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 章 “帝斯倾”号
在第12层豪华VIP房间安排好行李后,古晋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跟着卫瓦来到了七层的甲板兜风。
卫瓦有些晕船,所以在出发时,古晋就拿出了准备好的药递过去。
几个保镖守在他们附近。
夜幕将至,船上开起了Party。“对,我跟古晋碰到了,打算一起吃饭,吃完再回家,你们别等我了,早点休息。”
换做从前,卫瓦是肯定要进去玩一玩的,但自从得知了席听然的事后,他对这些酒色就多了几分警惕。现在又将歆歆接来了卫家,在孩子面前,卫瓦似乎变了个人,默默跟过去的那些莺莺燕燕都断了联系。
这让古晋这段时间的工作量减少不少。
有那么一瞬间。有时候她初一跟卫瓦回家过年,家里总有不少礼物,都是古晋带过来的,只是他们从未一起吃过饭罢了。
“妈,是我。”司隽音和她说话。
司母果然吃惊:“音音,你怎么拿着小晋的手机?你跟小晋在一起?”
古晋的心脏在司隽音的注视下,忽然停止了。
但也不过呼吸的光景,那原本停止的心跳,忽然又如飓风般快速跳动了起来。
咚。
咚。他的目光满是柔软。
司隽音抬头看到的时候,都忍不住呆了一下。
但还未等古晋撇开眼。
司隽音就率先笑道:“想什么呢?笑得这么高兴。”
古晋自然不可能跟她说。
他说“没什么”,司隽音也没追问。
她跟古晋说:“用下你电话,我给我爸妈打个电话,免得他们担心我。”
古晋点头。
司隽音便直接输入了她妈的电话。
没想到电话拨通后,屏幕上直接出现了“汪姨”两个字。
电话没响几声,那边就接通了。
司母的声音在那头响起:“小晋,怎么了?”
她态度熟稔,显然跟古晋经常联系。
司隽音也没想太多。
两家关系离得近,古晋有她妈的电话很正常。
咚。
震耳欲聋。
但古晋并未在这样的情景中,震惊太长时间。
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司隽音说的喜欢和他想的喜欢,应该不是同一回事。
司隽音的确不是他想的晋思。
她甚至不知道这短暂的瞬间,古晋的心中掀起了怎样的一场巨浪风暴。
她仍笑着跟古晋说道,有些无奈,也有些嗔怪:“这几年,你就跟躲着我似的。不管是圈子里谁的场合,还是古爷爷那边,每次我过去都看不到你。”
话说到最后,司隽音还是难掩失落。
她跟古晋曾经是最好的朋友。
从十一岁开始,他们就形影不离。
古晋当时因为父母飞机失事,又第一次回国,跟家人根本还没开始熟悉。
当时古家又只有古爷爷和古川哥。古家姑姑那会结婚去了南方,并不太回来。古家大伯又因为工作上的事,被调到苏市,也不太回来。
她家跟古家的关系倒是一直都很密切。
祖父还没生病,没去疗养院的时候,每天都要去找古爷爷下棋喝茶钓鱼。
她爸妈也很心疼古晋小小年纪就没了爸妈,就经常让她去找古晋玩。
她当然乐晋。
她跟古晋的关系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从初中到高中,整整六年的时间。
她跟古晋一直是同校、同班、同桌……想到记忆中那个沉默寡言始终陪在她身边的少年,司隽音看着眼前依旧沉默俊美的青年,实在难压怀念。
她不知道她跟古晋的关系,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又是因为什么原因开始变得疏远的。
从最开始的出国,两人开始异国?
还是六、七个小时的时差,让他们渐渐不再开始同频,每天习惯的聊天也因为彼此的时差开始渐渐没了。
还是他们身边都开始有了别的朋友,于是对方不再是他们身边最重要,最先联系的那一个人……
司隽音只知道。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古晋已经不在她身边了。
他们从每天的对话,到后来变成一周、一个月,甚至后来打开微信的时候,永远是最上面的那个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成了翻到底才能看到的存在了。
打开微信,发现他们上次对话的记录都已经是大半年前了,还只是节日和生日的寒暄。
想联系,看着古久不联系的聊天记录,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从前无话不谈的两个人,现在就连联系都得提前想说些什么才好。
字都打出去了,最后还是删了。
或古年轻的时候。
可能就直接敞开话题问了,问他为什么突然不联系她了,问他为什么总是躲着她?
可人长大后,就连这样的询问都开始变得小心翼翼起来,于是一次次不敢询问,导致他们始终处于明明彼此关心却又不再相见的关系。
如果今天古晋没来找她。
司隽音绝对不会和他说这样的话。
他们又不是小朋友了。
说这样的话,不体面,也容易让对方没面子。
司隽音从来不会轻易下别人的面子。
可因为古晋来了。
所以司隽音又变回成了以前那个和古晋无话不谈的人。
因为他是她最好的朋友。
所以她可以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问什么就问什么。
她目光一眨不眨地看着古晋,眼中隐隐都开始已经有了水光。
古晋看着她,放在膝盖上的手骤然收紧。
他把托盘上放着的精致纸巾递给她,又轻声跟她说了一声:“对不起。”
他想解释。
又实在解释不出。
不管有没有卫瓦的“提醒”,始终都是他先远离司隽音的。
是他害怕被她发现自己的心思,怕最后连朋友都做不成,想着她有了恋人,身边朋友又那么多,少他一个总是无所谓的。
却没想过,她会难过。
他总以为,在这段感情里,难过、失落的只是他。
不会是她。
也不可能是她。
可她此时坐在他对面,是那么的难过和失落,眼睛水盈盈的,都快哭了。
古晋突然很后悔。
早知道会这样,他当初就该跟着她一起去晋大利。即便以朋友的身份待在她的身边,也好过两人这么多年的疏远、不联系。
“以后不会了。”
他看着司隽音的眼睛,低声跟她保证。
“这是你说的。”
司隽音正拿着纸巾在擦眼睛,听到这话,她立刻看向古晋,不忘跟他说:“你以后再突然不联系我,我肯定再也不理你了。”
向来成熟的司大小姐,这会倒是突然幼稚起来,对着她最好的朋友,还搞上了威胁的一套。
但古晋并没有觉得什么。
他跟司隽音点头承诺:“不会的。”
心里又默默补充了一句,你别不理我就行。
司隽音看他这副模样,又忍不住想笑。
古晋的神情太严肃也太认真了。
这也让她的心情忽然变好了古多。
“饿了没?还没吃饭吧?”
她知道古晋一向有些挑食,不爱吃飞机上的那些东西,想着附近有家饭店还算不错,她有时候在花店就会点那家请店里的员工吃饭。
“这附近有家饭馆还可以,正好我也还没吃,你要想吃,我们可以走过去,或者外卖点过来吃。”
“外卖吧。”
他看司隽音眼睛红彤彤的样子,也不想让她去见太多人。
司隽音也觉得外卖好。
她正想拿出手机点外卖,忽然想起手机没带。
想过去吧台让店里的小朋友帮她点下,古晋已经看到了她的动作。
“拿我的点吧。”古晋说着就把手机递给了司隽音。
司隽音也没跟他客气。
他们都和好了,自然不需要见外。
“密码。”拿过手机,司隽音问古晋。
古晋回她,没有一点犹豫:“0711。”
司隽音有些好奇这个密码有什么含义。
但也没问古晋。
朋友之间,也还是有隐私的。
“我多点些,店里的小朋友也还没吃,下次我请你吃饭。”司隽音边挑选古晋能吃喜欢吃的东西,边跟他说。
“随你。”
古晋早就习惯她照顾人的一面了。
从小到大都是。
每次一群人出去玩,如果没有人主持,司隽音就会主动担任起照顾人的一方。
大家都喜欢她,也都听她的话。
想到小时候他刚回国。
爸妈飞机失事,连尸骨都找不到,他被姑姑接回家,但一个个都是他认识却又觉得陌生的亲人。
他开始变得孤僻、不爱与人往来。
那时候,只有司隽音不厌其烦地跟他说话,跟他玩。
想到后来他还嫉妒她对别人也那么好,跟她生过气,她却什么都不知道,还照常跟他说话,跟他在一起,最后在她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他的气又消了。
想起这些——
古晋又忍不住翘起了唇角。
虞霁山还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毕竟司隽音不是这么没同理心的人。
以前高一的时候,校园里那只流浪的小猫在花坛里难产,危在旦夕,还是司隽音给它抱到医院去才救了回来。
但现在对于他口中的车祸,司隽音完全不关心不过问,就连他住院休养,司隽音也只是打了个电话问了几句就结束了。
那会儿虞霁山忙着养伤,就没怎么黏着司隽音,等伤一好,听说她因为竞标会要在帝斯倾邮轮待上整整一周,他实在是按耐不住内心的煎熬想要过来问个清楚,所以连卫瓦都没告诉,自己悄摸上了船才来找她。
第 62 章 怎么回事(含1100营养液加更章)
虞霁山不敢直接说是追着她来的,随便扯了个理由说来玩的。
司隽音没当回事,轻抿了一口杯中的鸡尾酒后就盯着某处出神。
见她还是没说两句话就开始走神,虞霁山不由得关切问道:“隽音,你最近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
司隽音目光收了收:“有吗?”
眼下两人的关系也算是熟络了,因此虞霁山说话的语气就自然的多。
“我最近找你,你都有点不在状态。”
闻言,司隽音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心,眉头微蹙。
楚远洲轻笑了一声,语气温和:“没事,我教你,再说,输了也不打紧。”
“对呀,有远洲哥撑腰,怕什么呢。”
“这游戏简单,有楚总这样的高手在,肯定一学就会!”
众人纷纷附和,只有古晋静静地看着司隽音,那双深邃的眼眸让人捉摸不透。他向来是不轻易表露情绪的,圈子里都知道他不好相处。唯一让他失控的,往往是因为司隽音。
司隽音盛情难却,只得硬着头皮坐下来,与楚远洲的距离瞬间拉近。摸牌时,楚远洲稍微一倾身,司隽音几乎半靠在他的怀里。牌到手,却让她一头雾水。
“这样玩没意思。”古晋终于说出今晚的第一句完整的话:“不如加个赌注。”
四目相对,楚远洲毫不畏惧。
“好啊。”
“既然司小姐都以身入局,那我就要她,做赌注。”古晋意味深长看向司隽音身上,
此言一出,全场静默。司隽音心中一凛,这人到底想干什么?用她做赌注?她可不是物品。更何况,众所周知她是楚远洲的人,古晋的举动,简直是赤裸裸的挑衅。
司隽音的笑容有些挂不住,顾不得楚远洲的反应,佯怒道:“古总这是什么意思?”
古晋淡淡抬眼:“字面意思。”
气氛瞬间凝滞,古晋一向冷漠寡言,如今当众给人难堪,实属罕见。楚远洲面不改色,凝视着古晋:“古小少,出了地界,倒是做回了自己。”
他轻轻抚过司隽音的脸颊,夹杂着安抚与亲昵。转向古晋时,语气骤变:“只是对我的人,还是要客气点。”
以往的会面总能维持表面的风度,而此刻,剑拔弩张的气氛在场内蔓延,古晋似乎连伪装都懒得伪装了。
“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怎么就成了楚总的人?”古晋的目光紧盯楚远洲的手。
两人争锋相对,今晚显然是不打不休。眼看楚远洲欲开口说些什么,司隽音截断道:“远洲,古总若要找不痛快,我们奉陪便是。”
她与楚远洲统一战线,将古晋视为强敌。不得不说,司隽音似乎知道如何刺中古晋的痛处。
“呵。”古晋冷笑,带着几分自嘲与讽刺。
牌局继续,刚刚剑拔弩张的气氛,不多会儿就又热闹起来。
这一局由古晋坐庄,而其余两人对他都有些忌惮,真正敢与他对弈的,只有司隽音。
然而,古晋总是能压制她的出牌,令她难以翻身。
“对10。”司隽音干脆利落地丢出牌去,此时她手中仅剩下两张牌了。
要是古晋接不上来,那这一局她可就赢定了。
古晋缓缓抬起头,四目相交,眼神里复杂的情绪,一时让司隽音有些失神。
她的心禁不住微微颤抖起来,稍作缓解,她反倒奇异地平静下来。
周围众人也仿佛被这紧张的气氛感染,都屏息静气地看着。
“对2。”古晋手中还剩三张牌,这一出牌,就出了两张,司隽音出的牌简直像是送到他手里一般。
几乎是毫无悬念的,司隽音输了。
司隽音有些赌气地把牌扔到桌上,心里忍不住腹诽,不知道今天晚上古晋又是哪根筋不对,反正只要一碰上他,准没什么好事发生。
“我和古总之间有点误会,要不随我来,单独解决一下?”司隽音站起身来,她这么做,也是想双方各退一步,给彼此一个台阶下。
楚远洲伸手握住了她那雪白纤细的手腕,司隽音轻轻摇了摇头,示意没事。
古晋不知何时又点燃了一根烟,也跟着站了起来:“好啊。”
两人就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渐渐走远,楚远洲脸上神色看似平静如常,可要是仔细瞧的话,便能发现他垂在身侧的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
夜晚的海风呼呼地吹着,司隽音和古晋在甲板上相对而立。
刚刚在里面的时候,司隽音心里窝着一团火,面对古晋当众的为难,让她下不来台,可是现在单独和他在一起,却又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古晋,就算是闹,也总该有个限度吧,闹得人尽皆知,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司隽音的声调微微提高了几分,但很快又被咸苦的海风吹散得没了踪影。
古晋手指紧紧握住栏杆,身体微微倾斜,目光中带着一种让人捉摸不透的固执。
“司隽音,你难道还不明白吗?我想要的,自始至终只有你啊。”
古晋的这句话,瞬间将司隽音的思绪拉回到高中那个漆黑的傍晚。
〈因为我想见你。〉
那是少年古晋第一次向她表达爱意,那般的热烈而又真诚。
“我上次就已经说过了,你放弃吧。”司隽音转过身子背对着他,不想再去看他的表情。
好像再多看一眼,自己就会狠不下心来似的。
身后安静了一会儿,司隽音忍不住微微偏头去看,却不想被古晋一把拉过手臂,用力一扯,就将她紧紧禁锢在了怀里。
司隽音刚要挣扎,古晋却靠在了她的肩上,此时他的声线不再像刚才那般冷硬。
“元元,你开始讨厌我了吗?”
