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横尸街头
尺绫说到做到, 真打算睡街头。路过几家并排的旅店,他是一眼都没看过去。
摄像师有点慌张:“真的吗?我看到那,才30块一晚。”
尺绫小包子吃一半:“嗯, 真的。”
跟着他走一段路后,摄像师心情再度平静, 这不就是他梦寐以求的纪录片拍摄吗, 最接地气,最有烟火气, 最记录真实。
名字都想好了:流浪县城
算了, 摄像师想, 他要睡街边, 自己也陪他睡街边, 一晚两晚罢了。换作是楚文斌或者陈桐, 他们可能口嗨,尺绫能答出来,十有八九事情在他心里已定。
尺绫在路边坐下,摄像师跟着。尺绫吃大半包子, 突然分十块钱给摄像师。
摄像师诧异。
“怎么了?”
尺绫说:“你没吃东西, 买点热的吃。”
摄像师只觉不可思议,回想, 确实一整天都吃随身携带的饼干和能量棒, 没吃过正经饭菜。
他有钱, 但还是接过尺绫的十块, 道一声谢谢。
摄像师有想过,如果尺绫不是出身于一个这样的家庭, 他会不会可能在某个工厂,某个职校门口遇到他。
可惜看不见平行世界, 摄像师的想象力被现实扼杀,回归现实。尺绫吃完包子,站起来,摄像师也跟着站起来。他要去买一瓶水。
“两块。”老板娘声音冷淡,接过钱。
出来后,天完全落下黑幕,灯光亮白,宛若黑平面图上贴白纸片,干净利落。
【好像城市夜游记】
【有点现实和魔幻交织的感觉了】
【尺绫的直播间,总和其他人画风不太一样】
【可能他不说话吧,有种哑巴美】
他走过阴暗的小巷口,走过大路,走到桥头。桥头的工厂下班了,大家鱼涌而出,吃宵夜去。尺绫也想吃宵夜,但他没跟他们一起走。
他站在原地,站在路边,就这样望着。
灯光交相辉映,电瓶车飞驰,一盏盏虫一样的灯光在他背后交汇,闪现消失。
有人忽地喊他一声,尺绫回头。
“我去,好巧呀!”楚文斌在百米开外,朝他挥手,奔来。
尺绫在原地没动,等他过马路,等他跑上人行道,等他来到自己面前。
“好巧。”
两个团队汇集,摄影师见了摄影师,分外熟悉。
“我在这绕,没想到就看见你了。”楚文斌露出一排大白牙,傻憨憨地笑。
【这么快就集合了,真的假的】
【有点假,但还行】
【无所谓,总不能手机分三个屏看三个直播间】
【挺好,为我节省流量,最好早点三个人都集合】
摄像师和主人公身上都有定位,节目组互相都会报位置,以免场面失控,必要时引导三人“意外”集合。
正是摄影师引导楚文斌,噼里啪啦说一大堆口水,兜兜绕绕好几条街,才恰巧遇上尺绫这位小伙伴。
“诶,你今天赚多少啊?”楚文斌迫不及待,“我去搬一下午砖,md可赚了,一百五!”
“我要是把早上做了,就有两百多,等我剩下两天也去搬砖,刚好能凑够六百。”
他兴奋不已。
尺绫没告诉他自己赚了五百,只是说闲逛一下午,和大爷玩游戏赚点小钱,帮人算账也赚了点。
楚文斌举起大拇指:“果然是好兄弟,靠脑子吃饭的,我没看错你。”
楚文斌精打细算,预留多出来的几十块,大方请尺绫:“走,我们去吃西餐小面包,我保准钱够!”
刚进袋,就破财,楚少爷好似天生享福命,从不委屈自己。
尺绫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楚文斌扯着他过马路,走到一家精致的西点店,隔着玻璃,开始指蛋挞流口水
“我今早来的时候,就想吃了,路过看好几回。”他盯着,目不转睛,非常痴迷。
“中午经过我也想吃。”他又痴迷一句。
尺绫弯腰下看。隔着玻璃窗的蛋挞,在暖光的照耀下,透出微微焦糖黄,酥皮薄如蝉翼,一层层重叠。
“吃吧。”他也说。
楚文斌听到这句话,高兴得手舞足蹈,心底有信心踏进门。推开玻璃门,顶上的风铃铛铛响,破了夜寂。
“欢迎光临。”
看台的是个小姑娘,和他们一样大。
看见摄像机下意识躲,看见两个被拍的角儿,一直在想究竟是什么明星?她都不认得。
“要两个蛋挞。”楚文斌喊。
蛋挞四块钱一个,不便宜。小姑娘说:“这是葡挞,不是蛋挞。”
楚文斌说都一样,来两个。他现在就要吃。
小姑娘让他们自己夹,自己却坐在前台低头。节目组以为她非常介意摄像机,尽量避开对他的拍摄。
楚文斌挑两个品相最好的,兴奋地放进盘子里,谁知拿夹子的手力气一大,直接把蛋挞给夹变形了。
尺绫安慰他:“别伤心。”
两人拿到前台结账,小姑娘才放下笔,支支吾吾地站起来,打小票:“一共八块钱,谢谢。”
楚文斌看见她笔下压着的,居然是熟悉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
“你要高考吗?”楚文斌自来熟,立马问。
小姑娘脸涨红了,抿上嘴不高兴,帮他们把蛋挞装进袋子里。手上意思是要赶他们走。
可惜楚文斌死皮赖脸,会到意了,也不愿意承认。
“我也要高考咧。”他把夹坏蛋挞的悲伤抛之脑后,为找到同龄伙伴欢呼雀跃,“这本不行的,太简单了,你得做另一种颜色那本,那本才符合高考题型。”
小姑娘声音埋怨,握紧笔:“不关你们事。”
“啊对,”楚文斌见话题彻底结束,赶着和好兄弟走出去,何必留在这讨人冷脸皮,满不在意,“我就说说。”
【楚公子,终究是变成了尺绫的模样】
【这句“啊对”“我就说说”有点熟悉,这应该是尺绫的台词吧】
【果然在一起玩久了会越变越像,楚少爷染上尺绫性格了】
【你不懂,这叫夫妻相,kswl】
尺绫拿起蛋挞,看一眼那题目,跟着楚文斌离开。
“现在的小姑娘,真不禁说。”楚文斌一出店门,没走几步,高谈论阔。
“也太内向了吧。”他不甘心,仍旧说。
尺绫突然出声:“不太一样。”
楚文斌愣住,回头看他,一脸疑惑。
尺绫说:“她应该,辍学了。”
楚文斌彻底呆滞,黑夜里只看见合不上的嘴巴。
“那本练习题做过,字迹不是她的。”他缓缓解释,“她写在其他纸上。”
而且笔迹生硬,在拙劣模仿,歪歪扭扭,和他的字有点像。
那本五三上,画满百无聊赖的涂鸦,还有人用红笔批改过,日期早已是好几年前,估计五三的主人可能都快毕业了。
“你神算子吗,这都能看出来?”楚文斌大感震惊,眼前兄弟像个神仙,什么都能看见,“还是说你辍学经验丰富,心有灵犀啊。”
尺绫转过头去,看路边飞蚁。飞蚁成群密密麻麻,仿佛像雨后的征兆。
楚文斌一口一个蛋挞,走在路上,总闷闷不乐。路过书店,看到成群摆出来的教辅书。他突然停下脚步。
“你要干嘛去?”摄影师看手机上陈桐的定位,正欲把两人引导过去,谁料楚少爷突然脱离队伍了。
楚文斌回头:“买本书。”
摄像大哥们慌张了,眼上看定位,心里想他不会还要原路返回吧,这可大事不妙。
他们出声提醒:“建议不要,这样人家只会觉得你有病。”
另一个摄像师也说:“买给她,她也不一定能考上。可能她只是看看。”
楚文斌哎呀一声,叼着蛋挞皮,一头栽进书店里,不理会来自成年人的劝说:“万一能激励她呢?对不对,你们总把社会想的太坏了。”
楚少爷的社会和他们的社会哪一样?摄像大哥们苦笑。
楚文斌花原价,重金买下一本五三,买前才想起来问尺绫,是什么科目的。
“化学的。”尺绫答。
两人从书店出来,楚文斌毅然决然原路返回,说无论对面骂不骂他有病,他都想给她。
远看,西点店还开着,暖光温和。楚文斌赶步子,手里抱那本练习册。
刚到门口,暖光下照两个影子,隔着的玻璃门内投下尖锐人影。
“叫你偷懒!”
“叫你偷懒!”
“不打不行了是吧!一天到晚就想着读书读书读书,心比天高,身为下贱。这么能读怎么不见你考个清华?”
“md打死你这小贱崽子!”
西点屋内,擀面杖摔打的碰撞声和骂声不绝。
“你爸还在医院上躺着呢谁给他倒屎倒尿,你特么就想着读书?读鸡儿书?这么能读就考个中专,读鸡儿读我说你读鸡儿读……”
楚文斌刚想闯进去,听到这一句,手靠在门把手上没推开。
他怂了。
打骂的中年妇女瞥一眼过来,见有俩人,忍着黑脸:“今天打烊了,明早再来吧。”
小姑娘躲在前台角落,缩成一团,大概是哭得梨花带雨,间断抽泣声。
【好可怜的小女孩,但妈妈也是挺可怜的……唉】
【读个书就要遭打?别太离谱了吧,自己的压力非得转移到孩子身上?】
【有些人就是不配当父母,看得我火冒三丈】
【这就是黑暗的原生家庭,小姐姐赶紧跑路,离家里远点吧】
【她妈说的也没错啊,考个中专还心比天高,家里面压力大,还不好好帮忙】
【我猜她肯定有个弟弟】
楚文斌松开手,转身往一旁走几步,蹲在台阶上,抱头:“这是人家家事啊。”
他似乎在自我安慰,也似乎在说给尺绫听,叹气:“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没多久,里面的声音消停。
暖光灯关闭,彻底黑暗。
尺绫安慰楚文斌:
“我觉得还行。”
突然传出开门声,楚文斌往后一望,发现同龄小姑娘眼眶红红,提桶出来倒垃圾。
垃圾桶就在他们不远处,小姑娘督他们一眼,抿着嘴,什么话都不说,径直走向垃圾桶。
楚文斌手脚慌乱,想起身,又觉得自己该坐下,怀里那本五三没露出来过。
“难不成我还留着自己做吗?”
楚文斌敲自己头。
他毅然站起来,对面先开口,第一句就骂道:“你们怎么还不走?”
她咬着嘴唇,一副不好惹的架势,难道是来看她笑话的吗?
楚文斌想解释:“不是,不是。”
他最终没送出去。和尺绫一块走远,他有些愧疚,不知从何说起。
楚文斌想住旅馆,尺绫却执意要体会睡大街。他说他喜欢,想试试,楚文斌被说动心了,今晚又心情低落,干脆听从安排。
尺绫说:“我有一处地方,觉得很合适,很宽敞,能睡两个人。”
他们往回走,走过桥头,走过大路,走到阴暗的小巷口前。
这是尺绫今早看中的地方,距离洗手间不远,还有歇息的小凉亭,十米开外是小卖部,渴了能去买水。
警察局灯火通明,安全也有保障。
他们靠着,突然听到一个妇女隐隐约约的哭喊声。
这声音有点熟悉,抬眼往警察局一望。
——正是西点铺里的中年女人。
第32章 离家出走
“这女儿我不要了, 一声不吭跑掉,生来有什么用!”
“养她有屁用,屁用没有!”
“……”
“警官我求求你, 你把她找回来吧。”
“警官我跪下来求求你了。”
穿的什么衣服,发生了什么, 长头发短头发, 多少岁。警察问着,一抬眼, 忽地看到个熟悉人影站在门口。
他拿笔一指:“欸, 你怎么还在这?”
尺绫在灯下轮廓分明, 非常好认, 这么漂亮的小年轻不多见。警察只见他和另个小年轻贴着门看热闹。
楚文斌想说话, 张大嘴却什么都说不出。他没进过警察局, 旁观倒是不少。
尺绫说我们要睡大街,警察就立马让两人进屋,还倒上热水。
“到底去哪儿了。”中年妇女仍在崩溃哭喊,一边以泪洗面, 一边又痛骂, “挨千刀的,死哪去了!死外面就别回来——”
楚文斌捧纸杯, 一时间被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他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脸上能存在两种表情, 疯疯癫癫, 像多重人格一样。
尺绫喝热水, 一口抿一口。
两人坐在角落听八卦,从中年妇女与警察断断续续的对话中, 拼凑出大概。
西点铺的小姑娘,挨完骂后出来倒垃圾, 一倒就再没回去。女人发现时出来,只见一个垃圾桶倒在后门,人就毫无踪影了。
预计着是离家出走,但不排除其他可能性,万一真遇见坏人,聊两句就被她拐走呢?
中年妇女发疯般,在脑海里一遍两遍三遍重现场景,尽管那对她来说是一片空白,全然不知。
“冷静点,先冷静一下。”警察摁住她,安慰又斥责,“在查监控了,马上,你先别急。”
女人继续以泪洗面。
【尺绫二进宫啦】
【你又知道?】
【爱信信,不信拉倒。我还知道尺绫之前经常进宫咧,三天一小回九天一大回,案底比命还厚】
【癫了吧,胡说八道,管理员还不封号禁言吗】
【嘻嘻嘻尺绫水军又急啦!急啦!罪人还想出道,想屁吃】
【(通告:账号44xxx36已封禁)】
楚文斌举手:“那个,警察叔叔。我们去买过面包。”
“你们走的时候见到她了?”
“看到她倒垃圾。”
“然后呢?”
“她心情很不好,我们就走了。”
“那她人呢?”
“没看见。”
警察皱眉,忍住没呸一声。女警给他们拿来泡面:“先吃着吧。”
今晚鸡飞狗跳,先是家庭纠纷来了个青春少女离家出走,又有俩幽默小子说睡大街,怕不是文青在拍纪录片,名字大概叫苦难国。警察挠头叹气,另一边调的监控已经出来,小姑娘往西边走了。
楚文斌坐立不安,怀抱五三:“你说这和我们有关系吗?”
