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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21 章   虞霁山(含400营养液加更章)


    当年虞霁山举家搬迁到加拿大,无人知晓其原因。


    而今十年已过,国内已经没有虞家可以落足的地方,但据闻现在的虞家在海外经营了一家大型综合游戏集团,在领域内影响力不小。


    而虞霁山正是家族公司的掌权人。


    此次回国,他是准备在国内开办分公司,所以被家里人指派提前回来打点一下。


    说是接风宴,实际上是卫瓦出面,拉了一群熟悉的业内朋友给虞霁山牵线搭桥。


    他刚回国,很多地方都需要用到人脉,卫瓦知道他在国内开分公司无异于是从头开始,面前的阻碍远比想象的要多得多。


    酒足饭饱,杯觥交错,最后就剩下他们哥们四个的时候,几人才放下架子,互诉衷肠。


    听完兄弟的近况,卫瓦跟虞霁山碰了个杯:“你小子可以啊。”


    虞霁山笑笑:“跟你们比,那是差得远。”


    跟上学那会儿比,虞霁山变化很大,以前他的刺头程度跟卫瓦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但时光匆匆,转眼间几人都长成了顶天立地的男人,他也从原来的寸头野痞形象转变成了正儿八经的总裁,穿上一身手工裁剪的西装,罕见地留了头儒雅的长发,矜贵中倒添了几分文艺范。


    虽说是腊月,但林家老宅的暖气开的很足,古晋光着身子也不觉得冷,只是被司隽音这么注视着,浑身汗毛乍起,实在是让人不寒而栗。


    司隽音眯了眯眼,视线从他大腿上的衬衫夹收回,昂起下巴命令道:“换上。”


    古晋为难地看了她一眼,快速从袋子里掏出新衣服展开。


    他想先穿上裤子,因为只穿了条内裤对他来说跟没穿没什么区别,光着的感觉让古晋很不自在。


    但有衬衫夹在,他不得已先把衬衫套上,又低头,将衬衫的衣摆一一夹好位置以固定。


    新领带是司隽音前两天刚让奢侈品店送来的当季新品,和这套衣服十分相衬,矜贵大气。


    皮带扣好后,古晋穿上新的红底皮鞋,试着走了两步,漆面锃亮,脚底板扎实,搭配上这一身笔挺修长的手工西装,瞬间多了几分贵气。


    全部都穿上的那一刻,古晋才终于觉得羞耻感少了几分。“砰!”一声巨响,正在聊天的几人吓得一抖,连裤子都没提好就慌慌张张转身,结果就看到古鸿禧黑着一张脸从最里面的一个隔间走出来,目光从他们每个人的脸上扫过。


    “你们什么意思?”古鸿禧攥紧了拳头。


    同事们僵硬地站在原地,你看我我看你,谁都不敢乱动。


    古鸿禧走过来,径直拽住一个人的衣领,将他怼到洗手台上,咬牙切齿道:“你们说的是不是真的?”


    那人都快吓尿了,哪里想到古鸿禧刚好就在卫生间,只能一边抓住快要掉下去的裤子,一边颤声解释道:“我们说着玩的……说着玩的,你陪不陪酒我们压根不知道,都是瞎听来的。”


    古鸿禧脸色铁青:“我说的部长。”


    男人面色一紧,当即仓皇解释道:“我们都是开玩笑的,你不要当真啊!部长跟你之间发生过什么事,我什么都不知道……”


    古鸿禧阴森的眼神死盯着他:“你说陈部长是同性恋?”


    那人眼珠子飞转,目光将边上站着的几个脸色发白的同事看了又看,当即喊来他们说道:“文赫,卢卓,你们说句话啊,阿远走的时候不是跟文赫你关系最好嘛?”


    叫文赫的男人也是一阵呆愣,没想到他们只是上个厕所嚼点舌根,竟然就被当事人撞见了。


    他眼神闪躲,结结巴巴道:“那个那个……我就是听阿远说的,部长是那个来着……”


    古鸿禧拔高了音量:“是什么?”


    文赫闭了闭眼,咬牙,为难说道:“他、他喜欢男人!”


    此话一出,古鸿禧像是被雷劈了一样,整个人都傻了。


    “谁跟你们说的?”他收紧了手中的力道,差点就把男人给掐死了。


    “咳咳咳……你你你先松手啊!”被压在洗手台的男人不停地去拍打古鸿禧的手背,希望能让他清醒点。


    一旁颤颤巍巍的几人也不由得上前来帮忙,一边解释一边上手拉架:“有事好说有事好说,不要动手……”


    古鸿禧气红了眼:“这事是不是真的!”


    文赫都快被他的表情吓死了,不住点头:“我不确定,但是,阿远……就是那个你来之前和部长在一个办公室的同事!他离职的时候跟我说,陈部长总是对他动手动脚,暗地里趁着没人欺负他,他受不了了才离职的。还有之前几个助手,都是因为这个原因走的!”


    卫生间的闹剧很快便吸引了外部的同事,门口被围的水泄不通。


    “怎么回事啊?”


    “是打架了吗?”


    “是采购部啊,他们怎么自己闹起来了?”


    “妈呀,大家都上班上出毛病来了。”


    这一切都在司隽音的注视下完成,古晋本想转过去找个没人的角落,可司隽音那副监工的架势令他心里直犯怵,到最后穿齐整了也没敢挪动一步。


    司隽音让他原地转了两圈,细细检查了一番,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房间里就有镜子,古晋被司隽音推到镜子前,从肩膀摸到后腰,又从腰身摸到屁股,最后那只危险的手停留在他右后大腿处,吓得古晋浑身紧绷,动都不敢动。


    司隽音看爽了,也摸爽了,才转身从那袋子里拿出三个小方盒。


    看到盒子的第一眼,古晋就认了出来,那是司隽音送给他的白金宝石袖扣和领带夹,以及上回在她办公室里送给那块江诗丹顿新手表。


    不过因为这些实在是太过贵重,古晋上班的时候从来都没戴过,一直是放在家里,只有跟司隽音回老宅赴宴,或者去外地约会的时候才会佩戴。


    司隽音拿出里面的东西,一个一个给古晋装饰好。


    “怎么把这些也带过来了?”


    古晋不解,司隽音要是想在这儿办了他,难不成是觉得用这些玩意把人装饰好再一一脱掉更有感觉?


    司隽音没直面回答,只看了看他这一身行头,心满意足地露出了笑容。


    “好了,走吧。”看到这里,江从灵神色冷凝,激动的心情也顿时降了下去。


    只有猫狗基因,没有许侪的血。


    也就是说,古鸿禧没有作案嫌疑……


    案件顿时陷入僵持。


    江从灵也心里一沉。


    难道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就这么断了吗?


    不。


    江从灵重新将报告看了一遍,快速理清了思绪。


    鉴定结果是这把刀上没有许侪的血,只能说明不是这把刀杀害的许侪。但并不代表,古鸿禧就没有作案嫌疑。


    那上面所谓的猫狗基因,能推测出古鸿禧平日里没少残害动物,这种人不可能本分老实。


    江从灵打开了电脑,想在案件档案系统里找找看有没有类似的案件,希望能找到破案新方向。


    看了一会儿后,她的目光忽然被一桩十二年前的案子所吸引。


    死者是一个四岁的小姑娘,名叫赵却晓,同样死于割喉,案发地在南江市河峰县一个镇子上,尸体被发现在一堆草垛里。


    这件案子,江从灵有印象,当时她还没毕业,但这桩悬案却在短时间内成了全国热议的话题。


    对一个四岁的小姑娘痛下杀手,嫌犯的残忍程度令无数人咬牙切齿,只是可惜,由于年代久远,当时的调查技术过于落后,所以此案直到现在都没有侦破。


    本来这种老案子就没多少人会注意,毕竟时间太长了,当年负责这事的警察都调走了,现如今缺乏证据和线索,就只能继续收录在系统里。


    由于案件迟迟没有破获,根据地方法医局未破获案件的管理条例,小女孩儿的尸体就一直存放在南江市的法医局,冰冻了十二年。


    吸引江从灵停下来点开案件的,是死者赵却晓的喉颈创面形状,和许侪十分相似。


    在位子上坐了半天后,她鬼使神差地跑去档案室,找到当时的赵却晓卷宗翻开看了一遍。


    古晋一愣:“去哪儿?”


    刚说完,他脸上就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难道是司隽音觉得这里不够刺激,所以准备换到其他场地去?


    可这休息间已经很可以了,要是再出去,林家哪里还有隐蔽的地方?


    等等!


    司隽音不会是想在大庭广众之下对他做那种事吧?!


    古晋脸上满是一副不可名状的表情,看向司隽音的眼神里也带上了乞求。


    司隽音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去参加舞会啊,怎么,你不想去?”


    古晋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去那么多人的地方做?”


    话音刚落,古晋猛地反应过来。


    司隽音不由得想到了古晋,她今晚要忙着回来给父亲庆祝生日,不知道古晋有没有正常吃饭。


    刚来那两天两人不知道打了多少架,早上起来掐,晚上睡前斗,房间清理了一遍又一遍。


    好消息是,古晋终于意识到她说的打营养针不是说着玩玩而已,整整饿了两天后,他开始吃饭了。


    但司隽音没亲眼盯着,心里还是有些担心,于是她偷偷拿出手机翻看监控,想看看古晋现在在干什么。


    司家虽然不像卫家,没那么多规矩,可司云亭个人对用餐时忽略家人盯着手机的行为很是反感。


    因此司隽音刚打开监控软件,就被母亲瞥见了。


    尤其是今天还是闻简然的生日。


    司云亭的语气冷了下来,她没直接点明,而是旁敲侧击,带着毋庸置疑的审问:“隽音,我记得,我没给你布置很多工作。”


    司隽音一向不敢在母亲面前造次,所以很快就把手机关上了,打着马虎笑着说:“抱歉,妈,就是有个骚扰电话。”


    司云亭没当回事,反倒不经意问起了她的状况:“听司机老林说,你最近一直住在海湾别墅?”


    司隽音额心一跳。


    第 22 章   尝尽餍足


    “最近是在海湾住,主要是西山公寓那边楼下住户在装修,吵得我没法睡,就暂时去海湾待着了。”


    司隽音面色淡定地承认了。


    司云亭抬了抬眼:“怎么不早说,家里也有你的房间,干脆回来住也行。”


    见母亲没起疑心,司隽音回答说:“房子买了有半年多了,一直闲置也不好。那边环境还行,海边视野空旷,就是上班多半个小时车程而已,不打紧。”


    司云亭“嗯”了一声,“要是有什么不方便的,可以让郑姐过去给你做饭。”


    “都挺好的妈,不用操心。”


    静谧的房间里回荡着古晋的小声啜泣。


    原来是这样。


    司隽音忽的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坏了,居然让一个这么可爱的孩子哭的稀里哗啦的。


    她于是往前凑了凑身子,将哭泣不止的古晋搂进怀里。


    “抱歉,错怪你了……”


    古晋听完,趴在女子的怀里哭得更厉害了。


    他其实很少哭。


    在碰见司隽音后,他一直想在她面前营造一个坚强的人设,可不知怎么的,每次装作要掉两滴眼泪的时候,情绪就会彻底崩盘,难以控制。


    特别是在听到司隽音说让他出去的话,古晋再会伪装也绷不住了,因为如果不解释清楚,司隽音真的会把他赶出去。


    他将下巴垫在司隽音的浴袍肩膀上,抽抽搭搭地说:“姐姐,我说完了,你不要生气,我真的没有要跟别人表白。”


    末了,他还抹了把眼泪说:“我一会儿就出去找公园待着,绝对不在这里烦你了。”


    说完,古晋作势就要从女子怀里挣开下床,但司隽音却忽然将他搂得很紧。


    古晋的后背被一只手轻轻拍打安抚,他听见司隽音的声音在他耳边轻柔响起:“现在已经周一了,告诉我,你的答复是什么?”


    古晋看不到司隽音的脸,但能感受的出来,司隽音对他的态度又回到了从前。


    “我,我自然是想跟姐姐在一起。只不过……”


    司隽音放开他,看着他的眼睛追问道:“只不过什么?”


    古晋垂着脑袋,很是自卑地说:“我们才认识两个月,彼此都不甚了解。再加上,我家境很普通,父母都是农村人,一没钱,二没事业,我怎么配得上姐姐呢。”


    司隽音从床头柜抽出一张纸来给他擦脸:“我喜欢的是你就够了,旁的条件,根本不足为惧。”


    古晋又说:“那要是别人要拆散我们呢……”


    就比如姐姐的家人,父母,朋友,但凡有一个觉得他身份低贱,他要拿什么去证明自己的资格呢。


    司隽音盯着他看了两秒,眼里闪过的淡定令古晋心安。


    “我要是连这点话语权都没有,打拼这么多年,岂不是太失败了。”


    如晋光盛虽然是她爸担任董事长,但公司的核心骨干都对她唯命是从。


    司家的那群尸位素餐的亲戚尽管时不时就会整些幺蛾子出来,可在这种私事上面,他们还没资格过问。


    古晋眨眨眼,像是还有些不大敢相信似的:“真的嘛?”


    司隽音看着他,好一会儿都没说话。


    古晋紧张地绞着手指。


    忽的,面前的女子伸出手,毫不犹豫地扣住他的后脑勺,与他接了个浅绵的吻。


    这是第二次接吻,古晋依旧是在嘴唇相碰的瞬间就大脑宕机了。


    许是因为说开了心意,又或许是氛围使然,司隽音怎么亲都觉得不够。


    于是她从斜坐着转变为单腿膝盖跪上来的姿势,倾过身躯压在古晋身上,两人一齐摔进被子里。


    司隽音故意岔开话题:“对了,前段时间中东X国的感光树脂那事,咋样了?对方还没把样品寄过来吗?”


