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秦氏掌权人昨夜病逝。


    醉鬼容易说实话。


    秦央知晓秦时砚昨天没有买咖啡,但她是还是想亲耳听到她说,说她没有买咖啡。


    沙发上的人被推醒,疲惫地睁开眼睛,面前浮现秦央晦暗不明的面色,那张脸似在左右晃动。她下意识伸手去扶,刚碰了下,却没砰地,略一迟疑的功夫,秦央握住她的手,慢慢地贴近自己的脸颊。


    眸光垂落,黏在秦时砚的身上,秦央扯着唇笑了笑:“昨天买的咖啡好喝吗?”


    秦时砚是醉了,但头脑清醒,尚有几分理智,不免笑了:“你真是、有仇必报。”


    “那你告诉你,你在哪里买的咖啡?”秦央不疾不徐,蹭着她的掌心,日后曾经撒娇一样,“你告诉我嘛。”


    秦时砚晕得厉害,白净的脸颊在她面前晃来晃去,她索性闭上眼睛,说道:“忘了,别来烦我。”


    她过于冷漠,甚至还有些嫌弃,秦央视线凝住,望向她衬衣领口,说也不说直接去解开扣子。


    秦时砚猜到她想干什么,提醒她:“笨笨看着你呢,有点当妈的样子。”


    “闭嘴。”秦央冷声打断她,指腹擦着她的脖颈下的肌肤,引起阵阵颤.栗。


    秦时砚伸手去阻止,对方却按住她的肩膀,让她无法动弹。


    力气真大。


    秦央捏着她的肩膀,指腹轻轻擦着肩上肌肤,她提醒:“你能将笨笨丢出去吗?”


    笨猫正直勾勾地看着她们……


    秦央半侧过脸,面迎着光,肌肤映得雪白,目光落在猫上的一瞬间,眼神带了笑*,她走过去,抱起猫儿,丢去阳台上上。


    动作熟练而稳。


    秦时砚笑了,没有那种我为鱼肉的窘迫感,反而生起一种烟火气息扑面而来的愉悦感。


    “你该还债了。”秦央俯身捏着她的手指,自己五指穿过她五指的缝隙,十指相扣,无法忽略的侵占感让秦时砚心口发痒。


    秦时砚眉心微折,想说什么,指尖传来一股力道,捏得她顿时清醒了大半。


    “央央,斤斤计较不大好。”


    她说得冠冕堂皇,秦央不信她的鬼话:“我今天用了半瓶粉底液。”


    秦时砚忍不住笑了,唇角弧度深了几分,微微仰首,脖颈下的肌肤一览无余,秦央随手去扯开,略过秦时砚染着水泽的眸子,轻轻地咬着那里的肌肤。


    阳台上的猫儿低低叫了一声,夜深人静,夜下的霓虹灯火像是一重重带着光色的山峦。


    山峦起伏不定,光色乱人的眼眸。


    路灯的光照入阳台,给予阳台上点点光亮。


    客厅内光影重叠,秦时砚抵着秦央的肩膀,发出最后的控诉:“我要回床上。”


    “你配吗?”秦央低笑一声,趁机欺负她,捏着她的耳朵,看似温柔的动作配上了凉薄的声音;“你不配。”


    秦时砚气笑了,眼尾挑起漂亮的弧度,好笑地开口:“怎么就不配了?”


    “你觉得你配吗?”


    “那不是基本条件吗?”


    “抱歉,你的基本条件已没有了。”


    秦央睨她一眼,顺势整理好自己被她扯下的衬衣,下一秒,又被扯下,露出圆润的肩头,她恼了:“我要回床上。”


    “不配。”


    “秦央。”


    秦时砚的语气已经冷了,可她躺在沙发上,媚眼横波,气势早就没了。


    秦央坚持,甚至惩罚性捏了捏肩下的肌肤:“我喜欢这里,就在这里,我没让你翻过去已然很客气。”


    她的话,太过露骨,让秦时砚羞红了脸,白皙的脖颈微扬,骨子里透着矜持,她主动吻上了秦央,算是不给她胡说八道的机会。


    秦央伸手,扶住她的后脑,慢慢地加深这个吻。


    修长的指尖趁机撩开衬衣,细碎的吻由唇至肩。


    她的动作不快,没有太过迅疾,她贴着秦时砚的耳朵:“你欠的债太多了。”


    一句轻轻的呢喃将秦时砚心中的羞耻放大,耳上一片酥麻,她也有自己的坚持:“我想回去。”


    “做梦。”秦央无情地拒绝她的要求。


    挑三拣四,昨晚她都没有拒绝,秦时砚凭什么拒绝呢?


    没有余地拒绝。


    很快,秦时砚觉得自己愈发晕了,闭上眼睛,夏日的酷热慢慢地逼近,顷刻间,热得她浑身生汗。


    秦时砚曲起双腿,意识朦胧,觉得沙发有些小了,下回换双人的沙发。


    和床一样的沙发。


    她还是配得上沙发的。


    一夜沉.沦的后果是两人双双起晚了。


    秦央本来就不会早起,睡到十点,身侧已空空荡荡,她呵呵笑了,女强人就是这么厉害吗?


    昨晚说腿软了,今早跑得比谁都早。


    秦央挣扎着起来,扯开窗帘,迎接中午的阳光,一瞬间刺激她睁不开眼。


    缓了会儿后,起床洗漱,再吃个不早不晚的午饭。


    她的包里摆着零食,还有些切好的水果,不用猜也知道是谁准备的。


    车子就在车库里,秦时砚将她的车照常留了下来,经过几日,秦央也习惯了,开车去剧团。


    到了剧团,大家都在忙碌,秦央坐下来,习惯性先拿手机玩几分钟。


    屏幕上弹出一段视频。


    正是前天晚上秦时砚直播的内容,


    前后约莫有十分钟,截取了中间一段,她托腮看着屏幕,没有打光,没有美颜,肌肤依旧很白。她坐在那里,眼神清冷,背景是一面书柜,衬得她仿若从书中走出来,书香缠绕。


    秦央看着手机屏幕,眼波微凝,她顺势点开评论,都是夸赞的。白月光的威力,体现在方方面面。


    有人截图做了几个表情包,秦央都收藏了,转发给秦时砚。


    秦时砚刚开会出来,打开手机,看到自己的照片,羞得面上微红。


    秦央:【她们说盛世美颜。】


    秦时砚笑了,昨晚报仇,今天心情就十分好,还有心情打趣她。


    “阿砚,你来办公室。”沈洛依喊她,招招手,秦时砚关上手机,随着母亲进入办公室。


    秦央没有等到回信,自己也关闭屏幕,准备下午的演出。


    陈晨走来,在她面前坐下:“霍老师推荐康曲茗过来,你觉得怎么样?”


    “她不会过来的。”秦央笑了,语气温柔,“她不缺钱用,再说她是国团,辞职后准备自己创办剧团。”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那也是在筹备中。”陈晨点点头,但眼下的情况,康曲茗是很好的选择。


    演员与剧团都是从下半年开始定,眼下将近九月,该定的都定了,想要找好演员就会很难。


    且十月一日国庆临近,剧团会很忙。


    霍老师的推荐都不错,团长也有些心动,但没有给出答复,先与陈晨商量。


    秦央疑惑:“她那里怎么说?”


    陈晨摇首:“团长还没答应霍老师,先看看。其实还有个更好的选择。”


    “虞老师?”秦央瞬息就明白陈晨的话,但现在用虞蕊,剧团很有可能陷入风波中,当时闹出那么大动静,才过去不到两个月,万一再闹一回,真让人招架不住。


    想要好演员,还要目前休息的,选择确实不多。


    两人对视一眼,陈晨尴尬地笑了,秦央先表态:“我不在意,我走她才会来,不会有交集,不过她出场费可不低的。”


    每个演员的演出费都是不一样的,像虞蕊这种国团出名,经验足的演员,价格都不会低。


    秦央过来顶替顾声声,是按照顾声声的演出费来定,她们都是年轻一辈的,但虞蕊不同的。


    陈晨坦然:“所以,团长考虑康曲茗。”


    她谨慎的语气逗笑了秦央,秦央好心提醒她:“康曲茗多半不会过来的。”


    裴云霁也不会答应的,用她的话说,有损秦家的形象。


    秦央用商议的语气说:“虞老师很合适。”


    陈晨神色微妙。


    话题中止。


    下午演出继续。


    晚场是传统剧目《五女拜寿》。


    演出结束后,秦央开车回去。


    秦时砚不在家,秦央疑惑,准备打电话询问,裴云霁发来消息:【你爷爷病危。】


    秦央抓起手机,匆匆赶到医院,同样,周瑶意也在,与其他人不同的是她捧着饭盒在吃饭。


    “奶奶。”秦央小跑过去,“你怎么才吃饭。”


    “忙死了。”周瑶意头也不抬,周围其他人都不敢说话,秦央在她身边坐下,抬头去找秦时砚。


    周瑶意知晓她的心思:“别找了,她在里面,要死了,说几句遗言。”


    “您怎么不进去?”秦央倒吸一口冷气,怎么会突然病危呢?


    周瑶意大口吃饭,你抬头看她一眼,眼神微妙:“我进去干什么?我能来这里是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助的。”


    她刚刚进去把脉,已是死脉了


    没什么需要她帮助的,她吃过饭就走。她招呼秦央:“你开车来的?”


    秦央点点头,空气里消毒水的味道让她反感,周瑶意对她说:“待会送我回去,你也不是秦家的人,没必要待在这里,免得那些人又是阴阳怪气地说话,反而让自己不高兴。”


    说完,她喝了口水,语重心长地说:“我们都不是秦家的人。”


    最后一句话似乎在安慰秦央。


    秦央笑了笑,周瑶意说:“秦家要乱了,你最好别掺和,反正你也没有。”


    “我知道,我送您回去,我明天还有演出。”秦央点点头,她相信秦家人都不想见到她站在这里,既然都不痛快,那就自觉点。


    周瑶意露出满意的笑容,继续吃自己的饭,丝毫不在意这里有没有人死亡。她是大夫,见惯了生死,早就不在意了。


    话音落下,裴云霁从病房里走出来,秦央还是走出去:“妈,爷爷怎么样了?”


    裴云霁定定地看着她,眼神凝重,这时后面传来轻咳声,周瑶意将饭盒盖上:“央央,送我回去。”


    “妈,你就这么走了?”裴云霁惊讶,好歹夫妻一场,至少等咽气了再走。


    周瑶意拧开水瓶盖子喝了一口,看向裴云霁:“我和他离婚四十年了,早就没了夫妻情分,留下干什么?我还真哭不出来。我明天还有门诊,没时间耗着,等死了我再来上香。央央,走。”


    裴云霁拧着眉,这时病房里传来哭声,她急急转回去。


    “走了,央央。”周瑶意站起身,不忘带上自己的饭盒,扭头看了一眼病房,眼神怜悯,说:“央央,你不学医,若不然我肯定拉你进去,让你摸摸死脉,这个轻易学不到的。”


    病房里的哭声让秦央悲伤,可猝不及防地听到周瑶意的话,一时之间不知是哭还是笑。


    秦央扶着奶奶,慢慢地走出医院,上车的时候,周瑶意深深叹气,语气凝重:“都过去了。”


    人死如灯灭。


    秦央沉默,启动车子,黑夜下的灯火显出几分昏暗,尤其是医院里的夜灯,无端让人伤心。


    一路无言,周瑶意坚持回中医院,下车的时候似乎老了许多,步履缓慢,但她手中还是抓着自己的饭盒。


    秦央不放心,将她送回办公室,自己也不走了,在沙发上坐下来。


    “你在这里干什么?我来拿东西,你不回家睡觉?”周瑶意翻了白眼,“赶紧走。”


    秦央坚持:“我送你回家,你的助理呢?”


    “大半夜家里死人,再把助理喊上,助理不是人吗助理也要休息,这里有值班医生,我不走了,你走你的。”


    周瑶意将人往外推,想了想,又将她拉回来:“你也别走了,去值班室里睡一觉,明早回去。晚上不安全,尤其是漂亮的女孩子。”


    “好,我不走了。”秦央听话,不和她顶嘴,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去值班室内休息。


    值班室就在这层楼,里面有两张床,两人一人一张床。


    秦央困了,折腾一天,躺下就睡着了。老年人年岁大,睡眠少,翻来覆去睡不着。


    下半夜的时候,手机响了,是周瑶意的。


    她拿起来看了眼,是逆子的号码,掐了,睡觉。


    秦央则是一觉到天亮,睁眼去看时间,才七点,时候还早,她闭眼又去睡,忽而想起什么事情,忙坐起来。


    对面的床已经空了,她匆匆起来,推开门,走到办公室外,敲敲门,门里传来‘进来’的声音。


    周瑶意正在翻看药单,见秦央进来,直接开口:“你回家去洗澡,下午去演出,出殡那天再过去,其他的时候不要露面。秦家正乱着呢,你别掺和。”


    “好,我知道了,您还好吗?”秦央担忧地看着她,她并不担心秦时砚,但奶奶年岁大了,老人家心里承受能力比不上年轻人。


    周瑶意依旧一身白大褂,低头间白发十分明显,看得秦央心中酸涩。


    “我好得很,我和他自离婚后就没再见过面,临死前也见了,没什么念想。”周瑶意平静地开口,抬起头,看向年轻的女孩子,“央央,你管好你自己,你的处境比我更麻烦。”


    秦央离开中医院,回到家里,秦时砚依旧没有回来,她先洗澡,给笨笨喂了吃的,然后去剧团。


    剧团里的人看到她这么早过来,十分诧异,陈晨感觉情况不对:“你怎么来这么早?”


    秦央笑容勉强:“我来吃饭啊,家里没饭吃。”


    “那就吃饭。”团长拉她过来,说:“今天要不要请假?”


    “不用。”秦央摇首,她如果请假,整个剧团都要跟着休息,不能因为自己的事情耽误这么多人。再者,周奶奶说了,为了不必要的麻烦,让她出殡的那天再过去。


    团长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今早微博上说秦氏掌权人昨夜病逝,秦氏药业的网页都是黑白色的。


    秦央一天都没有联系秦时砚。


    同样,秦时砚也没有联系她。


    晚上,她照常回家,笨笨摇着尾巴欢迎她回来。


    房间里空空荡荡,秦央抱着笨笨玩了会,猫儿今晚得到了特殊的殊荣,得到主人的抚摸,扭着屁股走来走去。


    这时手机响了,她急忙去看,看到名字后,不免失落。


    周知蕴:【你还好吗?】


    秦央回复:【我很好,我没有去秦家,你知道了?】


    周知蕴:【我今天跟着赵奕去葬礼上,见到秦老师,脸色不大好。你在家?】


    秦央看着回复,慢慢地闭上眼睛,周知蕴很快又发来消息:【你干嘛不去?】


    秦央想起那日秦时安对她的态度,她过去,势必闹得秦家诸人不安宁,何必呢?


    她回复周知蕴:【出殡那天过去。】


    周知蕴回复一个‘抱抱’的表情包。


    秦央没力气回她消息,索性不回了,重复一天的生活,躺在床上后却睡不着。


    闭上眼睛,秦时安的话反复回响,将她故意遗忘的记忆再度催了回来,搅得她心绪不宁。


    她索性去找安眠药吃。药箱里还有几颗药,是她从秦家出来后,整晚睡不着,秦时砚拉着她去医院时医生配制的药。


    她不敢多吃,按照配方吃了一颗。


    后半夜睡了过去。


    早上不到八点就醒了,外面阴雨绵绵,让人打不起精神,就连角落里的笨笨都是一副懒于动弹的模样。


    一人一猫吃了早饭,外面的天气突然恶劣,大雨倾盆,阳台上传来噼啪作响的雨声,像是砸在了心口上,无端让人心绪不宁。


    秦央看了眼时间,给自己泡了杯咖啡,静静地看着外面的大雨,盘算着大雨什么时候会停下来。


    等了半个小时,还没有停,她得走了。


    车子驶出出库,大雨搭在前挡风玻璃上,雨势连绵,开车的视线受阻,秦央不敢再继续走了。


    路上车子不多,大雨吓退了很多人,秦央也将车子靠边停着。


    车子刚熄火,手机响了。


    这回,她没有失望,是秦时砚。


    “你出门了吗?”秦时砚的声音有些沙哑,听得秦央心口一颤,忙回复她:“我出来了,但雨太大,我将车子靠边,等雨小些再走。你怎么样?”


    她紧张地捏着手机,指腹紧张地摩挲着手机边缘,试图降低自己的紧张感。


    可再度听到秦时砚的声音,她觉得自己的心跳动得厉害,“需要我过去吗?”


    “不用,周女士和我说过。你不用过来,今天雨太大了,剧团那里还会演出吗?”秦时砚不疾不徐,声音缓慢,带着一股无声的安慰。


    民营剧团的演出也会受到天气影响,如果雨太大了,对方就会要求取消。


    秦央目前没有接到取消的通知,还是要过去的。


    “这是暴雨,等会就会停了,不会取消。你好好照顾自己,晚上回来吗?”


    “不回来,好好照顾自己,等我回来。”


    “好。我知道了。”


    通话断了,雨也小了些,秦央继续开车。


    到了剧团,大家都在忙,没人提演出取消的事情。


    吃过午饭,团长走过来,搬着凳子坐下来,外面细雨绵绵,雨势小了很多。


    秦央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色有些憔悴,拿着笔的手顿了顿,“您说话呀。”


    “康曲茗拒绝了,你如果不介意,我想请虞蕊过来帮忙。”团长面露愧疚,“央央啊,不是我不厚道,实在是麻烦。都怪声声这个吃货,惹了这么大的祸事。”


    秦央笑着说:“不碍事,您可以去谈,我不介意。”


    团长叹息,犹豫了会儿,不得不说:“我希望你留下,这边结束,我们有七天假期,你可以好好休息。”


    “您让我难做人啊。”秦央十分无奈,“我不想离开景城。”


    我不想和秦时砚分开。


    团长眼神犹豫,拍拍她的肩膀:“好了,我知道你的意思。我去和虞蕊谈一谈。”


    “好,等您的好消息。”秦央弯弯眉眼,目送团长离开。


    外面雨停了,秦时砚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虚空,细雨蒙蒙。


    “小七,央央怎么不过来?秦家养她这么多年,爷爷死了都不来?”秦时安踱步走过来,望着妹妹白玉般的侧脸,年轻人肌肤细腻,毫无瑕疵。


    秦时砚伸手去接住细雨,恍若没有听到三姐的话。秦时安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小七,我和你说话呢。”


    “她过来,你能保证你不欺负她吗?”


    秦时砚收回手,直勾勾地看着三姐,目光淡淡。


    秦时安被她看得心中发毛,不觉后退一步:“我什么时候欺负她,我是长辈,和她计较什么,是她搅得家里不宁,小七,这是我们事情,你可别掺和。”


    细雨斜入廊下,打湿了肩上衣服,秦时砚也不在意细枝末节,反朝三姐逼近一步:“你没欺负她吗?”


    “我什么时候欺负她了?”秦时安态度散漫,“她怕我欺负她,所以连爷爷葬礼也不来,秦家白养她这么多年,真是没良心,小七啊,不是我说你,也是你纵容的,她就是一头白眼狼……”


    话没说完,秦时砚忽而抬手,一巴掌抽在她的脸上。


    清脆的巴掌声遮掩住了屋内的哭声。


    秦时安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秦时砚!”


    第42章 秦小七,你疯了?


    秦时安怒不可遏地质问亲妹妹:“我说的不是实话吗?虽说是抱错了,可秦家养她二十多年,要什么给什么,如今她爷爷死了都不过来,难道不是白眼狼?”


    “秦时砚,你自己眼瞎不代表我的眼睛也瞎了,我骂错了?她还是秦家的人,不顾孝道不顾长辈,她孝顺?”


    “她跑到我妈妈那里搅和,迷惑我妈做了那样的决定,她就是一个扫把星。”


    秦时砚静静地听了一眼,目光瞥向门口走来的人,眼神逐渐锐利,好心提醒三姐:“央央是我大嫂的女儿,她都没有说她不对,你有什么资格来说。”


    她走近一步,秦时安被吓得后退,她抬手,秦时安忙喊:“你还想打我?”


    秦时砚抬手撩了撩鬓角的碎发,唇角勾了勾:“秦时安,你该想想央是大嫂的女儿,也是我的人,你觉得你一下得罪两房人,你会有什么后果?”


    裴云霁对央央是不好,但旁人欺负她的女儿,她也不会干站着。


    秦时砚说完,裴云霁走过来,带着大嫂的气场:“吵什么?老三,你有本事去妈那里叫唤去,为难晚辈像什么话?做决定的人是妈,又不是央央。还有,妈为什么看重秦央,又为什么放弃你,你自己不该想想?”


    “我想什么?我有什么错。”秦时安险些叫了起来,五官狰狞,看着大嫂:“秦央都不是秦家的女儿了,凭什么继承我妈的东西……”


    “三姐,你妈也不是秦家的人。”秦时景靠着门打断她的话,懒洋洋地说一句,“那是周家的,就算秦家不承认秦央的身份,也无法阻止大妈做的决定。三姐,你在这里吵没有用的,不如去大妈那里问一问,哪里不满意你?”


    “秦时景,闭嘴,和你没有关系。”秦时安腹背受敌,冷冷地扫了六妹妹一眼,“这是我家的事情。”


    秦时景嗤笑一声,不说话,继续看热闹,看看三姐如何舌战群儒。


    见她吃瘪,秦时安总算压制一个妹妹,当即看着裴云霁:“大嫂,你也是有孩子的人,结果让一个野种占了先……”


    “三姐,谁是野种?”秦时砚凝眸,走近一步,俨然压制不住怒气,“我刚刚说了,央央是大嫂的女儿。”


    裴云霁听到‘野种’两个字也是厌恶地皱眉,可还没说话就见秦时砚掐住秦时安的手腕,拉着她往屋里走。


    “小七,你干什么?”秦时安不安地叫了起来,“大嫂,小六,你们管管她。”


    裴云霁抬首望着外面阴沉的天气,细雨绵绵,扫去了这些天以来的热意。


    而门口的秦时景识趣地让开,在秦时安抗拒的时候,她猛地伸手推了一把,将人推进屋。


    靠近门口的一间屋子是接待室,秦时砚将人带进去,砰地一声关上门,接着是咔哒一声,门从里面锁上了。


    秦时景怯怯地伸头,只看到门板,耳边听到了三姐的叫声:“秦时砚,你疯了。”


    “秦时砚,你敢打我。”


    葬礼上的人都被引了过来,听着里面的惨叫声,不少人试图去拍门说和。


    “小七、有话好好说、别打架。”


    “小七,那是你三姐。”


    裴云霁也走进来,有人拉着她的手:“大舅妈,您去劝劝,别闹出人命。”


    “找你小外婆去,我可管不了她发疯的女儿。”裴云霁冷漠地拂开晚辈的手,如今当家的是沈洛依,找她没有用处。


    有人将沈洛依拽了过来,沈洛依也是一头雾水,看着乌泱泱的一堆人堵着门口,语气冷冷:“干什么?非要闹得难看,闹得人人知道?还有那么多客人在。”


    “小妈,你女儿在里面打架。”秦时景看热闹觉得不嫌事小,笑呵呵地看着沈洛依。


    沈洛依眼神闪烁,转身看向裴云霁:“怎么回事?”


