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要不要一起去厕所?
咚咚咚——
“谁啊?”一大清早的敲门,还让不让人睡觉了,林小堂顶着鸡窝头烦躁地去开门。
门外,苏曜文一张胖嘟嘟的脸精神抖索地望着她,“你怎么还没起床啊,今天春游,咱们一起去学校坐车呀。”
林小堂下意识看了一眼时间:“才六点多,学校不是八点集合吗?”
走去学校不过十来分钟的路程,根本不用起这么早。
“是八点才集合,不过一想到要去外面玩儿我就兴奋得睡不着觉,今早五点钟就醒了,比我爷爷醒得还早。”
林小堂:“……”
“我还没睡够,我要再去睡会儿。”
“别嘛,你洗漱洗漱,咱俩去外面杨师傅的面店吃碗牛肉面,差不多就到时间了。”苏曜文背着小书包跟着进屋。
林小堂打了个哈欠,拖着步伐往房间里走,“不去。”
她只想多睡会儿。
“我请你。”苏曜文豪气放言:“我爷爷今天给了我好多零花钱呢。”
林小堂:“等我一分钟!”
……
一分钟后,洗漱完毕穿戴整齐的林小堂背着小书包与苏曜文一起走向杨师傅的牛肉面店。
店里顾客不多,两碗热气腾腾的牛肉面很快被端上桌,飘着浮油的汤面瞬间勾起人食欲。
林小堂拿了筷子,三两口将最上层的两块牛肉咽下肚。
“你……”对面的苏曜文好奇地盯着她,“你吃饭都这么快吗?”
林小堂瞪他一眼。
呵,真是小少爷不懂人间疾苦啊。
“你家就你一个独苗苗,肯定是不愁吃穿的,有什么好吃的就紧着你一个人,我家不同,吃慢点就少吃一口。”
“是吗?”苏曜文没有哥哥姐姐弟弟妹妹,物质上从来不缺,没法理解林小堂这种吃慢了就少吃一口的心情。
他犹豫片刻,将自己面碗中的两片牛肉偷偷夹到对方碗中。
望着突然多出来的两片牛肉,林小堂:?
“你干嘛?”
被林小堂两只圆溜溜的眼睛一瞪,苏曜文不自在地咳了咳,随后装模作样地撅起小嘴:“我爷爷说我身上都是虚肉,得多锻炼,我决定了,以后要减肥。”
噗——
林小堂差点被自己笑声呛到,她上下打量苏曜文,“嗯,是要减减肥。”
说着毫不犹豫把两片肉塞进口中。
看她吃得愉快,苏曜文嘴角不自觉轻轻上扬,“对了,我刚才去找你的时候,瞧见陈婆婆往顾云家去了,你说陈婆婆是不是要给顾云她大哥介绍对象啊?”
林小堂一愣。
陈婆婆是附近出了名的媒婆,去顾云家里,十有八九是给顾雨介绍姑娘。
她记得书中的顾雨和自家大哥林大金是差不多时期娶了媳妇,难道她大哥最近也要好事将近?
不过这个好事得打打引号。
作为对照组,林大金娶回来的媳妇自然是不如顾雨家的媳妇。
她没记错的话,顾云的大嫂是个勤劳持家、脾气温和的传统女性,嫁进顾家之后任劳任怨,把顾家上下下打点得很是妥当。
而她的大嫂喜欢偷闲犯懒,脾气还挺暴躁,嫁过来之后三天两头和大哥吵架,闹得整个家里鸡犬不宁。
“哎,你咋了?”
苏曜文拿手掌在林小堂面前晃了晃,“怎么好好的,不说话也不吃面了?”
回过神的林小堂继续埋头吃面,顺嘴问道:“你亲眼瞧见陈婆婆是往顾家方向去了?”
“那是当然。”苏曜文很肯定地点点头。
看来顾雨的确是要娶媳妇了,顾雨要娶媳妇,她大哥的婚事估计也快了,等春游回来之后,她得和大哥谈谈这个事情。
林小堂三两口将剩下的面条嗦完,“走吧,去学校。”
两个小小身影从杨师傅面店出来,摇摇晃晃往小学方向挪动。
小学方向朝东,菜市场在西边,从菜市场回来的林大金正好与林小堂错过。
他拎着几袋青菜回家,瞧见家里空无一人,房间里小书包被背走,寻思着林小堂应该是去学校了。
嘿,这小屁孩平时不都是掐着点去学校上课吗,今儿去春游倒是挺积极。
果然是小孩心性,就知道贪玩。
他将蔬菜放到桌面,扫了一眼空荡荡的屋子,心里突然生出一些不适应。
太冷清了。
家里没林小堂那张叭叭叭的小嘴,安静不少。
二玉去外面兜售电子手表,好几天没来消息,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
不过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她一向机灵,应该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三满一大早就被舅老爷领着去旁边小公园锻炼去了,不到饭点不会回来。
整个周末,本该是家人团聚、热热闹闹的时刻,现在只剩下他一人在家,怪冷清的。
算了,还是先准备早饭吧。
林大金从墙上的挂钩上取下挂着的围裙,系着围裙带子的时候,陈婆婆敲响外面大门。
“大金!大金!在家吗?”
“在家呢,在家呢。”林大金一边嘴里应着,一边忙不迭去开门。
“哟,今儿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快进来坐。”
陈婆婆无事不上门,上门必定是介绍亲事,林大金顿时有点紧张,他没料到以他现在的条件,陈婆婆居然能主动给他介绍姑娘。
这尊大佛难得上门一回,林大金抽出茶叶要给她泡茶,陈婆婆叫住他,“别麻烦了,我不喝茶,我今儿来是想给你介绍一个对象,看你肯不肯去相亲。”
陈婆婆是个直接人,开门见山地表明来意,林大金放下茶杯,面上赧然:“陈婆婆,瞧您这话说的,我家这情况哪有挑人家的道理,只要人家不嫌弃就行。”
“这次你还真有得挑。”陈婆婆坐下来,扶着竹椅背,缓缓道出实情。
原来是城东一户老夫妻家里来了两个乡下姑娘,老夫妻的儿子当初下过乡,前两年回了城。
在乡下的那段时间,儿子曾受过这两个乡下姑娘家里的尽心照顾。
去年乡下发洪水,淹了一片庄稼,眼看颗粒无收要饿死人,两个乡下姑娘家里就把两人送进城,托给老夫妻,看看能不能在城里找找工作糊口。
城里人都找不到工作呢,乡下女人能找什么工作?
老夫妻猜测这两个乡下姑娘家里本意估计是想托他们帮忙给两个姑娘在城里找户人家,这桩事情就落到陈婆婆身上。
陈婆婆将前因后果交代清楚,“大金啊,实话跟你说吧,两个姑娘我都看过,相貌都不错,我寻思着你也老大不小了,一直没有音信,过来问问你意见。”
“你要是不嫌弃对方是乡下的,我这就替你去安排,你要是心里介意,也坦白地跟我讲,我再去别家走动走动。”
“这……”林大金有些迟疑。
他倒不是在意乡下不乡下,只是对方娘家远,又是以这种方式来城,以后嫁过来相当于和娘家断了联系。
断了联系倒也不要紧,主要是对对方的家庭一无所知。
城里人只找城里人,不就图个知根知底么,这乡下姑娘的娘家天高皇帝远,不知道对方家里几口人,不知道对方父母是个什么样的性子,不知道对方家庭里有没有什么隐忧,万一……
嗐,有啥可担心的,以他这个家庭条件,也没什么好被拖累。
去看看也无妨。
要是人家姑娘合适,看上眼了也不是不可以答应。
林大金当即点头,“麻烦您安排。”
“好嘞。”陈婆婆得了信,兴高采烈地出门去。
林大金亲自送人离开,他以为对方周旋需要一些时间,没想到一个钟头后,陈婆婆又来了。
“大金啊,今儿周末你应该没其他事情吧?赶快换身衣服,安排你们先见见面。”
林大金懵了,“现在?”
“可不是么,反正也离得不远,过去也就半个钟头的路程,你赶紧换换衣服跟我走。”
“不是,我这……”
这也太仓促了吧,林大金有些手足无措,“我啥也没准备啊,这么空手过去,不太像话吧?”