尺绫吃泡面:“没有吧。”
楚文斌仍旧心慌慌:“你说,你之前进过这种地方吗。”
尺绫拿起纸杯:“进过。”
楚文斌立马不吱声了,坐直身体,卷起两只手指。他仍未知道尺绫人生经历到底有多丰富。
尺绫吃饱喝足,坐一会儿看挂着的宣传电视节目,播来播去都是反复那几个,十五分钟就重头开始。他看得很有耐心,楚文斌不理解。
【怎么关直播啦?节目组也急了是吧嘻嘻嘻】
【尺绫你现在是真的火了,啥事都没干都有人造谣】
【44xxx36,你还真黑得坚持不懈】
【你可以骂我秽土重生,但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们可都给这小垃圾给骗了捏】
【这小垃圾嘴里就没一句真话,说谎成性】
【(通告:账号55xxx36已封禁)】
电视重复播到第八遍了。两个小时已过去,期间不断有电话进来:“喂,我看到那小姑娘了。”
“喂,小姑娘往东街走去了。”
“喂,是不是穿黄衣服的……啊呀,看错了。”
群众挺热心,其他村的派出所也很热心,但两个多小时,小姑娘只留下几丝踪影。
中年妇女已经哭光眼泪,麻木着脸,坐在椅子上呆呆的。
女警来安慰她:“起码现在知道她是自己离家出走,暂时是安全的。”
十点,门口突然多两个人影。
众人抬眼只见一男一女,活像小情侣。女生身上披着件冲锋衣,价格上千元,身子却畏畏缩缩,男生牵着她的手,才肯走进来,两人后面跟着一个摄像师。
妇女闻脚步声,缓缓抬头,一见小姑娘,霎时发出尖锐的哭吼,
她冲上去想要抱住女儿,立马被警察拦住,小姑娘下意识往后躲,有些愧疚也有些害怕。
楚文斌抬头:“我去,这衣服好熟悉。”
灰色的冲锋衣,好像陈桐也有一件。
楚文斌再定眼:“我去,这人也好熟悉。”
这鼻子这眼睛这嘴巴,好像陈桐也有一张一样的脸。
目前,三人里只有陈桐的直播间还开着,隔壁两人直播间一关,陈桐的热度狂涨,弹幕狂刷:
【我去这是警察局吗】
【怎么走到这里来了,陈桐不是要忽悠小妹妹买手链吗】
【你们没仔细看直播,这小妹妹说漏嘴,是离家出走的,陈桐把她送来警察局了】
【陈桐立大功!】
【牛逼啊陈桐随便路上说几句就把小姑娘忽悠回警察局了】
【好敏锐的观察力,陈桐适合去学心理学】
【异性缘一顶一好啊】
【nbnbnbnb!】
警察将情绪激动的母女俩分开,牵着小姑娘手的人,脸上微微笑,体面又风流,宛若异国风情的绅士。
他解释道:“我路上见到她一个人,觉得有点奇怪。是你们需要的人吗?”
楚文斌站起来,手颤抖,在这个小小的县城里的小小的警察局,居然能看到陈桐,他留下感动的泪水。
今晚可以三个人一起睡大街了!
他无比激动。
小姑娘又开始闹起别扭,她瞥过脸,不去看母亲,对警察说:“能让我先一个人静静吗?”
中年妇女嚎哭,小姑娘被带进小房间,手上拿杯热茶。
这件事大概率到此结束,警察长呼一口气,手搭着额头,终于有空闲下来。
看见俩坐那说要睡大街的小年轻,他忽地失声一笑:“呵,呵呵。”
警察的目光直直朝楚文斌飞来——楚文斌身体一颤,审判钟摆一遍遍擦过头顶,早在踏入警察局前就预料到这份危险。
此刻,危机终于是随着警察叔叔的目光要落下来,他只觉得自己皮肤下的血管也在胆战心惊,随时会爆裂,心脏跳得飞快。怦怦怦——
“你们又是为什么要睡大街?”
“好好的不拍节目来睡大街?”
警察叔叔的问题彻底击倒了楚文斌,他两眼昏黑,一句话都答不上来。
尺绫喝着泡面汤,没空说话。
摄像师拗不过两位少爷,生无可恋答:“我们在拍纪录片。”
“嚯。”警察审视他们,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变形计也叫纪录片?”
摄像师尴尬一笑:“应该是。”
尺绫赖在这不肯走,一出去就想睡大街,摄像师好说歹说要带他去睡两米八大床,到头来也劝不动他。实在想不明白,好好的旅店不住,非得窝在犄角旮旯。
另外的摄像师撑不住了,疲惫一整天,扛着摄像机到处跑,他们提出带陈桐先去旅馆住下。
见义勇为好人好事的陈桐:“嘶,他们俩不去吗?”
尺绫劝不动,楚文斌还有点可能性,摄像师只得道:“你别管他们,走,带你去吃宵夜。”
陈桐不乐意,绕过摄像大哥,嘴上念叨:
“难不成你们给尺绫单独加戏?”
“那可不行,我也得加戏,我也要人气。”
摄像大哥们:“……”
虽然知道他不是认真的,但听到这段话,总觉得很欠揍正常吗?
他们尽力保持自己的职业操守,以及维持这节目组的初心——对少年们的关怀!面对顽劣的孩子们,要有纠正他们的信心与勇气,要记录孩子身上的闪光!
现在,他们只看到自己在阎王爷面前闪光。
真想把他们全部绑架回去,尤其是尺绫,要大卸八块,每人带一块,这才能让所有人心服口服,留下清净。
见场面乱糟糟,细心的女警和节目组们沟通,两三句话过后,让他们留一个人在这就好,其他人先回去休息。
尺绫吃完泡面快睡着了,仿佛昏在椅子上。楚文斌怕他吃泡面后,立马睡觉,等会窒息死掉了,哭丧脸不肯离开他一步。
陈桐无所谓,坐在旁边,卖完一天货后仍旧风度翩翩,好似成熟青年人。
“你先过来一下。”女警拍拍尺绫,尺绫醒来,跟她进去小房间,“来。”
尺绫睡眼朦胧,坐一张椅子上。房间内是个调解室,用于暂时休息。一个人要静静的小姑娘也坐在这,缩着身体,别扭不抬头。
女警拍他肩,又给他续上热水,拿来些许小零嘴,温声:“门已经关上了,你有什么事,都可以和我说。”
尺绫喝一口热水。
女警耐心问:“为什么不愿意跟节目组走啊?”
一个青春期小孩,打死都不肯跟节目组离开,赖死在警察局里。起初还以为是调皮生性,毕竟是变形人生的主人公,有点毛病不意外。
但两个多小时,好说歹说,宁愿去睡大街,也不愿意睡旅馆。细心的女警不禁发现蹊跷,莫非节目组真的有问题?
“是他们欺负你吗?”
“还是说,和其他主人公闹矛盾了,他们欺负你?”
尺绫又喝一口热水,还没回答。
女警看他长相,只觉得“我见犹怜”这个词无比合适,这小脸这眉额,让人只觉得楚楚可怜。
“你不要害怕,他们听不到的。你愿意说出来,我们就愿意帮你解决。”
尺绫依旧垂眉眼,没吱声,女警内心有点涌动,只得安抚:“那你先在这休息一会儿吧。”
她出去和节目组说,这小孩不愿意走,可以留下来一晚。大概是真有他的道理,可能心理别扭,也可能另有隐情,自己只得选择相信他。
门微微掩上,调解室里就剩一张长桌,几张老凳子,嵌墙上的标语,两个人。
这十平的小房间里,就有两个摄像头,桌上还有个会旋转的高级货,不担心安全问题。
缩在角落里的小姑娘突然出声,声音里带警惕:
“你是哪个明星?”
她一直在想这个,想很久,今晚离家出走漫无目的的时候,她走在路上也想。
尺绫说:“我不是明星。”
小姑娘不信,问:“那他们为什么拍你。”
尺绫答:“我们在拍《变形人生》。”
小姑娘听说过《变形人生》的美名,知道里面都是些不学无术的混混少爷,“哦”一声,便继续蜷着身子。大概是与她想象的过分不同。
许久,她又继续说话。
“我今晚是不是很丢脸。”
“我说我想睡大街。”尺绫试图安慰她。
她没听出那是安慰,继续自言自语:“我很早就想离家出走了,离家出走好。我早受不了家里面那些玩意了。”
“你怎么回来了。”尺绫拆开桌上的零嘴,首先是一包薯片。他把棉花糖也靠到自己手边。
“那薯片是他们留给我的。”小姑娘叫起来,一秒后,“算了,你吃吧。”
怕小姑娘饿着,桌上也是放不少零食,让她一个人静静的时候不至于饿昏没东西吃。
尺绫不客气,吃得是咔咔作响。
“你们来买面包,我其实没想过态度这么恶劣……算了,我不想在这里住了,活着没意思,我恨不得立马死。我知道我妈很辛苦但我能怎么办?”
“我真想死啊,看到就烦,出去走走她还哭。她哭完又骂我……”
尺绫放下薯片,喝一口热水,拆棉花糖。
“我也不是不懂她。她累,我也累。我爸要死了还好但他没死,还在医院躺着……这样的生活有什么意思,每天都是哭丧一样,我什么都干不了,他们也什么都干不了,我真的受够了。”
尺绫又开始吃薯片,还把薯片夹棉花糖一起吃。
“你觉得我该怎么办,我真不知道。我才多大啊,好无助好无能为力,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你评价一下,我是不是叉烧,是不是垃圾?”
尺绫吃东西,挤出一句:“挺好。”
小姑娘摸上自己头发:“有一天我都走到天台上,往下看,想跳下去。可我还是怂,为什么会这样,明明不想活了,但就是跳不下去……”
“我现在还是想通了,我觉得我还是要跳。今天离家出走我到桥头,看见乌漆嘛黑的河水我就想一头栽进去。我觉得我真的要跳楼了。”
尺绫附和:“一起跳,走啊。”
小姑娘猛然抬头,瞪大眼看面前这若无其事,吃东西不亦乐乎的人,满眼震惊。
“你吃东西了,跳下来肠子飞出来,屎会溅一地。”小姑娘开始反劝。
尺绫喝水:“不会吧。我觉得不会。飞出来只会是薯片。”
小姑娘哑口无言,什么都说不出来,连震惊都卡在喉咙。
尺绫喝完整整一杯热水,放下水杯,起身。
他拿起楚文斌买的五三,放到桌面上,交给她。
收拾垃圾,丢掉,开门。
他说:
“我要去睡大街了,再见。”
第33章 梦往神游
尺绫出小房间门口, 看到众人。
几个摄像大哥被警察折磨得透了,一见他,双眼发光, 忙上来拉:“你快解释解释,我们没虐待你。”
尺绫重复:“他们没虐待我。”
场面一度混乱, 摄像大哥还致力于向警察自证, 翻出今早拍摄的片,尺绫趁乱四处望望, 往外面走去。
楚文斌睡着流口水, 陈桐坐着, 注意到他的动作。
他举起一只手指, 意图告诉众人他要走出去了, 但嘴巴闭得严实。眼睁睁看着尺绫小伙伴没入门口, 身体浸黑暗。
终于自证完的节目组胸口闷气一松,长叹,回头却发现尺绫不见:“人呢?”
他们看向睡觉的楚文斌,又看向屁股黏在椅子上的陈桐。
陈桐指门口:“他走出去了。”
“往哪走了?”众人瞪大眼。
陈桐没离开过椅子:“不清楚。”
节目组服了, 这些个小孩, 一个比一个折腾。要所有小孩都跟楚文斌一样吃饱了睡睡饱了吃,坐着也能流口水就好了。
本以为尺绫是最省心的那个, 没想到, 现在居然会是最令人头疼的那个。
他们很快往外追赶, 只见茫茫一片黑暗, 宛若荒原大野,海底捞针。
“日, 人呢?”
转身回来查监控,也就几分钟前的事, 画面上他从混乱的人群中脱离,自然而然往门外跨,走向东边。
没想到只短短半小时,从找小姑娘就变成找尺绫,今晚离家出走寻人启事是一点不消停了吧?
听到动静,房间里的小姑娘开门,出来说:“他说他要和我去跳楼。”
众人顿时大惊失色,骨颤肉惊,倒吸一口凉气!
小姑娘又说:“但我觉得他不是去跳楼,他最后一句话说是要睡大街。”
众人心平静下来一点,倒吸的凉气差点没呼出来,一口气把晕厥的他们救回来。
“你说话怎么大喘气。”她妈责怪。
摄像师心不在这母女俩爱恨情仇,赶紧出去找,往着东边的方向一路狂奔,喊:“尺绫!”
“尺绫!尺绫!”
有个路人嘀咕:“这谁啊这么晚还吆喝这么大声。”
另一个人嘀咕:“这谁啊名字怎么这么难听。”
晦气万人嫌的尺绫,在被苦苦搜寻半小时后,终于在路边的一个小摊前被发现。
那刻,他在吃凉皮。
见到人的一刻,摄像师只觉得自己小脚一软,差点要过去。
尺绫手捧一个小碗,炸花生和青瓜丝、醋,用筷子拌在一起,搅一搅就站在小摊前,一筷子一筷子往嘴里送。
“你有病吧。”摄像师说,嘀咕骂道,“我觉得你真的有病。”
“可能吧。”尺绫嚼着凉皮。
他又拿起醋倒一点,拿起炸花生豆倒一点,继续吃。
摄像师蹲在路边,摸头上的汗,后背还在飚冷汗,没适应过来。一抬头见尺绫还在吃,简直哑言无语,刚刚真感觉差点就要升天。
服,心服口服!论起幼稚,楚文斌还不及他十分之一!
“吃完没?”摄像师说。
尺绫倒吸一口凉皮,拿个塑料袋套起来,卖凉皮的大妈还眯眯眼对他笑。
“走吧。”他开始自己迈起步子。
他走一步,摄像师就跟一步。他走两步,摄像师就跟两步。他走一百米,摄像师跟着一百米,走半公里,摄像师跟着半公里。
摄像师像虫子一样跟着他,像同位数标记法的荧光一样黏着他。
他只好走到桥边,但这也洗不掉标记。于是他坐到桥边的栏杆上,那是石头造的,有锁链拦着,很难翻下去。
口袋里有一根棒棒糖,他手腕挂着凉皮,拆开棒棒糖,撕包装纸的声音随风声稀里哗啦,棒棒糖含入口腔,甜味渗入舌尖,
摄像师也停下步子,什么话都不说,等他。
尺绫突然说了:“你觉得我能红吗?”
摄像师没这么好耐心:“大红特红。”
尺绫侧头:“有多红?”
摄像师此刻心里像垂个秤砣,稍微思索:“红到发紫。”
尺绫头歪回来,迈起步子,摄像师也跟着。尺绫只走了两步又停下,坐到桥墩上,说:“以后也一直会有人这样跟在我身后吗?”