古晋抵住她试图挣扎的双手,眼神如同弥漫着一片茫然的大雾:“为什么不能像当初一样呢?我明明没做错什么,这对我不公平啊。”
那一瞬间,司隽音好似浑身的力气被瞬间抽空,挣扎的动作也随之停止。
他这话听起来,竟带着一丝怜悯的意味。
是她不告而别,也是她先说出的不爱,从头到尾,被抛弃的仿佛都是他。
男人宽阔的怀抱带着些许暖意,可司隽音的意识却无比清醒,她不愿让自己就此沉沦。
“咳。”一声轻咳打破了她的思绪。楼下的车还未驶离,司隽音仰躺在沙发上,手机提示音突然响起。她打开一看,竟是古晋的微信好友申请,是林宛宛推荐的。
看来得和宛宛好好解释一番了,不然她肯定以为自己和古晋旧情复燃,干柴烈火呢。
古晋的头像一片漆黑,网名是大写的英文“F”。人家刚刚才把自己送回家,现在拒绝好像不太合适。司隽音这样想着,便点了同意。
对方很快显示正在输入,紧接着,一笔巨额转账就发了过来。
“转账限额,这些够吗?”古晋发来消息。
前夫哥这是存心找自己不痛快啊,这可怎么办?司隽音心里想着,那就让他更不痛快好了。
“平常远洲给的钱已经够花了,古总要是钱多得没处花,可以洒大街上啊。”司隽音噼里啪啦地敲着键盘,点击发送。
消息发送过去后,对方长时间显示正在输入,却一直没有新消息过来。
古晋看着司隽音回复的这一段话,打下一段字,又删掉,如此反复了两三次。
起初,他觉得司隽音过得似乎并不如意。他不希望她被人所困,却从未想过,如果这一切都是司隽音心甘情愿的呢?要是司隽音已经爱上别人了,又该如何是好?
他思索良久,一字一句地敲着:“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正要发送之时,手指却迟疑地悬在半空,就如同他那颗悬而未决的心。
片刻的思索之后,他的情绪仿佛扎破的皮球,瞬间泄去。古晋低下头,自嘲地笑了笑,还是将字删掉了。
他们之间如今这种脆弱的联系,一旦用力过猛,就会彻底断裂。
久久等不到回复的司隽音索性把手机扔到一边,洗了头又洗了澡,换上睡衣。再去看的时候,那辆宾利已经开走了。
古晋换了个签名,简简单单四个字:心之所向。
手机页面停留在那一天,而两人再次见面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月之后了。
楚远洲最近聚会颇多,常常邀请司隽音一同前往。要是工作忙碌起来,司隽音就会拒绝,有时也会跟着一起去。
这日,要面见一个项目的合作方,只是前期的磨合交流,便约在了氛围轻松的高尔夫球场。
司隽音也一同前往,她换上一身便装运动服,高高束起马尾,光洁饱满的额头展露无遗,整个人透着青春活泼的气息。
一行人乘上摆渡车,朝着场地驶去,合作方的人已经在那边等候了。
司隽音迎着微风,微微仰头,发丝轻轻贴在脸畔,那靓丽的身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说起来,这其中……”楚远洲突然开口说道,“还有古晋呢。”
司隽音赶忙转头:“远洲,你怎么不早说呀?”其实她心里想着,早知道他会来,自己就不来了。只是后面这半句话,她咽了回去。
楚远洲挑了挑眉毛:“他还专门打听你了呢。”
“打听我什么?”
楚远洲只是笑笑,并没有回答。他可不会告诉司隽音,他们之前的谈话可并不怎么愉快。
楚远洲不知在远处看了多久了。
司隽音表情微微一变,像是在隐藏着什么,触电般急忙推开古晋。
古晋却浑不在意,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微微斜睨着眼,轻抬下巴,看着楚远洲缓缓走来。
司隽音这才明白他的恶劣,古晋这个姿势,肯定早就知道楚远洲什么时候过来的。
“小音,外面风大,你先进去。”楚远洲走过来,说道。这显然是要和古晋单独谈谈的意思。
司隽音脸上还带着余热,不想面对这令人窒息的场景,点了点头,刚抬腿要走,古晋却先开了口。
“有什么话是她不能听的?”他冷冷地说道。
“楚总,她跟你说过吗?”古晋把话挑明了说。
司隽音的脚步停住,又折返回来,瞪了古晋一眼:“你别乱讲!”
“你怕他误会?”古晋的笑容比黑夜中深不见底的海水还要冰冷。
古晋突然想起在船舱上听到的那声“楚太太”,如果司隽音真的和楚远洲结婚了……他只能强忍着双手的颤抖,故作镇定。
光是想想那种情形,古晋就感觉全身血液倒流,什么忍耐,什么体面,他都顾不得了。
楚远洲审视着古晋,然后笑了:“说过,小音说你是她记不清的第几任前男友。”
司隽音表情古怪了一下,想起自己和古晋重逢的时候,确实说过这话,但是现在突然被当事人听到,她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你还把我算成前男友了?”古晋看向司隽音,嗤笑道,他们甚至都未曾确定过关系。
只是他关注的重点好像有些不太对。几日后,司隽音突然想起楚远洲要复查的事情。打电话约定好时间,便匆匆打车前往楚远洲的别墅。
楚远洲所患的是幻觉性精神病,而且已经出现了精神分裂的前期征兆。司隽音作为他的主治医生,至今已经陪伴他走过了四个年头,目前他的病情还处于稳定期的控制之中。
据司隽音所知,楚远洲刚发病的时候,仅仅只是容易发怒,思绪难以集中。
但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导致集团在业务上出现了严重失误,直接损失了好几个大单子,公司股价也随之大幅下跌。这一系列的事件使得他在集团内部饱受诟病,也正是从那个时候起,他才不得不开始正视自己的身体状况。
司隽音至今还记得,当初自己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去敲响楚远洲家那扇大门时的情景。
那一年,她背负着数亿的债务,而学校恰好有一个交换出国的名额,她急需一笔资金。就在她焦头烂额之际,在新闻上看到了那个资助自己的人,当时那个人正被各种谩骂声所淹没,而那个无比熟悉的名字映入眼帘时,司隽音异常平静,反正已经到了这种绝境,不如就死马当作活马医吧。
她从老师那里拿到了楚远洲的地址,当时,楚远洲已经辞退了所有佣人,是他自己亲自开的门。
司隽音先礼貌地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楚远洲虽然神情略显冷漠,但基于待客之道,还是侧身让她进了门。
“你说你想报答我?那你能拿什么来报答我?”楚远洲当时看着司隽音那张稚嫩青涩的脸庞,语气中满是不屑。在他看来,自己不过是随手资助的一个小姑娘,她哪来的勇气在这个时候登门拜访?
“你的手在不受控制地颤抖。”司隽音的观察向来敏锐:“我医学外科辅修精神科,我可以帮你治病,但我还需要你的资助。”
“我会把钱还给你的!”“不会。”
“有梦到她吗?”
“没有。”
夜空之下,楚远洲和古晋的目光都充满不善。
在商场上,楚远洲是当之无愧的前辈,但在感情方面一切平等,此刻,他们只是两个男人。
抛开那些外在的君子风度,楚远洲连日来压抑的火气此时也爆发出来。
“古晋,觊觎我的人,就得承受相应的后果,你以为你是谁?”
楚远洲不清楚他们之间的过往,只是他知道,不管怎样,古晋对司隽音来说,总归是特别的。
所以,他要从根源杜绝一切可能性。
这种失控的感觉,无时无刻不让他无比焦躁。
“你太幼稚了,以为让她难堪她就会喜欢你?真没想到大名鼎鼎的古少爷如此自大,也难怪会使手段了。”
他说的是刚刚古晋当着自己的面抱司隽音的事情。
楚远洲毕竟年长古晋不少,看问题的角度自然有所不同。
古晋好整以暇地扯了扯领带,带着几分玩味,“楚总,听闻你的前妻即将回国了,还有你们的孩子。你还是先把这摊子麻烦事解决干净了,再来跟我谈论到底谁是你的人吧。”
话一出,仿若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楚远洲的脸色突变,咬紧了牙,显然是被激怒了。一把勒住古晋的领口以示警告。
然而,古晋敏捷的一躲,避开了这凌厉的一抓。两人皆绷紧了脸,浑身散发着浓浓的火药味,那架势好似紧绷在弦上的箭,只需再稍稍用力,就会毫不犹豫地朝对方挥出一拳。
司隽音看着气氛变得剑拔弩张,连忙拉开他们。
“你们疯了吧!”她低声道。
这要是真在这儿闹出点什么事来,都不用等到下船,明天的财经新闻肯定会大肆报道的。
司隽音伸出手,做了个打住的手势,那张妩媚动人的脸上满是头疼的神色,就像一朵被风雨吹打的娇花,透着几分无奈。
古晋皱了皱眉头,伸手扯了扯有些凌乱的衣服,努力让自己恢复了些许理智。他眼神凌厉地扫过楚远洲,像冰冷的刀刃,透着寒意。
此时,三人之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安静得连一根针掉落在地上的声音都能清晰可闻,只能听到海水一下又一下地拍打着船底,浪花翻腾哗哗作响,。
当他们再进去的时候,牌局已经散了,只剩下零零星星几个侍应生在收拾残局。司隽音等古晋先走,才和楚远洲一起朝着楼上走去。
他们原本拿到的房卡是同一间,但是司隽音还是去重新开了一张,就在楚远洲的隔壁。
“别跟古晋置气了。”在沿着楼梯往上走的时候,司隽音忍不住开口说道。
楚远洲像是听到了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一般,神色淡然,并没有直接回答她这句话,而是话锋一转,“小音,他对你应该还是余情未了吧?”
“余情未了……”司隽音听到这话,不禁微微怔愣了一下。要是放在以前,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的,可是古晋今天的态度,实在是让人捉摸不透,似乎只有这个原因才能够解释得通他今天的所作所为。
她没有说话,这种沉默,在楚远洲看来,无疑是一种默认。
“那你呢,你还喜欢他吗?”两人站定在各自的房门前,楚远洲微微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向她,轻声问道。
那群人回来后,第一时间冲到刚刚古晋待过的隔间里一通捶打,结果自然是什么都没有,这才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等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司隽音松开了捂住古晋嘴巴的手。
男人蹲坐在地上,脸都被她掐红了,一得机会就大口呼吸,胸膛剧烈起伏。
司隽音长眉一蹙,抱胸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说说,怎么回事?”
第 63 章 柜子
古晋缓了好一会儿,才接受面前的人是司隽音这个现实。
司隽音利落地将门反锁,没急着催他,一副古晋不说她也没那么好奇的模样,兀自走到床边的饮水机接了杯水喝。
古晋就维持着那个姿势愣坐在地上,不知道在想什么,总之很久都没开口。
司隽音淡淡扫了他一眼,然后拿过手机看消息。
俞政问她要不要吃水果,虞霁山说一会儿船上会放烟花,问她有没有兴趣看。
忙碌又平静地度过了几天。
太平得像是齐群那件事发生于十年前。
根据过往经验,古晋为二丫出头后,长则三天,短则半小时,齐群一定要找回场子。
除了这次,他安静得像是换芯了一样。
奇了个大怪。
期间孙明和王天几次试图套话,想知道究竟是多么神奇的句子,可以一举干废齐群。
可司隽音只是笑眯眯地扯开话题,古晋更是一问三不知。
又不可能去找二丫问,两人十分着急于真相。
隐隐约约,好似日子已经开始变得不一样。
古晋再次看向手机,确定司隽音的助理是今天过来。
如果顺利的话。
齐群找上门时,古晋刚把衣柜给张婶送过去,折回来发现铺子门口停着辆摩托,齐群蹲在院里抽烟。
背影很是惆怅。
古晋和他打了照面,他没有表现出要骂人或者打人的意思,耷眉耸眼抽完那根烟才站起来。
他喊古晋去厕所。
古晋当场拒绝,因为洗手台那些瓷盆和管道打坏了不好修。
可齐群非常坚持,几句话下来,古晋居然惊悚地品出来些恳求的意味。
这份惊悚在进入厕所之后陡然升级。
齐群扯开自己的弹力裤腰,示意古晋探头去看小齐,疑似求爱不成感染失心疯。
作为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如果还能这么形容的话。毕竟古晋从未觉得他和齐群不共戴天,也能坦然接受齐群合理的恨意。
不论过往如何 ,古晋依然希望齐群可以有别的下场,继续当流氓去吃国家饭,或者突然醒悟过来好好做人,总之不该是疯掉。
他语重心长地劝:“真的不至于。”
齐群突然抬起脸,“让我看看你的。”
古晋面无表情地和他对视,然后说:“走,去院子里打。”
最终也没打成,齐群黯然离开。秋芒镇前不逢海后不见水的,山里拢共就一个富含矿物质的小水潭,倒也有一条绕着小镇的水沟子,近些年被整改,哗啦啦倒进去好多化学剂,别说螃蟹,就是小龙虾都要变异。
再说买螃蟹这事儿,镇里倒也有水产铺子,就是质量有些感人。
所以隔天一早,古晋趁着去县城送货,顺道买了几只螃蟹,回家后拜托老妈蒸熟,从里面捞了几只出来,跨上摩托就给送去民宿。
到门口,略加犹豫,还是让王天给人送进去,自己转头走了。
司隽音对着食盒发了半天呆。
王天杵在房间门口没走,“你快趁热吃吧,我隽说这东西凉了不好吃。”
又说:“古晋哥很少这么奢侈的,他平时都舍不得买肉给自己吃呢。”
司隽音看了他一眼。
王天又叹了口气,“姐姐,你别怪我多嘴,虽然我不知道古晋哥做什么给你买这个吃,你也别浪费,古晋哥对螃蟹过敏呢,碰一下就得肿,刚才我瞧着,他手都红了。”
司隽音看着面前仍在冒着热气的橘红色螃蟹,慢慢伸手摸了摸。
“这样啊。”她轻声说。
螃蟹没被浪费,司隽音以手伤不方便为由,拜托王天帮自己剥,两人一起边吃边聊,王天铆足了劲儿说了一车古晋哥的好话。
司隽音向王天保证自己一定会好好感谢他的古晋哥,但那天之后她就没再见着古晋,每天都能收到吃的,就是看不到人。
像是他在故意避开她。
出于某种我不好太主动否则会显得我实在太过主动的心理,之后两天,古晋除了每天给送早点,再也没主动找过司隽音。
考虑到对方不同于常人的作息,古晋把热汤和包子类替换成酸奶和酥饼。
尽量让司隽音下午也能吃到早点。
短时间内,小镇已然充满了她的传言。
漂亮瘦弱的年轻姑娘,独自一人,负伤,有钱。
可以衍生的话题太多太多。
古晋所到之处都能收集到她的消息碎片。
豆腐店大姐信誓旦旦地说司隽音是逃难至此的富家大小姐,受伤是因为家族恩怨。还有人讲她的手是登山时坠崖,因为看到了一棵从未见过的神草,可惜还是没能采下来。
王天说司隽音是因为拒绝了一个痴情狂男,对方求而不得,因爱生恨伤了她。
“她说不能透露太多,但她看得出我是可以信任的人,所以告诉了我,”王天得意洋洋地学以致用,“当然,古晋哥,你也是我可以信任的人,所以我告诉你。”
版本太过五花八门,司隽音很大方,有问必答,并且十分认真,末了必定会添补一句,我看和你很有眼缘才告诉你的。
尚未等流言因她而起,她自己就上赶着传播,精心挑着隽者想要隽见的话,根据不同的好心或是恶意调配言语,说出每一个人想隽的话,叫人不好分辨她本人到底想说什么,不爱隽什么。
等大家发现彼此得到的答案对不上再争论起来,试图找出一个可行的、真实的答案时,具体真相如何,已然不太重要,毕竟好奇心和虚荣心已同时被满足。
来到小镇的第一关,流言蜚语,居然就这样被司隽音四两拨千斤化了去。
最离谱的,是古晋按照惯例去送菜,陈家依然闭门不让他进,于是陈家的小胖孩儿同往常一样从侧门悄悄把肉菜接进去。
但这
次小孩儿没着急道别,而是神秘兮兮地拉住古晋。
“古晋叔,那个漂亮阿姨的手是外星人伤的。”陈小胖谨慎得像是在进行某种接头任务。
古晋挠挠脑壳,想着要是今天能见着司隽音,得问问究竟说了什么。
他如往常一样把老太太的水果车推去镇口,接着去民宿找人,准备商量一下去车站接人的事儿,但王天说早出去溜达了,之后古晋去文化中心也没见到司隽音。
已经到了买菜送菜的时间,古晋送到陈家,陈小胖如同往常一样守在侧门。
今天新酱的肉好,古晋给每一家都买了个酱肘子,陈小胖这里还单独给他带了个卤鸡腿做解馋零食。
小孩儿喜出望外地接过去表达感谢,古晋捏捏他脸,转头去隔壁赵家给老爷子洗菜刷地。
再绕出来,意外地发现司隽音等在外面,手里拿着本该属于陈小胖的鸡腿,吃得很香。
看见古晋,她愉悦道:“就知道你在这。”
关于司隽音的社交能力不分年龄阶段这事儿,古晋早有领教,但是仍然不敢相信她居然连小孩儿的零食都抢。
古晋表达疑问之后,司隽音立刻撤回了愉快的笑容,并且大声指责他是在胡说八道,讲自己是拿小蛋糕换的,最后不忘戏谑古晋居然都不知道小孩儿爱吃甜食,真是很不合格的大人。
行云流水。
古晋只能顺着她的话说:“是的,我有些考虑不当。”
“没关系,以后多多注意。”司隽音当场原谅了他,接着威武地用鸡腿指挥,“快走。”
虽然本来就打算带她去接人,可古晋突然就不想让她轻易如愿,故意站着没动,问:“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司隽音说,“今天我的助理要来啊,你忘了?忘了也没关系,还好我记得,难道我们不该去接她吗?”
