晋思,忙又下去了。不过他们都没接。


    娇养宝贝长大的女儿被卫瓦这么欺负了,不管是平日儒雅的司岱青还是向来好脾气的汪停云,都不可能真的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


    不去对付宋家,是两家百年来的关系,还有老一辈的恩情在,也是不想把这事情拖延下去,让别家笑话隽音笑话他们司家。


    但要让他们再跟从前一样对他们,怎么可能?


    没接起来直接骂宋引章,都是他们顾着多年的情分了。


    “好了,你们也先回去吧,这么晚了。”


    司父发了话,又特地叮嘱了司留安一声:“留安,你媳妇还有身孕,路上小心点。”


    他是司家的大家长。


    司老爷子不在,他就是司家的话事人,一家人自然都听他的话。


    没有异议。


    一群人起身告辞。


    司父司母起身送他们。


    阮书走前,又握着司母的手说了好一会话,都是让她别太难过,隽音早点离开那是好事,好福气在后头呢。


    等他们离开,司母就再也绷不住哭了起来,被司父揽在怀里安慰。


    两人疲惫的脸上,都出现了明显的沧桑。


    而此时楼上,司隽音的房间内。


    司睿已经回自己房间了,司隽音沐浴洗漱好,出来的时候发现司临月正拿着她的手机在骂:“狗男人,当初就不应该让我姐嫁给你!”


    看到司隽音出来,司临月立刻起身喊她:“姐!”


    她放下手机朝司隽音过来。


    挽着她的胳膊跟她解释:“那个狗男人又给你发消息骚扰你,我直接给你关机了,姐,你这几天别开机了,有什么事就吩咐我跟司睿,我们给你鞍前马后伺候你。”


    司隽音被她逗笑,一晚上的坏心情也终于见了些光:“你们不上学了?明天可不是周末。”


    “哎呀,上什么学呀?我都大二了。”


    这一晚上。


    不管是司父的手机还是司母的手机,又或者是家里的电话,都没少被宋家人打。


    卫瓦做出这样的事,宋家人岂会不着急?


    尤其是宋引章——


    “既然你是第一次做这种,就更得好好表现。”司隽音玩味地垂了垂眸,和古晋茫然空洞但炽热紧张的眼睛对视。


    除了还在疗养院休养的司老爷子,不知道这件事还没回家。


    其余司家人,今天都到场了。


    对于卫瓦出轨这件事,大家自然都十分义愤填膺。


    司隽音的二婶阮书是骂得最狠的,司隽音的堂妹司临月坐在司隽音身边,也没少骂道。


    司睿虽然没说话,但他拳头紧握、沉着一张脸,显然已经做好准备到时候去好好揍卫瓦一顿为他姐报仇解气了。


    他绞尽脑汁,开始在脑子里设想怎么揍卫瓦报仇,忽然听到司隽音喊他:


    “小睿。”


    司睿忙回神看去,还以为她是有什么吩咐,他殷勤问道:“姐,怎么了?”


    司隽音却只是看着他说:“别想法子去对付卫瓦。”


    在别人家是知子莫若母,可在司家,说句知弟莫若姐可能更为合适。


    姐弟俩相差八岁,可以说司睿是司隽音看着长大的。


    司隽音向来了解这个弟弟,岂会没察觉他想做什么?


    司睿被她看穿,果然有些惊讶。


    但他第一次没直接答应,而是看着司隽音皱眉道:“姐,他这么对你,我不揍他一顿,没法消气!”


    “你揍他一顿,气就能消了?”司隽音问他。


    司睿被她问住了。


    他心里明白,当然不可能解气,别说一顿,就算十顿、百顿,也无法抵消他姐受到的伤害。


    “难道就这样算了?”他脸色难看,实在不肯作罢。


    一向跟司睿不对付、见面就吵的司临月,这会也帮他说起了话:“姐,就算不能解气,揍他几顿也是好的,咱们总不能什么都不做让他逍遥快活吧?”


    司睿听完也连连点头。


    姐弟俩看着司隽音。


    其余司家的长辈这会没参与其中,却也没开口训斥他们,显然也都在默认要狠狠教训卫瓦一顿。


    但司隽音只是疲惫道:“我不想跟他牵扯太多,不想被人提起一次又一次我和他的事,我只想快点解决这件事,跟他了断。”


    司母一听这话,更为心碎。


    她眼睛又红了起来,鼻腔也涌出一声抽泣。司母抬起胳膊揽着司隽音的肩膀,把人抱进怀中发了话:“就听音音的。”


    其余人也没再说什么。


    司父作为如今司家的大家长,自然要沉稳冷静古多。他也没有否决司隽音的话,而是就着司母的话说道:“就按音音说的。”


    他说完又问司隽音:“你想怎么解决?”


    司隽音之前就已经想好了。


    “我的东西拿回来,他的东西我不要,我跟他的共同财产对半分。”


    司父点头:


    “行,我会跟胡律师说的。”


    胡律师是司家的家族律师,司隽音自然不会说什么。


    她原本也是想找胡律师的。


    她知道,现在这些事不需要她再处理了,爸妈自然会为她解决好之后的事。


    司隽音又松了口气。


    还好。


    她还有家人。


    手机再次响了起来。


    不用去看,都能知道是卫瓦。


    刚才来的路上,卫瓦就给她打了不少电话,司隽音不胜其烦,陈欣更是生气,直接接起骂了卫瓦一通后,那边终于消停了会。


    没想到现在又开始了。


    手机早就被司隽音设了静音,今晚显然是个不会消停的夜。


    不管是卫瓦、宋家人,还是圈子里的朋友,司隽音今天都不想跟他们对话。


    她直接收回了目光。


    正准备把手机翻面,眼不见为净的时候,一向雍容华贵好脾气的司母忽然拿起了司隽音的手机。


    没等电话那头的卫瓦开口,她就先沉着脸骂道:“你还有脸来骚扰音音?”


    卫瓦一口气提到嗓子眼,本以为隽音终于肯接电话了,没想到……他忙把对司隽音的称呼换成了:“妈……”


    他哑着嗓子想道歉。


    但司母没有给他任何机会,直接冲他骂道:“别叫我妈,我受不起,我们全家人都受不起!别再给音音打电话,也别来骚扰她!你要是还想好聚好散,就到此结束,不然我们司家不会再顾念情分放过你!”


    司母一口气说完,胸口起伏着挂了电话。


    屋子里静悄悄的。


    谁都没想到一向好说话的司母,会发这样的雷霆之怒。


    司隽音却红了双眼。


    “妈……”她轻声喊她,知道母亲是为她的事上了火,伤了心。


    司母看着女儿这副模样,倒是立刻放缓了表情。


    她抱住女儿轻声安慰。


    “累不累?要不要上去休息?”


    司隽音点了点头。


    折腾这么多天,司隽音实在累了。


    她的确想好好睡一觉。


    躺在她的床上,什么都不想的,好好睡上一觉。


    “那我先上去休息。”司隽音说。


    旁人自然不会说什么。


    他们都能看到她疲倦的面容,也都心疼她。


    “我陪你上去。”司母跟司隽音说,不放心她一个人待着。


    司隽音撑着一抹笑跟她摇了摇头。


    “妈,我没事。”


    “姐,那我陪你吧,我好久没跟你一起睡了。”司临月趁机挽着司隽音的胳膊撒娇道。


    就跟从前每一次要跟司隽音一起睡时一个模样。


    好像是她有求于司隽音,非要跟她一张床一起睡。


    司隽音心里一软,她这次没有拒绝。


    她知道家里人最近是肯定不会放心她一个人待着的,也没必要让他们担心她。


    她点了点头。


    “好。”


    其余人见她答应,明显都松了口气。


    “二叔、二婶,让你们这么晚辛苦跑一趟,我今天先上去休息,过几天再去拜访你们。”上去之前,司隽音又跟家里的长辈们说了一句。


    长辈心疼她照顾她。


    她却不能真的什么都不记。


    阮书握着她的手,半是嗔怪半是心疼:“一家人不讲两家话,你好好休息,别讲这些,有什么就跟我们说,别自己一个人憋着。”


    司家两兄弟的感情很好。


    连带两家人的感情也都很好。


    司隽音知道二婶他们是真的关心她,心里感动,也没再说那些见外的话。


    之后她又跟司留安和陈欣点了点头,让堂嫂也早些休息,这才被司临月陪着走上楼去。


    司睿也忙跟着她们上去了,忙前忙后,拿水拿水果。


    他也不放心他姐,想着不管做什么,安静还是陪着他姐说话,只要她开心就好。


    楼下一群人看着他们上楼去。


    直到看不到他们的身影后,一伙人才收回目光。


    “大哥、大嫂,真就这样放过那个畜生和那个贱人?”阮书最先没忍住说话。


    她性子直,脾气也有些爆。


    倒是顾忌着怕司隽音听到,特地压着声音。


    司母抹着眼泪没说话。


    司父沉声说道:“就听音音的吧,早点解决这件事,真要闹下去,只会让音音难堪。”


    不过司父也补充了一句:“趁早断了这门亲,以后宋家跟我们再没关系。”


    这句话,在场的人自然都明白。


    司宋两家以后没了关系,自然也就不会再合作了。


    宋家这些年早大不如从前,是靠着司家和其他跟他们关系交好的家族,才慢慢好起来了一些。


    如今出了这样的事。


    司家早放话出去了,不会再跟宋家有任何合作,其余人请便。


    但这一声“请便”,谁又敢真的自便?


    司留安率先表示道:“大伯,你放心,我明天就把我们跟宋家这些年的合作都找出来,找个时间都断了。”


    司父点了点头。


    “今天辛苦你了。”他跟司留安说。


    司留安自然不会居功。


    “音音是我妹妹,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司兆成也跟着说道:“大哥,我们不讲这些,音音没事才是最要紧的。”


    司父疲惫又欣慰地点了点头。


    就是过程太废人了,司隽音估摸了一下,自己这辈子也就只能疯这么一次。幸好古晋终于被感动的痛哭流涕以身相许了,这买卖其实挺划算的。


    听到司隽音后半句,古晋的眼泪更加忍不住了。


    爹妈骂他是赔钱货,司隽音却说他是无价之宝。


    他这辈子注定离不开司隽音了。


    “如果觉得我亏了,就在其他地方好好补偿我吧。”司隽音拍了拍他的肩,意有所指:“就像今晚这样。”


    古晋吸了吸鼻子,将司隽音搂得更紧了。


    第 82 章   我想跟你一起回去


    第二天,司语年早起锻炼完,第一时间就提着饭过来医院找司隽音了。


    他今天穿的是简单的黑色作战服,身上没有带武器,看上去随和了不少。


    好在这会儿司隽音跟古晋两人已经醒了,各自回了自己的床。


    司语年进来的时候,眼睛先是在古晋身上扫了一遍,而后又看了看司隽音,发觉两人衣服都穿的好好的,就是嘴巴有点肿。


    古晋的更红更肿。


    男人顿时黑了脸,没好气地将饭盒放在桌子上:“吃饭。”


    司隽音打开饭盒,看了一眼里面的菜后,偏头问古晋:“你对洋葱、海鲜还有牛肉有过敏吗?”


    古庆答应司隽音的“礼物”,是两千块钱,他连礼物都没心思挑,直接发了红包叫她放假的时候跟同学一起出去玩儿。


    可惜那段时间司隽音约了祖佳琪好几次,她都说没有时间。


    司隽音觉得从那天中午在食堂吃完饭开始,祖佳琪似乎就不太跟她联系了,其实以前也常有这种事,因为司隽音性格有些尖锐,说难听点就是太骄纵,经常跟别人聊不到一块儿去,之前也交过好几轮朋友,没几个月就联系不上了,加之有过遭受背刺的经历,司隽音渐渐就降低自己对朋友关系的预期了。


    她盯着手机屏幕上自己发的一连串绿色气泡,指甲在手机侧边敲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把手机关掉,失力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第二天,司隽音弯腰把沾了水粉的笔刷一股脑地扔进水桶里涮干净,祖佳琪用笔蘸了一下白颜料,发现自己的白色格子已经空了,司隽音看了一眼,拆了一袋新的补充装挤给她。


    “谢谢。”祖佳琪笑笑,看了一眼自己一大半颜色都用光的颜料盒,视线又缓慢转移到画纸上。


    司隽音握着一把湿答答的画笔,犹豫了很久,开口问:“你最近很忙吗?我给你发了很多消息都没见你理我。”


    祖佳琪像是刚回神,“啊”了一声,转头很抱歉地对她说:“你说的是一起出去玩的事情吗?我好像看到了,但是忙着忙着就忘记回复了,对不起对不起。”


    这个态度跟她那个不靠谱的爸一样,忙着忙着就会把别的事忘掉,司隽音觉得郁闷。


    她直来直去地问:“我是有什么事做得叫你不高兴了?”


    祖佳琪沉默几秒,干笑几声:“没有啊,为什么这么问?我真不是故意不回的,最近家里有点事情,所以总是三天两头到处跑,不要误会啦。”


    司隽音“嗯”了一声,也没有话可以多说了,低着头把画笔上的水甩了几下,继续开始临摹例图。


    祖佳琪应该也有些过意不去,试探性道:“下次放调休假的时候一起出去吧,我陪你。”


    “我——”司隽音张张嘴巴,结舌,“不是谁陪谁的问题,我是想说,两个人一起出去玩儿、一起商量,所以我才问你想去哪里,不是叫你陪我去我自己想去的地方。”


    祖佳琪看着司隽音的眼睛,表情怔愣了一瞬,司隽音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她鼻头有点红。


    “你没有问题,是我的问题。”祖佳琪低着头小声说,司隽音还没来得及问她说的是什么问题,她就又抬头笑了几声,“到时候再决定要去哪里吧。”


    她转头继续画画,司隽音没有再打扰她。


    上文化课的时候,她从老师嘴里听见了古晋的名字,本来还在游神的司隽音眼睛眨动几下,凝了神去听。


    “唉,我都不好说你们,都是读第二遍的人了,现在一大半人还搞不定倒数第二题那圆锥曲线,不就是几个公式一直往下算吗?底下那楼,五班的古晋,人家都拿CMO金奖,被招走了。”


    司隽音手里自动铅笔的笔芯突然被她摁断,她看着卷面空白处崩出来的几个点,皱了眉。


    她确实在学校各种公告栏上见过古晋拿奖的事情,这事儿被当作招生广告一样到处投放,但是没想到现在都进入择校阶段了。


    他有跟爸说吗?家里谁都不知道他在做什么,自己弟弟的消息,居然还是从别人嘴里听来的二手的。


    司隽音感到微妙的不悦。


    她重新把铅笔芯摁出来一截,然后再压断,下巴压在手背上。


    爱说不说,谁稀罕了解他?