摄像师此刻大概明白他想表达什么:“我觉得会是。”
棒棒糖很甜,在嘴里化开,劣质香精味让很多人生理抵触,可是尺绫不会,他喜欢吃糖。
“这样好吗?”尺绫的问句终于带上些许疑惑。
“有钱赚就好。”摄像师松松肩膀,他为了今天的工资,差点把命搭上,要他能长一张漂亮脸蛋,也去先捞几年金再退出。
“那挺好。”尺绫从嘴里捏出棒棒糖。
棒棒糖的包装塑料纸被他捏成一小团,攥在手里,手又捏着棒棒糖的棍棍。摄像师不知道他现在要干什么。
“我喜欢吃橘子味的。”尺绫突然说,“但是商店里只卖草莓味的。”
这句话听上去有点悲伤。尺绫动了动,再次含棒棒糖。
他嘴里呈现出一个圆圆的球状,看上去滑稽,他曾想过,会不会有一天撑破这副皮囊。
直至棒棒糖吃完,尺绫才从桥墩上下来,双脚一落地,摄像师就催:“快跟我们回去。”
尺绫看着水面说:“我想变成一只乌龟。”
凉皮也垂在手腕上,晃晃荡荡。他羡慕:“乌龟能游水里,也能爬地上。”
摄像师无心听讲,不耐烦的眼神像是在催促他。如果尺绫现在拔腿就跑,那他肯定会被气炸,丢进河里把全部河水蒸发。
在摄像师的押送下,尺绫回到警局,警察一改方向对他教育。今晚主角小姑娘都要在旁边旁听。
“你都多大了,十七了,马上就成年了,你还不能负担起责任吗,为自己行为负责吗?”
“十七十七,还是未成年人,还是要听大人管教,不能什么都自顾自,以为自己是大人了,什么都能把控。”
翻来覆去的话他听了好多遍,他伸手想再拿一颗桌上零嘴里的棒棒糖,却被打手。
“你检讨了吗!?”
“我检讨了。”他毕恭毕敬。
面前给他一支笔,一张纸,要他给节目组写道歉信,写反思书。
尺绫拿起笔,翻开纸,坐在警局大厅,神圣灯光沐浴他身体,开始反思。
这次他倒没犯病,不用字典也能写,老老实实写好几行,上百字,停一停又继续写。
当警察收他的反思书,警察点点头,交给节目组,节目组也点点头,另觉诧异。
“字不错,写挺好。”
言语里看出诚恳,简直像是小孩写出来真诚的拙作。
“下次别这样了。”
没有下次了,节目快结束,这样的事件一次也不要再发生。众人疲惫回到旅馆,看到仍旧平淡如常、若无其事的尺绫,脑海浮出想法:
“还是个孩子。”
是啊,还是个孩子。不像前些日子看到那样,不想大家所想那样沉稳。他还是个孩子,虽然十七岁,但还是幼稚的孩子。
看上去有点成熟,又在某些时刻如此幼稚,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节目组也想知道,可现在,他们无心去探究,也无心去问。
谁会乐意去研究他?马上要进娱乐圈的人了,在最爱他的粉丝面前都得戴假面具。
到时候,一大群粉丝还揣测他千人千面,家庭啊性格啊……将他整个人置于台上时,真真假假就再也不重要。
他们还用得着替他操心?他自然会成长,自然会为自己着想。
节目组夜深临时去找旅馆,旅馆并不算好,又老又小。摁电梯上楼,电梯都吱吱呀呀摇晃,终于到房间门口,节目组对尺绫说进去吧。
尺绫就推开门,看到小伙伴,两张床和方块电视。窗帘是绿色的,墙是发灰的,地板是棕色木地板,一切都带上旧色。
“我喜欢这。”他说。
“喜欢就住。”节目组都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好,简直无言以对。
小伙伴们在洗澡,尺绫进去,走到窗帘旁,床旁,在这个四角小房绕一圈。
“真好。”他抬头看天花板,说道。
他打开电视,电视像素很低,花花绿绿的。一开始播着相声节目,后面变卖广告。
他不知道这里的电视频道,只能通过上下键一个个调,一溜烟过去全在播广告,最终只有幼儿频道在放节目。
电视里唱儿歌,他看了会儿,电视又继续播广告了。
楚文斌洗完头,用毛巾抹水,出来一看他坐电视面前,说:“你怎么看卡通少儿。”
楚文斌一骨碌翻滚上|床,顺走他的遥控器,嘻嘻转台,电视就开始演狗血剧了。
男人女人吵架的声音瞬间充斥满整个房间,房间变吵闹,半晌全是围绕情情爱爱的嘶吼。
陈桐看乐呵:“这剧挺有意思。”
楚文斌看不懂:“这男的是出轨了吗?”
尺绫这才想起来手上还挂着一塑料袋凉皮,他低头看看,坐床边,没有任何反应。
摄像师气消了,出去没一会儿,拎着宵夜进来。
他带了两盒炒粉,两盒粥,一条烤鱼三双筷子。
陈桐和楚文斌都凑过去了,尺绫没有,他重新拿回遥控器,转自己喜欢的频道,然后拿起凉皮。
凉皮这次是真凉了,糊成一团,用筷子也搅不开。
摄像师走过来,也看电视,电视里小孩在跳舞。
他不知是埋怨还是感慨:“今天发生了真多事。”
过一会儿,摄像师又冒白气:“今天像过了一辈子。”
尺绫放下凉皮,“我也觉得。”
绿色窗帘后有张纱窗,纱窗外传来牛蛙叫喊,呱呱呱聒噪不停,鸟也稀罕晚叫起来。
楚文斌吃得满头大汗,嚷嚷:“叫什么叫。再叫炖了你。”
尺绫听到牛蛙不叫了,它们被吓破蛙胆立马闭嘴,自己又眼前花花绿绿糊成一片,宛若抹水的宣纸,如梦似幻。
他有点困了,打哈欠,躺到床上去。
“你还没洗澡呢。”
他听到不知道是谁说。
他迷糊答:
“火烧。”
第34章 斗志昂然
“我爬上电线杆儿, 随着顺风向前流”
“谁料飞机突然掉下来,打伤八百小黑狗”
“火车翻马都吓走,我的性命不能留”
“我忙掩上嘴唇大声吼苏三呐, 你别这么号!”
楚文斌梦到尺绫在街上睡觉,自己路过, 发现有一个乞丐, 给他五块钱。五块钱掉碗里后,他又发现, 乞丐长一副尺绫的模样。
陈桐来扯他的衣服, 说要带他去买冰糖葫芦, 楚文斌手上没钱, 想拿回那碗里的五块。
却怎么数, 都数不够五块, 要不数多了,要不数不够。他浑身着急满心焦躁。说:“怎么会没有五块呢,怎么会没有五块呢。”
他醒来,快要急到窒息的心脏倏地一滞, 他爬起来, 看到床头柜有一张五块。
五块钱隔壁的床上,是尺绫沉睡的身躯, 睡得跟狗一样。
门突然开了, 陈桐打个哈欠, 提着一袋热气腾腾的玉米饺子燕麦包进来, 对两个同伴说:“吃早餐了。”
尺绫迷迷糊糊起床,楚文斌先刷牙, 尺绫就坐床边,手捂额头。
“怎么, 你头疼?”陈桐问,弯起嘴角,“又有什么病啊?”
尺绫头疼:“没病。”
陈桐讥讽:“那你昨晚发癫?”
尺绫这下是真头疼了,迟来解释:“睡多了。”
楚文斌满嘴白沫,好似中毒,咬着牙刷出来咿咿呀呀对两人比划,想表示这旅馆的薄荷牙膏真的很辣。
两人都没看懂,只觉得他在自娱自乐,继续分早餐。
不过十分钟,摄像大哥早起推门点人头,生怕少一个。看到尺绫坐床边,特意细细盯三遍确认是本人,才肯放下心,举起大拇指,心服口服:
“你可以啊你。”
听上去有点阴阳怪气,摄像大哥为防误会故意针对,又重复一边:
“真可以啊你!”
昨晚把他们一群打工仔折腾得够呛,他进小房间后警察不停追问,他们还以为自己犯下什么虐待大事,忙喊冤枉,解释好几回,循环播录像才肯让他们离开。
尺绫上变形计,还真不是白上,论起恶劣习惯他没有,但论上人畜无害折腾人,他数一数二。起码之前的主人公,从没闹进过局子。
“哥,吃早餐。”
摄像大哥都拿起玉米饺子,送到他手边,恭恭敬敬,就差喂给他。
“叫什么哥,叫王上。”跟陈桐的摄像大哥跟陈桐一样嘴毒。
摄像大哥抹汗,觉得对尺绫有点苛刻了,宽松态度,把热水递给尺绫。
尺绫没接过也没说谢谢。
“你还挺有天赋,能搞出节目效果,”摄像大哥放下水杯,“就是不能播。”
昨晚三个摄像师终于可以休息后,把片子往上一交,节目组审过后,唯独尺绫那些片废得最多。
一天拍满十八个小时,内容满满当当,可惜一半在发呆,一般触红线,剩下的一点点剪辑后可能只凑够十分钟。
尺绫可是这节目的大头,堪称当季门面,大红牌!可能有人对陈桐拥护有人觉得楚文斌乐得开心,但没有人来着是不看尺绫的!
这样一个吸流量的大宝贝,一个人把直播间拉到几万热度的火炉,一个硬生生盘活这节目的核心体。要正片三个小时镜头只有十分钟,不摆明赶客吗?
昨晚数据一拉,尺绫直播间的观众直接力压陈楚二人,当被短暂封禁后,其他俩直播间热度才冒起来,可以这样说:其他两人喝的汤,都是尺绫炖肉流出来的汁水,没尺绫这节目估计就得崩。
摄像大哥好生哄着:“今天别折腾,哥,你今天老实一点,让我拍够时长好不好?”
拍好了他也有汤喝,拍不好就兴师问罪。
跟陈桐的摄像大哥扛起机器,对陈桐稍稍催促:“快点,早早拍完KPI,带你去吃哈根达斯。”
“不像有的人,一天拖下来不够半小时,拖累自己还要拖累全部人。”
“诶,黄哥。”陈桐拍拍自家摄像师的肩膀,“我吃梦龙就行。”
跟尺绫的摄像大哥想原地抱头,有些绝望,他性子随主子,现在算尺绫的狗。昨晚被批评完,折腾是折腾了点,都以为事情就这样过去,没想到其他人真会迁怒于他。
问起原因,大家这样说:哪有艺人不好的问题,骂不了艺人只能骂一下你,明知道是要搞节目效果的片子,非得让他自由发挥,做不好引导就是你这个工作人员的问题。
这种PUA摄像大哥自入行以来听不少,每换一个领导话术都是同一套,没想到今日还要再现,实在痛苦。
“哥,听到了吗?”摄像大哥快流泪了,“我拖累你了,你能不能争气点,把我拖出泥潭。”
今日拍摄马上开始,各方调试好设备,从大街上出发。
孩子们在来时的路灯聚集,这个任务刷新点上又多几张牛皮小广告。三人看了又看,说道:
“要不我们去电子厂吧。”
弹幕一开,立马哗哗哗刷起来。
【今天开得真早,还是周末,我一大早就起来等着了】
【太好了这已经成了我的电子榨菜,每天我都要送早饭午饭晚饭】
【今天的尺绫也很元气满满呢!加油!加加油!】
【三小只真可爱,我建议导演组找个理由把他们的变形再延长三个月】
免费的小花礼物满屏绽开,又红又紫又黄,五彩缤纷。三个人想了想,陈桐回头向摄像黄大哥求助:
“黄哥,要是电子厂不给拍怎么办啊?”
摄像师罕见地在镜头前说话,声音里带着骄傲:“你不是都快赚够钱了吗,再去卖卖货就好了。”
【啊对对对,给直播间的各位宣布个消息,我家陈桐昨天在市场上可谓是大开杀戒,赚赚赚赚赚钱!】
【陈桐可是天生商人,不愧是江浙世家,DNA里都刻着买卖二字】
【没看直播,盲猜吊打尺绫惹,尺绫要出糗了】
【没看,不知道,不感兴趣,下一个】
楚文斌嘴巴张成o型:“哇哦,陈桐,你这么快就赚够钱了?”
跟拍陈桐的摄像师黄哥非常得意,陈桐拘谨,嘴角一弯:“也就三百吧。”
“三百?我去!”楚文斌跳起来,“你这么快就三百了,我才一百出头还花一半买了本五三。”
马上,楚公子就开心起来:“嘻嘻嘻,起码你们能赚,我败家一点也没关系。”
听到这话,摄像黄大哥立马敏锐挑挑眉:“噢?尺绫也很能赚吗?”
跟拍尺绫的摄像师立马流汗,尺绫消化这疑问句半秒,还没开始答,对面就轻佻一笑:
“呵呵,加油吧各位,到时候谁出丑可不一定。”
这个打工任务发下来时,大家都争着想要跟拍尺绫。这可是个能拍出热度的大宝贝,有热度就有奖金,人人都眼红。
原来他也想拍,争了争,导演说他进组这么久体力可能不支,让点机会给新人,没争过这小东西。可现在看来,尺绫是个烫手山芋,都给弄到警察局来了!
废片一大堆,谁要了谁倒霉,幸亏自己不是倒霉蛋。昨天业绩上还是落下风,现在局势一转,谁比不过谁?
他看上去就不像是赚钱的主,顶多一两百,少则可能只剩二三十,反正比不上陈桐。
尺绫把问题答完:“五百。”
陈桐&摄像黄哥:“……?”
楚文斌:“!!!”
【ohhhh~】
【哈哈哈谁说的陈桐第一,尺绫才是第一呢!】
【宝宝天生就是不缺钱的人,也不爱嘚瑟,不像商贾之家都是下九流的】
【陈桐表情跟吃了shit一样,立马就得意不起来了吧,让你装,装装装】
楚文斌和他的摄像大哥看看两边,很自觉沉默不语,这俩虽然平平无奇,但有较良好的自我能力认知,从不窝里斗。
“我五十。”楚文斌报告。
陈桐的脸微微白了,抿唇说:“尺绫真厉害,完全看不出来。我还以为你昨天去警察局是蹭饭的。”
节目组:“……?”
楚文斌:“?”
【刚刚,陈桐是不是说了jing、cha、ju这三个字……】
【啊啊啊啊?】
【真进局子了,怎么回事?】
【不知道啊,昨天只看到陈桐送离家出走少女回家就没了】
【所以昨天晚上尺绫和楚文斌那么早下播是因为进了警察局吗?】
【陈桐这性子可真厉害,我看到节目组面色都青了,有什么瞒着不能说的吗】
尺绫面色微动,避开目光。
“所以今天还是分开吗?”楚文斌打破僵局,插嘴问,“中午见?”