“哎呀,不需要你准备,今儿只是过去见见面而已,要是你看中了再准备也不迟,快快快,别耽误了,赶紧去换套干净点的衣服。”
在陈婆婆急切地催促之下,林大金翻出一套只穿过两次的白衬衫,套上一件压箱底的皮衣,整个人看上去高大英武,比平日里多了些精神气。
陈婆婆瞧着他的新装扮,很是满意:“你呀,平日里多捯饬捯饬自己,也不至于打光棍到现在!”
两人说着便要离开。
离开之前,陈婆婆脚步一顿,指着走廊旁边上了锁的自行车,“这是你的自行车?”
“是,”林大金点头。
陈婆婆眼睛一亮,“有自行车咱们还走路干嘛,快,推走。”
“可是……后车胎坏了。”林大金不好意思地解释。
坏了有一段时间,送去修车店,那个黑心老板要收他十五块的换轮胎费用,呵,还不如去抢呢!
他走遍这一带的修车店,最便宜的也要十块钱。
让他掏十块钱去换一个自行车车胎,简直是在他心窝里割肉,想想平时去厂里上班也用不着自行车,先放着吧。
这一放就是好一阵子,搁在走廊里差点被他忘了。
“嗐,坏就坏吧,坏了也推走,做做面子工程也是好的。”陈婆婆是个精明人,“咱推过去就说是去的路上坏的,最重要的是要人家瞧见你有这玩意儿。”
本来家里就不怎么富裕,估计也就只能用这种方法撑撑面子了,林大金接受陈婆婆的建议,将后胎破了的自行车扛下楼。
一路推到陈婆婆安排的地点,他停下自行车,整了整衣领,心情忐忑地跟着往屋子里去。
相亲一般都是先安排在邻居家里,林大金被陈婆婆引进一间小房中,看到坐在窗边的那个乡下姑娘。
出人意料的,对方皮肤比他想象中要白很多,不是黄土般的黯淡无光,反而面色红润有光泽,看起来身体很健康。
一双眼睛水灵灵的,斜着瞟了他一眼,不好意思地很快收回。
不如城里姑娘落落大方,倒也别有一股韵味。
林大金对她第一印象还不错,坐在对方对面,先开口介绍:“你好,我叫林大金。”
“我叫韦骊娟。”对方声音很轻,像洇在江南水乡之中。
“骊娟同志,我先介绍一下我的情况,我今年22岁,在纺织厂工作,一月工资42元,家里底下还有一个弟弟、两个妹妹,最小的妹妹还在上小学二年级。”
林大金发完言,韦骊娟附和着点点头,“陈婆婆都跟我说了。”
“那你的情况呢?你家里怎样?”林大金追问,“陈婆婆没和我交代太详细。”
对方闻言,开始缓缓叙述。
她家里兄弟姐妹挺多,顶上两个哥哥都成了家,底下还有弟弟妹妹,年纪都不大,没什么劳动力。
家里闹饥荒,没多余的粮食养活她,看她已经20岁,足够自食其力,父母打发她来城里讨生活。
不管混不混得下去,家里人都不指望她再回去。
死活全凭她自己。
说到此处,韦骊娟眼中赫然有泪光闪烁。
她别过脸,拿衣袖轻轻擦了擦眼角,哽咽着没能继续说下去。
唉,都是可怜人。
林大金也没继续追问,只静静观察着面前姑娘的一举一动。
对方声音轻柔,说起话来不骄不躁,举止从容得当,性格娴静,看起来是个居家能手。
林大金很是满意。
一顿话聊下来,各方面都了解得差不多,两人才起身分别。
刚踏出屋子,没走两米路,陈婆婆就将他拉到一边,询问意见,“怎么样,相中了吗?”
林大金没吭声,只默默点了点头。
“呀,看来是有戏!”陈婆婆开心极了,眼角铺开几道深刻的褶子,“那我算是一下子攒了两件功德,把这两个姑娘都安排出去了。”
之前陈婆婆交代过从乡下来了两个姑娘,林大金心里好奇,随口问了一句:“另外一个姑娘也相好了对象?对象是谁啊?”
“是啊,也是今天相好的,比你早一刻钟谈妥,就是和你住一栋楼的顾雨。”
“谁?”林大金脚步一顿,怀疑自己听错了。
“顾雨啊,和你一个厂子的顾雨。”陈婆婆提醒他,“你应该认识的,他和你差不多年龄,也是至今没个对象,不过他和你情况又有点不同。”
顾雨家里出了个天才小妹,这一带都有所耳闻,想要与顾雨牵线的人不在少数,陈婆婆之前隐约去问过信,都被顾雨委婉拒绝了。
这顾雨性格也是奇怪,说是不喜欢城里姑娘,让她给介绍乡下的姑娘,如果有进城来需要找人嫁了的乡下姑娘,让她帮忙留意点。
嘿,别人都巴不得娶城里姑娘,顾雨有条件还非得找乡下的姑娘,真让人琢磨不透。
这不,刚得知两个乡下姑娘要找长期饭票,她立即想到顾雨,第一个去顾雨家里送信。
送信的过程中从筒子楼走道经过,想起林大金也是差不多年龄的单身汉,也就顺道问了一嘴。
没想到一下子解决了两桩事。
“你是说和另一个姑娘相亲的人是顾雨?”林大金满脸不可置信。
“是啊,人家顾雨相中后已经开始挑日子了,说要尽快完婚呢。”
“这么快?”林大金再次震惊。
陈婆婆觑他,“这有什么快的,两方都愿意,赶紧把婚事办了也安心。”
这两个姑娘在城里无依无靠的,结了婚嫁了人对她们才是好事。
不,不对劲。
非常不对劲!
林大金的直觉告诉他,这事儿不简单。
连他这种着急娶媳妇的人见了人家姑娘第一面很是满意的情况下,都没有立马要定日子,为什么顾雨会这么着急?
顾雨这么做,肯定有原因。
林大金推着自行车左思右想,企图钻进顾雨脑子里,把对方脑子里的真实想法扒个干干净净。
苦思冥想几分钟,还真让他探寻到一点蛛丝马迹。
前阵子听老厂长提过一嘴,可能要建新宿舍,不过还没个准。
顾雨是不是从某种渠道得到确切的消息,知道马上要建新宿舍,所以才这么着急把婚结了?
结了婚算是另成一家门户,分房的时候也会多分一套。
得,肯定是这个原因!
不然顾雨这么着急结婚做什么?
好哇,这个鸡贼的男人,偷偷摸摸打算着多分一套房呢。
不行,这种便宜不能只让顾家占了!
林大金当即对陈婆婆道:“我也想尽快把日子定下来,劳烦你去和女方沟通一下,看看她是什么意愿,如果她也同意,顺道让她挑挑日子吧。”
“得嘞!”一下促成两门亲事,陈婆婆甭提有多高兴。
——
还不知道自己即将多一位大嫂的林小堂才刚刚从旅游大巴上下车。
坐在她旁边的苏曜文下了车,蹲在路边干呕好几下,脸色苍白。林小堂拍着他的背,摇摇脑袋:“你爷爷说得没错,你是真虚,真得锻炼身体。”
“我这是晕车,和身体没关系!”苏曜文还在嘴硬。
“得得得,没关系没关系。”林小堂放下背包,准备拿出一瓶矿泉水,让他漱口。
刚把小手伸进书包,身后一群小姑娘围上来。
“小堂,小堂!你怎么跟苏曜文一起来学校,不和咱们一起来啊?”
“走吧,跟我们走一起,别理苏曜文!”
一旁的苏曜文:“……”
自打林小堂获得“创造杯”第一名之后,班上的小朋友对她肉眼可见的热情起来。
虽说在老师们的渲染中,“创造杯”比不上“小智星杯”那种靠做题拿奖竞赛的含金量高,但同学们觉得林小堂能拿竞赛第一名,就是厉害!