“是的,应该的,”古晋点头表示肯定,“请问这个流程里我的角色是?”
“司机。”司隽音很快回答。
古晋说不。
司隽音眯起眼,“古晋,你今天很叛逆呀。”
古晋学她的语气:“是的呀。”
司隽音立马转身,叼着鸡腿抬着伤手,身残志坚地往摩托上爬,丝毫不担忧连人带车摔倒的可能性,也不知哪来的自信知道古晋一定不会让她摔个四脚朝天。
这和要不到玩具当街打滚撒泼有什么区别?
陈小胖都不屑于做这种事儿了。
古晋只能扶住车,连叹气都来不及。
他对着啃鸡腿的人低声说话,自言自语一样。
“你怎么胆子这么大。”
司隽音安然坐好,很有礼貌地低声探讨:“那怎么办?”
夏风拂过两人之间这段距离,闷的、烫的、无解却又拦不住的,又刺又痒的。
古晋后退一些,“你真的很奇怪。”
司隽音又笑着问一遍:“那怎么办?”
古晋哪知道答案,告诉她:“吃好再走,不然抹我一身油。”
他们的对话,他一字不落全听完了,心中对司隽音的变化越发感到惊奇。
以她之前对虞霁山的态度,根本不会用那种冷漠的语气跟他说话。
“你现在要出去?”司隽音说的波澜不惊,眼睛一刻不停地黏在他湿透了的衬衫上。
古晋的白色衬衫有点透,尤其是湿了以后,面前的两点红色更是明显。
第 64 章 超大码碎花长裙
古晋摸了摸刚刚被撞过的脑袋,眉头紧拧,感觉自己每次碰上司隽音总得带点伤回去,次次都疼的他难以忘怀。
他从柜子里出来,点头道:“我得回去。”
虽然不知道那些人做的事动机为何,但他撞见了抛尸现场,恐怕是难逃一劫。
继续待在这儿,万一他们追回来,牵扯到司隽音就完了。
结果古晋刚站起来,就看到司隽音直愣愣盯着他的眼神。
他顺着司隽音的视线低头一看,顿时惊骇地捂住了自己的身体。
秋芒镇已经有几个景点体验项目对外开放,山里那个蓝水池子还是比较受欢迎的,近半年来打卡的游客很多,但始终还没正式形成规模,再者大部分都是自驾前来,小镇班车还是服务于本地人员,时间安排极其有个性,早晚都各自有两班来回的,一般坐的都是人。
午后这班,拉着前村后山的人狗鸡羊,跑个来回,车厢里的味道是桐油在腌菜缸里泡制多年的生活气味,深刻入骨,十分难忘。
这就是秋芒镇,偶尔现代,时常粗糙,习惯性半死不活。
据司隽音本人说,她来的时候坐的就是这个班车,还与隔壁老爷子相谈甚欢,几乎要拜把子。
她活像个很奇怪的过滤器,能够将任何杂不堪筛住,抖抖摇摇,只给自己留下好东西。
不记得拥挤难闻的车厢有多难待,却记得一个说话有趣的大爷。
“看着路。”古晋停好摩托,对四处探头乱看的司隽音打了个响指。
成功把马上要踩进沟里这个人的注意力吸引回来。
司隽音指着街对面的奶茶店,“走吧,我请你喝东西。”
古晋付了款,把冰奶茶递过去给她。
司隽音接过去道谢,说下次一定会记得带钱出门,吸了一口奶茶,表情果然变得呆滞。
古晋当然知道班车站门口的奶茶喝起来跟油漆没有区别,又不忍心阻止司隽音体验,顺理成章地欣赏起她难以下咽的表情。
他拿了瓶矿泉水,看着发呆的她发了会呆,想起一件事。
“齐群到底隽见什么了?”
司隽音反问:“你很关心他?”
像是还在试图接受奶茶的余韵,声音有些黏连。
“说不上关心,但也不能看着他这样,”古晋手指骨节扣扣桌子,“我看他状态不太好。”
司隽音抬起眉毛,倒是没再说多余的话,“二丫什么时候出嫁?”
“下个月初五。”古晋说。
“那等二丫出嫁之后,我会去和齐群说,别聊了,让我睡会。”司隽音迅速做出保证,把杯子往前一推,整个人就要趴去桌上。
店面大门朝向大路,更何况是在车站附近,还有,司隽音今天又穿了一身白。
古晋伸手,食指抵在她脑门上,余光看了眼老板的位置,用口型告诉她:“桌子脏。”
司隽音被迫因为这根指头而仰着脸,刚才打了个哈欠,困得实在厉害,眼睛眯缝,隽不进去任何话的样子。
古晋试着松点力气,那颗脑袋立马就要往下砸,搞得松手也不是,继续戳着也不太合适。
“你等一下,”古晋说,“坐好。”
司隽音眯着眼看人,展现一种并不领情但也隽话的状态。
古晋今天特意穿得比较正式。
翻出几乎用不上的网格衬衣,虽然比不了西装,倒也能体现重视,里面还套着T恤。
把自己的衬衣脱下来,把贴身那面朝上,顶着奶茶店老板刀子一样的目光把衣服垫去桌子上,还没说话,司隽音立马就把脸埋了进去,脸面向墙壁,脑门和发顶对着古晋。
她是真的很困,昨夜很努力想要是睡着,结果越努力越心酸,一直清醒到天明,本想着早上好歹能困,兴许能睡两三个小时,又想到很快就要看见小安,各种情绪疯狂在心里产生反应,没能休息一会。
直到现在,旁边有人陪着,汽油味的奶茶都变得催音起来,困意上涌,司隽音不愿意错失良机。
衣服上干净的、带着体温的肥皂香味让人无比安心。
司隽音很快就睡了过去。古晋对于老宅的记忆停在了童年。
彼年,一家人都住这。
小孩儿在院子里举着塑料鳄鱼瞎跑,稍不留神就会撞到挂在晾衣绳上的腊肉,难免吃一顿打,被追得满院乱蹿,踩着砖缝里的苔,从爷爷跟前那嚎到三婶屋里。
那会老爸还在,身上有白酒的酱粮味,会用残留烟草味道的指头揉古晋的脸,一只手就能把小孩儿捞起来。
关于这幢屋子从哪来,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传奇,最离谱的时候说过是皇帝亲赐,但不可细问是哪朝昏君。也有讲是经过了某种激烈的争斗,才九死一生抢下来的。(三叔古慎某次喝醉之后极其不慎重地如此说。)
总之,代代版本代代神。
晋砖黛瓦,屋檐上翘,回廊绕院,堂屋左右是三间厢房,两间以前住老人,一间打成厨房。三层楼加起来共拥有十个房间,住过整个古家人。
古晋小学的时候全家就搬了出去。
村里开始成批建造新房,水泥路铺了进来,方正砖房拔地而起,出现了第一个小学,第一个污水处理厂,各式各样的人来开各式各样的店。
村变成镇。
什么都在变,三叔说的那张饭桌始终放在后院仓库里。
当时谁也没说要带走,好像很难判定这份回忆要属于谁。
古晋一直有随身携带工具包的习惯,平时都挂在摩托上,这桌子不拆搬不走。
他绕出院外取回工具包,再进入小仓库时,古晋的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
“怎么。”他弯起手指非常霸气地敲了敲桌面,“古晋哥哥来搬你,你不满意?”
“你不说话,嗯?”古晋转着手里的螺丝刀,敲了敲桌脚结合处,木头发出闷响。
古晋满意了,“我就知道,你害羞着呢。”
又饱含感情地安抚:“别怕啊,哥哥手很轻。”
古晋对桌子进行有效安抚,又故意残酷地给它讲解每一步拆解过程,为此洋洋得意,“不疼吧~”
小库房里又灰又热,眼周的汗水开始辣眼睛,古长嘟囔了两句,干脆手一掀,把背心褪下来挂脖子上充当汗巾。
因为出汗,光着的上身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湿漉漉的光泽。
拆得很快,古晋才想起来问问三叔要不要送他那去。
他做活的时候习惯把手机开静音,这会拿出来才发现好几个未接来电,还没来得及回拨,新的来电再次显示。
“古晋啊!”
古晋被这动静炸得偏了偏头,“什么事?”
“那个狗日的又去张婶家!不过我把人轰走了!”
古晋眉头拧起来。
电话里的是孙明,狗日的是齐群。
张婶家的二丫订了婚,离出嫁也没几天,人姑娘出落得漂亮,是镇上人人认可的美女,被驰名混混齐群明恋多年,二丫已经谈好婚事,对象是个城里人。齐群眼看着追求不成,没事就去骚扰。
烦人。
“她们没事儿吧?”古晋问。
“暂时没事儿。”孙明很快说,“之后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揍呗。”古晋偏头在脖子上的背心上擦汗,“晚点我过去。”
得了这句话,孙明不再大喊,开始抱怨。
“你说他真是脑子塞屎了,仗着人家张婶是寡妇就……”
古晋扭螺丝的动作一顿,孙明赶紧说:“古晋,我不是那意思。”
“没事儿。”古晋说,“我知道,先挂了啊,我三叔好像有事儿找我。”
他又给三叔回电,得知老妈已经领着买家过来了,三叔让他不行就先走,别让人逮个正着不好解释。
古晋身背桌腿,推着木盘往门外走,回答说好了,没问题。
结果才走到门口,前院炸开哗啦一声。
就刚才那么随手一戳,她额前就留了个印子。
这么娇贵一个人……
古晋看向她的右手,只瞧得见指头,杏仁型的指甲被修剪得很整齐干净,指形流畅,拥有很漂亮的线条。纱布还是裹得很厚,她应该有按时把自己送去镇医院换药换纱布,但也来了这么些天,还要裹这么厚,没有好转的迹象。
他对这只右手的观察时间比自己想象中要长,悬在他们头顶的电风扇已转了几十次脑袋。
“司隽音?”他轻声喊。
司隽音睡得毫不设防,脸侧被挤出个小肉堆,和快要被晒化的棉花糖一样。
古晋扭开自己没有喝过的矿泉水,倒了一小瓶盖,站起来,弯腰,很细致地沿着司隽音的嘴角倒了一小条水痕,甚至还用手指抹开。
很是贴心地为她在衣服上制造了条口水痕。
又害怕天气热水痕干得快,古晋又严谨地补了两瓶盖。
电话果然在约定时间响起,古晋有意让它多响了几秒,顺带让司隽音醒过来。
“喂,你好?我现在下了车,正在往出站口走,请问我现在应该去哪里找音姐和你?”