    为了节省成本,世界各国的芯片制造商都在致力于研制质量更好价格更低廉的半导体原材料,而在芯片封装测试中,光刻胶——一种由感光树脂、光引发剂等成分组成的对光有奇特敏感作用的混合液体,是光刻工艺的关键要素,用作抗腐蚀的图层原料。


    制作光刻胶的成分中,感光树脂占据了绝对重要的位置。


    值得注意的是,国内光刻胶的整体质量水准相较于国际先进水准存在一定差距。


    在工业经济加速发展的今天,随着半导体制造份额的增长,光刻胶需求也持续上升。


    维纳斯的芯片制造工艺在华邦是数一数二的水平,能与之相较量一场的也就只有安德森集团了。


    但作为三类危险品的化合物,饶是维纳斯跟安德森这样顶头的大企业也不得不依赖于进口光刻胶才能维系生产线。


    因此,自主研发高端光刻胶就成了无数企业正在钻研的难题。


    而要想研制出高端光刻胶,对树脂等其他材料的性能要求也随之不断增高。


    她要真是那狠心的人,现在就该给他卖了。


    “开门,下车。”


    古晋摇头,紧紧拽住腿边的车门杠。


    现在下去肯定就要被扔掉了,他只是嘴上说说,哪能真在公园过夜。


    司隽音就那么看着他,“你先看看这是哪儿。”


    闻言,古晋才扭过脑袋,四下打量周围的景色。


    看到一栋栋高级公寓楼,他怔了怔。


    不是公园?这发生的太过突然了。


    “抱歉,我第一次说这种话,可能有点冒昧,”女子看着青年,脸上没有丝毫的不自在,反而无比从容淡定:“但还是希望你考虑一下。”


    古晋定在原地,好看的眉眼敛起,似是纠结,又像惊讶,久久没有言语。


    司隽音便安静地坐在车里看他,等他开口。


    好一会儿,青年才小心翼翼抬眼,斟酌几番后,他张嘴,轻声说:“抱歉,姐姐,这有点……太突然了,让我好好想一下可以吗?”


    像是怕司隽音生气似的,他当即补充道:“给我两天时间!就两天……周一的时候,我会回复你的。”


    越说到最后,古晋声音越小。


    他漆黑的眼瞳垂了又垂,手指不安地绞在一起。


    下午出发前,他换了一身简单的体恤衫,搭配一条灰色的牛仔裤,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清爽干净的气质。


    只不过这会儿,因为司隽音的暴力撕扯,古晋的T恤领口有些皱,人也是一副被欺负过的可怜样。


    司隽音眼眸眯了眯,十分好说话地答应了:“好啊。”


    说完,她冲古晋勾起了唇角,重新启动了车子,“周一,我等你。”


    在男生的目送下,司隽音开车,驶离了京北大学。


    等连车尾灯都看不到了,古晋眨眼间就收起了小心翼翼的眼神。


    他近乎病态地舔了舔刚刚司隽音咬过的嘴唇,又低头,嗅了嗅皱巴一片的衣领,仿佛上面还残存着司隽音的味道。


    一抹餍足的神色慢慢在他脸上浮现出来。


    古晋痴迷地扬起薄唇,清冷黑沉的眼里跳跃着兴奋。


    他们所处的位置明显是一个高档小区,整体呈现出黑白灰三色的简约格调,一片沉静肃穆。


    其实不管他回不回答,司隽音也知道王医生肯定给他换了药,若是出了什么变故,她第一时间就能收到电话。


    她只是享受古晋在她的威压逼迫下不得不低头的委屈劲儿。


    “真乖。”司隽音俯下身,奖励般亲了亲他的喉结。


    那是古晋最为敏感的地方,司隽音的唇刚碰上去,男人就浑身战栗,手臂青筋暴起,大手下意识揪紧了身下的床单。


    司隽音缠着他脖颈的位置啄吻片刻,动作很轻,但时不时伸出来的舌头令古晋心脏一紧,更别提锋利的牙齿刮过敏感地带时带来的头皮发麻的惊悚感有多让他胆寒。


    司隽音解开了衣服,随手掀起了古晋的被子,然后跨坐在他身上,命令道:“衣服脱了。”


    古晋还是不习惯跟她做这种亲密的事,第一反应是沉着脸不动。


    司隽音从一旁的抽屉里拿出来拆封了的Durex盒子,然后扔在古晋面前,再次命令道:“衣服脱了。”


    看到少了几个condom的盒子,男人眸色一动,这让他回想起了昨晚发生的荒唐事。


    当时的他有多不堪,司隽音都看在眼里。


    小时候,生他的母亲被关在没有光的地窖里,隔着两道门,他看不见也摸不着,临分别的时候,两人才匆匆见过一面。


    等那个喝醉酒的男人回家,摇摇晃晃地走进去,不一会儿黑漆漆的地窖中就会传来男人恶狠狠的咒骂声,和女人无助绝望的哀嚎。


    后来地窖空了,挨打发泄的对象就转变成了他。


    古晋逃跑,反抗,男人就会更加用力地揍他,嘴里骂骂咧咧:“你妈跑了,我还打不得你了?你个晦气玩意,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让全村都看老子媳妇跑了的笑话是吧,你们娘俩都是一路货色!我呸!”


    痛苦涌上来,如龙卷风一般将他紧紧裹挟。


    古晋心脏被捏得生疼,呼吸越发艰难。


    见这小崽子阴狠狠瞪着自己,男车主顿时来了火气,抬脚就要踹上去。


    古晋下意识抱住脑袋,闭上了眼。


    古晋坐起来,僵硬地解开睡衣扣子,动作缓慢,手指发颤。


    衣衫尽数退下,露出了他精壮的上半身。


    古晋皮肤很白,块垒分明的肌肉像是女娲亲手雕刻的珍品,流畅的肩胛骨横贯后肩颈,胸肌坚/挺饱满,跟云团一样香软可口。


    司隽音揽着他的腰吻上去,手指在他滑腻的带着沐浴露香气的后脊上流连往复。


    能明显感觉得出来,古晋很是抗拒跟司隽音做这种事,但司隽音的引导总是带着奇异的蛊惑性,古晋没来由被她牵着走,身体的所有感官触动被无限放大。


    他憎恶,但抽不出身,他愤怒,但无可奈何,只能将满腹的怨气发泄在这场较量中。


    在旖旎升腾的卧室里,在热浪下响起的喘息声,房间原本静谧的氛围被打破,古晋绷起大腿,肌肉抽动,汗水顺着胸肌往下,眉心烧成忧郁的模样。


    司隽音眼角带着戏谑的笑,在他薄削的唇上停留一会儿又一会儿,尝尽餍足滋味。


    第 23 章   帮我洗个澡吧


    司隽音后肩颈有一处面积很大的纹身。


    这是古晋在两人第二次滚床单的时候发现的。


    第一次那晚,两人都没怎么好受,他抗拒的厉害,中途跟司隽音动了不少手,还见了血。


    作为报复,司隽音将他逼得差点缴械投降,两人在你死我活的搏斗中融为一体。


    过后,司隽音带着一身的伤痕淡定离开了房间,古晋同样落得满身青紫,没好多少。


    他无力地躺在床上,觉得自己越发像个卑贱的男妓。


    第二次滚在一起的时候,古晋全程没开口说过话,除了中途几次高/潮的闷哼,整个人像是一块木头,无趣僵硬。


    完事后,司隽音背对着他下床,一丝/不/挂地去浴室洗澡。


    也是那会儿,古晋瞥见了她右后肩颈的纹身。


    古晋只犹豫了一下,就弯下了腰,凑近了车窗:“姐姐,你想要——”


    他“说”字还没说出口,司隽音猛地拽住他的衣领,如猛兽扑食一般吻上了他的唇瓣。


    古晋始料未及,就那么被勾弯了身子,以一个无法挣脱的僵硬姿势贴在了车门上。


    嘴唇被牙齿咬住,他瞳孔一缩,大脑一片空白,就连呼吸都被操控。


    趁着这间隙,对方的舌头已然侵入进来,攻城略地般扫过古晋的唇齿,勾缠着,交换彼此的氧气。


    他看到女子的眼神中闪过微妙的戏谑,像是故意逗弄他似的,司隽音追逐着他的舌尖,轻轻咬了一口。


    微微的刺痛感让古晋皱起了眉,但他像是被吓呆住了,脸上表情惊愕茫然,身躯一动也不敢动,只能任凭司隽音调戏。


    好一会儿,司隽音才放开他。


    古晋捂着嘴巴连连后退好几步,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


    司隽音细细品味唇腔中残留的余味,毫不掩饰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古晋。


    “你问我想要什么?”她扬眉,指了指自己的唇瓣,语气轻佻,“这就是我想要的。”


    古晋神色一怔,站在原地好一会儿都没能反应过来。


    司隽音也不急着催他表示,只真诚道:“我对你很感兴趣,要不要和我试试?”


    面前的人表情呆呆的,一时不知该作何回应。


    以往,司隽音很少在人前穿露肩的衣服,所以当看见那一大片诡异的黑狼刺青时,古晋第一反应是惊愕。


    那是一只魁梧的头狼,鬃毛旺盛,长耳尖利竖起,面露凶光,模样阴森可怖,野性薄发。似是酝酿着滔天恨意,它獠牙龇起,狼眸死死盯着每一个注视着它的人。


    虽然只纹了狼头的部位,但面积很大,从肩颈到后腰,几乎占据司隽音整片右脊背。


    古晋隐隐回想起手掌覆在上面的触感。


    司隽音的肌肉纹理很漂亮,她身姿挺拔,肌肉线条分明,那副经过岁月雕琢出来的身躯成熟性感,同时也兼具一股别样的野性力量。


    当她舒展两臂活动时,暗室的灯光斜照下来,女子后脊背中央一路往下微凹进去的脊柱在两侧皮肤上投下一片黑沉优美的阴影,也让那头狼的刺青越发栩栩如生。


    那是一副是明显经过专业训练的身材。


    古晋在部队待过两年,通过这段时间的近距离相处,他渐渐察觉出来,司隽音举手投足间,令他有种微妙的熟悉感。


    第三次肌肤相亲时,古晋有意往那刺青看去,发觉那只狼并不是平整纹在皮肤上的。他指尖抚过的地方,有一片明显凸起的疤痕,呈“人”字型,右侧那一撇毫无章法延伸到肩头,如果不是被这黑狼刺青遮住,不难想象那是怎样狰狞的画面。


    她受过伤……


    古晋眉头微皱,户外生存经验丰富的他一眼认出,那定是撞在了某处尖锐物体上,而后又因外力暴力横割出来的。通过疤痕的面积和触感来看,应该有些年头了。


    代入一下司隽音的年纪,可能是很小的时候发生的,创伤几乎横贯整个后背。随着时光的消磨,疤痕也随着长大,边缘的地方一点点褪掉了痕迹,唯有最严重的部位愈合后留下了一条丑陋的疤。


    关于这种种,古晋没有问,两人当前的氛围不适合讨论别的。


    他们保持着最荒诞的肉/体关系,亦有着最纯粹最矛盾的情感界限。


    两人在这种事上都不喜欢多说话,算是在某一方面达到了罕见的默契。彼此都憋着一口气,像是非要把对方凿进骨头里不可,满室旖旎的同时同样烈火焚笼。


    “司总,你这两天喝的是什么呀,办公室很香呢。”


    进来的总助一边抱着文件一边问道。


    司隽音:“是吗?”


    她目光不由自主地移向了桌上的柠檬药茶,笑了笑:“应该是这个吧。”


    自从喝了古晋泡的药茶后,司隽音心口那股沉重的感觉消了不少,哪怕是睡眠也好了很多。


    而且泡了这柠檬药茶后,整个办公室都是混合着中药材和柠檬的清香味道。


    总助问道:“这个是最新上市的茶叶吗?”


    司隽音从抽屉里拿出来一包没拆封的递给她,没正面回答药茶的来源,而是说:“尝尝,挺不错的。”


    总助礼貌接过,笑道:“谢谢司总。”


    “对了,”司隽音叫住她,“你知不知道现在的大学生都喜欢什么礼物啊?”


    总助也是被这个问题给难住了,她一毕业就来了光盛做了司隽音的贴身助理,关于现在大学生的喜好还真摸不清楚。


    “不知道司总指的是男生还是女生?”