特别是苏曜文炫耀似的把扫地机器人带到班级巡回展演后,小朋友们对林小堂愈发佩服,愈发热情。
热情得林小堂有些招架不住。
小朋友们表达友谊的方式很简单,做什么都要在一起,下课一起玩,放学一起玩,作业要一起上交,连上厕所也要一起。
林小堂想自由一点,摆摆手道:“他晕车,我看着点。”
“好了好了,都过来集合!”带队老师一声吆喝阻断对话,大家乖乖转身去排队。
清点完人数后,带队老师摇晃着小红旗让各位同学排成三队有秩序地去跟大部队汇合。
所谓的大部队,就是比他们早到一刻钟的市一中附属小学的学生们。
两帮人马在湿地公园相聚。
上午的行程是在湿地公园欣赏一下自然风光。
自然风光有啥好看的,林小堂对这些没有兴趣,百无聊赖地探寻旁边市一中附属小学的学生队伍。
这个年代还没有统一的校服,学生们参加团体活动会有着装要求,统一穿白衬衫,红领巾,深色裤子,白色运动鞋。
不过市一中附属小学要求的是穿深色运动鞋,估计是想以此来区分。
林小堂盯着隔壁队伍,问旁边的苏曜文:“你到底从哪儿听说顾云不参加春游的?”
“我有次去办公室,无意听陈老师提起的,说她有更重要的活动。”
“是么?”
林小堂沉思。
更重要的活动,应该是去参观中科大吧。
这次活动对顾云的确很重要,参观中科大的旅程中会结识日后的大佬阙星阑,不过……管他呢,顾云没来正合她意。
林小堂找了个清闲的地方,将书包放下,准备拿点瓜子出来磕磕。
刚把瓜子掏出来,苏曜文突然拽住她衣袖,颇为紧张地说:“我想请你帮个忙。”
林小堂:?
“什么忙?”
苏曜文肉嘟嘟的小脸一下子红了,他支支吾吾:“我看到一个很漂亮的女孩,你能不能帮我去问问她叫什么名字?”
林小堂:“……”
别人是来春游的,感情你小子是来泡妞的?
呵,小小年纪不学好。
“哪个漂亮女孩,在哪?”
苏曜文往左边一指,林小堂循着方向望去,湖边一块大石头上,端正坐着一道清瘦的身影。
对方只露出一半侧脸,齐耳的短发熨帖地铺在脸颊,隔着不远的距离,能看出对方唇红齿白,眉目清秀,是挺漂亮,不过……为什么有点眼熟呢?
总感觉在哪见过。
“她是咱们学校的吗?”林小堂问。
“应该不是。”苏曜文摇摇脑袋,“我在咱们学校没见过她,要是见过,我肯定有印象的!”
林小堂:“……”
“不是咱们学校,那肯定是市一中附属小学的,得,你没希望了,你俩成绩上差了好一截呢!”
苏曜文连耳根子都红了,说话也不利索:“谁、谁说有希望了,我就是想*问问她叫什么名字。”
林小堂:“……”
小屁孩口是心非。
“行,看在早上你请我吃牛肉面的份上,我去帮你问问她的名字。”
林小堂将瓜子重新塞回书包,拍拍手起身,径直往小姑娘坐着的大石头走去。
直到她走近,那小姑娘端正坐在大石头上,一动也不动,没偏头看她一眼。
林小堂也不着急,故意在小姑娘身边兜了几圈。
旁边放着一瓶矿泉水,已喝过大半,林小堂不小心踢到瓶子发出哐当的响声,小姑娘仿佛没瞧见也没听见,一双漂亮的眸子静静看着远处湖面的风光,没分给她一个眼神。
嘿,这小姑娘有点意思,不为外物所动,镇定自若。
有个性!
林小堂扬起笑脸,上前一步,先开口打招呼:“你好,我叫林小堂,是晋东小学的学生,你是市一中附属小学的学生吗,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呀?”
一直没动静的小女孩终于有了反应,抬起琥珀色的眸子冷眼觑她,“你是林小堂?”
林小堂一怔,“是呀,你认识我?”
“不认识。”
小女孩清脆的声音中透出一丝疏远。
回答完问题,她收回眼神,重新眺望湖面风光,似乎不打算再搭理人。
嚯,这小朋友还真高冷,不爱搭理人。
一张嘴像焊了铁似的,神情也淡淡,主动套近乎都撬不开他的嘴巴,有点难搞。
林小堂抬眸瞥了一眼不远处的苏曜文,得,若是这家伙过来,被呛两句之后肯定灰溜溜逃走了,不像她,脸皮厚,扛得住。
“没关系呀,现在不就认识了。”
面对小女孩的无动于衷,她决定拿出杀手锏,摆出小朋友们友谊的最高境界。
温声邀请:“我看你喝了挺多水,咱们要不要一起去厕所?”
“……”
小女孩云淡风轻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只是……似乎和她想象中的表情有些不一样。
第一次社交滑铁卢的林小堂有点懵。
对方干嘛用这么一言难尽的眼神看她。
她说错啥了吗?
第22章 第一次见面就把人给得罪了
阙星阑对林小堂这个人有过诸多猜测。
能赢过他,而且是位女生,他想象不出对方是什么样的人。
依着他对这一类人的理解,揣测她应该是个很聪明,平时不爱讲话,喜欢独来独往的性子。
后来一想,这不是翻版的他么。
人对于没见过的事物,终究不能全靠想象,这是他第一次对同龄人产生好奇。
或许是输了竞赛的不甘心,他有股强烈的意愿去见一见这个让他尝到失败滋味的人。
他并不喜欢春游这样的集体活动,所以也不愿跟着大部队,独自找了个安静的地方欣赏风景。
林小堂朝他走来的那一刻,他已然认出对方。
那天在市三中校门口匆匆一瞥,抱着作品参加竞赛,热得满头大汗,和他戴着同款手表的女孩。
他记性一向很好,过目不忘。
当她走近,他并没有把她和林小堂三个字联系起来。
对方在他旁边绕圈,做出奇怪的动作,他不为所动。
只要没打扰到他,他统统可以视而不见。
直到对方主动开口,报出名号。
“你好,我叫林小堂,是晋东小学的学生……”
原来……她就是林小堂。
他早就见过。
原来当时那个和他匆匆擦肩而过的女孩,是抱着打败他的步伐冲进赛场。
阙星阑一时无言。
对方向他询问是否认识她,他没承认。
看她表情,大概从来没记住过当时的偶然碰见,或许压根没把他这位路人放在眼里。
只有一方记得的场景根本毫无意义,他说不认识,完全合情合理。
这样直白的拒绝之后,对方却也不离开,执着地站在一旁,让他心里生出几分好奇,不由地猜测她前来搭讪的初衷。
或许,对方知道他?
作为竞赛中手下败将的存在,第一名的她可能听说过他的名字。
在他胡乱猜测之际,对方热情的声音响起。
“我看你喝了挺多水,咱们要不要一起去厕所?”
“……”她竟然邀请他一起……去厕所。
几乎是一瞬间,阙星阑从她热情的眼神中猜出事情真相,他并没有感到愤怒,更多的是失望。
林小堂和他最初的猜想完全不一样。
话多,爱凑热闹,且不聪明。
如果连一个人的性别都无法判断正确,实在算不上聪明。
阙星阑起身就走。
这架势把林小堂看懵了。
“等等!”她追上前将人拦住,脸色稍沉:“这位同学,你是不是有点没礼貌?”
阙星阑挑眉:?
“你看,咱们的学校联合春游目的是什么?当然是为了促进两校学生之间的友好交流啊,你代表着你的学校,我代表着我的学校,你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分明是与此次活动的主旨相违背,那咱们这次春游活动不是白办了吗?”
阙星阑:“……”
默默在心里给她重新记上一笔。
爱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扯大旗,扣帽子。
“所以同学,你觉得我说的有没有道理,你看我主动过来搭讪,问你姓名,你也不说,我觉得我态度挺好啊,我都不知道哪儿得罪你,如果有什么地方你不满意,大可以直接说出来呀,这么一走了之是什么意思嘛。”
沉默半晌,阙星阑缓缓张口。
“我不是女孩。”
“哦。”林小堂连忙附和,“所以你看,有什么问题说出来就……等等,啊?”
“你不是女孩?”
对方没回复这个问题,转身走了,只剩下林小堂震惊又尴尬地愣在原地。
原来对方竟然是个男孩?
他长得唇红齿白,眉清目秀,声音又是清脆的童音,她一时没能分辨出来。
该死的,刚才居然还邀请人家一起去厕所。
对方心里得有多无语。
甩手走人已经是很礼貌的行为了,换做别人,没准和她当场干架。
不是,这……也太荒唐了,她是怎么搞错性别的?