“就定在这,下午一起走。”陈桐参与商讨,井井有条
尺绫没说话,只是听他们说。
三人分开。跟尺绫的摄像大哥说:“你听见他们说什么了吗?”
尺绫也许是嗯了一声,加快了脚步。
摄像大哥继续说:“你别太在意,他们乱说。你继续自己的行动就好了,我来拍你。”
尺绫继续嗯了一声,花钱买一杯豆浆。
摄像大哥挠挠头,自觉有点不好意思,毕竟是同事针对他开腔了。尺绫还是个小孩,昨晚的事情还能原谅,不就是中二迷茫了点,自己十七岁的时候也一股脑冲劲,和同学揣着几百块去穷游,说要找寻理想。
穷游的时候进饭店吃饭,兜里只有几十块,点两个菜被坑几百,当场拔腿就跑。和他一起穷游的同学就惨了,留下来洗了三天盘子,眼镜脚都被骂歪,再遇到时就成独眼狼。
回想那年轻时刻,摄像大哥嘴角浮出笑意,对着天空傻笑。
尺绫突然停脚。恰逢摄像大哥问:“你今天有什么打算?”
尺绫抬头,看到“大石公园”四个大字。
他说:“赚钱。”
大石公园里总有一颗百年大树,大树下围着一群石凳子。昨天尺绫在这坐一下午,拍的就是俩小时的发呆。
在这公园里能赚什么钱?难道是下湖捞鱼,还是采野菜?摄像大哥不解。只见尺绫径直走进去,围入一群白花头大爷里。摄像师心里怦怦怦,心感不妙,忙追上去,生怕昨日再现。
一看,大爷们围着的,是一块方方正正的木板。
象棋盘。
第35章 公园棋王
众人让开, 尺绫穿过群人,坐到石凳子上。
棋盘隔壁挂一纸皮,上写八个大字:“象棋擂台, 胜者八倍”
“我先来。”尺绫声音清冷,一出声就把其他的大爷吸引过来。众人只见这小孩长相俊俏, 好似个清秀小姑娘, 举手投足都和自己全然不同,气质确实不是一个阶层的。
尺绫打开帆布包, 拿出一百, 放到棋盘上, “八倍。”
“哟呵呵。”这景象实在罕见, 大伙立马兴奋。谁这么大胆啊?
开象棋擂台的, 可是公园里有名的棋王老刘, 打遍这县里天下无敌手,每个稍有名气的老将都不敌他手下。
原本这只是老刘的兴趣,后面成了兼职,一有空就来摆个摊, 总有不怕死的前来与他斗棋。每天都能收获百来块, 比出去搬砖赚。
大伙都闻他棋术精湛,基本必输, 押都是押五块十块, 最多二十赔顿饭钱。
这小年轻, 心气和长相一样高傲, 一来就是一百块,看来还是太年轻了。
“这倒是个面生的。”
“怎么一上来就一百, 来个人劝劝。”
棋王见着小年轻长得跟小姑娘似的,笑笑, 发善心:“你押多了,不用先来一小盘试试?”
“不用,就一百。”尺绫声音不大,大伙已经开始笑了。
“还挺狂的。”周边围观的大爷起哄,“小年轻你有本事啊?”
有个昨日见过他的人指出:“我昨天看见他了,在那花坛边上,坐一下午观察我们呢。”
能这样说肯定信心满满,这小子虽然声音细微,但眼神挺坚毅。大伙知道好戏要来了,要不就是斗个腥风血雨,要不就是看单方面虐杀,无论哪边都很精彩。
棋王老刘笑笑,这小娃娃还是太年轻了。
“不准反悔哦。”
尺绫没有反悔,他垂眼皮,很快就动了第一棋。
看着象棋在一瞬间纷飞厮杀,摄像师这才懂得,昨日尺绫坐在这发一下午呆,到底是为什么。
敢情他已经在谋划第二天如何赚钱了是吧?佯作无事的观察,将对方套路都摸清楚,熟悉规则,有备而来。
不是无所事事,他已经预先谋划接下来的财路,侧眼望一下午,心中早有打算。
自己还是定得早了,这多好的素材,尺绫用心良苦!
“哎呀这你怎么动这个……”摄像师突然被看棋大爷的哀怨拉回来,凑头看,棋盘上确实在杀杀杀,但是单方面的。
尺绫被虐杀了。
【哎哎哎大爷急了别上嘴啊】
【不怪大爷,刚刚那棋确实很臭,看了就窝火】
【我觉得,尺绫是不是玩玩而已,他看上去不太懂象棋】
【不用看上去,他就是不懂。一开始那两手还算中规中矩,后面这几下简直惨无人道,狗屁不通】
【尺绫这路子也太野了吧,没见过】
不出七分钟,尺绫就被定了死盘,他自己也看懂了,停下手。
棋王老刘眯眯眼笑,抽走棋盘上的一百块:“那我就不客气了啊。”
周围的大爷靠着手,弯着腰,一个是看得一个差点心脏病犯,高血压冲颅,见过臭棋,没见过这么臭的。这小子存心是来捣乱送钱的是吧?
尺绫没挪位,如一尊玉雕定定立在石凳上,又拿出一张一百。
“再来。”
众人惊讶:“啊?”
输得这么惨烈了,还要继续,是嫌钱太多了吗?
【尺绫看上去好神秘】
【不是神秘,是装逼,拉不下脸呢】
【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我看尺绫迟早把五百块给赔了】
【不忍心看下去了,好虐】
棋王老刘忍不住这娃儿陷进去,仁慈劝:“你家里是做什么的,月入多少,你读几年纪了?”
尺绫再加一百,两张大红色押在棋盘上,轻声重复:“继续。”
【啊?】
【我现在选择相信尺绫】
【这是上头了还是胸有成竹,有人来给我解释一下吗】
【虽然有点故意装酷,但我真觉得很帅】
大爷们可没有粉丝滤镜,又惊又喜,尽情嘲笑这不知量力的小年轻:
“我看他是魔怔了。”
“哈哈棋王也有小粉丝了。”
“嗨呀这孩子,好迷不迷,居然在斗棋上陷进去。”
“我看他再多下几局,底裤都要输掉,哭着回家找妈妈。”
棋王老刘本来还在犹豫,现在倒觉得有点意思,挺倔强一孩子。
还是尺绫先手,先手局一般都比较主动,可惜他把握不住机会,又是好几个来回后,变得被动起来。
周围人嘘嘘:“嗳哟,两百块,怕是要没了。”
尺绫心不移眼不动,全神贯注,听到的喝倒彩都流出耳边。
终于,这文文弱弱的小俊生,玉手一落,棋子忽地又活起来。
好几下双炮对轰,看得那叫一个爽!大爷们夸这小年轻还是有两手,能对接几招。
只可惜几招过后,立马被棋王破局,不出几回合,就命在旦夕,生机渺茫。
“哎呀这……”大爷们心情大起大落。
对面卒一动,尺绫还算淡定,目光移回身下,手指一挪动帅,旁观的大爷们忙喊:“错了错了哪有这样走的。”
“将帅不能斜着走,你这哪来的走法?”
看着还挺唬人,没想到居然是个连规则都没搞懂的小孩,一上手就来挑战棋王,真是心比天高。看样子县精神病院的那二傻子都比他高一手,起码人家记得住规则。
尺绫收了一下,走回直线,温声:“不好意思,忘了。”
要是不动帅,这盘棋还算有得救,现在没得悔棋,二百块钱是要打水漂咯。大爷们都这样想,只觉得活该。
果不其然,三分钟后,尺绫再度败下阵来,五百就瞬间就只剩下两百,还不如已经拿到上午工资的楚文斌。
【二百块钱→惨】
【让你不要赌棋,你非得赌棋,看,赔到裤底穿窿了吧!】
【真不怨得别人,尺绫自己作的】
【我建议趁现在去找份散工,还来得及凑够六百块】
【今天算命那个怎么不出来冒泡了啊?】
棋王老刘倒不是把钱看得很重的老头,他也就图个二三十买菜钱,赚菜鸟他也不自在。慈悲为怀想着不然就算了,退回两百给他吧,让他吃个教训。
没料到,尺绫掏出一百,继续押:“再来。”
【???】
【不是,大哥你真陷进去啦?】
【不赢一局不罢休是吧】
大爷们也纷纷瞪大眼睛:这小后生今天是要霸占棋盘不走了是吧。
“你小子在这练棋呢是吧,比几千块的象棋课好使?”
“哈哈老刘你也有今天,赶紧开个班教小孩。”
棋王老刘认真说:“你真要继续?这几百块可不是小钱。”
“继续。”尺绫回答干脆,发丝微动。
棋王不是很想接这盘棋,一是这看上去像老油条欺负小孩;二是对面看上去似乎是个菜鸟,实际上还能看出点章法底子。刚才第二局的时候,老刘就有点卡手了,这局还能不能赢,真不一定。
这回黑子先手,尺绫押后。
第三局周围人都屏息凝神,一上来,就抓住大家目光。
起初布局很顺利,老刘又觉得十拿九稳了,对面一直在上套,还下得很认真。
尺绫从容不迫,发丝微微遮住眼睛,向前欠身,伸手摸住一子,观测两秒,稳当夹落到十字上。一点都不像连输两局的败将,心态无比沉稳。
炮动马追,一个破士象,再一个抽刀断水,把去路拦得是死死的。
老刘觉得有点棘手,看见那只兵心里不安定,目前看来自己胜券在握,可总是哪里不太对。
他照样下,尺绫来两手,依旧镇定自若,老刘顾不上心理战了,继续追,马上就要胜利了。
尺绫刹那间弃兵反击,一转局势,好似天旋地转。
“嚯!”周围一声爆鸣。
“牛哇牛哇。”
棋王老刘耳边没有爆鸣,只有一声医院滴滴滴的心跳停止声,十分刺耳。
棋子静静地落在板上,已成定局。
他盯着,一会儿动动双唇,又盯着,最终是明白一个道理——无论自己怎么动,都已经输了。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棋王老刘抬头,只见周围的大爷早就欢呼雀跃、拍手叫好。
而面前这个小年轻,面上神色不改,两唇紧紧抿着,眼神犀利却不尖锐。浑身散发出的气质,浑然天成,现在他是这个公园的新棋王。
“八百块钱。”
前棋王老刘,掏出口袋里的散钱,怎么凑,都凑不够八百。
他本来自信满满,开这个档子好几个星期了都还没人能打破这僵局,他是现在出门买菜连散钱都不带,下场棋自然而然就有了。
他朝周围人借,都是交情:“老孙,老王,老李。”
一人一百一人五十,总算是暂时凑够八百,连带着全部给他。
“谢谢。”尺绫怪有礼貌的。
收起八百元巨款后,尺绫想走,结果被叫住:
“你等会儿。”
“我要和你下,一局二十。”
尺绫回头:“我不赌钱。”
前棋王老刘说:“不赌,你陪我下,一局二十。”
周围人惊呼:
“老刘你魔怔了。”
“老刘你糊涂啊!”
“小年轻收他一局一百嘻嘻。”
尺绫坐下,陪下了三局,三局输俩,但对方心甘情愿又借六十,继续说:“再来三局。”
又三局,这下尺绫三局赢俩,对方愁得满脸皱纹,一根烟抽得烟云雾绕,心事重重。
“这棋真怪啊。”老刘摩挲下巴,思来想去。
“还能这样出。”老刘想不通。
周围的老大爷指指点点,看好几盘后就沉默缄嘴,觉得人外有人,这小年轻深藏不漏,思维比自己这些老家伙敏捷得多。
前任棋王老刘又输了,大伙也脸色凝重。
眼瞧着又要来三局,尺绫放下棋子,拒绝:“不来了,我要去吃饭。”
他收好九百块钱,规规整整叠兜里,从石凳上起身,可谓是霎时鹤立鸡群,在一堆人老花残的大爷里闪闪发光。
大爷们原地目送他,只觉得他神秘无比,哪里来的棋仙儿!尊敬得就差举手敬礼了。
【尺绫……哥我给你跪了,真是个神人】
【太厉害了,转眼一上午就翻倍,坐着就四百啊!】
【他赚钱的方式总是我想不到的】
【这何尝不是一种新型gamble】
【我宣布,尺绫全场最佳,是这么多期变形计赚钱最轻松的一个人!】
此刻有人败兴,发出一条:【隔壁陈桐也赚了不少,怎么就成了尺绫最佳了?】
不到一秒,大家就群起诛之,这个直播间原住民没有任何异议,狂刷的弹幕里罕见没有黑子,齐刷刷的队列:
【隔壁陈桐也才创收两百块,还要说得嘴都干了】【还是尺绫强,纯纯靠智力碾压来钱】
【大家都以为尺绫不会打工,实际上,人家不用口才不用脸不用体力,单靠智力就能碾压社会99%的打工人,恐怖如斯】
对面被口诛笔伐,寡不敌众,灰溜溜留下一句:【哼,尺绫肯定赚不到大钱,靠小聪明来的钱是留不住的!】
弹幕观众还想追着骂ky人士,结果一点对方头像,早就溜之大吉了。
尺绫轻飘飘走出大爷群,脚步轻盈,脸上完全没有一丝得意骄傲,只好似平常事,持一颗平常心。
别说是当场被震撼一番的大爷和摄像师,隔着屏幕的弹幕都被迷得不行:
【天啊他情绪好稳定,如果是我,我会手舞足蹈,肯定狂得很】
【这就是你为什么赚不了大钱的原因了,人家习以为常,未来豪门继承人呢】
【说真的,我不是花痴,但我突然get到尺绫这类型了,好帅好帅好帅好帅……】
【尺绫挥一挥衣袖,带走九百,我刮一刮体彩,痛失三十】
【痛,太痛了,不要再说了,只欣赏尺绫美貌就够了!】
他看看路边小店的时钟,发现一上午已经过去,约定的时间快到了,提步走回电线杆旁。
他路上遇到卖豆花的,想到两个小伙伴,买了三份,都用塑料袋绑好系手腕上,一边走一边晃悠。
摄像师这样一番拍下来,眼前被震撼得无以言表,连对尺绫说话都讷讷讨好:“哥,你还会下棋啊,怎么没听说过啊。”
一出口,摄像师就觉自己说的废话,人家豪门世家,家教好得不行,多的是自己不知道的。
“不会。”尺绫答,“推的。”
推的?这是什么意思。摄像师顿感高深莫测,钦定好几番字眼,认定尺绫要不是谦虚,要不就是现场学,靠脑子胜出!
