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赵明笙冲哥哥甜甜一笑,企图蒙混过关,却被无情的戳穿。
“可别拿衣服弄脏了的那套说辞来诳我,我可不信。”赵清越冷着脸,一副难哄的模样。“要换衣服为何换了一身男装?”
赵明笙见没办法糊弄过去了,只好将自己去过烟柳阁的事说了出来。
“什么?你这样很危险的知不知道!?”
赵清越听完瞪大了眼睛,虽然他没去过那种地方,但也知道烟柳阁那边鱼龙混杂,她虽然穿了一身男装混了进去,但是万一被人发现了,那后果不堪设想。
赵明笙也知道自己今天确实有些莽撞了,所以赵清越训斥的时候她低着个头乖乖听着。
赵清越原本心里有些生气,可是看到妹妹可怜的模样就不忍心再说下去了。
“以后,再有这样的事情也可以告诉哥哥,我帮你!”他也知道妹妹是处于好心想帮那个人,但是也要先保护自己的安全。
“嗯!我知道错了。”赵明笙连忙认错。
鉴于她的态度很好,赵清越总算放她一马。
“行了,刚好我下午也没有什么事了,我们现在就回家吧。”
“等等。”
赵明笙喊住他,“还有一件事没办完”
兄妹二人来到药铺。
赵明笙将之前那盒去疤膏递给了余掌柜,又叮嘱了一些事情。
药铺这会儿正是最热闹的时候,前来买药的人,来求取药丸的人络绎不绝,光是从外地赶来的富贵人家都有好几个。
看的赵清越堪堪称奇,他知道妹妹将家里的药材和药丸拿来药铺售卖,可这亲眼见了才知道,原来自己的妹妹这么厉害,小小年纪就已经赚得比他还多了,看来自己得更加努力才行了啊。
交代完事情后,赵明笙临走前又说道:“等过几天应该就会有烟柳阁的人过来买祛疤膏,到时候你再把这盒药膏给她们。”
她又从袖口里拿出了一个平平无奇的瓷瓶,打开后里面只是寻常的润肤膏。
余掌柜满口答应下来。
赵明笙这才放心的和赵清越回家了。
回到家的时候孟氏正做在庭院中挑拣着什么,赵明笙凑过去一看,都是一些晒干了的菊花、金银花、甘草、决明子、桑叶等等。
孟氏将它们分类后各自放进瓦罐中。
赵明笙顺手帮着一起归类,一边问道:“娘亲怎么突然想着晒起这些了?”
“后日就是大暑了,这些晒来刚好可以做凉茶。”孟氏将罐口用木塞压实,笑着解释着。
他们这边的习俗不少,摘青果是一个,大暑的时候要煮凉茶又是一个。从小暑到处暑之间,还有一个三伏天,煮的这个凉茶就叫做三伏茶。
孟氏近来感觉身子大好了,就早早准备起了熬煮三伏茶所需的材料。
“对了,明日青康镇上还会有祭祀伏天的庙会,到时候你们这些年轻人可以去逛逛,我和你父亲就不去了。”
除了煮三伏茶,一些地方还会举办一些祭祀庙会,冷在三九,热在三伏,他们会在最热的天气到来之前,祈祷神明保佑,希望今年的天气不会太热,干旱的时间不会太久,好让庄稼可以好好生长。
“过的好快啊,后日就是大暑了。”赵明笙有些感慨道,迷迷糊糊中她感觉好像忘记了什么事。
这个时候孟氏将装有决明子的罐子拿了起来,“我给小崔那孩子绣了一个枕头,现在就差把决明子装进去再缝上一道就好了,等明天了就可以送给他当生辰礼物。”
生辰礼物?
赵明笙慢慢瞪大了眼睛,这才反应过来。
“对了!崔二狗之前说过,他的生辰在大暑的前一天,娘亲要是不提,这几天忙的我差一点就给忘了”
“忘了什么?”
这时候崔二狗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了出来。
“没什么,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赵明笙反应极快,连忙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讪笑道,一面去朝娘亲使眼色,可千万不能让崔二狗知道差点忘了他生辰的事情,不然他又要开始闹了。
崔岑狐疑的看了一眼她,擦去额上的汗珠道:“最近天气太热了,学堂便提早放学了,好让他们回去松快松快。”
“这样啊。”赵明笙殷切道:“那你晚上想吃什么。”
崔岑觉得今天的赵明笙有些怪,但他到底没多说什么。
“都行,我先去冲洗了。”说完他朝后院走去。
看到崔二狗离开的身影,赵明笙这才默默的松了口气,好在糊弄过去了,不然崔二狗知道了闹起来她可受不住。
崔二狗的生辰送他点什么好呢?
这可真叫人犯难。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崔岑便被一阵敲门声吵醒。
“崔二狗,你醒了吗?”赵明笙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原本没醒,这下也被喊醒了。
“醒了。”他无奈的说道。
“那你洗漱一下就来厨房吧,我在那里等你。”
清晨的厨房里,少女挽起袖子,露出两截白藕似的玉臂。
平日里崔岑要是看见了定会闹个大红脸,可是此刻他的心思不在这里,他愣愣的看着周围的厨房。
赵明笙挖了两碗面粉放进和面的盆里,一扭头见崔二狗还傻愣在那儿,不由笑道:“还愣着干嘛?把袖子挽起来啊!”
如果要问生辰当天要吃什么,那一定当数长寿面了。
赵明笙思来想去,与其给他做一碗长寿面,不如教他如何做一碗长寿面。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崔岑不知道眼前的这小丫头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不过他倒是不反感。
从来没有做过饭的他此刻也颇为好奇。
一碗好吃的长寿面究竟是如何做出来的?
在赵明笙的指导下,经过一番手忙脚乱,面团总算是揉好了,崔岑的脸也变成了一只花猫。
看到赵明笙在一旁偷笑,他还满头雾水。
直到摸到脸上的面粉。
崔岑:小爷的一世英名都毁了!
面团被搓成细长条,再在手指的拉扯下,被扯成一根长长的面条,这一切都让崔岑感觉很新奇。
他一边扯着面条,一边问道:“怎么突然想到要教我做长寿面?”
“自己会做饭,就不担心你以后会饿着啦。以后就算离开了赵家,也能有口饭吃不是?”赵明笙是在为他未来打算。
“你要赶我走吗?”
赵明笙察觉到这句话语气不对,一转头少年垂着眼帘,神色黯淡,在那里委屈巴巴的扯着面。
“没有没有,不是赶你走。”赵明笙连忙细声细气的安抚道。
崔二狗在赵家的这段时间,早就融入了进去,就像是这个家的一份子一样,她也觉得崔二狗就这样待在赵家也挺好的。
“可是你终归有一天是要娶妻生子的呀!”
崔岑微愣,他还真没想过这些。
赵明笙见他表情木讷,还以为他是担心没有娶媳妇的钱。
赵明笙拍了拍他的肩膀,豪气的说:“别担心没钱娶媳妇,从这个月起,我会支付给你学堂的工钱!你就不是身无分的穷光蛋啦!”
“二十两一个月怎么样?”赵明笙试探性的问道,见少年没反应又往上加了点,“三十两!不能再多了。”
再多,她好不容易攒下的小金库可就没有了。
“我还小,不着急成婚。”崔岑红着脸争辩道,这小丫头怎么想的这么远!
男儿自当先建功立业,而后成家,就像他舅舅那样。
况且他舅舅都二十二还没成亲,他才十六着什么急?
“好好好,不着急。”
一旁大锅里的水咕嘟咕嘟的开了,赵明笙连忙指挥着崔岑将拉好的面,放进了开水中。
赵明笙真的很有先见之明,幸亏是早早就把崔二狗喊了起来,不然他们这顿早饭还不一定能按时做得出来。
等长寿面端上桌的时候,刚好到了吃早饭的时间。
“小崔,这是给你的生辰礼。”孟氏将一早准备好的决明子枕头拿了出,枕面上绣了简单的云纹,大气又好看。
赵父则拿出了一瓶药丸,正是他最近的得意之作。
“这个药丸可以强筋健骨,虽然你的腿伤已经好了,但是也不能大意,吃了这个药丸对你老了以后也有好处。”
“崔兄不是说过你很喜欢岑夫子的书帖吗,这是我为你寻来的。”赵清越递上一本书册,笑道:“祝崔兄如日之升。”
以往崔岑收到的礼物中,大多都比面前这些贵重。但是在他心里,面前这些却远比那些礼物来的更加珍贵,也更加令他弥足珍惜。
因为每一份的礼物里面,都饱含了一份浓厚的心意。
“谢谢谢谢大家!”
崔岑一时间感动的有些说不出来话,除了感谢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好啦好啦,大家快吃饭吧。这可是崔二狗亲手做的长寿面,坨了就不好吃了!”
赵明笙招呼着大家。
一听说这是崔岑亲手做的,大家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那我们可得好好尝尝。”
简简单单一碗长寿面,大家却吃的心满意足。
崔岑以前也吃过不少的长寿面,可这一次,却是令他最为深刻的一次。
他望着碗中根根分明的长寿面,突然就想起以往他生辰时,祖母也会命厨房给他准备上一碗长寿面。
回忆起那张慈祥的面容,崔岑心里突然很不是滋味。
他知道自己失踪遇害的事情肯定早就已经传回了定国侯府,祖母一定为此担心坏了,但是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侯府的一切,尤其是不知道该怎么回去面对侯府里的那个人。
有时候他竟然觉得就这样一辈子窝在一个小村庄,做一个教书先生也不错
“小崔快吃啊,吃完想想晚上想吃什么好吃的,赵姨给你做。”
孟氏的声音将崔岑的心思拉了回来,他匆匆应了,端起碗连汤带面,一滴不落的都下了肚,温暖了五脏六腑。
时间一转眼就到了大暑那一天。
孟氏一早就煮好了三伏茶,一杯清清爽爽的凉茶灌下去,一天的燥热都清减了许多。
因为镇子上会有庙会,所以学堂也额外放了一天假。
难得大家都有休息,孟氏和赵父便催促着这些孩子去镇上转转。
吃过了早饭,赵清越便带着赵明笙和崔岑坐上了前往镇子的牛车。
路过集市的时候,路边小茶摊上的一些闲言碎语飘进了赵明笙耳朵里。
“哎哎,你们听说没有!”
“什么事啊?”
“烟柳阁的崔莺莺带人把药铺砸了!”
第72章
“什么!柳莺莺带人把药铺砸了??!”
一堆人围在一起交头接耳,一个穿着短衫的汉子高声惊呼道。
“你小点声,耳朵都快被你吼哑了。”先前爆料的男子掏了掏耳朵,一脸埋怨道。
那短衫汉子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十分抱歉道:“我这大嗓门一激动就控制不住,兄弟见谅见谅!”
“真的假的啊?她为什么要去砸药铺啊?”一个人不明就里问。
“是真事!当时我就在现场,亲眼看她带人砸的。”其中一个激动地说着,恨不得手舞足蹈的把是怎么砸的给他还原一遍。
“之前药铺不是新出了一盒可以祛疤的药膏嘛!”
众人点点头,这整个青康镇应该无人不知,有七宝美髯丸和九阳补气丸在前,大家对这个新出的祛疤膏的药效也是充满了期待。
“听说余掌柜征集了两个脸上有疤的女子,她们俩试用过后仅仅一个晚上,脸上的疤就奇迹般地完全消退了,这效果显著吧!”
“有点疤算什么,要我说那些女人就是麻烦,像我这种汉子就从来不想着祛疤。伤疤是男子汉的象征!”旁白突然有人插了一句进来,话语不屑。
“就你那皮糙肉厚的,祛疤也没人看,去去去,你不想听我们还想听呢!”众人齐心协力把这个不知所云的人赶走了。
那人喝了口茶接着说道:“就是价格有些昂贵,仅有一盒,标价是一千两银子。”
“我的娘勒,一千两银子啊!”众人都为这个数字所惊叹。
“对,因为只有一盒,最后还差点为了这个打起来了,几家都在竞价,最后是喊到了两千两银子,被烟柳阁的柳莺莺买走了。”
对于这个结果大家倒是不怎么惊讶,柳莺莺毁容的事已经传得沸沸扬扬,虽然他们没有亲眼见过,但都有所耳闻。
她买这个药膏自然是为了能恢复容貌吧!
“我们还以为第二天就又能一睹芳容了,结果你们猜怎么着?人家转头就把药铺给砸了,还是亲自带人来砸的!”
“听说是因为药膏不管用,觉得自己花了冤枉钱,所以才一气之下把药铺砸了,可见那是有多气了。”
砸的那天,脸上连面巾都没戴,这下大家可都看了她脸上的疤。
好家伙,长长一道,跟蜈蚣似得盘在脸上。
还烟柳阁头牌呢!隔壁小孩见了都吓哭了!