都怪苏曜文!
要不是苏曜文说看见一个漂亮女孩,让她先入为主,她怎么可能这么草率地决定对方性别。
“苏曜文!”林小堂咬牙切齿地吼一声。
躲在不远处观察动静的苏曜文立即迎上来,“怎么了,失败了吗?”
“失败你个大头鬼!”林小堂恨恨地往他肩膀重重一拍,“你知道失败的原因是什么吗?人家根本不是一个女孩,他是男孩,男孩!”
“啊?”苏曜文不信,“你是不是没要到对方名字,故意诓我?”
林小堂:“……”
她拿过书包,从里面掏出一包瓜子,又从苏曜文书包里掏出一包泡泡糖,径直追了上去。
那男孩换了个地方,重新找一处偏僻的位置坐下来。
林小堂寻过去的时候,对方正放下书包,从里面拿零食。
这个道歉的时机刚刚好!
林小堂捧着两包零食热情地走过去,诚恳道:“抱歉啊,刚才是我误会了,对不起,为表达歉意,送你两包零食,希望你能接……”
话到一半,林小堂顿住。
她两只眼睛一动不动盯着男孩从书包里面拿出来的零食袋。
好家伙,全英文。
进口的!
林小堂低头望了望自己手中两毛钱一袋的零食。
“……”
对不起,打扰了。
想扭头就走的林小堂硬生生稳住脚步,在男孩淡然的目光中,硬着头皮把自己两包廉价的零食塞进人家一堆昂贵的进口零食中。
“别客气,一定要收下。”脸皮厚如林小堂,说完这句话也不禁羞红了脸。
不等对方拒绝,她先大步跑开。
道完歉回来,心里忍不住嘀咕,市区的有钱人都这么有钱吗,零食都是进口的?原来这个年代的贫富差距就如此之大吗?
她以为每天有牛奶喝的苏曜文是最幸福的小胖子,没想到天外有天,人家零食都只吃进口的。
酸了,狠狠地酸了。
林小堂开始心疼那包瓜子。
她看成宝贝一样的零食,人家说不定根本不当一回事,转手给扔了。
好心疼!
这样下去不行,得赶紧想办法让家里过上好日子才是。
等春游结束,回到家她要好好和大哥谈谈做生意的事情。
她哪里知道,她大哥林大金正在家里忙自己的婚事。
下午,林大金得到陈婆婆的消息,说是女方那边希望尽早把婚事办了,最好在半个月后举行。
“半个月后?”林大金懵了,“这么着急吗?”
半个月也就十来天的时间,办什么事情都来不及啊。
结婚至少要置办一点新的东西吧,家里啥都没准备,真正弄起来也不知道要花多少时间。
没有经验的林大金直觉半个月办不下来。
“为什么这么着急呢?”
“嗐,我实话跟你透露吧,这个日期其实是顾雨定的。”陈婆婆缓缓道出其中原委。
“顾雨相中的那个姑娘叫辛秀敏,两人互相愿意之后,顾雨希望把婚事尽早办了,半个月后就过门,那老夫妻自然乐意赶紧把人嫁出去,两个姑娘都住在他们家,多一天有多一天的开支,嫁出去他们也减轻一点负担。”
“顾雨和秀敏的事情定下来后,老夫妻一琢磨,把你和韦骊娟的婚事也想尽早办了,干脆就定在同一天,这事和骊娟商量过,骊娟也同意,现在就看你是什么想法。”
林大金苦笑:“我还能有什么想法。”
人家姑娘都答应了,他总不能故意推辞吧。
不过……“半个月的时间是不是有点太紧了,什么都来不及置办啊。”
“哎哟,人家姑娘都不介意,你就简单点操办吧。”陈婆婆给他出主意,压低声音道:“你要是不知道操办些什么,去看看顾雨怎么弄的,我看他好像挺有主意。”
林大金:“……”
不去,坚决不去。
他才不屑于去偷看顾雨家的布置呢。
“没吃过猪肉我还没见过猪跑?我自个儿没结过婚,看别人结婚总是看过的,放心吧,基本的布置还是不成问题的。”
“这么说你也同意这个日期了是吧?”陈婆婆确认一遍后,发话:“那好,等下你去买点烟买点酒,跟着我去走一趟,算是定亲。”
人两姑娘在老夫妻家里打扰许久,这点定亲礼是该孝敬的。
林大金依言买了烟酒,跟着陈婆婆去定亲时,顺带把舅老爷叫上。
他父母过世得早,无缘看他成家,家里也没有其他长辈,正好舅老爷这阵子在家,请人做个见证也算是诚心诚意。
一行人提着礼物来到城东老夫妻家里,商量着把婚期定在半个月后。
定完亲回家时,林大金满脸露出高兴,觉得这事儿跟天上掉馅饼似的,不太真切,忍不住对舅老爷开玩笑:“等二玉和小堂回来,家里就突然多个大嫂咯。”
——
正在草坪上吃午餐的林小堂无缘无故打了个喷嚏。
“谁在叨念我?”
她揉揉鼻子,伸手去书包拿零食。
春游都是自己备午餐,她准备了好几袋饼干和米糕,以为足够应付,没想到低估了自己的饭量,把所有饼干米糕吃完,肚子没饱。
其实也不怪她,这个年代的零食太少了,连方便面都没有,她的选择实在有限,除了饼干米糕,找不到其他充饥的零食。
眼看书包里只剩下一颗棒棒糖,她慢慢把目光移向旁边的苏曜文。
苏曜文也没比她好到哪里去,他捏着最后一块米饼发呆:“我肚子没饱。”
林小堂:“……我也是。”
“咱们去买吃的吧,我有钱!”苏曜文兴奋地从口袋掏出十块钱,“我爷爷给我的,让我大方花,别饿着自己。”
随随便便掏出的零花钱都是十块,真有钱,林小堂啧啧地羡慕两声,忍不住提醒他:“这里没有卖零食的,饭馆在几里开外,老师说过不允许单独行动,所以……”
这钱也就只能看,不能用,白搭。
“那怎么办?”苏曜文摸摸肚子,“早知道会这么饿,早上那碗面的汤我一定喝得一滴不剩。”
林小堂:“……没用。”
她喝得一滴不剩了,照样饿。
“要不,我去找其他同学化点缘?”苏曜文振作精神站起来,打算去找其他同学忽悠点零食过来,林小堂叫住他,“不用了,我有个方法,不用你去化缘。”
“是吗?”苏曜文兴奋地凑近:“什么方法?”
林小堂没直接回答,只问:“待会儿有什么活动?”
“你是说吃过午餐后吗?”苏曜文想了想,“好像是做游戏?做完游戏再自由活动一会儿,咱们大概就要回去了。”
“所以,你到底有什么方法啊?”
林小堂笑而不语。
“等会儿做游戏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
春游进行到一半,上午带领学生们参观了自然景观,用过餐后,带队老师们准备带领学生们做一些集体游戏,以增进感情。
游戏都很简单,比如拔河,丢手绢,诗朗诵等等。
拔河和丢手绢都是力气活,林小堂没怎么用心地参与,直到诗朗诵,她才振作一点精神。
带队老师温声地给大家介绍规则:“咱们分为两队来比赛,一队是市一中附属小学的学生,一队是晋东小学的学生,两队分别派出几名学生来表演诗朗诵,我们几个带队老师做评委,看看最后哪一队获胜。”
介绍完规则,人群中响起弱弱一声:“老师,赢了有奖赏吗?”
带队老师一愣:“没有,不过拥有第一名的荣誉呀。”
“那多没意思。”
周围传来一阵哄笑。
带队老师:“……”
他从人群中搜寻一圈,在一颗颗小脑袋下揪出那个当众唱反调的学生,“你出来,来来来,你告诉老师你有什么想法?”
嘿,等的就是这句话!
林小堂可太有想法了。
面对底下一众学生好奇的目光,她丝毫不怯,挺起胸膛提出自己的想法:“比赛嘛,有奖赏才有动力,要是赢了什么都没有,那多没劲,所以我提议,大家每人出一样零食,凑起来当成奖励,最后哪队赢了,零食就归哪队,大家说好不好?”
“好!”底下一群拥护之声。
“还有,我提议比赛的规则改一改,派几个人出来比赛多没意思,咱们要每个人都可以参与!”