    因为要期末了,学校留的作业也格外多,司隽音躺在卧室的躺椅上晃来晃去,用卷子盖在脸上,摇摇椅有规律地上下晃动。


    窗帘擦过窗棱的沙沙声充当白噪音,楼外广玉兰的叶子拂动作响,她脸上的卷子被风吹落在地上,司隽音睁着眼睛看天花板,心里什么都没想,就是觉得外头的风有点凉,叫人缩了下肩膀。


    古晋今天回来又比她晚,最近似乎总这样,也许近些时间在家里看不见他人影,就是因为搞什么比赛去了吧?


    司隽音把滑在眼皮上的头发吹开,听见古晋回来以后第一时间敲了她房间的门。


    “有话就说。”她又往地上蹬了一脚,摇摇椅又开始晃起来。


    “冰箱里有意面,煮那个吃可以吗?”古晋模糊的声音透过厚厚的门板传进耳朵里,平稳、安静。


    这个家里基本只有司隽音是甩手掌柜,因为没有请过家政,家里的事都是古庆跟古晋换着来,她什么也没干过,连哪天是谁做饭都搞不清楚,看来今天是轮到古晋做。


    司隽音坐直身子吐槽:“你好偷懒,以前还会变着花样炒菜,现在都煮现成的速食了。”


    古晋静了一瞬,开口:“那姐姐想吃什么?”


    她刻意刁难人:“虾仁小馄饨,要骨头熬的底汤,不要紫菜和葱,我就爱吃光溜溜的馄饨。”


    外面很久没人说话,也没有脚步声,司隽音知道现在这个不太可能,光是熬骨头汤都要大半天,虾仁和馄饨皮家里都没有现成的,还得现在去买。


    安静几秒,她闷闷开口:“对面街上有家王婆婆馄饨馆,不远。”


    司隽音说不上来自己哪里来的一股怨气,就觉得古晋怎么那么烦。


    她等了一会儿,古晋道了一个“好”,转身下楼去了。


    司隽音起身站在门口,把门开了一条缝,刚好能看见楼下靠大门的那一半,古晋重新揣了钥匙出去,古庆又在看新闻,连一句“你要去哪儿”都没问,显得那人的背影太过单薄。


    五指骤然缩握了一下,她从兜里掏出手机,想着要不还是算了,吃意面就吃意面,又不是不爱吃,怎么现在搞得古晋像给他们父女俩免费打工的。


    既然衣服的事是误会,那么就应该回到最开始承诺的那样好好相处,再者说,古晋短时间内生了两场病……她还是不应该指使他的。


    【M】:“回来,不吃了。”


    对面无人回应。


    一张数学卷子都写完了,外头的天由半黑变成全黑,吹进屋里的风更凉了,古晋还是没有回来。


    看新闻的古庆这才想起还没吃晚饭,跑上来问她古晋去哪儿了,她心想古晋出门的时候你怎么不问。


    “他帮我去王婆婆那儿买馄饨去了。”司隽音说。


    古庆拧一下眉:“我回家的时候看那家店关了,老板娘中风,这周她的店都不开门。”


    她晃了一下神,那古晋跑去哪里了?


    古庆给古晋打了个电话,没打通,跟上次一样,他一点儿也不着急,还对司隽音说:“估计有什么事吧,那爸下楼去煮意面?”


    她心不在焉地点几下头,盯着自己的手机,仍旧停留在一个多小时以前自己发的消息上。


    司隽音吃了一半意面,不是很有胃口,刚推开凳子要起来,大门开了。


    古晋一直穿着她那件白色短袄,带了一身秋夜的凉意进门,手里拎着一个大的透明塑料袋,视线先落在桌子上的残羹剩饭上,然后低下眼,在玄关换了鞋。


    司隽音看见他手里拎的是生馄饨,汤是打包回来的,古晋放在桌子角上,司隽音感觉他哈气都是凉的。


    “看来你们都吃完了,那先放冰箱吧。”古晋的手指重新勾起那些袋子。


    他瘦削的影子在暖色的灯光里斜着落下,司隽音看着这一幕,想起他发烧那天独自一人窝在这件小小的羽绒服里的模样,她低下眼。


    “汤放第二天就不能喝了。”不知出于怎样的心情,司隽音又坐回去,把面前半盘没吃完的意面推开,张口就来,“我还饿,你煮吧,一起吃。”


    古庆端走了桌子上那些盘子:“我饱了,你们俩吃吧。”


    两人等锅里的水煮开,司隽音扣着桌子边,问他:“你去哪儿买的,要这么久。”


    古晋表现出一贯温和的态度:“对面那家店关门了,但因为是全国连锁的,所以去了另一家。”


    “有点远,公交地铁转了好几次,所以慢了一点。”


    司隽音张了下嘴巴,古晋坐在对面,手背上的针孔还隐隐若现。


    “下次你直接说你不想去不就好了?”她终于发出声音,但是是偏过头说的,视线也不知道落在了哪里,“我有的时候就是会故意为难你的,你又不是看不出来,不知道拒绝吗?干嘛还去做?”


    眼前人漆色的眼睛里似乎有什么一圈圈晕开,变得混沌模糊,司隽音从他的表情里什么也读不出来。


    客厅的灯太亮,照得他的皮肤还是那么苍白。


    古晋的表情变得有些机械,挂在脸上,眼睛失了一瞬的焦,神经质地喃喃:“可是弟弟生来不就是给姐姐玩儿的吗?”


    他眯着的双眸里泛出笑意:“我不介意这些。”


    司隽音被他语气里浓烈的情绪烫到一般,躲开了古晋的视线,无法理解他的想法:“你至于这么自轻自贱吗?谁乐意玩儿你了……”


    他没有再开口,眼瞳被锅里氤氲的热雾笼罩。


    到时候自己不过就是司隽音众多地下情人之一,还是最没竞争力的那个,不到一年司隽音估计就睡腻了给他赶出去了。


    司隽音正要跟他说她可以多花点钱,从D国把整个医疗队都带过去,一直到古晋眼睛复明,这样他就能在国内接受最好的治疗了。


    虽然这样做将耗资巨大,但对司隽音来说,她赚钱的速度远比花钱的速度要快得多。


    只要古晋承认他吃醋了,司隽音就让司语年去跟医院谈,后天包机,让医疗队和设备都跟着他们一起回华邦。


    结果转头一看,古晋抓着她的手不住颤抖,脸色苍白,眼眶也红了一大片。


    司隽音:“?”


    第 83 章   回国


    “……俞政也是你的人吗?”古晋颓丧地问道。


    司隽音不明所以:“不然呢?”


    古晋双手捂住了脸。


    司隽音:“?不是,你突然怎么了?我还没说是什么事呢,你哪里不舒服吗?”


    古晋闷闷道:“那我呢?”


    “什么你?”


    男人哑着嗓子问道:“俞政是你的人,那我呢?”


    司隽音想也不想就说:“你也是啊。”


    古晋再次捂住了脸。


    完了,他以后要被打入冷宫了。


    司隽音不懂他好端端的突然问这干什么,俞政当她的保镖,为了行动方便所以两人才一直住在一起。


    她本想看古晋吃醋的可爱样,结果这人听到以后,满脸都是一副天塌了的表情。


    “是哪不舒服吗?”


    古晋摇头。


    “给我看看。”司隽音将他的脸掰过来,仔细打量了好几分钟。


    “眼睛这么红?”


    她泼完后“哼”了一声就甩头走掉,拖鞋踩在楼梯上踢踢踏踏的,二楼的门被重重关上,只余古晋一个人孑然立在黑暗里。


    楼外驱过一辆车,淡黄色的灯光晃得屋子里如同天亮,将他的影子拽得如同烛火一般细长。


    密密的睫毛垂覆住眼底的深色,像水晕湿了干燥的布料,古晋探出温热的舌尖,抿去指尖残留的一点水迹,缄默地敛着眼,情绪跟手指一起收了回去。


    司隽音回到房间里以后还是觉得自己浑身都不自在,倒在床上以后翻来覆去,鼻尖抵入柔软的枕头,却蓦然嗅到那股总是萦绕在古晋周身的浅淡气息,惹人心烦。


    她拧一下眉,将枕头挥落在地上,第二天就把被古晋睡过的床单和被套拆下来全部换洗,生怕自己沾上他一点儿气味似的。


    早饭结束的时候古庆说他周六跟领导有个饭局,回不来,叫古晋想想冰箱里还缺什么菜,今天他回家的时候顺便带回来。


    司隽音撑开书包夹层看了一眼,确保东西都带上了,准备出门时报备了一句:“我周六也有事出去,不在家里吃,不用做我的份。”


    “晚上也不回来吗?”古晋弯身把鞋带系好,“怕是不太安全。”


    司隽音甩着马尾就先一步出门:“用不着你管。”


    到了月底,祖佳琪过得捉襟见肘,午饭的时候司隽音替她刷了卡,祖佳琪说下个月一定还她,但这点钱对司隽音来说算不上什么,就叫她不用还了,坐在对面的祖佳琪突然沉默了很久,司隽音疑惑抬眼问她怎么了,祖佳琪笑笑,说没什么,只是饭有点凉了。


    “对了,有人给了我一些素描稿,好像是出自几个挺权威的老师,我回去以后微信发你一份?”


    司隽音边吃边说,但祖佳琪好像没什么胃口,餐盘里的饭只挖了一个洞,然后她就从兜里掏出纸巾擦嘴了,点点头说好呀。


    司隽音觉得她态度有些奇怪,但是也没多想,只当是临近考试的焦虑,大家多多少少都会有这种情况,司隽音第一年高考的时候情绪也不稳定。


    周五的时候晏文韬就给她发了消息,问她是不是明天来,司隽音回了个“OK”的表情,定了个早上九点的闹钟,结果周六起床下楼,发现古晋并没有像往常一样买好早餐放在桌子上,甚至都没在楼下见到他的人。


    前几天古庆说今天出去有事的时候古晋也没说过要出门,难道是因为得知自己也不在家吃饭,所以干脆就也出门了?


    不过这疑虑很快就被打消。


    她刚在饮水机上摁了几下,二楼古晋卧室的门就打开了,司隽音又听到一阵很轻的关门的“咔哒”声,她抬眼向上望,二楼却没有一个人。


    心里突然涌上一阵恐惧,司隽音连倒好的水都没喝,放下杯子就缓缓朝二楼走去,她先是敲了几下古晋的门,里面无人应答,司隽音皱着眉进去,发现古晋的床上是空的,不过被子还凌乱着,不像他一贯的作风,这人洁癖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难道家里真闹鬼了不成?


    她进了房间以后径直向书桌走去,拿到手机以后才听到房间里有细微布料摩擦的声音,司隽音往床上看了一眼,发现不在自己房间的古晋,睡在了她的床上。


    不知为何,她浅浅缓了口气,好在不是什么灵异事件。


    床上鼓起一团,她没什么一大早把窗帘拉开的好习惯,于是卧室里的光线还是沉闷的,模糊的光从窗帘布料的缝隙往里透,司隽音放下手机走向床边,完全想不明白:“你跑到我床上来做什么?”


    古晋下半张脸全没进了被沿下,呼吸很重,似乎连掀开眼皮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把眼睛掀开一条缝,看向站在床边用影子罩住他的司隽音,说话时吐息灼热:“是吗?我走错房间了。”


    他缓慢坐起身来,隔得近了,司隽音似乎都能感觉到他从被子里带出的热意。


    古晋环视了一下屋子,又咳了两声。


    司隽音见他状态不对,用手背探了下他脸颊的温度,默了两秒:“你怎么又发烧了。”


    几乎是她的手靠过去的瞬间,古晋就主动用脸颊贴了过去,呼吸不畅所以只能用嘴吐息,滚烫的气息就扫在司隽音手指上。


    他像是毫无所知,费劲地把眼睛睁开,缓慢吐字:“不知道,可能是之前没好全吧。”


    司隽音的视线落在她的床铺上,才洗过没几天,现在就又全是他身上的味道了,跟故意的一样。


    古晋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很知趣地提醒她:“我记得你今天似乎是要出门的。”


    他又躺了回去,把司隽音的被子密实地盖在身上,声线浅淡:“……留我在这儿睡一会儿吧,姐姐的床有温度。”


    她屋子的暖气确实更好一些。


    司隽音看了一眼时间,还算早:“我去楼下给你拿退烧药。”


    刚抬步要走,袖口又被这人从被褥下探出的手指攥住,古晋用黑色的眼珠直直望着她,眼底看不出什么情绪,只看见烧红的嘴唇一张一合:“你不是很讨厌我吗……我就这么烧死了的话姐姐不会更开心吗?”


    司隽音顿了一下。她是看古晋不顺眼,但也没有到这种见死不救的地步,只是当下她还介怀古晋扔掉她衣服的事情,心里窝火,并不打算表露什么善意,所以甩开了他的手:


    “那是因为我是个好人。我要是想让你死,你溺水的时候我就不会叫人把你捞上来了。”


    他的手垂在床边,突然笑了,眼睛弯成一条缝:“姐姐心里有我?”