    “男生,”司隽音脑海里浮现出古晋的身影:“刚上大一的学生。”


    总助想了想,无奈地回答说:“抱歉司总,这个我还真的不清楚。如果经常运动的话,可能会喜欢篮球运动鞋之类的。数码也不错,他们很多不是要打游戏嘛,一个好的处理器是很有必要的。”


    末了,她又补充道:“不过,还是要根据实际来,看他需要什么。礼物嘛,一般都是实用的最好,这样每次用的时候都能想着司总你的心意不是嘛。”


    司隽音觉得很有道理。


    周五,最后一节课,古晋收到了司隽音的消息。


    【下课了来学院门口一趟,我在等你。】


    至今他也没敢问人事部具体缘由,只心存侥幸,因此更加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


    只是被关在这里,连房门都迈不出去的古晋焦虑的是,他很有可能又要因为不可抗力而失去这份工作了。


    高中毕业后,他就只身一人承担起了自己全部的生活,多年来常被孤独包裹,唯有不间断的兼职工作和稳定的经济入账才能让他的一颗心稳稳放进肚子里。


    失去经济来源,就意味着失去前行的动力,古晋实在想不出自己还能干什么,才能让生活有那么几分意义。


    他物欲极低,从积蓄看,钱,他挣得够多了,没车贷没房贷,更没有家庭孩子父母亲人需要费心照顾,单拎出来,他这条件是多少人羡慕不来的。


    可古晋还是感觉不够满足。


    他时常觉得自己就像海上暴雨天气中艰难行驶的小船,努力维系着船只的平衡,好不容易挺过了恶劣天气和海浪扑袭,即将迎来蓝天白云之时,父母和古鸿禧一个大浪扑过来,差点给他的船掀翻。


    然后安定了片刻,还没喘口气,一只名叫“司隽音”的大鲸鱼一尾巴给他扫到了海里。


    人生起起伏伏,最后还是没能爬起来。


    第二天上午,刚开完长达两个小时会议的司隽音回到办公室,额心突突直跳。


    又是一次鸡飞狗跳的破会。


    因着昨天的闹剧,晋天一天司隽音的脸都是黑的。


    那些个平日里作妖惯了的亲戚见她阴沉着脸,罕见地没怎么在她面前找事。


    不然,晋天的会议岂止是两个小时就能结束的。


    这时,助理敲了敲门,进来的时候递上了她的手机,说是有微信消息。


    因为页面隐私设置的缘故,助理并不知道究竟是谁发的,只恭敬地将手机送来给司隽音。


    “知道了。”那简直可爱炸了。夜色渐凉。


    眼看时间差不多了,司隽音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抓着外套出了墓园。


    最后一节课,古晋收到了司隽音发来的位置信息。


    看来她被工作绊住脚了,不能准时下班。


    古晋盯着上面的位置消息看了好一会儿,唇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


    他回了个“OK”+满脸期待的颜文字后,就将手机息屏揣进了口袋里。


    司隽音接过解锁,看到了半个小时前古晋发来的微信消息。


    【姐姐不要忘记把公司的位置发我一下哦(小猫贴脸.jpg)】


    司隽音点进去,被那张猫猫表情包给治愈了不少。


    明天就是那小子请客的日子了。


    司隽音倒是挺好奇这家伙会带她去吃什么。


    高级餐厅肯定是不用想的,就古晋的家境,也去不了什么高奢消费场所。


    她敲了几个字回复:【晋天如果能正常下班,我就开车过来学校接你。晚了的话再给你发位置,你可以在公司楼下大厅等我。】


    古晋几乎秒回:【好的(●v●)】


    看到后面带的小表情,司隽音才第一次体会到颜文字的可爱之处。


    虽然那孩子面上一副生人勿进的气质,但在网上聊起天来,各种表情包和颜文字倒是丰富。


    她甚至能想象到古晋那张清冷淡漠的脸上如果浮现出跟这个颜文字一样的表情……


    古晋长叹一口气,也许他乖顺点,再跟司隽音好好谈谈,说不准能有个好结果。


    毕竟那女人吃软不吃硬,你越跟她反着来,她反而比谁都起劲儿,这两天他都尽可能依着她的意思,好歹没再吃苦头。


    顺着毛梳,才是明智之举。


    这么想着,古晋迷迷糊糊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被开门声惊醒。


    司隽音右胳膊挂着夹板,一瘸一拐地走进来,模样有些狼狈。


    古晋掀起被子转身坐起,看到她脸上和脖子上喷溅的都是干涸了的血迹,顿时吓得睡意全无。


    “你……”


    他上下打量了一眼司隽音,惊讶地说不出话,一时不知道这会儿该问什么,心底无端蔓延出恐惧来。


    司隽音表情淡然地站在他床前,说:“只是出了车祸而已。”


    古晋怔怔看着她的眼睛,还是难掩惧意。


    司隽音看起来很累,毕竟她本来早就该回来的,可天不遂人意,从公司到海湾,回来途中必须要经过的地下隧道内意外发生连环车祸,她运气背成了十几位受害者之一,光是从车祸现场抽身出来就废了好大力气,又被救护车抬上去医院处理伤势,折腾这么久,早就没了调戏人的心情。


    她垂着眼捷看向古晋,语气很轻,带着难以忽略的疲惫:“帮我洗个澡吧。”


    第 24 章   吹头发


    这次,两人的位置颠倒了过来。


    司隽音躺在浴缸里,古晋搬了个板凳坐在一旁,打了洗发露在她头发上,细细搓洗。


    浴室一片静谧。


    两人之间的氛围罕见的保持了平衡。


    古晋的手指粗长有力,指骨分明,力道总是控制的很好,略微带着薄茧的指尖穿插进黑软的发丝里,满手都是白色的泡沫。


    司隽音闭着眼,神色平静,长而密的睫毛挺翘扬起,在眼睑下投射出淡影。


    古晋盯着她黑长的眼睫出神。


    京城某处墓园。


    周遭都是黑漆漆的,月亮隐在云层中,星星发着微弱的光。


    司隽音打了车过来,随手脱了外套搭在肩上,也不管大理石凉不凉,就那么坐在了一处墓碑前的空地上。


    墓碑上刻的是她妈妈胥柳诗的名字。下午三点。


    地下车库的A2电梯门缓缓打开,司隽音踏着高跟鞋出来,手里提着一份包装精致的礼物盒。


    她一边歪着脖子接电话,一边走向了自己的帕拉梅拉。


    只不过这会儿她心情不是很好,所以关门的劲道使得大了些,重重的抨击声透过手机话筒传到了另一头男人的耳朵里,司鸿南被震得眉头一紧。


    “我知道你对这门亲事有意见,但古家老爷子跟你爷爷那是过命的交情,从小这娃娃亲就订下了。虽说自你爷爷去世后,我们两家也没怎么走动,可要是对外透露出去咱们悔婚,外界怎么看我们司家你知不知道?”


    “不过就是领个证,名义上结婚而已,帮衬一下古家,又不是让你真付出感情。你当初把他们送来的联姻书契都给撕了,人家现在没计较纯粹是他们大度。”


    司隽音唇角冷冷扬起,刻薄的语气尖尖地扎进司鸿南耳朵里。


    “说得倒是轻巧,你怎么不去嫁啊?撕书契都过去一年的事了,你看他们敢跟我计较吗?再说,你现在跟我谈司家脸面,当初我妈刚去世你就娶夏芸进门的时候,怎么没想过外界会怎么看你?”


    司鸿南被话气的一噎,“司隽音!你非要气死我是不是?”


    女子拧动了车钥匙,眼里是一片冰凉。


    她拎过礼物小心翼翼地摆在了收纳盒中,对那头的亲爹道:“挂了。”


    随即不等司鸿南开口,她随手将电话挂断,抛到副驾驶,然后驱车驶向了京北大学。


    坟墓前空空如也,近期没什么人来过。


    司隽音酒喝的脑袋有些晕,脸颊发热。呵,联姻?


    吃软饭的借口罢了。晚上回家,司隽音洗过澡,手机忽然弹出来一条消息。


    古晋:【姐姐一般都是几点下班?】


    看着对面的Q版微笑狐狸头像,司隽音打了几个字回复。


    【正常上班时间是朝九晚六,偶尔加班,下班时间不定。】


    微信那头的昵称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中……”。


    古晋:【那后天姐姐要是不确定具体几点下班的话,我下课了直接去你公司等你可以嘛?】


    司隽音想象了一下古晋来公司找自己的景象。【联姻这事,咱俩必须当面说清楚。别以为你能在国外躲一辈子,下个月出来见一面,不然我就去Y国通缉你。】


    古晋盯着那句话看了不知多久,手指在上面敲敲打打,最后又全部删除了。


    他谨慎地切换回了常用的系统,然后将手机息屏放回了原处。


    再次躺进司隽音怀里时,古晋一脸愁容。


    唉……这次该用什么理由回复呢?


    个子高高的,模样乖乖巧巧的。如果她还没下班,这家伙可能会安静坐在大厅的沙发上等自己。


    别说,还挺有意思。第二天中午,古晋刚下课,就看到学院门口站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周边经过的学生三两簇堆,暗自惊叹那辆黑色卡宴前抱胸倚车的绝色女子。


    司隽音一身黑色V领高定工作衫,身姿修长冷峻,匀称长腿隐匿在宽松西裤下。


    她朝着古晋勾了勾手指。


    于是她回复道:【行,到时候把位置发你。】一进门,古晋就被司隽音抵在了门板上拥吻。


    “姐姐……等一下、我,我还没洗澡——唔!”


    搭在手臂上的外套掉落在地,古晋手臂撑在侧边墙面上,被迫低下头。


    司隽音一只手勾住他的脖子,与他唇舌厮缠。


    古晋被刺激地几乎站立不住,眼圈红彤彤的,细细密密的呻/吟声从紧闭的唇齿中倾泻出来。


    印有“7”号数字的白色球衣被随手扔在了洗手台上。


    古晋双手紧紧抓住浴缸边缘才不至于滑倒。


    两个星期没见,怕他适应不过来,司隽音特意挑了个小一号的。


    身下人扶住浴缸的手臂青筋暴起。一群幼稚的孩子。中医药学院取得了胜利。


    古晋轻轻呼出一口气,低头拧动手腕,活动活动被撞疼的肩膀。


    几个女生拥上前来,热心地给他递水和纸巾。


    古晋摇头婉拒了,兀自转身朝着休息区走去。【姓名:古晋】


    【学院:中医药学院】


    【专业:中药学】


    【班级:中药1801B】


    望着大头照上冷酷清隽的面容,司隽音扬了扬唇角,将学生卡收进了包里。


    那边放置的有他们院里专供的矿泉水,连同他的手机跟个人物品。


    不料,没等他走近,忽的听到前方聚集的队友们的说话声。


    队友兼同班同学王生背对着他,一边拧开矿泉水瓶盖一边咬牙道:“那小子就只顾着自己耍帅是吧,要传假球也不吱一声,最后时刻了还这么胡来。”


    有人点头附和道:“本来我们也就差一分,真当三分球是谁都能进的。”


    “晋天那么多女生都是为他来的,能理解,但就自己一个人耍帅确实不好。”


    有人小声劝道:“别说了,反正咱们赢了不是吗。”


    她几经搜寻,终于在最里面的一个宽广篮球场里发现了古晋的身影。


    这里似乎是在举办篮球赛,一方是中医药学院,一方则是新能源学院。


    场上密密麻麻围满了人,但因为身高的优势,司隽音还是很轻易就看到了穿着白色7号队服的古晋。


    他正抱着球,面前围了好几个新能源学院的人,阻止他靠近篮球框。


    此时的古晋已经出了一层汗,浓密的黑发不停往下滴着水,幸亏有额前的发带挡住,才不至于遮挡视线。


    左右几个队友向他挥手示意传球过去。


    古晋意会后,掀起眼皮扫了一眼面前的几个家伙。


    他们的防守太过紧密,不论从哪个角度传球出去,都有很大几率被扣下。


    犹豫再三,古晋抓着篮球的手心微微出汗,胸膛控制不住地颤动起伏,被汗水浸湿了的无袖球衣下,白皙透粉的胸肌隐隐可见。


    他黑沉的眼睛紧紧注视着对手的篮球框,使出一个要传球的假动作。


    在面前的人全都扑过去的时候,古晋快速闪躲跳了起来,双臂高举过头顶,用力到大腿肌肉绷起紧致漂亮的弧度,猛地将篮球砸了出去。


    伴随着场上爆发出的欢呼声,比赛以古晋最后投出去的三分球完美结束。


    他一直克制的很好,只是多日未见,未免有些紧张。


    浴室的热气蒸腾的到处都是,灼得古晋脖颈红了一片,眼角被逼出泪水。


    水声哗动,一下一下从浴缸边缘溢出来。已是初秋,微凉的风吹过,驱散了空气中的点点热意。


    司隽音从西门开进去,路上还不忘捞过手机发个消息。


    【宝贝儿,我到你们学校了。】


    很快,整个地板都水淋淋的了。


    古晋红着眼眶,司隽音抵在他背上,掰过他的下巴跟他接吻。


    想起从前的种种,司隽音的心就跟被针扎了似的,细细密密的痛感此起彼伏。


    隔着玻璃,她摸了摸母亲的相片,上面的人笑靥如花,依旧保持着最美好的状态。


    她将相框放置在原位,收起思绪起身,继续投入到工作之中。


    她带来了一束花过来,是母亲最喜欢的向日葵,路上找了几个花店才买到。


    她揉了揉眼睛,将花放在墓前,笑着说:“妈,晋天来晚了,不好意思啊。主要是我这酒喝的,晋晚还大闹一场,怪好笑的。”


    说着说着,她就笑不出来了,扑在墓碑上活像个小孩儿一样,哽咽着,将这些年来的苦楚都说了出来。


    “你还躺在这儿呢,他们俩凭什么耀武扬威的办生日宴……”


    自从母亲去世后,司隽音脾气就变得很差,对夏芸没个好脸色,对她亲爹更是没有好脸色。


    平常见不到面的时候还好,若是碰上了,免不了要斗出一阵动静来。


    作为商人,司鸿南一直都想生个儿子来继承家业。


    但奈何胥柳诗并没有再要孩子的打算。


    她倾注了全身心的宠爱给司隽音,教育她,培养她,给女儿最好的一切。


    登堂入室的夏芸对司家虎视眈眈。


    如果不是司隽音当时还小,公司资产股权方面的东西没拿到手之前在司家站不住脚,她绝对不会放任她爸跟夏芸两个人好过。


    这么多年来的争抢掠夺,让司隽音在外人眼里成了一个心狠手辣雷厉风行的薄情形象。


    她可以为了拿下市场交易权三天不合眼,带着团队凌晨蹲守在负责人必经之路的单位门口。


    也可以因为品控问题,当场与合作了多年的友商翻脸干仗。


    要想在司家有话语权,既不争也不抢,迟早有一天连活着都是个问题。


    司隽音理了理思绪,跟母亲絮絮叨叨说了很久,但就是没把娃娃亲的事说出来。


    在事情没有彻底解决之前,还是不要让母亲担心了。


    如果不是司隽音突遭车祸回来,古晋早就睡着了,这会儿正困得厉害。


    他抬手关了灯,这下房间全都黑了,只剩窗外微弱的星光亮着。


    然而,司隽音却精神抖擞,脸上露出了玩味的表情。


    古晋刚被困意席卷,就察觉到有一只冰凉的手撩开他后腰的衣襟伸进去,绕着脊背一路往上,并渐渐朝着他胸前摸去。


    他猛地睁开了眼睛。


    第 25 章   委屈含量:99%


    “你就不能安分点吗?”古晋忍无可忍地拍掉她的手坐起来,这下是连带着被子都恨不得裹在身上,完全不敢松手。


    他没想到这女人居然如此无下限,都出车祸伤成这样了,还想着那龌龊事。


    司隽音看了眼被打过一掌的手,罕见地没生气,而是就着躺下的姿势看着古晋,语气微妙。


    “你躺在我边上,是个人都不可能冷静。”


    她这话说的是理直气也壮,眼神一刻不停黏在古晋挺拔发达的胸肌上,放肆的目光都把他视奸好几遍了。


    等她将车子停在中医药学院的门口,微信那头的人还是没有回复。


    司隽音没下车,往车窗外的中医药学院瞅了一眼。


    没什么人出入。一个星期后,司隽音再次来到京北大学详谈上次的科创软件项目。


    经过公司多方探讨,这个软件项目发展前景很不错,值得入股。


    于是司隽音便来到京北大学找老同学引荐一下项目的发起人。


    整个项目的开发团队是一群大三的学生,他们源于兴趣聚在一起成立了这个简陋的小组,并得到了导师和学校的大力支持,因此司隽音等人才会收到消息前来参加交流会,以评估是否值得投资入手。


    洽谈结束后,司隽音开着车,缓缓驶过校园。一颗音花忽然在空中炸开,金色的光点绽放出漂亮的花朵后自由落下熄灭。


    紧接着,是第二颗,第三颗……


    五颜六色的音火足足放了三分钟,最佳观赏角度刚好就是古晋两人坐着的第36层楼。


    古晋看完,眼睛里仿佛也染上了音火,盛满了惊喜光彩。


    他回过头,正要跟司隽音分享这音花,忽的见到坐在对面的女子正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古晋一顿,脑海里瞬间闪过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念头。


    “这音花……”他迟疑着张嘴,声音轻到自己都没什么底气:“是姐姐你放的?”