“怎么每个人都参与?”底下有学生好奇地问。
林小堂不慌不忙地解释:“这样吧,一队中有人出来表演一首诗朗诵就记一分,哪一队最后获得分数最高,就获胜。不用特意派人出来,谁想到了谁就上,每个人都可以随时参与进来。”
“也就是说,咱们的比赛相当于背诗大赛,哪一队背得多,哪一队就能赢。”
这规则可太通俗易懂了,学生们纷纷赞同。
眼看大家没有异议,林小堂翻出自己书包里最后一颗棒棒糖,公之于众。
“呐,我已经放了我的零食,接下来该大家贡献自己的零食了。”
说着去市一中附属小学那一队去收零食,收零食前不忘嘱咐苏曜文去晋东小学那一队去收零食。
两队对于背诗比赛的热情很高,纷纷掏出自己的零食作为奖励。
看着热闹火爆的场面,一旁的带队老师不自觉把目光移向人群中那个收零食的小小身影。
嘿,这小姑娘控场有两下子。
本来做完拔河的学生们筋疲力尽,对诗朗诵兴致不高,被这小姑娘三两句挑拨起来,一个个重新点燃斗志,对比赛跃跃欲试。
小姑娘不怯场,有点做主持人的天分呢!
眼看学生们兴致高涨,带队老师也乐得清闲,在一旁辅助地维持秩序,帮着林小堂收零食。
林小堂的小书包没一会儿被塞得满满的,带队老师递给她一个大袋子,她才得以继续往下收。
收着收着,一只白皙的手递过来一条火腿肠。
这个年代能吃得起火腿肠的人可不简单,林小堂抬眸一看,一张过于清秀的脸庞映入眼眸。
啧,果然是他。
他居然还带了火腿肠,简直壕无人性!
男孩面上没什么表情,目光也并不正视她,只当她是一个收零食的工具人。
林小堂接过火腿肠,心里馋了一口,很快塞进袋中。
转身之际,听得身后传来淡淡一声:“我会赢你。”
声音极轻极细,像是呢喃。
林小堂怀疑自己听错了,回过头望了一眼,男孩面无表情地坐着,并不看她。
见了鬼了,发生幻听了?
管他呢,谁都不可能赢她的。
这火腿肠她是吃定了!
收来满满一大袋零食,林小堂乖乖回到自己队伍,把主场留给带队老师。
带队老师宣布游戏开始,很快晋东小学就有学生站在中央朗诵一首《静夜思》。
“床前明月光,疑似地上霜……”
对面不甘示弱,马上有学生上来朗诵一首《春晓》。
“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
紧接着开启了背诗大会。
一首首古诗在小学生们稚嫩的声音下回荡在整个公园空荡荡的上空。
“鹅鹅鹅,曲项向天歌……”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
“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
“松下问童子,言师采药去……”
“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
“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
……
一首首小学语文课本上的古诗重新灌入耳中,林小堂觉得自己仿佛重回小学课堂。
十几个回合之后,原本跃跃欲试的同学们略显颓势。
小学二三年级的学生们积累量能有多大,在课本上学到的几首古诗,背完了估计就没了存货,胜负很快会揭晓。
林小堂优哉游哉地在一旁等候,目光不看比赛的人,只盯着那一大袋零食。
等她的队伍获胜,她首先要吃那根进口的火腿!
比赛已经接近尾声,双方的学生们将存货倾倒干净,已经派不出人马来朗诵。
目前的情况是市一中附属小学的学生背完一首《望天门山》之后,晋东小学这边无人迎战。
“哎呀,还有没有人上去朗诵诗?”
“快快快,谁想到了谁先上去吧,不上去咱们就要输了!”
“可是我实在想不出来了啊。”
……
一阵小声的焦虑议论在周围传开,林小堂找准时机,扯扯旁边苏曜文的衣袖,“轮到你了。”
苏曜文:?
他紧张地四处张望,生怕别人听到,压低声音:“别开玩笑了,我的成绩你还不清楚?”
背诗什么的,根本和他毫无关系。
林小堂提醒他:“你忘了你爷爷最喜欢的那首诗?他天天搁家里念叨,你应该都会背了吧?”
苏曜文一愣。
他爷爷的确总在家里念一首诗。
可是……
“我都不知道那些是什么意思。”
“没关系,你不需要知道是什么意思,你就按着你爷爷的语调把诗念出来就行,快,别磨叽了,上去吧。”
还在犹豫的苏曜文被林小堂一把推了出去。
他站在人群之中,稍稍有些紧张,小拳头不自觉握紧。
下意识望了一眼林小堂的方向,林小堂满怀信心地看着他,竖起两只大拇指给他打气,苏曜文瞬间觉得没那么紧张了。
他深呼吸一口气,在众人注视的目光中,按着记忆里爷爷的口音,缓缓张嘴。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
“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
念完之后,全场寂静。
林小堂躲在下面偷笑。
嘿嘿,这首诗在这样的场合念出来,大家肯定都惊呆了,小学生们哪里学过这首诗,况且这还是毛爷爷的诗,朗诵起来格外具有气势。
别说学生们,一旁的带队老师都惊了。
怎么还有小学生会背这首诗啊。
不错不错。
掌声由带队老师领头,学生们跟着一起拍手掌,站在正中央的苏曜文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鼓励,第一次觉得原来自己也可以成为人群中的焦点。
他朝林小堂投去感激的一瞥,可惜林小堂没瞧见。
她目光只盯着旁边那一大袋零食。
啧啧,苏曜文背了这么一首诗,就不信对方队伍还能应战。
“你们还有没有人上来呀?没人就是我们赢咯。”
“老师,你来做裁判,他们这么久不派人出来,算他们输!”
……
因着苏曜文风光地露了一手,晋东小学队伍士气高涨,叫嚣着对方让对方认输。
对方派不出人来对诗,又不肯认输,陷入一阵焦躁的讨论。
一片噪杂声中,林小堂瞧见对面那个小男孩站了出来。
嚯,他来应战?
林小堂来了兴致,目光终于从零食袋上挪开。
她倒是要瞧瞧对方打算背什么诗。
小男孩站到人群中央后,周围很快安静下来,他朗诵的声音铿锵有力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
“海客谈瀛洲,烟涛微茫信难求,越人语天姥……”
林小堂:?
“谢公宿处今尚在,渌水荡漾清猿啼……”
林小堂:???
“青冥浩荡不见底,日月照耀金银台……”
林小堂:“……”
犯规,他犯规啊!
这是小学生能背出来的诗吗!
“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
朗诵结束,小男孩礼貌地朝众人鞠了一躬。
在场所有人安静无比。
没人听出来他背了什么,但莫名觉得他背出来的东西很厉害。
良久,一阵热烈掌声响起。
带队老师被感动得差点落泪。
这群孩子们真是一个比一个有出息啊。
少年强则国强,少年智则国智,这些祖国的花朵都是以后国家的栋梁,国家的未来就靠这样一辈辈的希望去发展。
带队老师擦了擦眼角,看着时间不早了,决定结束这场比赛。
“我看也没人能够应战了,我宣布获胜的是……”
“等等!”一道清脆声音突然打断,“我要来试试。”
带队老师抬眸望去,瞧见是个熟悉的身影。
这不是当时提议上交零食当做奖励的小姑娘嘛。
“这位同学,你还要朗诵诗?你有把握朗诵得比他更好吗?”
小姑娘眼神一凛,“好不好,老师您听过之后就有评判了。”
她说完清了清嗓子,在众学生好奇的目光中,缓缓挪动嘴唇。
“Lfe,thnandlght-offtmeandtmeaganFrvoloustreless……”
众人:?
“Iheardtheecho,fromthevalleysandtheheart……”
众人:???
“IbeleveIam,Dedasthequetbeautyofautumnleaves……”
众人:“……”
犯规啊,她犯规!
这是小学生能背出来的诗吗!
“lfebebeautfullkesummerflowersanddeathlkeautumnleaves
Alsocareaboutwhathas.”
朗诵完毕,林小堂也有样学样地朝大家深深鞠了一躬。
众人都傻眼了。
带队老师尤其傻眼。
现在的小学生,一个个都这么厉害吗?
他是在带队小学生吗?