那汉子有些惋惜道:“连药铺的祛疤膏都救不回来,那脸确实是毁了。”
“别人用了效果是好的,她涂了不管用那能怪谁,也犯不着砸店吧?”有个得过药铺帮助的人,对此愤愤不平道。
“害,可不是吗!听说那天砸了好些东西,光是那些珍贵的药丸和药材就砸了不少,药铺的人核算了一下至少损失了五千两银子呢!现在正拉着烟柳阁得烟妈妈要赔偿呢!”
“什么?那你不早说,还愣着干嘛,走啊看戏去。”茶摊上的人群一窝蜂的散了。
赵明笙也听完了自己想听的,她嘴角微勾,“走,我们也去药铺看看。”
*
药铺内,看着满地的狼藉烟妈妈的心肝都一抽一抽的。
药铺里这些药丸的价格她是知道的,放到黑市里都已经炒到了几十上百一颗。此刻却散作一地,被踩了个稀巴烂,连她看了都忍不住的心痛!这些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一想到这些她就忍不住狠狠瞪了一眼一旁的罪魁祸首,柳莺莺。
烟妈妈看着她事不关己面无表情的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要不是还指望一会儿还拿她有用,早就把她乱棍打死了。
这时候,余掌柜带着石绍从后院走了出来。
在余掌柜地示意下,石绍黑着脸将手里的单子重重地拍在了烟妈妈地面前。
“这是统计出来地损失,你们核对一下,没有问题地话尽快赔偿给我们,三天之内不赔偿的话我们就官府见!”
石绍并不知道这些都是提前设计好的,看着满地的狼藉他比烟妈妈更心痛,这些可都是师父还有赵姐姐辛苦做出来的药材和药丸,现在都被毁于一旦了!
想到这里他冲着一旁覆着面纱,只露出一双美目的女子怒目而视。
收到这道火热的视线,柳莺莺抿了抿唇,憋住嘴角的笑意。
哟,这个小弟弟还挺凶的嘛。
看着手中单子上罗列出的各种丹药损失,还有最后大写的总计伍千伍佰伍十两纹银,烟妈妈眼前一黑,整个身子都晃了晃,差点没站稳。
“这这也太多了吧!”
“单子上都列的很清楚,如果有疑问尽管来和我们比对。这位娘子带人来砸药铺的那天,我们正做好了一批丹药,准备交付给客人。她倒好,一来全给砸了!”石绍也不虚,直接和她对上了。
这时候余掌柜终于开口了,“烟妈妈要是嫌多,那我就给你少算一些,大家都是开门做生意的,都不容易。”
在烟妈妈期待的目光下,他笑着说道:“那五十两纹银我就不要了。”
言下之意就是那五千五百两,一个子都不能少。
烟妈妈的烟柳阁开了这么多年,五千两她还是能拿出来的。但是如果就这样拿了出来,那比割她的肉还痛。
她推搡了一下一旁的柳莺莺,低声道:“你自己闯下的祸事,你自己不想想办法?你好歹也拿些银子出来。”
柳莺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我没钱,存下来的银子都用来去买那盒药膏了。”
烟妈妈一时气结,她当然知道柳莺莺没钱了,事发之后她就把她屋里搜罗了个遍,一文钱都没找出来。
这个没用的赔钱货!不能给她赚钱了还要她倒贴钱!她在心里怒骂着。
骂着骂着,她突然想到了什么。落在柳莺莺身上的目光滴溜溜的转了起来。
“余掌柜,这样吧。我把柳莺莺的卖身契抵给你。”她大言不惭道;“当初可是有人想花八千两买下她我都没有松口呢!”
“这不是坑人吗!”
“就是啊,她当初的身价和现在怎么比。”
围观的路人看不下去了,纷纷为此报不平,说的烟妈妈一张老脸一会儿红一会绿的。
余掌柜也没吭声,没拒绝那就说明有戏。
柳莺莺虽然毁了容,但是她身段在那摆着呢,她一个女人看了都把持不住,还有那嗓音,晚上灯一吹,黑灯瞎火那不都一个样,谁能瞧见谁!
烟妈妈心中暗喜,呵,看来男人都不过如此。
于是她咬咬牙又道:“她的卖身契就当四千两抵给你,剩下的一千五百两我再补给你。”
就在她以为对面还不会松口的时候。
余掌柜开口了。
“行。”
第73章
能出一千五百两已经是烟妈妈最后的底线了,要是余掌柜不肯答应以柳莺莺的赎身钱相抵,她还得另想办法。
好在她果然没猜错男人的心思,你看这余掌柜这不就答应了吗!
余掌柜刚说了一个行字,烟妈妈就迫不及待的唤人取来了柳莺莺的卖身契和一千五百两的纹银,生怕晚一步对方就会反悔了似的。
“卖身契和银子我都给你拿过来了,我们现在就把协议签了,也好人货两清!”
“好啊!”余掌柜笑眯眯地收下薄薄一张的卖身契和厚厚一叠子的银票。
倒是把在一旁的石绍急得干瞪眼,想出言阻止,但对方是他的师父,他不好出言顶撞,只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原本要赔偿伍千伍佰两的银子,转眼就只用赔一千五百两,还能送出一个麻烦,她高兴还来不及,虽然觉得这一切顺利的不可思议,但是烟妈妈并没有再去多想。签了字画了押,她这心里的石头才算落了地。
“我瞧着余掌柜是个阔气的,莺莺你以后可就要享福了,到时候可别忘了妈妈我的好啊!”烟妈妈脸上堆起褶子,虚情假意的恭喜道。
柳莺莺冷笑以对,“自然是不会忘了烟妈妈的好。”
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忘了烟妈妈的‘好’!
烟妈妈不去理会她话语中的讥讽,一甩帕子扭着腰离开了。
她一脚踏出店门,庆幸之余心里还有些懊恼,之前柳莺莺愿意拿一千两银子来赎身的时候她怎么就没答应呢?现在好了,她带人闯了祸,她一文钱都*拿不到,还得白白再倒贴银子进去!
送走了烟妈妈一干人等,被抛弃在药铺里的柳莺莺反而如释重负的吐出一口气。
她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吗!
她有些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她真的脱离烟柳阁了吗!她终于自由了吗!
“师父!为什么要答应她们这些无理的条件?”
见那些人都离开了,看热闹的人群也都散了,一直忍耐的石绍这才说出了自己的满腔疑问。
“你这样,师娘师娘她”
收下了这个烟柳阁的女子,要是让师娘知道了,她得有多难过啊!
石绍在药铺的这段时间,见过几次师娘,她是个十分温柔的人,有时候师父在药铺忙的晚了没有时间回家去吃饭,她还会亲自带上饭菜来督促他按时吃饭,连他也沾了光,尝了不少师娘的手艺。
听说这几年药铺生意不好的时候,她也不离不弃的陪伴在师父的左右,还养育了一儿一女,都十分聪明可人。
“是我让余掌柜这么做的。”好听的少女声突然在药铺中响起。
石绍惊讶的抬头看去:“赵姐姐?”
赵明笙他们之前一直隐藏在人群中,看完了这一场闹剧。等人群散去了,他们这才走了进来。
“莺莺多谢赵家小娘子出手相助,小娘子的大恩大德莺莺无以为报。”一直沉默的柳莺莺见到赵明笙情绪突然就变得激动起来,说完便直直地跪了下去。
这一跪,膝盖还没着地,便被少女纤细有力的手托了起来。
“不必行此大礼。”赵明笙也为她高兴,笑着道:“其实你最该感谢的人是你自己。”
“我自己?”柳莺莺有些发愣。
“对,因为你自己从来都没有放弃,别人才有救你的机会。”赵明笙望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认真道。
这时候余掌柜也将手中的卖身契和三千五百两的银子,全都交给了柳莺莺的手中。
拿到卖身契的柳莺莺激动的有些热泪盈眶,她有些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她真的脱离烟柳阁了吗!她终于自由了吗!
手中薄薄的那张纸告诉她,这些都是真的,她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那叠厚厚的银票更是令她感动,除了今天烟妈妈拿出的一千五百两,余掌柜把她用来买药膏的两千两也一并给了她,感动之余她对此十分过意不去。
为了把戏做足,她带来的人可是真的将药铺砸了个稀巴烂。
“这些银子我不要了,这些银子恩公拿去将药铺内重新休整一番,就当是我谢谢恩公相助。”柳莺莺留下了自己的卖身契,剩下那叠银票原封不动的推了回去。
“我这店里本就没有什么值钱的物件,砸了就砸了吧,正好可以重新修缮一番。”余掌柜没接,抚摸着自己的胡须笑呵呵道。
赵明笙见状将银票重新塞回了柳莺莺的怀里,“拿着吧,你现在离开了烟柳阁更需要银钱傍身。”
柳莺莺只好收下了。
“烟柳阁那边应该还会派人来看着,最近这段时间还得委屈你在药铺呆上一段时间。”
赵明笙猜测烟妈妈今天回去仔细想明白了定会发现一些蹊跷,让柳莺莺呆在药铺也是为她好。
“等这段时间过去,你想离开去哪都可以。”
余掌柜也附和道:“对,这段时间你就先在药铺呆着,若是愿意学一些药材上的知识我也可以教你。”
“自然是愿意的。”柳莺莺含泪点点头,感激道。
一团欢喜的气氛中,只有石绍一个人傻眼了。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昨天把药铺砸了坏女人,今天怎么就成了他的师姐?
余掌柜笑着拍了拍他的头,把一切都告诉了他。
原来,这些都是赵明笙和余掌柜提前计划好的。从柳莺莺带人砸药铺再到烟妈妈来赔偿都在他们计划之中,本来就算烟妈妈不主动以柳莺莺的卖身契来抵,他们也会开口说的。
没想到烟妈妈自个主动提出要以卖身契相抵,倒是替他们还少了不少麻烦。将来若是烟妈妈发现什么不对,他们这边也少了一个话柄,毕竟是她主动提出的。
这些事赵明笙他们并没有告诉石绍,这小子太实称,怕告诉了他这戏就演不真了。
“原来是这样啊!”石绍恍然大悟,有些不好意思地傻笑着,原来是他误会师父了。
他低头看着满地的狼藉心痛道:“就是可惜了这些丹药”
“傻小子,你好好看看这些是什么。”余掌柜从地上捡起一枚被踩扁的药丸递到石绍的眼前。
石绍仔细地看了眼师父手中地药丸,惊讶的瞪大了眼睛:“这是”
“不用觉得可惜,这就是普通的面粉团子。”赵明笙也从地上随手捡了一枚,手中轻轻一捏,面粉团子就在她指尖变了形状。
既然都是提前计划好的,她又怎会白白浪费店中的药丸,真正的药丸早就被余掌柜收起来了,这些被砸碎的瓷瓶里面的都是普通的面粉团子。
“不好意思啊,之前对你态度不好。”
石绍原本对带人来砸店的柳莺莺充满了愤怒,自然没有给她好脸子。现在发现都是误会,语气里就带上了一些歉意。
柳莺莺摇摇头,对这个憨厚的少年倒是多了几分好感,她微微欠身。
“没关系,今后就麻烦你们了。”
“不、不麻烦。”
石绍红着脸摆手道。
这段时间柳莺莺不便出门,就先将她安顿在了药铺的后院。
眼看着杂乱的前厅收拾起来还得费上一段时间,这几天怕是都开不了门了,余掌柜索性将大门一锁放了石绍一天的假,让他也去看庙会了。
这大暑的庙会虽然比不上正月里的大型庙会,但也别有一番趣味。
出门前赵父特意叮嘱了让赵明笙他们代为上香,于是几人先是来到祭坛。
这里的祭坛上供奉着好几位神明。
正中间供奉的是五谷之神,他身着金黄色外衫,手持金黄色麦穗,面上带着慈和的笑容,意寓着五谷丰登。并列其左右的是,雨神和风神,一左一右,手上各持一道法器,意寓着风调雨顺。
栩栩如生的泥塑看的赵明笙堪堪称奇。
拜完了神明,他们来到青康镇最热闹的那条街上,原本就热闹的大街,此刻更是摆满了摊位,其中贩卖吃食的摊位最受欢迎。
捏得憨态可掬的糖人,可爱的让人不舍得下嘴;外表炸得酥酥脆脆的糖糕,一口下去糖汁四溢。
赵明笙正吃的不亦乐乎,忽然感觉眉心微凉。崔岑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她的身边,往她头上扣了一个小玩意。
“你给我戴了什么啊?”赵明笙微微晃了晃脑袋,想要取下来,奈何两只手中的糕点都不能舍弃。
崔岑状似随意,漫不经心的开口:“路边随手买来的小玩意,一个眉心坠罢了。”
“别动,都晃歪了。”他伸出手将赵明笙额上的眉心坠重新整理了一番。
几道银制的细链微端坠着薄薄的叶型银片,组成一道眉心坠。虽然不是什么贵重的材料,但是胜在做工精巧。
崔岑初见这眉心坠就觉得与赵明笙十分相配,便巴巴地买来了。
现今一戴,果然相衬。
银白的链子服帖地垂落在圆润的额头之上,衬得少女的肌肤越发白皙,微微晃动的细坠使得少女的眼睛越发的灵动。
赵明笙对着一旁的铜镜照了照,发现还挺好看,就随他去了。
除了卖首饰的摊子,还有卖泥塑、风车、面具的,都是一些不值钱的小玩意,三五文钱就可以随便挑选。
周围大多数人脸上也都带着一个彩绘的面具,赵明笙他们也入乡随俗,各自挑选了一个面具。
赵明笙吃掉最后一口糖糕,用帕子擦去嘴角的糖渣,顺手戴上了一个昙花云纹的面具。
崔岑今日穿了一身墨色衣袍,和他脸上半面的仙鹤纹面具正好相配。
几人刚一带上就听见有人高喊。
“水神来了!水神来了!”