    一阵寒意突然从背后涌上来,司隽音下意识打了个寒噤,古晋收敛了情绪又咳嗽了两声,她意识回笼,那种像是被什么长蛇卷住身体的感觉就消散了。


    司隽音缓慢地眨眼,在心里骂这个人莫名其妙,不想看他死跟心里有没有他之间有什么关系?她郁闷地下楼给古晋拿退烧药。


    因为他前不久才高烧不退,家里准备的那些药都还没吃完,司隽音看了眼盒子后面的说明,怕几种药一起吃会起冲突,所以先拿了一盒,把自己接了没喝的半杯水也带了上去。


    “药放床头柜上,又没病到手断,自己扣出来吃。”她冷言冷语,把薄袄的拉链拉到头,从书桌上拿起自己的手机揣进怀里,一副准备出门的架势。


    古晋罕见地不配合起来,嗓音平静,柔弱里又像夹着刺:“姐姐不在我就不吃。”


    司隽音觉得他有病:“你爱吃不吃,我已经仁至义尽了,还要我伺候你不成?”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撑起身子半靠在床头,下颌往回敛,低着头把药丸一个个扣出来,把药当玩具似的玩儿,声音拉成一条平线:“你好像不是和女孩儿一起出去玩……”


    司隽音对他这种微妙的控制欲感到气愤,她双手揣着兜,就那么站在门口,影子长长下落,但坠不进他眼睛里。


    她呛声:“那又怎么样?我愿意跟谁一起就跟谁一起。”


    司隽音早就见识到这人的两张脸了,她毫不客气:“有本事你也告状,跟爸说我玩物丧志也好,说我早恋也——”


    几乎瞬间,古晋微眯住眼,抬头看着她,司隽音顿时有种像丛林里被猎人的枪口瞄准脑袋的恶寒感,但她卡了一下还是把话说完:“……早恋也罢,你看爸能对我怎么样。”


    古庆自然不会对她如何,兴许是对她感到愧疚,古庆向来是将司隽音捧到手心里养的,就算他也把古晋认作自己的孩子,但平常学校举行什么家长会,古晋身边通常也是没有人的,毕竟只有一个爸爸,分身乏术。


    司隽音是被宠坏的小孩,说话从来不客气,尤其是对自己讨厌的对象,而古晋丝毫不生气,垂下眼,还闲散地扯着唇角,司隽音能借着房间漏进去的各种光线看见他因为发烧而绯红的脸颊、鼻头、两片唇瓣。


    他温和又委屈地道:“姐姐明知道我不敢的。”


    “因为我的秘密还在你手里啊。”


    像求饶,又像早就计划好的,等兔子跳进陷阱的那一瞬间就冲出来咬住她双耳的蛇,而这陷阱中献祭的诱饵,是他自己的七寸。


    有把柄就意味着有值得被索取的价值,古晋需要自己有这份价值,并殷切地希望司隽音无限期地索取他的血与肉。


    榨干他价值的同时,承担他的爱欲,这样才算等价交换。


    司隽音在“帝斯倾”号沉没两天后奇迹生还的消息迅速引爆了新闻。


    据她本人透露,当时是被海浪卷到了一座荒岛上,而后坚持了三天三夜,终于碰上了来找她的救援队。


    采访的记者几乎要挤爆医院。


    因为“帝斯倾”号上大部分乘客都在最后关头乘坐上救生艇离开,除了船长室的船员死于劫匪之手外,失踪的人是少之又少,只有司隽音是唯一一个失踪后靠着强大的毅力坚持最终奇迹生还的。


    而且她身份特殊,作为维纳斯的CEO,现任集团掌权人,经历了此等惊险事故后还能活着回来,本就是一件报道意义非凡的大新闻。


    然而,司隽音只挑了几个行事规矩靠谱的新闻媒体接受了采访,大致讲述了一下“帝斯倾”号邮轮沉没前发生的经过,没让那些无良记者一溜烟地挤进来,免得后续报道风向出现不可控局面。


    等人潮散去,来探望司隽音病情的人也离开了,虞霁山才理了理衣襟,在病房门前犹豫了一会儿又一会儿,内心忐忑不安。


    他没想到司隽音竟然真的福大命大没死。


    可这也让他悬了一颗心。


    如果司隽音当时回去就是为了找古晋的,会不会古晋也还活着?


    他嘴唇有些发白,在心里不断告诉自己,邮轮那么大,密室的隔音又好,司隽音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准确无误地找到古晋。


    就是他给自己压力太大了。


    一直拖着不来反而更加怪异,所以虞霁山选择今天跟其他人一样前来探望。


    只要推开这扇门,就能知道他以后是生是死了。


    虞霁山深吸一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故作淡定地敲开了病房门。


    第 84 章   就跟霍文栋一样,该死。


    “隽音,好些了吗?”


    虞霁山将花放在桌子上,语气和从前一般无二。


    病房里已经摆满了前来探望的人送的花和果篮。


    虞霁山把旁人的推开,然后在最中间腾出一个位置,给自己的花放了上去。


    司隽音头上缠着绷带,脸色因缺水少食过久而变得憔悴苍白,眼睑下一片乌青。


    一见她这模样,虞霁山顿时就心疼得不得了。


    他知道司隽音一个人在荒岛上被困了三天三夜,但没想到真实看到人后,才发现司隽音的状态这么糟糕。


    因为没在家吃早饭,司隽音到教室很早,站着背了一会儿书,下了早自习以后就得去画室画画,祖佳琪说她要去超市,要不要帮忙带早饭。


    司隽音扑在课桌上昏昏欲睡:“要,给我带袋儿牛奶,再加个三明治吧。”


    祖佳琪把饭卡揣兜里,笑嘻嘻地打趣:“怎么,今天你贴心的弟弟没给你做饭?”


    应该是做了的,只是她心烦,不想拿。


    司隽音把头从胳膊里抬起来,看上去不太高兴:“他又不是我家的仆人。”


    “好稀奇,我以为你一直是把你弟弟当仆人使唤的。”祖佳琪摇头叹息,“有这么好的弟弟就知足吧,多少人的弟弟只会打游戏加伸手找姐姐要钱,你弟弟不仅不找你要钱,还成天给你买东西。”


    她自顾自说着,也不知司隽音听进心里去了没有,只见她又趴了回去。


    司隽音抬抬眼睛看着窗外,慢慢把眼睛闭上。


    草草吃过饭以后,她拎着笔盒去画室画素描,打开铅笔盒找了半天,没看见自己削铅笔用的小刀,最后只好伸手找祖佳琪借。


    复读一年,司隽音的画技怎么说也比半路出家的学生要好不少,画室的老师说,只要她文化分考到五百多分,就能冲击清美。


    其实司隽音活得漫无目的,除了画画之外没有什么特别想要去做的事情,小学的时候为了跟王依曼对着干,不想进体操班动不动出一身汗,所以硬要学画画,因为安静,坐着不动。


    小学的时候参加各种绘本比赛,得了很多奖,司隽音认为她自己有点儿天赋,所以就一直这么学了下去。


    一边胡思乱想,她手腕一边上下晃动往素描纸上排线,注意力完全分散。


    细细的排线飞出了轮廓,老师拿炭笔敲一下她后脑勺,提醒:“想什么呢?看看你乱七八糟的线。”


    “对不起。”司隽音塌一下肩,拿橡皮把线擦了。


    上午在画室把上周遗留的作业画完,在最后一节自习课的时候回了教室写文化课的作业,司隽音看见立体几何,下意识就当立体静物画起来,自动铅笔摩擦着粗糙的卷子纸沙沙作响,正沉浸其中的时候,祖佳琪突然拍拍她肩膀,叫她往门口看。


    司隽音的笔尖顿住,看见古晋正站在门口。


    她皱眉,出教室的时候把门也关上了。


    古晋把保温袋拎给她:“你走的时候忘带这个了。”


    他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明摆着自己是故意不想吃他做的饭。


    “我——”


    “都是你爱吃的菜色。”古晋先一步开口,“实在讨厌的话,倒掉吧,别让我知道就好。”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况且自己才说过要跟他和平相处,再者说他昨夜还把房间让出来,帮她处理了老鼠的事,司隽音觉得自己的舌头像石头一样硬,在口腔里绕了几个圈才说出口:“哦……那我谢谢、弟弟?”


    她想到她爸的话,犹豫了很久才无比艰难地发声。


    但古晋似乎并不算高兴,甚至眉毛还压低了一些,笑意虽然还挂在脸上,但眼睛像将熄的烟头摁在报纸上以后两个烧得焦黑的洞。


    他的声调拉成一条平线:“第一次听你这么喊,不过以后还是别喊这个称呼了。”


    司隽音看他,古晋说:“有点不太适应。”


    他强调:“所以别叫了。”


    把提手塞进她手里,古晋的手指多停留了一会儿,似乎确认她能拿稳,才松掉。


    “对了。”他像是才想起来,“我跟爸说过了,家里的事情我能处理好,不用请家政,所以以后的午饭还是我来准备吧,姐姐的喜恶我最清楚,这方面没人比我做得更好吧?”


    虽然他这么善解人意地说了,司隽音却一点儿都不高兴,她又想到古庆说的那句“古晋比你稳重”,心里就总是很别扭,不太想承认自己离开了古晋就什么都干不好。


    “不用了。”司隽音坚持,“不要再给我送饭了,我想和朋友一起去食堂吃。”


    “是么?”古晋眼里的温度缓慢降下来,他偏头往教室里看了一圈,眼底明明灭灭的,语速极慢地呢喃着:“离开我也能过得好吗。”


    这句话说得太过于轻,风一吹就散掉了。


    司隽音拎着饭桶要进教室:“这次我会吃掉,以后不用你再做了,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


    关门的瞬间,她似乎听见门外的人笑了一声。只是那笑声跟林子里的鸟鸣杂糅得难分彼此,叫司隽音疑心自己听错。


    周五早放学,不上晚自习,祖佳琪喊上司隽音一起去买东西,祖佳琪爷爷要过八十大寿,她想给老头买顶厚实的棉绒帽子。


    没几个月就要过年,祖佳琪说:“我爷爷是从老家被接过来的,过来了才知道南方冬天没有暖气管,他怕冷不怕热,买顶帽子叫他出门晨练的时候免得冻脑袋。”


    她挑得起劲儿,司隽音在一旁陪着,随手翻几件衣服,祖佳琪看她挺无聊,提议着:“你也可以给你家里人挑一件啊,你爸过生日的时候送。”


    司隽音摇头:“我爸生日在六月份,已经过了,我买个礼物放一年?到时候我估计早忘记了。”


    “那你弟弟呢?你弟弟总给你买,你不回一件?他过生日的时候你不送他礼物吗?”


    她愣神很久,发觉自己根本不知道古晋的生日。


    他是被古庆突然带回家的,司隽音对他的一切一无所知,古庆从来没提过他的生日,古晋自己也不说,一年一年的,就这么过着,谁也没想起来提。


    听到祖佳琪这么问了以后她才意识到:古晋在他们家从没过过一次生日。


    “我不知道。”司隽音泄气地回答。


    这差别比素描上黑白灰的关系还鲜明,古晋全然知晓她的喜恶,司隽音却总是隔雾观花,对他的事情一概不知。


    店里的销售员满面笑容地迎上来:“要给家里男性送礼物吗?看看这件呢,店里的最新款,线上都还没有货呢,好几家门店卖得最火的一件,我们店里也断码了,就剩这么两件。”


    司隽音稍微看了一眼,鹅绒,更松软暖和。


    那店员舌灿莲花:“你就摸摸这质量,现在办个会员卡,可以直接打六折,在别的地方哪儿有这个价?”


    她盯着那件白色的短款羽绒服看了很久,直到祖佳琪把老人生日礼物的帽子打包好来找她,她才应下:“包起来吧,包好看一点。”


    算了,就当赔礼道歉了,毕竟上次切个苹果也没切好,这次总该算她诚心诚意了吧?


    看吧,她其实也懂这些人情事故的,也能妥善处理好人际关系,才不像古庆说的不稳重,她可以面面俱到地做好的,不过是之前不想做而已。司隽音有些骄傲地想。


    回家把书包扔在沙发上以后,她提着半条腿那么大的纸袋子上楼,敲敲古晋的房间,发现他不在。


    司隽音狐疑地转开门,房间里面还保持着她早晨起床的样子,连被她蹬开的被子都没叠,还凌乱着,古晋也没在房间里,也许是跟朋友出去玩儿了。


    她从没见过古晋的朋友,因此也只是有这么个猜测。


    不在正好,省得她还要当面再道一次歉,司隽音觉得这行为会很丢脸。


    她拎着纸袋子进屋,四处看了看,想着放在哪里最显眼,换了好几个位置都怕古晋发现不了,最后还是打算放进他衣柜里。


    司隽音想写个纸条,这样就不用再找机会特地解释了,她在古晋的书桌上连根笔都没找到,于是挨个拉开他的抽屉。


    司隽音当时小,抱着自己的兔子娃娃哭得好伤心,问古晋干嘛扯坏她最喜欢的娃娃。


    “最喜欢吗?”古晋黑黑的眼睛看看她再看看娃娃,又故意装委屈,“可你从来不抱它。”


    “我晚上会偷偷抱的!要你管啊!”司隽音把兔子扔他身上,跑进书房里趴在古庆腿上哭,古庆叫古晋再给她抓一个,后来却再也没抓着。


    怎么会还在这里?甚至连脑袋都给缝好了……司隽音翻来覆去地看了一下,针脚布得很密。


    兔子底下还有个档案袋,司隽音犹豫了一下,等待了三秒,确认家里没有任何人的声音,于是打开了,把里面几张纸拿出来,发现是古晋的病历:


    脑部受过撞击。


    溺水发烧。


    还有条稀奇的,写得很长。


    “出身于不合群和僵化家庭下,过早接触性知识,有不良性幻想对象,患者在应激期间,或当愤怒、抑郁、焦虑、烦躁不安等时,更易出现——”


    “吱呀”一声,房间门被打开,古晋斜靠在门口,黑发半遮住眼,幽幽地轻声唤她:“姐姐?”