刹那间,只觉得心生敬佩,刚刚那俩小时是一分钟都不能删,简直完美,回味无穷。
尺哥,不对,应该改口叫尺爷!!
当摄像师内心跪地三千遍的时候,尺绫拐角,看到电线杆下陈楚二人等在那儿。一个刚下完地满身泥污,一个满手珍珠项链,珠光宝气。
尺绫走过去的时候,摄像师清晰地看见,陈楚二人都笑了,背后的同事表情也各不相同,一个随楚文斌累得像死狗,一个趾高气昂等看尺绫笑话。
摄像大哥心里一顿,只觉得发冷瑟缩,止住向前的步伐,“唉,麻烦又要来了……”
尺绫纹丝不受影响,神色不变,摄像大哥看见他大步流星,到众人面前时也笑了。
他罕见打招呼,“各位好。”
第36章 三人齐聚
三人终于聚集 , 历经一个上午的磨炼,大家都有各自的收获。
楚文斌在工地扛砖,快锻炼出肌肉, 满头大汗,赚的是实打实的辛苦钱。还被包工头骂:“你这怎么搬两回就休息五分钟, 你这效率不行啊还不如十五岁的小孩, 都多大人了?”
楚文斌掰掰手指,自己也才十六, 没多大啊。拿完早上的一百块, 就打算换个工地了。
陈桐仿佛是个天生的销售好手, 一张嘴, 凭着七寸不烂之舌硬是让人答应了风险进货, 手臂上挎着一堆珠串子, 价格翻倍卖出。观众们夸耀是简直是张仪再世,有张嘴就饿不死!
至于尺绫呢?
“嘶……”
陈桐身后的摄像师黄大哥瞥他一眼,见手上摇摇晃晃的豆腐花,满心荒谬, 忍不住讥讽嘲笑:“还吃豆腐花呢, 赚几个响呀?”
怕不是把钱的都拿去买吃的吧。今天可没有昨天那么好运气,节目组也不允许他再次读博, 还能有什么办法赚钱呢?
其他直播间的观众看到, 也跟着吐槽:
【尺绫怎么天天看上去都不正经】
【他怎么好像吃了就睡, 睡了就吃, 果然没说错是个咸鱼懒货】
【虽然各有各魅力,但我还是喜欢陈桐这类的, 看上去踏实很多】
【我押陈桐五毛钱,他肯定是第一】
尺绫没回应这嘲讽, 将手上系的豆腐花取下来,一人分一份。楚文斌摸着冰冰凉凉,霎时胃口大开,好生高兴:“尺绫,你真是懂我,太幸福了!”
有这么个体贴的好兄弟,还能说什么?当然是夸赞他啊!
陈桐也拆开豆腐花包装,往里面一看,见到清水白豆花,笑笑:“甜的啊?”
这边的豆花都是咸辣口,想找个甜的还真不容易。陈桐看他一眼,随意道:“你还真喜欢甜口。”
尺绫也解开塑料袋,吃起自己那份,这份是特意多加蜂蜜的,甜得发腻。
“你今天早上,”陈桐挨在墙上,拿勺子搅着豆花,试探笑问,“去干什么了?”
确实只有尺绫,完全看不出来做了什么,就好比大早上公交车里有的人穿厂服,有的人穿西装,只有一个人穿便服拖鞋,看着就像个无业游民。
“逛公园。”尺绫舀一勺豆花。
陈桐没忍住笑了,似乎是带着点嘲笑。楚文斌及时提出该去找个地方吃饭,接着叭叭叭报菜名,冒出牛杂过桥米线手抓饼烤冷面……
“我都要流口水了。”楚文斌双眼发光。
陈桐刻意提醒,好似泼冷水:“看看口袋。”
【终于要来了吗?结算时刻!】
【搞快点,搞快点,我等这一刻很久了!!!】
【这三人里,我觉得绝壁是陈桐最多,他估计私底下还有不少】
【无所谓,真男人我只服楚文斌,获得来自土木狗的认可[赞]】
楚文斌老实掏出口袋里的钱,他的钱和他的手一样脏,全是灰尘汗水。
数了数,基本都是大票和几张零碎,他有一百八。
就剩一半时间了,这才一百八?放那债款一千七百八十元里,也就能凑个零头。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能赚够六百的目标。
陈桐大大方方拿出来,厚厚一叠零钱。他今早超常创收,刨去成本,净利润已经有六百了。见楚文斌内疚自责,他笑着安慰:“没关系,我这还有呢,一下午给你能补上。”
众人望向尺绫,这个一上午都去逛公园的小伙伴,到底手上有多少钱?
【逛公园也能赚钱?】
【可能是捡垃圾吧,买纸皮也能搞个十来块】
【别瞎黑,万一尺绫是个钓鱼佬呢?钓鱼佬也会有春天的!】
【你们都没去看过尺绫直播间?哈哈,那你们可要开眼了】
【尺绫粉丝滚出陈桐直播间!!】
尺绫低头,掏出一沓碎钱,都是二十块居多。
陈桐接过,数数,勉为其难点点头:“噢噢,还不错,有百来块。”
尺绫再次低头,伸手,掏出一沓红票子。
陈桐数钱的手停滞,整个人顿住,一抬头,眼前仿佛看到夏天下陨石一样震撼。
整整八百块,都是全新的,他连昨天读博弄来的散钱都变成焕然一新的新票子。
“你,”陈桐愣愣地看着,薄唇微颤,“哪来这么多钱的……”
尺绫心不在焉:“逛公园的。”
【啊啊啊???】
【这是在公园寻宝了是吧?】
【怎么做到的,我以为陈桐已经是极限了!?】
【刚刚出去看了下切片,说是读博启动基金,加上今早在小公园下象棋赢来的】
【怎么可能,尺绫是不是作弊了啊?我觉得离谱得像剧本】
【《关于尺绫永远不打工但是靠着读博算账顺便当了个棋王两天赚九百的咸鱼但实际上并不咸鱼的两天》】
摄像大哥望望同事脸色,只见陈桐跟摄的黄哥,脸一下子就青了,额头乌云盖顶,满脸怨怼。
“得。”楚文斌欣喜若狂,信誓旦旦搂着俩兄弟肩膀,“有你们我还怕个毛,我直接游戏厅打小霸王。”
他以不多的数学知识计算着:“一个六百,一个九百,我们仨只要在多混一下午就能填平帐了,还有多出来的,巧了,去疯狂星期三怎么样?”
三人还没说几句话,就又起步,到街市上去。
到处都吆喝着,摊子也摆出来不少,热气腾腾。楚文斌左看看右瞧瞧,嘻嘻笑,最终定在便宜又大碗的面摊,一人来一碗地道的羊肉粉。
这一笔花销,再加上买水,五十块可是花出去了。
楚文斌边吃,开始边思索,他下午到底还要不要上工地去。
上吧,又全是辛苦钱,事到如今也不用这么拼命那身体透支;不上,自己又实在太不给力,赚多少花多少,一点都没贡献。
楚文斌满脸纠结,孙欣突然拿电话过来,对尺绫说,有人找他。
【这个小姐姐在尺绫耳边悄悄说什么】
【怎么起身了,要去干嘛,有什么py交易吗】
【尺绫总是搞特殊,好一个皇族,看笑了】
【笑死了,别把选秀那套来套这节目,争第一是有奖金能出道吗】
【这个羊肉粉看上去好香,流口水了】
尺绫跟随孙欣走出镜头,远离到听不见声音的地方,摘掉麦。是他哥哥来电话。
接听,尺绫压着耳,沉声“喂”一声。
调子不高,甚至有点低,情绪稳定。他哥听完后开始聊天:“这几天过得怎么样了?”
尺绫靠着墙,有些小动作:“还行。”
“最近忙吗?”尺言在电话那头寒暄问。
尺绫指甲抠墙,缓缓答:“还好。”
尺言终于进入正题:“最近相处得怎么样啦?有没有人欺负你。”
今早被针对和阴阳怪气历历在目,尺绫垂垂眼,大概是不想说:“没有,还挺好。”
他哥听完,顿半秒,笑笑:“那就行。”
电话很快就挂断,两人实际上没聊几句。尺绫心中揣摩他哥定是在组里有人通风报信,甚至是有眼线。
自己嘴上说什么没有丝毫可信度,尺言早就心知肚明。
尺绫把电话还给孙欣,孙欣接过,直觉对方有些情绪低落。她想安慰,方才也只听见几个“好”字,内容是一头雾水,压根无从开口。
这几天她都没跟着队,昨天晚上听说尺绫闹得挺凶,又说要睡大街又说要跳楼,整个节目组急急忙忙搬过来了,就差导演亲自给他做心理疏导。
结果今早一看,三个人都好好的,倒没有必要。
孙欣接替尺绫位置,靠墙上刷手机,点进无比熟悉的粉色论坛,夹杂各种明星主楼间,又见熟悉关键词。
【变形人生专用观察楼hot~】
0L:这几天直播,觉得会很精彩,干脆开个专题楼,大家一来讨论。
1L:卡~
2L:滴滴~
孙欣大概刷了一下,人还不少,基本这两天直播的内容都有讨论。她直接跳转到最后一楼,见大家在讨论尺绫的问题。
436L:陈桐的那个摄像师,怎么老是插嘴说话。
437L:点了,跟主子一样会阴阳怪气
438L:我看的尺绫直播间,但凡一拍到那摄像师的脸色一直很不好,但在楚文斌视角就不会
439L:这算不算一种职场霸凌啊?
接下来是好几十层争吵,陈桐粉丝和尺绫粉丝互相扯头花,好不容易来个理中客观众,锐平三人的心理状态,将楼拉回正道。
522L:看了场直播,感觉还挺有意思的,这三个人性格各异啊。
523L:尺绫居然一改常态,还意外挺强硬,对方明着讽他,他也明着表示不在乎。动作也很有意思,嘴上不说,好几个动作都直接怼回去了。
陈桐就更有意思,这几个镜头明显酸溜溜的,表面轻松心里早拧成蝴蝶结了。不能说他坏,只能说和尺绫气场不合。光芒很明显被压制住,脑子挺聪明的,怪不得他和尺绫急。
楚文斌最让人乐呵,也是最意味深长的一个。看上去四肢发达、没头没脑的,事实上在察言观色这方面还挺敏锐。拉了好多次架,硬生生是把两人热战给打断了,挺纯良一小孩。
544L:赞同楼上的,分析的真好,我就这感觉。尺绫这几天是看上去挺不对劲的,一改常态啊。
545L:不过,尺绫这性子,你说他沉稳吧也不像,说他懦弱吧,他好像也不在乎。倒不是个复杂的人,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我倾向他可能会回击但作用不大。
546L:得了吧哈哈,他要能回击就是爽文男主,也太ooc了不能接受,我是来看乐子的不是来看富家子弟打脸集。
558L:你不爱看自然有人爱看,我看到尺绫就觉得憋屈,把我气得半死,恨不得魂穿成他立马给对面一巴掌。
孙欣刚看到这,就被同事喊一声,说是仨主人公吃完羊肉粉,准备起步了。
“噢,来了。”她把手机放回兜里,起步。
第37章 果园打工
三人吃完羊肉粉, 齐肩并行,账是陈桐结的。
导演组讨论一下,决定让三人同行不分开了, 分开直播这么久,集中在一起也好。
工作也不用愁, 节目组私底已联系好, 有好几个散工渠道,任君挑选。
趁着直播修整, 导演过来和三人说一下安排, 三人点点头, 都意会到了。
第一个是搬砖工作, 楚文斌一看直接拒绝, 他已饱受吃苦, 不能让俩兄弟也掉进这个苦海。
第二个是市场杀鱼,陈桐看到这的时候脸色不太好,看上去并不想放弃自己的珠光宝气。
第三个是摘果子,尺绫觉得这个好, 他喜欢吃橘子。
“记得装一下啊。”导演千叮万嘱, “这可是直播,后期可没法给你们包馅。”
三人齐齐点头, 一段时间拍摄下来, 早已习惯节目组的安排, 各个都是专业的一天一百小演员。
开机!
【十五分钟不见, 甚是想念!】
【速度速度速度我要看我的宝宝可爱的宝宝尺^尺】
【三个人并排走,尺绫居然要高一点诶, 没想到啊,感觉快有一米八】
【现在要去干嘛?】
楚文斌挠头, 自己走在两人之间,好似农民工进城市,西装白领夹蓝领,浑身俗气。
他提议:“要不我们一起去搬砖吧。”试图将另外两人也拉入水泥糊墙的伟大事业之中。
陈桐路遇小妹妹,凑上前展示手上的珠子,一开口就是推销,完全没把楚文斌的建议放入耳里。
导演在镜头外看着,忍不住点一个大拇指,这演技,比他认识的小鲜肉好太多,简直完美!
尺绫一如既往在后头走,只是手上多一瓶桃子汁。这是刚才陈桐和楚文斌出钱给他买的,他最不会演戏,堵上嘴巴就万事大吉。
被弹幕痛斥不团结后,三人终于晃晃悠悠又聚回一起,漫不经心在路上走。
“找什么工作好呢?”
“真累,我想睡觉,现在赚钱好难。”
陈楚两人有一句没一句扯着时候,三人已经走到节目组联系好的地点,一切如计划进行。
尺绫喝着桃汁,伸手一指,镜头顺势投过去。
“这个怎么样?”
【我看看:招募短期摘果工,包吃住,日薪150】
【这个待遇可以啊,尺绫眼真尖,这么好的工作都能遇上,不愧是气运之子】
【狠狠心动了,他们运气这么好,我家这边摘果一天也就五六十】
三人都凑上来看,果园老板一见节目组,就按照剧本上去接人。
“身强力壮的年轻小伙,我们正需要!”他比出大拇指,三人也跟着比出大拇指,“我们愿意干!”