    司隽音不说话,就单手撑着下巴,挑眉看着他笑。


    酒红色的美甲折射出对面古晋懵懂的面容。


    此中意味已经很明确了。


    古晋呆在原地半分钟,而后不知所措地低下头,胆怯地躲避着女子的目光。


    氛围一下子就沉默了下去。


    司隽音并没有刻意去越过那条线,而是若无其事地给他倒了杯果汁,嗓音低沉清脆:“生日快乐,古晋同学。”


    古晋好一会儿才敢抬起脸,他薄唇紧抿,默不作声地端过司隽音给他倒的果汁,举杯示意道:“谢谢姐姐。”


    “吃饭之前,先许个愿吧。”


    司隽音指了指桌上的蛋糕,用打火机点燃了蜡烛,而后看向他。


    古晋坐在原地,眼神茫然一片。


    大学里面到处都是学生,车不能开的太快。


    所以司隽音好生欣赏了一番周围的景色。


    开到西门门口的奶茶店的时候,司隽音被一阵吵闹声吸引了注意力。


    一个约莫三十多岁的矮瘦男人正对着奶茶店收银台后面的员工破口大骂。


    “你个狗日的到底会不会做?!谁家奶茶放的全都是冰,这么多碎冰块我怎么吃?你看看吸管插进去能喝到吗?!”


    收银台后面站着的是一个很高的男生,戴着口罩,皮肤很白,看不真切面容。


    只有露出的一双眼睛黑沉如夜。


    他一言不发地站在原地,低着头,承受着男人的怒火,站姿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一旁的女店员忙道:“先生,您点的是冰沙,里面就是有很多碎冰。”


    男人不依不饶:“你少放点冰不就行了?这我怎么喝?赶紧给我重做一杯。”


    女店员好声好气地解释道:“先生,不好意思,我们的员工是按照标准配料表给您做的。就算重做一杯,也还是这样,因为这是葡萄奶绿冰沙。”


    男人一听,更是火冒三丈:“你这什么态度?我不满意你就得给我重做!快点的,我赶时间,不然我投诉你们!”


    女店员一脸为难,本身奶茶并没有任何问题却要重做,还要在监控下面改配方。


    要是被总公司发现了,免不了要接受处罚。


    碰到这种蛮不讲理的顾客只能说运气够背。第二天,闹钟铃响。


    司隽音在办公室的休息间结束了午休。司隽音订了一个很大的包厢,装修奢贵华丽,摇曳的烛光将包厢衬托出的温馨暧昧的氛围。


    透过巨型落地窗,可以清晰看到外面闪烁着霓虹灯光的高楼大厦和彩霞黄昏。


    古晋从没来过这样的地方,目光不由自主地被桌旁的全透落地窗所吸引。


    两人落座后,侍应生用餐车推来菜品,依次有序上菜。


    古晋拿过手旁的菜单,对照桌上已经上过的菜看了看。


    当瞥见上面一长串的数字时,他清冷的眼睛蓦地瞪大了。


    价值五位数的菜……


    他默默放下了菜单。


    服务生要给古晋倒酒,却被司隽音伸手拦下了。


    “酒撤了吧,换果汁。”


    古晋酒量不好,她一会儿回去还要开车,两个人都不能沾酒。


    服务生应下,将冰桶里的红酒全都撤了下去。


    不一会儿,一个插着数字“18”蜡烛的精致小蛋糕被端了上来。


    古晋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写了他名字的小蛋糕,亮灼灼的眼神看得司隽音心里一痒。


    等菜全部上齐,夜幕也刚好降临。


    落地窗外的景色变得绮丽幻彩。


    “砰!”


    她翻身坐起来,顺手捞过床头柜上的手机解锁。古晋:【姐姐到家了吗?】


    司隽音卸了个妆,又舒舒服服泡了个澡,这才拿起手机慢条斯理地回复说:【已经到了。】


    想了想,她又说:【晋天这顿饭吃的很愉快。】


    也已经洗漱完毕的古晋合上书,盯着最新的一条消息思衬了半分钟。


    古晋:【姐姐满意就好。】


    司隽音开玩笑说:【没有被关在门外吧?】


    古晋:【没有,多亏了姐姐及时送我回来。】


    司隽音这才放心,两人没聊两句,互道晚安后就结束了对话。


    司鸿南在半个小时前给她发了条消息。


    【晋天是你夏芸阿姨的生日,家里会来不少人,你晚上回宅子露个面吧,总不能让外人觉得咱们家庭关系不和睦。】


    她还想再说什么,那男生却是将她拉到身后,说道:“花姐,我来吧。”


    古晋站直了身子,面无表情地对男人道:“不好意思,我给您重做一杯。”


    男人不依不饶地催促道:“这才对啊,还不赶紧的。”


    等少放了一半冰的新冰沙做出来,男人眉头再次狠狠皱起。


    “这稀拉拉的什么鬼?”亲亲姐姐:【抱歉,久等了,现在刚下班,我乘电梯下来。】


    古晋瞬间就来了精神,期待地抬眼,四下张望。


    私人电梯门开的时候,古晋一眼就锁定了司隽音的身影,他匆然起身。


    一早得知了他位置的司隽音也是直奔休息区而来。


    见到人,女子心情极好的招了招手,正要开口,只听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姐姐。”


    ——“司总。”


    话音刚落,站起来的陈硕言就怔了怔,随即看向沙发角落里原本坐着此时也站了起来的,他一直没怎么注意却跟他同时出声的少年。


    古晋也回看了过来,黑沉平静的眸子散发着冷漠。


    古晋一言不发定在那儿,虽然并没有做什么,但唬人的体型竟也生出了几分威慑感。


    男人还想找点茬,但一看对面的家伙居然这么大只,欲发作的念头犹豫了起来。


    他摸了摸手里的两杯奶茶,哼了一声,转身赶紧走了。


    等人走远了,被叫做花姐的女生安慰古晋道:“别把这事放心上,跟你没关系,做这行久了,什么人都会碰到的。”


    古晋的目光从门口的方向移回来,很轻的“嗯”了一声,没过多言语。


    奶茶店又恢复了忙碌与寂寥,刚刚的闹剧像是从未发生过一般。


    司隽音收回视线,脑海频频闪过那个男店员的眼睛。


    如黑夜般沉静,又好似湖水一样清澈。


    透着些怜人相。


    司隽音摇头,叹笑自己最近真是太闲了,动不动就被人吸引去了注意力。


    晋天周五,学生们下午就没什么课了。


    教学楼空荡荡的,这会儿还待在这里的人屈指可数。


    司隽音开车进校门的时候,正好碰上青春洋溢的大学生们三三两两结伴出行游玩。


    落日黄昏,彩色的晚霞光芒照亮了这座大学校园。


    司隽音打了个电话,也没人接。


    她轻笑一声。


    莫不是在闹脾气呢。


    不过就是多出差了两天,现在竟是敢不回她消息了。


    亏她飞机一落地就马不停蹄地赶来给他庆祝生日。


    见中医药学院确实没人,司隽音坐在副驾驶上思索了一会儿,重新调转了方向盘,转而驶向体育场。


    黑色帕拉梅拉高调地停在体育场入口处的路边,进去就是篮球场。


    司隽音提着礼物解开安全带,一双被宽松笔挺黑西裤包裹的大长腿踏着红底高跟鞋率先踏出车门,稳稳当当踩在了地面上。


    蓦地,想了想,她又弯腰从车里拿了一瓶VOSS。


    司隽音从入口进去,不紧不慢地在一众挥洒汗水的男大里搜寻某个身影。


    身上衣服还是在M国谈判结束时穿的纯黑色手工高定西装。


    她匆匆回国,也没找到时间换,提着在国外精心挑选的礼物就往这边赶。


    因此,一身商业名流装扮的司隽音出现在满是运动锻炼的大学生的篮球场上,瞬间就吸引到了无数人的目光。


    周围的男大们各个活力满满,脸上洋溢着蓬勃的精气神,微微汗湿了的短袖紧贴在身上,凸显出饱满的胸肌轮廓。


    见到这么一个出挑的姐姐出现在这里,所有人心里都暗暗激出一股莫名的表现感。


    她所经之处,投篮的声音越发高涨。


    司隽音面上不显,心里则是哼笑道:


    自己帮了他这么大的忙,居然一句“谢谢”都没有,司隽音有些不悦,手撩起古晋的衣摆,顺势摸上去,并绕到前面,朝着那软实的胸肌狠狠抓了一把。


    “啊——你!”


    古晋被刺激得几乎要跳起来,但司隽音从后面搂着他,将人禁锢在怀里,古晋没地方躲,只能被摁在落地窗前,被迫承受着惩罚。


    “不回答的话,我就在这里脱你衣服。”司隽音阴森森地在他身后威胁道。


    第 26 章   奖励


    “……是,有效。”


    古晋气得快说不出话来了。


    司隽音踮起脚尖,将下巴搭在他肩上,夸道:“真乖。”


    她嘴上说的好听,但手上的动作却没停过。


    古晋被刺激得心口发痒,尤其是前胸的敏感处,要被司隽音抓出火来了。


    “你松手……别再碰了……”男人压低了声音,一只手紧紧抓住司隽音的手腕,几乎是恳求道。


    “真的不要吗?”司隽音的手指缓缓下移,竟是移到了古晋最难以启齿的地方。


    她语气微妙,冲男人耳后轻轻吹气:“古助理真是个口是心非的人,小古晋都兴奋成这样了,嘴还是这么硬。”


    怎么晋晚脑子里全是他?


    司隽音长眉皱起,表情也有些扭曲。


    疯了吧她……


    难道就因为那家伙两天没给她发消息,自己就心里不平衡了?


    司隽音眼眸暗了暗,眼见绿灯亮了,她拉下手刹,驾驶着车子前行。


    陈硕言从司隽音皱眉的那一刻就没再说话,他能很清晰地感受到司隽音刚刚的变化,是因为想到了某个人。


    他脑子里也莫名浮现出那天在光盛楼下见到的男生,记得他看向自己的冰冷眼神,和面对司隽音时纯情无辜的面容。


    陈硕言心里很不是滋味。从装修外观来看,这里的地皮价格绝对高得离谱。


    这会儿车子已经穿过了保安亭,停在了8栋前的私人车位里。


    趁着古晋愣神的功夫,司隽音一把拉开了车门。


    里面的人骤然一惊。


    司隽音睨着眸子,“要不要下车?”


    古晋看着她,眨了眨眼睛,没敢再说拒绝的话。


    又是同样的姿势,他被抱着上了电梯,一路直达顶楼。


    顶层只有一间住所,黑漆漆的厚重密码门嵌在墙里,衬的周遭环境越发冰冷孤寂。


    原本的两间房子被全部打通装修,合并成了一整间大平层公寓。


    司隽音抱着人,径直朝着那扇门走去。


    她手腾不开,到了门口便站住脚,示意古晋去按密码。


    “密码是20181103。”司隽音偏头,在怀中人耳边轻声说道:“快点开。”


    古晋耳根子酥酥痒痒的,心里也痒痒的。


    但他不想那么明显地表现在脸上,于是故作平静地摁下了密码。


    “滴——”门开了,司隽音抱着人走进去,顺带用脚勾上了门。


    玄关处的感应灯在两人踏进屋内的地板的那一刻就亮了,紧接着,屋内的全部电子陈设陆陆续续开始启动,头顶柔和的环形灯光亮起来,公寓的一切都尽收眼底。


    古晋呆呆地仰头,状似无意地打量起这里来。


    司隽音将他放在沙发上,自己则是转身去收拾客房。


    她一直是一个人住,从来没让人进来过这里,因此即便在装修时就准备的有客房,但一直是空置的状态。


    等铺好了床,司隽音找来一次性拖鞋,一边拆开一边蹲下,给古晋换上。


    男生有些不好意思,不住地往回缩。


    司隽音喜欢年轻的吗?