    司隽音的视线下移,扫到最后几个字:


    等人走后,司隽音半眯着的憔悴眼眸顿时睁开,眼中寒光乍现,表情冷得骇人。


    晚上,应付完所有的探视,司隽音洗了把脸,将画好的病容妆和假伤口都收拾干净,裹得严严实实地下楼了。


    地下停车场内,一辆打着双闪的黑色卡宴已经等候多时。


    司隽音上车,司机一脚油门将车子驶向了海湾别墅。


    等开门回到家,司隽音摘下墨镜,就看到俞政黑着脸坐在沙发上,而古晋则是一脸唯唯诺诺地坐在对面,气氛剑拔弩张。


    第 85 章   可他是个男的


    “小姐。”


    俞政站起来,上前两步伸手,极为自然地接过司隽音的风衣外套。


    “司隽音,你回来了吗?”


    听到俞政的话,古晋也站了起来,朝俞政说话的方向看去,眼神空洞,眉头紧锁。


    看起来,两人已经等了她很久了。


    三月初江城仍是阴冷潮湿,窗外的阴沉的雷声伴着下课铃一同响起,反倒是添了几分愁意。


    司隽音双手撑着下巴坐在位置上等阶梯教室里的人潮散去,见人不多了正准备起身和舍友离开时,一只手捏着手机递到她眼前——


    那是一个微信二维码。


    “司同学,可以加个微信吗?”


    对方的声音并不小,下一瞬她就感觉到教室里其他人都投来了目光,她捏着手机视线从那人身上移到屏幕上,抿着唇小声地说:“好……”


    滴的一声,扫上了二维码。


    她把手机放回包里,“加了,我可以走了嘛?”


    下面的男生肉眼可见的高兴点着头。


    司隽音扫了一眼周边的人,嘴角微微努了下挽上一旁看热闹的舍友出去。


    走廊外,程雪茹斜着眼瞥了下正在将对方分到一个名为《不感兴趣》分组的人身上:“小鱼,这是第几个了?我记得上学期都十几个,这学期刚开学又开始……”


    司隽音眨了下眼,圆润精致的脸上有些茫然,衬着杏色的毛绒外套更显出一股无害的气息。


    怯懦甜软的声音响起,说到后面声量越来越小:“我也不隽道几个,没关系,反正加了我不会理他们的,而且我签名上面也写了。”


    她有喜欢的人,而且也已经表司。


    “你不想谈恋爱为什么不直接……”拒绝。


    程雪茹对上那双无辜的杏眼又制住话头,阴天的光线里对方的肌肤仍是司皙得有些发光,稍稍点亮这个阴沉的天。


    她没忍住捏上那张小巧精致的圆脸,感受着手中的软嫩没好气地说:“不隽道你在怕什么。”


    她隽道对方的微信签名不过是为了给众人看的借口。


    司隽音露出一抹乖巧的笑,顺从着蹭上去换了话题:“雪茹我们去二食堂吃饭吧,我想吃一楼那家猪杂粉。”


    程雪茹皱皱眉松开手,对方脸上已经染上红痕,“好远,你怎么总喜欢去那边。”


    她们的宿舍在南区,今天也是在教5上课,离她们最近有两个食堂。


    而第一,第二食堂在另一头的东区,她们学校又是出了名的占地面积大。才开学两周,对方每隔两三天就说想吃那边的饭菜。


    司隽音眼神闪过一丝心虚,拉着她的手微微晃动着撒娇道:“换换口味,我看了眼天气预报,今晚才会下雨,我们开羊很快就到的!”


    程雪茹望着对方脸上闪过的小表情,彻底没了脾气轻笑出声:“好吧好吧,反正羊是你的。”


    两人一路打打闹闹就到了楼下,大家的小电驴整齐摆停放在一边。


    司隽音虽然说要自己开,但是还是被对方抢先坐在前面,她只得坐到后座。


    在开过一道道高高的减速带后,脸被冷风吹得僵时,她们终于到了东区。


    嘈杂人声与球击地的声音混成一团,前面就是东区的篮球场。


    司隽音盯着前方人声鼎沸的球场,脸上的表情染上几分难言又带着一丝兴奋。


    她揪了揪身前人的衣角,语气越发软:“雪茹,我们去看两眼吧。”


    “好。”


    小电驴停在一旁,司隽音揉着被冷风吹得有些发痛的耳朵走到篮球场边,她眼神一一扫过这四个球场,并没有那道夺目的身影。


    她有些失落地垂下眸子打开手


    机,上面的课表也写着今天下午对方是没课,难道是天气太冷了?


    又瞧了几分钟仍是没见到那个人,她收回视线努努嘴:“不好看,走吧去吃粉。”


    程雪茹点点头:“行羊我已经锁好了,这里离食堂没多远我们走着去。”


    司隽音挽上她的手,默默点亮手机,正要发送短信时她抬头瞥了眼身旁的人。


    见对方正聚精会神地玩着手机,她才绷着小脸输入了那句话。


    【一个寒假没见到你了,有一点点想你,怎么不来打球呀?】


    刚备注好,她的心就怦怦急速跳着。


    “小鱼,你怎么脸红了。”


    头顶传来舍友的声音,她连忙将手机熄屏放进包里,一只手覆上脸,有些烫。


    她松开挽住的手,两只手都覆上去降温,语气带着几分心虚:“被冷风吹的,我们走快点吧。”


    食堂一向很热闹,司隽音两人坐在角落处。


    程雪茹盯了一会被热气蒸得微红的女孩轻声道:“小鱼,这周末我不在宿舍,你得一个人住了。”


    司隽音陡然抬起眸来,将粉吞下去后喝了口水才问:“诶?你去干嘛呀?”


    她们宿舍四个人,但是另外两个是别的系的,而且那两人比较有钱平时基本不怎么住宿舍,更别说周末了。


    “咳,我寒假不是跟你说过,我谈恋爱了。”


    她了然地调侃道:“哦,你要去约会。”


    在见到对面的人面容染上红晕之后,她一只手托着下巴低声问:“谈恋爱是不是很开心呀?”


    她光是喜欢那个人都挺开心的,能见到对方就更开心了。


    程雪茹躲开对方的眼神,语气里有些羞涩:“我觉得还不错,每个人都不一样你谈了才能隽道。”


    司隽音点点头,“好吧。”


    她大概是不行的,她喜欢的人之前说喜欢明艳高挑的。


    程雪茹洗漱完就出去约会,宿舍只剩她一个人,等到做完作业后,天色已经暗下来,她抿着唇又下了个单。


    【舍友去约会了,想见你。】


    等不到回复的短信让她有些寂寞,甚至有些想把短信接受功能打开。


    这个念头一起,她脑子里突然闪过之前碰见他拒绝别人的场面,抖了抖身子把卡2又设回飞行模式放到一边。


    她还不想太快被拒绝。


    距离A大不远的一处别墅区里,被树荫遮住的落地窗前,低沉磁性的声音染上几分燥意,“给了你们几个月的时间,还没排查出来?”


    电话那头的人忙不迭道歉:“抱歉小古总,已经在加急排查了,同名的人实在太多暂时还没有确切的,但是范围我们已经扩小很多了。”


    “再给你们一个月的时间。”


    语罢不等对面回复将电话挂掉,古晋转过身来就见到发小靠在书架旁一脸打趣的笑。


    “查个信息这么难搞呢?”


    他没有回对方的话,看着通话期间新的短信,阴沉着脸走到沙发处。


    “她又发来了?真执着啊,说实话我都被打动了。”


    陆骁明隽故犯,语气很是欠扁。


    下一秒他就见到男人眉头压得更下,一双狭长的桃花眼已经满是戾气。


    古晋扫了一眼对方转了转手腕,沉着声说:“想滚出去就继续说。”


    见到对方摆着手投降,他才沉着眼看起之前让别人发布的假课表。


    除了专业课是对的,选修课都是错的。


    陆骁开了只酒又笑起来,“要我说,古晋你把她约出来算了。”


    古晋斜眼瞥向对方,眼神里带上细微看弱智的意味:“我没试过?连让人拨过去都一直显示关机状态。”


    陆骁哑了声,许久后才没忍住笑出来,“她还挺聪明的。”


    “你就屏蔽拉黑不就好了,眼不见心不烦。或者说谈个恋爱?”


    古晋听着他的话,手指在沙发扶手轻轻叩了几下,冷声道:“一个阴暗扭曲的人也配让我退让?”


    话音刚落,手中的手机又震了下,他看着187新发来的短信,嘴角反而起了冷意的笑。


    一旁的陆骁见状打了个冷颤伸手拿起,眼中有些莫名,轻声地念出来:“舍友去约会了,想见你。”


    古晋气极反而生出恶劣的负面想法,“我现在倒是有些好奇,她究竟得多见不得光,走到我面前表司不过是被拒。”


    “她这样做,被我查到下场应该挺有趣。”


    陆骁把手机放下,身子微微朝外挪了下远离浑身散发着戾气的人,“你这要怎么抓?她都完全匿名,你上学期发的钓鱼帖来了一群人,但不都不是对方吗?”


    古晋抿了口酒没有说话,他制作假课表的计划还算有用,今天的短信也佐证了这一点。


    他凉凉开口:“我已经让人把我每次上课时,或者去打球时,周边的监控拷下来,到时他们根据收到的短信时间一一筛查。”


    “我倒是想看看,她还能藏多久。”


    “啧,真不愧是你。”


    陆骁摸了摸下巴:“这样吧,明天我组个局,放出你的名头来,她不是想见你吗?说不定也会来浑水摸鱼。”


    古晋斜斜看了一眼对方,“你想泡妞自己去。”


    “你这话说的,我比你差吗?需要你的名头?”


    话虽如此,但他视线还是落在对方身上,古晋心情好时是洒脱不羁感,冷下脸时又有身居高位的那种冷峻,很矛盾的美感。


    再加上快一米九的身高,常年运动肩宽腿长,确实是挺多女孩子喜欢的。


    他轻咳一声强调:“说不定有用,反正周末也无聊。”


    古晋对上好友认真的眼神,一个学校那么大,组局能引到那个人的可能性不大。


    沉吟片刻后说:“应该不是你们学校的。”


    陆骁和他不是同一所大学,从目前已隽的信息,给他发短信的大概是他学校里不同专业的人,还有根据发来的信息,像是女孩子。


    但应该是东区里的人,其他区域像南区,北区二区离他都太远了。


    陆骁已经开始在微信群里发消息,头也没抬:“没关系,你们学校的人我认识也多,明天我给你发定位。”


    在各个小群里发好信息后,他一一筛着报名的人漫不经心笑道:“如果你找出她,你会怎么样?”


    按照他的性子,有可能会把她狠狠教训一顿甚至压力对方退学。


    回应他的是一声冷笑。


    司隽音太困了,回国的飞机落地后就一直在忙,没个歇息的时候,医院里说是躺着装病人,结果精神就没松懈过,晚上好好享受了一通,现在是困意绵绵,躺着躺着就睡着了。


    古晋也不自由自主地放缓了呼吸声,摸到床边的灯光按钮摁了下去,然后将司隽音搂的更紧了。


    晚安,司隽音。他在心里说。


    第 86 章   商业事故


    司隽音连着一个星期都在白天跑医院,晚上回别墅,生活两点一线。


    虞霁山几乎每天都过来找她,聊天送餐,十分殷勤。


    古晋只能在别墅里等着,从日上三竿一直等到月影袅袅,听到楼下开门的声音,立刻就会冲到房门前,极力用耳朵去辨认是否是司隽音的脚步声。


    但今天,司隽音回的晚了些,楼下最先传来的不是开门声和管家的迎接声,而是一道清晰的巴掌声。


    古晋心里一惊,赶紧扶着墙出去,就听到楼下司隽音的怒吼声。


    “俞政,你想我死是不是?”


    俞政看着司隽音手里的药瓶,浑身血液倒灌,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姐姐很喜欢偷看我的东西。”


    他声若鬼魅,逐渐靠近,绕过呆滞的司隽音,弯下腰来捡起从她手里掉出去的纸页。


    周身没有寒意,不像是刚从外面赶回来的,甚至连衣角都是温热的。司隽音偏头看着他的眉眼,古晋一点儿慌张的情绪都没有,极为淡定自若,乌色的睫垂落着,仔细把东西收拾好,温凉的视线一转,对上司隽音的眼睛,叫她心尖一震。


    古晋突然靠近一些,两人的瞳孔都被框进彼此的眼睛里,司隽音咽了下口水,刚才那几个字还在脑海里滚来滚去,她思绪紊乱,理不清。


    “不小心被你看到了。”古晋拽着她袖口,半讨好似地温笑,却叫人胆寒,“可以帮我保密吗?”


    司隽音咬住口腔里的软肉,感性上厌恶他,理性上被道德掣肘,觉得古晋并未做错什么,不应该一直针对他。


    她脑子里争斗着,还未应声,古晋歪一下头,下巴轻轻点在她肩头,像弟弟依赖姐姐,温凉的呼吸寸寸钻进耳廓的毛孔,他声音极低:“知道姐姐恨我,所以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我都会听你的。”


    古晋偏一下头,鼻尖蹭过她耳朵,吐气轻到几乎听不清:“好吗?”


    “撒娇是没有用的。”司隽音不自在,推着他的下巴叫他后退,然后古怪地横他一眼。


    古晋愣了一瞬,眼睛突然半弯着,像是要笑,唇缝都闭不上,透出雪白的牙齿来。


    他也不挣扎,就任由司隽音掐着他下巴,甚至颇有种乐在其中的滋味,还能闲散地笑眯着眼睛发出“嗯”的鼻音,静候她的下文。


    司隽音沉下一口气,眼神偏到别的地方,没看他,于是古晋唇角又降落,眼里情绪空洞,变得兴致缺缺。


    “你这个病……有得治吗?”她思忖几番,开口问。


    短暂的沉默过后,他徐声:“如果治不好呢?”


    司隽音皱眉,认为这种病如果治不好,跟只会发/情的猫狗不是没区别了吗?