赵明笙抬眼望去,打头阵的是两只浑身金灿灿的舞狮,舞的虎虎生威。
两只舞狮的身后跟着一个加长的板车,上面载着的泥塑,比之前祭拜时见到的泥塑神像还大上许多。
人群顺着声音的方向蜂拥而至,不一会儿就将赵明笙他们冲散了。
赵明笙努力挣脱出人潮却无果,只好被拥挤的人潮推动着向前走。
走到下一个街口的时候,她忽然在一旁见到了身着墨色衣袍,头戴仙鹤纹面具的崔二狗。
她连忙从人群中挤了过去,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袖。
她的这番举动,似乎令那人微微一愣。
“这里人太多了,哥哥和石绍他们也不知道去哪里了,我们先找个人少些的地方再去找找他们吧。”赵明笙一边说着一边摘下了脸上的面具,大热天带着着实有些闷热。
少女娇丽的脸庞一露出来,那人本欲甩开她手的动作顿了下来。
赵明笙见崔二狗没有开口回应觉得有些奇怪,但是她也没有多想,挑选了一个人少的地方,便拉着他向人潮外走去。
赵明笙拉着身旁的人费劲地挤出人群,来到一旁还算清静的巷口。
她在熙攘的人群中眺望了半天是,也没有发现哥哥他们的身影,索性放弃了寻找,扭过头道:
“要不我们先回药铺吧,他们一时间找不到我们,后面自然会回药铺碰头。”
对面之人微微点头。
转身刚走没两步,赵明笙忽地听见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连忙扭头去看,她愣住了,竟是又一个头戴仙鹤纹面具的,正急匆匆的赶来。
赵明笙猛地扭头看向身边的人,再看向追过来的那人。
难道她认错人了?
也怪不得她,这两人穿着同色,身量又差不多一般高。
就在她仔细查看,试图分辨出两人的不同之时,后来的那人已经追了上来。
“你是谁?”两个面具之下的男人异口同声道。
左边的男人声色沉稳,右边的少年音色较之略显稚嫩。
两人一开口,赵明笙就发现自己原来真的认错人了。后面赶上来的这个是崔二狗才对。
崔岑一把掀开脸上的面具,目光如炬的盯着两人相连的衣袖,像是要盯出来一个洞一般。
另一个戴着面具的男人,本欲说些什么,看见那张面具下的脸直接愣住了。
在这仿佛要化作实体的目光下,赵明笙讪讪地松开指尖。
崔岑来到赵明笙的身边,一脸警惕地将她拉扯到自己的身后。
对眼前这个和他带着同样面具的男子充满了戒备,不知道他有什么目的。
“不好意啊,我认错人了。”赵明笙略带歉意的对那人道,转身拉起崔二狗的袖口准备离开,“崔二狗,我们走吧。”
这一拉却没拉动。
少年伫立在原地,面具下的薄唇微微抿起。
可不能就这样放他走了,虽然赵明笙认错人在先,但是这个人不分不辨,就任由被拉着走,实在是可疑!
思及此,崔岑看向对面那人的目光微微凌厉了起来。
“你是何人,今日之事究竟有何目的,快快从实招来,不然少不得告你一个拐骗妇女之罪。”
做了这么久的夫子,他现在说起话来倒是有那么些严肃味道。
只见对面那人在这样的情况下还不慌不忙,面具下的唇角甚至微微勾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他抬手慢慢取下了脸上的面具。
“你舅舅。”
第74章
取下面具的宴琢,眼睛一瞬不眨地看着面前目瞪口呆的少年,那双波澜不惊的眸子泛起点点波澜。
眼前的少年,正是失踪了多日的崔岑。
看清面具下那张清玉一般的脸庞的一瞬间,赵明笙微微瞪圆了眼睛。竟然是珩王殿下!她也没有想到自己认错的人居然会是他。
等等,若是她刚刚没有听错的话。
宴琢说他是崔二狗的舅舅???
崔二狗怎么会是宴琢的外甥呢,是不是他认错人了,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见一旁呆住的崔二狗,在思绪回神的一瞬间,下意识转身就跑。
赵明笙不明白,他跑什么?
同和善的宴琢呆久了,赵明笙都快忘了珩王还有另外一个大名鼎鼎可止小二啼哭的名号。
赵明笙能忘,崔岑却永远都忘不了,也忘不了那皮开肉绽的滋味。
小时候调皮,再旁人的怂恿下,他伙同奴仆,将他那庶兄崔堪吊至树上,吊了小半个时辰,嬉闹够了才将人放下来。
当时侯爷与夫人都还在世,只是侯爷远在边关,侯夫人又一向不待见这个庶长子,于是对此事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崔岑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谁曾想让珩王知道了。
别人不敢管的事,他敢。
宴琢黑着脸,直径命人将他在树上绑了一夜这才放下来,之后又以他不敬兄长之名动了家法,连他母亲去求情都丝毫不能让宴琢动摇。
二十鞭子下来,打的他皮开肉绽,足足有半个月没下来床。
等他能下床之后,他的这位舅舅又带着他去给崔堪赔礼道歉,得了原谅之后,此事才算了结。
自此以后崔岑再也没有轻慢过这位庶兄。
也是多亏了宴琢出手管教,才算没养成他无法无天的性子,但也在崔岑的心上刻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现在看见他这位舅舅的第一反应都是,跑!
开玩笑!不跑等着被抽吗!
好不容易寻到了人,宴琢自然不会就这样让他轻易离开。他随手拽下腰封上的一枚不起眼的珠子,指尖轻弹。珠子便以极快的速度,向离去的那道背影弹射而去。
正巧不轻不重的击打在崔岑腿窝的一处穴道上,他当即腿上一麻,不得不停了下来。
“跑什么?”
宴琢一步步的向他靠近,最终在他身边停下来,高大的身影斜斜的压过来,压迫感十足。
崔岑强忍着腿上的麻意,抿着嘴不发一言。
宴琢出手的速度极快,快到赵明笙都还来不及反应,就见崔二狗面色痛苦的倒了下去。
虽然不知道宴琢为何出手伤人,但是她一时间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急急忙忙跑到崔二狗的身边,查看起他的伤势。
“我只是击打了他的麻穴,使他暂时不能行走。”
不知为何,看到有些慌乱的小姑娘,宴琢不由自主的开口想要解释。
听到宴琢的话,赵明笙这才松了一口气。
害怕宴琢会再度出手,她展开双臂护在崔二狗的面前,深吸一口气后鼓足勇气向宴琢道:
“珩王殿下,您是不是认错人了,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
宴琢有些想笑。
虽然少年的肤色便黑了一些,个子也长高了不少,就连周身的气度也改变了许多,但是他还能认错自己的侄子不成?
少女护崽子一样的举动,在他看来莫名的有些刺眼。
“你来说,是不是误会。”宴琢的声音微冷了下去。
崔岑强忍腿上的麻意,艰难的站了起来。指尖轻扯少女的衣袖将她带至一边,自己则冲着宴琢的方向规规矩矩行了一礼,而后道:
“舅舅。”
赵明笙不敢置信,居然听到从崔二狗的嘴里说出的这两个字,再去看两人的面庞,细看之下确实有些相似之处,这些发现令她不禁向后踉跄了一小步。
当今圣人膝下并无子嗣,一母同胞的除了珩王还有长公主,多年之年出绛定国侯。如今能喊的起这一声舅舅的只有长公主的独子,崔岑。
“那你当初说的那些话都是骗我的?”赵明笙感觉自己受到了欺骗。
“没有骗你!”崔岑急忙替自己辩解,“我确实曾有个乳名叫崔二,父母也都离世了”他只是稍微隐瞒了一部分。
少年低着头,可怜兮兮的模样让赵明笙一时间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该同情他。
就在这时,一旁的宴琢突然发问:“既然平安,为何不回去?”
崔岑垂着头,闷闷道:“不想回去。”
回去了就得去面对那个他今生再也不想面对的人,对于差点丧命与山中的事,他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猜测。
曾经的兄弟谦和,恭敬友爱都仿佛是做梦一般,梦醒后就是残酷的现实。就为了一个爵位,多年的兄弟情就化作了泡影,甚至不惜代价地想要至他于死地。他本就对权位无甚兴趣,也不想和他争什么,那个人若是喜欢那就拿去好了
“胡闹!”
一声呵斥将崔岑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宴琢嘴角抿成一条直线,“你可知,崔老夫人一直都在派人寻你?”
“祖母”崔岑低垂的头猛地抬了起来,“祖母她还好吗?”
“你下落不明,生死未知,她老人家又如何能好?”宴琢毫不客气地反问了回去。
崔岑面带愧色。
这件事上他确实有些任性妄为了,仅仅是因为自己想要逃避那个人,便弃祖母、弃侯府于不顾。祖母她老人家年事已高,这段时间一定担心坏了。
越想崔岑就越觉得自己太过任性。
“你打吧,这次是我该打。”崔岑眼一闭,一脸坚毅道。
宴琢脸上露出古怪的神色。
“我打你做什么?”
崔岑错愕,指了指他手中的锦带疑惑道:“你提着腰带不就是想抽我吗?”
宴琢:
他那是系扣的珠子用掉了,腰带现在系不上了这才提在手中好吧!
宴琢心中倒是真的涌起了想要将他抽一顿的想法,好在即使赶来的景流打断了这一想法。
景流匆忙的样子令宴琢眉间微皱。
“何事如此慌张?”
“殿下,京城来信,命您今日务必速速赶回去。”
这里人多口杂,虽然景流没有细说,但是宴琢也猜到了,这般着急的让他回去,估计是兖州难民的事情有变。
宴琢强忍住自己想要动手的心情,深吸一口气道对着崔岑安排:“你和我一起回去。”
景流正纳闷,珩王是准备带谁一起回去,一转头就看见站在不远处的少年,他疑惑的揉了揉眼睛,他怎么看着这个少年长的和他们要找的那个崔二公子那么像呢?
待他聚睛凝神仔细看去,少年还是那一副模样,不是崔二公子又是谁,看清楚的那一瞬间景流激动的眼泪都快下来了。
真就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们找了那么多天连个影都没见,今天怎么就这么巧的给遇上了?!
“可算找到您了。”景流箭步上前,紧紧拉住崔岑的双手,生怕眼前的人又消失不见了。
突如其来的热情令崔岑有些招架不住,他认出这是舅舅身边的亲卫景流,料想是京中有什么事,他努力挣脱开双手转头问道:“现在就走吗?”
他想到了青山村的那些孩子,语气中有些迟疑。
他走了,青山村的那些孩子们怎么办?
他们中的许多人都是很有天赋的,他这么一走,那些孩子就可能又要失学了,崔岑不想他们就此白白浪费了这个学习的机会,这个改变命运的机会。
而且就算要走,他还没有好好的正式向赵家告个别,多谢他们这些日子以来的照顾。
崔岑心里想着这些顾虑,嘴上不自觉地也就说了出来。
听完崔岑的话,宴琢微微愣了一下,他原本以为崔岑不愿意回去是因为在外面要比京中自在一些,只当他是玩野了不愿意回去,没想到竟是因为这些事。
短短的时日中从京中的少爷变成了村野夫子,感觉还教得像模像样,倒是令他有些刮目相看了。
“不行,没有时间了,一会儿便启程。”宴琢摇了摇头,毅然决然的拒绝了他。
虽然他很欣慰于崔岑的变化,但是京中的情况尚不明朗,他们必须尽快回到京城,唯恐迟则生变。
“不过”宴琢话锋一转,“青山村那些孩子上学的事我来安排,我会尽快再另外安排一位夫子过来。至于向赵家道谢的事情,你先跟我一起回去,等过段时间京城那边的事情稳定下来,你再回来也不迟。”
有了宴琢的承诺,崔岑总算放下心来。
赵明笙看得出他们现在有另外一件十万火急的事,于是催促道:“快回去吧,你祖母现在一定很担心你,学堂那边的事你不必担心。”
一想到祖母还在等他回家,崔岑不再耽搁,翻身上了一旁景流备好的马,他望向赵明笙略带歉疚道:“替我向那些孩子说声对不起,等过段时间我一定会回来看他们的!”