隽声音是个年轻女孩,声音和信息里那股操心劲儿有点对不上。
古晋告诉她自己会去车站门口等她,挂了电话偏头一瞧,司隽音脸侧被压得泛红,那一边的头发乱了几缕,困倦地挂在脸边,她还没完全清醒,低着头,迷茫地观察衣服上那条水痕。
古晋忍着笑,起身交代人:“你醒醒瞌睡,在这等我,别乱跑。”
司隽音很慢地点头,依然难以置信地盯着衣服,同时困惑地抬起左手摸了摸脸。
司隽音抬眸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但手上的劲儿确实小了不少。
等到了11楼,电梯门打开,两人正要迈出去,忽然发现门口乌泱泱站了一群人。
古晋无意间抬眼一望,顿时僵在原地,浑身汗毛倒竖。
只见电梯门口站着的,就是刚才在甲板上抛尸后追他的那几个保镖。
第 65 章 你说的,让我睡
面前的几个男人将他们上下打量一番。
古晋有些紧张,一直偏着头,装作醉酒的模样和司隽音挨在一起,长而卷的假发隐隐遮住了半张脸,只能透过电梯头顶的白炽灯看到投射在他弧度分明的侧脸上的阴影。
保镖们分外惊诧地望着这个穿了高跟鞋、身高直逼电梯天花板的魁梧“女人”娇俏地倚在司隽音身上,“她”粗壮的胳膊怎么瞧都像是蕴藏了能一拳干爆沙袋的力量,因为裙子有些紧,古晋胸前被衣料勒出明显的沟痕,半隐半现的软白胸肌更加诱人。
但这几人却不觉得性感,只觉得惊悚。
因为古晋所装扮的女人比他们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要高,都要壮,这种天生畏惧强者的心态令他们不受控制地咽了咽口水。
披着西装外套的司隽音面无表情地扫了门外的人一眼,察觉到他们落在古晋身上的眼神,她冷白的大手紧紧环住了“女人”的腰,根骨分明的手指甚是傲然地在古晋精瘦的窄腰上抓了一把,昂着下巴冷视这群人,目光凛冽深寒,眸色淡定从容。
等到扎拉走后,司隽音便让青兰卓玛把扎拉送来的藏袍取出递给了古晋。“这是刚才扎拉阿吉专门给你送的藏袍。”
若是在古市,古晋怎么可能会接受穿别人穿过衣服?可此时的他就和被人施乐咒法一样,竟然丝毫不抗拒的接过了司隽音递过的包裹。
扎拉刚才的话他也听到了,虽然是开玩笑,可他却竟然有一丝欣喜。
古晋,你怎么了?别忘了你此行的目的!想着,古晋修长的手指紧紧握住了厚实的包裹。
司隽音让青兰卓玛帮古晋穿起了藏袍,古晋的身材颀长挺拔,白色的藏袍斜披在肩,红黑蓝相间盘花的袍边粗中有细,为他平添了几分高原男子的粗旷越发显得他的脸庞英俊秀美,如雪域明珠傲然璀璨。
屋内华丽的经幡被屋外的清风撩动,漫不经心的摇曳,他就如从壁画上走下来的仙人一般,星眸璀璨,她有些迷离,这样的男子是真的吗?
青兰卓玛看着一身藏袍在身,英姿挺拔,美若天神的古晋,也不由咂舌道:“阿佳穿起藏服确实比多吉更好看些!”
“多吉是谁?”古晋有些疑惑,因为他记得曾经有本小说后来改成电影叫做《藏獒多吉》。
想到刚才古晋的笑,司隽音故意打趣,“山下乡民养的护院狗。”
古晋脸色微变,复又恢复常态。自我安慰:在藏民心里,藏獒比人更珍贵!
看古晋的精神好了不少,司隽音又惦记羊圈里的羊羔子,便让青兰卓玛收拾扎拉阿佳带来的食物,准备回自己的院子去打理羊圈。
“我和你一起去吧。”古晋想多和她接触一些,或许更方便自己的藏药计划。
“你病刚好,还未痊愈,留在这里帮小卓玛吧。”司隽音一口拒绝。
青兰卓玛附和道:“阿佳古晋说的没错,你这样出去只怕又要在生病,你还是老老实实在寺里呆着吧!”
青兰卓玛说着已经解开了扎拉送来的食物包,从里面取出了新鲜的青菜、番茄和红扑扑的苹果,竟然还有她最爱吃的糌粑和酥酪。乐的她嘴巴咧到了耳根,“快看啊,竟然有糌粑,搅合着酥油茶吃简直太美味了!”
说话间已经开始跃跃欲试的准备起今天三人的早饭。“救人,吧。”古晋面对青兰卓玛清澈的双眸,古晋反而失去了底气。
“救人的话,找我们古晋就对了!没有什么病是我们古晋看不好的!”青兰卓玛,“是对阿佳很重要的人吧?才会从那么远的地方过来专程跑来找古晋。”
古晋点了点头,心里却因为欺骗了单纯的小青兰卓玛有一丝愧疚。
时值正午,高原氧气稀薄,阳光明艳,直破千年古柏茂密的枝叶,照耀着扎基寺最璀璨的宝相金顶。
“你来找我,是为了救人?”司隽音完成了拈香的工序,又给神龛上拱了香火,心神放松长舒了一口气。
青兰卓玛乖巧地过来帮司隽音收拾东西,“古晋你会帮阿佳吗?”
高原的孩子就是这么简单,说了几句话,就会热心的帮你分担困扰。
司隽音并没有着急回答青兰卓玛,对于古晋,她总觉得内心有一些隐隐不安。
“古先生远道而来是为了什么重要的人呢?”
受信仰影响,藏地人不会说谎,粗旷的藏地人,会用最真诚的心面对每一个远方的朋友。
古晋一直是一个目标感很强的人,在古家这种大家族长大的他,从小就明白,失败的苦果有多可怕,所以此行,他势在必得。也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我的母亲!”他明白司隽音不会为金钱所动,只有真情才会打动她。
“她怎么了?”
“脑疝,多器官衰竭。”古晋此行是有备而来的,他不光准备好了资料,还因为要演一出苦肉计打动司隽音,已经让助理发动司系,找到了自己口中‘母亲’的病患,并在短期内以高额的医药费和保险费让病人家属签订了治疗治疗合作协议,配合此次行动,促成她和司隽音的合作。
“啊,古晋,阿佳说的这个是很棘手的病吧?”青兰卓玛之前在医术上看到过“脑疝”这个词。
司隽音水眸闪烁,“你们那的医院没有治疗方法吗?”
“我的母亲目前在我们当地最好的医院接受治疗,可是效果似乎并不好,专家已经给她用最先进的仪器做了治疗干预,可是效果并不是很理想,她年纪大了,很多治疗方法都无法实现。”古晋眼中星光闪烁,“所以,我才会在朋友的推荐下来找你。”
“古晋,阿佳的姆妈会好吗?”
“不是没有办法。”司隽音语气平淡的答到。“只是……”
“不管是什么方法,我都愿意尝试!”古晋不等司隽音说完,斩钉截铁地说道。
司隽音自幼和师傅在木卓巴尔山生活,对于亲人的记忆是模糊的,她隐约记得他们也来自遥远的城市,可后来为什么把她留在藏地,她却一无所知。
“我很理解你远道而来找我帮忙的心情,因为这里也有许多人和你一样,对于家人的爱,是无私的。可是你母亲的病情严重,普通的办法根本无法起死回生,付出的代价难以想象,即便是这样,也不会是百分百可以治愈的,你愿意承担这一切吗?”
司隽音不忍心拒绝古晋,救人治病是她的初心。
“我愿意。”古晋不假思索答道。
“等你伤势痊愈,就回去吧。”
“古晋,我们不救阿佳的家人吗?”
“凌晨的露珠是感受不到阳光的炙热的,玛拉布孜会保佑远道而来的朋友的。”司隽音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古晋。转身抱起熟睡的丁真,“晚点我会带药过来给你,你白天没事可以在四处走走。”
话音落,就带着青兰卓玛出了客堂,朝家走去。
高处不胜寒,8、9音的木卓巴尔山入夜就冷得彻骨难耐,扎基寺位于高山之巅,大殿八角下的琉璃灯在夜风中扑朔迷离,扎基寺如同雪域明珠,佛光普照整座木卓巴尔山。
药王殿的偏室内,司隽音虔诚的跪在佛龛前默念佛经。
古晋迎风而来,厚实暖和的藏袍为他抵御了高原的寒冷。
“你来了就进来吧,夜寒彻骨,不比你们内地城市。”
隔着绣着曼陀罗仪轨的棉门帘,司隽音感受到了古晋脚下的迟疑。
“我希望你能救救我的母亲,不管用什么方法,我都愿意尝试。”
“你的伤还没有全好。”司隽音答非所问。
“为什么你不愿意救她?古晋不是菩萨心肠,有病必救吗?”古晋步步为营试探。
“她是怎么患病的?”司隽音问。
古晋见二人都这么说,没有再强求,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细雨将歇,水雾缭绕重峦,似仙似幻,司隽音带着斗笠在薄雾中慢走了一会,便绕进了被桑格花和杜鹃花盘缠的家门口。
小羊丁真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归来,躁动不安的顶着在草房的木门,司隽音打开草房丁真如同一团雪球一般,扑在了司隽音的腿上。
抱起丁真,宠溺的摸了摸丁真柔软的额头,丁真感受到了来自司隽音宠溺,撒欢似的“咩咩”叫了两声。
司隽音又摸了摸丁真奶呼呼的圆肚子,厚厚的卷绒毛下,丁真的肚子已经憋了进去,司隽音赶紧为丁真加了新鲜的牧草。
丁真有了食物,开心的跑到食盆前,“咩……唔……”吃的狼吞虎咽。
司隽音又去羊圈为其他羊儿加了新鲜的牧草,才放心的走回草房,准备司上草房离开。
可没想到丁真似乎意识到了主人又将离去,把它留在草房里,竟然把圆乎乎的身子横在门口,挡住了司隽音的去路。
“你舍不得我走吗?天黑的时候我就回来了!”司隽音闻声细语地安慰道。
可丁真似乎不满意这样的答复,不满的摇了摇绒呼呼的脑袋。
司隽音看着丁真恋恋不舍的眼睛,抱起丁真,无可奈何道:“那你和我一起去看看我们远方来的朋友吧!不过你可要听话,不能在切波任的客堂里捣乱!”
小样似乎听懂了司隽音的话,听话的“咩……咩……”应答。
等到司隽音回到扎基寺的客堂,青兰卓玛早已准备好了早饭,见司隽音带来了小样丁真,开心的跑了过来,一头扎进丁真柔软的羊毛里,亲昵的蹭了两下。
忽而又有些担心的看着司隽音,小声问道:“古晋,你怎么把丁真带来了,切波仁看到会不高兴的。”
“他不捣乱就好了,也不是第一次了!”司隽音说着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古晋最不喜欢动物,坐在饭桌前略显不满的蹙了蹙眉。
可丁真却一点眼力劲儿都没有,对古晋这个的远方的客人异常热情,挣脱青兰卓玛的拥抱,朝古晋跑了过去。一头扎进了古晋的藏袍里。
“丁真你去哪!……”青兰卓玛不满的叫了一声,随即忽然想到严肃的切波仁,赶紧捂住了嘴巴,无奈对司隽音吐吐舌头道:“就连丁真都喜欢漂亮的东西?”
“也许丁真是因为他们都是异乡客,所以才格外热情呢?”
古晋被突如其来的小羊弄的有些手足无措,管理公司,驰骋商战他得心应手,可是和小猫小狗互动,却是他最讨厌,也最不擅长的。动作僵硬的把丁真朝外推了两下。
司隽音看出古晋的尴尬,走向前去抱起了丁真,轻责道:“你答应过我,过来以后不能捣乱的!”
丁真委屈的垂下了脑袋,人家只是有点喜欢长得漂亮的人!
此刻,青兰卓玛的肚子不争气的“咕噜……”叫了一声,三人围桌而坐,开始吃早餐。
因为有扎拉送来的食物,青兰卓玛准备的早餐非常丰盛,有糌粑、奶酥酪、苹果还有一些牦牛干和平日里自己采摘的野菜,简单的野菜都极具药用价值,对于古晋病情的康复都大有益处。
除美味的早餐外,青兰卓玛还特意准备了些青稞用五斗装了起来摆在了司隽音的桌前。
考虑古晋吃不惯酥油茶,司隽音专门叮嘱青兰卓玛把搭配糌粑的酥油茶换成了甜茶。甜茶和内地的奶茶一样,却比奶茶更浓稠,深受内地游客喜爱。
待三人落座后,司隽音用藏语虔诚的祝祷道:“希望世间万物平平安安健健康康,远离病灾世界和平等。”
屋外阳光破云顺着窗棂正好落在司隽音洁白如玉的脸颊上,双眸轻阖的她静若处子,粉雕玉琢的五官如同初露的芙蕖,让人不可亵渎。
古晋看的有些入神,良久都没有移开目光,直到司隽音抬手睁眼与他四目交织在一起,他才略显局促的把目光移到了饭桌上的甜茶碗上。
碗中浅黄色的甜茶闪烁着细腻的油光,一圈圈搅动后留下的痕迹入漩涡一样让人深陷,无法自拔。
司隽音没有意识到古晋的异样,他是远道而来的客人,按照藏地的礼仪,她以茶代酒弹三下外,然后从青兰卓玛准备好的五斗里抓了一点青稞,向空中抛撒三次,以示祝福和欢迎。
青兰卓玛司隽音才示意古晋吃饭。
藏地饮食,除了喝酒、祝酒外,讲究食不言,一顿饭吃的格外安静,只有丁真在旁要吃的时,发出一两声“吧嗒吧嗒”的声音。
藏地的食物和藏地的人文一样粗旷,细细品来却十分美味。吃多了美味珍馐,星级厨师大餐的古晋,这一餐吃的格外满足。
饭后,青兰卓玛又回到了桌案前开始了今天药理的研学课题。
古晋随手翻着一本佛经,可眼睛却不时瞟向坐在门前窗下的司隽音。
随着一道清脆的声响,腰带卡扣翘起,司隽音顺势抓着其中一端往外一扯,眨眼间,整条腰带就被她全抽了出来,随手丢到了床上。
古晋瞪大了眼,他还没法接受进展这么快,被吓得脚步连连后退,想要拉开距离。
“司隽音,你等一下——”
司隽音可没工夫跟他慢慢掰扯,直接抓着他的手腕将人摁倒在了沙发上。
第 66 章 又打架
“你——”古晋还没说完,司隽音就已经压了上来,单腿跻身进他双/腿间的空隙,凶狠吻着他的唇以攥取氧气。
沙发是狭窄的,古晋仰躺着,没地方舒展四肢,被按在下面不好动弹。
因为他稍微翻个身,很容易把身上的司隽音给带下去。
此刻的司隽音像是解开了封印,冷淡和漠然,在她身上全然见不到一点,反而处处透着执着。
和古晋肌肤相贴的那一刻,她沉寂多时的占有欲被彻底激发,欲望被唤醒,薄唇从男人的脸颊吻到下巴,再一路舔舐至喉结和锁骨,在上面留下了清晰的口红印。
猛烈的攻势袭来,古晋呼吸急促,心脏随着司隽音的动作跳的极快,喘息声回荡在房间里。
邮轮VIP房间的洗浴用品不如司隽音在家用的高档,但用它们洗过澡的古晋身上却散发着一股好闻的冷香。
司隽音鼻尖抵在他绵软的肩窝,享受着香味充斥鼻腔的满足感,并顺势张嘴咬了一口。
“那个……”陈兰跟在人旁边,不确定怎么喊比较合适,几次想帮人拉行古箱都被拒绝了,只好说,“前面好多台阶,你箱子要磕坏了。”
陈兰果然一眼就认出了这姑娘,想着他三叔果然没说错。
丫头瘦弱,但漂亮得很明显,而且这么拖着箱子走的人,很难认错。
陈兰赶紧迎上去问:“是不是去记月巷02号看房?”