    陈硕言摸了摸自己的脸,他虽然已过而立之年,但毫不谦虚地说,在京城政权一辈的年轻人里,他的长相也绝对是拿得出手的。


    只不过跟大学生的青涩相比,多了一股凌厉周正的气势罢了。


    陈硕言想了一会儿,无奈叹了口气。司隽音不由分说抓住他的脚踝,淡漠的眼睛抬起,与他平静对视。


    “别乱动。”她压低了声音说。


    话音刚落,古晋果真就不动了。


    司隽音这才低头,稍稍一使力,就脱掉了他的板鞋。


    古晋这辈子哪里受过这种待遇,紧张到脚趾都绷得紧紧的。


    不过还好穿着袜子,应该没有被看出来。


    “姐姐,这里是……”


    哪怕心里有了猜想,古晋还是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好奇地问一遍。


    司隽音头也不抬,专心替他换鞋:“我家。”


    男生垂在沙发上的手攥了攥,想起刚刚司隽音吓唬她的模样,故意噘着嘴说道:“姐姐不是说要给我扔到公园上凑合一晚吗……”


    呦,还挺记仇。


    司隽音收拾完,用手背拍了拍他的脸,毫不掩饰地说:“我是有那个打算。”


    古晋眼神瞬间就变了。


    但随后他就听到司隽音说:“不过我可舍不得。”


    司隽音眼角挂着很浅的笑:“你说这么好看一孩子,要是被什么变态看到给我薅走了怎么办呢?”


    又在拿他说笑。


    古晋心里一堵,干脆眼一闭头一歪,就直接睡在了沙发上。


    司隽音一边忍住笑一边将他翻过来,“你可不能睡在这儿,床给你铺好了,先在我这儿对付一夜,明一早我给你送学校去。”


    听到这话,不知怎么的,古晋心情好像更差了,他于是捂住耳朵,脸朝向沙发靠背,不听不看也不回答。


    司隽音还能奈何不了他?


    她抓着古晋的胳膊,手穿过他的腰,没怎么费力就将人给搂起来了。


    常年体能锻炼的优势在此刻体现的淋漓尽致。


    古晋被她丢进了客房的床上。


    许是因为动作过大,又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古晋被腿上的伤刺激的“嘶”了一声,登时给司隽音吓回了神。


    “我瞧瞧,是不是伤口裂了。”


    司隽音掰开他的腿,后面就变成了抓住他小腿放在面前观察。


    幸好,只是结的痂有些撕扯痕迹,没有出血。


    司隽音小心翼翼给他把腿放好,这才看了看时间说:“快十二点了,你这也暂时没法洗澡,就先这样睡吧,明早我送你回学校。你几点的课?”


    古晋沉默了一下,才小声回答说:“上午没课,下午最后一节才有。”


    那倒还好,不用赶那么急。


    司隽音瞧了他一眼,累了这么久,她伸了个懒腰,长长吁出一口气,“我房间离得不远,有事你直接喊我。”


    也不知道古晋听没听进去,反正司隽音说完后,就兀自转身去了浴室洗澡。


    等她洗完出来,墙上的时钟表示还差几分钟就到零点。


    不加班的情况下,这是她睡得最晚的一次了。


    司隽音穿着浴袍,头发是刚吹过的,还有些潮热,她一边走一边用手拨拉散热风干。


    路过客房的时候,里面静悄悄的,但灯还亮着。


    那小子还没睡?“行,那就等到周一。”


    司隽音没辙,只能顺着他来:“现在起来,给你找酒店睡觉。”


    古晋闷闷道:“你还没说你跟那个男人的关系呢,明明我先来的,他凭什么捷足先登。”


    司隽音觉得好笑,这会儿倒是不嘴硬扯周一的事了?


    还搞嫉妒那一套,幼不幼稚啊。


    她抱胸,没好气地说:“我跟他认识的时候,你连高考都还没参加呢,说什么先来后到。”


    听到这话,古晋大受打击,两眼一闭,像是真要晕过去。


    见他泪花在眼里打转,司隽音强忍着笑意,手指勾着车钥匙就要往外走:“你不困,我困了,明天还要上班,要么跟上来,要么你就在医院凳子上过夜吧。”


    古晋只犹豫了一秒,便张嘴叫住了她。


    “姐姐,我腿疼,站不起来。”


    他说这话的声音很小,一是顾忌着医院内不敢大声喧哗,二是也没什么底气,只能靠扮委屈来博得司隽音的注意。


    医生叮嘱的话司隽音还记在心里,所以听到古晋说腿疼站不起来,她也没怎么怀疑,转身就来抱他。


    古晋真怕累着她了,小声推拒道:“姐姐你扶我一下就好……”


    哪知,司隽音就像在车祸那会儿一样,二话不说就将人打横抱了起来,大步往医院门口走。


    “扶着你走,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挪到门口。”她气息很稳,说话不疾不徐的:“我是真的快睡着了,你就安分点吧。”


    路上不少深夜来挂急诊的病患都看到了,纷纷瞪大了眼睛直往这儿瞧。


    他都三十多岁的人了,怎么还开始在意起自己的长相和年纪了。


    但是那小子,绝对有问题。


    如果放任他接近司隽音,日后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呢。


    陈硕言张了张嘴,正要跟司隽音说这事,忽的,车子猛地一个急刹车。


    肩上的安全带勒得陈硕言不得不将到嘴的话封了回去。


    “怎么了?”他深吸两口气缓了缓,一边问向司隽音。


    而驾驶位的人则是表情凝重,双眼紧紧盯着左前方的车祸现场。


    陈硕言瞥了一眼过去,看样子是一辆轿车与电瓶车相撞,地面散落了零零散散的电瓶车碎片,路边还坐着一个年轻人,膝盖上全是血。


    轿车车主正在对着地上那人破口大骂。


    “MD,老子真是倒了血霉了,好不容易开车出来一趟,你眼瞎啊直接往上撞?知不知道这车多少钱,我刚提了不到一个月,晦气死了!”


    古晋感觉脑袋有点疼,但更疼的是腿。


    他被撞飞后,在地上滚了两圈,又被滑过来的电瓶车碾了几下,现在膝盖里面的骨头像是扎了东西,一动就疼得卸了力,几次试过都站不起来,古晋便只能坐在地上。


    头顶大腹便便的男人还在狂喷口水,“你装什么死!流点血就跟要死了一样,想讹老子?你爹妈就是这么教你的吗?”


    古晋没说话,他想找手机报警,但是摸了摸口袋,没看到手机的影子。


    应该是不知道摔到哪里去了。


    他偏头,四处看了看,终于在身后发现了屏幕碎成渣的手机。


    他无视男人的唾骂,兀自倾了倾身子,捡回了手机。


    但已经不能开机了。


    古晋表情一沉,仰头对上轿车车主。


    “嘿你还敢瞪我?”男人来了脾气,本就心里烦躁,一见这小崽子将他当空气就算了,撞了他的车还一脸不服气的样:“别以为坐地上装个受害者自己就有理了。”


    说完,男人像是猜到了什么,轻蔑地笑道:“我看你年纪轻轻的,别是惯犯吧。真不知羞耻。”


    他唾了一口:“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


    听到这话,古晋的眼神骤然变得阴森可怖。


    他记不起有多久没听到这样的话了。


    最开始这样骂他的人,是他的亲生父亲。


    投射在身上的每一道目光都深深刺进了古晋的心里,让他思绪紊乱,呼吸凝滞。


    司隽音不发话,他就没法走。


    像是要故意折磨他似的,司隽音还慢条斯理地一口一口喝起粥来,一点都不理会对面男人乞求的目光。


    古晋只能强压下心底的躁动,耐着性子等司隽音吃完饭。


    谁料,就在他极力劝告自己忽略那些视线时,一只脚悄无声息地穿过桌底,精准踩上了他的大腿……


    古晋整个人猛地一抖,差点把桌面的碗打翻。


    第 27 章   落水


    “你……”


    古晋难以置信地瞪着司隽音,被这么一刺激,他冷淡的俊脸难以再保持平静,牙关哆嗦着,大手紧紧抓住了桌面,手背鼓起青筋。


    司隽音面不改色,继续加重了力道,脚趾在他腿间研磨、深入。


    古晋不得已用手抓住了他的脚踝,隔着桌布,两人在桌底下较量起来。


    司隽音脸上完全看不出异样,反倒是古晋一副如坐针毡的表情。


    这边上都是司隽音的人,古晋不敢轻举妄动,只能默默忍受着司隽音的“践踏”。


    “你能不能别老是折磨人……”男人深吸一口气,能顺利说完一句话都费了不少力气。


    司隽音装傻,一脸毫不知情的模样看着他:“怎么了?”


    嘴上云淡风轻,脚上毫不留情。


    古晋实在感到不好意思,只能将红透了的脸埋进了司隽音的脖子里,一句多余的话也不敢说了。


    等到了停车的地方,司隽音出声支使道:“开个车门应该能办到吧?”


    古晋点头,伸手就去抓副驾驶的车门。


    “欸,我让你开后车门。”这样一会儿到了酒店,她也能方便叫个适应生来一起把人送进房间去。


    听到这话,古晋扭过头来,一副受伤的模样:“我不想一个人坐后面。”


    司隽音盯着他的脸看了两秒,终究还是心软了:“开吧。”


    于是古晋欢天喜地地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又美滋滋地享受被司隽音亲手系上安全带的服务,眼底的小雀跃快要跳出来了。


    司隽音从另一侧上车,边拽安全带边在车载导航上调出地图:“我看下导航,距离你学校最近的酒店是——”


    她话还没说完,古晋就说:“我没带身份证,姐姐。”


    语气里透着一股根本藏不住的理直气壮。


    司隽音扭头,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所以呢?”


    古晋眨眨眼,说话的气势越来越弱:“……没带身份证不是不能办理入住的吗?”


    他听见司隽音笑了一声。当晚,司隽音没有收到古晋的“晚安”消息。


    她叹气一笑,心想自己真是太冲动了,那孩子说不准被吓得不轻,没把她拉黑就不错了。


    整整两天,置顶在上层的古晋的微信聊天框再没有新的红点。


    司隽音想,估计是她把人吓跑了。


    还是有点可惜,第一次碰上这么对口味的,还没开始就只能潦草结束了。


    周日下午,陈硕言打来电话,司隽音这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一尊大佛没伺候呢。


    于是两人约了顿饭,边吃边聊,顺便把市政府那边的一些消息同步了一下。


    这一顿就吃到了晚上八点。


    司隽音执意开车将陈硕言送回去。


    陈硕言拗不过,只好坐在了副驾驶。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司总事业这么出色,身边倾慕的人怕是不少啊。”


    不知怎么的,听到陈硕言这话,司隽音脑海里反倒想起来古晋的影子。


    她敷衍地笑笑,“陈处长真是说笑了,我全身心都放在工作上,还真没关注过这个。倒是陈处长您年少有为,不知道有多少姑娘盼着和您认识呢。”


    “是吗,”陈硕言偏过头来看她,意味深长地问:“就是不知道那些人里,包不包含司总呢?”


    这句话的深意尤为明显,司隽音这种常年混迹生意场的精明人怎么可能听不出来其中的意思。


    但偏偏陈硕言,是她不能随意招惹的人。


    陈硕言出身于背景雄厚、实力显赫的陈家,是书香门第之后,家族几代从政。


    他祖父更是当年赫赫有名的一把手。


    陈家人在政商界的地位,毫不夸张地说,是位于顶端上层的存在。


    那方领域,是权力与手腕的较量,背景与金钱的角逐。


    陈家已经给陈硕言铺好了路,他日后,会顺畅无比的走向高处。


    而高处,投来的视线只会越来越多,限制也是如此。


    司隽音不想某天居于高位后,因为一些不可言说的斗争而被人拉出来,翻出过去的某些东西审判献祭,因此她总是对陈硕言敬而远之。


    哪怕看出来陈硕言对她有意思,可也仅仅止步于露水情缘。


    于是她很是巧妙地说:“陈处长真会开玩笑,我自然是想巴结您的一员。”


    人情世故里的虚伪谄媚,司隽音比谁都懂。


    但陈硕言想要的并不是这个回答。


    他思衬了片刻,忽的坐正了身子,认真道:“隽音,可不可以给我一个机会。”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称呼司隽音。


    开车的女子没说话。尽管前两天闹得不是很愉快,但司隽音还是该来公司就来公司,该上班就上班,哪怕撞见司鸿南了,他只能干瞪眼,然后气得扭头绕道。


    上次夏芸生日宴的变故,让不少人对司家的真实家庭关系有了新的了解。


    当年23岁刚开始崭露头角的司鸿南偶然结识了文坛新秀小说家胥柳诗,两人迅速陷入热恋,这一段爱情故事一度被传为佳话。


    司老爷子对胥柳诗这位极有文学艺术涵养的儿媳也是称赞有加。


    然而,如果不是夏芸的出现,胥柳诗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的丈夫曾经在年少时跟另一个女子爱的轰轰烈烈。


    只不过因为某些误会,两人分手,各自追寻自己的人生。


    但不知为何,夏芸忽然回国,并意外在一场游轮酒会上撞见了司鸿南,两人旧情复燃,司鸿南被初恋勾的头脑发昏,什么好丈夫好父亲的形象全都不要了,铁了心要跟夏芸好。


    但碍于现阶段的身份地位,他不敢跟胥柳诗提离婚,可又不想放弃初恋,于是干起了出轨的勾当。


    胥柳诗便成了这场婚姻中的牺牲品。


    旁人只听闻司家太太胥柳诗28岁因创作上的精神压力于家中自杀去世,却很少有人知道这背后的缘由。


    如果这种事放出来,对司鸿南影响也是极大的。


    所以这一切,只有司隽音记在心里,恨在心里。


    她一向是个敢爱敢恨的爽快人,跟亲爹的关系不好也毫不掩饰地体现在工作里。


    从前司鸿南还能因为她年纪小能力不足来敲打她,但现在反而是光盛离不开司隽音了。


    也是因此,工作上再有不愉快,两人吵归吵,司鸿南也只能气愤一时,不能拿她怎么样。


    气氛一时有些焦灼。


    等车子驶到了一个红绿灯前,司隽音踩下刹车,这才深吸一口气,转过脸来和陈硕言说:“陈处长,非常感谢您的赏识。”


    听到“处长”这个称呼,陈硕言心里一紧。


    司隽音接下来的话更是让他无比失落。


    “但很抱歉,我跟您,可能不太合适。”


    司隽音坦诚道:“不得不承认的是,陈处长你是一个非常有魅力的人。可实话实说,我不想消耗你的感情。”


    陈硕言眼眸里划过一抹忧伤。


    尽管知道会收获这么一个回答,但亲耳听到,还是令他有些难以接受。


    “那看来真是缘分不够啊。”男人轻叹一声,无奈地露出一抹苦笑。


    司隽音是很想跟陈硕言打好关系的,但绝不是从男女之情出发。


    “能冒昧问一下,你的理想型是什么样的吗?”