    裴云霁沉默。


    秦时景还在笑:“三嫂说央央是野种,闹得家里不宁,说她不孝顺,小七就疯了。”


    看不出来小七对秦央这么爱护,不惜在今天动手,一点都不顾及两家的面子。


    秦家果然是要乱了。


    沈洛依在众人的视线中走过去敲门,刚伸手,门从来打开,秦时砚气定神闲地站在门口,额头上透着些汗水,脸色过于嫣红,是用力过猛的现象。


    秦时砚慢条斯理地走出来,对上众人的视线,已经有人进屋去了,沈洛依也跟着去看看,看到秦时安肿起的脸颊,转头看着女儿:“赶紧和你三姐道歉。”


    秦时砚倒也爽快,回身看着角落里瘫坐的女人:“三姐,对不起,我不该打你。但你放心,你下回再说,我还会打你。大不了去派出所,你也还手,算是互殴。”


    沈洛依嘴角抽了抽,忍着笑,抿直了唇角。而秦时安疯了,挣扎着站起来就要扑过去,沈洛依朝前走了一步,不悦地开口:“还闹,她多大你多大?你大她十几岁,她年轻不懂事,你呢?这是你爸的葬礼,你要闹什么?”


    “不想待在这里就滚出去,秦家没有你们更自在。”


    “还是说我打电话喊周女士过来,让她来解决你们之间的矛盾?”


    沈洛依三两句话稳住场面,秦时安忍着一口气,死死地看向秦司时砚,好似要将她吃了。


    人群中秦时砚回之一笑:“三姐,你下回骂人之前先锻炼身体,看看你的身板能不能承受得住后果。还有……”


    她顿了顿,神色骤变,脸上的笑容被一股阴郁取代:“秦央不过来也是因为你,你会当面骂她,谁敢来触霉头。秦时安,她如果过来,你敢为难她,我不介意与你鱼死网破,让哥哥姐姐占便宜。”


    秦时安死死咬着牙,但也安静下来。


    “散了。”沈洛依发号施令,看向秦时安:“你去医院看看伤,是小七不对,我替她道歉,但你也管好你自己,你妈也是要过来的,你自己注意点。”


    听着她光明正大的偏心话,秦时安也怒到发狂:“我要报警,我要去告她伤人。”


    沈洛依哄了两句已没有耐心来哄了,态度渐变:“秦时安,你们是互殴,关进去都不用参加你爸的葬礼。”


    说完,沈洛依直接走出招待室,不长脑子,难怪周瑶意连自己的孩子看不上。


    也不看看场合说话,今天来了那么多人,让外人看到姐妹不和,对秦家的药业必然有很大的影响。


    秦老三不长脑子,她那个女儿也不是省油的灯。


    沈洛依去找人,陡然发现她在无人的走廊里抽烟。


    “你疯了,你在抽烟?”沈洛依停在秦时砚的面容,发现她脖子上的抓痕,白皙的肌肤上渗出血珠子,她气笑了:“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这就是你的办法?”


    一根细长的烟已燃烧过半,烟雾缭绕中,秦时砚眉眼朦胧,随后将剩下的半支烟丢进一边的垃圾桶。


    “我已经告诉了周女士,谁的女儿谁来管。”秦时砚站起身,冷冷地看着母亲:“我今晚回家去。”


    沈洛依烦不胜烦:“滚,回家之前先去医院处理你的伤口。”


    秦时砚等的就是这句话,也不推辞,直接答应:“我去中医院那里处理伤口。”


    沈洛依糊涂了:“你去那里干什么,附近有医院,何必舍近求远?”


    秦时砚淡笑,红唇抿了抿,声音缓和:“去告状,她女儿把我打成这样,起因不就是她的决定,是她的错,我自然要讨回来。”


    沈洛依深吸一口气,慢慢地调整呼吸,恨不得将她赶出去。


    雨还没有停,细雨吹在脸上,驱散了夏末的热意。


    “让你的司机送我过去。”


    沈洛依诧异:“你的车呢?”


    “央央开走了。”


    沈洛依皱眉:“你俩是不是用对方的东西很开心?”秦央也是有车的,是裴云霁在成年的时候送她的,现在还在老宅里停着,说不要就不要,也不知脑子里装的是不是浆糊。


    秦时砚终于笑了:“您送她一辆车?”


    听着她狡黠的话,沈洛依冷笑:“你在等着我,是吗?”


    秦时砚丝毫不觉得羞耻,仿佛坐在谈判桌前,姿态清雅,坦然地告诉她:“我送她不要,我想你送的话,她应该会要的。长辈赐,不可辞。”


    “当真是疯了。”沈洛依觉得这两人不可理喻,矫情、就是矫情,她转身离开,好脾气地说一句:“让她去挑一辆,到时候我让助理过去。”


    在她转身的时候,秦时砚露出满意的笑容,转身看着阴雨天气,心情好了许多。


    助理将秦时砚送到中医院,“秦总,要等您吗?”


    “不用,我自己回去。”秦时砚拒绝,毕竟是沈女士的车子,她霸占着不太好。


    助理将车子开走了,秦时砚自己去找周瑶意。


    周瑶意上午有门诊,下午休息,她年纪到了,不会整天开门诊。


    敲开办公室的门,周瑶意还是捧着她的饭盒吃饭,人走近后,她抬头看了一眼,十分疑惑:“你怎么来了?”


    “上药。”秦时砚转头,露出脖子上的伤痕,周瑶意眯着眼睛看了眼,下意识就问:“秦央干的?”


    不对,秦央的工作不容许她留长指甲。


    她觉得事情不对,将饭盒放下来,仔细查看年轻人的伤口,“你和谁打架?”


    秦时砚优雅地微笑颔首:“你的三女儿。”


    周瑶意愣了三秒,然后捧起饭盒继续吃饭,慢悠悠地吃完了饭盒里的饭,秦时砚好脾气地继续等着。


    在她放下饭盒的时候,秦时砚继续说:“为了秦央。”


    周瑶意端起茶水抿了口,面色温和,并没有生气,“我猜也是为了秦央,我已经让她别过去了,你怎么还是沉不住气。闹得不和,没有任何好处。”


    秦时砚往后靠了靠,神色微妙:“她骂野种,抱歉,我没忍住。”


    “哦,那是该动手。你找我是来告状?”周瑶意不用猜也知道她有仇必报的性子,“她四十多年都不长脑子,指望你三天就长好脑子?你和她计较干什么,去上药。”


    “好,烦请您包扎一下。”秦时砚态度好极了。


    周瑶意瞪她一眼:“不用包扎的,晚上洗澡注意点就好了。”


    秦时砚还想坚持,周瑶意起身走了。


    ****


    傍晚的时候,天空中出现了彩虹,隐隐约约地挂在天边。


    吃完晚饭,秦央看戏词,虽说是滚瓜烂熟,但有空的时候还是要看一看。


    因为下雨的原因,来剧团听戏的人不多,比平日里少了一半的人。


    时间还没到,秦央刷了会儿手机,刷到秦家晚辈们发了朋友圈,是小视频。视频里吵吵闹闹,对着门口拍的,门锁着,但能听到里面的叫声。


    秦央看不明白,隐隐猜出有事情发生,顺势去问了对方。


    对方不大,才刚成年,大概是出于兴奋就发了出来,毕竟长辈打架是稀罕事。


    秦央问了一句,对方回复一句:【七姑姑打了三姑姑。】


    秦央看着熟悉的文字,每个字都认识,但凑在一起就不认识了。


    看了半晌,她明白过来,秦时砚和人家打架了……


    出于对秦时砚的关系,继续问对方:【谁打赢了?】


    对方特别调皮,没有回答结果,反而回:【你猜。】


    秦央翻了白眼,猜什么猜啊。她打开转账,转了个8888过去:【可以说了吗?】


    转账收了,立即发了个小视频。


    视频里秦时安哭哭啼啼,两边脸颊都肿了……打人不打脸,秦时砚怎么都往人家脸上招呼。


    【不知道为什么,七姑姑和三姑姑打起来,不过她们说是互殴,两边都有责任,三姑姑好像伤得严重点,七姑姑去医院了。】


    秦央眼皮发跳,迅速退出和妹妹的对话,忙给秦时砚打视频。


    视频没有接通,秦时砚回了消息:【晚上回家。】


    秦央将视频转发给她:【那么大的人说动手就动手,想过后果吗?】


    秦时砚:【互殴的后果就是进去待几天,且我已经很诚恳的道歉,态度十分良好。但下回,该揍还是要揍,道歉也是要道歉的。】


    秦央无语极了,看着这句话无奈扶额,半天只打出一句话:【你伤哪里了?】


    秦时砚:【我没事,上过药了,回家等你,雨天路滑,开慢一点。】


    雨停了,西北风刮得呼呼作响,秦央关闭了手机屏幕,外面的锣鼓敲响,晚场演出开始了。


    秦央抛开这些事情,整理自己的妆容,一面回想着台词,脑海里走了数遍。


    散场的时候,又开始下小雨,陈晨难得要搭车,她很有分寸,今天下雨实在是不好走。


    秦央将她送回住处,准备启动车子的时候,陈晨忽而开口:“秦央,你和秦老师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


    团长说她们是姑侄,可她们的行为亲密得有些过分。尤其是素来不开直播的人为了秦央一句话就开直播,实在让人不乱想。


    秦央默默地别开脸,装作故意检查灯况,漫不经心地回答:“陈姐,你是替顾声声问的吗?”


    “你没看到网上的评论?”陈晨无端笑了,“央央,多上网看看。”


    两人分别,陈晨回住处,秦央开车回家。


    下雨天路况不好,地标线反光看不清,秦央一路上开得小心翼翼,比平常多花了一倍的时间,到家已经十一点多了。


    推开门,笨笨摇头晃脑的跑过来,它的碗里摆着还没吃完的罐头,足以说明秦时砚也回来了。


    秦央在玄关处换鞋,书房里的人听到动静后走出来,接过她的包,包里空空荡荡,“我不在家,你连吃的都没有了?”


    “懒得去超市买,去了也遇不到买咖啡送红绳的活动。”


    接着包的人顿在原地,直勾勾地看着她,她则挑眉笑了,转身去看对方的脖子:“抓的?幸好我没指甲,不然你妈那里,我就算跳进黄河洗不清。”


    秦时砚将包拿走了,睨她一眼:“早晚收拾你。”


    “揍我?像揍三姑姑那样的揍我”秦央好笑,那么大的人怎么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不对,秦央怔住,秦时砚平日里挺能忍的,她好奇地追过去:“因为什么事打架?”


    回来之前,秦时砚去买了点吃的,放在柜子里,她将东西都拿出来,拿出来一点塞进包里。


    正忙着,秦央的脑袋凑过去,秦时砚伸手拨开:“你真烦,自己装。”


    秦央没有动,觑着秦时砚冷清的面色,脖子上用了药,棕色的颜色十分难看,她怜惜般伸手,秦时砚冷酷地拍开她。


    “别闹,你明天早上可以过去了。”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你明天早上过去,中午离开,正好可以赶过去演出,不会耽误你的时间。”秦时砚避开她的眼神,表情平静。


    她的平静让秦央意识到不对,从小到大,秦央摸透她的性子,私下的时候她不会这么冷静,像是故意伪装出来的。


    “秦小七,你和人家为什么打架?”秦央直勾勾地看着她的眼睛,她却捂住她的眼睛:“秦三小姐,你该去休息了,明天早上七点起床,你起得来吗?”


    早起是一件痛苦的事情,尤其是晚睡早起,秦央的工作让她喜欢睡懒觉,毕竟很少有工作是下午才开始上班的。时间差和普通工作调开了,继而养成晚睡晚起的习惯。


    秦央听到早起不免皱眉,张了张嘴,秦时砚催促她:“去洗澡,我洗过了,今晚早点睡觉。”


    早起可以摧毁一个人的心智,秦央被早起的阴影笼罩,浑身都不舒服,转头说了一句:“你洗衣服。”


    秦时砚答应她,将她推去卧室,自己回书房继续处理工作。


    隔日一早,两人起来得都很早,秦央睁开眼睛时,秦时砚已经准备好了,就剩下她磨磨唧唧不肯起床。


    她抱着被子疑惑不解地看着比她起得更早的人:“是不是年纪越大,睡眠越少。”


    拐弯抹角地骂着人年纪大,秦时砚没理她,拍拍她脑袋:“赶紧起来。”


    她精神满满,秦央则是萎靡不振,换了身素净的衣服,依旧去巷子里吃早饭。秦央终于吃到了心心念念的油糕,满足地咬了一口,依旧不忘看向对面的人。


    脖子上的伤口结痂了,早起涂过药,雪白干净的皮肤上染了药水,破坏了那份美感。


    被她直勾勾地看着,秦时砚忍不住敲敲她的脑袋:“秦小姐,你看够了吗?”


    秦央笑容有些勉强,低头吃着油糕,一连吃了三块后才停下来喝了碗海鲜粥。


    吃过以后,秦央主动开车,不能让伤者劳累。


    秦时砚难得坐在副驾驶,顺势戴了墨镜,挽了挽鬓角的碎发,笑着说:“我妈说送你一辆车。”


    “为什么?”秦央意外,好端端送车干什么。


    秦时砚睁着眼睛说瞎话:“可能是她喜欢你,想送给你。”


    听着鬼话,秦央的眼里透露些讥讽,肯定是秦时砚又诈骗沈女士,依照沈女士的脾气,不是自己的人,她绝对不会多看一眼。从小到大,沈洛依就不大爱理她,怎么会突然好端端送车。


    秦时砚好像看不到她的表情,慢悠悠地拿出手机打出汽车软件,主动给她挑选,不忘提醒一句:“她既然送你,你就拿着,不要白不要。”


    秦央皱皱眉,秦时砚继续说瞎话:“我妈妈应该喜欢你身上恬静温柔的气质,你的优点,她都看到了。”


    “她是没看到我勾.引你的时候。”


    秦时砚:“……”


    秦时砚闭上眼睛,装作没有听到,秦央又问她:“秦时砚,你骗我的事还没结束。”


    沉默。


    秦时砚的沉默一直持续到下车,进入葬礼现场。


    时间已经不早了,九点多,好多人都来了,奇怪的是周瑶意也来,穿着黑衣,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生人勿近。


    秦央上过香后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来:“您怎么来了?”


    老人家睁开眼,没开口而是先握住秦央的手,把住脉搏,一面询问:“腰疼怎么样?”


    “好多了,没那么疼。”秦央不敢再问,低沉悲伤的气氛让所有人都不敢大声喧哗。


    三分钟后,周瑶意才松开她的手,拍拍她的肩膀:“时间不早,你送我回去,在我那里吃过饭去剧团。”


    秦央不敢就这么跑路,还没见过爸妈和沈女士,直接走了招人骂,她委婉地拒绝:“奶奶,我刚来。”


    “我把你爸妈喊来,见一面。”周瑶意知晓听到心思,果断拿出手机去找号码,不忘问一句:“要把你婆婆喊来吗?”


    秦央:“……”哪里来的婆婆。


    第43章 你是她的姑姑还是爱人?


    周瑶意在秦家待不住,祭拜过死人后就惦记着自己的病人还有医院里的琐事,煎熬十分钟后看到秦央,愈发迫切地想要离开。


    秦央刚来不久,该与长辈说几句话,但葬礼上不见沈洛依和裴云霁夫妻,她就只能再等会儿。


    相比较她的平和,周瑶意是一分钟都不能等,喊来了大房夫妻:“我得回医院了,央央送我回去。”


    匆匆赶来的裴云霁目光撇向秦央,试着拒绝:“妈,我让秦铭送你回去,我和央央有话说。”


    周瑶意善解人意:“那等你说完,我再走。”


    她就是要秦央送她回去!


    裴云霁不敢拂了她的意,讪讪答应下来,秦大也不敢多待,借机走了。他见到周瑶意,就像是老鼠见到猫,尊重也有畏惧。


    眼看着周瑶意坐在一边,裴云霁语气缓和下来,说:“你爷爷给你留了一笔钱。”


    不是给秦央留,而是遗嘱上秦家孙子辈上的每个孩子都有,独独康曲茗没有。


    遗嘱早就立了,康曲茗是今年才回来的,所以有个时间差。


    周瑶意抬眸,看向裴云霁:“你来劝说央央放弃,还给你亲生女儿?这个老东西,竟会挑事儿。”


    裴云霁不好多说什么,解释一句:“遗嘱是早些年立的,那时候小茗还没有回来,爸他以为秦央就是我们的亲生女儿,所以……”


    这份东西就不该是秦央的。


    秦央听到这里,眼睫低垂,不想参与这些事情,准备开口放弃时周瑶意先声夺人:“你劝秦央有什么用,老头子干的,你去问老头子,律师那里怎么说?”


    裴云霁面色难堪,沉默下来。


    周瑶意笑了,却是嘲讽:“律师那里走不通,所以你来劝秦央,让她得到钱后还给你亲生女儿,对吗?”


    “妈,我没这个意思。”裴云霁试着解释,“我没有您想得那么坏。”


    秦央不好辩驳,裴云霁是她的养母,母亲说什么,她做什么。周瑶意可不管这些事情,直接开口:“你想都别想,你觉得委屈你女儿,你自己补上。”


    “可、这样对您亲孙女十分不公平。”


    裴云霁的声音不觉提高起来,心绪起伏,“不该是她的东西,就不该得,她占据小茗的位置这么多年了,她怎么就可以心安理得地占有?”


    “你去找你爸呀。”周瑶意言笑晏晏,眼中淬了抹狠光,“裴云霁,你想做什么我很清楚,那笔钱是不是最少八位数,足以让你心动,对吗?”


    秦氏药业这些年来蒸蒸日上,景城内无人抗衡,地位也是水涨船高,秦家掌权人手中的东西必然不会少。


    裴云霁不甘心地说:“不是均分,央央得到的最多。”


    秦央和秦时砚都是在老宅里长大的,裴云霁当年也是有私心,让孙女亲近爷爷,哄老人家高兴,拉近关系。


    确实成功了,但她做梦都没想到,秦央会不是她的孩子。


    这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悔不当初。


    周瑶意忍不住大笑起来,引来其他人的关注。她站起来,脊背挺直,悠闲极了,口吻亲切:“难怪你会这么气恨,你有没有想过小茗回来后,他为何不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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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云霁皱眉解释:“小茗回来的时候,爸已经生病了,哪里有时间管这些。”


    老人家身体一日差过一日,保命都来不及,怎么会特意去改。


    周瑶意笑着打破她的幻想:“是病了,但没有病入膏肓,而是他觉得不值得去改,人都会偏心,所以,他有那么多孙子孙女,但他偏心秦央,或许是知道这个家不待见她,所以给她得天独厚的一份。”


    她的话,让裴云霁气到脸色发红,“您不也偏心。”


    周瑶意慢吞吞地说:“你偏心,我就偏心。”


    一旁的秦央被周瑶意的话气笑了,一碗水端不平,人人都会偏心。


    裴云霁还想再争:“您已经偏心央央,将所有的东西都给了她,您没有想过小茗吗?就算是路人,也该有同情心。她今日的一切都是小茗的,您不知道吗?我养大她,已经仁至义尽,但我更该为自己的孩子着想,我是一个母亲,失去孩子多年,如今回来了,而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的东西被人抢走而无动于衷。”


    她苦口婆心,周瑶意爱答不理,反是沈洛依匆匆赶来,面带愧疚:“周女士,抱歉,我刚刚去处理事情了。”


    周瑶意见事情严重,也不急着走,反而悠哉地坐了下来,目光扫过裴云霁,复又看向沈洛依。


    “你来的正好,我听说每个孩子都有钱,独独小茗没有,确实让人很伤心。”


    沈洛依蹙眉,跟着坐下来,这几天忙公司忙葬礼的事情,脚不沾地,累得够呛。


    “这件事、您有看法?”沈洛依头疼,如果不是涉及秦央,她都懒得搭理这些人。


    本就忙得焦头烂额,还要参与这些麻烦事,吃力不讨好。


    周瑶意摇首:“我没有看法,关我什么事,只是有人让秦央放弃。”


    沈洛依再精明,一瞬间也懵了:“为什么要放弃”听说过放弃履行责任的,没听说放弃到手的钱,脑子坏了吗?


    随着沈洛依的参与,裴云霁烦不胜烦,她直接询问秦央:“你怎么不说话?”


    秦央对上养母犀利的眼神,苦笑连连,“我能说什么?您想让我说什么?”


    裴云霁被她怼得语塞,“你如果拒绝的话,我们母女情分……”


    “别提母女情分,央央怎么长大的,你心里清楚,你将人丢在老宅,是小七看着她长大的,家长会都是小七去开的。”沈洛依下意识打断她的话,“她不想拒绝就不拒绝,我给小茗补一份就好了。”


    她的大度落在裴云霁眼中像是施舍,像是怜悯,裴云霁岂会接受她的施舍,自己争的不是钱,而是这口气。


    “不需要小妈来做好人。”裴云霁生硬地拒绝,目光依旧落在秦央身上,刚想开口,旁边有人插嘴:“大嫂,是该生气,所有的孩子都有,独独小茗没有。”


    说话的人走来,正是秦时安,不过她脸上敷了厚厚的粉底液,遮掩住了巴掌痕迹。


    沈洛依不满:“老三,你还没挨够小七的巴掌?这是大房的事情,与你没有关系,一边去。”


    “小妈,我是替大嫂不平,您想啊,女儿被调走,过着没爹没妈的日子,你看看秦央,上上下下,穿的用的,哪样不是最好的。还有小七护着她,这么一对比,小茗不惨吗?”


    秦时安走过来,拍拍大嫂的肩膀:“大嫂,我支持你讨回来。”


    “你闭嘴!”周瑶意怒不可遏地盯着她,“有你什么事儿,用得着你来煽风点火,小七呢,你俩再打一架。”


    秦时安往后退了退,躲在裴云霁后面,坚持说一句:“大嫂,我站在你这边。”


    许是她过来了,远处与宾客说话的秦时砚抛开客人,大步走过来,提醒三姐姐:“我可以报案,说你打我,医院还有我的就诊记录。”


    秦时安险些跳了起来:“你昨天也打我了。”


    秦时砚莞尔:“互殴,一起去关七天?”


    秦时安不说话,剜了亲妹妹一眼,不情不愿地走了。


    这时,秦央开口:“我不会放弃的!”


    裴云霁瞪大了眼睛,秦央继续说:“我会捐出去,一分不留。”


    周瑶意恨铁不成钢地戳她脑袋,气得语无伦次:“你脑子坏啦,捐一点就好,倾家荡产地去捐,别人不会以为你心善,会觉得你有精神病。”


    她说完,秦时砚拉住秦央的手:“该走了,到时候钱直接入你的账户,不用与旁人言说。”


    秦央被秦时砚拉走,裴云霁无可奈何,气得要发疯。沈洛依则是心平气和地询问周瑶意:“我让司机送您回去?”


    “也行,谢谢你了。”周瑶意颤颤悠悠地站起来,沈洛依伸手去扶了一把,周瑶意低声道谢,说:“我呀,也是要死的人了。”


    一句话满含深意,让沈洛依与裴云霁皆是一颤。


    沈洛依亲自将人送上车,吩咐司机开慢点,不要赶时间。周瑶意感激地看她一眼,说:“央央的事情,我来处理,云霁的想法也正常,都是做母亲的。”


    沈洛依颔首:“好,我让小七别插手。”


    两人分别,而秦央被秦时砚塞入车子里,两人对视一眼,秦时砚瞪着秦央,秦央拗不过她,转头看向车外。


    “你要往哪里捐?”


    “捐个希望小学?”


    秦时砚沉默下来,这样的做法也合适,再说一座小学也不用那么多钱,她点点头:“也行,我让人去安排。你别插手了。”


    “秦时砚,我做的过分吗?”秦央心口不安,“她说的话……”


    秦时砚闭了闭眼睛,提醒呆子:“她想补偿,自己不可以补偿吗?她要的是面子,你知道吗?她觉得老头子忽视康曲茗,而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所以,她心里不舒服。”


    站在康曲茗的角度去看,秦央夺走她的一切,哪怕她回来了,事情也无法回到正轨上。


    长辈对晚辈的感情,不是想换就可以换走的。


    秦央心烦意乱,她不想回到秦家就是因为这些琐事,怎么做都是错,无法让所有人都满意。


    “你爸为什么不改呢?”