不到三分钟合意,老板开轰轰轰三轮小电车载仨小孩翻山越岭,千辛万苦来到果园。
这是个桃园,和尺绫手上拿的那桃汁图案一模一样,桃树种得漫山遍野。听说另一边还有李子和樱桃。
老板叉腰问:“怎么样,要干吗?包吃住哦。”
陈桐佯意详细,时刻不忘自己的精明人设:“这一百五是单算今天下午,还是连着明天早上的。”
老板一想,反正是这什么人生节目组给钱,现在摄像机又拍着,干脆装个阔佬,大方说:“今天一百五,每天一百五,来不来。”
“嚯,”楚文斌开口,“可真大方。”
他看看陈桐:“我没意见。”
陈桐点点头,表示同意,两人又看向尺绫。
“我喜欢吃桃。”尺绫说。
【遇上好老板了,这老板真的顶,太大方了】
【你说人家大方,实际上人家还赚了,免费上电视打广告啊】
【是啊,这是个上星节目,还有两天直播,我看着布局像是要弄农家乐,就怕没人看见】
【确实,说不定以后还有人去打卡,那叫什么——圣地巡游】
三人被老板带到临时员工房间里,楚文斌突然体会到语文课本上做“长工”的感觉:一个小木房子,挂盏灯,床都挺旧,基本上是个能住就行的原始风。
“等会你们就去开工,拿这个手套、背篓,把那一片给摘了。这里有三角梯和推车,记得带上那长袖,防晒防虫。”
老板嘱咐一长段,就让他们自由发挥。三人环视这新住处一圈,就准备出门工作。
楚文斌翻袖套,翻到一套粉色的,嘻嘻嘻地准备留给尺绫,结果尺绫手边拿一套灰色的,陈桐早早戴上格子花纹优雅袖套,楚文斌再一看,其他袖套已经没有了。
他只好带上芭比粉袖套,两只手臂闪着诡异的荧光。
出门,来到果园。
一些大妈也在干活收桃子。三人顺着老板指的方向走去,来到桃区,一人一顶草帽两只手套一个背篓。大妈见新人来了,加快手脚,她们今天可得摘完这片。
“大妈。”楚文斌张口就是,“要怎么摘啊。”
大妈见是俩年轻小伙,还有个高高瘦瘦草帽压头发的,看好一会儿才辨出雄雌。指指对面几棵树,手上又演示一遍:整个握住,手腕一拧,掐桃迅速利落。
楚文斌试试,有点笨拙,三两下后算是有点力道。陈桐罕见更加笨拙,摘的桃依旧连半枝。大妈给他一把剪刀,才顺手一点。
尺绫摘得慢,摘完一个,擦干净,先吃了。
【尺绫好可爱,小吃货】
【什么摸鱼大王,老实不客气】
【老板估计看了要心肌梗塞,一百五招只偷桃的老鼠】
【老板还没说话,你们就赶着骂了】
大妈带着他们摘桃子,干掉好几棵树后,楚文斌终于发现一阵低吟声,他张望几番,找到从哪传出。
大妈腰间系着个收音机,咿咿呀呀放着低吟。楚文斌问:“大妈,你这是什么。”
“这是诵经机。”大妈低头看一眼,“放的是佛经。”
楚文斌好奇问:“大妈你信佛吗?”
大妈边摘桃子边听经边答:“我信佛。”话语刚落,桃子落地,她又立马补,“我佛慈悲。”
楚文斌暂时没有宗教信仰,非常好奇:“大妈那你不吃肉吗?”
大妈答:“我吃斋不吃肉。”
楚文斌看到掉落地上和背篓里的桃子,“那你吃桃子吗?只吃青菜水果,够饱吗?”
大妈摘下一个桃子,“不杀生,猪羊牛鸡有生命,一直杀生吃荤佛祖就不渡我了。”
楚文斌思考:“水果蔬菜就没有生命吗?”
水果是果树的产物,果树会枯萎会死的,果树有生命。摘掉水果果树会像拔掉头发一样疼吗?
水果虽然只是产物,但里面的果核可是种子,能培育出新生命,这算不算果树的子宫和宝宝?
硬生生吃掉果子,岂不是相当于吃掉果树的肉,丢果壳岂不相当于随意丢弃果树的婴孩,这何尝不是一种另类的吃荤杀生呢?
他不断思考不断发问,大妈不断作答:
“佛祖不渡桃子。”
“佛祖也不渡橘子。”
“佛祖会渡我吗?”尺绫问。
大妈说:“那可得看你心诚不诚。”
楚文斌举手:“他可诚了我去,他天天吃素。”一只虫子爬进他袖套里,咬他一口,楚文斌哇哇大叫,手忙脚乱弄出来。
大妈替楚文斌祈福,闭上眼:“我佛慈悲。”
尺绫的问题没有得到回答,他也没有再问下去,继续摘桃子。
众人杀了许多个桃子,一路杀杀杀杀杀,很快背篓里就装满桃子尸体。要是植物界也有佛祖,他们统统都要下地狱十八层。
楚文斌看久这红透透的桃子,一个个饱满圆润、楚楚可人,竟觉得有几分眉清目秀。
他害怕又兴奋,自己是不是要开启新的特殊XP了,到时候别人一问他喜欢什么样的对象,他就答水果。
陈桐听后若有所思,对楚文斌说:“我看过一本书,主人公对桃子打胶,一天打九次,把桃子都打烂了,实则震撼我也。”
楚文斌也大为震撼,瞪大眼:“这主人公还活着吗?”
陈桐回忆:“活着。下一章还和玩师生pa|y呢。”
楚文斌不想再听了,捂住耳朵。
尺绫没参与话题,专心致志杀桃,杀三棵树就吃一个,堪称铁面无情、罪孽无数的恶魔死神!
下午两点干到四点,桃子整整齐齐排列好,一片地的桃子在他们和采桃阿姨的带领下,摘个光秃秃,干净得犹如赤子,一桃不挂。
一些阿姨下班回家去了,她们家就在附近。三个年轻人不是,他们家散落在天涯海角千里之外,就算是小石村那小破屋离了近百公里。
他们脱下袖套背篓草帽,迎来幸福的下班。
这份工作包饭,楚文斌十分期待今晚吃什么吃,看到果园里养的鸡鸭鹅,叫一个精壮,今晚会不会有大鱼大肉呢?
老板煮好饭,放到偏厅的木桌上,这处没别人,让他们好拍摄。
楚文斌打一只蚊子,又打一只蚊子,其他俩人洗完手,也过来准备吃饭。
两个炒菜一碗饭,荤素汤各一份,虽然没有楚文斌期待的鸡鸭鹅,但也还算可以。
“尺绫,你就吃菜吧。”
楚文斌把肉菜挪到自己面前,把素菜全部让给好兄弟,他一定会感动不已。
陈桐刚盛完饭回来,拉开椅子,余光瞥见来一个人。
定眼,原来是刚刚那大妈。
“阿姨,你不回家吃饭吗?”陈桐问,帮她拉开椅子。
大妈解开了草帽和头巾,三人才算见到她真实模样,单看脸四五十岁,可惜满头灰发,屡屡白丝。
“吃素吃的吗?”楚文斌心里想,坚定信仰,“果然还是要吃肉。”
大妈坐下,手上拿一碟自己炒的斋食。清三样,冬瓜粉丝胡萝卜丝,清淡得叫人不忍直视。她开口说话,让三人只觉得多一分沙哑:
“对,我在这吃,在这睡。”
三人惊讶:“啊,你也包吃住吗?”
大妈拆一次性筷子,开始吃起来。面前就是三人的两菜一汤,尤其炒肉散发阵阵香味。
楚文斌悄悄说:“我看见她咽口水了。”
他转头对大妈喊:“大妈,你不吃点这菜啊?”说着,筷子就指向炒肉,夹一块香喷喷放入嘴巴。
大妈又咽口水。楚文斌又在陈桐耳边嘘声:“你看,你快看,我就说她肯定想吃。”
“大妈你吃一点呗,佛不渡桃子,但肯定渡你。”
“佛渡万物生灵,人鸡鸭鹅猪,你把鸡鸭鹅猪吃进肚子,佛肯定很善良,把你们全部一起渡了。”
“吃嘛吃嘛,吃一点嘛,吃饱了才有力气摘桃子,吃不饱晚上都睡不好。”
大妈犹豫了,举起筷子,最后见到尺绫埋头吃草,霎时醒悟,急刹筷子。
好险,差点被这小孩迷惑了。
“不吃了,你们吃。”大妈夹斋食里的冬瓜粉丝。
楚文斌努努嘴,实验失败,看来有时候人的意志力还是很坚|挺的。
大妈探头,试问虔诚吃草的尺绫:“你为什么吃素啊?”
她有点惺惺相惜:“难道你也信佛?”
尺绫揣一肚桃子尸体纤维素,咕咚咕咚鼓腮喝汤。
“佛祖不渡我。”他回答。
大妈回身不解说:“怎么会呢你又没杀人,又没犯法,没干过坏事,你多好一小孩啊。我要是佛祖我爱死你了。”
“你不信。”大妈垂头低低嘟囔,继续吃斋,嘴里没一点油水,“就我信,没劲。”
话已至此,大妈说到这份上,楚文斌再不问就不礼貌了:“大妈,你为什么信这个呢?”
难道是跟风吗?大妈群体里总会有一些活动。
比如:拿老人卡坐免费公交转三路车到隔壁县城买猪肉;花15块钱去哪家斋馆吃自助餐;还有的成群结队去念经放生,放生完拿免费收音机回家。
大妈听完,叹一口气:“嗨呀。”
一听这语气,楚文斌这就知道,要开始说故事了。
饭还没吃完,大妈还没开始说就拿起小手绢擦眼泪,看样子绝对是悲痛往事。
大妈张大嘴,想要说话,还没说眼泪就又哗哗流下来。楚文斌拿着筷子不敢夹,大妈哭个没完。
“我的那个娃娃啊……”
事已至此,楚文斌只能放下筷子,肃然起敬。
第38章 五音不全
“我的那个娃娃啊……才十几岁, ”大妈哭得涕泪横流看,“就得了白血病,血癌啊。我那个惨啊……”
楚文斌吃着嘴里的残渣, 一点滋味都没有,筷子放桌上, 寂静寥落。
陈桐也放慢吃饭的速度, 侧耳倾听,表现出该有的人情味。只有尺绫还在啃食青菜, 头也不抬, 好似一只十分虔诚的食草动物。神会因此原谅他的。
“上过华西看了, 上过上海看了, 江西也跑了, 北京也去了。”
楚文斌听得心里一阵紧张, 汗毛起立:“治好了吗?”
“治好了。”大妈答。
陈桐:……
楚文斌:……
观众:【……】
【我还寻思着没治好呢,渲染了这么久,居然治好了?】
【是件好事,就是悲伤被断得太突然, 我本来准备鼻子一酸, 现在呛到口水了】
【大妈真会搞节目效果,和楚文斌说话笑得我一抽一抽的】
【哭得这么厉害, 看样子往事还是苦哇, 恭喜康复!】
“火车从北京回来的时候, 中途有空闲, 带着孩子到附近走一走,到一个寺庙门口, 想着来都来了就烧香吧,烧完香到饭点, 来都来了就吃顿饭吧。”
“吃了顿素,孩子突然心情好了,喜欢听佛经。你说巧不巧,一回去,恶化的病情突然就好转了,血小板蹭蹭蹭往上涨。佛祖可真保佑我家娃娃。”
说到这,大妈双眼发闪烁金光,好似真见到佛祖的莲花座。
“我这娃娃肯定命里有佛缘,这孩子从小就喜欢看莲花,还听些稀奇古怪的咒歌,看西游记就喜欢看佛祖那几集。啊呀,真是缘分自有天定!”
楚文斌冒出一句:“佛祖要保佑你家孩子,为什么不从没得病开始保佑呢?”
大妈:“……”
大妈:“我佛慈悲。”
话题到一半,起承转绫,大妈看着虔诚吃草的尺绫身上去,劝说:“我看你挺爱吃素,要不信个佛,我这还有多出来的诵经机呢,免费送你。”
尺绫说:“佛祖真会保佑我吗?”
大妈说:“你怎么知道不会。你信了佛祖,佛祖就不会让你下地狱啦。”
尺绫想想,“我活着就挺地狱的。”
【地狱开局,但在豪门】
【尺绫疑似有点太过幽默了】
【大妈在公众场合传教?是不是违法了呀】
【这究竟是悲剧还是喜剧呢,我有点想笑,会不会扣功德】
三个人吃完饭,和大妈也就各自散了。他们开始考虑起今晚睡觉事宜,长工房里有两张床,必须得有一个人睡地铺或者两个人挤一挤。
之前刚来的时候,都是楚文斌和尺绫两人一起睡,陈桐睡行李箱上,后面但凡出门住宾馆,都是尺绫一个人睡小床。楚文斌尝试找规律,思索:
现在在外面打工,重点在外面,所以按照以往来说,应该我和陈桐睡。
但是这个环境近似农村家,按照实际条件看来,应该我和尺绫睡。
如此,便有两个选择,两个选择都说得通。这就要看自己选谁了?
楚少爷巡视一番,思虑一阵,最终深沉一语:“你们,猜拳决定吧。”
陈桐尺绫二人,都去摸蒙尘的小床,一掀开陈年旧布,发现床板塌陷下去。
楚少爷绷着脸,过来巡视一圈:
“很好,很好。”
今晚他终于可以和两个好兄弟一起睡,双双共枕,共做美梦!
陈桐抱起节目组帮忙带来的吉他,开始试弹几下,听上去并不熟练。
出来打工这几天他都没碰过乐器,还摘一下午桃子,手酸得不行,连最简单的吉他都引不起手感。
自己弹不来,陈桐干脆抬头看坐一旁擦桃子的尺绫,他问:“尺绫,你会乐器吗?”
尺绫停下手中的纸巾,看一眼吉他:“不会。”
跟拍摄像师们吃着盒饭,一遍看摄像头里的情况,现在到晚上,三个人总算能歇一歇。
黄大哥吃鸡腿饭,饭里淋上盖浇肉汁,嘴里鼓得满当,看见这一幕,嘴角一勾:“呵,尺绫这小子也不是万能的,弹吉他肯定比不过陈桐。”
到非工作时间,说话都没这么剑拔弓弩了。跟拍尺绫的摄像师吃自己的香菇鸡肉饭,听到了也没应,只当个八卦闲聊。
屏幕上,陈桐把吉他带到尺绫面前,试图强迫他弹一发。
尺绫看陈桐的吉他,手上放下桃子,抱起来,还有点别扭。
弹幕开始刷起来:
【狠狠期待了UU们】
【尺绫总是深藏不漏,我赌他一手牛逼哄哄】
【哇塞是舞台!前瞻舞台啊!!!尺绫好有范】
【已经想象到尺绫出道的样子了,心满意足】
尺绫在陈桐的指导下,开始动手指,一根一根拨弦。
摄像师心忽地一紧,默默提起胆来,已经默认尺绫会两百八十首歌曲,一拨弦就是绕梁之音,一鸣惊人,啪啪打脸。自己放下饭盒正襟危坐,做好准备严肃等待。
不能输啊,尺绫,你肯定能羡煞众人!