就离谱……
最后,毫无疑问林小堂获胜了。
在一众欢呼声中,她首先奔去零食袋中掏出那根火腿肠。
旁边人哪顾得上吃零食,全都围在她身边,问她刚才说的什么鸟语。
林小堂:“……”那是英语,英语啊!
当然,小学里没有设置英语课,大家都听不懂,也正常。
不过不耽误大家觉得她超厉害。
“你怎么会英语啊?自己学的吗?”
“你确定是这么读的吗?不是欺负大家不懂,故意瞎读的吧?”
“好厉害啊,你还会背英文诗,了不起!”
……
大家凑在林小堂身边不停拍马屁。
只有苏曜文很是担忧,“我看那个男孩一直盯着你,眼神不太友善的样子,你好像得罪他了。”
“是么?”林小堂抬头,越过小朋友们的肩膀远远望了一眼。
那个能背出李白《梦游天姥吟留别》的男孩也是很厉害的啦,可惜遇见了她,注定要输。
话说那小男孩性格高傲,输了心里应该不太好受吧。
这个比苏曜文还小少爷的男孩,也该吃点社会的苦咯。
林小堂捏着火腿肠朝远处看了好几眼。
看不清对方脸上的表情,只能看出他的确看向自己这个方向。
林小堂不甚在意。
得罪就得罪吧。
市一中附属小学日后的顶级大佬就阙星阑一个,人家已经去参观中科大了,没得罪他就行,至于其他的,都没关系。
林小堂说着把火腿肠拆开,当着男孩的面狠狠咬了一口。
嗯,真香!
第23章 你要是退亲我就去死
春游结束的时候,林小堂坐在大巴车最后一排,重重打了个饱嗝。
赢来的一大堆零食,同学们都热情地让她一个人收下。
她哪吃得下这么多,分出去一大半,剩下的小部分也够她撑破肚皮。
旁边的苏曜文比她还撑,又撑又晕车,怕一不小心随着车子颠簸吐出来,一直将脑袋凑在窗户旁吹风。
一边吹风又一边忍不住找林小堂说悄悄话,“哎,你哪里学的英语?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还会说英语?”
“电视上学的,我就会那一首。”林小堂脸不红心不跳地说。
“是吗?”苏曜文纳闷,“有哪个电视台播放英文节目吗?”
“有的,你没看到而已,仔细找找。”林小堂继续睁眼说瞎话。
她哪里知道电视台上有没有英文栏目,她家连电视机都没有,想看电视节目都得去隔壁王奶奶家里蹭。
聊天的工夫,林小堂有一茬没一茬地观察外面天色。
回去大概天都黑了,她大哥应该在家里准备晚餐。
今天受到贫富差距的刺激,她想尽早见到她大哥,商量商量那件果盘的事情,赶紧想办法把果盘卖出去存点家底做做生意发家致富吧,她也想天天吃进口零食啊。
顺道也给大哥做做思想工作,眼下还是不要着急结婚成家的事,搞钱要紧。
大巴车在黄昏时分抵达学校,带队老师清点人数后,让大家各自回家去,林小堂背着书包转身便跑。
心里揣着事,脚底生风,平时十来分钟的路程,今儿不到五分钟就到了家。
家门紧闭,门缝中一片黑暗。
没人在家。
奇怪,这个时间点,他大哥不应该在家准备晚餐吗?
林小堂掏出钥匙开门,摁亮家里的灯泡,桌上几张红色的喜字窗花闯入她眼帘。
大红色的喜字窗花用途很是单一,只有在办婚事的时候才用得上。
家里有人要办喜事吗?
林小堂脑海里第一个闪现的身影是她二姐林二玉。
难不成她二姐要嫁人啦?
连书包都来不及放下,林小堂立即奔到房间巡视一圈,房间里没有她二姐的行李以及回来的痕迹。
不是她二姐,难道是她大哥?
不能啊。
她大哥就算有消息,也没有这么快啊。她才出去一天,总不能他大哥从早上的单身汉立马变成晚上要娶媳妇的人了吧?
林小堂很是纳闷地拿起喜字窗花瞧了瞧,不是她大哥二姐,还能是谁?
“大哥!大哥!”放下手中窗花,林小堂扯起嗓子呼唤。
周围无人应答。
她轻轻合上门,沿着走廊顺着楼道一路叫唤下去,“大哥你在哪儿,大……”
话到一半,突然顿住。
她敏锐的目光察觉到斜对面的二楼下方顾云家的窗户外面站着一道熟悉的身影。
定睛一看,不是她大哥是谁!
她大哥鬼鬼祟祟躲在顾云家的窗户外面做什么?
难不成发生什么了不好的事情?
林小堂心下一沉,放缓脚步悄悄溜过去。
顾家的窗户外,林大金猫着身子偷瞄半天,腿都快要蹲麻了。
打算换个姿势继续蹲的时候,后方突然悠悠飘来一句极轻的问候,“大哥,你在干嘛?”
林大金下意识回头,林小堂那张圆滚滚的脸直怼他脸上,害得他心里一惊,脚下一个趔趄,整个人倒靠在窗户上,将窗户木框压得吱吱作响。
“谁?”
屋子里传来一声质问,随后是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林大金赶紧薅起林小堂,侧身往旁边楼道蹭蹭蹭地下楼离开。
远离偷窥现场后,他将林小堂放下,后知后觉地问责:“我说小妹你走路咋不带声啊,跟个野鬼一样,吓得我差点叫出声。”
要是叫出声,被顾雨听到,那不全露馅了么。
林小堂没理会他的扯东扯西,直入主题:“大哥,你躲在顾家外面做什么?”
“我在……”林大金顿了顿,“我在观察顾雨怎么布置婚房。”
林小堂:?
“顾雨真要结婚了?”
“等等,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你观察他布置婚房做什么?”
林大金:“因为我也要结婚了。”
“什么?!”林小堂大为震惊,两只眼睛瞪得像铜铃。
“你要结婚了?你和谁结婚啊?你啥时候有的对象?保密工作做的这么到位吗?我怎么之前一点风声也没听到?大哥,咱们是一家人,防贼都没这么防的吧?”林小堂以为自己被瞒在鼓里。
林大金解释:“不是,我今天去相了亲,陈婆婆介绍的,互相看对眼,顺道把日子定了下来。”
啥?
也就是说,她春游出去一天,她大哥在家相完亲,顺道连结婚的日子都定下来了?
林小堂对此:“……”
完蛋,按着剧情,与她大哥相亲的姑娘十有八九是韦骊娟。
林小堂不死心地探问:“大哥,那姑娘是哪里人,叫什么名字,性格怎样?”
“乡下来的姑娘,姓韦,叫骊娟,性格挺好的,说话温温柔柔,细声细气,看样子是个能持家的人。”
林小堂:“……”
温温柔柔?细声细气?
人家吵架的时候嗓门比你都大呢!
想着自家大哥是个大喇叭,以后大嫂也是个大喇叭,婚后吵闹的日子居多,两道大喇叭在耳边聒噪地回响,林小堂整个头都大了。
不行,这样不行。
“大哥,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你商*量。”
林小堂拉着自家大哥飞快往屋子里走。
回了家,她把大门一关,颇为郑重地看向林大金,“大哥,趁着还没结婚,你把这门亲事推了吧,你和她不适合,结了婚以后日子肯定鸡飞狗跳。”
林大金一怔,脸上有点不高兴,“你这话说的,我还没结婚呢,你就不能盼我点好?你咋知道我和她不合适,以后日子过得鸡飞狗跳?”
“你连她人都没见过,也不知道人家姑娘脾气怎样,你就断定我和她不适合,咋的,你有特异功能啊?”
林小堂:“……”
看来他大哥对人家第一印象不错,动了成家的念头。
但那都是假象,是假象!
“大哥,我问你,那姑娘家里情况是怎样的,你了解吗?”
“我都了解清楚啦。”林大金缓缓介绍,“人家顶上有两个哥哥,都成了家,底下还有弟弟妹妹,年纪都还挺小,没什么劳动力。去年家乡发洪水,家里没收成,养不活这么多人,就让她来城里讨生活。”
呵,骗人!