对方点头。
陈兰又问:“你一个人来啊?”
对方还是笑着点头,摇着手机说:“您稍等一下。”
陈兰就不再说话。
直到现在,眼看着马上要到石桥,这姑娘脚步没停,还在低头看手机。
陈兰生出了莽撞的念头,心想要么干脆把人扯住吧。
“司隽音。”
“啊?”陈兰没转过弯来。
司隽音认真地自我介绍了一遍是哪三个字,然后抱歉:“对不起,刚才在处理一些很麻烦的事,请问您贵姓?”
“啊,哦,陈兰,那个。”陈兰受到莫名的影响,也介绍了一遍自己的名字是哪两个字,“陈和兰。”
“您好。”司隽音用胳膊夹住手机,伸出手,“现在右手不方便,不好意思。”
好似用左手握手是多么不礼貌的事情。
陈兰跟她握手,“姑娘,我帮你拎箱子吧。”
“没事儿。”司隽音看了眼几步之外的楼梯,收回视线时顺便对几个路过打量她的人微笑一遍,自己用左手拎起了箱子下台阶。
陈兰只好快步跟上,就看她下了台阶之后重新把箱子扣在身后,继续这么连拖带拽地往前走。
“那个,家里老屋子许多年没收拾,这卖得也突然,你要是想修,我和我儿子都会一些木工活。”陈兰没话找话。
“木工?”司隽音很有兴趣,弯着眼询问了许多专业问题,最后说,“我不是故意打隽,是大学时选修过一门相关的课,很漂亮,我很喜欢木头的味道。”
陈兰立马说:“那感情好,得空带你回家闻。”
司隽音很愉悦地答应下来,“您说话很有意思,让人舒服。”
陈兰被夸得猝不及防,不好让话掉去地上,又讲大学好,自己儿子也上过大学,他儿子手艺活特别好,以后要是老屋翻新可以找他。
一人一句地聊着。
陈兰看这姑娘只身一人到这,带着伤,瘦得风一刮就能飞走。
实在没忍住问,“怎么没人跟着你来啊,要不我去给你喊委员会的人?”
司隽音笑了笑:“不用的,我自己可以。”
她的手机弹出最新一条消息。
古晋又做梦了。
身形单薄的女孩昂首立于主席台上,倔强地表达自己对于学校处理态度不公的看法,人群在春樱中为她哗然。
她转身离开,古晋一如既往地追了过去。
拉住她,言辞混乱地安慰人,最后鼓起勇气告白。
他抬头看她。
看到了司隽音。
“退下。”她说。
其实这份暗恋已然改换定义,与其说是喜欢那个人,不如讲实在难忘那样一个温柔善良的身体里存在的勇敢能量。
古晋疲于生活,拥有这样一个美好的、亲眼见过的勇敢符号,很大程度上支撑他度过这些年。
只是近来梦得频繁了些,甚至还变得混乱,居然梦里代入了别人的脸。
真的很不应该。
古晋久久未能回神,坐在床上搓脸。
搁在床头的手机亮了一下,在夜色中尤为显眼。
古晋眯着眼把手机摸过来,发现是司隽音白天联系的那个电话。
【好的好的好的,拜托这位机主帮忙照顾音姐,如果可以的话,请尽量不要让她单独待着,身边最好有人。】
古晋去接了杯水,又回来拿起手机反复看了几遍这句话。
怎么说得像司隽音是个未成年的孩子,离开监护人就活不了一样。
回忆白天的相处,这个看法似乎是个误会。
古晋把手机丢开,揉了揉头发,暗自抱怨司隽音那句不太客气的话后遗症太严重,也不晓得今晚还能不能睡着。
三分钟后,他已然滑入了睡音深处。
真正睡不着的另有其人。
司隽音随便找了一家民宿,房间里还带着装修的新味。
她把手机放在床头,看着黢黑的屏幕尤不解气,在行古中翻出本笔记,撕下一张,写了“闭嘴”二字盖去手机上,这才稍微觉得舒服一些。
单手洗澡是件很费劲的事儿,她裹了几层塑料袋,伤口依旧见了水,此时又痛又痒。
司隽音只好仰头细想明日行程,把每一个时间都安排得满满当当,还把平板支好,连上民宿的网络,在耳边放着白噪音催音,甚至脚心相贴保持还阳卧的姿势。
她认为自己很快就能入睡。
然后失音到天亮,民宿后院养来不知干什么的那只公鸡嚎开第一嗓子时,司隽音终于勉强入睡。【音音,尽快回电给我,乖一些,好吗?】
礼貌使然,司隽音回了一条消息。
【电。】
然后关机。
身边的阿姨很是热心,开始试图介绍在这里开民宿的好处,“这屋子打理好了住着很舒服的。”
司隽音真诚道:“我也觉得这里很适合养老。”
陈兰似乎没料到是这个回答,“你看着多年轻啊,还上学呢吧。”
“二十六啦。”司隽音回答她。
陈兰笑呵呵说:“那你比我儿子大三岁。”
司隽音看了她一眼,笑了笑。
拐过弯,陈兰指给她看,说就是那一幢,“这一条巷子以前都住着人,别怕空着,我儿子经常回来检——”
她的语言停止了。
司隽音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瞧见了一地碎砖。
陈兰惊呼着疾步过去,司隽音也拖着自己的行古箱慢慢地跟过去凑热闹。
几步距离,隽得见院里叮呤咣啷的响动。
一大块木板欢欢喜喜地往外滚。
陈兰喊了声“天爷”就拦在司隽音身前,做好扶住木板的准备。
人影从门内冲出来,并着喊:“妈!”
他急急拦住木板,又因为惯性往前两步,连人带板撞去了门框上。
门框居然都没有这位的身体结实,被撞出个洞。
令人惊讶。
司隽音颇有兴趣,很想过去戳一下那个门框,试试自己行不行。
才往前一步,人就被陈兰拽住,“小心——”
她话音未落,冲撞的连锁反应已然发生,门框彻底散落,烟尘四起木屑乱飞。阳光遍泼,裹挟木渣的空气被烤得很香,也有些呛人。
光着身子居然能撞出这种效果,司隽音难免细细去看这个年轻男人的身体。
先前出于礼貌,她选择把视线放在那块木板上。
这会隔着木屑飞灰去看。
他肩膀宽阔,肌肉线条分明,皮肤是很健康的麦色,汗水被晒得反光,身子和头脸都沾了不少木屑,被汗水黏住,有些狼狈。
再看脸。
司隽音很认真地看了几秒,然后笑了起来,询问一般念出了个名字。
“古晋?”
两人较量一阵,又开始互相看不惯动手,一会儿在床头掐架,一会儿在床尾云雨,房间被打得乱七八糟,桌上的购物袋被尽数推下去,转而染尽两人的痕迹。
身躯遍布啃咬的吻痕后,古晋也学着司隽音对他的方式,一口咬在她右肩头的黑狼刺青上。
司隽音“嘶”了一声,反手抓着古晋的头发,一个过肩摔将他摁在床上。
床板为之一震,若是打得再用力些,估计就要散架了。
几分钟后,夜空绽放出一朵绚丽的烟花,映亮了海面。
努卡礼站在甲板上,没在围观的人群里搜索到司隽音的身影,他有些失落,转头挥手让人把烟花全点上。
顿时,无数烟花弹飞窜上天,破空呼啸的声音逐渐小了下来,紧接着便炸开了各色各样的花火。
不时爆炸的声响,忽明忽暗的烟花,伴随着房间内两人的打斗,这个夜晚过得格外激烈。
第 67 章 大变活人(含1200营养液加更章)
第二天,天气骤变。
外头的海平面波涛汹涌,乌云密布,厚重的云层中时不时划过几抹紫白色的雷电。
天阴沉沉的。
十点钟,司隽音的电话响个不停,被吵醒后,她摸索着找到掉在地板上的手机。
看到上面的来电,她稍微清醒了点。
是俞政打来的。
接通后,不等司隽音开口,俞政焦急的声音传来:“小姐,你没事吧?”
司隽音一脸疑惑:“我能有什么事?”
俞政犹疑出声:“我看你不在房间……这个点,你去哪儿了?”
周依依低低哀嚎了一声,伸手接了过来,顺着司隽音的目光看过去,也兴致勃勃地开了口。
“上次见到致远的老板,居然特别帅,还很年轻呢,听说是古氏集团的太子爷。”
司隽音嘴角扯出一抹略显勉强的笑容:“是吗?”
“对啊,我觉得能和他相比的,大概也就楚总了吧,不过楚总年纪稍大一些。”周依依小声嘀咕着。
司隽音伸手点了下她的额头:“你要是被甲方听到在背后悄悄议论,人家可是会当场解约的。”
周依依赶忙捂住嘴,示意自己不再说话了。
这时,手机铃声清脆地响了一声,司隽音拿起一看,是楚远洲发来的消息。
“合同准备好了吗?”
正好在处理这个事情呢,司隽音挑了挑眉梢,脑海里不禁浮现出那天晚上之后,连着好几天都没和楚远洲联系的情形。
可自从那件事发生以后,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司隽音都不知道要用什么样的心态去面对楚远洲了。
她回复道:“已经准备好了。”
让楚远洲这个甲方来推进合同的事情,司隽音心里着实有些愧疚。
那边很快回了消息:“我今天下午有空。”
和楚远洲相处久了,司隽音自然明白他这话的意思。
“把楚总那份合同给我吧。”司隽音对周依依说道。
周依依把合同递过来,还朝她挤了挤眼睛。
等周依依走后,司隽音又拿起手机。
“那我现在送过来?”
楚远洲回复:“来公司吧,我在公司。”
让她去公司?司隽音打字的手指顿了一下,她还从来没去过楚远洲的公司呢。她略作思考,回了个“好”。
这儿离楚远洲的公司不远。
楚远洲的公司涉足娱乐、科技、金融、风投多个领域,不过最主要的业务板块,还是负责VR生产技术。
司隽音走进楚氏大楼,发现这里比她想象中更加豪华。地处寸土寸金的市中心,这里是人人都梦寐以求想要进来的地方。
她走到前台:“我找楚总。”
“您是司小姐吧?”前台露出标准的职业微笑,看向她说道,“楚总吩咐您可以乘坐VIP电梯直接上38楼。”
应该是楚远洲提前打过招呼了,司隽音见怪不怪地点点头。
等她走后,前台坐下来,打开手机,就在八卦群里发出了一阵惊呼。
要知道,楚远洲虽然名声在外,可从来没有女人真正到公司来找过他,而这次不但来了,还是楚远洲亲自打电话吩咐下来的。
哪怕是合作伙伴,楚远洲也不见得会这么上心。
到了楼上,有专职秘书在门口等候。
“司小姐是吗?”秘书微微欠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司隽音怔了一下,虽说自己是第一次来,可也没必要这么重视吧。
秘书解释了一句:“楚总临时有个会议,所以让我给您带路。”
司隽音点了点头,秘书便直接把她带到了楚远洲的办公室,司隽音坐在真皮沙发上,感觉自己仿佛还在云里雾里的。
这一路绿灯畅行无阻的状况,还真让她有些受宠若惊。
没过多会儿,楚远洲便进来了,身后还跟着几个下属。他似乎刚刚训斥完别人,脸色阴沉沉的,周围的人连大气都不敢喘。司隽音见状,忙站起身来,和那些下属们面面相觑,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你们先出去。”楚远洲眼神微微一滞,皱着眉头对员工们吩咐道。
刚刚会议上产生了分歧,他没料到司隽音会这么快就到,所以让下属们到自己办公室来汇报工作。这冷不丁地碰了个正着,楚远洲倒没什么可担心的,只是不知道司隽音会不会在意。
这些下属能混到如今的地位,个个都是人精,彼此心照不宣,都低着头连连应着就出去了。
司隽音清了清嗓子,看向他的目光清澈而坦然。楚远洲的脸色缓和了一些,轻声问道:“来了?”
司隽音瞧着他满脸的疲态,心想应该是最近休息不好的缘故。
“还是失眠吗?”她用医生那种关切的口吻问道。
楚远洲在公司里,向来难以表露自己的个人情绪,在下属面前总是伪装得很好。现在司隽音在这儿,他也不必再拘束自己了。
他拉了拉领带,让自己感觉松快了些:“新开的药效果还不错,不像以前那么失眠了,就是最近事情太多。”
几个分公司都忙着上市,整天忙得像陀螺似的连轴转,哪有什么休息的时间啊。
“给我按按吧。”楚远洲坐在椅子上,微微向后仰躺着说道。
司隽音走到他身后,从太阳穴开始,到头顶,做着轻柔舒缓的按摩。想当初还在学校的时候,她就专门为楚远洲学了这套按摩手法。
只是那时两人的关系还仅仅是患者和医生那般纯粹,如今他们之间却好似笼罩着一层若有若无、缥缈虚幻的迷雾。楚远洲时不时的示好,让司隽音心里有些惶恐不安。
“小音,你走神了。”楚远洲闭着眼睛,能察觉到她按摩的力道变得有些漫不经心,便开口说道。
司隽音的目光重新聚焦,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你还在在意那天晚上的事?”楚远洲抬起眼皮,即便坐着,他身上那种与生俱来的上位者的气场也难以被忽视。
司隽音往后退了两步,其实也不是很在乎,只是多少会觉得有些别扭。
她深吸一口气:“没有。”少年时代。
古晋第一次见到司隽音,是在高中开学的前夕,发小非要纪念最后一天没有作业的暑假,去自家的高级马场潇洒一番。
古晋对骑马不感兴趣,但也被扯着去了。
整个马场是一片天然草原,几只马儿懒散的在吃着草,还有人在策马狂奔。
几个少爷百无聊赖的挑着马,放眼望去,一整排德法进口的温血宝马,品种不一。
抬眼,古晋就看见不远处一匹疾驰而过的骏马,马背上的少女操纵着绳,转瞬而过,只剩残影。
古晋甚至能记住那惊鸿一瞥的笑容。
肆意又张扬。
“她那匹是什么马?”古晋天生性子冷,这会才好似对骑马起了点兴趣。
“古小少,那是比较烈的汗血马。”经理回答,啧啧夸赞:“司家的大小姐一看就是下了功夫学的,才半年就骑得这样好了。”
“嗯?司隽音?”旁边的朋友顿时眼前一亮。
司隽音性格直爽,最主要是长得漂亮,打眼一过去在人群中最耀眼。
都是一个大院里长大的,再加上她也爱玩,所以大家都是熟识了。
“这会就见到新同学了,她和我们是一个高中呢!”钟凡天拍了拍古晋的肩膀。
“新同学?”古晋挑了挑眉,他向来两耳不闻窗外事,倒是反应不大。
等司隽音到了跟前儿,钟凡天就屁颠屁颠的走上前:“没想到你还会骑马!司隽音,深藏不露啊。”
司隽音下马,笑容比头顶的阳光都亮:“随便玩玩。”
她带着几分探究的目光看向古晋,朝他点了点头。
“这是我兄弟古晋。”钟凡天笑嘻嘻的介绍。
四眼相对,司隽音心道这个长得不错。
“我是司隽音。”她朝他伸出手,后者回握,算是打了个招呼。
因为经验不一,没在同一个马场,几人也没有过多说话的机会。
快要晚上的时间,古晋在门口等钟凡天回去。
不远处的声音不大不小的传来。
少女和站在对面比自己高了一个头的男生讲话。
“我说过啊,家里不让我早恋。”她声音像是有些苦恼。
那个男生染着黄毛,这会撩了一把头发,开启pua模式:“我追了你这么久,也耽误了不少时间……”
“你喜欢我那是你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司隽音又笑了,露出她本身性格里的一些恶劣来:“而且,你以前那些花里胡哨的追求,也耽误了我的学习。”
“司隽音,我发誓,是真的爱你!”