“你试一下。这是哆。”
尺绫摁住弦,拨出一个哆。
“你再试一下,后面是来、咪、发、梭、拉。”
尺绫摁住弦,慢慢拨出来、咪、发、梭、拉。
陈桐继续指导:“你把他们连起来试试。”
尺绫尝试,连续拨弦:“咪、来、发、梭、拉、哆。”
陈桐继续鼓励:“你再试一次。”
尺继续尝试:“来、咪、哆、发、梭。”
陈桐:“怎么还少一个音呢?你再试一次。”
尺绫第三次尝试:“咪、来、哆、发、西、梭。”
陈桐:“……我试一下给你看。”
陈桐:“你听得出和我的区别吗。”
尺绫第四次尝试,弹完之后,眼睛里露出圈外人该有的纯澈。
陈桐:“……”“没救了。”
【实锤了,五音不全】
【尺绫居然不会乐器,我还以为他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不是尺绫真的要出道吗?别说当歌手了,这音准当idol都悬】
【我已经预见陈桐的未来了,他要是回国大概率就是声乐老师,提早感受教小屁孩的痛苦】
【尺绫不是还表演过唱歌吗,怎么会五音不全呢】
【他上次就唱了开头四句,副歌都还没进】
【为陈桐默哀RIP】
尺绫放下吉他,继续擦桃子。摄像师们看这画面一片沉默。
连最嚣张的黄大哥,也沉默了。尺绫突然这么拉,没有打脸,有点不习惯。
摄像师拿起自己的香菇鸡肉饭,默默不说话。刚刚心里翻云覆海的打脸场景,全都幻灭,不留一丝丝希望。
吉他教学后,已经九点了。楚文斌依旧精神抖擞,丝毫不见困意。
“我喜欢你的吉他。”他对陈桐说,“我能不能也弹一下。”
楚文斌搬砖的手早就粗糙不堪,堪比天然磨砂纸,陈桐不愿意:“我怕你给我刮出新花纹,太潮流,受不起。”
快睡觉,老板推门而入,查看三个小孩是否健在:“早点睡啊,每天七点就开工。”
楚文斌一数:“我们今天摘了多少斤桃啊。”
老板算算:“单你们几个来说,三百来斤。”
楚文斌大惊:“嚯,这么多?”
“人家摘果的临时阿姨,一个人都摘两百斤,你们加起来才三百来斤,不算多。”老板摸下巴。
楚文斌追问:“这么多桃吃得完吗?”
老板叉腰,哇哇说起来,一副土老板样:“明天就拉去县里一车,还有的留在这,嗨呀,烂地里咧。”
今年桃子收成特别好,长得又多又漂亮,近得直批给果商能有两三块,等着收购商来挑的,算起来才九毛钱一斤。
楚文斌一下子就伤心了,他的新恋人卖得可真贱,一筐还不够一包烟。
尺绫想今天吃了多少个桃子,算进去大概赚了十块钱。
“桃嘛,农民就是苦啊,天下苦农民旧矣。”老板突然善感,来两句两句文绉绉。
陈桐心里想,老板大腹便便,过得也不算苦吧。但是他没说出口。
【老板我看你不像农民像地主……】
【世界名画:农场主和他的三个农具】
【这的桃居然才一块钱一斤?我在商场里一颗桃卖十几块呢】
【这桃子成色这么好,看得我好馋,有没有直销渠道啊,好想来一点】
【我也想吃,这里的桃又大又饱满,比我八块卖的好看多了】
睡前瞎扯一会儿,老板关上门,三人开始骨碌滚床上。
楚文斌一碰到这硬床板身子就软了,一天的疲惫涌上双眼,两眼一合,嘴里还在数“一个桃、两个桃、三个桃”,脑子却已经是睡着了。
尺绫夹两人中间,被子悬空,好似盖了又没盖。
陈桐思索和老板的对话,觉得暗含商机,他扯扯尺绫。
“你说,三分之一的桃卖县上,三分之一的桃拉车里,还有三分之一的滞销烂地里。”
“一年利润也就万来块出头,还要层层经手,收购九毛超市九块,夸张了点。”
“要不我们,开个直播间,价格定低点,和老板商量抽两成,这样不就三方都有好处吗?消费者有便宜桃吃,老板有销售渠道卖,我们有钱赚。”
陈桐的助农计划头头是道,尺绫本来就随便,现在更加随便,只应一句:“都行。”
天生商人满心喜悦,认为吉时已到,赚钱的机会来了。尺绫突然问:“会有人看我们直播吗?”
陈桐一时间语塞,无言以对:“大哥,你觉得呢?”
尺绫认真思考:“应该没人吧。”
正在视奸的节目组:“……”
直播间一小时上千条弹幕,开播十二小时热度没掉下过两万。
同期综艺里收视率一骑绝尘,尺绫单人讨论度力压三个出道小明星。
你管这叫没人?没人!?
第39章 直播带货
一早起来, 神清气爽。大山果然少污染,种满桃树,到处都是果香。
楚文斌美滋滋刷牙, 就看见陈桐去节目组那交流半天,心里琢磨, 他不会又要表演什么新节目吧。
陈桐与节目组交涉完毕, 达成合意,胸有成竹地回来吃早餐。
尺绫在下面条, 一人一个面饼, 撒上些许葱花, 绿得可人。
“怎么样了?”尺绫问。
陈桐说:“我们上午先摘会桃, 下午就搞直播。”
楚文斌挠挠头:“难道早上不直播了吗?”
尺绫端上面条, 三人吃完, 穿戴好装备,出发开工。
今天都是杀桃王者,每个人都活力四射,杀杀杀杀杀, 很快百来斤就拿下了。
【说真的, 我看馋了】
【好饿,好饿, 想吃水分饱满的大桃子】
【上班人带着煎饼果子路过~今日直播间打卡~~】
【速度好快, 尺绫今天居然没有吃桃, 转性了?】
【来人, 封尺绫为杀桃仙人!】
众人杀杀杀杀杀,一群阿姨也杀杀杀杀杀, 果园里的桃树哀嚎遍野,痛不欲生, 依靠鸟儿来求救。
鸟:“啾啾啾。”
树:(救救救)
鸟:“叽叽叽。”
树:(寄寄寄)
可惜都是一群不长耳朵的,鸟叫树鸣是一个都没听见。三人努力干到中午,一天的果园打工就结束了。老板拿着一叠百元大钞,每人发一百五:“拿好啦拿好啦,掉了没得补啊。”
楚文斌数手上的钱,嘻嘻笑乐开怀,终于可以还清债务了。此刻陈桐出来,和老板商讨:“老板,你的桃烂地里可惜了,不如给我们,我们帮你卖,我们就要三成怎么样?”
老板听了,思索:“你们,要怎么卖?卖多久?”
陈桐胸有成竹:“一个下午。”
一个下午?这到镇上的路程都得占一半!
【终于要卖桃了吗,我就说陈桐有创业天赋,看见什么都想进货】
【好可惜,我也想吃桃,只恨在千里之外(咬手痛哭)】
【说真的,要不开个网店吧,我真的很想试一下这桃】
【对啊,我最喜欢吃桃,让我卖三四斤试试】
老板理解不能:“你要喜欢卖,那也不是不行,不过一个下午能卖多少啊,二十斤?”
陈桐神秘一笑。此刻弹幕齐刷刷:“对啊,开个网店吧,这样一个下午就能卖几百斤,多好的赚头啊。”
节目组派代表孙欣上前来,和老板商量,老板听完后,面上恍然大悟:“噢噢,这样啊。”
孙欣微笑,是的,就是这样。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节目组昨夜对着摄像头,讨论陈桐这方案的可能性,最后决定实施,连夜把主题词立意都给写好了。
果不其然,陈桐行动力强,早上一起床就来商量。节目组当然是掏出一份完美的企划书,请陈桐大编导过眼。
三个主人公辛苦一番后,排排坐好开总结小会,节目组宣布接下来的任务,由孙欣主持:
“经历了亲自摘收果实,你们的人生里也必定收获了什么吧?”
“可能是一颗桃子,可能是一身汗水,为你们的花样年华浇灌、施肥。”
“你们其中,以后可能会医生、音乐家、老师等各行各业的一员,但我猜想,你们肯定没有想过要当一名农耕者。”
“这是珍贵的经历,也可能是唯一的经历,不知你们是否体会到其中的艰辛,是否百感交集?”
楚文斌开小差,低声问:“你们以后会成为医生音乐家老师吗?”
尺绫答:“我可能会成为尸体。”
【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尺绫的精神状态太美丽了哈哈哈哈】
孙欣咳嗽两声,把话题拉回来:“有人想发表一下心中感想的吗?”
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陈桐充当积极分子,第一个举手:“我来。”
孙欣请他起身,陈桐站起,端正地发表感想:“这几天,我实在感触良多,每一滴流的汗水,都映着人间百态……”
【陈桐说得真好】
【这小子要生活在几十年前也能过得不错吧】
【很吃香的外向型人才,机敏会说话,抓住机会百分百一飞冲天】
【说得好是好,但就觉得别扭,三次元里最不喜欢这种嘴舌伶俐的人了】
孙欣听完,只觉得感动,陈桐文学素养非常好,随口一说就是篇优美作文。她边感动边鼓掌,底下作者的尺绫和楚文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跟着鼓掌。
“呱唧呱唧……”
“陈桐说得非常好。我们的日常生活离不开任何一个社会分工,农民是极其重要的一环。他们付出的辛劳汗水,远比他们所收获的多得多。”
“所以,我们决定开通一个助农渠道。”
本电视台这几年响应号召,有一个活动平台,全是帮助山区卖农产品的,直产直销,的确发挥不少作用。
“这批桃子,将上架爱心助农活动平台,帮助果农多渠道销售。而你们,需要帮忙直播带货,分三个直播间,谁带货最多,谁就能获得节目组的特殊奖励。”
【太好了,终于能买到桃子了】
【社会责任感满满,为节目组点赞】
【等会儿,想我没看错吧,谁带货多?还没出道呢就想着让粉丝花钱啦?】
【好险,差点被骗了,果然还是个烂节目】
【道德绑架+粉丝带货,这buff拉满了】
【这个平台在哪儿啊?我想买五斤试试】
直播间的准备热火朝天,三人听完节目组的谆谆教导,立马被安排去化妆上麦。
楚文斌满脑子浆糊,还不知道要干什么?由得化妆师往自己脸上抹白.粉,抹完后镜子一照,“天啊,我还挺帅气的。”
他现在长得像电视里的小明星了。
陈桐自不用说,特意叫化妆师把妆浓得浓些,甚至还亲自上手:“这样才好上镜。”
坐在凳子上的尺绫像洋娃娃,化妆师甚至想帮他弄个发型,多好的底子,多好的练手工具。然而事实上,尺绫妆前妆后区别不大,没有众人期待的粉雕玉琢,是个真正的美丽皮囊。
化妆师有点挫败:自己毫无用处了。
直播马上开始,导演笑笑,对主人公们说:“你们都是小天才,是节目组的创新成果,以前从未有这样的安排。”
“你们会是最棒的,最好的,最富有活力的!”
说到这,导演特意看向尺绫,投以鼓励的眼神。
好似在说:没错,就是你!
怎么看,活力这两个字和尺绫都搭不上关系,但他确确实实为这个垂死的节目,灌注有史以来最浓重的生命力。
导演早已想好,自己做这个节目亲手把他捧出道,再拉些圈内朋友套资源,打造快速圈钱小顶流。
昨晚在电话里都已经商量一番,甚至连出道身价快定下来,就看他今天的表现,等待投资商上门来访。
拉麦架设备之间,工作人员都在心底默默为尺绫叫好。没有他,就没有节目的今天。他们也就没有加餐鸡腿。
尺绫,肯定会是未来的一颗耀眼明星,是个马上爆红的流量新人!
从变形人生开始,从今天的这个直播间开始,他的眉眼将化作源源不断的金钱,他的一举一动都会成为至高无上的圣经。
所有人遐想着他一飞冲天,爆红娱乐圈,摄像师黄大哥却敌对相视。有人气不见得卖货好,大家将让观众从口袋掏钱想得太简单了,不是坐在那就能一群精明的年轻人疯狂下单的。
论起嘴皮子功夫,还得是陈桐,今日未必是尺绫胜出。
直播开机!
一瞬间,涌入百千号人,将这小平台网络冲得卡顿。
节目组挂上链接,时刻紧盯后台,希冀看到爆棚的下单量。
两分钟后,刷新,一片空白。
节目组奇怪,“是服务器太卡了吗,订单还没刷新?”
又三分钟后,节目组继续刷新,只有三个直播间加起来只有一单五斤桃子,时间是两分钟前。节目组皱眉,怎么跟预想的不一样,那些口口声声说要买的观众去哪儿了?
没有。真的没有。
网友特性——口嗨。
三人都已开启直播间,楚文斌害羞在镜头前别扭,手足无措,不成气候。
楚文斌直播间观众人数:233
节目组:这个可以弃了:)
回望陈桐的直播间人数,已经过千。尺绫的有三千人,与人气非常相符。
订单开始陆陆续续下来,还算是个短暂的慰藉。
“大家好,”陈桐露出笑容,摆好镜头。给直播间的粉丝观众一阵美颜冲击,“我是新主播陈桐,今天是卖桃小王子,谢谢大家支持!”