林小堂撅起小嘴,心里跟明镜似的。
真正活不下去要来城里讨生活的人是顾雨那位相亲对象辛秀敏。
辛秀敏为人勤劳踏实,是干活的一把好手,家里看她手脚爽利会干活,留她到二十也不肯许人家。
遇着收成不好的年头,辛秀敏父母一琢磨,思索着之前帮助的一位知青回了城,看能不能托那位知青给自家闺女在城里安排一份工作。
两老对自家闺女的勤奋有着深刻的认识,他们认为勤快的人到哪儿也饿不死,自家闺女肯定能在城里生存下去的。
至于韦骊娟,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她家里虽遭了灾,但有存粮,饿不死她。
她是听说辛秀敏打算去城里托人找工作,心思蠢蠢欲动,也跟着进了城。
城里人的日子再怎么样都比乡下要过得好,要是能在城里找个男人嫁了,以后都不用回乡下过苦日子,多划算啊。
怀着这样的小心思,韦骊娟才跟着辛秀敏一起进城。
林小堂觉得想过好日子这种念头没什么问题,但是……韦骊娟和她大哥是真不合适啊。
她大哥在家里又当爹又当妈的,以后娶媳妇也是希望娶个勤快能持家的回来。
然而韦骊娟性子很懒。
生在农村,却和其他农村姑娘不一样,太阳晒了不下地,阴天有雨不下地,重活累活不肯干,站得久了也嫌累,哪怕生个火也嫌油烟重。
家里人拿她没办法,都说她是农村身子城市心,这么懒散,就该生在不干农活的城市里。
或许是周围这样的言论多了,韦骊娟自己也萌发这样念头,寻思以后要嫁到城里去。
可是……城里只是不干农活,不是不干活啊。
书中的韦骊娟嫁给林大金后,通常连饭都懒得做,林大金从工厂下班回来,还得忙前忙后的做饭伺候她,仿佛娶了个祖宗回来。
这谁乐意?
再好的感情也得被消磨殆尽。
况且韦骊娟这人又有点虚荣心,花钱有些大手大脚。
林大金是节省惯了的人,一分钱恨不得掰成两半花,婚后工资上交,没过多久就被韦骊娟添置无用的东西花掉大半,矛盾就这么爆发了。
三天两头地吵,自打结婚家里就没太平过。
后来顾家在顾云的带领下慢慢发迹,顾雨去鹏城发展房地产,顾家的经济条件逐渐好转,辛秀敏过上了好日子,韦骊娟开始眼红。
她羡慕辛秀敏身上的新衣服,手腕的金镯子,颈脖间的珍珠项链,回家面对一地鸡毛,过着清贫生活,对林大金愈发不满。
矛盾又一轮爆发。
总之,一言难尽。
要说韦骊娟这人心思特别坏特别歹毒,那倒没有,只是为人有些懒散,花钱大手大脚又有点虚荣,和勤奋又小气的林大金实在处不到一起去。
两人三观不合,强行过日子,可不得鸡飞狗跳。
在鸡飞狗跳之前,林小堂只能尽量劝自家大哥想清楚,“大哥,结婚可不是儿戏,你见人家一面就知道人家性格咋样?就能判定你和人家能过一辈子?”
“一般相亲也得有个过程,哪怕双方愿意,不也是要先处处看嘛,你这么快把结婚日子定了,万一婚后发现不合适怎么办?”
对于结婚太快这一点,林大金心里也是有点顾虑的。
不过人家顾雨都能这么快把日子定了,凭啥他不能?
“小妹你就别操心这些了,这些也不是你该操心的事,你先操心操心你的学习。”林大金大手一挥,示意要中断聊天。
林小堂不依,“大哥,既然你想成家,那我问你,你想娶个懒媳妇回来吗?”
“懒媳妇?”林大金眉头一挑,压根没考虑过这一点,“人姑娘家是从乡下来的,能有多懒?”
乡下姑娘一个个都勤劳能干,比娇气的城里姑娘顶事多了。
“那可不一定。”
林小堂笃定地问:“你见过她,看过她的脸,觉得她和其他乡下姑娘一样吗?”
“是不是觉得她皮肤白,和印象中土黑干瘦的农村姑娘不一样?”
这话戳到林大金心窝子里。
他不由想起相亲时见到韦骊娟的第一面,的确皮肤挺白,和他刻板印象中黑黑瘦瘦的农村姑娘完全不同。
“不排除有些人天生肤白晒不黑,但农村大多数女性干农活是需要在烈日下暴晒的,经常干活的女人,皮肤一般不会很白,而且会比较粗糙。”
“只有病恹恹无法下地和经常偷懒不干活的人才可能养得一脸白皮肤,大哥你觉得她是哪种?”
林大金哑口。
沉默片刻,争辩道:“可能她就是皮肤比较白,怎么晒都晒不黑呢?”
林小堂不置可否,继续加码:“我猜大哥你肯定也没仔细瞧过她的手,经常干活的人手掌里都有茧,你留意到她手上的茧了吗?”
“这……”林大金语塞。
谁相亲的时候一直盯着人家姑娘的手啊。
“所以我建议大哥你明天找个时间约她出来见一见,去公园走一走,仔细观察观察这些细节。”
末了,林小堂又补充:“大哥,我还可以教你一个判断的方法,乡下经常干农活的姑娘,对于农活相关的问题肯定很熟悉,你不妨试探地问问她,如果她的回答都是模棱两可不太确定的答案,说明她在乡下的确是不怎么干活的。”
林小堂一番话挑得林大金心神不宁。
娶个乡下姑娘他并不介意,但是要娶个乡下懒姑娘,那他就有点不乐意了。
家里这么多弟弟妹妹,一家子的事情都要操心,他希望未来的媳妇是勤劳能干的,能和他一起撑起这个家。
要是娶个懒婆娘,他岂不是又要多伺候一个人?
这不得行。
第二天他依了林小堂的建议,将韦骊娟约出来。
两人约在附近的公园见面,一大早公园里全是成双成对的情侣,没什么约会经验的两人隐在无数对情侣之中,倒也少了几分不自在。
林大金注意到对方今天穿了一条红裙子,看起来是时髦款式。
放在以前,他大概会用欣赏异性的眼光来看待这条红裙子,昨儿林小堂和他聊过之后,他不可避免地往更实际的方向考虑。
她是逃难过来的,家里闹饥荒,养不活她才让她来城里讨生活,她手上应该没什么余钱才是,哪有闲钱去买时髦的新裙子?
就算手中有点钱,眼下日子都没个着落,不至于把一点家底都用在穿衣上面吧?
这很不理智。
林大金哪里知道,韦骊娟就是这样的不理智。
倒也不是不理智,韦骊娟有她自己的一套处事标准。
进城没多久,那对老夫妻就托媒人给她找了户城里人家,对方在纺织厂工作,一个月工资有42块钱,家里弟弟妹妹都还小,等她嫁过去就是大嫂,肯定是要掌握家里经济大权的,这些工资都会落到她兜里,由她发落。
所以她现在手上那点钱,完全可以拿出来买时髦的衣服。
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让对方看着也高兴,不是一举两得的事情么。
她从乡下带过来的衣服都是乡下裁缝做的丑了吧唧的衣服,和城里那些花枝招展的姑娘一对比就落了下乘,哪里能穿出门。
若不是及时买了这条红裙子,今天出来约会都没适合的衣服穿呢。
韦骊娟觉得自己做的没什么不妥。
“今天约你出来是想多聊聊天,增进一下对彼此的了解。”林大金率先开口,表露来意,“上次听你简单说了一下家里情况,你家里兄弟姐妹多,是不是得经常干活?”
“是啊,什么农活都做,乡下人嘛,得从土地里讨生活。”
反应倒是挺快,嘴也伶俐,林大金默默听着,又问:“那你平时下秧吗?”
“怎么不下,家里孩子都得挽起裤腿去水田里。”韦骊娟脸上露出笑意,仿佛在回味那段下地种田的时光。
林大金看不出什么异样,随口问道:“乡下都是什么时候下秧?”
“一般都在四月份到五月份吧。”
“哦。”林大金点点头,“听说是发洪水受了灾导致收成不好,那你们家一共有多少亩地?”