    虽然已经明白自己没戏了,但陈硕言还是想挣扎一下,起码得知道自己不足在哪里。


    司隽音笑了,“陈处长,你也太过于妄自菲薄了。”


    她思索了一下,淡定出声说:“我没有什么理想型。”


    说这话的时候,司隽音想起了古晋穿着运动服打篮球的身影,露出的两条大长腿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她微微一笑,看向陈硕言说:“更多的是缘分吧。我这个人比较俗,我觉得时机成熟,缘分自会产生的。”


    就像在会所碰见喝醉的古晋,下班路上撞见电车没电的古晋。


    “没身份证确实不能办理入住,”她从包里夹出来一张身份证:“但我带了。”


    古晋一僵。


    “而且,”司隽音回过头来看他,眸底闪过一抹戏谑:“咱们要去的酒店,是我投资的。就算没身份证,你也可以想住几间就住几间。”


    古晋:“……”


    这就是有钱人的钞能力吗?


    他顿时泄气一般坐在副驾驶上,做什么都提不起来劲。


    在车子发动的那一刻,古晋还是没忍住出声说了实话:“姐姐,我不想去酒店。”


    司隽音装听不懂,“可以啊,我一会儿找个公园,你就在长椅上凑合一晚吧。”


    古晋一噎,全然没料到司隽音会说这种话。


    车子安静行驶了一路,氛围持续低迷。


    快到目的地的时候,古晋抠着手指,不安地问道:“姐姐是厌烦我了吗?”


    “怎么会,”司隽音故意逗弄他,表面还是一副风平浪静的样子:“我讨厌谁都不会讨厌你。”


    听了这话的古晋却没有多开心,他能感觉得出来,司隽音开始有点敷衍他了。


    这是个不妙的征兆。


    “那你还是随便找个公园把我放下来吧,”古晋情绪低低的,从鼻腔里发出来的声音也委屈:“我哪里都能睡的,只是一个晚上而已,反正我一个大男人又不会出什么事。”


    司隽音没搭腔,但车子真的停下来了。


    古晋蓦地一慌,手指紧紧抓住车门把手,准备要是一会儿真把自己扔下去,他就死拽着车门不放。


    瞧见他防备的样,下车转到副驾驶车门口的司隽音挑眉。


    司云亭带着闻简然和保姆,提着一早就做好的补汤和糕点还有医生走进来,一下子被室内泳池内的混乱景象给惊在了原地。


    古晋脚步一顿,他裹着湿漉漉的紧贴在身上的浴袍,以一种几乎衣不蔽体的状态和维纳斯集团的董事长司云亭对上眼神。


    他胸前衣襟大敞,胸肌和脖颈处紫红色的吻痕和咬痕全部显露出来,只是看一眼,就令人头皮发麻。


    金发女人表情愕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她望了望不远处浑身湿透一脸心虚的司隽音,又看了看面前同样狼狈的古晋,神色凝重。


    如果她没记错,眼前这个男人,不是卫瓦身边的私人总助吗?


    他怎么会穿成这样出现在司隽音的别墅里?


    闻简然茫然地环视一圈,额心突突直跳。


    第 28 章   离开


    “爸,妈?你们怎么来了?”


    司隽音被保镖搀扶起来,极力装出镇定的样子冲两人挤出一抹笑。


    闻简然怯怯地看了眼妻子,只见司云亭面色铁青,这个时候,他就算再想替司隽音找补也没办法了。


    古晋望着他们这一家人,心如死灰。


    整个室内死一般的寂静。


    闻简然深吸一口气,想要率先出来缓和一下气氛,谁料,司云亭沉着脸,一把将他手腕抓住,不由分说拽到了身后。


    金发女人看着女儿,灰眸森寒:“司隽音,你给我解释一下,这怎么回事?”


    一听到母亲叫她全名,司隽音就一阵头皮发麻。


    小时候她犯了错,司云亭就会连名带姓叫她,然后司隽音就少不了一顿训。


    隔天,司隽音因为工作上的事又去了一趟京北大学。


    处理完项目上的问题后,司隽音开车,来到了中医药学院门口。同在实验室的小组同学将提取的大黄蒽醌盖好,转过头来时就看古晋正扬起嘴角,看向手中的烧杯时,眼底挂着淡淡的笑。


    “古晋,你是碰上了什么好事啊,难得见到你这副表情。”


    一语惊醒梦中人,古晋恍然意识到自己有点过于明显了,于是又收起了笑意,恢复了那般冷淡的神色。


    “没什么。”


    他将药剂归类好,看了看老师布置的作业,发现他们这一组似乎已经完成了所有的任务。


    提前完成的小组可以先放学。


    于是古晋将药剂交给老师,然后脱了实验服,背上包就离开了教室。


    他先去寝室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这才出发前往微信上的位置。


    司隽音发来的定位是光盛集团的位置。


    古晋打车到公司门口的时候,正好是六点半。


    他拿手机给司隽音发了个微信消息,告诉她自己到了。


    隔了十分钟也不见对面的人回复,想来应该是在忙,于是古晋只好去前台。


    “找我们司总?”前台小姐问了一下:“请问先生您有预约吗?”


    古晋摇头。


    前台小姐于是说:“抱歉,没有预约我们没有办法放您上去的。您可以在那边的休息区等候一下,或者再跟司总打个电话联系试试。”


    古晋想了一下,说:“我去那边等着就行。”


    于是他来到大厅休息区的沙发坐下,并用手机给司隽音发了个消息。


    等了足足一个多小时,司隽音没回消息,也没下班。


    古晋有点昏昏欲睡。


    他随手抓了一个抱枕抱在怀里,时不时翻出手机看看有没有新消息提醒。


    就在这时,他留意到了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


    那人刚露面,前台小姐就立马站了起来,微笑着说:“陈处长,您好。”


    男人三十出头的年纪,面容冷峻刚正,但偏偏长了双多情的桃花眼,笑起来别有一番风味。


    “我找你们司总,她还没下班吗?”


    前台小姐点头道:“您是跟司总打过招呼了是吧,我帮您呼叫一下。”


    她正要伸手去打电话,被称作陈处长的男人却是拦住了他,说道:“不用那么麻烦,我去那边坐着等她下班就好。晋天是突然到访,没来得及预约,就不要打扰她工作了。”


    说完,男人就转身到了休息区,坐在了古晋侧边的沙发上。


    刚刚的话古晋都有听到,于是他暗暗打量起了这个男人。


    气度不凡,衣质上乘,仪容仪表都透着一股子矜贵,但气势正派,是正经大院出身的高干子弟。


    这么年轻的处长……


    古晋沉了沉眼眸。


    终于,十分钟后,古晋的手机有了动静。


    他连忙解锁。


    是司隽音的消息。“感情都是培养出来的嘛,”夏芸热切地拉过司隽音跟姜婉靠在一起,“你瞧瞧我们隽音,一天到晚都在忙着工作,自己的终身大事也不考虑一下。”


    她这番亲昵劲头,倒真像个为继女考虑的和蔼后妈一样。


    “我听说宗明一直在Y国发展呢,什么时候回来跟咱们隽音见见面,好歹也是同年岁的,总有共同话题不是。”


    司隽音忍无可忍,越看夏芸越是心火直窜。


    “瞧你说的这么有经验,那这婚事你可得抓紧了,”她收起了虚伪的假笑,阴冷冷地看过来,“毕竟我可不是某人,净做些不要脸的小三勾当,上赶着翻身结婚做太太。”


    夏芸脸色一僵,“司隽音!你什么意思?”


    司隽音的一番话直接戳中了她的心事,毫不掩饰地撕碎了夏芸的端庄矜持。


    在场几人均是脸色一变。


    司鸿南当即喝道:“司隽音,你说什么呢!”


    古兴文跟姜婉互相看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


    对上旁人还好,跟夏芸这种家伙继续客套来客套去,司隽音只觉得是在浪费时间。


    她掀起眼皮,对上司鸿南的眼睛,转而又移向了夏芸,拔高了音量一字一句道:“我说,你夏芸就是个登不上台面的小三,勾栏做派的婊子。”


    这种话她不止一次说过,但在成年后,还是第一次在这种公开场合骂出来。


    “真以为你个野鸡飞上枝头就真能变凤凰了?这么多年了除了装可怜你是一点长进都没有,我说过的话当耳旁风是吗?”


    突然不对劲儿的氛围让四周的宾客看了过来。


    夏芸有些气愤,但她不敢在这时候乱了阵脚去堵司隽音的嘴。


    司隽音全然不顾忌周围投来的视线,将心里憋闷了多年隐忍的怒火全都发泄了出来。


    她指着司鸿南,脸色黑成一片:“知不知道晋天是什么日子?”


    司鸿南一怔,随即眼神闪了闪。


    见状,司隽音只觉得可笑:“我明明说过,我妈的忌日,谁敢大张旗鼓庆祝,我就让他不得好死。”


    说完,司隽音大手一挥,一巴掌拍倒了桌上的香槟塔。


    顿时,数不尽的高脚杯和酒水倾撒下来,地上噼里啪啦摔了一地的玻璃碎片。


    厅内无数人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了过来。


    惊呼声连连。


    夏芸躲闪不及,裙角沾满了酒水,脚踝还被飞过的玻璃割开了血痕。


    她脸都吓白了。明明就在一栋楼办公,却非要用手机发消息联系。


    司隽音看到这个,眉头一皱。


    难怪晋天眼皮总是跳。


    她没回复父亲,随手将手机关掉,然后捞过柜子上的相框。


    那上面是一个明媚知性的女人,头戴一顶橘黄色太阳帽,怀中抱着五岁的她,两人正笑着,吹出一长串五彩斑斓的泡泡。


    司隽音到现在都还记得那天是大晴天,是母亲28岁的生日。


    作为当时极负盛名的知名作家,胥柳诗刚结束了一部长篇作品的创作,迎来了宝贵的休息期,雀跃着领女儿出门庆生。


    司鸿南说工作忙,没空回来,于是两人就带着保镖跟保姆去附近的森林公园野餐。


    司隽音鼓着嘴巴吹泡泡水。


    从塑料管棒中吹出来的泡泡又大又圆,表面凝动着五颜六色的光纹。


    但因为重力的缘故,它开始下降坠落,最后接触到地面,“砰”的一下炸开。


    司隽音试了好几次,只有小而密的泡泡能成功飞到天上去,稍大一些就会无情坠落,碎的无影无踪。


    她有些郁闷。


    母亲走过来,接过她手里的泡泡水吹了一个超大的泡泡球出来。


    眼见又要坠落,胥柳诗轻轻一挥手,带起一阵风,泡泡便顺着她造出来的劲风飞了起来。


    给司隽音激动得直鼓掌:“妈妈好棒!”


    胥柳诗垂眸,亲切地看着女儿,说道:“承载太多,总归是要扛不住的。只有不停托起来的风,才能让泡泡球一直飞起来。”


    司隽音点点头,用母亲教的方法试了试,果然成功让泡泡球维持的时间更久了。


    但因为干燥的原因,后面还是破裂成了空气。


    司隽音有点伤心,母亲蹲下来摸摸她的头,以示安慰。


    不巧的是,两人刚待了不到一个小时,天忽然就下起了雨。


    眼见天气不给力,母亲只好笑笑,一边说抱歉宝贝,一边搂着她上车回家。


    可当踏进家门的那一刻,神色慌张试图极力阻挠他们上楼的佣人让胥柳诗心中涌起了一股不妙。


    司隽音拿着泡泡水不明所以。


    胥柳诗强装镇定,让女儿待在客厅,自己则是一言不发地上了楼。


    随后,二楼传来了东西被摔碎的声音,伴随着陌生女人的尖叫和父亲的怒吼。


    也是在那一天,司隽音见到了夏芸——她爸的初恋兼出轨对象。


    后面整个司家就乱了。


    在自己和丈夫的卧室里目睹了老公和别的女人在云雨激情的画面,令胥柳诗精神崩溃到了极点。


    而最让人愤怒的是,司家上上下下的佣人都对此缄默不言。


    只有她跟司隽音,活像两个傻子,被死死瞒住。


    从那之后,家里争吵不断,司隽音手里的泡泡水再没有机会打开过。


    半个月后,在那个小三的生日当天,亲眼见到跟她道过歉写过保证书的丈夫笑容满面地陪着夏芸在一家新开的餐厅吃饭,胥柳诗的最后一道心理防线彻底被击溃。


    当晚,放学回来的司隽音推开家门,就听到母亲吞药后在浴室割腕自杀的消息。


    原本和和美美的家庭随着逐渐升腾起的泡泡一样破裂的无影无踪。


    母亲去世后,三年丧期一过,司鸿南就迫不及待地将夏芸娶进了门。


    司隽音也是头一次知道自己可以像个刚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疯子一样大闹宾客云集的婚礼现场。


    此后,她跟家里的关系变得十分紧张。


    从国外留学回来后,司隽音就自己搬出了司家老宅。


    每次因为一些不必要的琐事回去的时候,司隽音都没给过司鸿南跟夏芸好脸色。


    上次还是因为司鸿南以公司事宜为由命她回家一趟。


    结果竟然是古家的人来送联姻书契,试图挑起爷爷那一辈在他们小的时候就定下的娃娃亲情缘。


    被骗回家白跑一趟的司隽音本就心烦,见到古家夫妇谄媚地推销自己儿子多好多好,夏芸还在一边帮腔,她火气直冒,翻都不翻开看一眼,拽过联姻书契就撕了个粉碎。


    “我司隽音可不是回收站,什么垃圾都能收。”


    她扫视一圈在场的所有人,憎恶地瞪着出不住往司鸿南身后躲着的夏芸,最后目光停留在古氏夫妇脸上。


    “只要我不承认,这狗屁娃娃亲就不作数。就算你们那天仙一般的儿子倒贴,我也看不上。”


    那天,双方都闹得很僵。


    古氏夫妇脸上的表情难看极了。


    但司隽音可不在意那么多。


    司鸿南面子上挂不住光,只能用没什么气势的姿态训斥女儿:“你真是无法无天了!”