    “或许觉得不值得兴师动众再改。”


    秦央无言,秦时砚启动车子,“我先送你去剧团,我再打车回来。”


    秦央不想她太累,拒绝她的好意:“我自己开车,你回去休息,注意你脖子上的伤。”


    然而秦时砚坚持自己的想法:“我送你。”


    一方坚持,一方只能放弃。秦央素来不会因为小事和她争执,点头答应她。


    车子驶离,昨天一场大雨,路边上积着不少水,雨过天晴,碧空如洗。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秦央闭上眼睛,养精蓄锐,下午还有演出,她不想将自己弄得太疲惫。


    车子在路边停下,剧团就在前面五百米的地方,秦时砚解开安全带,秦央看了眼时间,没有急着离开。


    秦时砚伸手,握住她纤细的手腕,指腹不觉落在她的手背上,轻轻摩挲的力量不重,但有些酥麻。


    “你过来些。”秦央骤然开口,唇角微弯,慢慢地伸手勾住对方的脖颈,将人拉近,唇角落在她的下巴上。


    许是空调冷风吹的原因,秦时砚的唇角有些凉,秦央慢慢地贴上唇角,试图用自己的温度驱散那抹凉意。


    浅尝的啄吻让人心绪都跟着平静下来,秦央恋恋不舍地看着她,指腹一点点地摸着她的唇角,低低的叹息带着几分不满。


    “好了,晚上回家吗?”


    秦央先开口破坏车里的寂静,盯着她面上白净的肌肤,声音也跟着温柔下来:“秦时砚,我有些害怕。”


    “怕什么,大不了不要就是了。”秦时砚语气浮沉,在她的双眸中看到了自己,她的眼中只有她。


    秦时砚拍开她的手,两人分开,秦时砚先下车,秦央没有急着走。


    但秦时砚一转身看到了坐着轮椅的顾声声,她在买西瓜,让店家去切,自己在门口等。


    “秦老师。”顾声声语气轻快,像是没有看到副驾驶上的人,兴奋地朝她挥挥手,“您怎么在这里?”


    秦时砚先诧异,而后很平静地打招呼:“送秦央过来的。你的腿怎么样了?”


    顾声声转动轮椅,朝秦时砚靠近几步,仰首看着对方,笑容满面:“不大好,估计要休息到年底了。”


    车门打开,秦央从车里走出来,她将钥匙递给秦时砚:“你开车走。”


    两人一起长大,秦时砚怎么会不懂她的话音,平静地接过钥匙,不好多说什么,只说一句:“走了。”


    秦时砚与顾声声道别:“你玩儿,我先回去了。”


    车子启动,疾驰离开,顾声声看向车牌号,眸光微转,不及多想,店家将切好的西瓜送过来,她顺势接过来。


    “央央,你去剧团吗?”


    “我推你。”秦央将包背起来,主动去推轮椅。


    路面有积水,秦央小心翼翼地避开水,走得不快。


    五百米说远不远,说近不近,且秦央推着轮椅,比自己平时走路更慢了些。


    趁着时间充裕,顾声声故作好奇:“秦老师是你的姑姑吗?”


    “嗯。”秦央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句,她不想说自己的私事,尤其是她们的身份,牵扯过多的私事容易被人窥探秘密。


    但顾声声揪着不放,她只好随口说起其他的事情:“你家住附近吗?”


    顾声声看着前方,随口回答:“距离这里不远,这个地方还是我给团长介绍的。”


    两人都是心不在焉的,秦央主动开口,不给她提问的机会,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熬到了剧团门口,看到团长正在修缮道具,她立即招呼对方:“团长,这里。”


    团长应声走过来,她将顾声声推到团长面前,“我先进去了,什么时候吃饭。”


    团长应声:“你饿了就先吃。”


    “团长,您对她可真好啊。”顾声声托腮,秦央到哪里都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让人心生羡慕。


    团长推着轮椅往里走,听到她的花立即笑出来:“吃醋啦?你要不是个吃货,我这个时候就是对你好,你给我惹了这么大的麻烦,我还没和你算帐呢。不过秦央确实优秀,家境富裕,但身上没有一点坏毛病。”


    她不知道秦央小时候身上一堆坏毛病,后来被秦时砚一点一点收拾了。


    顾身声想起氏药业的事:“听说秦家掌权人死了,秦央不用回去参加葬礼吗?”


    团长皱眉:“这不是回来了吗?我让她请假,她拒绝了。人家的私事,与我们无关,别问了。”


    进入剧团后,秦央坐在自己的化妆镜前吃东西,给陈晨分了一点。


    陈晨看着零食牌子,低叹一声:“我吃你一块,没得还你。”


    “这袋子都给你,更还不清,下回出现错误,你要及时提醒我。”秦央不生气,笑呵呵地将整袋果干塞到陈晨手中,“我吃别的。”


    陈晨被迫接受一大袋子投喂,无奈笑了笑,说:“团长在调.戏,想后天先唱香球,这样的话,你白天不用过来的,晚上过来。”


    后天秦家老爷子出殡,团长想调一调戏,免得秦央两头兼顾不到。


    秦央拆开一袋子饼干,往嘴里塞了块,闻言后笑了起来:“谢谢你们。”


    陈晨轻笑:“不用谢,举手之劳。”


    两人对视一笑,各自低头吃东西,顾声声与团长看着两人亲密的一幕,团长拍了拍顾声声的肩膀:“我出去修道具,你去找她们玩儿。”


    顾声声将西瓜递给陈晨:“你们中午不吃饭了吗?”


    “想吃就不吃,不想吃就不吃。小孩子才会被困住。”秦央笑容甜甜,声音也是暖暖的。


    顾声声的话让她想起小时候,她吃零食不吃饭,牙坏了几颗。秦时砚就让她吃了一个星期零食,一点碳水都不给吃。


    她高兴得呀,刚吃了三天,秦时砚出尔反尔,将她暴揍一顿,一个月都没吃到零食。


    下午雨过天晴,出了太阳。


    秦时砚开车回公司,先处理工作上的事,天黑才回到葬礼上,家里人人都在,就连受伤的秦时安也在。


    不过气氛低迷,没人说话。


    她刚到,沈洛依找到她,将她引去角落里说话:“事情解决了?”


    “怎么解决?”秦时砚靠着墙壁,松缓肩膀,这几天来回跑,全身都不舒服。


    沈洛依不得不多看她一眼:“这件事,对康曲茗确实不公平。”


    秦时砚重新直起身体,眼眸锐利,冷冷地发笑:“谁造成的不公平去找谁,爸死了,你让她们去找爸争辨,凭什么让央央放弃,你也说了,补偿她一份,是大嫂不要而已。”


    裴云霁与沈洛依不对付,无论如何都不会要她的钱。


    事情僵持下来。


    沈洛依凝着她冷酷的面容,提醒她:“闹大了对你们没有好处,你想过没有,她得了秦家孙女的钱,转头与你厮混,将来事发,旁人怎么看她?”


    秦时砚语气散漫:“放弃?”


    沈洛依给出解决方案:“放弃,捐出去,谁都别想拿到。我会让人盯着这笔钱落实到最好的去处。秦时砚,你觉得不公平,裴云霁觉得不公平,没有平衡的办法,都不公平。”


    从身份调换的那一刻开始,就没办法公平下去。


    “秦时砚,如果你不想结婚,那就扛到底,这份钱是给秦家的孩子,而不是你的爱人。”


    秦时砚阖眸,深吸一口气,心中压抑得厉害,“为什么你们总觉得秦央抢了康曲茗的东西?”


    “你们想过没有,秦央没有见过亲生父母,这种遗憾谁来弥补?”


    “秦央不是秦家的孩子,不受康家的重视,谁给她公平?那回去茶山,她作为康家的孩子回去,但那里同样没有她的房间。”


    沈洛依静静地听着她的话,无声缄默,许久后才说:“秦时砚,是你让她没有退路的。她可以心安理得地以秦家孙女的身份接受这笔钱,但因为你,她不能。不能怪别人,只能怪你自己。”


    “这是爸给她的……”


    “这是你爸给秦家孙女的。”


    母女二人对峙,谁都不肯退让,沈洛依头疼不已,“你怎么突然这么执拗了,我不和你说,我和秦央去谈,她比你懂事。”


    “什么是懂事?”秦时砚忽而开口,失望地看着母亲:“所谓的懂事就任劳任怨,讨好别人,对吗?”


    “秦时砚!”沈洛依当真是怒了,声音冷冷:“你非要搅得天翻地覆吗只要她愿意放弃,我会补给她一份一样的,何必去争这些虚名。”


    秦时砚与裴云霁争的都不是钱,而是所谓的‘公平’,是所谓的虚名。


    沈洛依察觉她的悲愤,语气也跟着缓和:“你不能既要又要,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总得放弃一样。”


    “那为什么康曲茗可以要秦家的房间又占据康家的房间?”


    沈洛依彻底说不出话,活活被气死,人一旦进入死胡同里,轻易走不出来。


    她认真劝说:“阻碍央央接受你爸遗产的不是康曲茗,也不是你大嫂,而是你秦时砚。她得放弃秦家女儿的身份,你不是普通人,你也是半个公众人物。你们难道偷偷摸摸一辈子吗?所以,是你,是你让她失去这份公平。”


    “你如果以姑姑的身份去庇护她,我会赞同你的决定。”


    “如果以爱人的身份,秦时砚,适可而止。”


    第44章 妈,我会离开秦家,彻底地离开,日后,你也别说我是你女儿。


    昨天一场大雨冲刷了夏末最后的酷热,空气里透着淡淡的凉意,下午演出也让人舒服许多。


    下午场结束的时候,虞蕊过来了。


    她过来,让剧团里的人都始料不及,除了老一辈的人不上网外,现在年轻的演员都看到了前段时间的热搜。


    团长让虞蕊过来,打了所有人措手不及。


    秦央表现得很平静,拉开包去找零食吃,虞蕊则是去见团长。


    陈晨与顾声声在聊天,两人对视一眼,齐齐看向秦央。


    不仅她们在看,剧团里其他人都在看着秦央,秦央表现得很冷静,低头吃零食。陈晨提醒她:“央央,你不是刚吃完饭吗?”


    “饭后小零食,你吃吗?”秦央笑眯眯地将零食递过去,“吃一点也没有关系。”


    陈晨摇头:“我最近跟着你吃,腰围都胖了,不吃不吃。”


    秦央被她的话提醒了,下意识摸摸自己的脸颊,陈晨噗嗤笑了起来:“你没胖,我觉得你反而瘦了。是不是太累?”


    “确实很累。”秦央揉了揉脖子,觉得这段时间忙得像陀螺转一样,一天两场演出,都没有私人时间。


    基层演出比她想象中忙,尤其是不能请假这条规矩,寻常人都不能接受。


    她往嘴里塞了吃的,左右一想,还有一个月就结束了。


    说了几句话,团长与虞蕊走过来,走向陈晨,陈晨忙坐起来:“虞老师。”


    称呼老师说明两人不熟悉。


    虞蕊笑了笑,转而看向秦央:“央央。”


    秦央挑眉,微微一笑:“虞老师。”


    生疏的称呼让虞蕊莫名尴尬,秦央低下头,继续吃东西,团长将虞蕊带走了。


    顾声声一直没有说话,托腮看着团里的人,虞蕊是想和秦央拉近距离,但秦央没有给出反应,虞蕊才会尴尬。


    也就是说两人关系依旧不好。


    “声声,你怎么不说话?”陈晨拍了拍顾声声的脑袋,关切地看着她:“不舒服?”


    顾声声收回飘忽的思绪,回以温柔的笑容:“没事,虞老师很漂亮,个子也高。”


    “你们都很好看。”陈晨温柔地笑了,说起漂亮,她看向秦央。


    秦央侧身对着她们,坐姿好看,侧脸轮廓好看不说,皮肤也白,她很年轻,如果继续走下去,这条路必然会让她大放光彩。


    其实秦央与这里格格不入,她们努力生活,秦央却是来积攒舞台经验的,像是磨炼。


    虞蕊与团长说了半个小时的话,天色入黑前离开了。


    她走后,顾声声好奇地靠近团长:“您给她开的什么价格?”


    “肯定比你高,人家未必看得上。”团长叹气,她也是头疼,虞蕊这样的名角是巨大的诱惑,但想留下,就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在舞台上,不得不说她远远胜过秦央与顾声声,光是号召力这块,多少人看到演员表上的虞蕊都会心动。


    顾声声疑惑:“她要什么?”


    “她要秦央临走之前与你一样,发个交接声明。证明她没有抢戏。”团长叹气,如今钱不是最大的问题,最大的问题在于秦央愿不愿意这么做。


    秦央本就是无辜的,被临时拉来帮忙,她与虞蕊本来就不和,发这种声明无疑是打自己的脸。


    顾声声动了动嘴皮子,发觉事情远比自己想象得要复杂多了,“虞老师答应过来也是因为秦央在这里。”


    她能想到的问题,团长自然也能想到。团长深深看她一眼,“都是你惹出来的祸事。”


    “您当初为什么说三个月?”顾声声耷拉着脑袋,“您应该说五个月才对。”


    她反过来指责人,团长气得戳她脑袋,转身进去了。


    晚场时间将近,附近的人都来了,台下坐得满满当当。


    秦央看了眼手机,秦时砚没有找她,也没有信息发过来。


    等了会儿,她准备掐灭手机,屏幕上跳出来一条微信,是裴云霁。


    【“你明天过来吗?我们好好聊聊。】


    秦央顿了会儿,不得不回一句:【后天过来。】


    裴云霁:【好。】


    秦央看着屏幕上的聊天内容,冷冷地笑了起来,转头看向戏台,慢慢地站起身,恢复往日温润的一面。


    晚场结束后,秦时砚的助理过来接她回家。


    车子回到小区,助理将车子留下来,自己打车离开。


    笨笨晚饭还没吃,她拿了罐头,静静地看着它吃饭,手机一直都没有响。


    房子里空空荡荡,笨笨也没有往日那样活泼,吃完以后窝在自己的小窝里不愿动弹。


    秦央不想回卧房,索性躺在沙发上,躺了半个小时毫无睡意,她索性站起来去找药来吃。


    吃过药,一夜到天亮。


    送早饭的铃声吵醒了她,她看了眼时间,九点多了。


    助理来送早饭,她接过来,低声道谢。


    门关上后,秦央又躺下来,没什么胃口,心里空空荡荡,笨笨跳上沙发,爪子拍着她的肩膀,喵呜叫了两声。


    “又饿了?”秦央摸摸它的脑袋,艰难地爬起来,去找罐头,找了一圈,发现家里的罐头没有了,只剩下一些猫粮。


    她是不爱去超市的,也不爱去人多的地方,想了想,她还是选择给秦时砚发消息:【猫罐头没有了。】


    秦时砚没有回,大概在忙。


    她很忙,忙着公司的事情,沈女士忙着葬礼,将公司的事情都交给了她来处理。


    她今天在总公司,又跟着去工厂。


    看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她立即回复一个‘好*’,然后让助理去买。


    秦央快速给她回复:【明天白天我有时间来参加爷爷的出殡。】


    秦时砚看着屏幕,露出笑容:【好,我知道了。】


    两人各自忙碌,再见面,便是出殡这天,秦央来的不早不晚,周瑶意来得很早,坐在前排吃早饭。


    秦央本想走过去,半路被秦铭拦住了,她抬头看过去,微微一笑:“今天奶奶在。”


    秦铭厌恶地看她一眼,郁闷地走了。


    今日人很多,多到秦央一眼扫过去,竟没有一个熟悉的面孔,由此可见秦家在景城的地位。


    “您怎么又端着饭吃?”秦央疑惑,每回见到她都是这样。


    周瑶意不回答,继续吃,等吃完了才回崽子一句:“早上有两个复诊的,老头子死都不挑时间,忙死我了。”


    秦央不敢搭话了,讪讪地笑了笑,周瑶意将空饭盒塞给她:“给我拿着,走的时候给我。”


    “您换个饭盒,您这个都用多少年了。”秦央握着铁饭盒,这种饭盒现在市面上都很少见,像是军队里打仗用的老式饭盒。


    周瑶意瞥她一眼:“哟,秦三小姐赚大钱,这么快就忘本。”


    “我错了。我给您去洗洗,再给您拿个包装起来。”


    秦央落荒而逃,半路遇到秦时砚,她停下脚步,望向对方,眼中涌着不舍的情愫。秦时砚脖子上的伤结痂,看上去比前天好多了。


    秦时砚与她微笑,随后走了。


    人太多,说不上几句话。


    秦央将饭盒处理好,再回来的时候,奶奶不在原来的座位上,她找了一圈也找不到人。


    她便懒得折腾,自己坐下来,闭上眼休息片刻,刚坐会儿,有人凑过来,“央央啊。”


    是六姑姑秦时景。


    “干嘛?”秦央语气不善。


    秦时景动了动唇角:“你要放弃那笔钱吗?”


    提及这件事,秦央莫名头疼,“你想干嘛?给你?我傻子吗”


    一连三个问题让秦时景彻底闭上嘴,但她还是劝说一遍:“央央,这笔钱你可以接受,但你得想想,将来你们结婚在一起,旁人会怎么看你?陈家知晓你不是秦家的女儿,但我爸的遗嘱上,你力压其他孩子,得到最多,别人眼里,你还是秦家的孩子。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你们姑侄二人暧昧,乱了人伦。


    “秦央,你日后是要站在舞台上的,小七日后是要做生意的。你们都是要脸面的人,为了这些东西搞臭自己,值得吗?”


    秦央沉默,双手紧紧攥着手中的饭盒,心也跟着揪了起来,秦时景继续唠叨:“当然,也有解决的办法,你让你妈发个声明,你是她的养女,与秦家并无血缘关系,但你妈,会肯吗?你妈现在恨不得掐死你,怎么会帮你。”


    “央央,你们的事情一旦被有心人扒出来,你们都会陷入舆论中。央央,你是要钱还是秦小七?”


    只能选择其一?秦央转头看着秦时景:“你这个办法是赵女士和你说的?”依照秦时景的脑子,压根想不出来的。


    秦时景挑眉:“她说的又怎么样?”


    “你们还有联系?”秦央不满,这个赵奕可真是混账东西,还与前妻牵扯不清。


    秦央心里生起一股怒气,语气不免生硬:“秦时景,我要去告诉蕴蕴,远离你们……”


    “别说了。”秦时景立即捂住她的嘴巴,“你自己都自身难保了,还有精力管别人的事,央央,你如果不放弃,你妈是不会放过你,依我看,你们不如分手算了。跟着秦时砚,你能得到这么多钱吗?我都嫉妒你,我爸竟然这么喜欢你这个孙女。”


    秦央猛地推开她,见鬼似的看着她:“我要去找周知蕴,我要揭露你们藕断丝连。”


    “你揭露就揭露,她们分了。”秦时景悠闲地抛出来一个炸弹。


    秦央拿着手机的手顿住:“你干的?”


    秦时景得意极了:“我只是略施小计罢了。”


    秦央将手机放入包里,像吃了苍蝇一样恶心,转而一想,分了也好,离这对颠婆远一点,一个人过也很好。


    “你不许再去招惹她,要不然我剁了你。”秦央发出豪言壮语。


    秦时景嗤笑一句:“管好你自己的事情,你妈要是知道这件事,肯定拿大棍打死你。”


    裴云霁什么都不知道,单纯以为秦央跟着秦时砚只是因为姑侄关系,如果揭露出来,秦央不敢想象。


    裴云霁会疯。她被沈洛依压了这么多年,心态早就变了,她知道,肯定吵得秦家不宁。


    光是想到这里,秦央便觉得头疼,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但是让她放弃秦时砚,她又做不到。


    自己枯坐了片刻,周瑶意回来了,握着她的手坐下来,累得喘气,她不解:“你也去打架了?”


    周瑶意摆摆手,语气颓靡:“打什么架,不过是给人看病去了,小孩子家别问。”


    她说不问,秦央就不敢问。


    她一直没有见到秦时砚,直到出殡结束,宾客去酒店吃午饭。


    周瑶意要走了,秦央准备送她,裴云霁这时走过来:“妈,我让秦铭送你。央央,你留下。”


    和前天的情形一样。周瑶意急躁的心情被这句话驱散了,自己跟着坐下来,“那件事不要说了,我知道你心疼女儿,我给她补,和央央一样,怎么样?”


    用钱解决的事情不难,就怕钱也解决不了,那才是要了老命。


    “妈,你先回去吧。”裴云霁语气坚硬,一反常态。


    周瑶意霸道惯了,脾气不好,听了这句话后,十分不满,秦央拉着她离开:“让哥哥送你回去,我留下,奶奶,该要解决的,我来解决,你和沈女士的好意,我都知道。”


    总要自己面对,难道一辈子躲在长辈后面吗?


    秦铭识趣,大步走上前,搀扶周瑶意:“奶奶,我送您回去,您放心,我开车很稳,比央央车技好。”


    “车技好,人心坏了有什么用。”周瑶意冷笑,“我不要你送,我怕出车祸死在半路,我还没立遗嘱。”


    秦铭皱了皱眉,委屈着脸:“奶奶,你怎么能这么想我。”


    “拉倒,一边去。”周瑶意颤悠悠地掏出手机,屏幕上一顿翻,找出沈洛依的号码,点了拨通。


    助理接通电话:“周医生,您有什么吩咐?”


    “是你呀,送我回诊所,行不行?”


    “好的,您在哪里,我立即过来。”


    这一顿操作看得秦铭无语极了,欲言又止,周瑶意慢悠悠开口:“央央啊,该放弃的东西,你已经放弃了。你知道吗?你已经没有什么可放弃的了。再放弃,你这个人都要卖了。”


    这句话落在裴云霁耳朵里就是偏心到了极点,但老人家脾气不好,她也不想辩解,免得争执起来,让其他人看笑话。


    沈洛依的助理匆匆赶来,周瑶意跟随她离开。


    其余人先去酒店吃饭。


    宾客陆陆续续离开后,裴云霁将秦央带着贵宾室,两人赶走,秦时景去妹妹那里通风报信。


    秦时砚转头看向通道的方向,语气低沉:“她该自己解决的。”


    “咦,你俩吵架啦?”秦时景发现气氛不对劲,深深打量自己的妹妹,想要看清猫腻,秦时砚自己转身走了,像是故意避开她的探究。


    秦时砚大步走开,看得秦时景满头雾水,这对情侣竟然也会闹脾气?还是在这么至关重要的时刻,不长脑子吗?


    宾客们陆陆续续离开,最后,大厅里空空荡荡,秦时砚挑了个角落里坐下来,无神地望着虚空。


    眼前一沉,她抬头看过去,是还没有离开的杜明棠。


    今天杜家也来人了。


    “你家央央呢?”杜明棠搬了椅子在她身边坐下,目光扫过她苍白的脸颊,“你这是不高兴?”


    “对了,你结婚我没去参加……”


    “我没结婚。”杜明棠愉快地打断她的话,“那个小姑娘不靠谱,拿着我妈的钱跑了。”


    秦时砚被定住了,明艳的面上浮现几分恍然,对上杜明棠生无可恋的眼神:“好了,我是不是安慰到你了,与我说说,你肯定不是因为你爸爸没了而伤心,是不是家里的事情”


    秦家老头子活着,秦家就是一个大家族,是亲人。人没了,日后就是亲戚。


    她好奇地询问:“你不会分手了吧?”她熟悉好友的性子,公司里乃至秦家的事都不足以让她将情绪放在脸上。


    秦时砚不想细说,默默摇首,杜明棠咦了一声:“我听说你爸给孙子辈的孩子都留了钱,是不是央央的钱多,准备换了你,比较你比她大那么多岁数,她肯定想找个年轻的,你觉得呢?”