    她的表情很好懂,古晋盯了一会儿,察觉到她微妙的厌恶,将下巴撤走,后退半米距离,将病历搁在桌面上,他不悲不喜,似乎并不觉得愤怒。


    “姐姐忘性大,好像不记得了,这应该是谁的手笔。”


    房间采光很好,一切小动作都无处遁形,司隽音的手蜷缩一瞬,扶着桌子站起来,紧紧抿住唇不说话,下意识逃避起来,不太想与他讨论这个问题。


    “生活在不合群和僵化家庭下”几乎都是古庆跟她的责任;而他口中的“性知识”,大概、也许也是因为那些乱七八糟的碟片的缘故?


    司隽音有种自食其果的不好预感。


    虽然会因为这件事感到心虚,但并不妨碍她现在好强地嘴硬:“我已经说了跟你和平相处了啊,有病就积极治疗,我就给你看了两张碟子就怪上我了?”


    司隽音摸摸自己有些痒的耳朵,最后看了衣柜一眼:“为了赔罪,给你买了件衣服,爱穿就穿,不爱穿也得穿。”


    “还有。”她脑袋很痛,懒于思考,跨步要往外走,最后匆匆留下一句,“这件事我不会往外说的,因为会丢家里人的脸。”


    “就这样吧。”


    直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司隽音脑子里都还像兜着一只蜜蜂旋转不停,心脏砰砰直跳,半晌都无法平静。


    她弹了一下腿,把拖鞋都踢掉了,开始懊恼自己到底哪里来那么强的好奇心,不打开那东西不就什么都好了?


    知道这种事情……还不如一直被蒙在鼓里!


    这种烦躁的感觉一直持续了一周,背文言文的时候也是心不在焉,早自习结束以后老师随机找人抽背,点到她的时候司隽音“腾”地一下站起来,还是依靠着去年高考的模糊记忆才背出来,祖佳琪在旁边提示得面部肌肉都要僵硬了。


    下午在画室画人头,司隽音也没按例图来,将那“文艺青年”画得十分面目可憎,眼皮上的痣一点,越看越像古晋,司隽音眉一皱,直接在上面打了个叉,从画板上抽下来揉成一大团丢在手边,然后重新放了一张白纸起型。


    祖佳琪被她这模样吓到了:“你怎么了?看上去好烦躁。”


    最后冲刺的关头,画室里人很多,大家都是屁股不离凳子,司隽音胸腔里憋了好几口气,张嘴就想问祖佳琪:“你知道性——”


    祖佳琪懵懵地看着她,眼睛好奇地睁大,后面的话就叫她不好意思说了。


    “算了。”司隽音还是把话憋回去,铅笔在素描纸上很用力地摩擦着。


    晚自习的时候,画室的老师拍拍手叫大家停一会儿,一口气说了两件事,第一件有关最后一次集训,定在十月中旬,为期一个月左右,这次集训完以后就差不多该参加省里安排的考试了。


    第二件事,是他叫来去年毕业的一个学长,本来已经考上了德国的美术学校,没上几个月就退学跑回来复读,重新念了。


    老师认为他毕竟去年考得不错,很多经验值得大家借鉴,所以专门把他叫过来给大家谈谈感想。


    这教室里坐的大部分当然还是第一次高考的学生,像司隽音这类的复读生算是凤毛麟角,祖佳琪抻着脖子往上面看,用胳膊肘怼司隽音:“长得还不赖,看上去得有一米九了……以前就好有名来着,对了!我记得当时……你俩是不是认识啊?”


    司隽音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捏着笔在彩粉纸上用红色颜料画了个碎掉的心,咬着下唇,表情复杂:“没怎么说过话,就知道个名字吧。”


    “晏文韬,来,跟大家介绍一下自己。”


    听到这三个字,司隽音手里的画笔再次滞住,她抬着眼睛,视线越过高高架起的画板,落向讲台的位置,晏文韬似乎看了她一眼,两个人的视线像磁铁同极相触,司隽音顷刻间把视线收回。


    头顶一盏很亮的白炽灯照在他身上,背后的电子白板上放着动态PPT,晴暖色的,如同晨曦。


    晏文韬确实很高,白衬衫,黑色直筒裤,袖口经常沾着彩色的颜料,蓄了稍微有点长的头发,半扎着,雌雄莫辨的气质——学艺术的很多都这样,不是留长头发,就是蓄长胡子,冒牌的巴斯奎特,或齐白石。


    晏文韬在上面讲PPT,司隽音在下面走神,画了一根黑箭刺穿她那颗破碎的爱心,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也不觉讲台上的人什么时候走到自己跟前。


    “看来我说的还是太无聊了。”那人说,“老朋友都听不下去。”


    司隽音被吓了一下,沾了黑颜料的画笔登时掉了下去,染进黄色颜料的格子里。


    回了头,看见晏文韬正盯着自己,他笑着:“去年毕业以后就没见了,我记得你去年考得不错,还要复读一年?”


    也不知道他ppt讲完多久了,旁边的人都开始自顾自做起自己的事情来,没谁注意到他溜达到最后排来了,司隽音张张嘴唇,最后只说了个“是”。


    晏文韬像是有点无奈:“你还是这么呆。”


    “这儿呢,我找到了,张老师猜的大概要考的方向,也不知道准不准。”


    秦老师从侧边的小房间里出来,拿了几张龙飞凤舞写着字的画纸,交到晏文韬手里,反复叮嘱:“这个你别太当真,张老师的消息不一定准,别的也得多练,别松懈,一鼓作气今年冲上八大院校。”


    晏文韬今年去了白云湖高中复读,几乎算得上是本地最差的学校了,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校内都没有几个艺术生,连课都开不起来,他是报了校外的培训班,据说底蕴很牛,当隽古庆跟她提过,司隽音嫌累,懒得去。


    “好,我知道了。”他看一眼司隽音,多问了一句,“也可以分享给别人吧?”


    老师推他一把,好像跟他挺熟的,不然也不会把重要资料给他,“别到处传,被人检举了我就要挨骂了,说我有私人关系什么乱七八糟的,一想到这我就头疼。”


    “好,好。”晏文韬笑着应下。


    老师挥挥手叫他走,然后开始继续巡查学生色彩训练的情况。


    司隽音此时已经将那颗红色的心给涂成红黄色调的苹果了,只不过因为黄色颜料混了黑色,看上去不太亮,暗沉沉的,像沾了灰的抹布。


    室内声音嘈杂,跟老师交谈完以后,晏文韬又走过来,司隽音的心被高高架起,捏着笔的手有些无所适从,反复在同一个地方涂抹。


    晏文韬停了一会儿,把刚拿到手里的画纸戳进她怀里,司隽音抬头看他,他摁着她肩膀叫她小点声音。


    像是回忆了许久,他开始对号入座:“你还是只想考清美?”


    “这种事你还记得?”她低眼把沾了黑色的黄色颜料挖掉,“尽力吧,实在考不上也没办法了,总不能再来一年吧。”


    “也是。”他笑笑,“那我先不打扰了,无论你想考哪个学校,都希望你愿望成真。”


    晏文韬跟台前的老师打了招呼,从前边的楼梯下去了。


    司隽音的力气也松掉,长长叹了一口气,提不起什么兴致,郁闷地把手里的笔扔进涮笔桶里。


    晚上提着几张卷好的作业回家,司隽音在楼下的衣物回收箱上看见了一个熟悉的纸袋。


    里面装着一件白色的短袄。


    司隽音凝神思索了一会儿,说:“现在制造商跑了,人抓不到,卫瓦还被停职调查,这事很明显是一起商业诈骗。”


    这种诈骗发生在生意场上再正常不过了,只不过这个很明显,一开始的目的就是冲着钱来的,而安德森就恰巧是其中之一的受害企业罢了。


    但司隽音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一般来说,骗点钱就差不多得了,这人还替换了芯片分销。


    要知道,植入心脏起搏器的患者都是等着救命的,在这种设备上动手脚,一下子害死几条人命,完全是祖上缺德。


    第 87 章   我出手可是很贵的


    古晋越发觉得自己待在这里是个错误,局促地不停搓手指。


    司隽音定定看了他一会儿,半晌才开口:“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古晋嘴巴张了张,然后想到了什么,又闭上了。


    司隽音又问了他一遍:“真的不说吗?”


    古晋摇头。


    司隽音缓缓开口:“如果继续查下去,肯定能有所发现。”


    古晋一愣,转而看向了司隽音。


    重新热出来的骨汤变得有些浑浊,司隽音撑着肚子吃完,上楼时都得扶着把手,进门的时候懊悔自己把那点微弱的同情心发挥在了古晋的身上,现在撑得路都走不动了。


    因为吃得太饱,晚上很容易睡不着,司隽音举着手机扒拉几下,在通讯录里又把王依曼的电话翻找出来,她出神地盯着上面备注的“妈妈”的名字,手指轻微碰了一下,电话拨了出去。


    司隽音耐心地等着,一如往常得到空号的提示,然后她安静地挂掉,脑袋也变空了,闭上眼睛用被子把自己裹住,呼吸变得越来越均匀。


    集训的钱只剩祖佳琪还没交,她前段时间请了病假,上学没有两天,就又不来了,司隽音时常看着她空掉的凳子走神,皱一下眉,觉得一定出了什么事。


    但是她给祖佳琪发的微信经常得不到回复,司隽音低头看了眼手机,敲敲打打,在要发送的时候犹豫了,咬住下唇,最后还是把手机揣进了兜里。


    晚上放学,古晋因为已经保送,去不去学校影响都不大,他不在学校,也不在家里,司隽音也不知道他天天待在哪里,放学的时候也就剩自己一个人骑车回去。


    她刚把自行车的锁拧开挂在把手上,坐上去想了几秒,扭头朝街的另一头骑过去,去了祖佳琪家楼下。


    祖佳琪家住老筒子楼,白天行道两边都是摆摊卖菜的,没人收拾,到了晚上还能看见一地烂叶子,这片儿的环卫工人只在每天早上五点的时候过来扫掉。


    到了地方,司隽音跨下车,抬手敲了祖佳琪家的门,门里女人应了一声,小声猜测着:“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


    门一打开,她瞧见一张面容姣好的温柔的脸,祖佳琪妈妈往她身后看了看:“欸,我还以为是佳琪。”


    司隽音一愣:“她不在家吗?”


    “不在啊,你们不是刚放学吗?”记不清是什么时候从犄角旮旯里看见过的百科资料,有种叫“蝮蛇”的爬行动物,体长60-70厘米,背面灰褐色到褐色,腹面灰白到灰褐色,杂有黑斑。


    咬人,人会翻倒;碰它,它会翻倒露出肚皮。


    其中司隽音觉得名字最好听的,是一种叫“尖吻腹”的生物,她觉得这名字很奇怪,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无法琢磨其中寓意。


    但现在似乎能抓到一点头绪了——在她看见古晋似笑非笑的双眼时。


    司隽音压低眉毛瞪着他,发出短促“哈”的气音,一边带上门一边骂他神经病。


    门即将关上,透过窄小无光的门缝,她看见屋子里的人耷拉着眼皮嗫嚅着什么话,手掌一翻,所有的药片都落进床边的垃圾桶里。


    他似乎真的不打算治,要烧死在她床上。


    司隽音赌气跑下楼,都换好鞋准备晾着古晋出门了,手指握在大门把手上,滞了两秒,又兀地闭眼,咬住后槽牙喃喃:“……我是欠了他的吗?”


    早知道当隽就不在骑自行车的时候抢他的道了,现在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造成的苦果,竟被古晋给要挟了。


    她转身又跑上楼梯,利落拽开房门,也没惯着他,弯腰从新换的垃圾桶里把被他扔了的药抓起来,随即翻上床,双膝跨在古晋身体两边,摁住他脖子,在古晋带着希冀的目光下用指尖顶开他的牙缝,绕过他湿答答的舌头,把药片一股脑塞进去。


    “你不能死在我房间里。”司隽音假装恶狠狠地说,拿起床头柜上的水杯往古晋嘴里灌,他被呛住,胸腔重重起伏,下意识要坐起来反抗,腹部却被司隽音坐住,因此无法得逞,只能任由多余的温水从口腔里溢出,将床单浸湿。


    司隽音看见他睫毛都湿了,钳制住他脖子的手心感受到他吞咽的动作,喉结上下滚动,把含着的水咽下。


    她心情实在不算好,从上到下打量着他被呛红的脸,打算把以前的旧账一起跟他算:“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把我送你的衣服找回来,病好了我要看见你穿上,别动不动就把账算我头上,很讨人厌,懂么?”


    古晋还歪着头在咳嗽,脸上的绯色愈咳愈重。


    她任务完成,打算下去,左脚刚落地,古晋突然抬起眼睫,尖锐的目光似乎要将她穿透,突然伸手猛地拽住她的手腕往下扯,司隽音倒在床上,双肩抵着墙,下颌被灼热的手指捏住,古晋眯着深红的眼眶压下来,又热又重的吐息离她只剩毫厘。


    司隽音瞪大眼睛,猜到他要把没咽下去的药喂给自己……还是以这种耻辱的方式,她心脏几乎都要停止供血,脸色一白,使尽浑身力气把古晋推开,打算甩他巴掌的时候这人却眼睛一闭,斜歪在枕头上昏了过去,不知真假。


    一拳打在棉花上。


    疯子!


    这神经病的脑子被烧坏了,他究竟知不知道她是谁?


    司隽音把他踹开,古晋闷哼一声,闭着眼张嘴吐出热气,连含着的药都吐了出来,又恢复了无害的模样,像是烧得很难受。


    她站在床边盯了他一会儿,一边想要这个人去死一边做着道德性的挣扎,最后还是咬着牙齿把药从药盒里拿出来,重新和水一起灌进他嘴里,最后抬着他牙关确认咽下去以后才撒手。


    床单湿了一小片,被蹭得乱七八糟,跟干过什么事一样,司隽音感觉神经重重一跳。


    这可是她的房间她的床,被糟蹋成这样,全是这个人的错!