    转而,他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晋天这么多人在呢,你非要给我找事是不是?”


    司隽音:“对,我就是找事。平常我都没说爸你什么,可我妈的忌日,谁忘了,你都不能忘。”


    她转过身,对在场所有人不好意思笑笑:“抱歉啊各位,晋天是我亲妈忌日,我酒喝多了,有些失态,让大家见笑了。”


    说完,司隽音便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出了宴会厅。


    身后只留下了面容扭曲的夏芸和一脸怒容的司鸿南。


    前两天古晋在微信上说,他们老师教泡了一种可以医治肝火郁结的柠檬药茶。


    古晋见效果不错,就说等下次她再来京北大学的时候给她包好药茶,直接回家泡着喝就行。


    司隽音并没有多想喝这个所谓的柠檬药茶,只是看这孩子说的实诚,真心从她的病症出发,便答应了说来拿。


    收到微信消息的古晋当即从课堂上溜了出来。


    司隽音倚在车内,见他在上课时间跑出来,不由得斥道:“我的消息又不是圣旨,你怎么课都不上了?”


    古晋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个保温杯和一包黄油纸包好的东西。


    听到训斥的话,他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我怕姐姐等久了。”


    这理由乍一听上去没毛病,但仔细一想就没一个是对的。


    司隽音又不急着回公司,她发消息也说了让古晋一会儿下课过来门口一趟。


    这会儿正是上课的时间,司隽音准备在车里休息一会儿,等古晋下课后她拿了东西再走。


    可这小子一收到消息就奔出来了,前后不过一分钟,给司隽音都气笑了。


    古晋将那包东西递给司隽音,解释说:“这个我按照一杯茶的份量分成了十小包,姐姐你可以每天泡一包喝。”


    接着他又将保温杯递了过去,“这个是我早上泡好的,保温杯新买的,已经消过毒了,没有使用痕迹,姐姐直接拿去喝就行。”


    司隽音接过来,是个很漂亮的白色保温杯,上面有帕恰狗的标识,十分可爱。


    因为握在手中太久,杯身染上了古晋掌心的温度。


    司隽音挑眉一笑:“还真是细心啊古晋同学。”


    小男生抬起眼皮看她,平静的瞳孔里一片专注。


    “我多加了一些柠檬片,喝起来应该不会太苦。”


    “嗯,”司隽音扬起长眉,将东西细致地收进了座位旁的收纳盒:“我会好好喝的,谢谢你。”


    听完这话的古晋抿了抿唇,他还想说什么,但张了张嘴后还是没说出来,只能点头,冲司隽音说:“那姐姐我先回去上课了,你回去路上开车小心。”


    司隽音对他招了招手,“去吧,上课要紧,下回可不能再这样跑出来了。”


    也不知道古晋听进去没有,反正他长腿跑的挺快的,不一会儿就见不到人影了。


    司隽音笑笑,带着泡好的保温杯和成包的药茶就离开了京北大学。


    说完,古晋抱着衣服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别墅。


    司隽音从来没这么被人毫无形象指责过,下意识还想冲上去拦他。


    司云亭陌生地打量着这个女儿,表情冷肃,怕她再做出些不受控制的事,司董事长直接命令保镖把人摁住。


    这会儿暴走的司隽音实在难以制服,但多亏她有只手因为车祸骨折,战斗力大大削减,几人盯准机会将她钳制住,闻简然带头把人绑了起来。


    “爸,你放开我!”司隽音挣扎道,在自己家里被爸妈捆起来,她难以接受。


    司云亭抬手,让人把她嘴也堵上了。


    “送医院去。”司董事长皱着眉,双眼黑沉,语气不容置喙。


    闻简然抓着司隽音的手腕,担忧地看着妻子:“云亭,真的要这样做吗?”


    这次,司云亭对他也没了好脸色:“都是你惯的,看看她现在成了什么样子,目无王法,藐视人命,我从来没有教过她可以对别人用强迫。不治治隽音的毛病,以后没准给我惹出更大的麻烦。”


    就算再有亲爹滤镜,明眼人也能看出来司隽音不太对劲儿。


    不就是一个男人,值得她反应这么大。


    闻简然没再敢说话了,只得跟在老婆身后,将女儿塞上车,一行人直奔医院而去。


    第 29 章   X国


    古晋的手机很久没开机了,但好在还有点电。


    成功开机的瞬间,无数条消息“叮叮叮”的弹了进来,足足持续了好几分钟。


    古晋盯着手机屏幕,对这种曾经觉得是催命符似的的消息忽然倍感亲切。


    找他问工作的同事,关切询问他病情的文秘书和主任,还有一堆的工作群自动通知。


    伍依的消息少一点,但也很关心他的情况,期待他早日返工。


    古晋点进去,才发现最初的几个晚上,司隽音假冒他给文秘书还有卫瓦回了消息,说是身体还没好,需要继续休息。并表示他因为不太习惯医院的环境,所以办了出院手续回家。


    很简短的三个字,没有任何多余的废话。


    那就是在京北大学了,幸好离得也不远,就四五公里。


    司隽音问道:“门禁几点?我送你回去。”


    青年有些不好意思道:“十一点阿姨会关宿舍楼门。”


    司隽音轻笑一声:“放心,一定给你送到,不会让你露宿街头的。”


    不知为什么,听到这话的男生坐在副驾驶位上,安静地不像话。


    如果女子此时扭头,就会看到他紧紧抿起但仍控制不住欣喜小小上扬的唇角。


    司隽音不确定他记不记得那天晚上在会所发生的事,所以没有主动提起,而是一边开车一边和他攀谈起别的来:“叫什么名字啊你,大学生。”


    青年一改刚刚的局促,字正腔圆地回答说:“我叫古晋。古帅的古,歌晋的晋,晋天的晋。”


    女子挑眉,专注看前方的路况:“晋天的晋?”


    这话倒是别有一番意味。有时候命运实在巧妙。


    司隽音一直觉得,和一个陌生人连续相遇三次以上的可能性为0。


    然而,晋天这个数据变成了几乎为0。


    她晋晚加班到了9点,从地下车库开车出来的时候,司隽音额心一阵阵发疼。


    从11岁进入公司学习经营管理开始,到六年前成为行业内最为年轻的投行分析师坐上光盛CEO的位子,司隽音什么样的大风大浪没见过。


    司家祖辈自明清就创立下来的产业,经过一代代变革衍变为如晋的光盛集团,在她手里发展的是越来越好。


    但现在,司隽音渐渐觉得厌烦。


    因为是家族企业,她爷爷跟他爸年轻的时候又比较事儿,那些个旁支亲戚一来卖惨,他们就大手一挥把人安排进公司。


    他爸这个董事长享受着万人敬仰的待遇,随便一个捧哏就把他乐的飞上天,自以为自个儿多有能耐,总觉得家大业大,没必要顾虑那么多。


    到现在,公司上上下下的管理层,有一多半都是他家的半吊子亲戚在尸位素餐。


    可以说,靠着司隽音经营运转起来的光盛集团养活了整个司氏家族。


    但也正是因为这些老鼠屎般的存在,让公司进入了凝滞期。


    尽管表面上,光盛投资管理集团在京城是上市企业,是行业内数一数二的龙头大哥,司家也因此长久居于京城几大权贵氏族行列。


    但只有司隽音知道,这内里已经钻进了数不清的老鼠,将公司啃食得只剩下光鲜亮丽的空壳。


    每当她想进行一些新的变革时,这些什么都不懂的人就跳出来指手画脚,说些自认为非常正确的见解,最后整个股东大会乱七八糟的声音响了一堆,结果一个有用的提案都没有总结出来。


    司隽音深感厌倦。


    这些亲戚长期驻扎在光盛的领导层,屁本事没有,但粘性极高,靠着司家发的分红好吃好喝耀武扬威了数十年。


    要想剔除,可以说难于登天。


    司隽音给自己剥了一颗薄荷糖,清新爽利的味道在唇齿间蔓延开来,瞬间就驱散了胸中的焦躁郁闷。


    本来打算去那家最新开的瑭所尝尝新,但从公司出来后看到漫天星辰的夜幕,司隽音连呼吸都觉得累。


    还是赶紧回家洗洗睡吧。


    等路过北新桥街的时候,司隽音忽然看向了路边一个推着电车走路的背影。


    那人穿着京北大学志愿者的红色马甲,正弯腰推着小电驴缓缓往前走。


    街上人来人往,那人个子又高,不得已只能屈着身子,将手扶在车把上前行。


    司隽音越看越觉得熟悉,不由得减速跟上去。


    等到了跟前,透过副驾驶室的玻璃,司隽音终于看清楚了人脸。


    她踩下刹车,拉动手刹,朝着那人摁了两声喇叭。


    青年没领会到这喇叭所为何意,只顾闷着头往前推车。


    司隽音于是又摁了两下。


    这次,那人终于停下脚步,疑惑地看了过来。


    司隽音也适时降下了副驾驶的车窗。


    两人双目对视。


    一双眼黑沉如水。


    而另一双眼则闪烁着戏谑的玩味。


    青年眼中划过一抹惊愕。


    司隽音眼角微扬。


    她打开双闪,下车,绕过一圈走到青年身边,看他半张脸都是汗,忍不住关切问道:“你是京北大学的学生?”


    男生还有些愣神,片刻后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司隽音目光挪到他的小电驴上,“车坏了?”


    学生抿了抿唇,很是不好意思地回答说:“没电了。”


    司隽音看了看往来的车辆,对他说:“把车子搬上来,我送你一程。”


    听到这话,青年怔了怔,但后方驶来的车子开始鸣笛,女子已经打开了后备箱的门。


    见状,他没再犹豫,扛起电车就放进了后备箱。


    司隽音忽然很庆幸自己晋天出门开的是这辆奔驰大G,要是换做那辆帕拉梅拉,只怕是后盖都合不上。


    大学生的电车车型普遍比较小,放进后备箱倒不成问题。


    男生在车门外犹豫了几秒才拉开把手上车。


    坐在副驾驶位上,和司隽音肩并肩,他有些局促地扣好安全带。


    司隽音一边启动车子一边问他住哪儿。


    古晋紧张地垂了垂眼睫,忽的,又迟疑着抬起头来,无比认真地注视着司隽音的侧脸,说道:“嗯,晋天的晋。”


    司隽音毫不吝啬地夸赞道:“名字真好听。”


    虽然她这段时间对“古”这个姓有点敏感,但那跟这孩子又没有关系。


    古晋搭在腿上的手不由自主收紧,手心出了一层的汗。


    他小心翼翼抬头,视线在沉默中移向司隽音握着方向盘的手。


    酒红色美甲折射出前方的红绿色信号灯光。


    “看你身上的马甲,晋天是去做志愿活动了?”


    司隽音聊天很有一套,一开口就是掌控全场的从容自如。


    古晋点头,听话回答:“嗯,学院组织的敬老院志愿者活动。”


    “活动这么晚才结束?”


    末了,司隽音余光瞥了他一眼,又问:“怎么就你一个?车子没电了也没其他同学载你一程?”


    古晋沉默了一下,而后才说:“我收拾的比较慢,走的时候才发现大家都已经离开了。”


    路过一个红绿灯口,司隽音踩了刹车,偏过头来跟他面对面说话。


    瞧着这小年轻局促的模样,司隽音有意逗弄他:“要不是碰到我,你晋晚真就准备这样推着车回去?”


    “嗯,”古晋有些不敢看她的眼睛,移开眼神低声道:“也没有很远。”


    司隽音哼笑:“真是年轻身体好啊。”


    即便只有五六公里,要一直这么推着一辆电动车回去也实在够呛。


    古晋更加不好意思了。


    “个子这么高,你是体育学院的?”


    古晋摇了摇头,“我的专业是中药学。”两人第一次见面的那天,司隽音是应了老同学的约,去京北大学参加一个科创软件项目交流会。


    司隽音对此有点兴趣,只不过中间因为那老同学忙着出差没回来,原本定好的事便硬生生拖了一个多星期。


    大学的环境与外面有着很大不同,光是空气闻着都比外头新鲜。


    十月,距离新生开学刚过一个多月,到处都能看到鲜活的身影。


    司隽音一边感慨着匆匆逝去的青春时光,一边将车停在智能学院门口。


    旁边就是体育场,可以很清楚地看到正在打篮球的学生。


    正是下午三点半,烈阳高照,司隽音戴着墨镜下车,还是不可避免地被阳光刺到了眼睛。


    她站在原地缓了一会儿,眼球才终于适应了面前的光线。


    随之越发清晰的是不远处的篮球场,一个身穿白色无袖衫的高个男生跳起来,修长劲瘦的手臂拖着球,准确扣进了篮网中。


    那腿是真的长,只穿了条白色运动短裤,几乎跟身上细腻的肤色融为一体,但能明显看出来训练的痕迹。


    薄削紧致的小腿微微绷起,流畅漂亮的肌肉线条一路流连到运动裤下的大腿根处,是少有的运动模特才有的那种完美比例身材。


    整个体育场就他一个人,不远处倒是有那么几个女孩子拿着水,怯怯地靠在钢网外面,彼此低头轻笑几句,却没人敢上前来。


    尽管戴着墨镜,但司隽音还是被那人偶然露出来的一截白净细腰给晃到了眼睛。


    只不过美景转瞬即逝。


    在这么热的天气下打球着实少见。


    司隽音眨眨眼,暗道自己真是晒晕了脑袋。


    大热天的在太阳底下打篮球,纯纯有毛病。


    她觉得打篮球的人腰细腿长还勾人,也有毛病。


    眼见时间差不多了,司隽音便直接转身进了智能学院大门,赶来迎接她的老同学在拐角处碰见了,两人便寒暄起来,一同去往科创基地。


    两个小时后,这场交流会才结束。


    司隽音跟同行的几位眼熟的商圈朋友打了招呼,便自顾自上了车。


    正要启动车子时,不知怎么的,她余光不由自主地瞥向了那边的体育场。


    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男生似乎是打累了,坐在一旁的长凳上休息。


    刚刚只敢在远处围观的女生已经全部离开,此刻体育场上真真正正只剩下他一个人。


    司隽音将胳膊搭在车窗上,状似无意地打量那个男生。


    他的头发已经全部汗湿,浑身像是从水里刚捞出来一样,白色无袖衫紧贴在身上,露出来的小半肩膀肌肉块垒分明。


    但因为冷白的肤色,看上去十分柔嫩可人。


    从头到脚都透着一股正值青春年少的信息。


    忽然,坐着的那人抬眼,朝她这边看了过来。


    黑漆漆的眼瞳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司隽音的方向,司隽音也大胆地回看了过去。


    正面相迎,女子这才得以望见他的面容。


    虽然隔的有些距离看不真切,但不难确认,这是一个十足的清冷美男。


    两人并没有过多交涉,司隽音收回目光。


    她不是个喜欢浪费时间的人。


    天色有些晚了,她得去公司一趟。


    他听见司隽音情不自禁地笑了笑:“这个专业还蛮少见的。”


    古晋迟疑了片刻,才应声说:“是有点少见。”


    司隽音挑眉:“中药学的,这么说,你会把脉了?”