    “你怎么知道这件事”


    “我听我妈说的,是真的?”杜明棠长睫一颤,露出几分玩味的笑容:“要不要我来帮帮你?不对,康曲茗呢?”


    杜明棠想起重要的事情:“她们两个人都有吗?”


    “央央有,她没有。”


    “那你大哥大嫂不得爆炸。”杜明棠惊得站起来,“你爸这是故意挑事呢?”


    秦时砚抬头看她:“要不,你去问问他?”


    杜明棠迎着她淡薄的目光,心口一窒,忙摇首:“不不不,不用了,我不问。”


    谁想去问他,她又不是神棍。她分析了一遍:“所以秦央当真要换了你,对吗?”


    秦时砚一改方才的颓靡,直起脊背:“随便。”


    她说随便,杜明棠一个字都不会信的,努力去找寻秦央的身影,等了半天也没看到她来,她二人一向是形影不离的。


    不会真的分了吧?


    “杜明棠,我大嫂知道这件事会怎么做?”


    秦时砚的声音带着压抑,像是极力压着自己的情绪。


    杜明棠轻笑一声:“你让秦央脱离秦家就好了,断绝关系,你怕什么?”


    又不是亲生女儿,人家对你又不会好,何必要在意她们的想法,自己过舒服了就好。她继续劝说好友:“你们都要分家了,日后见面少,何必在意她的想法。央央不是有外婆吗?那才是她的亲人。”


    杜明棠也知道裴云霁的脾气,说一不二,确实很厉害。


    她继续出馊主意:“不如你去找你妈,让你妈来解决,你妈赞同吗?”


    “你赶紧走,我想自己呆会儿。”秦时砚捂着耳朵,觉得她聒噪,都是些馊主意,她都这么大了,遇到棘手的事情还怎么会躲在母亲的身后。


    她都可以独当一面,不需要母亲来善后。


    杜明棠端正了态度:“你在愁什么?”


    “愁鱼与熊掌。”


    杜明棠觉得她脑子有病:“都是成年了,做什么选择,当然是都要啊。”


    秦时砚没有理会她的话,闭上眼睛,一股疲惫袭来,她想好好睡一觉,想回到她和秦央的家里,哪怕什么都不做也可以。


    她的反应,让杜明棠放心不下,陪着她一直坐着,努力哄着她。


    ****


    贵宾室内窗户打开,外面的热气扑来,让人莫名烦躁。


    秦央站在窗口,听着养母语重心长劝说的话,不知为什么,她的心毫无波澜。


    对于养母的关怀,她已经不抱任何想法了。


    “妈,你不关心我不喜欢我,为什么还要来控制我的生活?”秦央终于忍不住出声,转身看着面前穿着黑衣的女人:“您想要什么,我很清楚。您要给康曲茗公平。”


    裴云霁脸色发红,侧身避开她的探究:“她是我的女儿,秦央,你知道吗?我非常后悔当年置气离开秦家。你有今日的一切,都是我犯错的后果”


    秦央颔首:“我知道你的意思。你的遗憾是没有照顾好她,我的遗憾是没有见过亲生父母。你的遗憾,让我来弥补,我的遗憾怎么办?”


    “秦央,这不是我的错。”裴云霁语气尖锐,呼吸粗重,“央央,你应该理智点。”


    秦央深吸一口气,轻轻摇首:“我感激你,谢谢你带我来到秦家,让我遇到秦时砚。”


    听到秦时砚的名字,裴云霁怒气更甚,死死盯着秦央:“没有沈洛依,我不会犯下这么大的错,归根究底,她才是罪魁祸首。”


    “妈,你可以将缺失的爱弥补给康曲茗,我呢?”秦央面色苍白,像是经历过沧桑,眼中毫无生机:“你觉得我欠了康曲茗,无非是秦家有钱罢了。康家也是富裕的家庭,我如果在康家长大,我也会拥有爱我父母。”


    “可我如今没有父母。”


    她抿唇失笑,心中空空荡荡,“为什么是我的错,我怎么就成了害人精?是我父母故意调换的吗?是康家觊觎秦家的富贵才换了孩子?”


    “都不是。”


    “裴女士,不要将所有的错都怪在我的身上,我不是咎由自取。所以,你不要来诉苦,不要觉得委屈。康曲茗还有父母爱护她,我、什么都没有了。”


    裴云霁坐下来,面上皆是阴霾,并没有被这些话打动,反而戳破她的漏洞:“你奶奶奶对你的爱护还不够?她将她一生的努力都给了你,怎么,还觉得不够”


    “妈,我会离开秦家,彻底地离开,日后,你也别说我是你女儿。”


    第45章 她只是外表端庄,骨子里藏着疯子。


    谁都无法说服谁。


    裴云霁失望地看着眼前的女儿,这么多年来,她是第一回摆出这么强硬的态度。


    她冷了面色,好心提醒面前的人:“我虽说没有用处,但收拾你,轻而易举,何必与家里弄得这么僵硬。”


    “那您试试,我又不是家养的雀儿,离开秦家就活不下去。妈,您这套过时了。”秦央心平气和地解释,“我虽说于金融上不上道,但我有自己的路走,我可以养活自己,可以好好生活。”


    “我知道秦家富贵,您看不起康家,觉得是康家父母故意为之。换女的事情,秦家没有占到便宜,同样,康家也没有。如果没有换女儿的事情,我父母不会在寻找我的路上出车祸,您只看到利益,看不到那是两条人命。”


    “裴女士,我不是利益方。不要觉得我抢了您女儿的东西,我从来没想过去抢。我在秦家的东西都还给她了,她将康家的东西还给我了吗?”


    “没有。”


    秦央委婉地表达自己的委屈,“您如此咄咄逼人,是觉得我生活得很好,可是您在我身上付出多少?康家在康曲茗身上付出多少,金钱无法衡量,也无法弥补两条性命。”


    “妈,您越逼我,我越不会放弃。”


    “秦央,你是在故意与我作对!”裴云霁气得面色发红,胸口微微起伏,而对面的秦央心平气和地与她对视,一时间,她觉得自己像一个小丑。


    裴云霁怒到极致,却又无法言说自己的痛苦,她对秦央曾经寄予厚望的。


    秦央慢慢地扯了扯唇角:“你要名声,我不要吗?你要公平,我不要吗?裴女士,我也要名声,我也想堂堂正正地活下去。”


    “你口口声声说将东西都还给了小茗,你还了什么,不过是一间房,一辆车罢了。”裴云霁冷笑,毫不犹豫地揭露秦央虚伪的面容:“说来说去,你就是舍不得秦家的富贵罢了。”


    富贵、钱,这些都是裴云霁觉得不公平的根源。


    如果两家门当户对,就没这种落差感。


    秦央神色落寞,没有哭,甚至没有多余的情绪,而裴云霁眼睛发红,像是在情绪崩溃的边缘。她不明白,明明是对方在逼迫自己,自己怎么还先委屈了呢?


    她陡然笑了,肆意讥讽对方:“我舍不得富贵,你舍得吗?你和沈女士二十多年来争来争去,不就是秦家的富贵?不要把自己说得这么高尚,说白了,你骨子里也是一样的贪婪。”


    她的话,彻底激怒了裴云霁。


    裴云霁不管不顾地抬手打了她一巴掌,气得咬牙切齿:“我养你这么多年,你吃我的,用我的,就是这么对我?”


    秦央偏了偏首,脸颊上传来钝钝的痛,她轻轻地笑了起来:“戳中你的内心了,对吗?你若不贪婪,和沈女士争什么。若是不争,岂会有护士不小心抱错孩子的事情发生。归根究底,今日的祸事,源于你的贪婪与无能。”


    撕开最后一层和睦的表皮,秦央肆意开口:“你若有本事,岂会输给沈女士,岂会离家出走。怪得了谁,只能怪你自己。”


    空荡荡的贵宾室内响起秦央冷冰冰的声音,裴云霁被她刺激得发狂,心底深处的疤痕被这么解开,大咧咧地放在晚辈面前。


    她抬手还想打人,秦央却攥住她抬起的手腕:“我让你打一巴掌,因为你养了我,但也只有这么一回。你可以说我是白眼狼,说我是恩将仇报,我不在乎你怎么说我。”


    秦央松开裴云霁的手腕,转身去开门,手搭上门把手的时候,她又说了一句:“从头到尾,都是你的错。”


    门打开,秦央平静地走出去,身后的人捂着心口,被狠狠气到了。


    秦央缓缓地离开,她不后悔。从康曲茗回来,她就没有父母了。


    她是孤儿。


    回到大厅,还没得及查看周围就听到熟悉的声音:“央央,这里。”


    杜明棠一眼就看到了魂不守舍的女孩子,当即走过去,伸手去拉人,忽而听到有人尖叫起来:“有人晕倒了。”


    秦央回过头,杜明棠快速走向声音来源地,是贵宾室。


    裴云霁晕倒了。


    杜明棠迅速去扶人,秦央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她,气晕了吗?


    可是自己说错了吗?


    杜明棠将人扶起来,让人拨打120,这时康曲茗闻声找过来,见到她怀中的人,吓得扑过去:“妈、妈……”


    听着一声呼唤,秦央闭上眼睛,想起很久以前,她也会在裴云霁怀中撒娇,抱着对方的胳膊,一声接着一声喊妈妈。


    裴云霁被她吵得不耐烦,伸手抱住她,笑吟吟地喊她:“央央想要什么,都可以。”


    明明曾经是最爱她的人,如今却是逼她最狠的人。


    秦央后退一步,看着众人去呼唤裴云霁,心里恐慌,她不觉又退一步,再退时,有人揽住她的腰:“再退就要踩到我的脚了。”


    “秦、小姑姑。”秦央无力极了,浑身发凉,紧张地回头看着她:“我……”


    “她只是晕了,可能是疲惫所致,不会有人被活活气死。”秦时砚唇角翘了翘,伸手去摸了摸她肿起的脸颊,“头晕吗?我带你去医院。”


    秦央被她说糊涂了,被打了一巴掌不至于去医院。


    秦时砚拉住她的手,转身离开:“杜小姐,烦请你跟一下,送她去医院。”


    大堂经理迎面走来,秦时砚上前喊住她:“贵宾室有监控,对吗?”


    “有的。”大堂经理点点头。


    秦时砚微笑:“麻烦您给我一份半个小时内的监控录像,我这里有人晕倒了。”


    大堂经理正是因为这件事来,闻言后脸色凝重,立即给予反应:“我立即去调,您稍等。”


    她走后,秦时砚拿起手机,对着秦央肿起的脸颊去拍,吓得秦央捂住她的摄像头,这么丑了还拍什么。


    “乖,留证据,万一她们告你蓄谋伤人呢。”秦时砚拍开她的手,语气清和,不忘提醒呆子:“你应该有防备的心思,她们告你,你还得进去蹲监狱。”


    秦央:“……”


    一时间,秦央说不出话,秦时砚拍好照片后,有人将裴云霁抱出来,门口停着车,直接送去医院。


    杜明棠跟着过去了,好友嘱咐,她不敢掉以轻心。


    秦时砚也拉着秦央去医院,挂外科,并且告诉医生:“她头晕。”


    一旁的秦央张了张嘴,她没有头晕啊。


    接诊的医生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在电脑上的打字:“头晕的话就去做个头部CT看一看。”


    “好的,谢谢医生。”秦时砚认认真真地道谢,看得秦央一头雾水,她只是挨了一巴掌,看着厉害,实则什么事情都没有。


    但秦时砚还是拉着她去做CT,前前后后检查一遍。


    拿着结果,去找医生。


    医生开了外伤药,嘱咐回去好好擦一擦,年轻人肌肤娇嫩,明天就会消肿。


    两人去拿药,拿过药以后,秦时砚又将带去医院急诊,裴云霁在那里躺着,人已经醒了,康曲茗哭红了眼睛,她细声安慰女儿。


    秦央站在门口,看着裴云霁苍白的面容带着温柔,她已经许久不见养母这样的表情了。


    她低着头,转身想走,秦铭喊住她:“秦央。”


    语气凶狠,像是来兴师问罪。秦时砚闻言,对上秦铭的视线:“我又不是聋子,你那么大声音干什么?”


    秦铭见到秦时砚像是老鼠见到猫,脸色一红,不甘心地说一句:“是她将我妈气晕的,她还敢过来。”


    “是吗?你报警了吗?”秦时砚莞尔,甩了甩手中的药单,“我看到了酒店视频,是大嫂先动手的,真要闹起来,大嫂要不要去派出所待两天,秦央从头至尾都没有动手。”


    “你……”秦铭像是被人打了一巴掌,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但他看向秦央:“你报警了?秦央,妈打你一巴掌,你竟然报警,就算报警又怎么样,妈妈打女儿,最多算是家庭纷争。”


    秦央扬唇讥讽:“现在说我是裴女士的女儿了?”


    秦铭想争辩,裴云霁闭上眼睛:“这里不用你,你走吧。”


    秦央本来就不想过来的,转身想走,秦时砚拉住她的手,自己面向裴云霁:“大嫂,有些事情勉强不得,也做不得,如果这件事公布,你说丢人的是谁?”


    事到如今,破罐子破摔。


    裴云霁紧紧闭着眼,翻过身子,面朝里侧,似乎不想再看一眼,也不想回答秦时砚的问题。


    她如此抗拒,秦时砚也不好再说什么,“央央,走吧。”


    病房里散着消毒水的味道,这种味道让人无法喜欢,反而让人心神不宁。


    秦央本想离开的,可见到眼前一幕,放眼去看了裴云霁,该醒醒了。她转身,跟着秦时砚一道走。


    “妈,你看看她,跟着小姑姑,无法无天。”秦铭气得跳脚,想起秦央得意的姿态,他就坐不住,“小姑姑怎么就愿意宠着她。”


    他不理解,甚至觉得秦时砚的脑子有病,一旁的康曲茗却是心知肚明,像看傻子一样看自己的亲哥哥。


    她知道,但她会守口如瓶,如同秦时砚丝毫不在裴云霁面前提她和虞蕊的事情。


    各自心里明白,不会去打破平衡。


    ****


    离开医院,秦时砚打开药盒子,轻轻地将药膏涂抹在秦央的脸上。


    裴云霁怒气之下,力气极大,整张脸都肿了,且今晚还有演出,妆根本压不住。


    秦时砚看着她的侧脸,气不打一处来:“你不会躲吗?”


    “躲了。她打第二巴掌的时候,我躲了,你没看到视频吗”秦央语气无奈,打开副驾驶上方的镜子,看到脸颊后倒吸一口冷气,“怎么办,能压得住吗?”


    “我去问问周女士,或许中医有办法?”秦时砚认命,再度去找中医子求救。


    周女士很快给答复:“带她过来。”


    端详着面前的脸蛋,周瑶意嘶了一声,十分不满意,抬手戳了戳孙女的脑门:“你不会躲吗?”


    秦央不想解释了,这巴掌当是还了裴云霁的恩,日后,两不相欠。


    “打人不打脸,也不知道你妈怎么想的,没脑子还强势。”周瑶意嘀嘀咕咕,撑着桌角站起来,走到一旁的柜子里,拿出一罐药膏。


    她一面说一面打开罐子:“你呀,就是太心软,老头子的好意害了你们,你们呀,都要强。强势干什么,你妈强势一辈子,把自己女儿都弄丢了,何苦呢。”


    老人家语气深深,动作缓慢,连连叹气,无端透着可爱。


    秦央也不接话,任由她将药膏抹在自己侧脸上,带着些清凉感,秦时砚在一旁看着,也不开口,其实周瑶意自己也强势,但她有底气强势。


    药膏是青色的,涂在脸上,遮盖住雪白的肌肤,也透着些滑稽。


    “半个小时洗了,再用白色的药膏。”


    周瑶意将药膏分出来,装入透明的小罐子里,一青一白两种药膏,然后开了药单,递给秦时砚:“去付钱。”


    秦时砚接过药单,没有言语,知道周瑶意的性子,爽快地先离开。


    办公室的门关上后,周瑶意摘下老花镜,目光慢慢聚焦,随后露出温柔的笑容;“孩子,放弃吧。”


    “我不想放弃。”秦央摇头,僵硬地扯了扯唇角,“我本来是想放弃的,可被步步紧逼,激起我的逆反,奶奶,我不想任人宰割,不想就这么任人踩一脚。”


    事情刚刚揭露的时候,她确实觉得自己对不起秦家,对不起康曲茗。


    为什么对不起?


    就因为她自小生活比康曲茗优渥,比她过得舒服。


    所以,她不敢面对康曲茗,不敢面对裴云霁。


    回到茶山后,她看到了外婆对康曲茗的喜欢,知道康曲茗在康家也是被捧在手心中的,哪怕知道她不是自己的亲孙女,外婆依旧视如珍宝。


    秦家为什么视她如扫把星?


    对她公平吗?


    不公平,处处都你不公平。


    周瑶意听着女孩子委屈的话,沉默下来,这样的局面是谁造成的呢?


    “央央,你想过吗?遗嘱的事情闹开了。”她努力压低自己的声音,尽心哄着面前的女孩子,不想让她不高兴。


    现实就是这么残酷。


    她提醒孙女:“央央啊,你不该喜欢秦时砚。你如果不喜欢她,你完全可以接受遗产。央央,你看似有靠山,可这年头,感情不值钱,不如钱来得可靠。”


    “可、我只有秦时砚了。”秦央落寞极了。


    周瑶意却说:“如果你不喜欢秦时砚,秦时砚也不喜欢你,这件事就不会揭露出来。”


    秦时砚与裴云霁的关系不好,不会去掺和大房的事情,她会选择漠视,选择看着自己的亲大嫂认错孩子。秦时砚本就是一薄情之人,不会因为旁人而分心。


    秦央沉默,自己比旁人更清楚秦时砚的性子,奶奶说的很对,秦时砚是因为她才揭露出来的。


    那些年来,她缠着秦时砚,却一面担心将来事发该怎么办。


    她是真的喜欢秦时砚,喜欢去追逐她的脚步,梦想着抓住她的手,甚至占有她。


    从来没想过秦时砚的想法。


    “奶奶,如果选择其一,我放弃秦家的遗产。”


    答案在意料之内,周瑶意叹气,想骂人,提醒她:“你还年轻,年轻人谈恋爱分分合合,本就是不稳定的事情,你和她的事情能见到结果吗?就算你们结婚,将来可以白头过到老?”


    “如果半路分开,你又放弃遗产,人财两空,秦央,值得吗?”


    爱情与金钱相比,后者俗气,但却是真正的靠山。


    她苦口婆心地劝说,秦央失笑:“奶奶,你做研究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会失败?”


    “不一样的,央央。不可比较。”


    “奶奶,我和她生活二十多年,我知道她的性子,看似薄凉,但她对我很好。奶奶,我想搏一搏。”


    秦时砚看似矜持,唯有她知道,这样的人不过是外表端庄罢了,骨子里藏着疯子。


    她试着开口劝说奶奶:“奶奶,我可以养活自己,那笔钱可有可无,我在我妈面前说不放弃,不过是争一口气。我是想告诉她,今日的事情不是我造成的。我同样也是受害者,不能因为两家地位不平等就认为我是罪魁祸手。”


    “不蒸馒头争口气,我也是争一争的。”


    最后一句话逗笑了周瑶意,她站起身,怜悯地看着晚辈:“央央,你是一头倔驴,知道撞了才会回头。和我们年轻的事情一样,觉得山盟海誓最重要,可最后也会因为利益而分道扬镳。”


    “我知道。这就是现实。”秦央莞尔一笑,“我想,我拿着这些钱做些好事,造福社会,将来就算输了也不会后悔,对吗?”


    自己输了,造福社会,不至于输得太惨。


    “奶奶,其实我可以养活自己,你们总是觉得我很累,乃至于养不活自己,但我觉得我可以活得很好。我学会生存的技能,与普通人一样,甚至我的工作可以让我活得很富裕。”


    周瑶意淡淡一笑:“你如果说我放弃这笔钱,还可以来找奶奶,我就坚持自己的想法。好了,我给你联系各大医院,将这笔钱捐给医院做基金,我再让专人去跟着,不会辜负你的决定。”


    “也成,听您的。”秦央缓缓点头,这样的结果是最好的。


    说完这些,秦央拿着药膏,“奶奶,我走了,过几天来看看您,您保重身子。”


    “知道了,啰嗦,我死不了。”周瑶意朝她摆摆手。


    秦央回到车子里,秦时砚已等了十几分钟,眼神淡漠,神色不展。秦央发现她的不快,主动说起自己的决定。


    这样的决定是最好的。


    秦时砚沉默,甚至给人一种意兴阑珊之感,面色冷静。秦央见她不语,猜不透她的心思,但自己先系好安全带。


    “送我去剧团?你还要忙吗?”


    “我要去老宅,今晚律师过来,大概明天钱就会入你的账户。”


    秦央‘哦’了一声,扬起眉梢,意味深长地说:“那我什么时候去挑车,挑一辆代步车就好了。你觉得呢?太招摇了不好,要不然我自己买一辆代步的,让你妈送我一辆豪车?”


    诙谐的语气逗笑了秦时砚,搭在方向盘上的双手轻轻颤了颤,她终究是笑了,“听你的,自己去看型号……”


    “不用看,我要老宅地库里的辆车,一模一样的。”


    秦时砚眼睫一颤,那辆车是裴云霁送给秦央的成人礼,后来,就不属于秦央了。


    “太便宜了,我妈既然送你,挑辆更好的,何必揪着过去不放。”秦时砚不想她困在过去中,都过去了,应该朝前看,她说:“我给你挑辆好色的,更好看,不开就放在车库里,我给你买辆代步车。


    说完*,她启动车子,驶出中医院。


    半个小时后,秦央将脸上的药膏擦了,脸颊不肿了,但还是有痕迹,很明显。


    这种痕迹,戏妆轻易就会遮掩过去,但是粉底液就遮不住。


    下车的时候,秦央戴上了口罩,遮掩住脸上的痕迹,低头走进剧团。


    秦时砚没有停留,将车子留下来,自己打车快速离开,回老宅。


    秦央进去后,团长走过来,见到她脸上的口罩,心中生疑,大热天戴口罩干什么?


    “感冒了?”团长心中咯噔一下,感冒的话,嗓子就会不舒服。


    秦央摇首,解开口罩,露出脸上的痕迹,随后又戴上,让团长安心:“我没有感冒,被我妈打了一巴掌而已。”


    她这么诚实,团长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拍拍她的肩膀:“快些上妆,别让别人看见。”


    秦央迅速收拾好自己,戏妆之下,什么都看不到。


    而秦时砚先回到老宅,家里陆陆续续到了很多人,厨房也忙碌起来。


    裴云霁也来了,康曲茗扶着她一步步走进来,刚在一楼沙发上坐下,秦时景凑过去:“大嫂,听说你晕了?”


    “小六,听说你被人骗得倾家荡产?”裴云霁笑着面对秦时景,劝说她:“你说你整日游手好闲,不如去公司里上班。”


    秦时景自讨没趣,偃旗息鼓,自己转身走了。


    她走了,裴云霁将目光放在一旁的秦时砚身上,秦时砚低头看着直播,剧团有直播,可以看到整场演出。


    秦央还没出来,她算了算时间,应该快了,她将声音调得最低,略抬头,撞上裴云霁的视线。


    一瞬间,秦时砚保持得体的笑容:“大嫂有话说?”