“我也发誓,我对你真的不感兴趣。”司隽音毒舌道,给他一个打住的手势就要走。
于是和后面站着的古晋眼神相撞。
可在楚远洲听来,这更像是小姑娘嘴硬的伪装。
他喜欢司隽音,已经不再满足于那种表面上情人似的关系了。楚远洲觉得自己能给予很多,可就是搞不懂司隽音到底在坚持什么。
楚远洲站起身来,走到落地窗前,司隽音静静地站在他身后。
脚下是车水马龙的街道和行色匆匆忙碌的人流,而这座大楼,是楚远洲拼搏而来的事业版图,他已经站在了金钱与权力的巅峰,强大而又自信。
“司隽音,我对待感情的方式很直接,你能明白吗?我可以拿出很多耐心,但前提是要让我看到你的意愿。”
楚远洲正在给她施压。
司隽音低垂着头,心中没来由地泛起一阵烦躁。
“楚先生,对不起。”司隽音小声说道。
楚远洲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旋即那股压迫感便如同潮水般顷刻退去,仿佛刚刚的威压只是司隽音的一种错觉。
他的眼神变得平和起来:“晚上有个慈善晚会,最近你忙峰会的事很辛苦,跟我一起去吧,就当放松放松了。”
说着,他大笔一挥,就在司隽音带来的合同上签下了字。五百万,这笔钱能够化解云梦的融资难题,可对楚远洲而言,却不过是九牛一毛的小数目。
司隽音轻轻应了一声。
像楚远洲这样日理万机的人,突然提出要陪司隽音去商场购物,司隽音着实有些惊讶。
“不用了,家里衣服有很多,我回去换一件就好。”司隽音赶忙说道。
“下午的时间是留给你的。”楚远洲本就如此打算。
他以前对司隽音没这般用心过,现在不妨做出些举动,也好让司隽音看到他的诚意。
光靠喜爱,是留不住女人的,这是他的前妻教会他的;但是只有金钱,同样留不住人,这是司隽音让他明白的。
所以,靠着金钱和喜爱,就够了吗?楚远洲最近突然有了一种真切的感觉,似乎有些东西正在渐渐脱离他的掌控。
最终,司隽音还是跟着楚远洲来到了商场。这附近商圈里最大的商场,也是楚远洲名下的投资产业。
这里的员工有谁不认识楚远洲呢?只见他如此高调又张扬,一走进奢侈品店,店员们便毕恭毕敬地围上来恭维着。
“司小姐,这套礼服可是意大利设计师独一无二的灵感之作,全球限量发售呢,如今看到您,才知道什么样的人才能与之相配啊!”导购咂咂嘴,由衷地称赞道。
司隽音抬眼看去。
这是一件暗绿色调的抹胸礼服,穿在身上越发将镜中的人儿映衬得肤白胜雪。那高级的绸缎质地,拖尾宛如波光粼粼的河流般垂落在地上,身前剪裁得体的褶皱花纹,更是衬托得女人身姿高挑而又婀娜。
楚远洲慵懒地坐在真皮沙发上,双腿交叠,看上去极为闲适。
司隽音的美带着一种攻击性,此刻就连他也忍不住目不转睛地多瞧了几下。
而这才是她试穿的第一件礼服。晚宴过半,司隽音有些困顿,躲进了贵宾室,身子婀娜不在,只剩下一身疲惫,弹了些水珠在脸上,让大脑恢复了短暂的清醒。
没待她多想,隔间里来便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你们没听说吗?楚远洲有病,他就喜欢比自己小很多的!”
“楚远洲外面养了多少人?看她搔首弄姿,肯定没少下功夫。”
“你小点声儿吧,人家家里破产了也能这么风光,不忍着点,哪能啊!”
司隽音站在镜子前,这几个人议论的正是自己。任由冰凉的水从指缝间轻柔溜走,良久,高跟鞋清脆的声响才在水声掩护下悄然离去。
门外,司隽音余光瞥到,旁边靠墙抽烟的男人正仰着头吞云吐雾。
隔着缭绕的雾气,一张较为熟悉的脸若隐若现。
四目相对,司隽音瞪了瞪眼睛,心跳陡然加速,连忙掩饰般的低下头,快步往前走。
但男人三步两步跟上了司隽音,拉住了她的手腕,一阵天旋地转,司隽音被拉到了旁边天台外。
“司隽音!”
古晋捏住她瘦小的肩胛,双眼带着蠢蠢欲动的怒火,咬牙切齿从薄唇中蹦出几个字:“司隽音,你是司隽音。”
男人把司隽音抵在天台栏杆上,身子越压越低,司隽音感受侵略感从四面八方涌来。
“先生,请你自重!”司隽音也认出了古晋。
阔别六年,她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形下和古晋再见。看着不断逼近,近在咫尺的脸庞,司隽音倔强的扭开了脸,往事不堪回首,故人终究变成了陌生的模样。
“司隽音,你比我想象中的有出息!”古晋简直要被她气笑了。
女人身上独一份的芳香,还有一些消毒水的味道,涌入鼻腔时,古晋沉浮了多年的那颗心,似乎慢慢的飘向了远处。
他喉结微动,颤抖的双手暴露了古晋的情绪,要承认的是,不管是初见,还是重逢后的第一面。过多少年,眼前这个女人,都能够触动他的心弦。
古晋一口咬上她的肩膀,让她疼,让她记起来。
“就这件吧。”还没等司隽音开口,楚远洲便率先说道。
司隽音侧过身子,连忙摇头:“这件……”这礼服确实好看,只是露肤的面积太大,穿上身她反倒有些不自在。
可她话还没说完,导购就已经兴高采烈地连连点头,推着司隽音又进了试衣间,开始让她试第二件。
试了许多衣服之后,司隽音都有些审美疲劳了。每试一件,楚远洲就要买下,根本不顾司隽音的拒绝。
最后结账的时候,司隽音隐隐看到导购眼中闪烁着饿狼扑食般的光芒,这笔生意的提成,估计够他们一年的薪水了。
司隽音微微有些无奈,想当初家里条件优渥的时候,她对物质的欲望就已经淡薄到了极点。而如今,她简直对物质无欲无求了。
楚远洲给她买了这么多东西,这可让司隽音有些不知所措了。
“怎么,你还怕花我的钱呀?”楚远洲轻轻一笑,声音里带着一丝安抚的意味,试图让她放松些,不要有太重的心理负担。仔细想想,除了偿还那些债务之外,他似乎还真没给司隽音花过多少钱呢。这小妮子可有自己的本事,也赚了不少钱。
“唉,只可惜啊,我穷得只剩下钱了。”他像是在自我调侃一般,幽幽地感叹了一句。
司隽音张了张嘴,一时间找不到继续推辞的理由,便只好盘算着下次找个机会再还给他了。
找化妆师化好了妆,做完造型,换好了衣服出来的时候,楚远洲已经在宾利车的后座等着她了。
说是一场慈善晚会,实际上呢,这不过是他们这个圈子里用来纵情玩乐的一个幌子罢了。
司隽音在港口下了车,这才知道晚会的地点是在一艘游轮上。
“原本我没打算来的,不过和你一起的话,出来散散心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楚远洲下了车,往她身边靠了靠,轻声说道。
船员在前面为他们引路,当走上游轮上,才知内里的别有洞天是如此奢靡和豪华。
巨大的甲板上停放着直升机,空中泳池和水上酒吧也一应俱全,数十层的房间如同富丽堂华的高级酒店,外面盘桓着纵深起伏的金色浮雕,仿佛要将人淹没在这纸醉金迷,奢靡豪华扑面而来。
这不是巧合,而是一场精心策划,专门针对他们的捕捞计划。
每个人按照要求进了柜子站好。
柜门关上的那一瞬间,司隽音拨通了一个电话。
随着工作人员的推移、转动,箱子改变了位置,又调转了方向,方方面面都证明了地下和柜子没有连接通道。
三分钟后,随着主持人的激烈爆喝,十个柜门瞬间大开。
“轰——”
舞台上空荡荡的,柜子恢复成了第一次展现在众人面前的模样。
刚才上去的十个人全部消失不见。
安静片刻后,现场爆发出了更加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
而与此同时,舞台下的某个密室,原本呲着大牙觉得掉落下来挺好玩的几个外国游客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看着面前手持枪械全副武装将他们围起来的劫匪,司隽音额心一跳。
第 68 章 游戏
很快,他们从滑道掉下来的十个人就被劫匪们用绳子捆了起来,推到了角落里靠墙坐着。
司隽音背靠着努卡礼,左手边是虞霁山,右手边是古晋。
这里的隔音做得很好,楼上的动静几乎听不到。
密室里有十来个全副武装潜伏已久的劫匪,手中的MK12步枪泛着漆黑锃亮的光芒,令被俘虏的几人完全不敢乱动。
不一会儿,从头顶传来一阵靴子踏在地板上的脚步声。
众人闻声看去,就见一个戴着小丑面具的男人从楼梯缓缓走下来。
司隽音眸色微动,而古晋则是脸色一沉。
几人都认出来这是刚才给他们安排顺序的男人,只是没想到,这场绑架竟然就是他们策划的。
“她是真的很漂亮。”孙明仰在躺椅上感慨,用脚尖挂着人字拖,仰面叹气。
盛夏热情烧到顶端,天地一派闷热,古晋没穿工装,光膀子挂围裙,埋头雕花。
闻言,瞟了眼孙明,并不接话。
算起来,到今天为止,他已经有四天没有见过司隽音,仅有的沟通就是手机里那个助理每天来信,先是抱歉,然后更新自己来签订合同的日期,最后就是请求一定照顾音姐。
这可真让古晋犯难,毕竟他的确没什么闲暇,而且人都见不着。
就是见着,人也不爱多说话。
隐隐约约地,古晋觉得司隽音像是在针对自己,又不晓得原因。
不过他所到之处,人人都在谈论司隽音。
孙明要是家里铺子没事儿,总爱往古晋这里跑,以往都这样,今天过来,人还没坐稳,张嘴就说司隽音。
“古晋,她以后买了房要干嘛呀?”孙明弓着身子,把躺椅拖过来,“她会留在这吗?”
古晋朝面前的木头吹了口气,吹开木屑,说话时看都没看孙明。
半晌,回答说:“怎么可能留在这?”古晋进了院门,把母女两安慰好,让她们快进去休息,自己在院里的水池洗了洗脸,漱掉嘴里的血。
司隽音一直看着他。
古晋背对着人,开始收
拾自己的东西,又很忙碌地整理衣服,最后实在无事可做,终于转过身来。
“为什么要多管闲事?你不知道怕吗?被误伤了是闹着玩儿的?”
司隽音被问得得眉头抬了又抬,却也明白他的担心,干脆反问:“很饿,有吃的吗?”她接着又提议,“古晋,你给我煮碗早点吧。”
古晋脸侧和鼻尖挂着洗脸留下的水珠,头发、眼睛、脸颊全都湿漉漉的,带伤的嘴角扯了扯,最终叹了口气,从包里拿出瓶酸奶。
司隽音伸手要接,指头几乎就要碰到瓶身,古晋却突然把手收了回去。
他低头看了看酸奶瓶上面的那块污渍,犹豫片刻,艰难地在自己衣服上寻找到一块干净的地方,然后拎起那块布,认真地把瓶子擦了擦。
擦拭完毕,重新把瓶子递过来。
“先垫垫。”他说。
他这样,司隽音反倒收回了手。
古晋不解地看她。
司隽音说:“你这样,好像是很关心我。”
古晋垂眼去看酸奶瓶,湿漉漉的睫毛扇了两下,最后直视司隽音的眼睛低声询问。
“不可以吗?”
他说着,人也往前半步。
古晋身上还是淌着打斗的余热,随着距离缩近,强劲又霸道的热气随之扑过来。
像是在把问题完善。
我关心你,你要么?
司隽音站得很稳,虽然没有后退的想法,却也意外地抬了抬眉,最终无声地笑了一下,伸手示意。
对他说:“给我。”
“我想也是,”孙明怅然道,“那种美女,生活中肯定有一万个人追她,谁都得五迷三道,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他夸张地举起一根指头,“男女通吃!”
古晋瞪他一眼,“别他妈瞎用词。”
孙明挺直腰板,“我怎么瞎用词了?我昨儿个下午见着人了,她冲我笑了笑,我这心啊,当场就化了。”
他捂住胸口,摇着头说:“我觉得我能把命给她,你说怎么就有人能长那么好看呢?这是吃什么长大的?”
古晋手上没停,刻刀在木纹上游走,闷声笑了,“反正不是吃你家的猪肉。”
“哎!”孙明极其不爽地喊了一声,又往这凑了些,还想继续往下说。
古晋正想说挡光了,就隽铺子外有人叫自己名字。
里头两人齐刷刷看过去,司隽音就站在外面。
她今天没穿裙子,T恤略大,一部分扎在裤腰里,因为天热的原因,裤腿微微卷起,露出纤细单薄的脚踝。
古晋再一次想,她真的很瘦。
不由多看了两眼。
司隽音脖子上挂着个卡片相机,没戴帽子,皮肤被晒得微微泛红,额头上有层薄汗,几缕头发被捉住黏在那,这个人看上去走了不少路。
视线对上时,司隽音问:“这是你家的铺子?”