【天啊,好帅,啊啊啊啊】
【真好看桐宝太好看了陈桐宝宝】
【这妆画的不错啊,什么粉底液啊?】
陈桐熟稔开口:“这就是我亲手摘的桃。”他端出一个红里透白的桃,三百六十五度反复展示,“很好的桃,非常端正,非常甜,三十块钱五斤包邮,划算吧,包准又大又甜又好看,买到就是赚到。点击下方链接,还能领三块钱的补贴。”
“多买多送,买十斤送一斤,买二十斤送三斤,拿去给亲朋好友送礼增进感情,拿到办公室应付社交也是佳品。”
弹幕一条:【我的父母喜欢吃桃】
“对嘛,”陈桐立马抓住弹幕,跟上销售话术,噼里啪啦地输出:
“家里面有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喜欢吃水果的,一定不能错过,真的非常好的桃,直销直邮,外面超市卖十几块二十块一斤,不开玩笑,今天只需要六块钱多买多送还包邮。”
单量刷刷刷下来了,观众也节节升高,一转眼,看到卖出了二十单,一百来斤。
【啊啊啊买买买,三十块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买得到桐哥的认真专心】
【陈桐这小子,是去网红带货班进修过吧】
【我觉得他现在就能做出口外贸直播,一嘴buy buy buy,last three minutee one on buy it buy it buy it!】
【已下单,望发货(抱拳)】
陈桐小嘴叭叭叭说个不停,直播间开始热闹起来,涌入不少新观众。
节目组定眼一看,怎么新观众年龄范围40至70+,净是大爷大妈。
果然,直播带货消费主力军,是中老年人。他们下单也最多,一冲动就十斤二十斤买回家。陈桐这方向算是找对了。
转头看尺绫,直播间还没热起来。开播前孙欣问他有没有什么想法,尺绫抿嘴一会儿,答没有。
大伙以为他只是迷茫、谦虚,没一个人直播过,所以这样答。没想到,开播五分钟了,尺绫依旧什么动静都没有。
弹幕也没几条,多是夸他长得好。观众黏性倒好,不增不减,大家都在等他做些什么。
尺绫拿起桃子,想坐下,但没有椅子,于是他往后望望,坐在了展示台上。
【主播说句话啊】有误闯进来的观众发一条,尺绫没抬头,也没意识看弹幕。
【……】
【真无聊,新人主播吧,一句话都不说】
尺绫拿起一张纸巾,开始擦桃子,擦了几分钟后,开始剥皮,然后送入口中。
【这是在干嘛啊?】
【直播间好像写着卖桃子】
他咬一口,嚼动桃肉,摩擦的声音喀嚓喀嚓。桃水分太多,流到他嘴角。
他用纸巾抹掉流出来的汁水,再咬一口。
【甜吗?】
【应该很甜吧,这两天我看他吃有十个了】
【他喜欢甜口,不甜不爱吃,所以桃子应该很甜】
【为什么我看他吃会觉得这么香】
下单的依旧只有十来个人,寥寥无几。
导演看见后台数据,特意喊来看直播的投资商们退出一个、两个……导演两眼一黑,心里只冒出一个想法——
完了!都完了!!
第40章 独占鳌头
在孙欣提醒下, 尺绫终于学会看弹幕了。
众人见状,立马狂刷:
【尺^尺宝宝你终于会看我们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尺绫好帅好帅终于看镜头了】
【真的好吃吗?真的甜吗?你怎么吃得这么入迷】
尺绫看一下,弹幕就唰唰唰飞过去, 还没看完, 就掠过了。
他只好不作回答,继续坐在那, 吃他的桃子。
第一个吃完, 他开始剥第二个, 拿纸巾细细地擦干净, 然后啃一口, 果汁仍一如既往丰富溢出。
节目组众人见状, 看尺绫直播间的后台数据,心都凉了。
开播十五分钟,只有十几单,销量还停在四五十斤, 大家都是宁愿单价贵一点, 买个一两斤,也不愿意买五斤十斤。
他直播间的观众年龄分布在二三十, 都是一批年轻人, 聪明物欲低, 本来就对农作物没兴趣, 想让他们花钱买,可谓难上加难。
有点绝望, 凉了,都凉了。
尺绫的吸金计划就要这样夭折了吗?节目组望天, 所有期待灰飞烟灭,一切准备都都付诸东流。
一些锐评果然没说错,是个花瓶,性格也不思进取。以后进了圈不争不抢,人气可能不低,但放不下身段,人气想要变现就很难了。
尺绫专心致志吃桃,一句话不说,直播间安静得一阵死寂,只有吃桃的白噪音。
【好助眠啊】
【这桃长得真好看,果肉粉粉嫩嫩的】
【安静得出奇,好舒服,不像是看直播】
【真的要睡着了】
【看饿了,买两斤试试……】
有人被带动起来,真的看饿了,后台又多几份八块钱包邮试吃订单。
【呵呵,粉丝不是说要力压陈桐吗?怎么不说话了。买呀】
【宝宝你这不行啊,要说点话才能带动直播间氛围,这样是卖不出货的呀】
【尺绫带货→寄!】
【改个直播间名吧,不要写卖桃子了,写助眠白噪音吧】
尺绫看到这一条弹幕,忽地动动,放下桃子抹干净手,拿起直播手机,当真开始改名字。
一字不差,助眠白噪音。
【哥,你没看出来这是嘲讽吗?】
【完了,这下桃更卖不出去了,进来的人都只想睡觉】
【为什么,弹幕吵得我眼睛疼】
【因为太安静了……】
尺绫改完名字,放下手机,回头去拿桌上的桃子。
刚一拿起,手没抓稳,桃子咕咚咕咚掉地上,粉白色的果肉上全是黑点点,他低头。
【OMG】
【桃子可怜】
【别说了别说了,你们看尺绫,我觉得他要哭了】
【他看起来好难过】
尺绫低头,凝视沾染灰尘的桃子,抿抿嘴。
【掉地上就算了】
【再剥一个吧宝宝,不要难过了】
【这桃子看上去真的很好吃,汁水都溅一地】
他没有看弹幕,也不知道要看弹幕。
安静的直播间传出细碎脚步声,尺绫突然弯腰,伸手。
他选择捡起来,洗洗,继续吃。
这一下,把弹幕都给炸出来了!
【啊啊啊啊!!?】
【不是哥你这都能下口?】
【虽然洗干净了但我还是……】
【够了够了,哥知道你不善言辞,但没必要这么拼】
原本准备抓住这一点说他浪费食物的黑子,都哑口无言了。
【真这么好吃吗】
【宝宝你说说话啊】
摄像机面前,尺绫不断吃桃,半晌,开口说道:“是挺好吃的。”
没有任何修饰语,没有夸张的语气,只有不修边幅的主观陈述句。
【有多好吃?】
尺绫嘴上还在啃桃,微微思索:“反正就挺好吃的。”
吃了第一个还想吃第二个,吃了第二个还想吃第三个、第四个……
【看出来了】
弹幕继续问,尺绫边吃桃边对答,好似普通闲聊一样。节目组松下一口气,终于进入状态了,订单销售量也在逐渐上升。
接近半个小时,终于,终于,开始营业,把一群人折腾得够呛。
看向陈桐那边,销售量节节上升,大爷大妈们唰唰唰就是下单,最喜欢看俊俏嘴巧的小伙子,小礼物玫瑰糖果是送个不停。
继续,继续,这样下去也能混个及格分!
尺绫好不容易说几句话,便又突然闭上嘴了,专心吃桃。
导演一颗心起伏跌宕,刚燃起来的希望霎时就被掐灭了:对,就这样,多说点……你,我,不争气的东西,我心已死!
直播间又如死寂,只剩下助眠的白噪音。
一些人走了,又吸引一些纯路人进来。
一些弹幕逐渐取代先前的吵架:
【主播吃相好好看】
【长得好好看】
【好舒服啊,能不能一直播到十二点,我睡觉用】
【关注了,以后请常播】
尺绫啪叽啪叽吃完第二个桃,拿起第三个。
等等,节目组开始注意起爬升的数据。
屏幕上显示,订单没加多少,每几分钟只有陆陆续续七八单,但关注数量却缓缓提升。
从一开始的一千粉丝,逐渐升到一千八,看后台曲线,还在缓慢爬升。
挂出来的链接点击次数也在增加,下单的人数也在增加,呈现正比上升趋势。
半个小时后,关注的粉丝数量竟然达到三千人,直播间还在不断流入观众!
节目组里有不少混过直播圈的,虽然直播间表面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但他们深知,这类涨粉速度是极其恐怖的。
最大头的主播也不一定能短期涨这么多粉丝,况且黏性高得吓人,直播间观看人数就没掉下来过。
他们内部窸窣讨论:
“是不是有人帮他买了粉丝?”
“不像啊,这些都是活号。”
“官方给流量了?”
一个人吃桃能有这么大吸引力吗?节目组四处去找引流的渠道,最后在“直播新人榜”上,发现排名第三的他。
这个直播新人榜,是注册开播三十天内,给新人主播鼓励曝光的榜单,谁热度高,被系统评为潜力好就能排前面。
因为设在首页,流量不小,曝光度不低,是很多中层主播来新平台买量起家的地方。
定眼一瞧,新人榜上第一是擦边女主播,第二是自带流量的小明星,第三就是平平无奇的尺绫!至于下面?
有新注册账号的网红,自带流量;有整活的游戏主播,开播十三天十二天都在砸桌子吼叫;还有长得美如天仙的林妹妹cos,在念红楼原著……
陈桐也是新注册的,但他的排名却在三十二名,离尺绫差远了。
节目组挠头,系统判定的标准有点迷惑啊,怎么看都是陈桐更有热度一点吧,带货能力一绝。
孙欣却注意到“潜力”两个字。
陈桐可能在这次带货PK中胜出,但他这辈子,可能也就仅仅是个带货主播,顶多是热门网红。
可尺绫不是,拿着两人照片,到大街上随便找个人问谁能进娱乐圈?都会毫不犹豫答尺绫两个字。
为什么,就凭他长相佳、气质好、性格稳定。这些都是硬条件,而且属于他优越的条件。
陈桐太精明,太外向,甚至有点市侩,当网红很合适,卖货也很合适。
但,尺绫目标不是网红。他以后是要成为明星的,要是像他一样放得开,在镜头前叭叭叭喷洒口水一顿带货,那未免太掉格。
尤其是在本来就下沉的直播平台上,本身就是一个掉格的环境。未来的对家、投资商看了,不会觉得这人口齿伶俐头脑聪明,只会说他low里low气,土得掉渣,不能上大雅之堂。
大家都以为他拘谨,不善言辞。实际大家站在对流层看表面,没曾想尺绫已经站在外太空俯视众生了。
对于他来说,变形人生就是个跳板,没必要眷恋。
后台一阵订单声响起,尺绫的销量细水流长,久隔不见,居然已经有五百多单!
虽然都是小单,但稳定,销售额过万。不像陈桐,大爷大妈们激情下单后,销量走势已经开始无力。
陈桐见下滑的热度和订单数量,仍旧叭叭叭坚持,明显已经力不从心。
尺绫吃完第三个桃,停下来,抹嘴。此刻直播间观众已经过五千了。
他终于吃饱,看向直播间,见到上升的数字,点一点。
观众见他终于看镜头,弹幕又立马活跃起来。
【啊啊啊真好看,宝宝怼脸美颜冲击】
【哥介绍一下自己吧,你以后什么时候开播】
【这到底开没开美颜,看不出来啊】
【怎么有人发尺^尺,这是什么表情包吗,还是我误入什么粉丝直播了吗?】
尺绫说话:“这桃子挺好吃的。”
他又说:“挺甜。”
【你这鼻梁怎么长的,为什么这么好看】
尺绫看了,没回答,只留下余光。拿起一个新桃子,边看弹幕边用纸巾擦干净。
擦完后,他咬一口,声音清脆。
他往下划着,弹幕仍然是源源不断的赞美:【能不能说一下你怎么长得这么好看啊】
【整形医院介绍一下吧,我也想要这样的双眼皮】
【真的太好看了哥你,完全挑不出毛病】
尺绫吃着桃:“是吗?”
“真挺好吃。”他咬第二口,说。
后台突然叮叮叮猛响,节目组吓一跳,一连串订单爆出来。
“我天,”节目组看这一瞬间几百斤的销量,霎时哑言——他们是揣摩不出观众的心态了。
单量还在不断攀升,进入直播间的人也越来越多,系统自动识别到颜值榜上,挂上了前十的尾巴。
再巧舌如簧,也对抗不住流量的绝对碾压,直播间热度蹭蹭上涨,超出陈桐观众人数快十倍了!
基数一大,下单的就变多,不过十来分钟,已经反超陈桐两倍了。
两千斤的桃,就这样在滚滚热度中,名花有主了。
【他现在的状态,像极了刚去上学的自闭小孩,终于习惯环境,开始对陌生人说两句话】
【是的我也觉得,他一直沉浸在自己世界里】
【太珍贵太珍贵了,哥你说话好听,再多蹦几个字吧,求求你了】
尺绫看见这句,又咬一口桃,继续往下翻。
【说说你家呗,哥哥,和我们聊聊天】
【你爸怎么死的啊,我好好奇啊】
【你妈叫什么名字啊,你真的没有妈妈吗?你家里人会叫你扫把星吗?】
突然又涌入一批人,把之前的问题压下去了:
【气死我了,这节目组怎么宣传的,我等一中午都不见开播,怎么换直播间了】
【+1+1,想看尺宝宝都找不到地方,白等了】
【啊啊啊终于找到同道中人了,我也是,怎么就换直播间,都不说一声】
人涌得愈发愈多,直播间里挤得不行。没过多久,节目组就把下单渠道给关了。
卖的桃多是好事,但果园里不一定有这么多桃啊。本来预定的直播一下午,三个小时不到就完成任务了。尺绫带货能力不行,吸流量的能力倒是恐怖,跟他的颜值成正比。
没多久,尺绫也下播了。
直播间里热度仍然不减,大伙对着黑屏回味:
【收了个新墙头,好可爱,居然还是个素人】
【妈呀,虚假宣传啊,直播间挂在颜值榜上,直播间名叫助眠白噪音,点进去却是卖货的,这哪儿哪儿都不相干啊!】
【可是他好看,你就原谅他吧(递上玫瑰)】
【仙品啊,这真是仙品,好久没看到这么标致的网红了】
【他不是网红,甚至都不算圈内人,叫尺绫,就一豪门小公子,拍变形计体验人生的】
【什么叫不算圈内人,这营销造势都多大阵仗了?摆明着要进圈,过几个月就包装出道】
来来回回就蹦那几个字,讨论的都是好看、出道,有人愤而怒骂:
【变形人生都不像变形人生了】
哪有记录型综艺开直播,搞粉圈的?这节目是要拍混蛋城市少年在乡村改变,现在彻头彻尾变了个味道,不如改名叫出道人生”。
下面有人反驳:
【尺绫像尺绫吗】
更多粉丝出来争先抢后了:
【明明是节目组一直在利用尺绫,蹭热度,盘节目,现在还能怪到这受害者身上来了】
【观众就爱看这个,你管得着吗?变形人生那老掉牙套路早就看腻了,现在来个新的你还挑剔上了?】
很快,这点争吵也被压下去了。
为数不多留下来的投资商们,看到直播间的百家争鸣,大喜过望:
“好!好苗子!”
还没出道就这么血雨腥风,以后出道了还得了?不得屠屠整个娱乐圈,打遍天下无敌手。这次总算挑到好货了。
他们立即给好兄弟导演发:“皮相很好,性格不错,能忍。”
这件货,他们投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