    “我敢说什么?”裴云霁好笑,语气酸涩:“在你面前,我还能说什么?就连秦央都说我无能丢人。”


    秦时砚蹙眉,她真的这么说?


    第46章 原来你们早就不干净了。


    客厅里的气氛不大好,甚至随着裴云霁开口,众人不语,气氛逐渐陷入低沉中。


    好在沈洛依走过来,“糖水喝不喝?自己去拿。”


    她将汤水摆在桌上,随着她过来,晚辈们换了话题,裴云霁脸色苍白,闭上眼睛不参与她们的话题。


    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小姑姑,您还不打算结婚吗?二哥都也要结婚了。”


    二哥说的是秦铭。


    一旁的秦铭往一边缩了缩,当做什么都没有听见。同样的是,秦时砚也当做没听到。


    说话的晚辈莫名有些尴尬,沈洛依缓步走来,晚辈立即给她腾出座位,她直接开口:“你小姑姑有对象了。”


    说话间,她的余光瞥向此刻蒙在鼓里的裴云霁,唇角跟着弯了弯,想笑但又极力忍着。


    裴云霁会疯的。


    “小姑姑的对象是谁?”


    “小姑姑,你怎么偷偷摸摸干大事?”


    秦时砚被母亲拉入旋涡中,不咸不淡地看了对方一眼,好脾气地应付晚辈:“以后告诉你们。”


    “是谁?”


    “现在不能说?”


    人都有好奇心,就连不问事的裴云霁都睁开眼睛朝秦时砚看过去,眼神中带着好奇。


    秦时砚却没有回答的意思,低头拿起手机,秦央出现在画面中,好事者凑了过来,见到画面,一闪而过,秦时砚关了屏幕,语气不耐烦:“你很没有礼貌。”


    对方嘿嘿笑了一声,转身跑开了。


    秦时安也在一边,静静地听着她们的话,忽而说一句:“小七的对象不会是央央吧?你二人天天在一起,孟不离焦,焦不离孟的,你还有时间谈恋爱?”


    话音落地,裴云霁再度看向秦时砚,眼神逐渐凌厉。


    沈洛依闻言蹙眉,十分不满:“老三,你怎么这么会说话,恋爱自由,你管好你家的事情就好了。小七的事情,她自己会解决。”


    “小妈说得有趣,那可是央央啊,秦家养大的女儿。”秦时安语气酸涩,“那可是秦家孙子辈拿了最多钱的人,我关心一句怎么了。我心里就是不公平,凭什么她拿得最多。小妈,你喜欢央央吗?”


    “什么意思?”沈洛依反问她。


    秦时安呵呵地笑了:“您想想啊,我妈喜欢她,我爸也喜欢她,她就那种得长辈喜欢的小孩子,所以,我就好奇你喜不喜欢她,如果她真的是小七的对象,你会反对吗?”


    客厅里十几人,都被秦时安的这句话吸引过来,沈洛依尴尬地不行,恨不得上前去抽她的嘴。


    她没有回答,有人比她反应更快,裴云霁先说话:“老三,你想多了,她赞不赞成有什么用,央央是我的女儿。”


    看热闹不嫌事小的秦时景插一句嘴:“大嫂,现在领证不用户口本,身份证就可以。”


    沈洛依直接笑了出来,怼了秦时景:“哪里都有你,一边去。”


    秦时景扬起眉梢,缩回了沙发上,目光却黏在了裴云霁身上,期待裴云霁的反应。


    裴云霁不傻,听到这里,听出些名堂,目光落在秦时砚面上:“小七,我要你一句实话,秦央是你的侄女还是你的女朋友?”


    如此犀利的一句话,让秦时砚退无可退,逃无可逃。


    秦时砚始终沉默,恍若置身事外,但裴云霁不肯放过她。


    “够了啊,闹这些干什么,秦时安,你少说句话没人当你是哑巴,你爸刚去世,你要闹得家里不宁吗?”


    沈洛依试着打圆场,裴云霁猛地站起来,神色骤变:“很难回答吗?秦时砚,你回答我。”


    “我为何要回答你?”秦时砚终是抬首,慢慢地将视线落在她的身上,“央央不是你的女儿,你没有禁锢她自由的权力。”


    “那就是女朋友?”裴云霁倏然笑了,“当真是可耻。”


    一句话,让秦时砚无地自容。


    秦时安也傻了,怔怔地看着自己的亲妹妹:“我不过是开玩笑,怎么还来真的,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秦小七,你真厉害。是不是央央先勾引的你?觉得自己被赶出去,所以抱住你不放?”


    客厅里一片寂静,秦时砚目光直直地看过去,丝毫未曾退缩:“大嫂,什么是可耻?”


    “小七。”沈洛依试图打断女儿的话,似笑非笑地看着裴云霁:“你如果想吵架,留在明天,今晚不合适。”


    然而失去理智的人压根不听她这句话,而是拨通了秦央的通话。


    没有人接。


    此刻的秦央正在演出,压根碰不到手机。


    一连拨通三个以后,裴云霁起身往外走,走了两步,看向自己的亲女儿:“秦央在哪里演出?”


    “裴云霁,你发什么疯?”沈洛依终于摆出了案长辈的架子,提醒她:“她在工作。”


    “工作?”裴云霁眸色偏执,对上沈洛依:“这样的工作要了干什么?这样的工作没有教会她礼义廉耻吗?”


    秦时砚脸色陡然一白,“大嫂,这句话太脏了,注意你的言辞。”


    “你承认,对吗?”裴云霁笑容讥讽,“难怪你处处为她出头,难怪她那么听你的话,原来、原来你们早就不干净了。”


    “我们不干净?你干净吗?”秦时砚站起身,直面裴云霁,语气冷冷:“是谁把她逼上绝路的?大嫂,你将她……”


    “我怎么逼她了,我不过是让她离开老宅而已,看到她,我就想起我亲生女儿这些年来过得凄楚。我哪里错了?秦时砚,你敢说你们们是五个月前才在一起的吗?”


    裴云霁厉声质问,声音骤然提高,转而看向沈洛依:“小妈也知道,对吗?”


    沈洛依烦不胜烦,看了眼表,提醒裴云霁:“今晚律师过来,明天遗产就会打到各位的账户,如果耽误了,你们自己负责。”


    说完,她起身走了。


    闻言,其他人开始劝说裴云霁息事宁人。


    裴云霁的理智回笼,回身坐下来,康曲茗的面色也不好,她忧心忡忡地看了眼小姑姑,默默低下头。


    一场争执悄然结束。


    秦时砚打开手机屏幕,画面里没有秦央,同时,秦央给她回了微信:【我妈给我打了三个电话,怎么了?】


    演出还没结束,秦时砚不想她分神,同她撒谎:【老问题,不用在意,好好演出。】


    秦央没有回复,恰巧团长来喊,她匆匆离开,错过了裴云霁发来的消息。


    老宅里同样不宁,秦时砚始终不言,看了眼时间,她想离开,她猜测裴云霁肯定朝着秦央发疯了。


    裴云霁这些年来疯的次数太多太多,处处不顺,因为她,对秦央的喜欢也渐渐淡了。


    等了许久,等到律师离开,她跟着起身要走,身后的裴云霁突然开口:“小七,你去哪里?已经这么晚了。”


    秦时砚脚步顿住,“我去哪里,不用和大嫂解释。”


    “你去哪里,我不管,但你去见秦央,我就得管。”裴云霁跟着站起身,目光锐利,一瞬间,其他人的目光都落在两人身上。


    秦时砚背对着裴云霁,心中郁气渐深,下一息,沈洛依开口:“小七,你留下,我和你说话。”


    “妈,留着明天说。”秦时砚抗拒,她觉得裴云霁会去找秦央麻烦,而剧团位置,康曲茗是知道的。


    虞蕊去过,康曲茗自然就知道剧团地点。


    哪怕不知道,找同行问一问,就知道。


    从最初的心慌,到此刻的彷徨,她开始后悔了,后悔刚刚应该否认。


    只要她否认了,就不会有这么多麻烦事。


    她们一直谨慎,守口如瓶。在父亲的葬礼上,她都不敢靠近秦央,不敢表现得太过亲密。


    可秦时安这张嘴,太坏事了。


    秦时砚留了下来,转身去书房,沈洛依管跟着进来,关上书房的门。


    沈洛依慢慢开口:“我想知道一件事。”


    秦时砚抬眸,乌黑的眼里浸润着冷意,沈洛依凝着她:“你大嫂提醒了我,你们何时在一起的?”


    “央央的身世,我查了两年。两年前,我已知道她不是秦家的孩子。”秦时砚避开问题所在。


    奈何沈洛依是生意上的老狐狸,一瞬间就听出了话意:“那晚,央央是刚知道的。”


    那天晚上,秦央的眼神与神态都证明她刚知道。


    中间便有了时间差。


    央央知道后,从国团辞职,搬出秦家,去了国营剧团排练,她们见面的时间不多,又是怎么做到感情如此深厚的?


    那就证明她们不是今年才在一起的,去年?前年?甚至更远。


    她不得不打量站在自己面前的好女儿,长得清秀宜人,光风霁月,网上都称她是白月光。


    可这样的人,背地里又是怎么样的。


    道貌岸然,误人子弟。


    “秦时砚,你回答我!”沈洛依觉得自己要疯了,握住的手抬起又放下,最后只指了指她:“你是我生的,我可以容忍,你大嫂怎么会容忍秦央。”


    亲生的没办法,只能忍着。裴云霁不一样,本来就觉得秦央占了康曲茗的位置,这么一来,把柄送到她的手中。


    “所以,您别拦着我,我要去剧团。”


    “你不能去。”沈洛依翻了白眼,看了眼时间,询问一句:“几点结束,这里过去多久?”


    秦时砚:“十点左右结束,这里过去,要一个小时的路程。”


    “已经九点了,你大嫂应该去找她了。”


    沈洛依想了想,觉得崩溃,死死瞪着秦时砚:“秦央的工作,本来就特殊,你们这么一闹,她……”


    “不和你说了,你自己回家去。”沈洛依抓紧手机,转身走出,打开书房的门,提醒她:“你大嫂看到你,只会越生气。”


    ****


    晚场演出结束。


    秦央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休息,托着腮帮子闭眼,陈晨在卸妆,见状叹气:“还好,再坚持几天就可以放长假,七天呢,我想想就高兴,你想好去哪里玩吗?”


    “我想睡觉,我好困。”秦央忍不住打哈欠,同陈晨吐槽:“平常上班双休,五天上班休息两天,我们呢,一干就是半个月,还要往下一个地方奔波,时间卡得紧的话,还要连夜跑路。”


    陈晨见她苦兮兮的模样,不觉好笑,伸手掐了掐她的脸颊,“别沮丧,你这里来回赶路路上浪费时间,你这开车回去最少四十分钟,等你到家,我们都睡着了。”


    不仅如此,秦央还是个熬夜党,以前是十一点睡觉,自从到了景城,十二点都未必会睡觉。


    两人说笑了一句,陈晨先走了,秦央磨磨唧唧地收拾东西,不忘将包里的零食撕开,咬了一口。


    “你还在吃,她们都走了。”团长走过来,见她不疾不徐,当真是操碎了心,“你晚上回去注意安全啊。”


    自从顾声声出事后,团长天天盯着年轻的小演员们注意安全,生命最重要,不要抢时间。


    秦央答应下来,从袋子里拿出一块饼干,及时地塞进团长的嘴里,愉快地堵住她的嘴巴。


    得来三十秒的安静,她收拾好东西,背起包往外走。团长也跟着她,觉得饼干好吃,将她手里的袋子拿过来,顺势又拿了一块。


    “送你了,我要开车,不吃了。”


    两人从剧团走出来,秦央低头去找车钥匙,这时,团长拽了拽她的手臂:“央央,那是不是来找你的?”


    秦央还没找到钥匙,抬头顺势看过去,看到她车旁站着的人。


    昏暗的夜灯将裴云霁的影子拉至颀长,她在等她。


    秦央想起那三通未接的通话,口中苦涩,她转身看向团长:“那是我妈,找我有事儿是,您先回去。”


    “你妈?”团长伸手,反而握住她的手臂,秦央脸上的印记还没消失,母女之间应该是有矛盾,但秦央是她团里的演员,若是好歹,明天没法开戏。


    她下意识将人往后拉了拉,秦央登时笑了:“您别紧张,她是我妈,您先回去,我自己来解决,都是文明人,不会打架的。”


    话虽如此,但团长并没有放开她,她在外行走多年,见识多,半夜找过来肯定不是因为小事。


    团长放心不下,甚至提议:“不如回剧团说,我让秦老师过来。”


    人是霍老师举荐来的,秦老师让她看顾一二,如果半夜出事,她没办法同两人交代。


    秦央不想闹大,秦氏药业在景城也算是龙头行业,她笃定裴云霁不敢闹,劝说团长回去。


    团长见她坚持,不好勉强,自己也不走,“等你上车,我再走。”


    过了马路,秦央平静地走过去,摇首还没找到,她低头去找,一面和裴云霁打招呼:“您怎么过来了?”


    裴云霁刚到不久,站在灯下,看着她养大的女儿慢慢地走出来,仪态是她想象中的优雅,她自小练舞,体态都是最好的。


    走近后,她的声音也带着温柔。


    这样的女儿,是她怀孕时幻想的结果,漂亮、优雅,甚至明媚。


    “央央,你和秦时砚什么时候开始的?”裴云霁十分冷静,可以做到静静地问她,问她什么时候有了这种毫无廉耻的心思。


    夜风拂过,吹乱了秦央的鬓发,她蓦然抬首,还没想清楚,裴云霁抬手,一巴掌落在她的脸上。


    秦央被打得后退一步,马路对面的团长冲了过来,就知道会出事。


    然而秦央将她推了推,低着头不敢看:“您先回去,不要管不要问。”


    “央央,你是我的演员,我怎么可能不管。”团长拉着秦央纤细的手腕,试图将她拉回剧团,她却兀自睁着开,语气中带了哀求:“您先回去,没事儿的,我会处理好脸上的问题。”


    团长被她推开,她看向裴云霁:“去你家说。”


    裴云霁给她留了面子,“开车。”


    秦央像是犯错的孩子,颤抖着手,匆匆打开车门,裴云霁坐了进去,秦央启动车子。


    人走了,团长心急如焚,联系秦时砚:“来了位女士,将秦央带走了。”


    “是谁”


    “秦央的母亲。”


    刚说完,路边又停了一辆车,车上走下来一人,穿着黑色的裙子,黑夜下显出几分气势。


    她正想说话,对方朝剧团走来,她下意识拦住对方:“您是?”


    沈洛依看着熄灯的戏台,转头去找秦央:“秦央呢?”


    团长心凉了半截:“和她母亲走了,您是?”


    “我是秦时砚的母亲,来接秦央回去的。既然离开就算了。”沈洛依语气沉着,笑容优雅,转身走了。


    动作之快,团长手中的通话都还没挂,她讷讷地说了一句:“你母亲也来了。秦老师,是出事了吗?”


    通话那头顿了顿,很快给予答复:“家庭矛盾,你放心,我明天会把秦央送不过来,送不过来,我给你绑一个小生过来。”


    说完,也挂了。


    团长莫名其妙,但想到秦氏药业今日掌权人去世,似乎真的是家庭矛盾。


    ****


    秦央许久没有回家了。


    裴云霁与秦大也有自己的房子,独立的别墅,距离市中心很近,寸土寸金的地方,价值不菲。


    进去后,保姆来开门,见到她,刚想说话,看到她脸上的印记,惊了一句:“央央这是怎么了?”


    “没关系,我想喝果汁。”秦央温柔的笑了,随后换鞋,想起一事,问对方:“我要穿一次性的鞋吗?”


    鞋柜里没有她的拖鞋。


    以前是有的,但现在,没有了。


    对方站在原地,尴尬地不知知道怎么说,秦央自己找了一次性的换上,径直往里走。


    秦蹊闻声走出来,见到秦央,刚想开口,看到母亲也回来,眼珠子一转,转身走了。


    他是家里老大,但秦央的性子也倔,两人从小打到大。


    秦央直接坐下来,趁着间隙里翻看手机,看到了裴云霁给她发的消息。


    一瞬间,她笑了,转头看向走近的人:“觉得我丢人?”


    裴云霁微怔,触及到她面上的讥讽,登时一怒:“这是你的态度?”


    秦央往后靠了靠,十分淡定,乌黑的眼眸里漾着笑容:“我的态度怎么了?哪里不好吗?我做了什么值得你半夜追去找我?”


    眼看着两人要吵起来,康曲茗走过来,看着秦央:“你能不能不气她?她跑去找你,也是关心你。”


    “康曲茗,你和虞蕊的事情需要我说一说吗?”秦央眼睛微睁。


    康曲茗深吸一口气,咬咬牙,“你威胁我有什么用,你的事情,我从来都没有掺和。”


    秦央好笑,“你没有掺和?徐明颜的事情结束了吗康曲茗,你想做的是让我在哪里都待不下去?”


    “我没有。”康曲茗否认,星眸圆瞪,极力解释:“是徐明颜知晓我老师辞职后找过去的,要怪你就怪自己没本事,徐明颜看不上你。”


    秦央闭了闭眼睛,听着这句话不禁笑了出来:“所以,和你没有关系?”


    “你们在吵什么?”


    裴云霁打断两人的话,看向康曲茗:“她刚刚说的是什么”


    康曲茗不回答,气鼓鼓地看了秦央一眼,转身离开,不想参与这件事。


    她走后,保姆将果汁送来,秦央也不扭捏,端起果汁喝了口,语气平和:“既然喊我来,我晚上住哪里?我的房间还有吗?”


    “你还要房间?”裴云霁声音尖锐,死死地凝着秦央:“你和秦时砚什么时候开始的?”


    秦央将杯子放下,幽幽回答:“两年前。”


    两年前……裴云霁半晌喘不过气来,像是被人掐住喉咙,胸腔肺腑都跟着压抑起来。


    “秦央!”她几乎是咬牙说出这个喊了无数遍的称呼,再抬头,眼中带着厌恶,“你真是让人可耻。”


    秦央微笑,不再那么纠结自己与裴云霁之间的感情。裴云霁心里已经没有她的位置了,与其勉强,不如放开。


    “裴女士,不要勉强,你当我死了,当我不存在。”


    裴云霁几乎崩溃:“可你是我养大的女儿,我在你身上花的心思时间绝对不比你哥哥们少。我自问对得起你,你就这么对我的吗?”


    “可你的心里、生活里已经容不下我了。”


    秦央低叹一声,唇齿间涌起苦涩,失落与难过齐齐涌来,她认真地看着自己叫了二十二年的妈妈。


    她承认康曲茗没有回来前,裴云霁对她有求必应,常常嘱咐好好照顾自己。


    康曲茗回来的那晚,什么都变了。


    她看自己的的眼中没有温柔,没有恋爱,只有厌恶。


    疼了这么多年的孩子,到头来是人家的,甚至因为这个孩子,她无法看着自己亲生女儿长大,无法看到女儿牙牙学语,她在女儿的生活中缺席了二十二年。


    人生中第一声妈妈喊的也不是她。


    第47章 今天请假,我陪你。


    “裴女士,你放弃我,我放弃你,下回见面,我们还可以做朋友。”


    “我已经不是你的女儿了……”


    “但你依旧是秦家的孩子,这是你爷爷承认的。他没有改遗嘱,说明他认可你。你怎么可以这么出无耻的事情?”


    裴云霁语气冰冷,天花板上的灯光照着她几乎崩溃的神色,死死盯着她的女儿。


    秦央淡然地掀了掀眼皮,“裴女士,你以为你算什么人?我的养母吗?就算是亲生母亲,也无法干涉我的私事。我与秦时砚,不过是一声小姑姑罢了,并无血缘关系。”


    “有什么可耻的?恋爱自由。”


    “恋爱自由?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裴云霁看着她,非要一个确定时间。


    如果是刚刚在一起,秦时砚今天肯定会理直气壮地和她解释。


    但秦时砚今晚一反常态的沉默不言。


    背后必然有猫腻。


    所以,她们之前早就在一起。


    “秦央,你非要我挑明吗?”


    “裴女士,如今的结果就是我不是你的亲生女儿,不是秦时砚的侄女,我和她,没有束缚。”


    “你不怕身败名裂吗?”裴云霁倏然出声,声音冷若冰霜,激得秦央心神一颤,她仰首直对:“什么是身败名裂?”


    她还有名声吗?


    这些时日以来,她不敢面对秦家的人,畏惧人言,不敢面对那句‘你是秦家女儿’的问题。


    怎么回答呢?


    她冷冷地笑了,人越在意什么,就会越被困住,紧紧地被绑缚。


    “我自然是怕的,但是你有能力与沈女士抗衡吗?”秦央凉凉讥讽,好整以暇地看着养母:“你毁了我,也会毁了秦时砚,秦时砚可以毁了你一双儿子,你如今家庭美满,要这么做吗?”


    人都有软肋,沈洛依的软肋是自己的女儿,同样,裴云霁的软肋是自己的三个孩子。


    为了这件事闹得你死我活,值得吗?


    她站起身,提醒养母:“妈,我们可以和平共处的,但是你不愿意,所以,你要做什么,我不管,但我相信你也讨不到好处。沈女士有什么样的手段,你我心知肚明,秦氏药业如今的董事长是她。”


    如今的秦氏药业是在沈洛依手中,只要她想,将来就是秦时砚的。


    大房得到该有的一份,但秦氏药业的掌权人不是大房,是沈洛依。


    沈洛依这么多年来的成绩也十分完美,她有能力让秦氏药业再上一阶台阶。


    她说:“沈女士有办法让你们一家在景城待不去,虽说我这是狐假虎威,但你要毁了秦时砚。”


    她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名声,沈洛依会吗?


    “你在威胁我?”


    裴云霁咬紧牙关,害怕自己会忍不住去打死她:“你还在洋洋得意,以为勾上了秦时砚就会高枕无忧?”