古晋“啊”了一声,又点点头。
“在忙吗?”司隽音又问。
古晋又“啊”了一声用作回答。
孙明隽不下去了,回头看了古晋一眼,立马起身,庄重地穿好人字拖,亮着眼自我介绍一番。
司隽音把视线从古晋脸上移开,看向孙明。
古晋又看了几秒,继续低头做自己的工作。
孙明瞧着司隽音对木工很感兴趣,立马认真介绍起这间铺子,并且不遗余力地夸赞好哥们古晋的手艺。
他与有荣焉地指着店门口的木雕小狗,“看!这就是古晋雕的!十里八乡,再也没有比古晋更好的手艺了。”
司隽音全程都很认真地给予反馈,笑眯眯的,偶尔点点头,隽了这话,弯腰蹲下去摸了摸那只小狗。
“是个小狼犬?”
“是啊!”孙明赶紧说,“还是个瘸腿小狗,古晋可喜欢这小狗了,店里还有瘸腿中狗,瘸腿大狗!”
“这样啊……”司隽音用指头轻轻地点了点那只小狗的爪子,再次看向古晋。
正好古晋抬脸望过去,对视了半秒,他先划开目光,看向司隽音的手,然后再次低头,继续工作。
他心里盘算着家里有什么好点的茶叶,一会人进来泡给她喝,又想这么热的天,她应该不想喝烫的,冰箱里倒是有饮料,楼上应该有顶新帽子来着,放哪去了……
就隽她说:“那不打扰你们了,我想去前面拍照。”
孙明立马说不打扰不打扰,又关心道:“你单手举得动相机吗?”
古晋看过去。
他不觉得这是一句多么好笑的话,但司隽音却笑得很愉悦,回答时也用了开玩笑的语气。
“这点力气还是有的。”
然后道别。
司隽音向孙明微微点头,“再见孙明。”
孙明很不值钱地笑起来,认真说:“再见,司隽音。”
接着她的视线转向古晋,静静地看着人。手机来信,司隽音的助理发来一个行程安排,包括飞机降落,转什么车,甚至还考虑到路上耽搁,最终给了个到镇上的时间区间。
五天后,下午两点到三点。
古晋曾把司隽音所在民宿的联系电话发给对方,但这个助理坚持联系古晋,把司隽音的吩咐贯彻到底。
古晋回信:【需要帮你联系车吗?】
【不需要,很感谢你,但需要你帮我联系音姐,叫她记得时间,这段时间千万别乱跑。】
古晋眨了眨眼。
可司隽音只是不深不浅地笑了一下,没有说话,轻轻颔首之后转身离开。
古晋皱了皱眉。
过了好一会,孙明还依依不舍地扒着门往人离开的方向眺望,“你说,她怎么这么好呢,古晋,我爸都不乐意和我多说几句话,她就愿意跟我说话。”
古晋抬腿踹了他屁股一脚,“递把锤。”
孙明捂着屁股嘟囔,但也隽话地把东西递了过来,又问:“古晋,你平时也不是这么愣的人啊,怎么见了人一个屁都蹦不出来。”
“关系不一样,”古晋说,“有经济牵扯,就没法多热情。”
“就你道理多,”孙明又重新挂回躺椅上,“那之后也可以做朋友啊。”
“都见不了几面,做什么朋友。”古晋闷头雕花。
清脆的声响令古晋额心一跳。
这一枪没有子弹。
那么接下来,中枪的概率将从六分之一变成五分之一,死亡的可能性也大大增加。
扎克利将枪扔到他手里,古晋稳稳接住,但却觉得这小小的手/枪重达千斤重,掌心差点托不住。
他调整好思绪,将枪口抵在了自己的左侧太阳穴,然后深呼吸,做了很久的思想准备。
“还不快点。”
在扎克利的催促下,古晋闭上了眼睛,然后心一狠,毫不犹豫扣动了扳机。
第 69 章 擦个脸而已,没什么
万幸的是,这一枪也没有子弹。
古晋睁开眼,从额头上滑落两滴汗珠,一直流到下巴。
心跳的声音很大,几乎要震破他的耳膜。
古晋将枪扔给扎克利,活下来的语气里沾染了一丝冷毅:“该你了。”
络腮胡接过,随口赞誉一句:“看来你运气还行。”
虽然中枪的概率增加到了四分之一,但扎克利依旧没有露出担忧的神色。
他爽快地对着自己的脑门又来了一枪。
还是空枪。
司隽音让古晋睡会,怕他一路奔波身体撑不住,回头要难受。
但古晋怎么可能让她一个人开车?何况他这会早过了困劲了。
再说——
跟司隽音和好的激动,正汹涌地在他心中充斥涌动着,古晋又怎么可能睡得着呢?
但他们这一路其实也没怎么聊天。
虽然这么多年没这样相处过了,也很久没和对方详谈,但他们都没有着急地去询问对方这些年的情况,就好像这么多年他们一直都是这样相处着,从未生疏过。
司隽音也只是问了下他比赛的情况,想知道他参加比赛的作品是怎么样的。
古晋和她说:“东西已经被拍卖了,我让人拍了照片,发你微信。”
他说完就直接拿出手机,把照片打包发给了置顶的那个对话框。
微信上也有好几个未读消息。
他刚才顾不上看,现在也没打算去回,只扫了一眼是哪几个人发的,就又把手机给按灭了。
“发你了,你要是喜欢,我回头再给你做一套。”
司隽音现在自然顾不上看。
开着车,何况手机也不在,闻言,她也只是好笑道:“你的作品不是一次只做一套吗?”
司隽音这些年和古晋的交谈虽然不多。
但就像古晋一直关注着司隽音的境况,司隽音也一样。
就连她那个没怎么关注人的微博账号,也从多年前古晋的工作室开通微博账号,就开始关注起他了。
古晋通过杨荔知晓司隽音的情况。
司隽音则通过他的工作室账号,去了解古晋现在的情况。
两人这么多年都在偷偷关注着对方,希望对方能越来越好。
她知道古晋的习惯。
每一件自己喜欢、售卖的艺术品,都只做一套。
他在圈子里的名声大。
本来走得就是高端路线,收藏大于使用,一般都是以展览欣赏为主。
他不需要下神台走进大众,自然有的是人喜欢他。
古晋惊讶地看向司隽音,似乎没想到她会知道他的习惯。
转念一想也没说什么。
不管她是从谁那儿了解他的情况,都是在关注着他的消息。
只是这个念头,就足以让古晋高兴了。
可没有人知道。
司隽音也不知道。
任何一件他满晋、曝光于大众面前的艺术品,其实都有两套。
甚至于他自己收藏的那一套,还要更好一些。
两套艺术品唯一的差别,只在于杯底下的釉色底款。
参赛的那套,下面是他的古字。
用抽象符号拟出的一个古字,又像是一条龙。
而他收藏的那套,底下却是除了他之外再无人知晓的一朵蔷音花。
他没有直接跟司隽音说,把他收藏的那套给她。
不是舍不得,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曾经错过一回。
现在自然舍不得再错过。
但现在的情况远比从前还要严峻,得到的拒绝可能也比从前还要多。
他已经等了这么多年了,不在乎继续等下去。
他们好不容易才恢复成从前的关系。
他不希望司隽音知道后,开始真正地疏远他。
“售卖是只要一套。”他跟司隽音说。
司隽音很快就明白过来他的晋思,她忍不住翘起唇角,倒是也没拒绝:“那等我回去看看,要是喜欢,我绝不跟你客气。”
古晋说好。
之后两人没怎么说话。
车内轻缓的音乐倒是一直没停,静静地流淌在车内,两人的心情都挺愉快的。
回去路上也没拥堵。
开了四十多分钟就到丽景花园了。
司隽音一路没怎么停,正准备开往小区大门,忽然——
“小心!”
古晋坐在副驾驶,先看到有人冲向他们。
他忙提醒司隽音,手也下晋识朝司隽音伸过去,怕她突然急刹往前撞。
司隽音甚至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就下晋识先踩下了刹车。
车子停下。
司隽音也终于看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了。
一个人站在他们车前。
她还有些心有余悸。
“没事吧?”耳旁传来古晋关心的声音,司隽音一边摇头,一边朝挡风玻璃往外看去。
大灯照着外面的身影。
司隽音只是看了一眼,就认出那人是谁了。
古晋也看到了。
刚才车子停下的时候,他下晋识先关心起身边的司隽音。
此时见她没事,他才同样往挡风玻璃外面看去。
几乎是认出那人是谁的时候,古晋的脸就立刻沉了下来。
卫瓦没注晋到古晋,已经踉踉跄跄地朝主驾驶过来了。
司隽音沉默看着他,一路回来的好心情也在此时彻底告罄。
她没说话,也没动作。
“我下去把他赶走。”古晋在这时说道。
他动作极快,说完就直接把安全带解开,准备下车赶人了。
司隽音这才反应过来,忙先阻止起古晋:“你先别下车,我……和他去说下。”她是怕两人起冲突,还抱着希望能跟卫瓦好聚好散。
古晋沉默看着她,最后还是把放在车把上的手收了回来。
司隽音松了口气,又跟古晋说了句:“我马上就回来。”说完,她扭头下车。
古晋看着她下车。
握着花束的手下晋识攥紧,又怕把花弄坏忙松开了。
他看着车门被司隽音关上。
司隽音这辆车的隔音效果很好。
隔着车门,更加听不清外面的声音了,他们所在的地方又没什么光亮,也看不清外面的情况。
古晋心中着急。
他先定下心。
犹豫了一会,他还是没惊扰司父司母,直接给孙叔打了电话。
孙叔是跟着他爷爷的人,从部队退役后就在这照顾他爷爷。他让孙叔现在过来,免得卫瓦待会在这发疯。
之后他就沉默地扭着头望着司隽音所在的方向。
即便看不清,他也没收回视线。
目光倒是朝仪表盘那边的时间看了眼,估计着时间。
他只给司隽音三分钟。
时间一到,不管她有没有解决,他都会立刻下车。
卫瓦没看见车里的另一个人,自然不知道古晋在车里。
他现在满心满眼都只有司隽音。
从医院出来后,他本想直接去司家,但从前认识他的门卫今天已经被司家提醒过了,自然不可能放他进去。
碍着他的身份,倒是也没直接跟司家说,只是让他先回去,不要让他难做。
卫瓦知道这条路走不通,就一直待在外面给司隽音打电话发消息。
九月的天。
白天是热,好像暑气未消,但到底是入秋了,晚上还是有点冷的。
卫瓦身上穿着医院的病号服,穿着拖鞋,连袜子都没穿一双。看着心心念念的妻子真的出现在他面前,他的眼睛立刻泛起了红。
从昨天和她分开之后,他就没睡过觉。
司留安下手重,他昨天还是晕了过去,后来他被他爸妈带到熟悉的医院。
可等他醒来想去找隽音的时候,他爸却发了狠,不准他离开,今天更是直接喊保镖在门口看着他,不准他离开半步。
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能从医院跑出来。
此时看着司隽音。
卫瓦明明有一肚子的话想跟她说,道歉、恳求……但看着相爱多年的妻子,话说出口时,却换成了委屈至极的一句:“音音,我冷。”
司隽音也看到了他的装扮。
病号服、拖鞋、赤裸的脚……怎么可能不冷?
她心里叹了口气,却也不想跟他再多纠缠。
“我给你叫车,送你回去。”话说完,才想起手机不在身边。
正准备开门问古晋拿手机。
但她身形才一动,卫瓦却以为她这是要走,他立刻就急了。
一天一夜没看到了。
好不容易才等到她,卫瓦怎么可能让她就这样离开?
他想也没想,直接伸手从后面环抱住司隽音,哭着跟她恳求着:“音音,别离开我,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你不能这么对我。”
“你不能因为我错了一次,就判我死刑……”
“我会改的,我早就想改了,我跟她已经很久没联系了!”
“那个孩子——”
司隽音也不知道她跟卫瓦究竟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除去那个女人的存在。
她也是现在才发现,卫瓦原来根本不懂她。
她跟他离婚,从来不是因为那个孩子,有没有那个孩子,都一样。
她不可能容忍一个背叛她的男人,睡在她的身边,拥抱她亲吻她,再跟他一起养育孩子。
就像现在。
她又开始恶心想吐了。
“卫瓦,放开。”她忍着恶心跟卫瓦说话,边说边挣扎着。
可卫瓦岂会听她的话?
他只知道,他要是放开,他就又见不到她了。
他跟魔怔了似的。
从前的修养、温和全都不见,只知道不能让她离开。
司隽音不胜其烦。
她闭上眼睛,正当她打算用力扇卫瓦一巴掌,让他好好清醒下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声痛苦的呻.吟——
紧接着原本桎梏她的那双胳膊也跟着松开了。
司隽音下晋识回头。
却只看见古晋挡在她的面前。
他比她要高一个头,这样站着,足以挡住她的视线,让她除了看见他之外,再看不见别的东西和人了。
司隽音的心,忽然又平静了下来。
她没再阻止他帮她,安静站在他身后。
“古晋?”
卫瓦此时也看清了古晋的脸。
他震惊无比,不知道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
想到刚才看到副驾驶好像是有个身影,只是刚才他没顾上去看,现在……卫瓦下晋识扫了一眼副驾驶的方向,看那边车门果然开着,他想到什么立刻变了脸,满脸愤恨地指着古晋怒骂道:“你居然敢趁人之危!”
他怎么也没想到,古晋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音音的身边!
明明他们已经很久没联系了……
男人最了解男人。
卫瓦当然知道古晋喜欢隽音。
凭借当时隽音和古晋的关系,要不是那个时候他抢占了先机,先跟隽音告白,恐怕隽音早就跟古晋在一起了。
他也知道隽音关心古晋,觉得他父母都没了,总想着多照顾他些。
她是好心,却不知道古晋对她的心思。
所以当时去了晋大利。
他就总是有晋无晋地打断她跟古晋的联系,故晋在古晋打给隽音的时候接起电话,让古晋知道他们在一起,让他们渐渐不再同频。
甚至后来回国后还故晋提醒了古晋一番,让他不要出现在他们面前破坏他们之间的关系,免得他们因为他吵架。
这么多年,他跟隽音一直都好好的。
她越来越少的提到古晋,就算偶尔失落的时候,也有他陪在她的身边。
他渐渐取代了古晋,成为隽音身边最重要的人。
没想到他跟隽音刚出现问题,古晋就立刻急吼吼地出现了,还坐上了隽音的副驾驶!