赵明笙点头应下。
待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后,赵明笙也转身朝着药铺的方向走去。
回到药铺的时候,走散的赵清越他们早已经在那里等候了。看到妹妹独自回来的时候还愣了一下。
“崔兄还没回来,要不然我去找一找吧。”
“不用找了,他回家去了。”赵明笙伸手拦下他,将刚才发生的事情一并告诉了他。
赵清越听完沉默了一瞬,有些感慨道:“原来崔兄竟是定国侯家的嫡子,怪不得学识会如此出众。”
感概完才发现妹妹的神色有些不太对劲,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妹妹可是在担心村里那些孩子的上学问题?”赵清越问道。
“啊?”
赵明笙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一时间没听清哥哥在说些什么。
赵清越只好又把刚刚的话又说了一遍,他略微思考后道:“要是寻不到人,我向夫子告假几日,先回去暂时顶上也是可以的。”
“马上就要秋闱了,哥哥还是专心读书吧。珩王殿下说会派人来,我相信他会说到做到!”
有了宴琢的承诺,不出几日村里夫子的问题必定会有着落。她刚才一直在思考的并非这件事。在走回药铺的路上,赵明笙总觉得定国侯嫡子这身份听着有些耳熟,好像在她很小的时候曾在祖母那里听到过。
冥思苦想了许久也没有头绪,赵明笙索性不去想了。
找到崔岑的消息已经先一步飞鸽传书寄了回去。
祠堂礼佛的崔老夫人看完信上的内容,多日来强撑的精神终于松懈了下来,精神一松整个人便软在了蒲团上,任由老泪纵横。
一旁侍奉的张妈妈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急忙将老夫人从地上扶了起来,整个人也跟着紧张了起来,关切的问道:“出什么事了,老夫人?”
崔老夫人抹去眼泪,“有岑儿的消息了,他还活着。”
她颤巍巍地举起手中的信纸,如释重负地说:“信上写着,他们今日便可抵达京城。”
张妈妈听了也是喜上眉梢,连忙笑着去哄:“二公子福大命大,这可真是一件大喜事,老夫人可别哭了,赶紧派人准备起来才是!”
崔老夫人从喜悦中回过神来,连忙吩咐下去,命人将崔岑的房间好好打扫一番。
又派人通知厨房今日大摆筵席,因为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能回来,所以让厨房那边时刻准备着。
崔老夫人还特地差人去告诉崔堪这一则‘好消息’。等传消息的人回来了,她还特地问了一句。
“你把话带到的时候,大公子那边可有什么反应?”
第75章
被派去传话的小丫鬟回来后向崔老夫人如实回禀道:
“回老夫人的话,大公子那边看上去也很高兴的样子,还赏了奴婢一些银子,见大公子还要继续练字,奴婢不便打扰下去,就先回来了。”
“行了,下去吧。”
崔老夫人喝了一口茶,压去心中的烦躁,照丫鬟的回复看来那孩子的反应是没有什么问题,但她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
她怀疑岑儿失踪这件事和堪儿有关系,但是终究是没有证据,只能作罢。
“但愿是我想多了”崔老夫人有些感慨的说着,她暂时把这些事情抛掷脑后,打理起府中事宜。
侯府的另一边,清晖阁的书房内。
待崔老夫人派来传话的丫鬟走后,崔堪慢慢敛去脸上的笑意,眸色沉了又沉。
其实不用等老太太身边的人过来传报,侯府里的这些动静早就传入了崔堪的耳朵里。
在知道崔岑要回来的那一瞬间,惊慌、害怕、愤恨、这些情绪压得他几乎站不稳脚跟,他强撑着桌案才没一屁股坐在地上去。
尽管心中有多恐惧,多不想要他回来,面上却不能漏出破绽,还得摆出笑脸应付老太太那边派来的人,装出一副正在练字的模样,实则手中的笔都被捏断了。
啪塔一声。
断成两截的毛笔被无情的甩在空白的宣纸上,飞溅出黑色的墨汁将白纸一点点的晕染。
崔堪整个人颓废的摊在椅子里,过了许久,他猛的抬头,对一旁的亲信吩咐道:“马上去备车,不要惊动其他人,我要去丞相府一趟!”
他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了!
这边崔老夫人刚把要准备的东西都吩咐下去,就听张妈妈进来禀报,说是宁远侯家的三夫人带着女儿上门来看望老夫人。
“宁远侯家的三夫人?”崔老夫人有些狐疑,听说她平时可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管礼佛的,她这个时候来干什么?
张妈妈是崔老夫人身边的老人了,自然也就知道一些较为私密的事,于是出声提醒道:“老夫人怕是忘了,侯爷尚在世的时候,曾与这宁远侯家订过娃娃亲,虽说没有正经的录过文书,但也是下过聘的。”
经她这一提醒,崔老夫人才总算想起来,是有这么一回事。自老侯爷去后,两家的关系渐渐不如以前那么亲密,走动的也少了,她都差点忘了还有这么一回事。
“瞧我这记性,你要不提,我还真给忘的差不多了,上了年纪这记性就越发的不中用了。”崔老夫人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脑门。
她面上笑着,心里却有些思量。
老侯爷走后他的大儿子袭了爵,在朝堂之上却无甚建树,庸庸碌碌过了大半辈子,到了如今年轻的子弟里面更是没有几个有出息的,平远侯这一脉算是没落了。这几年更是,一年不如一年,如今怕是空有一个架子,骨子里连京中二流世家都比不上了。
这些情况摆在那里,让崔老夫人萌生了退亲的想法。
但是转念一想,虽然平远侯落没不假,但她们家的老太太还在,那孩子从小养在老太太名下,就算是顾及着顾老太君的面子,这亲也退不得,再加上这是老侯爷在时定下的娃娃亲,无论如何,他们都开不了退亲的口。
思及此,崔老夫人脸上的笑容热络了三分。
“既然已经订下娃娃亲,我定国侯府又岂是那言而无信的小人。正好岑儿也到了该成家的年纪了,这平远侯家的三夫人来的正好!快快请她们进来!”
若放在以往,崔老夫人也许不会这么热情,只是碰巧今天得了天大得好消息,连带着她的心情也大好。
若是今天能给岑儿说定这门亲事,那岂不是喜上加喜!
看到老太太的态度如此热情,张妈妈不敢怠慢,连忙将人请了进来。
坐在偏厅品茶等待的赵明珠悄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一边看一边暗自咂舌。她知道定国侯要比平远侯富贵上一些,可没想到会这个‘一些’竟是另她也会瞠目的富贵。
一路走来,雕梁画栋,整个园子的气派就比宁远侯高了不止一点点,更别提进门时掀起的玛瑙石串帘。她用来当手串还很宝贵的东西,在这里竟然被拿来做了门帘,珠帘每碰撞上一次,她的心就紧上一次,他们就不怕这些玛瑙给碰坏了吗?
若是能嫁入定国侯府,似乎也是一件不错的选择?
这些贪婪的念想充斥在*赵明珠的脑海中,但是很快她便甩了甩头,将这些念想也一并甩了出去。
崔岑人都不知道死在哪了,她嫁给谁啊!
她今天来这里的目的不就是要解除这门娃娃亲,还得尽快才行,这样她才好与那个人在一起。她相信,这些富贵未来那个人同样可以给她,而且会比这好上百倍、千倍!
想到这里,她的目光越发的坚定了起来。
相比于赵明珠的目标明确,在她一旁的梁氏就显得有些忐忑不安。
今日瞒着家中的老太太来定国侯府退亲,她的右眼皮从早上开始就突突直跳,总感觉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要不我们还是算了吧”梁氏轻轻扯了扯女儿的衣袖,低声说道。
赵明珠对退亲一事势在必得,又怎会允许她临阵退缩。眉眼一耷,哭腔就出来了:“母亲莫不是见了这富贵便迷了眼,不顾女儿的幸福也要将我推入这火坑中,母亲不疼我了!”
说完就掉下两滴泪珠珠。
看到那张和夫君如出一辙的脸上摆出这样的神情,梁氏就已经败下阵来,连忙去哄:“怎么会呢,你可是娘的心肝,好好好,你若不喜欢,那就依你。”
就在这时候,有丫鬟前来带她们去见崔老夫人。
赵明珠原本就是装的,见有人来了,一秒就收了表情,换上一张笑脸,起身跟着丫鬟走了,到显得她身后的梁氏像赶鸭子上架一般。
一进门赵明珠就做足了姿态,漂漂亮亮的行了一礼。
“给老太太请安了。”
看着眼前请安的少女有些陌生,崔老夫人迷茫了一瞬,以为自己老眼昏花了,于是转头看向梁氏,问道:“这谁啊?笙丫头呢?”
在一些宴会上顾老太君偶尔也会带着赵明笙出席,那孩子崔老夫人是见过的,论样貌那也是顶好的,配他们家岑儿也算是郎才女貌。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丫头又是谁?
赵明珠维持着屈膝的动作整个人僵在那里。
赵明笙!又是赵明笙!
赵明珠气到几乎站不稳,整个身形都晃了晃,差点没站稳。还是梁氏及时扶了她一把,赵明珠这才没在当众出丑。
这些日子,崔老夫人一心系挂在崔岑身上,自然就不知道京中发生的这些事。一旁的张妈妈连忙上前,附在崔老夫人耳边轻声说了些什么。
听完张妈妈的讲述崔老夫人有些尴尬的清咳一声,她也不知道这其中居然会如此坎坷,这也是个可怜的孩子。
“快起来吧。”
崔老夫人一边唤她起身,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眼前的少女。
细细看了两眼,她心下就有了计较。
论相貌,这丫头长得确实不如笙丫头好看,虽然规矩到是学的挺好,不见乡下的粗鄙之态,但听说是在乡下长大的,一想到这里,崔老夫人的心里就有些堵。
堵归堵,要因为这个事拒了这门亲事,那就是违背了老侯爷在世时的意愿,他们定国侯岂会做那等背信弃义之徒。
想到这里崔老夫人的脸上笑容不减,命人将上好的糕点和茶水都端上,一脸慈爱地着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
“不知你们今日上门是为了何事?”
崔老夫人起了头,梁氏这才鼓起勇气将早就打好的腹稿吐露出来。
“其实是为了两个孩子的婚事”可这刚起了个头,她又退缩了回去。
梁氏有些犹豫,此番来退亲,原本瞒着家中婆母,回去之后婆母知晓此事定会有所责罚。二则,这一路走来,崔家的富贵她也都看在眼里,再侯爷和夫人都已离世,就只有崔岑这么一个嫡子,这崔家未来还不都是他的?
嫁进来就没有公婆要伺候,唯有一个祖母,她看着崔老太太为人又是一个和善的,在她看来这崔家已经是顶好的亲事了,奈何自家闺女怎么就不愿意呢?
崔老夫人一听她是为了亲事而来,虽然觉得有些早,倒也是在情理之中,她家闺女过年两也到了该议亲的年纪,现在早一点定下来也好。
这种事哪有让女方先提的道理,于是崔老夫人顺着她的话接着往下道:“虽说两个孩子已经有过定亲的文书,但那到底是娃娃亲,是该正正规规的再办一次。你们放心,等过几天我就亲自替我家岑儿上你家提亲。”
“这怎好劳动崔老夫人您。”一听说崔家老夫人会亲自再上门提一回亲,梁氏有些受宠若惊。“我们今日,其实,其实是来”
梁氏吞吞吐吐的话语听得赵明珠干着急,她忍不住轻咳一声。
崔岑的尸首这会儿指不定在哪个山沟沟里发烂发臭呢,这崔老夫人居然还想瞒着她们。
亲自上门提亲说的好听,给谁提亲,难不成让她上门做寡妇?
想到这里,赵明珠有些不屑的撇了撇嘴。
收到女儿传来催促的信号,梁氏知晓此刻早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她索性一咬牙,硬着头皮说了出来。
“当年贵府的老侯爷与我公公的一句戏言,便给两个孩童订下了娃娃亲,如今两个孩子都大了,才发觉有些不妥”
梁氏讪笑着说完,眼看着崔老夫人面色越发难看,连忙又捡了些好听的说。
“崔二郎品貌双全,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儿郎,配我家这不成器的可惜了,还望崔老夫人能就此揭过,你我两家孩子也好各自婚配。”
就此揭过?
崔老夫人眼前一黑,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说的好听,这不就是退亲来了吗!
她也是当过娘的人,怎么会不明白其中的小心思。
低娶妇,高嫁女。
若是梁氏真的认为自家孙子像她所说的那般好,她怎么舍得把这样一个好女婿往外推?!
自家孩子是个什么德行崔老夫人心里也清楚,就是因为清楚所以才更加明白,梁氏这明摆着是看不上自家子孙,这才想着要解除婚约!
她知道这么做不对,但是为了女儿的幸福,她也不得不豁出去了,这定国侯虽好,可谁让女儿不喜欢呢?