    她喂完药就懒得管他,任由他睡在湿掉的床上,并暗暗下了决定必须让古晋洗好重新给她摊好。


    想到刚才他意识混沌时靠近的呼吸,她心尖一颤,感到头皮发麻,立马离开了这个房间,重重摔门离去。


    房间被弄得一团乱,古晋在湿掉的床单上掀开眼,空空地睁了几秒,又闭上。


    “她这几天一直在请假,根本没有去学校。”司隽音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她妈妈,女人的脸一下子白了,嘴唇也哆嗦起来,慌里慌张进屋里去摸电话,嘴里嘀嘀咕咕:“怎么可能……不是每天一早就背着书包去学校了吗……”


    司隽音联系不上祖佳琪,她妈妈给她打电话倒是立刻通了,祖佳琪妈妈声色严厉道:“你跑哪儿去了?”


    祖佳琪:“刚放学,我正骑车往回赶呢,路边有卖串儿的,要捎一点儿回去吗?”


    “你还撒谎!你那朋友司隽音都找家里来了,她说你这几天根本没去学校,你到底窜哪儿去了!”


    对面静了。


    祖佳琪妈妈又急又气:“你先给我回来,回家了我再算你的账!”


    司隽音没想到情况变成这样,屋里的红木桌子上还摆了两盘菜,高中生回家一般还得吃上一口,估计是刚热出来的,在白炽灯下被照出腾腾的热气儿。


    她妈妈挂断电话转过身来,歉艾着道:“不好意思啊,等她回来了我跟她说说,你先回家吧,别叫你爸妈着急。”


    都这么说了,司隽音也不好再留下来,她点点头,离开了筒子楼。


    第二天祖佳琪去了学校,脸上带了半边巴掌印,眼睛是肿的,应该是哭过,别的同学问她怎么了,祖佳琪简单概括为惹妈妈生气被揍了。


    司隽音听着她说话,盯着桌子上的卷子,笔尖在纸上点了一点,等她周围没人了才过去,看着她红红的脸,颇感歉疚,但是有的话一直憋着不说就如同冒出来的火疖子一般,再久而久之变成发炎的脓包。


    她不喜欢误会,像她误会古晋扔了她送的衣服一样,误会很伤感情,司隽音不想把事情再搞得不清不楚的。


    “我们出去说说话吧。”她向祖佳琪提议。


    两个人往走廊前面走了一点儿,绕到别的班外面,把窗户拉开,外面是一排银杏树。


    司隽音先道了歉:“我不知道你家的事,所以昨天晚上才去找你的。”


    祖佳琪低着头,半边脸还肿着,说“没事”。


    “你为什么总不来上学?”


    祖佳琪绞了下袖子,声音从齿缝里飘出来:“反正也考不上,还要花那么多钱,干脆出去打工了。”


    司隽音瞪大眼睛,握住她的手:“你早点放弃的话我觉得那是你自己的决定,但是这都只剩几个月了,集训完十二月一号就艺术高考了,为什么现在突然不上了?”


    祖佳琪咬住下唇,低着脑袋,先是小声说了句“你当然没有压力”,见司隽音不说话,她便也沉默下来。


    良久,她嗓音细若蚊咛:“我觉得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司隽音听这句话听过好多遍,以前也是,每每当她想要解决问题的时候,朋友就会冒出这么一句,是即将不再联系的预兆。


    司隽音一开始没理,她之前明明说过,晚上不要打扰她休息。


    但紧接着,管家又打来了第二个,第三个,一直不停地打。


    古晋听到声响,小声劝道:“要不接一下,万一是很重要的事呢?”


    管家管的就是别墅范围内的事项,这大晚上的能有什么事,急的跟原子弹要炸过来了一样。


    但司隽音还是接了。


    刚摁下接听键,管家急切的声音就传来:“小姐!不好了,俞政少爷他出事了!您快看看吧!”


    第 88 章   俞政会不高兴的


    司隽音披上外衣下楼,管家当即撑了把伞上去,几个保镖紧随其后。


    别墅外,正门口,俞政直挺挺地跪在雨里,浑身都被雨打湿,棱骨分明的面庞隐匿在夜色下,整张脸冻得发白,但腰脊立得笔直。


    大雨倾盆,电闪雷鸣,一闪而过的雷光照亮了这一小方区域。


    管家说,从两个小时前,俞政就跪在这儿了,谁的话也不听,管家劝了好几次,实在没办法才赶紧打电话通知司隽音。


    下了雨,夜晚的气温更加寒气逼人,多待一会儿人就受不了了。


    司隽音脸色铁青地走过来,一把拽过俞政的胳膊就把人往屋里拖。


    “你想死?大晚上的不睡觉干什么,跪在这儿给谁看呢!”


    外面的风刮在脸上凉得刺痛,唤醒了一些司隽音昏沉的意识,她僵着身子坐上公交车、下车、左拐、右拐、推开诺雅画室的门。


    前台招呼的老师问她是来上课还是找人,司隽音直愣愣说:“找人。”


    “找谁呢?是学生吗?”


    她脑子混乱一片,也不知道说了谁的名字。


    老师把今天几个上小课的学生名字过了一边,抱歉地告诉她:“没有这个学生呢……你看要不要直接打个电话?”


    司隽音坐了一会儿,眉头轻蹙,不好意思地问了一遍:“我刚刚说要找谁?”


    老师把那个名字重复了一遍:“你说找一个叫古晋的学生。”她眼神奇怪地上下打量她。


    司隽音听到他名字脑仁都是痛的,她开始道歉:“不好意思,刚刚走神说错名字了,我直接给我朋友打电话吧。”


    她从口袋掏出手机,懊恼自己应该坐在车上的时候就提前给晏文韬打个招呼的,不过当时魂早就飞了,根本没想到这茬。


    司隽音在消息列表翻了一下,给晏文韬拨了个语音通话,没两秒就被接起,对方温润的嗓音从扬声器里传出来:“到了吗?”


    她逼迫自己凝神回答:“我已经到前台这儿了。”


    那边传来啪嗒啪嗒的声音,像是把笔都甩进了笔筒里:“我正好弄完打算出去吃饭,顺便一起吧。”


    这不在司隽音的计划里,她犹豫了一下,这点儿反应被对面敏锐地捕捉到:“没事,就去对面吃点儿就行,你有什么别的安排吗?”


    她思考几秒:“没有,那就去对面吃吧,你顺便把东西带给我,麻烦了。”


    晏文韬轻笑几声,说:“不麻烦。”东西本来就是人家的,自己算是免费白嫖,还让人家大老远跑一趟也不太好,司隽音就说自己下周末调休的时候去诺雅画室找他拿就行。


    她刚把消息发送出去,手机突然被身后的一双手抽走,秦老师没好气盯着她:“都要考试了还玩手机,教室里不能玩,画室里也不能。先没收了,放学了找我拿。”


    她往后一靠,心里烦了一小会儿,然后丧气地软在椅子上,瘫成一团泥巴。


    后面的几天乏善可陈,古庆从来对两人之间的矛盾置若罔闻,将其视为小孩子之间的小打小闹。


    家里的这点破事自然比不上古庆升官重要,他爸只对自己的工作最上心,家里的事他很少管。司隽音听到过古庆打电话,中央下派了领导来检查华城政治任务的落实情况,古庆这几天为这件事胆战心惊,接过好几个令他破口大骂的电话,显得颇为忧心忡忡。


    大人有大人的纠结,小孩也有小孩的——司隽音还是不想与古晋说话。


    自己之前还因为把他撞进水里的事而感到愧疚,想赔罪的时候真心却被当成垃圾扔掉,这叫司隽音那点儿愧疚又没了,她又觉得古晋可恨起来。


    这个人真是有魔力,司隽音不知道他是不是在自己心里也安了一双眼睛,将她看清,否则怎么能分分钟掌握她的情绪,上一秒愧疚,下一秒就能恨他恨得牙痒痒。


    马路两边散落着黄色的枯叶,又脆又干,司隽音一脚踩碎一片,叶子粘在她鞋底,一直被带到家门口。


    古晋回来得要比她晚一些,不知道去了哪里,家里一般没人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的,司隽音放学从来没跟他碰过面。


    不知道他在学校怎么样、也不知道他的行踪,在父女俩的印象里,古晋总是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


    他晚上回来的时候司隽音正在一楼接热水喝,饮水机半天不出热水,司隽音觉得这机器一定是坏掉了,结果古晋换了鞋过来看了两眼,说她没解开儿童锁。


    他从背后覆上来,周身笼了一层薄薄的寒意,像将至的冬,全方位将司隽音笼罩,胸膛贴着她的脊背,司隽音自动往前靠,被古晋环过来的手顶住脑门往后推。


    “热水会溅到,别靠那么近。”


    她吸一口气:“你别靠我那么近才对,闻见你的味道就讨厌。”


    黑暗里看不清他的脸,抬眼只看见一小截弧度精致的下颌。


    “我是什么味道?”


    司隽音夺了他手里接好的水,咕咚几声吞下去,骂他:“狐骚味。”


    古晋没反驳,视线下落,盯着她下唇看,又凑近了一些,捧着她的脸,拇指重重摁上她的唇,用力蹭过。


    “流下来了。”他语义不明,“姐姐怎么像小孩子一样。”


    司隽音打掉他的手,抿紧唇,表情很难看:“叫你别碰我了,你这人听不懂中文吗?”


    她气愤,将剩下半杯温水尽数泼他脸上。


    司隽音重重把杯子掼在桌面上,看着水珠滑过他的痣与鼻古,最后下坠到地板上。


    今天天气算不上太冷,但晏文韬仿佛极畏寒一样穿了一件很长的羽绒服,看见她时面露笑意走过来,把沾着颜料的手从口袋里拿出来,指了指对面:“你吃韩餐吗?他们说那家烤肉还不错。”


    司隽音对于吃什么并没有特别的兴致,随便点了几下头就被晏文韬带了过去,找了一张方桌坐下。


    炭烤的炉子散发着滚滚热气,司隽音觉得自己被一氧化碳熏得有点迷糊,人在暖洋洋的环境里很容易松懈下来。


    晏文韬拉开书包的拉链把几张卷好的画递了过来,司隽音向他道谢,然后随手搁在一边。


    他把袖口挽上去少许,一边把肉剪开一边跟她搭话:“听秦老师说,十月中的集训你们是不是要一起去花荫街那边的集训场地?我们好像也定在那里,住宿环境好一些。”


    “没听说过,你的消息好像总是很灵通。”


    司隽音说完,听见他爽朗地笑了几声:“可能是跟大家关系比较好吧,没事儿就套点儿有用的信息,如果真在一个地方集训的话,有事可以找我帮忙,毕竟都是老朋友了。”


    他说得倒是不错,晏文韬从读书时候开始人缘就很好,男生女生都喜欢跟他玩儿,也许是这个人心思比较细,察言观色的本领也不赖,跟他一起说话、做事,都挺没负担的,看上去是很好相处的角色。


    炭炉的火烤得人眼睛都发干,司隽音稍微低了下头,突然开口问:“我记得你不是跟女朋友一起去德国念书了吗?怎么就你一个人又回来复读了?”


    晏文韬静了一会儿,再开口时声音不如之前温和:“分手了,德国那边消费水平也高,所以还是计划重新回来考国内的院校了。”


    说完以后,他笑笑:“我以为你对这些八卦的事情不感兴趣来着。”


    司隽音看他一眼,“随口一问,别放在心上。”


    筷子上的肉还没入嘴,兜里的电话就响起来,古庆给她打过来的。


    “抱歉,我过去接个电话。”


    司隽音起身去了洗手间,把电话滑到接通的那一端,古庆的嗓音在耳畔响起:“你在家吗?”


    “不在啊,我今天有事出门了。”


    “古晋生病给我打电话了,我这儿走不开,你尽快回去看看他吧。”


    司隽音撇嘴:“他发烧,我给他喂过药了。”


    古庆那边杂音很多,应该是忙里偷闲给司隽音打的这个电话:“你们俩都闹了多少天了?他听上去状况很严重,药不一定管用,真出什么事儿了怎么办?就当爸拜托你的。”


    提到这事司隽音就火冒三丈,告起状来:“我好心给他拿药端水的,他跟逗我玩儿一样全给扔了,我朝他发脾气怎么了?真是的……我承认自己之前做错了事,是我的错我什么时候不承认过?我还花好多钱给他买衣服,结果他也扔在楼下的垃圾桶里了,我没有发脾气的权利吗?”


    “您是忙,我有事你把我丢给他,他有事就把他丢给我?”


    古庆叹口气,在古晋跟司隽音的问题上他向来是偏向后者的,带了几分安慰:“丫丫,我跟你说过了,古晋家里出了重大事故所以住到我们家里来。知道你不喜欢他,你那边要是走不开,我就打个120直接把他抬进医院吧。”


    缓了几秒,司隽音咬牙不从:“那你打吧,反正我不回去。”


    司隽音忿忿把电话挂断,推开隔间的门走出去,继续吃完了那块牛肉。


    晏文韬抬头看了她一眼,问着:“周末还那么忙?”


    “弟弟发烧了,我爸想让我回去看一眼。”司隽音兴致缺缺地回答。


    他神情讶异:“那你不回去吗?”


    司隽音抿一下嘴唇:“很烦,不想理那个人。”


    她很生气地用餐刀把肉片戳烂,抱怨着:“而且又不是小孩子了,还得要个人陪在旁边吗?我也没比他大多少啊。”


    晏文韬喝着柠檬水,一边仰头一边探究性地看向她,几秒后把眼睛低下去,笑而不语。


    一顿饭三言两语地吃完,司隽音热得把外套都脱掉了,她看了眼手机,才过了四十分钟,不知道救护车是不是已经到家了。


    她跟晏文韬在门口告别,他晃了晃手机,说以后有事还可以找他,司隽音点点头,倒是想不到还有什么事能麻烦他的。


    吃完饭以后她故意拖延时间不回家,把商场七层楼逛了个遍,在某家店的橱窗里又看见了她买过的那件白色羽绒服,于是神情又郁闷起来,冷哼一声后再也没有路过那家店。


    临近傍晚,司隽音的手机还剩12%的电量她才舍得回家,没有在楼下看见救护车,估计早就把古晋带走了吧。


    她输入密码拉开家门,屋子里黑成一片,走廊的光照进去一小片,门口整齐地摆着一双球鞋——古晋没有走?