    “没有,我只是喜欢她而已,与秦家无关。如果没有她,我不会回到景城。”


    这是秦央的实话,她对秦家对景城毫无眷念,对秦家也是一样。


    “你自己想想,你要闹到底,我们就试试,不要再去剧团找我麻烦,我确实珍惜自己的名声。”


    “你还要名声?你做出这么无耻的事情,还想要名声。”裴云霁忍不住嘲讽,她养了这么多年的女儿,如今全心全意为了秦时砚,这让她怎么不生气。


    秦央冷笑一声:“我无耻是我的事情,不需您过问,您就不无耻吗?您逼我让出遗产,就是仁义道德,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


    没有人是完美的。


    “我要走了,别再来找我麻烦。你打我两巴掌,就算是我对此事的交代。”


    秦央端起桌上的果汁,一口喝了,平静地离开别墅。


    夏末夜风吹过脸颊,隐隐带着秋日的寒冷。


    秦央走到地下车库,坐进主驾驶,浑身无力,仰首靠着车椅,脸上微微泛着疼。


    已经凌晨了,她不敢停留,驱动车子离开车库。


    从车库出来后,拐弯离开裴家的地界,许久没有过来,她忘了出去的路怎么走,索性停下来打开导航。


    跟着导航出了小区,转弯上马路,扫了一眼导航,刚准备加速,听到砰地一声,接着是车身猛地一震。


    车前部撞到其他车辆。


    秦央彻底无语,都已经凌晨了,再处理交通事故,今晚就别睡觉了。


    然而事情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复杂,秦央准备报警,对方从车上下来,气势汹汹,吓得她立即锁了车门。


    那人走近,猛地捶打车门,骂骂咧咧:“会不会开车,转弯都不会,开什么车,你下来……”


    “你下来,老子弄死你……”


    秦央瞥他一眼,坚持报警,简单说了这里的情况,对方承诺十五分钟内赶到。


    她挂断手机的时候,对方回到车里,忽而拿出铁锤,猛地砸向车窗玻璃。


    黑夜下,撞击的声音格外大,秦央吓傻了,心中发憷。


    “出来,耽误老子事情,老子和你没完。”


    对方打碎了玻璃,伸手去拽人,嘴里说着脏话,秦央镇定下来:“你这样是犯法的,故意损害他人财产,还有这里有监控。”


    秦央以为自己是在讲道理,可有的时候道理说不通,对方碰不到她,拿起锤子又砸了下来。


    剧烈的撞击,吓得车里人捂住脑袋,惊慌失措地启动车子,挂了倒挡,迅速后退,男人还要追,见追不上,索性站在路中间,无论秦央从哪边走,都会撞到他。


    秦央也是有脾气的,见状,踩了油门冲过去,对方看到车子驶来也不走,秦央做不到直接撞过去,吓唬不到对方,只好调转车头想要回小区。


    掉头的间隙里,男人追过来,灯光照在男人身上,如同镀了金光,提着锤子,又指着自己:“来撞呀。”


    穷凶极恶的人不讲道理。秦央不敢停车,可小区的门关了,外地的车辆进不去,她又不敢下车去保安亭里。


    车子停了下来。


    男人一步步走近,秦央猛地按喇叭,保安亭里的人探首,见到男人后反而关了门,但快速拿起了手机。


    秦央见他过来,再度挂了倒挡,迅速后退,掉头的时候,车尾传来哐当一声。


    秦时砚的车子怕是要毁在她的手里。


    掉了头,她径直开上马路,开出去一段路后,她才敢停下来,浑身都已经湿透了。


    双手在方向盘上发抖,她努力冷静下来,先报警。


    十分钟后看到一辆警车靠近。


    ****


    笨笨在沙发上窝着,愉快地摇着尾巴。


    助理买了新的罐头,换一换口味,它吃得很舒服,舌头伸出来舔了舔,秦时砚拍拍她的脑袋:“待会你妈回来,别惹她生气,她烦着呢。”


    刚说完,茶几上的手机发出震动,她扫了一眼,是派出所。


    她按着心慌接通了电话,对方传来严肃的声音:“你是秦时砚女士吗?”


    秦时砚疑惑:“我是。”


    “麻烦你来一趟,秦央发生交通事故,人没事,但对方有点……”电话里欲言又止。


    秦时砚要了地址,匆匆拿上证明身份的东西,出了小区,招手上了出租车。


    刚到派出所就听到里面的咆哮声:“是她撞了我的车、你眼瞎吗?她撞了我的车,耽误我的时间。”


    秦时砚几乎用跑的,匆匆推开门,见到对方,一位身高一米八左右的魁梧男子,面色通红,激动地用手指着秦央。


    “她撞了我的车,不该赔我吗?”


    “我们看了监控,是你车速太快,两人都有责任。撞车后,你下车等待交警就可以,你砸人家车干什么你已经犯了涉嫌谋害罪。”警员语气很严厉,“小小的交通事故被你搞成这样,幸亏人家机灵,如果受伤,你的罪责大了。”


    秦央一反常态地沉默,眼神飘忽,像是疲惫不已,像是被吓傻了。


    恍惚间,一双手落在她的肩膀上,摸摸她的脸颊。


    秦央蓦然抬头,对上秦时砚关心的眼神,她怔了一下,眼睛眨了眨,随后又低头,没有说话。


    秦时砚无声安慰她,转首说:“我们会起诉的。”


    “你还起诉,你凭什么起诉,是她撞我的车,你眼睛瞎了吗?长得这么好看,是不是不长眼睛?她撞了我车,还跑了,我要告她肇事逃逸。”


    对方炸了,死死地瞪着秦时砚。


    秦时砚脾气也不好,冷冷地地回应:“你不仅砸车还打人,这是你的责任,我可以起诉,你要是不坐牢,我和你争到底。警察同志,他这样是不是可以直接收监?深更半夜追着女孩子打,这样的人出去就是危害社会。”


    话音落地,对方忽而冲过来,秦央下意识站起来,对方还没靠近就被一旁的警员拦住,呵斥他:“干什么、你还想干什么”


    “你们是不是一伙的……”


    “我带她去医院查一查身体。”秦时砚并不在意他的话,扶起秦央,与一旁的警员说话:“我们先去医院,我会让律师跟进的,我们可以离开吗?”


    “可以。”


    “她就这么走了?我呢?”男人叫喊,愤恨不平,“你赔我车啊,老子的车是新买的,你听到没、你跑什么。”


    秦时砚像是没有听到一样,扶着秦央迅速离开,助理的车在外面等着了。


    上了车,男人的叫喊声彻底被隔绝在外。


    突然安静下来,秦央像是回神一样地开口:“秦时砚,对不起,你的车被砸了。”


    “砸了就砸了,人没事就行。”秦时砚伸手抱住她,安慰性地拍了拍她的脊背,慢慢吐出一口气,“没关*系,我们去医院做个全身检查。”


    秦央摇头,脸色苍白,眼神也没有聚焦,“我没事儿的,深感半夜挺耽误时间的,我想回家去睡觉,明天还有演出。”


    “明天休息一下……”秦时砚顿住,想起秦央的性子,改口解释:“我找个师妹过去给你顶一天。”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秦时砚从她怀中脱离出来,靠着车椅,慢慢地闭上眼睛,恍恍惚惚,总是觉得不安。


    车里安静下来,秦时砚不好说话,联系律师,让对方跟进这件事。


    回到家里,笨笨摇着尾巴来迎,秦央看了一眼,径直回屋去洗澡。


    浴室里传来水声,秦时砚无力地坐下来,扶额缓了缓。


    一阵阵心悸后,周身无力。


    等到浴室水声停下来,她站起身来去推门,秦央已经躺下来了,裹着被子,她走过去,跟着躺下来,将人揽入怀中。


    “对不起。”秦时砚先道歉,“今晚你妈问我的时候,我想否认的。”


    但最后,她还是没有否认。


    一旦否认,将来她们的事情会更难。


    秦央紧紧地闭上眼睛,没有回应,只觉得一股疲惫涌来,浑浑噩噩地睡了过去。


    她想回应秦时砚,最后还是被睡意困住。


    秦时砚听到她的呼吸声,好歹是睡着了,睡一觉起来或许就没事了。


    看了眼时间,已经是三点多了。


    秦时砚轻轻地吐出一口气,在她额头上吻了吻,随后起身,拨通手机。


    律师已经到了派出所,询问了情况,据实回答秦总。


    “那人闹离婚,心情不舒服,被人刺了两句,情绪激动,刚好和秦小姐的车撞了。他说秦小姐撞车后也没有及时道歉,还想跑,他没控住脾气。”


    “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找到监控了吗?”


    秦时砚声线冰冷,毫无起伏,“我车里也有行车记录仪,你去调一调,你想办法,他必须要进去待几年。”


    闹离婚后心情不舒服不是他砸车的理由。


    控制不住自己情绪是伤害别人的理由吗?


    律法及时回应:“好的,秦总,我会跟进的,您先休息。”


    挂断了电话,秦时砚的脸色依旧很难看,转而给母亲打了电话。


    “你不是去接秦央了吗?接到哪里去了?”


    沈洛依半夜被吵醒,忍住骂人的冲动:“她跟着裴云霁回家去了,我还闯到人家家里去吗?秦时砚,你脑子有病就去精神科。半夜打电话来质问,我是你妈,不是你的助理。”


    “秦央出车祸了。”


    对话那头的暴雨忽而停了下来,沈洛依顿时清醒下来:“她晚上没在裴云霁家休息?”


    都那么晚了,不住在裴家?


    按照正常思路来想,凌晨十二点,又是女孩子,肯定会顺势住下来的。所以,她才没有去管。


    “她人有没有受伤。”


    “没有。但精神不大好。”


    “为什么?”


    “遇到一个疯子。”


    随后叮的一声,秦时砚一面保持通话一面点开发来的视频。


    律师动作很快,拿到了行车记录仪,第一时间将今晚的视频发过来。


    “疯子”


    “是疯子,您自己看看就知道了。”


    秦时砚挂断电话,将视频转发过去。视频时间有十分钟左右,从地库里出来,停下来导航,出小区门,到车子被撞。


    秦央的处理手法很好,第一时间内没有下车,如果下车,那一锤说不定招呼到她的脑袋上来了。


    疯子提着锤走上来,玻璃碎裂,两度掉头。


    秦时砚看着视频,毫无睡意,前后看了十几遍,一遍遍体会到当时的惊心动魄。


    越看越觉得害怕,反复在想,如果是自己,会怎么做呢?


    五点多的时候,天亮了,她一夜没睡,但又很精神,去书房里处理工作。


    八点的时候,门铃响了,秦时砚匆匆去开门,沈洛依走进来,朝里看了一眼,担忧地问一句:“去医院检查了吗?”


    “她不肯去,累了不想折腾。”


    “去精神科试试。”沈洛依提醒她,刚走两步,面前多了一只猫儿。


    雪白的猫儿张牙舞爪,像是捍卫自己的领地,沈洛依抬脚,轻轻地地踢开,自己走到沙发上坐下来。


    昨晚接到电话后,她就没怎么睡,早起不免头疼。


    “我等会带她过去。”秦时砚跟着坐下来,面前空荡荡的,她站起来:“喝果汁吗?”


    沈洛依摆手:“不喝了,我等会就走,那人是回家的,查清那人的身份了吗?”


    秦时砚脸色也不好,麻木地回答母亲的话:“律师去跟进了,车子无故带着锤子,心怀不轨。”


    两人一问一答,情绪都不高,沈洛依嘱咐几句,让总公司的律师团去解决。


    沈洛依离开不久后,卧房的门被推开,秦央浑浑噩噩地走出来。


    “还不到九点,再睡会儿?”秦时砚小心地提醒她,眼神中带了清晰的担忧。


    走过去,将人拉过来,“躺下。”


    秦央还有些困倦,眼皮睁不开,但脑子又十分清醒,她被按着在沙发上躺下来,闭上眼睛,嘴里嘀咕:“刚刚谁来了?”


    “吵到你了?”秦时砚低头,目光落在她苍白的脸颊上,心中波澜顿起,慢慢地俯身,在她侧脸上亲了亲。


    秦央下意识捂着自己的脸颊,可惜,秦时砚趁机握住她无力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上,轻轻地蹭了蹭。


    “秦时砚。”秦央睁开眼,眼内一片澄澈,对方靠过来,纤长的眼睫擦过她的侧脸,惊起心底涟漪。


    她慢慢地挪动,枕到秦时砚的腿上,下意识圈住她纤细的腰肢,埋头不语。


    秦时砚心底一阵疼,忍不住伸手去抚摸她的脸颊,指腹轻轻地摩挲:“我今晚去接你。我让人去老宅拿车了,招摇了些,好过自己打车。”


    昨晚那辆车跟了她五六年,从在国团开始就是她的代步车,大概车子过于普通,才会让疯子觉得车里的人好欺负。


    秦央轻轻地应了一声,呼吸微凝,下一息,秦时砚将她扶起来:“我希望你今天休息。团长那里我去交涉。”


    “不行,不能给人家添……”


    话没说完,唇角被人堵住,她微微一怔,闭上眼睛,享受着这份愉悦与温馨。


    唇角相碰,一股气息缠绕在一起。


    秦央伸手搂住她的脖颈,像是溺水的人抱住最后一根稻草,怎么都不想放手。


    她有不安、有害怕,更多的是孤独。


    哪怕秦时砚松开她,她又吻上去,想要通过亲密的举止来安慰自己。


    她的吻,又急又燥,似乎想要着急留下什么。


    秦时砚感觉到她的不安,低着她的肩膀,轻轻摇首:“不能这样,我还在这里,昨晚我应该去接你的。”


    “我自己可以应对。”秦央浑然无力,想要说什么,又懒得开口,慢慢地靠着她,闭上眼睛:“我好累,可又睡不着,我想要吃药睡会儿,又怕耽误时间。”


    “今天休息,我和团长说一声,你这样的精神也不适合去上台,与其犯错误,不如休息,你们这一次时间太久了,也该要休息。”秦时砚自顾自说,一面去抱着她,“我下午带你去医院查一查。”


    人是没事,但精神不大好,也是一种伤害。


    似乎是真的累了,秦央并没有再拒绝,而是起身:“我去睡会儿。”


    “别吃药,会有依赖性。”秦时砚拉住她的手,“我今天不走,哪里也不去,陪着你。”


    秦央点点头,进屋去了。秦时砚看了眼时间,已经九点了,现在告诉团长还来得及。


    简单诉说了昨晚的事情,团长不禁懊恼:“怪我,我应该把人拦下来。”


    “不关您的事情,但今天会耽误演出,很抱歉。”秦时砚诚恳道歉,“今天的损失,我来弥补。”


    团长忙拒绝:“不用不用,今天就当休息了,你让央央好好休息,不必愧疚。她能来帮忙,我已经很感激了。”


    话已至此,秦时砚也不再说,挂断通话。


    推开门,秦央依旧裹着毯子,身体蜷曲,蒙着脑袋,像是缩头乌龟。


    秦时砚莞尔,躺下来,掀开那床被子,秦央呆呆地抬头,下一息,秦时砚亲吻她的脖颈,手探向睡裙。


    “你就是这样陪的?”秦央挑眉,顿时不满:“你给我请假是满足你的私欲。”


    回应她是的脖颈间的疼意,可又有一股快感。


    秦时砚却扣住她的手,说:“我想将你绑起来。”


    “干嘛?”


    “想绑而已。”


    “你有病。”


    “能骂人,说明心情不错。”秦时砚轻笑,指腹滑过她的肩膀,落在心口上,食指轻轻地戳了戳:“这里,害怕吗?”


    秦央的困意都被搅散了,自然不肯放过她:“你躺下,我就不害怕了。”


    秦时砚却没有给她说话的间隙,伸手去床头柜里拿了红绳,秦央眼睁睁地看着她将自己绑了起来。


    “秦时砚,这个绳子很疼。”秦央发出抗议,想要拒绝,对方已经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和上回一样好看。


    秦时砚不理会,甚至以手捂上她的眼睛,下一息吻上她喋喋不休的唇角。


    话音中止,留下的只有呼吸声。


    第48章 我有病。


    气氛乍然旖旎,窗外光色大好。


    秦央逐渐被对方控制,任由秦时砚将她空荡荡的心填满。


    这人就是斯文败类,装得光风霁月清心寡欲,可骨子里的一面极为不同。


    偏偏这人还一本正经地看着她,努力道歉:“昨夜是我的错,是我引起来的,我给你道歉,好不好?”


    “你就是这么道歉的?”秦央狠狠瞪她一眼,唇角微微发麻,都是她干的。


    秦时砚挑眉,好看的面容贴着秦央的低头,虔诚地在她额头落下一吻,“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解开?”


    “不成。”


    听着两字,秦央翻了白眼,羞耻心作祟,她咬咬牙:“我不想看到你?”


    “可以。”秦时砚畅快地答应她,然后将她翻过来,面朝下,秦央气得脸色发红,“秦时砚,你可真会曲解我的意思。”


    “嗯?”秦时砚的声音语焉不详,随后咬上她的后肩,拨开碍眼的长发,掌心贴在柔软的肌肤上。


    一阵阵酥麻传入心口,像是一种微妙的情绪,渐渐地将她推入漩涡中。


    然而,秦时砚起身走了。


    秦央:“……”这人去哪里?


    卧房门打开又关上,细细碎碎的声音让秦央扭头,可是一只手按住她的肩膀,接着,肩上传来一阵冰冷。


    “秦时砚,你干什么?”


    秦时砚不予回答,而是拿着画笔在她好看圆润的肩头上慢慢落笔,阵阵痒意带着冰冷,刺得秦央不安。


    她停下来,歪头看着皱眉的人,无端生笑,那人回头看她,苍白的面上浮现凶神恶煞的表情:“你干什么?”


    秦时砚没有回答,但将她扶起来,走到镜子前,戳着肩上的的字:砚。


    “幼稚。”秦央嘀咕一句,看着半身镜中的自己不着寸缕,而这是还穿着衣服,一瞬间,羞耻心将她笼罩。


    她忍不住放出豪言壮语:“天道好轮回,我会还给你的。”


    秦时砚眼中笑意浓浓,“央央呀,你知道吗?你像极了灰太狼。”


    “为什么?”秦央乍然冷静下来,自己和狼有什么好像的。


    秦时砚不语,将她往前推了推,肩抵在肩面上。肩上传来刺骨的凉意,秦央恍然大悟,咬住下唇:“你最近是去进修去了吗?”


    肯定是看了见不得人的东西。


    秦时砚含笑,低低咬上她的后颈,舌尖打了个圈,秦央立即闭嘴不语,这里是她的软肋。


    秦时砚轻易就掌握住她的软肋,笑而不语,一手抵着她的肩膀,忍无可忍地开口:“你先解开。”


    “你像一阵风,松开便没有了。”


    幽幽的语气夹杂着秦时砚的不舍,她口中说着,依旧选择给秦央解开,双手抱住她的腰:“秦央,你不能走。”


    秦央沉默,凝着镜子里沉迷的秦时砚,慢慢地垂下眼睫,也不知是谁害怕。


    不应该是她害怕吗?秦时砚怕什么?


    秦时砚想要什么样的女朋友没有?


    只要她想要,听话的女朋友大把大把地抓,实在没有必要这样。


    秦央阖眸,对方见她不语,轻轻地在她后颈上咬了咬,从轻吻到舐咬,她完美地把握住分寸,听到一声低吟。


    “你真的很讨厌。”秦央低叹一句,感受着对方体温,呼吸微重,她很是不满:“我想回去。”


    “回哪里?”秦时砚抱得愈发紧,一点都不想松开,唇角贴着柔软的肌肤。


    这一刻,秦央只能是她的。


    “我想回床上,还能回哪里?”秦央提高声音,压根不敢睁开眼睛,镜子里的自己狼狈、羞耻,而她呢,依旧衣衫整齐。


    落差让她不安,让她羞耻,更让她想起裴云霁的话。


    无耻……


    “秦时砚,别这样,好不好?”她小小声地发出抗议,“你这样,我觉得我……”


    话未曾说完,秦时砚将她翻过来站好,捧起她的脸:“秦央,你看看我。”


    秦央睁开眼睛,眼中带着水雾,也映着秦时砚染着绯红的脸颊,秦时砚笑了笑,吻上她的眼睛,慢慢地,唇角沿着鼻梁,落在唇角上。


    秦央说不出话了,后背抵着冰冷的镜子,一股冷意钻入肌肤里,迫使她想要逃离这面镜子。


    白日里明亮的光色下,她的肌肤透着雪白,可在秦时砚的手下,慢慢地染上一层暗红。


    她去吻她,不忘拉着她的手,按在了后腰上。


    秦央皱眉,立即去咬她,一股血腥味在两人口中弥漫开来,秦时砚立即松开她。


    秦央推开她,跑回床上,立即哼哼一声,躲入被子里去了。


    卧房内静默无声。


    秦时砚无声笑了,走过去,将人从被子里捞出来,她依旧不肯放过她,想要对方心里只有自己。


    秦央睨她一眼:“你这发泄脾气,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我昨日挨了两个巴掌呢。你看看,还没消。”


    秦时砚伸手,轻轻地抚摸她挨打的侧脸,掀起一阵热度,秦央不肯被她占便宜,伸手就拍开,“我想睡觉了。”


    “你还睡得着?”秦时砚意味悠长地看她一眼,拿手戳了戳她的心口:“累了才会睡得着,我两点带你去检查,现在还有四个多小时,你睡两个小时,我们玩一会儿。”


    这日真是时间女王!秦央不耻与她同伍,但还是忍不住伸手勾住她的脖颈:“秦时砚,你最无耻。”


    秦时砚浅浅一笑,拨开她身上的被子,将自己也盖住,算作是遮掩住两人身上的风光。


    她按住秦央的肩膀,将那根绳子又拿过来,利落地打了个好看的蝴蝶结。


    “秦时砚……”


    话未曾说完,秦时砚捂住她的嘴:“腿别抖啊。”


    秦央睁大了眼睛,眼中只有秦时砚。


    秦时砚的时间观念里,两个小时睡觉,其余的时间都是她的。


    可过去一半的时间,秦央不满地喊着腰疼,眼角浮现着泪水,亦真亦假,秦时砚笑了笑,捏着她脸上的肉,轻易地将人翻过去,蒙上眼睛。


    秦央不耻,就连耳根都红了,但她没有拒绝,年轻人身体好,被她轻易撩拨,便开始迷失了自我。


    秦央最后真的睡了过去,一觉醒来,已经四点了。


    拥有极强的时间观念里的某人正坐在沙发上逗弄着笨笨,秦央气呼呼地看着她:“都四点了。”


    “我知道,我和医院里的人说过,晚点过去,她们会等我们的。”秦时砚语气平静,捏着笨笨肚皮上的肉,“去换衣服。”


    秦央瞪了她一眼,回身去换衣服。


    到了医院,将近五点,助理拿着检查单子过来,秦时砚接过来,牵着秦央的手,去对应的楼层检查。


    趁着秦央去检查的时间里,秦时砚拨通了秦家雇佣的律师团队的电话,询问跟进的情况。


    人在拘留所,证据都在,跑不了。


    秦时砚听后回答一句:“我不要他赔偿,我只要他坐牢,多判两年。”


    话说完,秦央从检查室走出来,她立即挂断了电话,疾步迎上去。


    最后一项,是心理科。


    看着心理科的门,秦央生起退却的心思,转身想走,又被秦时砚拉回来:“怎么了?”


    “我不想进去。”秦央无力地低着头,这里面的医生总是问一些犀利尖锐的问题,让她无地自容。


    她不想进去,不想面对。


    她伸手去抱秦时砚,蹭蹭她的肩膀,脑袋埋在她的颈侧,声音更是闷闷的:“我们回去吧,好不好?”


    秦时砚看着门口,伸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脊背:“那我们先回去。”


    “好。”秦央感觉到劫后重生,深深地吐出一口气。


    听着她吐气的声音,秦时砚心中揪疼,安慰她:“我带你去个好地方,放松心情。”


    再度来到山长假道观,秦央看得眼睛发直。


    山长清凉,遍处皆是绿意,尤其是夏日,树叶青翠欲滴,晚间的道观里弥漫着幽静的气息,恍若是世外高人休息之处。


    下车后,一人穿着软绸道袍,漫步而来,娇媚的面上带着笑容:“稀客啊,秦总,还将女朋友也带来,真是蓬荜生辉。”


    秦时砚关上车门,牵住秦央的手,径直走到她的面前:“讨杯酒喝,她酒精过敏,你看着给她弄杯喝的。”


    黑夜下,霓虹灯光打在两人身上,温馨暧昧,看得杜明棠瞥过眼睛:“秀恩爱,死得快。进去。”


    进入待客的屋舍,秦央打量这间房,类似于酒屋,柜子上摆满了许多酒,各是不同。


    秦央自小酒精过敏,所以从来不碰酒,对这些酒也不了解,但她猜出这里的酒应该价值不菲。


    杜明棠三两下调出一杯粉色的酒,递给秦时砚,随后给秦央倒了杯牛奶。


    秦央习以为常,接过来喝了一口,唇角弯弯:“杜姐姐你一个人住吗?”


    “她来这里就是为了图清净,肯定一人住。”秦时砚接过话,抿了口粉色的酒液,余光瞥向好友:“上次时间紧急,没来得及问你,你怎么突然取消婚约?”