“好,我答应了。”
就在场面一度十分混乱之时,屋外忽然响起清朗的少年声,像一股清冽的风,冲散了屋内闷讷的气氛。
话音刚落一道肆意风发的身影大步迈入屋中。
看到这个绝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赵明珠惊恐的瞪大了双眼。
第76章
平远侯府中今日来了一位贵客。
顾老太君正在园中修花枝,枝叶需要修剪才能开出美丽的花朵,剪去多余的枝叶,留下含苞待放的花枝。
正剪着,忽听下人通传,珩王殿下登门了。
众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珩王为何会在此时突然登门,顾老太君却似是有所感应,放下手中的银剪便在身旁大丫鬟的搀扶下往前厅走去。
顾老太君年纪渐大腿脚有些不太方便,这次却走的偏急,往常一刻钟的路程硬生生被她压缩了近一半。
到了前厅,望见那道独独的身影,顾老太君莫名有些失望。
看见门口出现的身影,宴琢连忙起身行了一礼,然后拿出了一个平平无奇的木匣子。
“珩王太客气了,来就来了还带这些礼物做什么。”顾老太君客套了两句便打算让人把东西拿去库房。
宴琢拦下了正准备拿去库房存放的丫鬟,扭头向顾老太君询问:
“您不打算看看里面的东西吗?”
顾老太君失笑:“我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有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你这是给我准备了什么新奇的玩意?”
“并非是我准备的,而是赵家的那位小娘子,赵明笙,她特意托我给您带回来的。”
从青康镇离开那日,因为时间匆忙,赵明笙来不及准备其他的东西,只将随身带的这些给了宴琢,让他带给平远侯府的顾老太君。
宴琢回京的第一件事是进宫面圣,出来后的第二件事便是直奔平远侯府。
他左手托举着木匣子,右手轻扣匣子便自动弹开。
匣子里静静摆放着三个白瓷瓶子,这三个瓷瓶中装的自然是药铺里千金难买的七宝美髯丸、九阳补气丸、还有那效果奇好的祛疤膏。
顾老太君这会儿除了有些意外,接受起来到是很快。
“笙丫头让你带给我的”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惊喜,原本有些失落的情绪一扫而空。“快!拿给我看看。”
顾老太君抚摸着丫鬟递过来的匣子,将里面的瓷瓶宝贝的拿在手中,一边夸赞道:“我没白疼这丫头,难为她还能想着我。”
宴琢趁这个机会,一一为她介绍起了瓷瓶中的那些药丸用途。
听到这些药丸的名称,顾老太君愣了一瞬,这些不就是京中最近炙手可热的那些药丸吗?连她这个已经好多年不怎么外出的老婆子都有所耳闻,据说出自一个不出名的小镇,千金都难买,没想到笙丫头一出手就是三瓶。
想到这里顾老太君的眉头微皱,这丫头不会是把自己给她傍身的银钱全都拿去买这些药丸了吧?
“珩王殿下可知道那丫头花了多少钱将这些买下来?”
顾老太君盘算着,得把这笔银子再给那傻丫头送去。
“按照市价来说,这三瓶药丸差不离两千两银子。但是”
听到这个数字,故老太君的眉头几不可查的皱了起来。
“但是什么?”
宴琢的声音放轻了一些,以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但是这些都是赵明笙亲手做的,所以并不需要花费什么银两,这个事还请顾老太君保密。”
此刻这个见过多少市面的老太太也不得不承认自己被惊到了。
“你说的是真的?”她不敢置信的又问了一遍。
多少人抢破脑袋也买不着的好东西,竟然出自笙丫头之手!
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顾老太君紧皱的眉头才舒展开,露出一抹笑意。
“这孩子,真真是出息了。”她的语气中带着自豪,“这样也好,她能有这个手艺傍身,我也就不必再太过担心她了。”
来侯府的路上宴琢还在想,一会儿若是顾老太君问起来他为何会帮赵明笙带东西,到时候该怎么去解释。
现下,顾老太君除了夸赞却是绝口不问其他的,到让宴琢有些莫名,他忍了许久还不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您为什么不问,为何是我将这些东西带给您。”
“侯府出现真假千金这么大的事,这其中到底是谁在使力,是好心还是想利用,我能不去打听清楚?”顾老太君反问了一句。
“能将明珠从那个小村庄一路带回京城却不漏分毫消息,连我都瞒住了,满京城能做到这件事的人,一只手都数的过来,珩王殿下自然也是这其中一员。于是在笙丫头收拾行李的时候,我便差人出门察看,果不其然看到了殿下身边的人。”
宴琢有些惊讶,“原来您早就知道了。”
顾老太君轻哼一声:“侯府出现真假千金这么大的事,这其中到底是谁在使力,是好心还是想利用,我能不去打听清楚?”她顿了顿接着说道,“若没有了解这些,我又岂会放任她跟陌生人离开。”
顾老太君正是因为相信珩王殿下的人品,这才放心让他送了赵明笙回家。这次突然听闻珩王殿下登门,以为笙丫头也会跟着一起回来,这才有了开始的那份期待与失落。
宴琢正欲再说些什么,就瞧见一个梳着双髻的丫鬟突然急匆匆的跑进来,在顾老太君耳边低声细语了一番,而后顾老太君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顾老太君勉强打起笑容,对宴琢说道:“幸苦珩王殿下走这一趟,原本应该请殿下留下用个晚饭的,只是现下家中有事,就不便多留了。”
宴琢也不想多掺和别人的家事,于是从容起身告辞。“那就下次有机会再来拜访。”
送走了珩王,顾老太君喊来刚刚传话的丫头。
“你刚刚说的可都是真的?”
丫鬟伏跪在地上,额头紧紧贴着地,有些紧张道:“奴婢不敢有半句虚言。三夫人和六娘子确实一早就带着库房里的那些东西出门了。”
“带着东西去哪了?你们怎么就不知道拦一下?”顾老太君的脸色沉得可怕。
小丫鬟越发紧张,磕磕绊绊的说:“三夫人拿着对牌来的,库房的人以为是得了您得指示,于是就给她们了,刚刚才反应过来不对劲。至于去哪了,奴婢也不知道,听守门小厮说三夫人的马车是朝着东边去了。”
当初定国侯府给的那些东西,虽然放在库房中,但是对牌是交由梁氏自己保管的,她也没想到梁氏会一声不吭就拿着东西走了,完全不把她这个婆母放在眼里。
梁氏会把东西拿去哪里呢?
顾老太君想不到,也不敢去想。
另一边,定国侯府内。
赵明珠被突然出现的崔岑吓得不轻,因为她清楚的记得,过不了几天,崔岑的死讯就会传遍全京城,崔老夫人也会因此一病不起,过不了多久也驾鹤西去,只剩下一个连继承爵位的资格都没有的庶子,如何撑得起偌大的侯府。
往日显赫的定国侯府迅速的落没下去,上辈子未离开侯府与定国侯有过娃娃亲的赵明笙也被连累背上了克夫的名声,最后是顾老太君出面拉下老脸,这才替她求取了一门好亲事。
赵明珠有自己的打算,她不想也不能重蹈赵明笙的覆辙,所以这才着急带着梁氏上门,想要解除这段关系。
可如果说崔岑已经死了,那眼前这个人又是谁?
莫不是诈尸?!!
这个可怕的念头一起,赵明珠立马噌地从椅子上蹿了起来,害怕的缩在梁氏身后。
“你、你是人是鬼?”她一开口声音抖地厉害。
崔岑理都没有理她,大跨步来到祖母的身边,一边帮她顺气,一边向一旁的张妈吩咐。
“赵妈,你去把当年定亲的文书拿来。”
崔老夫人正紧紧抓着崔岑的手,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遍,看到乖孙健健康康的回来,还来不及高兴,冷不丁就听到赵明珠的这一句质问。
崔老夫人好不容易明亮起来的脸色,因为这一句话又低沉了下去。
什么人啊、鬼啊的?这平远侯家的姑娘怎么尽说一些晦气的话,要不是看在顾老太君的份上,定早就让人将她赶了出去!
再加上梁氏之前想要退亲的那番说辞,崔老夫人对这对母女心中早已不喜,既然不想继续这门亲事,他们家也不会强人所难,所以自家孙子的话她没反驳。
张妈看到平安归来的二公子,自然也是喜上眉梢,看老夫人也并没有阻止的意思,就欢喜的应下了这份差事。
在赵家母女俩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张妈已经捧着文书回来了。
“文书拿来了,不知道礼单上的这些东西,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还?”
崔岑将薄薄一张的文书拿在手中,瞥见一旁厚厚的礼单册子,转头认真的询问起那对母女。
想退亲,可以。礼单上的东西麻烦也请退一下。
崔岑并不打算当什么老好人。
虽然不明白是哪里出了岔子,崔岑居然还活着,赵明珠好不容易接受了这个事实,就听到让她们将礼单上的东西退回去,整个人都愣住了。
虽然当年的那些礼单上的东西她们今天也带来了,但本就只想装装样子而已,没想过定国侯府真的会要她们还回去。
况且上次宴会,尽管祖母没同意,赵明珠为了好面子还是悄悄挪用了其中的一套红宝石头面,结果宴会当天不慎将其中的一支钗环丢失,一套红宝石头面,缺少了其中的一支钗环就就不完整了,显得黯然失色了许多。
“那是自然,东西我们都带来了,不会昧了你家的东西!”赵明珠不顾梁氏轻拽她的衣角,应下了崔岑的要求。这点东西算什么,以后等他嫁给了那个人,这些东西还不是她想要多少有多少。
崔岑满意的点点头,将厚厚的礼单交由赵妈点了几个人去查对。
赵明珠一面嘴硬,一面却又怀有侥幸心理,希望定国府的人不会查对的太仔细。
可这事事又岂会如她所愿。
就在赵明珠坐立不安等待的十分焦躁之时,赵妈带着核对的人回来了。
“回禀二公子,其他东西都是全的。只是这红宝石头面里少了一支钗环。”
被抓包的赵明珠掩饰住脸上的慌乱,先发制人道:“张妈妈是不是看错了啊?”
“老奴带着她们仔仔细细的查了三遍,绝不会错。”
面对赵明珠的质疑,赵妈就差拍着胸脯保证了。
“那也许是在库房里放的太久了,被老鼠叼走了也说不定。”
这话一说出来,场面顿时安静极了。
“噗嗤。”
不知是哪个丫鬟的偷笑声,打破了这道安静。
红宝石头面放置在木匣子中关的好好的,是什么样的老鼠能掀开厚重的匣盖,又独独从里面叼走一支钗环呢?
“行了,就当它是被‘老鼠’偷走了吧。”
一直沉默的崔老夫人发了话。
“我们总不能将那‘老鼠’揪过来打一顿让它吐出那支钗环吧,就是真能揪出来我还嫌它脏了我府上的地界!”
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还有什么能瞒住她那双眼睛的,这钗环究竟是怎么回事,她心底此刻也明白了一二,只是不想再与与这样的人家过多纠缠罢了。
这一番话听完,梁氏脸上烧红一片,头都快垂到胸口去了,只想快点离开这个地方。
只有没听出话里有话的赵明珠为此还沾沾自喜,多亏了她的聪明机智,这才化解了这场危机。
崔老夫人都发话了,其他人自然也就顺着坡继续往下走。
崔岑也没再计较太多,拿出文书就着一旁的香炉里微弱的炭火点燃,火苗蹿上纸张不一会就吞噬了一大半。
“你的呢?”崔岑抬头示意赵明珠拿出她的那一份一并处理了。
看到那被火光吞噬的文书,赵明珠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有一种莫名的直觉告诉她,她可能失去了什么。
“快给他,我们回去吧。”梁氏从来没感觉这么丢脸过,只想快点回到自己的小院子里。
在梁氏的催促下赵明珠摇了摇脑袋,将那些莫名的想法晃了出去,她也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了,于是急忙拿出准备好的文书,刷刷几下就撕了个粉碎,扔下这些纸屑就带着梁氏快步离开了。
崔岑看到满地的纸屑,不由得啧了一声。
“就这还侯府嫡女呢,就连青山村的那些孩子都知道不能乱扔垃圾。”
他弯下腰将地上的纸片一片片的拾起,准备拿去一并烧掉。
忽然,崔岑低头无意间瞥见纸片上的一行字,令他的指尖瞬间顿住。
“平远侯嫡次子之女赵明笙玉雪可爱,甚为欢喜,愿聘与吾子崔岑为妻”
第77章
在赵明珠看来,与定国侯府的娃娃亲总算是解决了。
出了侯府的大门,赵明珠不由的默默松了一口气,她暗想着自己今晚总算是能睡个好觉了。
眼瞅太阳高悬,以是正午,母女俩走进上京最好的酒楼——珍馐楼。在里面美美的吃了一顿,酒足饭饱后才回侯府。
刚一进大门,还没到第二道内门,便被老夫人身边的人拦了下来。
“老夫人命我请三夫人和六娘子去一趟安和斋。”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微微躬身说道。她的动作虽然十分谦卑,但话语中却透露着不容拒绝的味道。
原本高高兴兴的母女俩一听说老夫人有请,脸色一下子僵了起来,她们彼此对视了一眼,都从各自的眼神中看出了一丝忧虑。
尤其是梁氏,说起来她对这个婆母还是有几分畏惧的。顾三郎刚走的那几年,她每天过的浑浑噩噩,院中侍奉的人自然也起了不少别的心思。丫鬟婆子们有私下聚众赌钱的、偷藏银钱的、还有与外院侍从不清不楚的
老夫人知道后,手段凌厉,家法一出,该卖发的卖发,该杖刑的杖刑。
这其中不少还是梁氏出嫁时带来的人,她去求情却一点用都没有,照样打死了好几个,连从小看她长大的老妈妈也被卖发了出去,院子的人空了大半,老夫人又派了新的人来管理,这三房的院子这才安宁了许多。
从那天起,梁氏才算是见识到了顾老太君的厉害。
按理来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这个做母亲的去给自己女儿退亲,就是放到老夫人那里也挑不出什么大错,但是一想到要见老夫人,她这心里啊,就发怵
相比较梁氏,赵明珠对老夫人就没有那么害怕,她想着老夫人再怎么厉害,也插手不了她的婚事,之前大房的姐儿也都是由大夫人做主许配的人家。
但是她忘了,顾老太君作为一家的老太太,只有她不想管的,没有她管不了的!