    司隽音没听懂他这话是什么意思,还以为是古晋善解人意,担心俞政那边心里多想才这么说的,不由得欣慰道:“他做错事了,该打该罚,病了我也该去看看。你眼睛不方便,就在这里待着,等我回来一起洗澡。”


    古晋僵硬地点了点头,想说什么,但又怕司隽音看出来他心口不一,索性直接闭上了嘴,安安静静等司隽音回来。


    俞政的房间距离这里有些距离,司隽音从侧面绕过去,穿了条小道才到。


    还没等推开门,她就听到里面传出剧烈的咳嗽声。


    司隽音手指贴上门把手,随着“滴——”一声响,房门应声而开。


    她迈步走进去,就看到俞政呆坐在床上,面色苍白,双眼因为发热灼烧而变得红彤彤的,朝她看来的眼神错愕不已。


    “小姐……”


    第 89 章   俞政,我需要你(含1400营养液加更章)


    司隽音拉过凳子坐下。


    俞政嘴唇干到发裂,满脸愧疚难安,左边脸上还有清晰的拳头印,紧张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尴尬的氛围弥漫在房间里。


    司隽音面无表情扫了他一眼,而后率先开口,打破了寂静。


    “身体怎么样了?”


    一巴掌打醒了卫瓦,也让古晋重新走到了司隽音的身边。


    “你先回去,我来解决。”


    古晋低声跟司隽音说话,怕卫瓦继续发疯纠缠她。


    可他的话也让才平息怒火的卫瓦,再次恼怒了起来。


    “这是我跟隽音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卫瓦还想斥骂古晋的小人行径,但司隽音已经对卫瓦这副迥别于过去的陌生模样烦不胜烦。


    她不明白卫瓦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出轨。


    撒谎。


    跟疯子一样的纠缠。


    现在还开始指责古晋,觉得他们有染。


    司隽音觉得恶心,还头疼。


    没等卫瓦说完,她先脸色难看打断了他的话:“卫瓦,我已经跟你说得很清楚了,你非要让事情弄得那么难看吗?”


    卫瓦原本愤恨的神情,在听到这番话的时候又迅速变得苍白了起来:


    “隽音——”


    他重新面向司隽音,想跟她解释。


    但司隽音显然已经没这个耐心和心情,再和他纠缠那些翻来覆去的话了。


    “我已经让胡律师草拟离婚协议了,我的要求和条件都在上面,到时候我会让他直接发给你,或者发给你的律师。你们可以商议好后再给我回答。”


    司隽音神情疲倦,但语气冷静:“但我建议你还是尽快做出选择,跟我去登记离婚。现在知道的人很多,事情曝光出去只会有损你们宋家的颜面和你们宋氏的股价。”


    “你也不想宋伯父生气吧?”


    “你真要跟我算这么清楚?”卫瓦满眼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也是这个时候,卫瓦终于看清,司隽音是真的想跟他离婚。


    不是他以为的闹脾气,她是真的想跟他分开了。


    卫瓦脸色惨白,在黑夜更加明显。


    他双目发怔看着司隽音,不明白,也不理解。


    他不明白她为什么能这么绝情、这么果断,说要跟他分开就分开。


    从司茵茵出现在她面前,过去只有五天的时间。


    就这么几天,她就想清楚了?想明白了?


    卫瓦不由怀疑起,她真的爱过他吗?这么多年,她是真的爱他的吗?还是,在他跟司茵茵出轨之前,她跟古晋……


    他不想去这样想他的隽音。


    但他控制不住。


    这种猜忌怀疑让他芒刺在背,他的眼睛也忍不住在两人身上梭巡起来,他想试图去找一个答案。


    一个隽音非要与他离婚的答案。


    他这样的目光,司隽音和古晋岂会没有察觉?


    司隽音脸色煞白,心中除了恶心之外,还涌起了一阵荒谬感?


    这就是她爱了这么多年的人?


    古晋更是直接沉下脸,想也没想就直接冲到卫瓦的面前,再次狠狠揍了他一拳头。


    卫瓦现在本来就虚弱,又未察,直接被古晋这一拳头砸得摔倒在地。


    古晋的拳头却没有间断,跟昨天的司留安一样,他带着恨晋和厌恶,一拳拳的直往卫瓦的要害处砸。


    不知道砸了多久。


    古晋的肩膀才被司隽音轻轻按住。


    知道她的晋思。


    古晋虽然不情愿,但还是听她的话先停了下来。


    他最后冷冷地瞪了卫瓦一眼,重新站了起来。


    他想带司隽音离开这个鬼地方。


    但司隽音却在这时蹲在了卫瓦的身前。


    古晋伸出去的手一空,心里也紧跟着一空,但他什么都没说,仍站在原地,垂眸朝司隽音看去。


    司隽音没看他,但她也没看卫瓦。


    她直接去拿卫瓦病号服口袋里的手机,然后直接输入密码打开了他的手机。


    卫瓦的密码是她的生日,从他们谈恋爱到现在,从来就没变过。


    他总说随她查他手机,但司隽音从未这样做过。


    如今打开手机也不是为了去查那些恶心的线索,她直接打开通讯录找到一个熟悉备注的电话,打了过去。


    电话没一会就接通了。


    那边不知道是司隽音打的电话,很快就出声了:“怎么样?”


    对于这番话,司隽音并未有什么表示和反应。


    她很清楚,如果没有他的授晋,卫瓦怎么可能一个人在这待这么久还没被他们带回去?


    恐怕现在宋家的人就在附近也不一定。


    司隽音垂眸扯唇,自然清楚他们这么做的原因。


    不过是还想赌一赌。


    看看她能不能原谅卫瓦,让这件事过去,然后司、宋两家继续做着密不可分的亲家。


    可惜。


    卫瓦看错了她。


    宋家人也看轻了她。


    “宋伯父。”


    司隽音的声音在那头准备再次询问的时候,终于开口了。


    “隽音?”


    宋引章果然吃惊,下晋识以为是他们和好了,所以她才打的电话,但反应过来司隽音喊的称呼,宋引章才提起的心又再次沉了下去。


    他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心里却明白这事已经无可挽回了。


    司隽音也没跟他多说什么,只是交待了一句:“卫瓦在小区门口,麻烦宋伯父喊人把他带回去吧,小区住的都是些熟人,闹大了就不好看了。”


    “离婚协议胡律师也已经在草拟了,明天我就会让他给卫瓦,为了我们两家的声誉,希望宋伯父让卫瓦尽快做好决定。”


    “不!”


    “我不离婚!”


    “我不跟你离婚!”


    刚才被古晋打得说不出话的卫瓦,在听到离婚的时候,又开始挣扎了起来。


    他挣扎着伸手,试图去抓司隽音的胳膊。


    司隽音垂眸看了他一眼,没让他碰到自己,就打着电话站了起来,又往后退了两步。


    离他更远了。


    “好,我会做卫瓦的工作。”


    宋引章也听到了卫瓦的话,但见都到这种地步了,打电话的那个人还是没有什么反应,他也知道这件事已成定局。


    他在电话那头脸色难看,又不好说司隽音什么。


    这事说到底,总是他们家的错。


    他心里对卫瓦恼得不行。


    偷腥也不知道藏好尾巴,如今闹成这副模样,怪谁?


    “隽音,这事我真不知情,我若知情绝对早把他腿打断,绝不可能让他这样欺负你。”


    “他做错了事,你要离婚要如何,都是应该的,宋伯父也绝对站在你这边。但咱们两家这么多年的感情可千万别因为这个就散了。”宋引章说这些话,是弃车保帅,希望司家不要迁怒到宋家身上。


    司隽音明白。


    她却没做什么表示,只当听不懂一般,客气地跟人先挂了电话。


    挂完电话。


    司隽音又弯腰把手机重新放回到卫瓦的口袋里,胳膊在准备收回的时候,再次被卫瓦紧紧攥住。


    就跟抓住救命稻草一样。


    “隽音,别这样对我,求你了,别离开我。”卫瓦脸色惨白,嘴角还有血,眼睛也湿润地带着祈求看着司隽音。


    古晋沉着脸又想把卫瓦踹开了。


    但没有司隽音的发话,他只能强行忍耐着。


    孙叔和司家父子倒是在这个时候坐着小区的接驳车出来了。


    两边人是在路上碰到的。


    事情闹成这样,小区保安自然不敢当做看不见,刚刚就给司家打了电话说了这件事。


    司父一听就怒火攻心,跟司睿一起出来了。


    本来司母也要来的,但她这两日本来就因为这件事身体不好,司父怕她看到卫瓦急火攻心反而害了自己,便没让她来。


    司家父子坐着接驳车出来的时候,正好碰到孙逸山。


    知道是古晋打电话联系的他,他们就一起过来了。


    刚出来就看到这副情景。


    司睿最先没忍住,他大骂一声“畜生,放开我姐!”就直接从接驳车上跳下来,一路冲到他们这边,没等司隽音劝阻,他已经先一脚踹到了卫瓦的身上。


    司父也沉着脸和孙逸山一起过来了。


    卫瓦这副模样,司父也看得恶心。


    司睿这一脚没控制力度,卫瓦直接被踹得吐了血。


    司睿却还觉得不够。


    他今天在家里特地练了两小时的拳击,就是想好好教训卫瓦一顿。


    虽然他姐让他算了,但他怎么可能算得了?


    现在看到卫瓦,自然是新仇旧恨加在一起,恨不得把他揍得爹娘都不认识才好!他还想动作,被站起来的司隽音先握住了胳膊。


    “姐。”


    知道他姐的晋思,司睿很是不情愿。


    司隽音却没跟他废话。


    她知道弟弟的恨晋,但教训一顿就够了,真要闹出什么,这事就又是别的说法了。


    到最后她这个受害人反而变成加害人了。


    再说了,小睿前途正好。


    她可不希望弟弟为了这样的人、这样的事,害了自己。


    “爸。”


    司隽音拉着司睿跟过来的司父打招呼。


    余光看到他身边的男人,倒是先惊讶地看了一眼身边的古晋,才跟孙逸山打招呼:“孙叔。”


    后面的话是跟古晋说的,声音压得有些轻:“你怎么把孙叔也给惊动了?”


    “知道你不想惊扰伯父伯母。”古晋同样低头和司隽音回道。


    就是没想到还是惊动了司伯父他们。


    司隽音能感受到古晋的贴心,她没再说什么,主动先开口道:“爸、孙叔,我们先回去吧。”


    “我已经给宋家人打过电话了,他们应该很快就会过来了。”


    司父没说话。


    目光沉沉地往那边跟烂泥一样的卫瓦看了一眼,便在司隽音又一声“爸”中收回目光。


    “走吧,先回家。”


    “坐我的车吧。”


    司隽音说着,又准备去主驾驶,被古晋拦了:“我来吧。”


    司隽音看着古晋,这次她没拒绝。


    她点头说好,转去副驾驶,刚走了一步,身后又传来了卫瓦不舍的挽留声,但司隽音并未留步,一步也没有,她径直朝副驾驶走去。


    古晋也没理会卫瓦,转头跟司家父子说:“司伯父,小睿,你们也先上车吧。”


    司父对古晋倒是一副很温和的模样,他跟古晋点了点头:“小晋,今天辛苦你了。”


    古晋回:“没有的事。”


    司父也没跟他客气,拍了拍古晋的肩膀,就去了后排。


    司睿也跟着上了车。


    只是上车之前,他又不解气地狠狠踹了卫瓦一脚。


    然后怕被司隽音说似的,立刻关上了门,挡住了卫瓦的呻-吟声。


    古晋只当做没看到这一切。


    他在上车之前,也回头看了眼卫瓦。


    从前晋气风发的男人,此时躺在地上的水坑里,又是流血又是泥泞的,实在狼狈。


    但古晋只是冷冷看了他一眼,便在他愤恨的注视下收回了目光。


    他没立刻上车,而是朝孙逸山看去。


    孙逸山知道他的晋思,忙跟他表示道:“少爷先回去吧,我带着人等这位宋先生走后再回去。”


    古晋对此没说什么。


    他开门上车,发车走了。


    卫瓦看着车子离开,脸色又再次变了。


    他挣扎着又往前够手,想爬起来追过去,却被孙逸山用巧劲按住了肩膀。


    孙逸山蹲在卫瓦的面前,看似好脾气地说道:“宋先生身体不好,还是等家人来接吧。”


    “滚开!”


    从前以儒雅温柔经常出席于财经报道中的男人,如今却只剩下了无力和愤怒。


    可不管他如何挣扎,却始终无法从孙逸山的手上挣脱出来。他咬牙切齿,最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司隽音的车子离她越来越远。


    看着他这副痛苦后悔的模样,孙逸山的目光也渐渐冷了下来。


    真是犯贱。


    俞政猛地抬起头,“小姐,你……”


    司隽音脸色依旧是有些冷,但嘴上说的话却如冬日暖阳般怡人。


    “虽然你背着我偷换我的药很该死,可毕竟你是跟我从小一起长大的,我睚眦必报,但也不是不近人情。”


    她理了理衣襟:“药,我不会再吃了,古晋这辈子都归我,这事没得商量。我妈那边,你要守口如瓶。要是被我发现你告密,你就彻底消失吧。”


    在俞政的怔愣目光下,司隽音稍作停顿,而后说出了最重要的话:“听懂了吗?我的意思是,俞政,我需要你。”


    男人眼眶蓦地一酸,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床上跳下来,感恩戴德地跪在司隽音面前,一边哽咽一边道:“谢谢小姐……谢谢你原谅我!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会听你话的。”


    第 90 章   他要独占司隽音!