    杜明棠站在酒柜前,慢悠悠地挑选自己想喝的酒,语气低沉:“钱是万能的。”


    秦央眨了眨眼睛,默默喝自己的牛奶,听着杜明棠:“就五十万啊,她放弃和我结婚了。”


    秦时砚露出嘲讽的笑容:“你去捡一个好的去。”


    “不说我,听说你六姐和前妻复合了?”杜明棠开始八卦,语气调侃:“不是说她前妻有女朋友,怎么突然就和她复合?”


    提起秦时景,一团乱账,理不清。


    秦时砚最近没有关注这件事,抿了口酒后,她好奇地追问:“什么时候的事情?”


    “不清楚,我只是看她发了动态,像是复合。”杜明棠挑眉,表情微妙,继续说:“秦小七啊,我猜不出一个月肯定闹分手,谁能受得了你姐那么滥情。”


    秦时景也是刻薄的主子,前女友求她帮忙,她都会义不容辞地给予帮助,一回两回是人之常情,次数多了,谁能受得了。


    感情是要纯的,她这种态度,藕断丝连,是人都会受不了。


    杜明棠吐槽后,秦时砚也跟着皱眉:“她喜欢那样,复合也好,省得糟蹋了其她女孩子。”


    秦央却说一句:“没有复合。是她单相思罢了。”


    “嗯?”杜明棠睁大了眼睛,意识到哪里不对劲,“你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


    秦央尴尬不已,抿了抿唇角,秦时砚提醒一句:“她好友是赵女士的女朋友,被秦时景闹分了。”


    “你好友多大,赵奕多大?”杜明棠不可置信,“最少相差十岁,对吗?”


    秦央讪讪点头,不想杜明棠语出惊人:“你好友这么不挑,不如和我结婚,多好的买卖。”


    “你疯了。”秦时砚头疼不已,“你别掺和了,一堆乱事,央央好友是公众人物,你别乱来。”


    杜明棠被她妈妈逼疯了,已经慌不择路地开始祸害周围的人。


    杜明棠却不管:“是哪个?”


    “那年巡演中的祝英台?”秦时砚提醒她。


    秦时砚曾经的工作让杜明棠对这些事情多少是有些了解的,秦央巡游的时候她还买了票,回忆一遍,想起舞台上小脸精致得像娃娃的女孩子。


    她想了想,拿起手机去搜索这个女孩子,一搜就搜到了,眼前一亮:“合适呀。”


    秦央翻了白眼:“不合适,她是要好好工作的,下半年还要去比赛拿奖。”


    “我又不耽误她拿奖,她只要时常给我妈打电话就好了。我又不和她住一起。”


    杜明棠丝毫不在意秦央的抵触,秦央气得不轻:“我觉得她也会拿了你妈的钱再拒绝了。”


    一句话让杜明棠偃旗息鼓。


    秦时砚端着酒杯,笑到被中的酒水摇晃,“不喜欢你的人都会拿钱跑路。”


    “别说话,酒都堵不住你的嘴。再不行,我就去和陈清仪相亲去。”杜明棠哀叹一声,她也不想啊,但她妈总说她年岁不小了,该结婚就结婚,躲在山里不像话。


    随后,她看向秦央:“我妈曾经给我提了建议,选择你或者选择秦时砚。但我和秦时砚玩得太好,眼里没有对方。后来我就看到了你。”


    秦央眼皮一跳,一旁的秦时砚轻咳一声:“你做梦。”


    “秦小七,你这是近水楼天得月。”杜明棠哼哼一声,转而去祸害秦央:“你们最近不想结婚的话,不如和我试试?”


    秦央状若无辜般喝了口牛奶,说:“我有病,病得不轻,你还要我?”


    杜明棠疑惑,目光落在秦央白净的面上,仔细端详一眼:“你哪里有病?”


    秦央:“精神方面的病。”


    杜明棠闭上眼睛,没眼去看这对丧心病狂秀恩爱的恋人,指着门口:“赶紧滚。”


    “我不是开玩笑。”秦央很认真地看着杜明棠,“真我有病,不信你问阿砚。”


    一旁的秦时砚手中抖了抖,听到‘阿砚’这个称呼,羞得难以抬头,随口应付:“嗯。”


    杜明棠的目光立即变得很微妙,悄悄地看向秦时砚,陡然发现她的耳根发红,大为不解:“你耳朵红什么?”


    难道这个病有什么名堂?


    “她喜欢脸红。”秦央主动给她解惑,“别管她,你就别惦记我,我和秦家已断了关系,日后,也不会是秦家的女儿,所以,你换一个人去害。”


    昨晚,她与裴云霁说得清清楚楚,她也不会再去惦记秦家的事情。


    杜明棠忽而说:“那就是说你养母日后不会给你钱?”


    又是钱。秦央无奈极了,“就算我赖在秦家不走,她们就会高看我一眼?”


    “啧啧啧,嘴里说的好听,行动上是什么都没有看到。”杜明棠叹息,转而看向秦时砚。秦时砚手中的酒杯已空了,她顺势放下来,说:“这是不争的事实,我大哥大嫂早就放弃央央,何必去凑上前。”


    裴云霁觉得自己多关心秦央一分,就是对康曲茗不公平一分。所以,为了自己的亲生女儿,她不会给与秦央金钱方面的支持。


    杜明棠啧啧一声,又给秦时砚调了杯酒,耐心说:“既然如此,那你们可以结婚了。她没有资格反对你们,你妈也同意,择日不如撞日,明日去领证。”


    新调的酒呈现棕黄色,轻轻摇晃,酒液诱人。


    秦时砚浅浅尝了口,她颔首道:“我听央央的。”


    皮球被推到秦央这里,秦央腻她一眼:“我有病,你不知道吗?”


    秦时砚淡笑:“我知道,我不在的时候,你吃药才能睡觉,还有吗?”


    声线轻勾,勾起几分媚态。


    杜明棠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秦央羞得无地自容,恨不得将人推出去,勉强开口:“对,我就是有病,你随便。”


    “秦时砚,你滚出去。央央,你留下,把你好朋友的联系方式给我。”杜明棠笑得歪倒在沙发上,很难想象得出她这位好友竟然会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


    秦央不语,她知道,秦时砚说的是真的。


    回到景城,若是秦时砚不在,她会吃药再睡。


    景城这个地方,让她莫名觉得压抑。


    她低头,罕见地不说话。


    时间不早,秦时砚一口喝下杯子里的酒,拉着秦央就要回家,“你开车。”


    “对了,央央,我听说你昨晚出车祸了,怎么样?”杜明棠听到‘开车’两个字才想起今天听到的消息。


    因为是秦家的事情,她妈打电话说了一句。


    秦时砚惊诧,眼睫轻颤,极为不解:“你怎么知道的?”


    “我妈说的。”


    “令堂女怎么知道的?”秦央下意识询问,她可什么都没有说。


    杜明棠解释:“我妈和你妈住在一起啊,距离不远,昨晚门口又是报警又是吵架,今天就传开了。后来听说是你,我看你好好的,昨晚怎么会吵得那么凶?”


    秦央恍然大悟,想起来了,杜家也住在那个小区里。


    她不得不解释:“遇到一个暴躁狂,撞车后,拿锤子砸我的车,我害怕就先走了,在路边等警察过来的。”


    “但我听说,物业去你妈家道歉了。说昨晚保安害怕,没有开门。”杜明棠眼神凌厉,“但我又听说,说你不是那里的业主,保安不敢将你放进去,万一伤害其他业主。说保安做法也没错。”


    秦央很平静,点点头:“我知道,我没有找物业麻烦。”


    从头至尾,她都没再参与,而是让秦时砚去善后。


    杜明棠欲言又止,见秦时砚脸色不好,她便笑着说:“那你们先回去,路上小心。”


    “好。谢谢你的关心。”秦央低声道谢,转身拉着沉默的秦时砚离开。


    车子驶在山道上,漫山遍野,黑色阴沉。


    下山后,车子逐渐平稳下来,秦央的紧张感随着消失。


    下山的路都是下坡,车速过快,黑夜穿梭,让她产生几分紧张感。


    车内安静,秦时砚直都没有开口,静静地看着她,知道她紧张,知道她不安,但秦时砚没有开口。


    手机嗡嗡地响了起来,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秦时砚拿起手机,见到熟悉的名字,顿时头疼,说:“周女士肯定是来训我的。”


    她认命地接通电话,里面传出来周女士的咆哮声:“秦时砚,你是怎么答应我的?”


    秦时砚果断认错:“对不起,昨晚是我的疏忽。”


    手机没有开免提,秦央听得清清楚楚,她抢过秦时砚手中的手机,先开口:“奶奶,是我,秦央。”


    六个字,让对方的战火停了下来。


    “央央啊,你怎么样?我看到视频了,真是个混账。”周瑶意语气低沉,“你别放在心上,如果不舒服就来我这里,是不是吓坏了?”


    秦央被她当做孩子,哄得哭笑不得,只能说:“我今天去检查过了,都很好,没有受伤。”


    “那也吓坏了。”周瑶意哼哼一声,“好了,你没事就行了,我在你妈家,先挂了。”


    秦央莫名其妙,将手机还给秦时砚:“奶奶去了我妈家。她去干什么?兴师问罪吗?”


    秦时砚不语,一味去删除自己与周瑶意之间的通话记录。


    昨晚,归根究底是裴云霁的错,交通事故无可避免,但女孩子半夜出门本来就不安全,她应该将人留下来,或者让秦蹊秦铭送一送。


    但她什么都没做。


    删除过后,她询问秦央:“结婚的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


    “你确定和一个有病的人结婚?”秦央语气散漫,眼神凝着前方,丝毫没有受到波动。


    秦时砚低头,不敢去看她,但自己不会放弃:“央央,我做你的药,不好吗?等你回来,我们住在一起,不去老宅,不去秦家,一切都会过去的,对不对?”


    第49章 是我缠着你不放。


    夜幕降临,车子停在车库,秦央将车钥匙递给秦时砚,对方接住钥匙,也握着她的手。


    “央央。”秦时砚的声音低沉,秦央转头看着她,微微一笑:“走啦,你怎么那么多愁善感。”


    秦时砚没有动,依旧紧紧握着。


    秦央复又坐下来,盯着玻璃镜,慢慢地将自己的手收回来:“秦时砚,隐婚不好玩。”


    说完,她自己下车走了。


    秦时砚坐在副驾驶,紧紧握着车钥匙,酒劲上涌,让她有些热,更多的是头晕。


    晕了会儿,手机响起,她麻木地拿起来,是律师。


    “他说他愿意道歉,也愿意赔一辆新车给央央。”


    秦时砚扶额,态度坚硬:“不需要,不接受道歉不接受赔偿,不差这两个钱,就要他进去待着。我就是这个意思。”


    律师挂了电话。


    秦时砚匆匆上楼。


    一人一猫在阳台上玩。


    秦时砚去书房处理工作。


    听着关门的声音,秦央从暗淡的光线中抬起头,眸色深深,抱着猫儿走进客厅里。


    刚坐下,手机铃声响起,她顿了顿,看了一眼屏幕,是派出所的来电。


    犹豫下,她还是接通。


    “秦小姐,我是景城派出所的,昨晚的事情,肇事者觉得是他的错,愿意和你道歉,该赔偿就赔偿,您看要不要和解?”


    对方本着息事宁人的态度来调解。秦央垂下眼睫,神色晦涩,慢慢开口:“我不想和解。”


    “秦小姐,要不你们见面谈一谈?他想当面和你道歉。”


    “道歉有用的话,你们警察要下岗了。对不起我,我不想勉强自己。”秦央声音淡淡的,接着挂断了电话。


    她在沙发上坐了会,头有些疼,但又想起周知蕴,不放心地想问问她的情况。


    打开微信的指尖轻轻一滑,转而打开了直播软件,果然,周知蕴在直播。


    周知蕴穿着一件红色娃娃领的睡衣,头皮披着,巴掌大小的脸颊上浮现着笑容,笑容澄澈,可见这几日以来过得还不错。


    秦央便不打算去问了,礼貌性给她刷了些礼物,周知蕴的小嘴立即抹了蜜糖,好话连篇。


    啧啧啧,秦央听得心花怒放,索性又刷了几个。


    周知蕴立即表示下回见面好好感谢,这么一闹,直播间的气氛就升了上来,其他人跟着*陆陆续续刷些小礼物,周知蕴开心得不行。


    秦央准备下了,忽而看到有人刷了游艇,下意识停下来,点进对方的专栏去看一眼。


    果然,是杜明棠那个穷途末路的女人。


    秦央来了兴致,杜明棠一连刷了十个,周知蕴吓到了,连连呼唤:“亲爱的,你成年了吗?”


    一连喊了三遍后,对方给出回应:“比秦老师都大。”


    杜明棠二十九岁,比秦时砚大了一岁。


    周知蕴凝着屏幕,小眼睛眯了眯:“秦时砚老师吗”


    杜明棠爽快地回答一句:“你真聪明。”


    秦央:“……”果然她不是个正经人。


    相比较之下,她还是挺喜欢杜明棠的,看似不正经,可人家洁身自好,不过周知蕴一月内遭遇两次分手,多半不会亲信杜明棠是个好人。


    毕竟好人不会一上来就会问:你结婚吗?


    杜明棠又刷了一堆礼物,成功地将周知蕴吓得关了直播,然后第一时间内给秦央发来视频。


    视频里的人惊慌失措,看得秦央好笑:“你看你怕的,周小姐怎么会怕成这样呢。”


    “她是谁?”周知蕴确实吓到了,哪里一上来刷那么多礼物,太突然了,这些钱都快赶得上她一年工资了。


    秦央笑着解释:“她就是想找个人结婚,糊弄家里。看到你的剧照就开始动了心思,拒绝她。”


    周知蕴慢慢地缓下来,长长地叹了口气,揉揉自己的脖子:“我要去巡演了,离开景城,半个月后才回来。”


    “挺好的,我还有几天也要离开景城,下个地方都没问去哪里。”秦央也是一筹莫展,来回奔跑太辛苦,总感觉一天到晚疲惫不堪,像是失去了灵魂一样。


    她索性躺了下来,举着手机也累,索性放在沙发上,当做是开语音。


    “你和赵女士怎么分了?”


    “受不了有人缠着,分了就分了,还没到要死要活的地步,我和你说,你六姑姑真是个奇葩。”周知蕴急忙诉苦,“我受不了她,分手让她俩锁死,再说了,她大我那么多,我适合更好的。”


    秦央听后,十分满意:“对,就该是这样,你适合更好的。不提她们,你们去哪里巡演?”


    周知蕴一一回答她的问题,她们要去各地巡演,但不是一直巡演,也会回到景城,过一段时间再走。


    民营剧团则是不同,有戏接,便会忙成陀螺。


    但夏天是淡季,春日里是最忙的。


    说了两句话,秦央的声音渐渐小了,周知蕴主动挂了电话。


    等秦时砚出来,人已经蜷缩在沙发上睡着了,身上也不盖被子。她走到沙发前蹲下来,抵着秦央的低头:“懒猪,没洗澡呢。”


    睡梦中的人轻轻地哼了一声,算作回应,秦时砚不好真的将人喊醒,但又不能丢在沙发上。


    她伸手将人抱起来,动作很轻,怀中人睁开眼睛看她一眼,本是不安心,在见到熟悉的脸颊后,闭眼睡了过去。


    挨上床后,秦央自己翻滚着,钻进被子里,闭眼就睡了。


    秦时砚不急着去睡,去衣柜里找东西。


    秦央喜欢将药箱放在了衣柜里,是因为她回来后大多时间在卧室,药柜放在衣柜里方便她去拿。


    尤其是上床后,不想动弹。


    五个月前从秦家搬出来后,秦央去了医院,医生配了药帮助睡眠,如今药就要空了。


    这类的药是处方药,只能去医院见过医生后才会配制。


    秦时砚看到白色的药丸,站在原地许久,抬头看着这间房子,一瞬间,她想换一间房子。


    海景房小区里,她和秦央都有一套房,但秦央不喜欢。


    像待在这里一样,她不在家,秦央就睡不着。


    思索后,她决定换一套房子。


    卧房里安静下来,秦时砚悄悄出去,将沙发上的手机拿起来,送进屋里,看了一眼睡觉的人,她再度退出去,处理工作。


    睡得早,起来就早,天还没亮,秦央便醒了,热出一身汗,迷迷糊糊地坐起来,一只手圈住她的腰。


    “还早。”


    秦时砚刚睡下,察觉到动静后,揽住了对方,甚至靠过去,贴近对方的身体。


    “我还没洗澡呢,等我回来。”


    秦央惊愕过后,头有些沉重,但实在忍受不了自己脏兮兮地躺在床上,拂开她的手,径直去浴室。


    许是太困了,秦时砚在她走后便睡了过去。


    等秦央干干净净地回来,秦时砚睡得正香。


    天才刚刚亮,秦央惯来不喜欢早起,看了眼时间,果断缩进秦时砚的怀里。


    脑袋醒了,身子还没醒。秦央坏坏地去拨弄睡着的人,用食指在她下颚上戳了戳,戳两下,被拍开,又戳两下,秦时砚松开她,翻身面对床外侧。


    生气了。


    秦央不遗余力地爬起来,还没坐直,秦时砚不知从哪里摸来一根绳子,直接绑着手。


    然后,她自己放心睡觉去了。


    秦央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一幕,“你睡觉,你绑着我干什么?”


    “再说一句,腿也给你绑起来。”


    秦时砚困到极致,不忘将她拉下来躺好,盖上被子,然后抱住她闭上眼睛睡觉。


    这一顿操作让难得早起的人打消早起的欲望,继续睡。


    又睡了两个小时,觉少的人补眠充足,率先睁开眼睛,同时,秦央也怨恨地睁开眼,与她对视:“睡好了?”


    “嗯。”秦时砚不厚道地笑了,伸手轻轻地拨弄秦央小小的耳尖,随后,倾靠过去,含住泛红的小耳朵。


    秦央抵着她的肩膀,但没什么用处,她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从耳尖至胸口,都染上秦时砚的气息。


    唇瓣而下的磋磨,昭示秦时砚尚可的心情,身下人的乖巧更令她十分愉悦。


    秦央算不得乖巧的人,从小到大,叛逆、反骨,处处展示着有棱有角的一面。


    后来,秦央将自己乖巧温顺的一面只留给秦时砚。


    “秦时砚,你最近是不是疯了还是小视频看多了?”秦央不满,浑身上下散发着冷意,然而强撑不过一时,秦时砚捂住她的眼睛,肆意亲吻她胸.前的肌肤。


    乖张的一面又被秦时砚按住,只留下她齿间的呻吟。


    被折腾过一番后,秦时砚好脾气地询问腰疼不疼。秦央闭着眼不去理她,她又去哄她:“生气了吗?我今天送你去剧团,晚上去接你。”


    她的声音温柔极了,态度也很端正,像是哄一个三岁孩子,如果糖果有用,她肯定会拿出来继续哄。


    秦央翻身,秦时砚便从身后去搂住她,贴着她的脖颈,一瞬间,秦央觉得自己成了笨笨,由着秦时砚捉弄。


    “秦时砚,我是猫儿吗?”


    “不是。但我希望你是。”秦时砚低低笑了起来,唇角贴着她的后颈,一点点地轻啄、浅尝,更一点点地让怀中人浑身轻.颤。


    最后,秦央不耐烦地被迫迎合她。


    但她突然停下来,捏捏秦央的鼻子:“去吃早茶。”


    脸色被逗得发红的秦央突然愣了下来,下一秒,秦时将她扶起来,解开绳子,拉着走到浴室。


    沈女士定了早茶的位置,两人洗漱后赶了过去。


    沈女士在,裴云霁也在,两人坐在一起,对面腾出两个位置,秦时砚走过去,将秦央按坐下来,自己也跟着落座。


    服务员将菜单递了过来,秦时砚随手接过,“央央,吃不吃油糕,两块好不好?”


    “听你的。”秦央也不做遮掩了,大大方方地回答秦时砚的问题。


    秦时砚一面说一面在纸上划勾,对面的沈洛依勾起唇角,好整以暇地看着两人,尤其是听着两人一问一答,像是多年的情侣,带着十分的默契。


    她扫了一眼一侧的裴云霁,端起茶水喝了口,慢悠悠开口:“车祸的事情,我查清了,和杜家有点关系,是杜明棠的堂舅。”


    “杜明棠的堂舅?”秦央不由出神,难怪杜明棠知道得那么清楚,背后竟然还有这么深的关系。


    不过杜明棠没有给堂舅说情的事情。


    沈洛依点点头,将自己点的小笼包给秦央那边推了推,“试一试,吃一个,这件事,你们暂且不用管,这是秦家的杜家的事情了。杜明棠的母亲希望大事化小,小七的事情不要赔偿。”


    都是面子上的事情,做狠了,日后见面难免尴尬。


    就在这时,秦时砚突然说:“我将杜明棠约出来,半夜砸了她的车,还要打她,你问问杜夫人愿不愿意。”


    沈洛依脸色一青,呸她一句:“关人家杜明棠什么事情。”


    秦时砚冷冷地笑了,夹了个小笼包放在秦央的碗里,自己也吃了一个,汁水很鲜美,她又夹了一个给秦央,表示自己对小笼包的认可。


    “妈,这件事,我不支持和解。”


    听到这样的话,沈洛依也是无奈,目光落在裴云霁的身上:“你觉得呢?”


    裴云霁一直没有说话,今日的局是她组的,秦央没有时间吃中午饭和晚饭,想见她就只能约个早茶。


    “既然你女儿不愿意,那就让秦家的律师去接触。”裴云霁往后靠了靠,语气淡淡,没有强迫的意思。


    这又不是她的想法,她只是将人喊过来,问一问,不愿意就走法律途径,给杜家难堪的不是她,所以,从头至尾,她只是个说客。沈洛依也是一样,她二人有想法和解,但晚辈没有。


    服务员将油糕送过来,秦时砚顺势推到秦央面前,小心提醒一句:“小心烫。”


    油糕是放在蒸笼里送过来的,趁热吃,放凉了去吃的话就会齁甜。


    秦央心安理得的接受秦时砚的照顾,甚至没有觉得不妥,低头咬着糖糕,低眉顺眼,显出几分乖巧。


    她真的这么乖巧吗?


    裴云霁想起她说的那些狠厉无情的话,别扭地转过身子,反而是沈洛依笑着开口说:“秦央,你好像小就喜欢吃糖糕?”


    “嗯,很多年了。”秦央抬头,朝着沈洛依露出笑容,但没有说话,继续低头吃东西。


    她吃了两块,喊来服务员,又拿了菜单过来,与秦时砚商量一句:“我给她们带些过去,昨天因我的原因带来了不必要的麻烦,你觉得呢?”


    她说的,秦时砚肯定不会拒绝,“可以,每样都来一点,我让人送过去。”


    秦央喜笑颜开,那股忧愁便消失不见了。


    两人有商有量,说话声音不大,都是温温柔柔的,听得沈洛依眼睛翻上天,偏偏还要保持优雅的举止,还有裴云霁,也是带着一股矜贵气质坐着,默默地看着两人。


    两人选择很快,每样来两份,但油糕多要两份,秦央喜欢吃,回到剧团看到其他人吃,自己也会吃两块。


    秦时砚将菜单递给服务员,笑着嘱咐一句:“这是打包的,另外算账……”


    “不用了,今天是我买单,何必再折腾。”沈洛依不耐烦的打断两人的话,甚至白了一眼,“一起算。”


    服务员微笑颔首:“好的。”


    秦央不觉抬头,看向沈洛依,自觉道谢:“谢谢您。”


    简单三个字,没有称呼,实在是不知道怎么称呼了,不如直接略过。


    沈洛依听着别扭的话,扬起唇角:“秦央,你好像许久没有喊我小奶奶了。”


    吃早茶的人低着头,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腾出一只手去揪着秦时砚的衬衣,示意她来解决。


    闭眼的裴云霁睁开眼睛,闻声看向秦央,一句话逗得她脸皮发红,就连耳朵都红了。


    她讥讽一句:“还有上下尊卑吗?”