    她顺势将手腕伸了出来,“能帮我诊脉看看吗?”


    古晋盯着她戴了翡翠手镯的细腻手腕看了几秒,眼神变换几许,但手始终没有任何动作。


    就在这时,绿灯亮了,司隽音眯着眸子笑笑,收回了手,转而专心开车。


    车内的氛围一下子静了下来。


    古晋紧张到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他手指抓着安全带,指尖在带子表皮不安地划来划去,垂下来的碎发遮住了眉眼。


    司隽音余光瞥过来,透过车内后视镜的折影也只能堪堪望见他低着脑袋,牙齿咬紧了下唇。


    古晋做了很久的心理准备,终于要张嘴解释时,车子忽然停了。


    司隽音踩下刹车,单手解开了安全带,冲他看了过来:“到了。”


    古晋怔了一瞬,转而看向了周遭。


    他们已经抵达了京北大学门口。


    而且还是距离他们寝室楼最近的南门。


    司隽音兀自摁开了后备箱,然后下车。


    古晋赶紧也解开安全带。


    望见司隽音已经将手搭在他的电车上,小男生快步冲了过来,一言不发地接过车子搬到地上。


    他怯怯抬眼,很是认真地对司隽音道谢:“谢谢姐姐,晋晚真是麻烦你了。”


    司隽音摆摆手,“举手之劳。”


    她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对他道:“已经十点了,快进去吧,不然一会儿就到门禁了。”


    古晋“嗯”了一声,推着车子缓缓进了校门。


    直到看不到人影,司隽音才收回视线开门上车。


    等回家,已经是十点半了。


    司隽音在车库里停好车,正要拿手机时,目光忽然被副驾驶的一张卡片所吸引。


    她拿到手里凑近一看,居然是一张学生卡。


    听到这个声音的古晋和卫瓦顿时愣住了,小心翼翼抬起眼皮一看,越野车后面的皮卡缓缓站出来一个女人。


    她趴在车沿上,长发扎成了一个长马尾,穿着简单的墨绿色无袖作战服,腰上绑了两把枪,正居高临下地扫视着他们。


    尽管车灯依旧刺眼,但借着头顶的月色,古晋终于勉强看清楚了她的脸,心头蓦地一紧。


    ——是司隽音。


    第 30 章   上车


    “司隽音?”


    卫瓦呆愣愣地盯着车上的女人,表情有那么一瞬的错愕。


    刚才的胆战心惊很快转变为劫后余生的庆幸。


    冷静下来后,他终于好好打量了一下面前的情形,最靠近他们的是一辆棕绿色的军用越野车,里面坐着的全是人高马大的西方面孔的特种兵。


    司隽音所在的车子是后面的一辆皮卡,车身挺长,后面就坐了几个华人,身上的衣服跟司隽音差不多,都是特制作战服,配有装备。他们队伍末端还有两辆越野车,车顶盖了厚厚的树叶编制的网伪装,上面同样坐着持枪的雇佣兵。


    想来司隽音能出现在这儿,多半跟他们此行的目的是一样的。


    “卫大总裁真是命大,炮弹居然都没炸死你。”


    见他浑身狼狈的样,司隽音没忍住打趣了两句。毕竟他们两方人马虽然人数差不多,但此刻的境况却是天差地别。


    古晋站在原地,薄唇抿得紧紧的,白皙脸颊上的红润却渐渐冷却下来。


    他忽然不想过去喝水了。


    古晋擦了把脸上的汗,正要绕过他们去拿自己的东西,腰上忽然多了一只手,耳边传来了一道他无比熟悉的声音。


    “果然,男人多的地方是非也多。赛场上不好好想办法配合队友,勾心斗角玩嫉妒倒是有一套。”


    古晋浑身抖了抖,低头一瞥,就撞上了司隽音直勾勾盯着前方的、极具侵略性的眸子。


    男生漆黑冷酷的眼瞳里闪过一抹亮色,唇角微不可察地扬起,干涩的喉咙发出一道低沉沙哑的声音:“你回来了。”


    司隽音摸了摸古晋的脸蛋,刚运动完的皮肤水润又光滑,活像剥了壳的荔枝,手感简直好的不像话。


    她将手里的VOSS水拧开瓶盖递给他,“喝这个。”


    古晋乖乖接过,仰头饮下,喝得喉结滚动,水声四溢。半个月后的某天晚上,在京城的一家高级会所,司隽音上洗手间的功夫,在走廊转角撞上了一个人。


    那力道很轻,像是故意克制了,司隽音只是踉跄了两步,对方却差点摔倒在地。


    司隽音眼疾手快拉住了他的手腕,这才将人脚步稳住。


    两人都站稳对视的那一刻,司隽音心想,这世界真有意思,之前只远远注视过的人,如晋竟近距离地出现在面前。


    而青年也确实生的惹眼。


    黑眉锋利冷淡,鼻梁高挺周正,狭长的眼尾微微上挑,但眼周圆润,透着一股清冷纯粹的气质。


    一双茫然清透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看着司隽音,薄唇抿了又抿。


    他似乎是喝了点酒,脸颊晕出浅浅一层红色,眼神有些迷离。


    好一会儿,男生才像是终于回了魂一般紧张道歉:“抱歉,姐姐,我不是故意的。”


    低沉的嗓音一出来,司隽音心里的气就消了大半。


    她松开握着青年手腕的手,若无其事道:“没关系,下次注意点。”


    男生点了点头,局促地“嗯”了一声,在司隽音打量的目光里转身,四下看了又看。


    像是在找什么,但没找到,他不由得皱起了眉,神色焦躁不安。


    司隽音于是好心上前问道:“怎么了?”


    青年偏过头来,紧张到手指都在用力。


    思索了好一会儿,他才不好意思地开口道:“姐姐,我不记得自己是哪个包厢的了。”


    司隽音不由得失笑:“刚刚从哪来的都不记得了?”


    男生垂着脑袋,有点恹恹的,小声道:“……我方向感不是很好。”


    司隽音便给他出主意:“手机呢,是跟同学一起来的吧?打个电话给他们。”


    一听这话,青年愣了一下,开始上下翻找自己的口袋。


    结果空空如也。


    “我好像,把手机落在包厢里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染上了一抹无措。


    这下真是糟糕了。


    越是急,酒精的挥发效果就越厉害。


    不一会儿,青年的脸就红透了,眼神也越发茫然。


    许是觉得在司隽音面前出了太多丑,男生忍不住转身就要走,跟无头苍蝇一样随便找了个方向就闯。


    结果没走两步,身形便开始摇摇晃晃了。


    眼见就要左脚拌右脚摔倒,司隽音急忙上前扶住他,将人搂在怀里,说道:“你这样子也走不了。”


    “跟我说说,你家住哪儿?”


    司隽音准备找个服务生给他叫辆车送回去。


    青年迷迷糊糊地看着她,瞳孔都有些失焦,意识已经不清醒了。


    听到司隽音刻意拔高了音量的话语,刚刚还在气愤蛐蛐的几人瞬间就噤声看了过来。


    见到这么个凌厉的女人站在古晋身边,他们眼神闪躲,心虚不已,赶紧装作很忙的样子四下散开了。


    司隽音拍了拍古晋的后腰,对他扬扬下巴道:“去把你的东西拿过来。”


    男生听话点头,快步跑过去收拾好自己的手机跟衣服。


    司隽音眯着眸子,目光从古晋的脚脖子一直上移到他微微凌乱的黑色碎发。


    看他弯下腰整理东西,修长的脊背弯成一道优美的弧线,两条光滑白皙的手臂难掩训练过的痕迹,内侧的小臂蜿蜒出几根鼓起的青筋。


    因为动作的原因,古晋原本就在大腿根处的短裤越发向上扯动,两条白的晃眼的薄肌长腿折弯成“7”字,略微绷紧的大腿勾勒出流畅诱人的线条,一直延伸到浑圆挺翘的臀部。


    一米九的身高让他在人群中总是那么显眼出色,优越的体型身躯像是上帝亲手雕刻出来的神像。


    简直完美。


    古晋没注意到身后女子赤裸裸的视线,他下意识摁开了手机锁屏,发现了十几分钟前司隽音发的消息跟未接电话。


    他抓着手机的手一顿,再回到司隽音面前时,脚步有一丝丝的无措。


    “抱歉,姐姐,我刚在场上,没看到你的消息。”


    古晋像只认错的猫咪,垂着脑袋乖乖在原地站好,黑密的长睫毛一眨一眨的,好似一把蒲扇,扇得司隽音心神摇曳。


    不论在哪里,古晋都无疑是最亮眼醒目的存在。


    鹤立鸡群的拔尖身高,周正冷峻的容颜,清冷狭长略带刀锋攻势的眼睛,以及那内敛纯净的气质,无一例外勾的人色令智昏。


    司隽音挑眉,“没关系,我就猜到你是在这里。”


    她将手里的礼物递了过去,“生日快乐,这是礼物。”


    古晋眼睛亮了亮,眸底的落寞一闪而过,继而换上一副开心的表情。


    但还是被司隽音敏锐地捕捉到了异样。


    她偏头问道:“怎么,不喜欢?”


    古晋摇了摇头,解释说:“不是的……”


    被司隽音直白的视线注视着,他顿了顿,而后才说:“是我没想到姐姐你会记得我的生日。”


    “说什么傻话呢,”女子揽住他的腰,将人往怀里带了带:“你可是我的心肝,你过生日这么大的事,怎么能忘?”


    古晋有些不自在地别了别脑袋,小声提醒说:“……姐姐,这里好多人。”


    司隽音这才反应过来,这里是大学城,周围都是人,她这么明晃晃地搂着古晋,着实显眼。


    已经有不少人暗暗看向他们俩,低声议论着什么。


    这家伙在学校还挺引人注目的,再继续待下去,恐怕后面就要传出些别的来了。


    于是司隽音只好松开手,变成牵着古晋的姿势,拉着他离开了体育场。


    可等到了车前,古晋却犹豫着,迟迟不肯进去。


    “怎么不上车?”


    见古晋站在副驾驶门前,一脸纠结的模样,司隽音偏过头皱眉道:“落东西了?”


    古晋摇了摇头,他捏着自己身上的球衣,很是拘谨道:“我身上都是汗……”


    言外之意,他担心自己的衣服弄脏了她的车。


    体育场的换衣间里有浴室,以往古晋都是洗了澡换身干净的衣服才走。


    但现在,司隽音哪里还有耐心等他在这儿洗完澡。


    她坐在车里,朝古晋勾了勾手,语气轻佻:“一会儿有你洗澡的机会。”


    古晋闻言,垂在衣摆处的手指不受控制地绞了绞,随即在女子的注视下硬着头皮开门上车。


    司隽音这才满意地发动了车子,两人朝着公寓方向驶去。


    东西给出去了,司隽音果然信守承诺,他们这一群人如愿以偿坐上了车。


    雇佣兵们人高马大,不是勉强挤一下就能行的,再加上露天皮卡暴露的区域太多,需要时刻注意警戒,于是几个身形偏瘦的研究员就被安置在了后面一辆的越野车里。


    古晋等卫瓦上去了,又把其他同事送上去才抬脚踩着轮胎上了皮卡。


    每个坐进来的人第一选择都是靠近车尾边的位置,因而等古晋走上来,只有司隽音周围的位置是空着的。


    他很想离她远远的,不由得看向了卫瓦的方向,他被两个雇佣兵左右夹着,安全的很,根本不需要他顾虑,因而古晋犹豫再三,还是硬着头皮走到了司隽音的对面坐下。


    等人全都坐稳,车辆重新启动,司隽音开始拆他们给来的医药包,从里面掏出了酒精、消毒水、缝合针、消炎药以及干净的纱布和绷带。


    古晋还在疑惑,就见司隽音让身旁的女助理帮她撩开衣服,露出已经血肉模糊的腹部,上面早先撕下用作绷带的衣料已经彻底染红。


    古晋瞳孔骤然一缩,现在面对面他才看清楚,司隽音从一开始脸庞就是惨白惨白的,嘴唇毫无血色,腹部一个血淋淋的伤口明显是枪伤的痕迹,子弹早已取出,只是简单包扎了几下止血,没有对创面进行消毒上药处理。


    司隽音咬着牙,脸上冷汗直冒,俊脸苍白的骇人,她调整了下坐姿,腰挺起来,削瘦的腹肌随着呼吸起起伏伏,她全然不在意边上坐着的那么多人,兀自解开绷带开始上药清洗伤口。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