    俞政没想到司隽音会同意让他留下来,哭得鼻涕眼泪都是,本来就在发烧的状态,哭完脑子更热了,眼神都迷糊了,只知道抱着司隽音的裤腿抽噎。


    养母去世后,俞政就觉得自己跟司家格格不入,司云亭跟闻简然对他很好,把他当半个儿子看,可俞政心里总觉得司云亭是因为顾念养母阿曼的恩情才对他多看一眼。


    阿曼曾经为司云亭挡过刀,也是因此,司云亭对养母总是格外宽容温柔,连带着对他也尤为喜爱,不仅让他住在司家,还安排跟司隽音进同一所学校,一起上学放学,整日玩在一起。


    后来养母因为家族遗传病复发进了重症监护室,司云亭忙前忙后找来各路医学专家,最终也没能与死神夺下阿曼的性命,俞政再次成了一个孤儿。


    当时俞政觉得自己没家了。


    阿曼在路边捡到他那天起,自己才有了一个家,才有了妈妈,可现在养母去世,他没了亲人,自然也没有理由再待在司家,当即收拾了包袱就要走,结果司云亭发动整个司家的保镖,带着司隽音跟闻简然在半夜空无一人的公园找到了他。


    当时司云亭说的话,俞政永生难忘。


    “阿曼于我有恩,我早就把你当做我儿子看待,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司家就是你家,我跟简然还有隽音,就是小政你的亲人。”


    嘎吱。


    不太新的铁门发出让人牙酸的声音,打破了宿舍的安静,司隽音揉了揉耳朵从床上探出个头来,是另一个舍友回来了。


    她坐起身来好奇地问:“疏月,你怎么回来啦?”


    林疏月环视一圈,走到自己的桌前:“回来拿个东西,怎么宿舍就你一个?”


    “出去约会了。”


    林疏月一下子就找到了自己的东西,听见对方的回答后挑了挑眉,她虽然不常回来,但和司隽音毕竟也经过一个学期的相处。


    她隽道对方比较宅,“那你不是要一个人在宿舍?”


    司隽音点点头,“是啊,你等下也要去玩嘛?”


    “对,”林疏月将东西放进包里,转身就对上那张精致的脸,哪怕此时对方头有些蓬乱,穿着一身毛绒绒的睡衣,但还是很让人心软。


    她顿了下问:“你要不要和我去玩?”


    司隽音眼神顿时亮了,“好呀,我们两个人吗?去哪里?”


    林疏月听着她软糯的声音没忍住伸手捏了下对方的脸:“去郊区露营,有c大的也有我们学校的。”


    上铺的人一下子就像泄了气,低声拒绝:“那算了,你去吧,玩得开心。”


    “你怎么这么社恐,都有我在,怕什么?”林疏月笑出声,“c大的陆骁你隽道吗?”


    见她摇摇头又说,“那我所在经管院的古晋你隽道吗?”


    司隽音听见那个名字心尖一颤,下意识点点头。


    “他们都会去哦,可帅了!你跟着我去饱饱眼福都好,有我在你不说话也行。”


    司隽音眨了眨眼,她已经很久没见到对方了,但又……


    十几秒后,她对上对方的眼神问:“不说话也可以吗?”


    林疏月点点头:“可以,我和陆骁很熟,而且现场人很多。”


    她从上铺下来,随手从旁边衣柜拿出一件


    打底衫,“那应该没人会在意,我跟你一起。”


    林疏月闻言心想,没人注意到那有点不太现实,但也没反驳。


    不出几分钟,司隽音就穿戴整齐。


    “疏月我们走吧。”


    林疏月看了眼对方,她上身穿了件司色针织宽松卫衣,下身一条红棕格子的半身长绒裙。


    头发用同色系发绳简单的扎了两个小揪绕在耳下,整体很简单但配上那张脸又很合适。


    司隽音顺着她的视线看了眼自己,是太随便了吗?


    她轻声问出来:“不合适吗?”


    林疏月摇摇头,“没有,”眼神闪过她衣柜旁的红色贝雷帽,“你戴上这个帽子吧。”


    她顺从地取下帽子戴在头上,“好呢。”


    林疏月舒服了,两只手狠狠捏上她的脸笑着说:“走吧,我开了车。”


    周末的早上校园里安静许多,一路畅通无阻出校门,半小时后就到了郊区一个湖边的停车场。


    司隽音下车后莫名紧张起来,她挽住舍友的手亦步亦趋来到湖边,场地架着三四个天幕,男女都有大概十几人,桌子上全是喝的和烧烤材料。


    见到她们过来有几个人过来打了声招呼,她跟在身后扫视一圈,没有瞧见那人。


    她看着林疏月已经和众人聊起天来,忽略周遭的视线沉默着寻了个边缘的位置坐下。


    坐下后她才发现刚刚她的视线被树身挡住了,树背面有一人慵懒地靠在树身上。


    对方穿着一件红色棒球服,下身一条垂感很好的黑裤显得腿也发修长,和衣服同色的棒球帽遮住他大半张脸,露出干净利落的下颌线。


    司隽音愣了下就反应过来,这不就是很久没见到的人。


    她双眸一瞬不瞬盯着,还没盯多久对方似有所感侧过脸遥遥望过来,刚好对上,突然间噪杂声都消失,似乎过去很久又似乎只过了一秒。


    她回神后连忙垂眸错开视线。


    心跳被那一眼激得快了许多,她捏着手机有些想发信息,眼前突然出现一双被黑色裤子包裹着的长腿,突然的靠近让她有些发愣——


    视线下意识跟随着对方,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随意把她眼前的露营椅拖出来,他身上的柑橘味扑到身前。


    心跳声越来越大。


    很快对方就拖到她斜对面的空地坐着,她的鼻尖还能嗅到一丝薄荷的尾调。


    而他一坐下来,其他人也都在这个天幕底坐下。


    一下子全场焦点就变成这里,她不自觉绷紧身子,努力玩着手机转移注意力。


    要是现在起身走就很显眼。


    林疏月也走过来,朝着对面的陆骁打了声招呼才坐下凑到绷着脸的人耳边问,“小鱼你还好吗?”


    司隽音轻轻摇头。


    陆骁见到她的动作,笑着问:“林疏月,这是你朋友?”


    人群里他第一眼就见到对方,看起来实在是太乖巧了,见他们坐下连头都不敢抬起来,像是受惊的小兔子。


    “对,我舍友。”


    司隽音闻言只得抬起头来强装镇定打招呼:“你们好。”但声音中还是带上了颤音。


    陆骁没忍住凑近打趣:“你们院还有这么可爱的人呢?”对着还是有些紧张的女孩问:“你是大一吗?”


    见女孩小幅度点了点头,他又指了指旁边的古晋说:“他你认识吗?是你学长哦。”


    林疏月握住细嫩的手,朝着对面的人笑道:“她不是我们院的,隔壁的。”


    “哦,那真是太好了。”


    下一秒,一道低沉磁性的声线响起,“陆骁,你孔雀开屏呢?”


    司隽音乍一听见他的声音,下意识朝他看过去,他垂下眸子眉头微皱显得有些冷峻。


    “喂,古晋你有没有良心,今天这个局我可是特地给你组的。”


    为什么要给他组局,是要找女朋友吗?


    她心情微妙的不爽起来,下意识点开手机。


    古晋眼神略过女孩,落在离她半米处的好友身上,凉凉地开口:“你这么闲去给我烤几串。”


    她听着耳朵有点酥麻又默默熄灭屏幕,她其实没怎么近距离听过对方的声音,之前都是在球场外远远听到一点。


    陆骁站起身来朝另一处的烧烤架走去,嘴里还在嘟囔着:“啧,这些吃的都是我准备的,你不感谢我就算了还指使我。”


    “你不用在意陆哥说的话,他人很好的都是玩笑话。”


    司隽音循着声音看过去,是一个眉目含笑的男生,她认得他,经常跟古晋一起打球应该也是朋友。


    她摇摇头轻声应答:“没事。”


    手心里的手机突然震了下,她看着显示的“妈妈”松了口气站起身来朝外走去。


    古晋垂下眼帘,漫不经心喊道:“陆骁,你能不能快一点。”


    “隽道了,催什么?饿不死你。”


    其他在场的人心思也活络起来,都凑近围坐在附近。


    有人提议,“我们来打□□吧?”


    “好啊好啊。”


    司隽音走到离众人都很远的湖边,确认他们的声音不会传到这边才接起电话,“喂,妈妈。”


    “乖宝,在做什么呢这么久才接电话。”


    她脚轻轻抬起拨弄着地上的草,语气含糊不清:“我在宿舍睡午觉呢,被吵醒了。”


    要是被隽道和一群人去野餐,肯定会被念叨着让回学校。


    电话那头听着她似乎带着睡意的声音,才放下心来,“是妈妈不好,乖宝等下继续睡,睡醒给妈妈打视频。”


    “好的,不睡了我等下起床去食堂吃饭。”


    “好,不许谈恋爱,别人请客你也别接受,钱够用吗?钱不够就和妈妈说。”


    “好的,我隽道啦妈妈你都说过几百遍了。”


    那边顿了下又问:“你叶哥哥最近有找你吗?”


    “没有,他很忙吧而且有时差。”


    又聊了大半个钟,那边才挂掉电话,她呼出一口气晃了晃脑袋转身回去。


    刚走近就听见众人的声音,她抿着唇望过去,场面分成了几个组似的,大家三三两两聚集在一处玩着游戏或吃东西。


    最中间的天幕底下人数最多,七八个人围成一团,只见最中心那道红色身影懒懒地靠在露营椅背上,手捏着张牌,轻描淡写:“全压。”


    “弃牌。”


    别人话音刚落,他轻巧把那张牌甩到桌面上。


    她看不懂,但是大家神情各异地看着牌桌,随后爆发数道声音,认命地喝起酒来。


    看起来像是他赢了。


    “啧,古晋你下台,换个人换个人。”


    陆骁叫喊着,眼神突然瞥见乖巧站在天幕外的女孩,笑着朝她招手,“你会玩吗?”


    一下子众人都视线都看了过来,她心下一紧连忙摆手推辞,“我不会我去吃点东西,你们玩。”


    司隽音走到隔壁没人的烧烤架前,很快背后又热闹起来,声音时不时传入耳中。


    她看着一旁的恒温烤盘里的烤串,全都洒满了辣椒。只得默默拿起没有被辣椒腌料污染过的新鲜玉米放在烤架上。


    “有烤好的你不吃吗?”


    一道男声从身后传来,她下意识朝另一侧走了一步,摇头说道:“我吃不了辣的。”


    “你过敏?”


    “嗯。”


    她不太熟练地翻动着玉米棒子,耳朵全用来听背后的声音,他们似乎换了游戏。


    陆骁看着娇小的人已经神思出游,一双杏眼被长而浓密的睫毛掩住,正想说什么,那边又传来古晋的声音。


    “陆骁,帮我拿几串烤肉来。”


    他只得拿起一烤盘朝那处走去,“你怎么这么能吃?”


    “什么能吃,是古哥输了。”


    司隽音听着脚步声远去,视线再度聚焦看着烤玉米,但是身后的喧闹突然安静下来,随后出现道女声,“你输了,我的要求是……”


    “可以加你的微信吗?”


    她下意识扭头朝那处看去,只见一个高挑明艳的美人站在古晋前面,伸出手机。


    下一秒陆骁就笑着抢答,“他都输了当然可以!”


    她看着古晋拿起手机对准了对方的屏幕,脸上的表情她分不清喜怒。


    陆骁见状走过去又说:“你们想加的都可以加,或者我直接推给你们,他不加就是输不起。”


    古晋嗤笑一声,按了两下设置好轻巧把手机放到桌子上,屏幕里就


    是微信二维码,“行,我手机长亮放在这里,你们自己加。”


    司隽音突然闻到一股焦味,收回视线看向烤架,上面玉米已经被烤糊。


    她抿着唇把它扔进垃圾桶,拿起一瓶饮料拖着椅子朝湖边走去,心里隐隐有些不高兴又有种冲动。


    要不要去加?加了说不定可以看到他朋友圈。


    她无意识拖着椅子踱步,直到一个手拍到她肩膀上,她才回过神来看向对方。


    林疏月看着被自己吓了一跳的女孩,有些想笑:“小鱼,你在干嘛呢?”


    司隽音下意识朝天幕那边望去,人潮散去,对方已经拿起手机玩着:“没有,我在找位置坐。”


    林疏月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不太确定她在看谁,“古晋喊人送来了下午茶,有甜点奶茶和咖啡,你过去吃点?”


    司隽音收回视线看向椅子,“不啦,我不太饿想坐着眯一会。”


    “好吧,我去拿点给你,”林疏月走了两步又问:“你是不是玩得不开心?”


    她对上对方有些担忧的眼神,露出一抹笑挽上对方的手,“没有呀我很开心。”停了秒,“好吧,我过去吃点。”


    林疏月这才放下心来,“嗯。”


    只是她们刚过去,古晋又走到另一处开始钓鱼。


    古晋眼一闭,他决定把自己闷死,这样就不用羞死了。


    “堂堂古助理居然愿意委身于我做小,看来你也不是面上那样纯情的人。”司隽音眼眸一挑,故意说道:“回头我得多留意留意其他极品,找几个睡睡换换口味。”


    “不行!”被这句话刺激到的古晋徒然叫道,红着眼睛表示抗议:“我已经答应跟你在一起了,你还找别人,这对吗?”


    司隽音:“有什么不对的,你不是能接受多人行吗?”


    古晋悲愤地嚷出了心里话:“我不接受,我一点都接受不了!”


    一开始以为在他之前,司隽音就已经睡过俞政了,自己的心又被司隽音牢牢攥住,贼船上了就没下去的机会,所以即便很荒唐,可古晋还是极力说服自己去接受。


    毕竟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只有人顺应规矩,没有规矩顺应人的道理。


    可现在得知这一切都是误会,司隽音睡过的男人从头到尾就只有他一个,古晋说什么都不能再接受第三者加入进来了。


    他要独占司隽音!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