    秦时砚皱眉,语气森森:“这和上下尊卑有什么关系?大嫂,你家里的事情成一摊烂泥,理得清楚吗?”


    裴云霁眉心一跳,想说话,沈洛依示意她别说话:“好了,我不过开玩笑罢了。秦央,你收到钱了吗?昨天白天应该打给你了。”


    “啊?”秦央被问住了,慌忙去找手机,手腕翻动时,一圈圈红痕格外明显。


    沈洛依:“……”


    她没有再看秦央,而是将视线落在自己看着十分正经的女儿身上。


    秦央匆匆翻找着信息,看到一条未读信息,提示到账,一瞬间,她成了暴发户。


    她深吸一口气,眉眼弯弯,说道:“我已经和奶奶说过了,这些钱捐给各大医院做基金,给那些没有钱付医疗费的家庭。”


    沈洛依安静下来,秦时砚同样沉默,将醋碟推给秦央,唯独裴云霁的脸上十分难看。眼前的秦央声音徐徐,像是逆来顺受的小白兔,乖巧极了,没有私心,没有贪婪。


    秦央的饭量很大,吃空了桌上的盘子后,秦时砚又给她点了些,三人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吃东西。


    沈洛依托腮,静静地看着年轻人吃东西:“央央,你可以去做吃播了,好看又吃得多,肯定招人喜欢。”


    她是开玩笑的,但秦时砚还是说了一句:“她现在也招人喜欢,你不喜欢吗?”


    沈洛依凝眸,对上女儿黑沉沉的眼眸,冷冷一笑:“我现在的一点都不想见到你。”


    说话语气就像是吃了火药一样。


    她提醒女儿:“秦央的车祸,不是我造成的。你应该尊重我。”


    “妈,我哪里不尊重你?”秦时砚微不可察地蹙眉,“我对你们,都很尊重,但有些人仗着长辈的身份倚老卖老,故意为难我们。”


    一句话,显些报出了裴云霁的身份证号。


    裴云霁微微抬头,服务员推着车子走过来,礼貌微笑:“您好,您要的都已经打包好了,您看,要帮您拿上车吗?”


    “你们可以代送吗?”秦央突然探头问一句,眉眼弯弯,皮肤雪白到凝成一种干净的气质。


    对方点点头:“可以的,你给地址,但是代送费需要你们出。”


    “可以。”秦央点点头,又补充一句:“你们可以代送人吗?顺便把我也送过去。”这样就不用麻烦秦时砚送她。


    她刚说完,秦时砚毫无征兆地捂住她的嘴,防止她继续胡言乱语,“不用,我给你们地址,你们送过去就好了。”


    ‘代送人’这是一个什么新鲜的词语?


    秦时砚在菜单上写出一串地址,递给服务员:“麻烦你们了。”


    服务员笑着将实物推走了。


    “妈,你要搬出老宅吗?”秦时砚开口说起其他的事,“我想重新买房子,邀请你来居住。”


    沈洛依扶额,“我有房子,你们如果愿意搬过来居住,我就搬出老宅。”


    她有自己的房子,如果她一人住的话,在哪里住都是一样的,所以她就不打算搬出老宅。


    老宅是秦家起来后买的第一栋别墅,有很重要的意义,房间也多,如今还有人住在里面,沈洛依如果离开,那这间宅子就彻底失去了记忆。


    如今她成了大家长,有必要维持家里的团结。


    秦时砚想邀请她同住,她也不会拒绝,买房子就算了。


    “行,我们今晚就搬过去。您让人去准备下。”秦时砚十分果断,说完,又看向秦央:“我今晚去接你,怎么样?”


    秦央没掺和母女俩的事情,埋头吃着自己的东西,被点名后才抬起头,眸色无辜,然后点点头:“随你。”


    她惯来没什么主意,秦时砚说什么,她做什么。


    眼看着在外人面前张牙舞爪的孩子,被自己女儿养得和只猫儿一样乖,沈洛依倒吸一口冷气,果然道貌岸然,将所有的手段用在孩子身上。


    丧尽天良!


    厚颜无耻!


    沈洛依起身去结账,裴云霁也跟着起身:“我先走了,我会将你们的意思转达给杜夫人。”


    两人接连离开,秦央的目光跟随她们一路飘过去,秦时砚伸手捂住她的眼睛:“不要看了,那不是你的妈妈了。”


    秦央点点头,秦时砚将刚送上来的蒸笼推到她的面前:“吃点,我先送你去剧团,我回家里收拾些衣裳,晚上去我妈家那里住下。”


    “为什么去你妈家里住?”秦央刚刚就想问的,家里住的好好的,干嘛搬过去打扰沈女士。


    尤其和长辈居住,多少有些尴尬,她在家可以睡得自然醒,来不及出去吃,而且她下班晚,晚上回来的动静会吵醒长辈。


    还有,沈女士接受她了吗?


    秦央忽而瞪大眼睛:“她为何会接受我?”


    秦时砚说:“因为她觉得是我带坏了你,是我缠着你不放。”


    秦央:“……”难怪呢!


    第50章 我给你们举办婚礼。


    沈女士对自己的女儿的性子,一清二楚。


    看似优雅沉着、光风霁月的女儿,骨子里的是什么样子,她早就见识过。外人觉得她是高不可攀的苍穹月,难以触碰,沈洛依却觉得她就是披着白月光皮囊的狼。


    再者,秦时砚为长,秦央为幼,主导权自然在长者手中。她不点头,秦央还敢来硬的。


    相反,秦央惯来听她的话,她说一,秦央不会说二,对她更是言听计从。


    种种迹象来看,都是秦时砚带坏了晚辈。


    结过账后,沈洛依与裴云霁一道离开,裴云霁给杜家回了话,不接受和解,走法律程序。


    电话那头先是沉默,再是诚恳的道歉,裴云霁语气坚硬:“杜夫人,你也看到了行车记录仪上的视频乃至物业提供的视频,他已构成了故意伤害罪,我们家小七脾气不好,不想让晚辈受委屈。”


    听到最后一句话,一旁的沈洛依忽而转身看着她,表情微妙。


    “阿霁,我们也是多年朋友了,这件事可以和解的,央央要怎么道歉,我们都答应的。人进去对你们并无好处。”


    杜夫人苦口婆心地劝说,裴云霁爱莫能助:“是无好处……”


    “我来。”沈洛依示意裴云霁将手机给她。


    裴云霁看她一眼,然后将手机递过去。


    沈洛依语气更为冰冷:“杜夫人,这件事给央央带来很大的影响,造成心理伤害,如果换成您的女儿,换成明棠,对方要和解,您会答应吗?央央这几日恍恍惚惚,晚上睡不着,不肯去看心理医生,这些伤害比身体伤害更麻烦。身体伤了,吊水吃药都可以,心里伤害怎么治疗?怎么赔偿?”


    对方缄默。


    沈洛依将手机还给裴云霁,裴云霁委婉地挂断了电话。


    “央央晚上睡不着?”裴云霁疑惑。


    沈洛依看向车外,已近中午,人流车流都比早上高峰期的时候少了许多,听到裴云霁的话后,她笑了笑;“不然你以为小七为什么带她搬回来。”


    小七不是那种喜欢依附人的性子,无端换住处,肯定是因为秦央不方便住在外面。


    多半是因为那天晚上吓到了,心里的病,面上看不出来。


    裴云霁沉默。


    骄阳似火,一股热意窜入心口里,秦央出来后便钻进车里,热得脸颊发红。


    吃饱后,她窝在副驾驶里不想动弹,秦时砚主动开车,打开导航,看了眼距离和时间,来得及。


    车子启动后,秦央闭上了眼睛,最少要开半个小时,足以让她小睡一会儿。


    秦央闭眼睡觉,车里陡然安静下来,秦时砚转头看她,素颜的女孩子皮肤白皙,脸上都是胶原蛋白,她伸手去摸了摸,遭到嫌弃:“我在背戏词,别打扰我。”


    “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了。”秦时砚提醒她,一个月后,秦央就会回来,不会再四处奔波。


    秦央轻轻答应一声,趁着时间将戏词反复背一遍,强迫自己平静下来。


    她们到的时候,餐厅的人正在将吃的搬下来,团长见到两人,关切地走向秦央:“休息好了吗?”


    秦央十分抱歉,愧疚地看着团长:“好多了。”


    “好了,秦老师,人送过来了,你也该走了。”团长笑着打趣秦时砚,提醒她:“我们这里还有两天就要结束了,有七天时间休息。”


    七天时间算是小长假,足够疲惫的人好好休息。


    秦时砚与团长说了两句话,没有进去,与秦央点点头,转身走了。


    秦央也没回头,与团长一道进去,正是吃午饭的时候,餐食送来的时间很好,大家将餐盒打开,各自选择。


    陈晨看了眼餐盒上的印记,眉心一皱,她去过一回,那里的吃食不便宜,是早茶界的顶峰。她拉着秦央说话:“怎么这么破费,这得花多少钱。”


    “不是我花钱,秦老师的母亲买的,你们放心吃,我也是借花献佛。”秦央狡黠地眯了眯眼睛,语气轻快,心情也十分好。


    沈女士看似强硬,实则心很柔软,不过是刀子嘴豆腐心罢了。


    秦央的神色让陈晨笑了起来,陈晨拉她坐下,一面询问车祸的事情。


    提及车祸,秦央面上的笑容散了,陈晨觉察到自己说错了话,抱歉极了。


    秦央低着头:“遇到一个疯子,车祸不严重,但他有病,砸了我的车。”


    “砸车?”陈晨惊得放下餐盒,“你人有没有事?”


    “我及时锁了车门,人没事。”


    陈晨怕极了,拍拍自己的胸脯,主动宽慰她:“人没事就好了,央央,不要放在心上,过几天好好休息。”


    秦央弯弯眉眼,笑意不达眼底。


    两人说了会儿话,顾声声提着切好的西瓜进来,见到桌上摆了许多餐盒,“你们中午点外卖吃吗?”


    “不是,央央送来的食物。声声,这里。”团长主动招呼顾声声走近,挑了一盒汤包递给她:“试试,这个不错的。”


    秦央没有答话,打开化妆镜,深吸一口气,努力抛开乱七八糟的事情。


    还有两天的演出,结束后可以休息七天。


    秦央做了一番思想工作后,努力调整自己的情绪,舞台上的自己不能被外力影响。


    慢慢地调整好心态,她朝着镜子里的笑了笑,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央央,听说你车子被撞了。”


    镜子里的人眼睫一颤,清冷的面容里夹着不安,她烦躁极了,忍着脾气回应:“没事儿了。”


    “怎么会撞车呢……”


    “你烦不烦……”


    秦央陡然出声,情绪如同爆炸的气球,砰地一声,砸得自己面目全非。


    剧团里的人听到这句话后,皆看了过来,靠近的陈晨忙走过来,主动与顾声声摇首,示意她别问了。


    众人都屏住呼吸,不敢说话。顾声声感受到周围的眼光,眼眶都红了,秦央烦躁地捂着自己的额头,意识到情绪失态后,及时道歉:“对不起,我不想说这件事,态度不好,你别放在心上。”


    刚刚一瞬间,她控制不住自己,不知道怎么了,就是觉得烦躁,她明明已经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努力融入这里,再过会儿,就要演出了,她可以完美地掩饰自己的不足。


    为什么要来问呢?


    她知道顾声声是好心,可自己就是不想再提及,不想再想起那晚,可刚刚的暴躁一瞬间将她淹没。


    一向冷静稳重的人突然发脾气,让所有人都很诧异,就连团长都没有反应过来。


    在团长眼中,秦央的性子很好,脾气也好,从来不乱发脾气,那晚被她母亲打了,也只是笑着回应,今天带了吃的给全团的人道歉,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她都是很优秀的女孩子。


    她及时走过去,含笑说和:“没什么事,都做自己的事情,赶紧吃,再不吃就要凉了。声声啊,你买的西瓜,我吃两口。”


    团长将顾声声推了出去,与陈晨对视一眼,示意她赶紧劝劝秦央。


    两人走后,屋子里安静下来,秦央自己沉默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懊悔不已。


    “央央,没事儿的,心里有气,发出来就好,不然憋坏了自己。”陈晨努力去安慰她,她二人共处两月,也将秦央的性子摸得半透,秦央爱面子,做事得体,不会计较小事情。


    两月来还是第一回见她生气,但是只一句话,很快就和人家道歉。


    “我没事儿。”秦央勉强微笑,修长的睫毛如蝶翼般轻颤,带着主人的不安,“我先化妆了。”


    屋外的顾声声哭了起来,委屈得要命,团长给她拿了抽纸。


    就算她哭,团长也没有站在她这边:“这是人家的事情,你问一句就代表你的关心,问多了,人家不乐意。”


    团长立即秦央的心情,大晚上被车撞就算了,还遇到一个疯子,动不动拿铁锤砸车,别说是三更半夜,就算是大白天也会吓出精神疾病。


    顾声声低着头哭,“我是说了两句话,哪里说错了,我知道您不喜欢我了。”


    “别这么说,我这是就事论事,你养伤就好好养伤,别四处跑。你那么关注她的私事干什么,人家只是来帮忙,再过一个月就会离开,日后见面的可能性也不大。你说说你,你这不是没事找事做。”


    团长也是苦口婆心,一碗水必须要端平,她提醒顾声声:“你赶紧回家去休息,这两天别过来了。”


    “您不让我来了?”顾声声抬起哭到朦胧的泪眼,巴掌大小的脸上满是泪痕,“您这也太偏心了。”


    “我没时间和你说这些,等她走了你再来剧团。”团长也是烦躁,事情本来就多,还要开解团员,越想越觉得烦躁,“我们还有两天就走了,你别乱来啊。”


    正是多事之秋,她不想再给剧团找麻烦,人家待的好好的,昨天演出中止的事情也是情有可原,今天花钱请大家吃东西,摆足了道歉的姿态,让人挑不出毛病、


    顾声声气得回家去了。


    下午演出继续,风波无澜。晚场的时候来了些戏迷粉丝,从外地赶来的,都是来见秦央的,约在一起来玩儿。


    秦央心情低落,见到她们后,心情好了许多,趁着没有上台的时候询问她们从哪里来的。


    距离挺远的,坐高铁也要两个小时,秦央心花怒放,有人甘愿为你跑这么远,只为匆匆见你一面。


    一整晚,秦央的心情都很好。


    晚场结束后,她没有急着离开,嘱咐对方早些回去,晚上不安全。


    双向奔赴的情意,总是让人很开心。


    秦央的好心情一直持续到坐上秦时砚的新车,一辆简单的代步车,奥迪系列的红车。


    红色显眼,象征着年少青春的热血。


    秦央坐上车后,抬头看了眼配饰,玻璃镜前还有一排摇头晃脑的可爱小猫儿,姿态各异。


    “你买的新车?”秦央扯下安全带系好,新车里喷了香水,香气淡淡,不浓郁,带着清新淡雅。


    秦时砚启动车子,夜色朦胧,灯光暗淡,衬得她面部表情和煦温柔,“送给你的。喜欢吗?”


    “送我的?”秦央被她的话淹没,暗自皱眉,“秦时砚,你是不是想要养废我?”


    “正合我意,那你就只能待在我身边。”


    车窗打开,夜风吹拂,风撩动着心情,将心底兴奋的情绪吹上来,留下完美的一面。


    秦央转头,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今天有几个人从外地来的,白天坐车,晚上特地来看我演出,突然间,我觉得我不是孤独的,我还有很多支持者。”


    “不错呀,给她们准备礼物了吗?”秦时砚莞尔,她的情绪跟随秦央,也很高兴,若不是开车,她也会将人拥进怀里,与之化为一体。


    秦央摇首,“没有。我不知道她们过来。”


    “可以补给她们,若不然白来一趟。”秦时砚语气温柔,“回头发个微博,要个地址,快递送过去。”


    “这么好呀,秦总,当年你对你的粉丝也是这样吗”秦央心情好到可以开玩笑了。


    秦时砚好笑道:“那是自然的,这份感情是互相的,当她们的喜欢得到回应后,就会觉得喜欢你真的很值得的。不能一味消耗她们的感情。”


    几百里的奔赴,到了以后发现自己喜欢的演员对你爱答不理,自然就会打击她们的信心。


    霓虹灯光在两边亮了起来,夜风徐徐,吹乱了发丝,给秦时砚皎白的面上添了几分破碎感。


    “行,我回去准备。”


    “好,我们一起准备。”


    两人眼下漾着笑容,沐浴着夜风。


    秦时砚将车开进陌生的小区后,小区里绿化面积占据很大,灯火通明,进去后,一股林间的气息扑面而来。


    车子饶了半圈后,开进地面车库,出了车库就是小小的园子,花香扑鼻,可见这里的主人喜欢伺弄花草。


    嗅着花香,心情都会好了许多,秦时砚牵着秦央的手,领着她进屋,说:“如果你喜欢,我们可以住在这里。”


    沈女士不反对,秦央喜欢,她们三个人就可以住在一起。


    进屋的时候已经十一点了,沈女士还没有睡,穿着睡衣走下来,秦央听着脚步声,迅速将自己的手收回来。


    沈女士下楼来拿水,见两人回来,喉头微动,方才一幕也看到了,她扫了一眼秦时砚,然后去厨房,大有幸灾乐祸的意思。


    “去二楼。”秦时砚当做没有看到沈女士的眼神,拉着人去二楼。


    书房在一楼,二楼才是卧室,还有琴房练功房,沈女士偶尔也会练一练瑜伽,母女俩的房间隔得很远,一东一西,像是故意隔开的。


    秦时砚的房间是两间房打通的,占地格外大,一进门就能看到待客的沙发,往里走才是卧室。


    秦央扫视一圈后,走到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的夜色,这个布置让人很舒服,她盘腿在落地窗前坐下来。


    “楼上还有泳池,你喜欢的话可以去试试,水都是定期更换的,很干净。”


    秦央听着她的话,看着夜景,周围的一切都跟着慢了下来,这就是她曾经幻想的声音。


    有家、有秦时砚,便足够了。


    秦时砚端了一杯牛奶,跟着坐下来,“喝了,晚上好睡觉。”


    “我今天和顾声声吵了一句。”秦央表示很抱歉,接过牛奶杯,心中有些压抑,“你以前说过控制不住脾气的人就是长不大,我今天压根没来得及控制自己。我是不是生病了?”


    坐在她身边的秦时砚迟疑地看着她,自己忘了这句话,但秦央深深记住了,甚至奉为名言。


    寂静了几秒,秦时砚笑容冷冷:“不用放在心上,她过度关心你的私生活,人都有脾气的,该发脾*气的时候就不能忍着,人善被人欺。”


    “不是说对错,而是我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秦央阖眸,回想白天的情况,一瞬间那刻自己似乎被人控制了一样,理智都被摧毁,只剩下疯狂。


    她深吸一口气,眼睫低垂,目光落在牛奶上,浅浅抿了一口。


    卧房很大,落地窗前一片都是空地,两人席地而坐,玻璃是单面的,她们做什么都不会有人看到。


    两人并排坐着,秦时砚在等她慢慢地将牛奶喝完,她接过空杯子,门外传来声音:“小七,你出来一下。”


    等了半天就等到沈女士的打搅,秦时砚耐心地提醒秦央:“换洗的衣服给你拿好了,我和我妈说两句话,很快就回来。”


    “好。”秦央平静地点点头。


    秦时砚跟随沈女士来到一楼的书房,关上门,态度果断:“两件事,第一件事车祸的和解,你们不答应,我就让秦家的律师去忙,律师的意思最好不要用谋害的罪名,而是用危害公共治安罪起诉。但是杜夫人心里会不痛快。”


    秦时砚挑眉:“杜夫人不痛快和我秦家有什么关系?”


    沈洛依睨她一眼:“律法说这场官司很好打,不会有太多的波动。第二件事,就是公司的事,周医生那里的条件,你考虑得怎么样?”


    “一个中医院而已,我没有放在心上。”


    “确实,但她身上的研究成果呢呢?”


    两人皆沉默下来。


    沈洛依坐在柔软的沙发上,姿态悠闲:“周瑶意看似是偏袒央央,但我更觉得是她想拉拢你,让她的中医院走得更长远。且她的精力有限,若想长远,必然要科技化。她目前的精力在门诊上,名声已经打出去了,她的那些学生的精力也是在病人身上,她需要的不是中医人才,而是如何经营。”


    周瑶意的目的,不是偏袒秦央,而是借此束缚住秦时砚。


    年轻一辈中,她最看好的就是秦时砚。


    “剖开去谈,她将钱财留给儿女,医院和研究成果留给秦央,看似是不公平,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但她有私心。”


    “您的意思是?”秦时砚凝眸。


    沈洛依笑了起来:“我想收购她的中医院。”


    秦时砚面色凝重,迅速否决她的想法:“不可能的,那是她的心血,她为中医做出这么多努力,怎么会让西医药业来收购,我怕我一开口,她会将我打出去。”


    “所以,你想想办法。”沈洛依摊开手,“我的想法就是这个,你办成了,我给你们举办婚礼。”


    秦时砚:“……”


    “我们不想举办婚礼。”


    沈洛依不悦:“我不管你们,办不成我就反对你们领证。”


    秦时砚坦然:“那我就去中医院做院长去。”


    沈洛依哑然无声,狠狠瞪她:“秦时砚,我知道你翅膀很硬,你有本事别认我。”


    “收购中医院的话,周瑶意还找我干什么,还将这么大的好处留给秦央干什么?”秦时砚耐心提醒自己的母亲,“您想着商业化科技化,周女士想的中医影响化,您二人是谈不拢的。”


    沈女士神色凝重,语气深深:“你看过中医院的报表吗?”


    “我知道您的意思,几乎没有利润,对吗?”


    “不,为负。”沈洛依打破她的幻想,“说明经营方式不对,周女士是医药界的翘楚,但于经营方面,她不行的。商人醒着利益化,她想的不是利益,而是如何走远。”


    不计利益想要走远。


    “她需要改变经营方式,需要投入一批科技化的机器,不是否认中医,而是要中西医结合。”


    秦时砚沉默,她没有见到中医院的报表,母亲这么说,肯定是见过报表才会说出今日这番话。


    “我知道您的意思,我去见见周女士,但我希望您打消收购的主意,依她的脾气,会中止合约,赔付违约金,让您得不偿失。”


    母女二人谈话结束,回到卧房,秦央已经在吹头发了。


    秦时砚走过去,主动拿走吹风机:“我来。”


    “你怎么开烫的?”秦时砚感觉温度有点高,这是冬天的温度,夏天不适合。


    秦央解放双手,看着镜子里一丝不苟给她吹头发的人:“干得快。”


    “一头扎进鼓风机里吹得更快。”


    一句话说完,秦央发现这人身上散着冰冷的气息,分明是谈话不愉快。


    秦时砚并非不尊敬父母,但她有自己的想法,无法说服母亲时,就会显得郁闷。


    乌黑的长发落在掌心中,软软的、黑得有光泽,可以想象出它们的主人也是漂亮的女孩子。秦时砚低头看着长发,轻轻地攥紧。


    “吵架了?”秦央担忧地问一句。


    “没有,她想收购中医院。”秦时砚倒也不瞒她,什么事情都愿意与她分享。


    这点,让秦央很舒服。


    秦央惊呆了:“收购?”怎么会想起来收购呢?【你现在阅读的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