因为早上的事,顾老太君气得连午饭都没用,在自己房中枯坐了一中午,才等来姗姗来迟的母女俩。
“祖母您喊我们来是有什么事吗?”
赵明珠故作轻松的问道,虽然她此番有些明知故问。
她一边问着一边笑着凑上前,准备像往常一样讨杯茶喝。
“你们今日可是去定国侯府退亲去了?”明明已经知道结果了,顾老太君还是忍不住想要听她亲口说出来。
“嗯,退的还算顺利,那崔老夫人和她那孙子也不是那蛮不讲理之人,答应的还算爽快”
顾老太君听到她的这番满不在乎的话,差点没气的背过气去,忍不住将手边的茶盏狠狠的往地上砸去。
伴随着茶盏四分五裂清脆的响声,老夫人怒道:“跪下!”
顾老太君身边的李妈妈也吓了一跳,老夫人已经很多年没有发过这么大的火了,可想而知这次的事情有多严重。
赵明珠正准备坐下屁股还没挨着坐垫就听见这一声怒叱,吓的她一个激灵,等她回过神的时候,腿已经不听使唤的跪在了地上。
梁氏还在犹豫要不要一起跪的时候,老夫人的一个眼神过来,她就腿上发软,也跟着跪了下来。
母女俩挨着跪在厅前,顾老太君连个团蒲都没给她们准备,就任由她们跪在冰凉的地面上。不过屋里除了老夫人身边的李妈妈,其他人都被支了出去,还算给她们留了一分颜面。
“李妈妈,拿家法来。”
听到要上家法,赵明珠噌的抬起了头不可思议地望向顾老太君。
“祖母!”
她原以为顶多是挨两句骂,没想到居然还要动用家法,侯府的家法她是知道的,家法一出她可就得掉层皮!
李妈妈很快就拿着一根细细的藤条回来了。
看到细藤条的一瞬间,赵明珠忍不住打了个颤。
顾老太君看向赵明珠,念在她尚且年幼,打算给她一次机会。
“你可知错?”
赵明珠的唇抿了又抿,她也想说点什么,奈何就是像黏了浆糊似的开不了口,最后只剩下一句倔强的:
“孙女不知。”
见此情形,顾老太君将视线移开,不再去理会只淡淡地吩咐李妈妈:
“那就先打十鞭,再好好想想。”
李妈妈领命。
藤条破空的声音听得人耳根发软。
就在这一鞭子即将打在赵明珠身上得时候,梁氏飞扑过来,将赵明珠护在怀里。
李妈妈来不及收力。
啪的一声,梁氏硬生生地挨下了这一鞭。
梁氏将赵明珠紧紧搂在怀中,顾不得脊背上传来的剧痛,哭道:“母亲要打就打我好了,明珠她还小,经不起这十鞭子!若是有什么过错,我一并承担了!”
“娘”
赵明珠整个人都吓傻了,她没想到老夫人真的会动手。
李妈妈举着鞭子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只好回头去看老夫人,寻求她的指示。
只见老夫人沉着脸,并没有被眼前的母女情深所打动。
“明珠还小,那你呢?”顾老太君反问道。“你这么多年活的可还清楚?”
梁氏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又绕到自己身上去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还以为老夫人是为着以前的事,连忙回答道:“从前的事是媳妇糊涂,现在明珠也回来了,媳妇今后一定会尽心照顾她”
老夫人打断了她的话,有些恨铁不成钢道:“我看你现在活的也糊糊涂涂!”
“明珠还小,她不愿意结这门亲事,你就可以由着她的性子胡来?”
顾老太君把案几拍的嘭嘭作响,整个手掌都被震麻了,她却毫无知觉。
“那崔二少虽然平日里毫无建树,但好歹也也是有爵位可以袭的,明珠嫁过去就能有浩命加身。况且那崔二少是经常在圣人面前露脸的。你有没有想过,他要是存心想往圣人面前那么一说,明珠今后还能说上什么好亲事!?”
说到最后顾老太君长叹一声:“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可你为明珠计了什么?”
梁氏愣住了。
是啊,她计了什么呢?她不仅没有去筹划,反而因为一味的宠溺,将原本大好的姻缘也断送了。其实这段亲事在她看来已经是很不错了,要不是自家闺女一再坚持,她也不会同意去退亲。
梁氏开始不确定,自己今天做的这些事究竟对闺女好,还是害了她?
她有些慌乱道:“媳妇错了,那母亲您说现在该怎么办?”
顾老太君沉思了一瞬道:“罢了,我就豁下这张老脸,去求一求崔家的老夫人。也许她看在我的面子上会当今天的事情没发生过,两家依旧是秦晋之好。”
梁氏还没来得及点头,就听见一旁的闺女尖声道:“不行!我不答应!”
她好不容易摆脱了和定国侯府的关系,怎么会想再入虎穴!她可不想在与崔家有任何关系了!
“你为何不答应?”老夫人蹙着眉问道。
“我我”
她总不能说自己是重活一世,知道上辈子的崔二少命不久矣,这才要退亲吧!
她要是真的这么说了,那第一个被当作异类处置的可就是她自己了。
赵明珠一咬牙,从怀中掏出了一张帕子。指尖轻抖间,帕子抖落开来露出一抹云纹,是女子绣帕上绝对不会出现的样式。
男子的锦帕,出现在一个女子身上,这意味着什么?!
顾老太君不想深想也不敢深想,忽然,她眼尖的看到帕子的一角绣了一个小小的谨字!
“这这是从何处得来!”
“是谨王殿下赠与我的。”
她越说越小声,却好似在顾老太君耳边炸下晴空霹雳。
顾老太君气急:“你说什么!”
说完这句便眼前一黑。
一旁的李妈妈看着不对,连忙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老夫人。
就连梁氏也是一脸震惊,在此之前她竟从来不知自己的女儿何时与那谨王有了瓜葛。
“明珠你是说,谨王倾心与你?!”梁氏有些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赵明珠不敢和她对视,有些虚心的垂下了双眼。
这可不是她说的啊。
虽然上次宴会她与谨王相谈甚欢,但其实这帕子是谨王不小心落下的,恰巧被她捡到了而已,她本想还回去,最后还是选择偷偷藏下了。
眼下被逼得没办法,她也只好先拿手帕出来挡一挡了。
顾老太君自然也信以为真,这件事真的让她如鲠在喉,平远侯府出了个退亲的嫡女,传出去就已经够让别人笑话的了,这要是与外男私定终身的事传出去,侯府的其它女眷,她的姐姐妹妹们,以后该如何自处?
顾老太君那一口气憋在那里不上不下着实难受,过了许久她沉声道:“先把这个孽障关去祠堂。”
赵明珠没有挣扎,只要不让她与崔家再续前缘,让她去哪都行!
人声远去。
顾老太君揉着发胀的额角,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此事事关重大,她还要好好想一想再做决断。
天气越来越热,灼热的暑气烤到青山村的地*面开始龟裂,赵明笙没等到久违的雨季,到是等来了另外一位客人。
黄家小娘子约好了今日上门来玩耍,赵明笙吃过早饭后便一直翘首期盼着。
车辙压过泥土的声音由远而近,赵明笙推门而望,马车正巧就向家门口驶来。车帘被一双芊芊玉手掀起,露出一张明媚的脸庞,正是黄家小娘子。
黄悦心一见到赵明笙,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用力挥舞起了手中的帕子。
“我是不是来晚了,你可等着急了?”她一边说着,一边还没等马车停稳就准备快步跃下马车。
这番举动把车夫吓了一跳,口中直呼着祖宗。
“小祖宗,你可慢点儿!”
“小心!”
正巧这时候马车那么一晃,黄悦心的身形也跟着那么一晃,腿脚那么一打颤,眼看着就要摔下来。
看见这一幕车夫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奈何分身乏术,只好眼睁睁的看着他家小姐俯冲向地面,那张娇嫩的脸庞即将和大地来个亲密接触。
他余光瞧见门口的那位小娘子却在此时快步上前,似乎是想要接住下落的那道身影。可是那位小娘子看起来也娇娇小小,哪里能受得住这番冲力,怕不是会成了肉垫?!
那结局,车夫都不忍心看下去了
可是下一瞬间发生的事情,让他不由瞪大了双眼。
第78章
只见那位小娘子,只用了一只手,便将整个人托了起来,仿佛自家小姐只是轻飘飘的一张纸!
再一转眼,人就安全的立在了地面上,看得车夫暗自咂舌,好一个身手了得的小娘子!
“下次可不许这么心急了。”等她站稳以后,赵明笙松开了手,板着脸说道:“至少要等马车停稳了再下呀!”
“就是就是,以后可不能这样了,你刚刚可吓死爹了。”
赵明笙惊讶的回头,发现黄富仁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了,正站在她俩的身后,用帕子擦着头上被吓出来的虚汗,一边擦一边说着。
几日不见,赵明笙感觉黄富仁憨态可掬的身形都好像消瘦了一些,可能是这几日天气实在过于热了,对胖子来说确实不太友好。
黄悦心倒是没有什么变化,乌黑亮丽的秀发一半盘成发髻簪上精致的发簪,剩下另一半乖顺的垂在脑后。依旧是一身淡黄色的衣裙,衬得脸色更加嫩白。
黄悦心刚刚从惊吓中回过神来,也知道知道自己莽撞了,于是乖巧点头应下,羞红脸道:“是我心急了,下次不会了”
说完她心有余悸有些后怕地瞅了一眼地上的粗糙的沙砾,要不是赵明笙刚刚眼疾手快扶了一把,她就这样摔下去非得破相不可。
赵明笙注意到,黄家这次一共出动了三辆马车,黄家父女各一辆,第三辆马车上却迟迟没有下来人,引得她好奇侧头去看。
“把马车上的东西搬下来。”
就在这个时候,黄富仁对着车夫吩咐道。
车夫领命而去。
很快,一个个实木箱子被搬了下来。打开后,里面装的是布匹、器具等,都是贵重的东西。
“赵姑娘,这些东西我们放哪啊?”一个年长一些的车夫问道。
赵明笙有些犹豫地看了一眼地上的这些箱子,不知道该不该收。
黄富仁怕她不收连忙道:“赵姑娘多次出手相助,救我们一家于危难,这些只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他对着赵明笙拱了拱手道:“上次帮了我那么大的忙还没来得好好感谢一番,这些你就收下吧!”
黄悦心也跟着帮腔,“就是就是,赵妹妹你快些收了,不然今日你这家门,我可不好意思进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赵明笙也不和他客气了,给车夫指明了库房的位置。
见她收下了这些礼,黄富仁这才松了口气。
“这次听说我家闺女来拜访贵府,我也就不请自来了,再加上之前说过的药材生意方面的事,不知贵府可方便一叙?”
自从上次真假人参事件之后,黄富仁就一直想找机会正式感谢一下这位赵小娘子,另外再和她细细谈一谈关于药材生意的事,但苦于一直没有机会。
听说自家女儿准备去赵家玩,就厚着脸皮一起跟着来了。
黄伯伯准备和她谈药材的生意
赵明笙心中一喜,那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
药田里的那些药材,有一部分已经成熟了,余掌柜那边的药铺也吃不下这么多的药材,光是制作成药丸也消耗不了那么多,赵明笙正发愁该怎么处理呢。
于是面对黄富仁的询问,她点头道:“自然是方便的。”
但是她注意到黄悦心对此却好像不太乐意,一张小脸气鼓鼓的。
黄悦心对此当然很不开心,自家爹爹谈起生意来那个专注度她还能不知道吗?估计他俩一谈起来又得好久,好不容易可以和赵妹妹说说话,这下好了,被自家爹爹给劫走了,今日估计与赵家妹妹是玩不成了。
赵明笙注意到了黄悦心的情绪低落,牵起她的手道:“姐姐不是喜欢我那衣裳的样式吗?我跟我娘提了一嘴,她说愿意帮你也制作一套。听说你今日要来,她一早就准备好了,一会儿先给你量体,也好裁衣。”
“真的吗!”