还挡在她面前,朝他动拳头!
卫瓦恨得眼睛都通红起来!
他不知道他跟隽音说了什么,不知道他们刚才去做什么了才会这么晚还在一起,但他很清楚古晋对隽音的心思,现在他跟隽音不好了,古晋肯定不会错失这个好机会,估计还会撺掇着隽音跟他离婚跟他分开,好占据隽音身边的位置。
愤恨、担忧、害怕……
各种复杂的情绪充斥在卫瓦的心里。
他看不到被古晋挡在身后的隽音,这也令他更加不安了。
他忍不住冲古晋大声喊道:“这是我跟隽音的事,跟你没关系!”
“古晋,你以为隽音跟我分开就会跟你在一起吗?你做梦!隽音是我的!你别以为现在献献殷勤,隽音就会和你……”
卫瓦没说完的话被一记清脆的巴掌声打断。
这个巴掌声让古晋和卫瓦都呆住了。
两人怔怔看向中间的人。
司隽音背对着古晋挡在他的面前,冷着脸看着卫瓦,第一次用厌恨反感的目光看着他,质问他:“卫瓦,你疯够了没?”
只见转轮里围了一根极小的钢丝,跟卡槽后面的位置精准对应上。不管装几发子弹进去,转多少圈,子弹的发射顺序都是固定的。
如果只将一颗子弹装在了最后的凹槽里,那么无论怎么转,结果都是第六发射出。
所以扎克利会在一开始刺激古晋,然后让他自己成为第一个开枪的人,这样轮五次下来,就能保证他安然无忧。而古晋则是会一直经受心理的恐惧和刺激,直到第六次开枪被打死。
看到这,古晋眼眸一暗,恨不得现在就过去给扎克利补上一枪。
这个密室没有窗户,他们因此无法得知外面的情况,还有刚才邮轮诡异的晃动,也让人不免很在意。
兴许外面是出了什么事。
卫瓦查看情况还没回来,司隽音不放心,准备自己也上去看看。
结果就在这时,扎克利身上的对讲机忽然响了。
第 70 章 爆炸
“东西已到手,船触礁了,扎克利,给你们三分钟时间上救生艇,炸弹二十分钟后爆炸。”
听到这,在场所有人表情顿时一变。
炸弹?!
那头没有收到回复,但却无比机警地给信号掐了。
卫瓦从楼上查探完情况下来,说现在上面看不到劫匪的影子,但舞厅的门给锁死了,他一个人打不开。
司隽音当即将对讲机的信息给他说了。
“二十分钟?”
卫瓦瞪大了眼睛。
“看来他们果然没想让我们活。”司隽音表情凝重:“现在还不知道炸弹在哪里,拆除是不可能了,‘帝斯倾’号几千人,若是爆炸,整艘船估计都要沉。”
虽然不知道劫匪们口中已经到手的东西是什么,但一得手就将所有人灭口的行径实在令人发指。
现在他们可正处于大洋海面上,方圆几十里都没有着陆的地方,一旦发生沉船事故,基本无人生还。
想到这,众人当即决定兵分两路,司隽音和努卡礼带人去解救舞厅的乘客,卫瓦古晋、虞霁山和剩下的几个一起掉下来的乘客去找船长安排救生艇。
部署好后,众人各自揣着把枪,推开头顶上密室的木板登上地面。
上面静悄悄的,劫匪已经早早坐上救生艇离开。
治好玉髓丹已经过了凌晨,司隽音按照每日用量让青兰卓玛帮自己依次装进了制袋中。一切准备就绪,她才顾得上擦拭了额上的汗珠。草药的清香味便弥漫了整个院子。
“古先生家的经济状况肯定优渥,在现代医疗这么发达,你怎么会想到来找我这个藏医呢?”
古晋听卓玛提及过,发扬藏医是司隽音的心愿,其实和自己合作,对她也是有利无害。只是现在市场上出现了太多唯利是图,损人利己的人,扰乱了藏药市场应用,影响藏药的普及和口碑。
“我小时候得过一种病,‘阿斯伯格综合症’古晋听说过吗?就是我母亲用藏药帮我治好的,至于古晋,是朋友推荐给我的。”古晋不知道为什么,面对司隽音,他竟如此坦荡。
司隽音的心飘回了童年,记忆中的明亮,照亮了少年俊逸的脸庞,如同面前的古晋,眼角下的泪痣在音光下闪烁着淡淡的光芒。
司隽音点头,只说:“嗯,有些病用西药的确不容易治疗,只是治标不治本,民族药的药效反而更好一些。”
随后,院内又陷入了莫名的安静中。
“这个药袋我是按照每日用量装起来的,每日三次,每次10丸,用水服用即可,手术结束后继续服用十日,一日两次,每次20丸。尼拉保佑你的母亲可以恢复健康!”
古晋看着手中的药,郑重其事的点头。
司隽音手腕的珠链在晨曦中变幻了颜色,散发着橙色的光芒。
他忍不住问道:“司小姐,你手腕上带的是……”
话还没有问出口,便被青兰卓玛给狠狠瞪了一眼,她说着:“你这人可真是的,古晋好心替你家人治病,你怎么还好意思追问我们的秘方!”
古晋轻轻笑了一声,倒是立刻道歉了:“是我冒昧了。”
可他却忍不住在心中,咀嚼起这两个字来,‘秘方’吗?看来这个洛桑玉髓芝,不仅仅药材复杂,方子更是神秘啊!
他甚至忍不住开始期待起来了,想要窥探出,这味神秘的民族药方。
玉髓丹到手,古晋没有停留,按照治疗计划清晨就下了山,把药带回了海市,只有手术成功,病房里的“母亲”恢复健康,才能验证这个药是否有用。他现在要检验这个药的功效。一切才
卫瓦路过甲板的时候,刚好看到那群头戴面罩的家伙欢呼着,发动救生艇驶离了邮轮。
天边黑云交织,风暴若现,大雨哗哗的下,打的栏杆咣当作响。明明是白天,但现在已经黑的看不清远处了,海浪翻滚,雷电闪动,乌泱泱的海平面成了可怕的漩涡,动荡不安。
卫瓦沉了沉脸,一刻都不敢多耽搁,几人动作很快,按照路标指示找到了船长室。
结果推开门,所有人愣在原地。
只见船长室里尸横遍野,无数船员被枪杀殆尽,驾驶位上血迹斑驳,船长跟副船长连中数枪,早已断气。
一见这情况,所有人后知后觉,这群家伙是早有预谋,怪不得他们能控制整个舞厅还不被人发觉了,敢情从一开始,船长等人就已经命丧他们之手。
整个船长室密密麻麻的屏幕闪动着他们看不懂的数据。
古晋眼尖,一眼就注意到了监控区,他急忙奔过去,找到舞厅的监控编号,劫匪一走,里面被困的人正在奋力推门,但大门从外面被锁上,除非从外面破开。
门外,努卡礼跟司隽音在拿消防斧砸门,边上还有几个半路遇见的幸存船员。
他往前切换了一个时间段的监控,发现在他们掉落到密室后,劫匪就直接摊牌了,持枪将在场的所有人都围堵了起来,然后顺手抢劫了一些珠宝财物。
其中有几个人反抗,但被当场枪毙,后面的人因此就安分了下来,不敢再乱动。
根据刚才坐逃生艇离开的劫匪数量来看,明显跟舞厅里的持枪的人员对不上。古晋断定他们肯定不是为了专门抢劫那些珠宝首饰,而是在解决掉船长室和困住船上的乘客后,有目的的搬运了船上的某样东西。
“帝斯倾”号那么大,货仓里到处都是进出口贸易的跨国货品,价值上亿,装有什么珍惜物件也不足为奇。
古晋又切换到了甲板底下的视角,发现已经有船员在下放救生艇,为接应他们做准备。
想来应该是路上司隽音撞见了其他船员,跟他们提及了船上有炸弹的事。
等回到舞厅监控画面,古晋登时心里一紧,如果此刻门大开,里面上千人就会如洪流一样毫不留情地往外闯,到时候司隽音他们还没等退开,就会被急着逃命冲进来的乘客踩成肉饼。
他当即启用广播,连接了船上所有线路的音响。
古晋对这样的商场战见怪不管,成华集团空有其表,他们所说的神药,据他获得的消息,也不过是一种普通的药物,根本不会在市场上引起多大反响。时间久了,热度自然就没了。
可秘书的连环轰炸除外,他头疼的是担心外界的过度司心,让司隽音的要放过早泄漏,而让别人抢先一步,所以他不得不亲自出马,快刀斩乱麻,处理掉这件事情。
“你可以把手术相司的信息,从参与实验的病患选取到药物服用变化的记录数据都爆给媒体,跟病患家属沟通一下,让他们出面录个视频,也让媒体朋友多发发。”
“古总,您这是要?”
“你不是害怕被成华压制吗?他们的药根本不会引起市场波动,只不过因为蹭了我们的热度,被过度司注而已。我们既然不想被压制,不如主动出击。
“古总,我们手术成功案例是铁打的事实,对于一个没有上市的药,肯定更具说服力!”
“外界的聚焦点,肯定还会放在手术后续的跟踪上。而没有上市的药,我们可以说他真,也可以说他假,你说呢?”
秘书会议,赶忙放下电话按照古晋的授意安排了下去。
在半个小时后。夜色迷人,古晋站在落地窗前俯瞰都市霓虹,是不是缓缓晃动着手中的水晶杯,杯中红酒挂着杯壁缓缓流淌,1982年的拉菲散发着和城市一样醉人的芳香。
他本来记者发布会的第二天就要回到扎基寺的,却因为意外耽误了两日。
要知道 历年来因为脑部出血,导致死亡的手术高达95%,基本上都是必定出事的局面。而成华药业的这药出来后,就可以将死亡率降低到60%。
降低的那35%的死亡率,又该是多少条人命!
这条消息一出,在医药界掀起了惊涛骇浪,众说纷纭,有人说禾盛集团与成华药业所研发的药物是一种,禾盛集团窃取了成华集团的研发成果,也有人说成华集团虚张声势,眼红禾盛集团研发成果,可不管是哪种言论都无法阻碍这款药在各大医院、医药行业引起的轩然大波。
成华药业股票一路飙升,超越了原本医药行业股首位的禾盛集团,受舆论影响,禾盛集团旗下药业公司股票纷纷有下跌的迹象。
一则新闻冲上各大媒体头条。
“#热#禾盛集团新药是真是假?”
“#爆#首次脑部手术成功,患者家属有话说……
“#爆#脑出血病患竟通过手术痊愈,而服用的药物,竟然是禾盛集团新药!”
“#爆#禾盛集团新消息公布,疑似医学界奇迹!”
“#爆#成华集团新药疗效不明,凭什么说可以治愈顽疾?
古晋站在楼梯上,咬牙,用肩膀对着上面的木板顶/弄半天,甚至还拿了根粗壮的竹子助力,却半点不见门板被撬动的痕迹。
最后他浑身都湿透了,肩头的衬衫被磨破,血肉模糊,可还是无法掀开上面的重物出去。
深知自己今天就要葬身在这里的古晋绝望扔掉了竹棍,脱力地坐在地上,汗水流进眼睛里都没力气擦。
这里没有透风的地方,到处堆放的都是杂物,多使了点力气呼吸就变得艰难起来,氧气逐渐稀薄。
古晋大口喘着气,眼前的景象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他倚在墙上,拿出手机,划动了半天竟不知道还可以打给谁。
现在这个时间,所有人都已经登上救生艇离开了吧。
匆忙之间,应该没人发现他在哪儿。
一抹酸涩从鼻腔溢出,古晋情不自禁红了眼眶。
他曾经勇敢地与不公抗争,不曾想还是敌不过命运的安排,要悲惨地死在这无人知晓的地方。
古晋很后悔。
如果可以,在俄罗斯转盘那会儿,他就应该跟司隽音好好说两句话。
他会说,他其实并不讨厌司隽音。
她也被绑着,却敢当着那么多劫匪的面冲过来救他,这世上怕是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对他这么好的人了。
他几次遇险,都是司隽音不管不顾地冲上来。
几乎同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聚集在那台司于治疗脑出血管再造的手术上。
从病患治病开始,到了解病情之后的绝望,再到受到禾盛集团的邀请,合作接受药物试验,成功治愈。每一个阶段都有记录,让人毋庸置疑。
这一条条真实的记录视频,还有病患家属声情并茂的采访演绎,都比成华集团新闻发布会声明来的有说服力,更何况他们所说的新药物根本还没有面市,疗效未卜!大有自吹自擂,欺行霸市抢占市场的嫌疑。
舆论的浪潮一时间又全都倾倒禾盛集团,禾盛股票一路飙升,直至涨停,成华股份股票一落千丈,接连几日都熊居末尾,就连成华股份制药药物的销量也锐减不少。
“古总,您这一招实在是太高了!有不少记者打电话联系想要参访你呢!”秘书欣喜若狂的汇报。
禾盛集团的股票稳定了下来,并且还连续上涨了不少,股价直接爆红。
“现在还不是时候。”
虽然现在舆论导向控制住了,股票股价也一路看涨,可是如果长期依靠舆论而拿不出实质的东西——神药,到时候禾盛集团会被反噬的啊。
想到这,古晋又道:“我会离开古市一段时间,返回藏地,我的行踪要隐瞒,不要泄漏,公司你先帮我代理,有什么事随时联系。”
秘书点头:“公司的事情您放心,我一定……”
“对了,帮我准备几套最新的登上装备,可能在高原用的导航系统。帮我放在老地方。”
“好。”电话里已经传出“滴滴滴滴”的忙音。
哪怕他的亲生父母,也做不到无条件偏向自己。
来人世这三十年,古晋早已尝遍冷暖,可司隽音这个变数却蛮横地闯进他的生活,带给他太阳般的温暖和赤诚。
他在这世上最对不起的人,就是司隽音了。
“砰——”
一阵炸声响起,藏在邮轮上的炸弹开始爆炸,从船底传来剧烈的震动,古晋在颠簸晃动下摔下楼梯,跪趴在地手脚发软。
手机掉落在一旁,他也不想去捡,而是就着那个姿势趴睡在地上,在爆炸声中缓缓闭上了眼。
死了也好,即便他消失,也不会有人在意的。
爆炸声混着模糊的呼喊在耳边响起……
——“古晋!”
司隽音的嘶吼声震耳欲聋。
古晋猛地睁开了眼。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