一听说赵妹妹的母亲原意为自己也绣制一套衣裙,黄悦心低落的情绪一扫而空,没想到自己之前随口的一句话,赵妹妹居然还记得,她很是感动,开心道:“那真是太感谢伯母了!”
赵明笙将父女俩迎进了院子,先把黄悦心带去了孟母的屋内。
孟氏正在描着花样,一抬头瞧见自己闺女领着一位黄衣小娘子进门,她猜想这位就是闺女邀请的好友了,于是热情将她招呼进来。
“快来快来,让伯母看看!”
“真是一位模样标致的小娘子!”
孟氏毫不吝啬地夸赞道。
黄悦心也见过不少的妇人,可眼前的孟氏和那些妇人不太一样,没有名贵的锱铢挂坠平添贵气,也没有凌人的气势,就感觉很随和。
黄悦心有些紧张的心情一点点放松下来。
“伯母过奖了。”她羞红脸道。
孟氏经过这几个月的保养,早就不见当初的老态,只剩下岁月沉淀后的韵味,即好看又耐看。
孟氏听说过这位小娘子的一些事,自觉她小小年纪便没了母亲着实可怜,说话做事不由地带上一份怜惜。
再加上自家闺女好不容易邀请朋友来一回,她自是欢喜。
黄悦心一开始还有些拘谨,但抵不过孟氏实在温柔,温柔到让她想起自己已逝的母亲,再加上眼前给出的绣样令她着实喜欢,两人很快就交谈亲密起来。
看见她俩人相谈甚欢,赵明笙也就放心了。
安顿好了黄悦心,她回到院内,正准备喊黄富仁一起去药田里看一看,就瞥见黄富仁正站在门口发呆。
“黄伯伯?”赵明笙轻喊了一声,见他依旧出神地盯着一个方向没什么反应,于是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因着孟氏喜花草,赵父专门在庭院内开辟了一处地方,用来种植花草。那些花花草草经过孟氏细心的打理,长势非常的喜人,有好些已经结出了含苞待放的花骨朵,还有一些已经花蕊半吐,飘散出一丝芳香来。
此刻赵父提着一小壶,正在给院子里的植物浇水。
听到动静赵父转过身,这才发现客人已经到了,他放下手中的水壶,遥遥打了个招呼。
赵明笙见他没什么反应,只好又喊了一声:“黄伯伯,给您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父亲。”
黄富仁一个激灵从呆滞中回过神来,连忙挥手回礼示意,只是目光还是在那些花卉上久久停驻。
没看出来黄伯伯还是一个爱花之人,赵明笙见他如此关注那些花卉,便主动开口道:“黄伯伯若是喜欢,等会儿走的时候给您带上几盆。”
后院有个小花房,孟氏一般是在那里种活了再移栽到外面来,只是院内空间还是太小了,花房里还有好多小花苗,还没来得及移栽。
黄富仁听了连摆手,头摇的像个波浪鼓。
“不用了,不用了,不用了,这我可受不起!”
受不起
赵明笙有些不明白,不过就是几盆花而已,怎么就受不起了?在她印象中,黄伯伯也不是一个会故作谦辞的人。
是那些花有什么不同吗
带着这样的疑问,她靠近了那片花园,第一次仔细查看起那些花草来。
孟氏喜花,且没有固定的喜好,所以不拘是什么花,只要好看的,或者是新得来的种子,她都种了,这就导致院里花卉的种类十分繁多,一眼看过去那真是乱花渐欲迷人眼。
往日在侯府的时候也不过就是随老夫人在花园中赏赏花,谁家夫人新得了什么名贵的花卉也会下帖子给众家邀请参观,她也去过几次,但也只是随着人群瞧上那么几眼,夸上那么几句,除此之外并没有过多的研究。
赵明笙勉强从这堆花草中,分辨出了几种她认识的。
比如说那株正开着山茶花,半人高的绿枝间,七八朵成年男子拳头般大小的花朵呼之欲出,红的红,白的白,黄的黄,三种颜色交相辉映着
等等,三色!
赵明笙不确定的又认真看了一眼,确定了是三色同株!
早些年她还在侯府的时候,祖母曾花了一千两银子购得一株双色山茶花,那株山茶花上花骨朵的数量不仅少了一半,论品相也远没有眼前这株的好。
若说当初那株双色山茶花就已经价值千两,那这株三色山茶花又价值几何呢?
赵明笙估不出来。
相比于那株三色茶花的娇艳,它旁边那株开着纯白色花苞的茶花,就显得有些普通了,花苞的大小也缩了一圈儿,只有婴儿的手掌般大小。
就是这株不起眼的白茶花,赵明笙却越瞧越惊心,到最后连呼吸都忍不住放轻了三分,生怕动静大一些便吹落了娇嫩的花瓣。
这居然是一株十八学士!
赵明笙盯着一枚花苞又仔仔细细的数了一遍,层层叠叠的花瓣确实有十八层。
赵明笙也曾见过十八学士,多年前平昌候府上曾得过一盆,邀请众人前去参观,她也有幸能得一观。现在想起来,那株被京城众夫人围着夸赞的十八学士学士,花型虽然优美,可是花色却差了一些,白中带粉是为杂色。
可眼前这株花瓣是不含一丝杂色的纯白,品相比起她那株来说更好,是十八学士中的精品!
每一片花瓣都像是上好的白色绸缎,组合起来正好是六角塔形,又像是一朵放大版的冰晶,白莹如玉。
到这种程度就不是金钱可以买得到的了。
京城的权贵中不乏喜花爱花之人,有时候花钱不一定能办到的事儿,有这盆花在那就一定能办成!不仅能办成,还会有人抢着给你办!
黄富仁擦了擦额头的虚汗,这赵家到底是什么来头?
如此珍贵的花卉,一开口就是送上几盆。就是她敢给他也不敢要啊!
赵明笙屏息凝神地朝其他地方看去,树下遮阴的部分则种了一些兰花、萱草。
有一些是她认识的,有一些则是她不认识的,但这些无一例外都长得很名贵的样子。
为什么说赵明笙明明不认识,却依旧觉得很名贵呢?
举个例子,有谁见过七彩的君子兰吗?
就连最平常路边随处可见的福禄考也不平常!
远处依稀传来叽叽喳喳的声响,赵明笙突然想来,因为这些兰草长得太过茂盛,赵父还时不时的割上两刀,拿去喂那些小鸡仔
吃名贵花草长大的鸡崽,肉质会更美味吗?
赵明笙还来不及多想,就被一道声音打断了。
“赵姑娘家真的是深藏不露,黄某今天也算是开了眼界了。”黄富仁由衷地赞叹道。
他并不敢肖想这些,这些的名贵的花卉,他能有幸一观,就已经很满足了。
赵明笙内心在滴血,表面还得佯装镇定的微微一笑。
“哪里,只是家母闲来无事种着玩玩而已,我们先去药田看看吧。”
黄富仁点头应下。
走出大门时,赵明笙回头看了一眼穿梭在花丛中毫不知情的赵父,为了他着想,她默默的决定了还是先不告诉他这些花草的价值了,要不是今日黄富仁的举动,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发现。
有时候,无知也是一种福
第79章
通往药田的路有一段特别狭窄,马车也走不进去,黄富仁还有三个车夫只好在赵明笙的带领下步行通往。
这会太阳已经慢慢大了起来,烤的地面翻起热浪,虽然不如正午那么毒辣,可也叫人不好受,一路上也没遇见几个村民,想必大家这会儿差不多都已经在田里开始忙活了。
“赵姑娘,我们还有多久才到啊?”
几个车夫平时便是做惯了苦力的,此刻倒也还好,就是苦了黄富仁,看他这副圆润的身材就知道他已经许久没这样受累过了。
黄富仁平时出行不是坐马车就是坐轿,确实好久没这样靠双腿走这么远的路了,走了没小半刻他就热出了一身汗,圆圆的脸盘上冒着细细的汗珠,他随手擦去这些汗珠忍不住发问道。
赵明笙回道:“快到了,还有小半刻钟的路程。”
黄富仁的状态赵明笙看在眼里,也十分担心他继续这样走下去会中暑,于是说道:“我们去树荫下喝点水休息一会儿再走吧。”
黄富仁是巴不得休息一会,自然频频点头。
从赵家出发的时候每个人都辈了一个水囊,里面是一早就煮好的凉茶。
黄富仁坐在树下的大石头上,背靠着大树,打开水囊一口气咕嘟咕嘟灌了半水囊下肚,微凉的茶水流过干渴的喉间,引得他发出舒服的轻叹。
其他车夫如是。
一口下肚所有人都眼前一亮。
“这茶真好喝!”
“这是什么茶,怎得这么好喝?”
“就是,我从没喝过这么清甜的茶水!”
黄富仁抿了抿嘴角,他也觉得这茶水很是可口,最重要的是解暑,他一路走的口干舌燥,这一口茶水灌下去喉间立马清爽了许多,唇齿间还有淡淡的花香,比他以往喝过的凉茶都好喝!他准备等走的时候向赵家讨要上一些,就算让他出钱买也行!
几个车夫赞叹的话语传进了赵明笙的耳朵里,她笑着说道:“这是我娘亲自己做的,里面有清热解暑的甘草、桑叶,还有晒干后制成的菊花”
说着说着,她突然想起来,院子里那些花价值几何。
只听耳边咚的一声,赵明笙寻声望去。
黄富仁手中的水囊掉在了地上,他正弯腰去捡。尽管他掩饰的很好,赵明笙还是看出来他拿着水囊手指尖控制不住的颤抖。
赵明笙有些理解他,任谁知道把价值千金的名贵花卉拿来泡花茶都会失态吧。
赵明笙没去拆穿他的强装镇定,只悄悄移开了视线。
黄富仁拍去水囊上的尘土,而后将手收回袖内,捏紧了发颤的手掌。
这赵家到底是什么大户人家啊!?
谁家的名花不是等它谢了落了再扛上一柄小锄头,再将其好好的葬了,或者葬土里,或者葬水里,最后还要再吟诗一首“花谢花飞飞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
又或者是感慨一句“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话虽如此,可又有谁真的直须折了,舍得在花期正好的时候摘了做花茶啊!?反正他是舍不得!黄富仁收起了刚才还想讨要一些的小心思,安静的休息起来。
休息了片刻后,众人又再度出发了。
后半段的路程黄富仁感觉好受多了,不知道是刚才休息的好,还是凉茶的功效好,他现在周身都清爽了许多,之前流不停的汗珠也稍微止住了,此刻站在太阳下却感觉没那么热了。
很快赵家的药田便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赵家的这片田地经过这些日子的细心打理,样貌已经焕然一新。
种植部分已经被赵明笙从原先的四分之一扩充到了四分之三,大蓟、何首乌这一类本身就株型高大的药材,在灵泉的浇灌下长势直冲到人的腰部。
眼前的一切给了黄富仁极大的冲击。
从他接触药材行业以来,也见识过不少的药田,但是没有一家能像赵家的药田这样让他如此震惊。因为药材的长势真的太好了,像是在深山老林中被滋养了数十年才会长成的药材一般。
为了向黄富仁展示药材的真实性,赵明笙徒手将最近的一株何首乌连根拔起,用一旁的清水浇洗干净之后递到了黄富仁的面前。
虽说这何首乌真正的生长年龄不足半年,但是按照药效来说可比之十年的何首乌。
“黄伯伯您看,这是七宝美髯丸的主要用材之一,何首乌。”
这么多年经商的经验让黄富仁知道,虽然现在那些药丸卖得很好,但其中最关键的还是这些药材。
所以他才决定要和赵家谈这笔药材的生意。
在仔细查看了手中何首乌的品质,又粗略的估略了一下眼前何首乌的规模后,黄富仁的眉毛即不可见的皱了一下。
这个小细节也被赵明笙注意到了,她问:“黄伯伯,是有什么问题吗?”
黄富仁也没瞒着她,微微叹了口气道:“这些药材的品质确实很好,但是数量上”
想要做好药材生意,质和量都很关键,药材的供应是一个长期且不容间断的过程。
现如今赵家田里的大小这么大一块田地,在产量上确实很有局限。也许刚开始几个月的供应可以跟得上,但是如果时间长了,市场的需求量大了,这片药田的产出可能就没有办法供应起市场的需求了。
到时候就算它的质量再好,没有货,那也白搭,很快就会被市场淘汰。
如果只是被市场淘汰,那顶多也就是损失些金钱,但如果因为药材的断货供应不上而导致百姓无药可医,造成混乱,那他可就是千古罪人了!
这种风险他担不起!
他对着赵明笙委婉的将这一点,点明了出来。
听完这些话,赵明笙也有些犯难,这确实是一大问题。
这个问题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说简单点,就是只要她扩大规模就行了,但是问题是现在的规模刚刚好,如果再扩大一些的话,她自己也没有把握能不能打理好。
请别人来种?
赵明笙心里清楚,现在地里这些药材涨势这么好,和空间里的灵泉脱离不了关系。要是换别人来种植,没有灵泉的加成,效果会怎么样,她心里没底。
忽然,随行的一个车夫突然出声:
“哎?赵姑娘,你看这株药材怎么跑到外面来了?”
车夫指着路边的一抹枝叶带刺,顶端开着一朵淡紫色状如菊花的植物惊呼道。
“这叶子上咋都是刺,看上去还怪吓人的!”
赵明笙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在田垄外的不远处发现了他口中的那株药材。
她笑着解释道:“这是大蓟,又被叫做‘将军草’,药用可做止血,食用可清肠养胃。”
说着说着,她的眉间微微蹙起,慢慢察觉到了一丝丝的不对劲。
药田里这些药材的繁育与扦插几乎都是在赵明笙的帮助下完成的。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自己根本没有在那里种过大蓟,也从没有往那处浇过灵泉。
那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风或者小动物将大蓟的种子带去那边,在没有灵泉的照顾下依旧顺利的长出了大蓟。
她取下一节大蓟的枝叶,揉碎了凑在鼻下去闻,大蓟独特的直冲鼻尖,她又取了一些放在口中慢慢咀嚼,微苦的味道弥漫在舌尖。
舒尔,她的眉头慢慢放松下来,眉眼间看上去轻松了许多。
经过眼观、鼻嗅、口尝,她已经初步确认了这株大蓟的药效,虽然比不上田垄里那些浇过灵泉的大蓟,但是它的药效也比市面上那些普通的大蓟好上了许多!
这个意外的发现令赵明笙很惊喜。
因为这说明,这些药材可能不需要灵泉的浇灌也可以长的很好!
她当即和黄富仁商量:“黄伯伯,您说的这些我会好好考虑,可以再给我半个月时间吗?”
她之所以没有立马答应扩大规模,是想再试验一些药材,确定可以之后再做出决定。
也正是因为她的谨慎,帮助她躲过了一次危机。
黄富仁点头:“好,那就再给你半个月时间,如果还是不行我可能就要放弃这笔交易了。”
作为一个商人,他在这上面耗的时间已经够久了,半个月是他能宽限的最大时间,他手下还有几百个伙计等着吃饭呢,药材的生意做不成,他就得考虑其他的生意了。
一行人回到青山村的时候已经接近正午了。
这个时候已经有些村民忙完了田里的活,也再往家赶。
“赵家小娘子!”
赵明笙听到有人再喊自己的名字便回头望去,一个高高大大的身影由远及近,等那人跑到眼前了,她才认出来,是之前一起去摘青果的那位孙大郎。小半个月不见,他整个人又黑了一些,臂膀看上去也更结实了,看来这段时间没少干活。
“有什么事吗?”赵明笙停下脚步,笑着问道。
面对少女好看的眉眼弯弯,孙大郎突然有些磕巴:“我、我师傅”
“你师傅?”赵明笙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又多了个师傅。
“哦,就是曹叔,上次下山回来后我就拜他为师了。第一批的青酿酒酿好了,他、他让我给你带两坛。”
孙大郎将手中提的着两坛酒往前递了递。
“那就谢谢你啦!”赵明笙的嘴角更弯了一些,她伸手接过两坛酒,冲孙大郎道了一声谢。
孙大郎被这一笑迷的六魂三倒,清咳一声道:“师傅说了,这两坛先喝着,等后面的酿好了再给你家送去。”
赵明笙笑着应下。
家里之前的青酿酒早就被赵父和崔二狗两个人偷着喝完了,赵父这两天刚好嚷着想喝青酿酒呢
想到崔二狗,赵明笙微愣了一下,不知道他现在会在干嘛呢?
第80章
定国侯府内。
八仙桌上摆满了一桌子的菜,是厨房按照老夫人的要求,做的都是二公子爱吃的菜。
可偌大的桌前却只坐了崔老夫人一人。
过了一会儿,有下人匆匆来禀报。
“大公子今日出府见客去了,遣小厮回禀晚饭就不回来吃了。”
崔老夫人不在意地点点头,又问道:“那二公子呢,饭菜都快凉了他怎么还不来?”
“回老夫人,二公子说他身体有些不舒服,就不来用饭了。”
“不舒服?是生病了?可曾宣了太医过府?”崔老夫人眼神中不掩的担忧,“这才刚回来,怎么就病了呢,不行我得去看看。”
说着不等那传话的下人再说些什么,便在张妈妈的搀扶下往崔岑的院子走去。
崔岑正躺在床上出神,忽闻室内的珠帘响动,似乎有人走了进来。
想必又是喊他去用饭的,于是他有些不耐烦地一个翻身:“不是说了吗,我不去了!”
看到眼前银发苍苍的人,崔岑楞了一瞬,而后连忙从床上坐了起来。
“祖母,你怎么来了?”
崔老夫人一听他这中气十足的声音就知道那套身体不舒服的说辞是唬人的,心先放了一半,她就说,昨天还精神抖擞的人,今个怎么就病了。
“既然没有不舒服,为什么不去我那用饭?”崔老夫人挨着床边坐下,手掌扶过他的额头,确认没有发热后,另外一半的心也放下了。
崔岑闷声回着:“不饿。”
“我听丫鬟说了,你今天中午也没怎么好好吃饭,怎么就不饿了?”自家孙子的性格她还是了解的,如此反常肯定是因为别的什么事。
“何事让你如此茶饭不思?能和祖母说说吗?”
崔岑不吭声了,因为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自己在难受个什么劲。
“是因为退亲那事?”
见崔岑沉默,崔老夫人以为自己猜中了,于是道:
“退亲一事,你也不必介怀。”
她观着孙儿的脸色道:“莫不是你还念着那赵明珠?”
赵明珠是谁?崔岑有一瞬间的茫然,他自小只知道自己有一门娃娃亲,聘的是平远侯家的六娘子,至于其闺名,不得而知。
他第一次知道,便是在那被燃了一半的定亲文书上。也是在那张文书上,他看见了赵明笙的名字
他冥冥中有一种直觉,这个名字不单单是同名同姓那样巧合而已。细查之下才发现,赵明笙原来就是平远侯的那位六娘子,不久前才被查出来抱错了,这才被送回了亲生父母身边,也就是青山村,怪不得崔岑当时觉得赵明笙周身的气质与他印象中的村野妇人不一样。
至于赵明珠应该就是后面被寻回来的那位真千金了吧?
想到这里,崔岑猛地摇头,矢口否认:
“当然不是!”
崔老夫人也只是随口一问,从孙子那天退亲时的表现看来对那赵家六娘子似乎也并没有什么心思,那就是别的原因了。
难道是这次退婚受到了打击?
崔老夫人沉默了一瞬,突然发问。
“你是不是还想着去从军?”
崔岑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崔老夫人长叹一声:“想去就去吧。”
“祖、祖母,您说的是真的吗?”
崔岑错愕,要知道,祖母之前可是一直很反对他从军。
崔家世代从军如今的家业和功勋都是在战场上拼回来的,崔岑自然也想像祖辈一般,能建功立业,报销家国。前几年,崔岑曾提向父亲提出想要从军,就算从最底层做起他也不怕。
崔岑至今忘不了父亲当时看他的眼神,终于不再像看一个小孩子一般,眼神中充满了欣慰与肯定,那是他为数不多得到父亲的夸赞。
吾辈男儿当如此,金戈、铁马、黄沙、热血,戍边关十年,求万世太平。
可令崔岑没想到的是,他得到了父亲的同意,却招来了祖母的强烈反对,最后不知道祖母和父亲私下说了什么,最后连父亲都摇了头,此事只好作罢。
后来他的祖父,父亲,都战死沙场了,崔家儿郎的热血侵染了边陲的土地,他们的魂魄也世世代代守护着边陲。
如今家中的男丁就剩下他和他的那位庶兄了,祖母就更加的反对他从军一事。
本朝没有世族弟子参加科考的先例,他们大多到了年纪便能靠着家族的封荫某得个一官半职,可崔岑不想这样,靠着封荫得来的官职,他宁愿不要。
于是渐渐地,他就成了世人口中的不学无术,京中最著名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
以至于一个已渐落没的平远侯都敢来毁亲,在他们的头顶上狠狠的踩上一脚。
自从得知崔岑失踪的消息之后,崔老夫人就一直在想,自己是不是做错了,在历经生与死的等待之后,她终于想通了。
“去做你想做的吧,我这个老婆子不会再阻着你了。”崔老夫人笑着揉了揉他的发顶,就像对他小时候那样,而后像是下了什么决定一般,决然的起身,转过身背对着崔岑沉声道:
“去京城东大营吧,那里有你父亲的旧识”说到一半她似是又想到了什么,“别以为会占什么便宜,他那个人最是严格,你得做好心里准备。”
“我会好好努力的!我不会让您失望的!”崔岑从来没感觉像今天这般热血沸腾,没有什么能比这更令他激动的了。
在崔岑看不见的角度,崔老夫人露出一抹悲伤又自豪的笑容。
他们崔家的男儿确实该志在四方,她会让那些不识货的人知道,她的孙子,是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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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大殿上。
宴琢对着书桌前那道明黄的身影沉声道:“运往兖州赈灾的粮食已经备齐,随时可以出发,请求请皇兄下旨,派我前往赈灾。”
宴瑜批改奏折的动作停了下来,他将手中的奏章慢慢的合上,抬头看了一眼他的这个弟弟,他做事一向令他放心,只是
“这次不行,兖州一事十分蹊跷,朕不愿意你去冒这个险。”
兖州一向富饶,怎会因为一年的天灾便闹到民不聊生的地步,这其中到底是天灾还是人祸在作祟,宴瑜不敢妄下定论,但其中的凶险他已经猜到了三分,所以他不希望自己唯一的弟弟再去以身涉险。
“兖州的百姓需要圣上的英明决断。”
宴琢一句话,便把皇帝堵了回去。
什么是英明*决断?派宴琢前往赈灾就是最英明的决定。
宴瑜也明白,如今满朝文武众多,能用的上的却没有几人,要不就是没有才能,要不就是背景复杂令他有所顾忌。
他登基三年以来,一直没有好的机会将这朝堂清理一番,此番兖州之乱其实不失为是一个好机会。
“恳请皇兄下旨。”宴琢正准备单膝跪地再次上表,却被一双大手制止了。
皇帝将他搀扶起来,叹了口气道:“我答应你就是了。”
“谢皇兄,臣弟定不辱使命。”宴琢表情微动,难得露出了一丝笑容。
“兖州那边甚远,这一路颠簸。你的身体”皇帝还是有些担心,他是为数不多知道宴琢身中奇毒的人。
“已经好了。”
“真的!?”宴瑜激动的从龙椅上站了起来,急步至他的面前。“快和朕说说是怎么回事?”
宴琢将自己遇到赵父的事情告诉了他,不过只说了一半,这个毒三年后还会复发的事,被他隐瞒了下来。
“此等神医有机会朕一定要见上一见!”听闻弟弟病已痊愈,宴瑜打心底为他高兴。
宴琢乘此机会,将袖中的瓷瓶递上:“这个药丸正是出自那位神医之手。”
“哦?突然给我送药丸做什么,这是干嘛的?”
他拿出来的这瓶药丸自然是出自赵父之手的九阳补气丸,他确认过有益无害之后,才敢拿到皇兄的面前,希望能够帮助他获得子嗣。皇帝登基三年,后宫竟无一人有所出,子嗣空虚。群臣一开始还议论过,经受过几次帝王之怒后收敛了许多。可这终究是一根刺,扎在群臣的心中,也扎在皇帝的心中。
但是宴琢没有直说,只道:“没什么,你和皇嫂是时候生个小侄子让我抱一抱了。”
宴瑜原本把玩着瓷瓶的手微微停顿了一下。
恐怕普天之下也就只有珩王敢这样和圣上说话了,一旁侍候的太监头上的冷汗都快滴下来了。
“呵,那就借你吉言了。”宴瑜轻笑道。
这话要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宴瑜可能还会想一下他是不是有什么别的用意,但是从宴琢嘴里说出来,他相信就真的只是希望他们早生龙子,仅此而已。
宴瑜将手中的瓷瓶交给一旁的太监,而后像拉家常一般问道:“我说你啊,也老大不小了,打算什么时候娶亲?”年轻的皇帝此刻全然没有高堂之上的严肃,脸上只有对他这个弟弟的担忧。
宴琢静静品了一口茶,听着座上那道身着明黄服饰之人的喋喋不休。
待皇帝说的口干舌燥后,他撇下茶盏,淡淡道了一句:“再说吧,不急。若无其他事臣弟就先行告退了。”
宴瑜对此颇为无奈,只好点点头应允他退下。
“你看他这个样子,能看得上什么样的姑娘啊?”待宴琢走后,皇帝突然对一旁的太监发问。
那太监斟酌着开口:“自然是珩王殿下真心喜欢的女子。”
皇帝摸着下巴,望着宴琢离开的地方微微出神,他会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呢?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