韦骊娟一怔,“十几亩吧。”
这点小小的迟疑被林大金敏锐地捕捉到。
他沉默着没接话,只悄悄伸出手掌牵住对方的手。
这年头,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牵手就算是十分亲密的举动了,韦骊娟脸上蓦地红成一片,垂着脑袋没敢抬眼去看旁边高大的男人。
这还是她第一次被男人这样亲密地牵手呢,看来对方对她很满意啊。
她心里喜滋滋的,只觉得城里男人就是温柔烂漫,哪里知道林大金牵她的手,是为了试探,想感受一下她手掌有没有茧。
柔嫩光滑的手掌别说茧,连一点褶皱都没有,林大金轻轻松开手,心里已经有了判断。
看来结婚的决定还是做得太仓促了些,该多了解一些才做决定的。
他领着人来到公园人工湖边的长椅旁,请人坐下,随后缓缓开口:“有件事情想和你商量一下。”
“什么事?”
从对方皱着的眉头看出事情比较大,韦骊娟不禁揣测,这个关头能有什么事?
结婚的日子都定了,她也不要求大办,赶紧把婚结了就成,对方应该没什么难办之处才是。
“你尽管说,我能帮忙的我会尽力。”
林大金迟疑道:“之前定下的日子太仓促了,我想咱俩不如再多相处一段时间,再多了解一些,等互相熟悉了再定日子,你看成吗?”
韦骊娟脸色一僵。
这是什么意思?
结婚的日期昨天不都定好了吗,难道他是想反悔?
呵,话倒是说得挺委婉,等相处一段时间,多了解一点之后再定日子,那就是说之前定的日子不算数咯?
谁知道之后的情况会是怎样呢,万一相处之后人家觉得不合适,不想再定日子了,那她不是亏大发了?
看来城里男人心眼就是多啊,说话拐弯抹角的,幸亏她也不是个傻的。
她不远千里跑来城里,可不是为了陪男人玩出尔反尔的戏码。
虽然不知道其中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她有预感,这个男人就是想反悔。
既然已经把日子定下来了,想再反悔?不可能!
嘴上却说:“好吧。”
“既然你觉得要多相处一段时间才能互相了解,那我尊重你的决定。”
林大金有些意外。
他没料到对方这样通情达理,一时间怀疑自己之前的判断是不是存在失误。
“你同意了?”
“我同意了。”韦骊娟挤出一道宽容的笑容,“我是第一次经历相亲,很多事情也不太懂,不过我对你这个人是很满意的,我也不愿拘着你,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愿意支持。”
这样直白的话语激得林大金脸上浮露一层羞愧的红。
人姑娘家对他倒是真心,他反而要疑神疑鬼。
真对人不住。
闲聊几句之后,林大金起身要离开,几乎是落荒而逃。
对方也没挽留他,只叮嘱道:“以后记得带着花来看我。”
林大金没细想,以为对方在埋怨今天他两手空空的过来。
三两步走出公园,他重重呼出一口气,说不上是如释重负,反倒多了一块石头压在心里,沉甸甸的透不过气。
这个农村姑娘他有点琢磨不透,觉得有些怪,又说不上哪里奇怪。
之后还是慢慢接触几次再作打算吧。
林大金沿着公园左边的林荫道快步走去,没走两步,身后一阵骚动,公园门口的人朝里快速挪动,似乎里面发生了什么大事。
不想凑热闹的林大金脚步一顿,犹豫片刻,还是折返回去。
站在公园门口,他瞧见里面黑压压一片人,全往着人工湖的方面聚过去。
人工湖有点远,林大金不想再返回去,逮住一个从里面出来的中年男人,追问:“这位大哥,那里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那么多人瞧热闹?”
中年男人摇摇脑袋,“我也不清楚,不过听人嚷好像是有人跳湖了。”
跳湖?
林大金眉心一跳,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立即拨开人群快步冲过去。
第24章 大嫂有项特殊能力
房间里传来呜呜咽咽的哭泣声。
房间外,林大金垂头站着,接收来自四面八方的指责。
“大金啊,”最先开口的人是陈婆婆,她痛心疾首:“你要是改了主意,首先和我商量啊,你直接跟人家姑娘坦白,让人家姑娘心里怎么想?”
唉,差点还闹出一条人命来。
要不是公园里去约会的情侣多,有人瞧见韦骊娟投湖,眼疾手快地给救了上来,这事态还不知道要怎么发展呢。
陈婆婆一阵后怕。
若真闹出人命,她这个媒人的声誉只怕也要受损。
这事归根结底还是林大金做的不地道。
有什么想法可以先和她这个媒人商量啊,她也可以跟着出出主意,去探探女方的口气,看看有没有回旋的余地。
林大金倒好,直接跟人家姑娘表明要把定好的日子作废,人家姑娘脸皮薄,肯定以为自己被嫌弃了,一时之间想不开才投了湖。
唉,作孽啊。
万幸的是人没事。
陈婆婆瞅着林大金,恨铁不成钢:“我早前就跟你交代过,有什么想法你直白地说出来,愿意不愿意,你都给个明确的信号。之前你倒是答应得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就变了卦呢?”
对于林大金的变卦,最不能接受的人是收留韦骊娟的那对老夫妻。
好不同意托媒人找了个靠谱的人家,以为能把韦骊娟交出去,没想到对方这么快就反悔,老夫妻两人都有些着急,轮流给人做思想工作。
“大金同志,你昨儿还信誓旦旦地保证呢,今天就要反悔,你让骊娟以后怎么做人?”
“婚期定了之后,我们把骊娟结婚的消息都已经传出去了,街坊邻居都知道,你这么一弄,又不想结了,不是把骊娟架在火上烤么?”
“她以后哪怕再许人家,头顶上也总戴着被你退婚的名头,身价无故就跌了几分,你这不是白白耽误人么!”
“况且人姑娘家来自乡下,思想比较保守,认死理,你和她定了日子又不要她,不是存心羞辱她么,她哪能忍得住这个气。”
……
四面八方的指责喷涌而来。
林大金默默挨训,没反驳一句。
他怎么反驳?人姑娘都直接投湖了,他还怎么反驳?
怎么反驳都是错。
幸好姑娘家性命无碍,要是出个三长两短,别说周围的指责和其他一堆麻烦事,单说他心里的内疚,也得纠缠他半辈子不得安宁。
抬眸悄悄瞥了一眼房间方向,心有余悸的林大金眉头不自觉皱起来。
担心害怕之后,逐渐冷静下来的他内心冒出一股被欺骗的恼怒。
当时谈话谈得好好的,她不是表现出一派宽容理解的作风么,以为她能接受,他才没什么心里负担地离开,没想到前脚刚走,人就跳了湖。
这么一来,迫于外界压力,他是不得不娶了。
其实他也没想直接退掉这门亲事啊,只是觉得太仓促了,两人了解还不够,想要日子推后一些,等足够了解再作打算。
现在这么一闹,他哪还有拒绝的权利,不娶人家就要被打成天下第一负心汉了。
娶就娶吧,只是心里多少有点憋屈与别扭。
“林大金!”最后过来训他的人是舅老爷,“早上听说你约骊娟出去,我还以为你小子开窍了,没想到你是去干这等混账事去了。”
“既然昨天你把日子定了下来,那你就得像个男子汉一样说到做到,怎么能出尔反尔,人姑娘家的名声你是一点都不顾及了?”
舅老爷话说得很重,眉头也皱得很深。
他是唯一一位林大金的在场的亲属长辈,有说重话的权利,而且这个重话也只能由他来说。
林大金的父母福薄,没能等到他成家立业,舅老爷作为长辈,觉得有义务在这种事情这种场合上给这个小辈上上课,拿拿主意。
不管怎样,先批评两句也算是给人家一个态度,批评完之后得谈谈正事。
“大金啊你就直说,你有什么不满意的,摊开了说,正好大家都在,你说出来,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杆称,要是说得在理,舅老爷我给你做主。”
舅老爷旁观整个过程,认为林大金这样做想必有他的道理,既然闹成这样,不如把原因交代出来。
若是占理,不妨就趁着这个机会把事情谈开。
林大金没吭声。
他怎么说?说他嫌弃人家姑娘性子懒,不勤奋?
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这种没根没据的话,说出来谁信?除了当事人和几个知情人,恐怕大家都以为这是他找的借口。
哪怕把之前他认为有理有据的那点猜测搬出来,这话说出去,会不会又造成对姑娘的羞辱?
万一这姑娘心里觉得受人看低,又想不开咋办?
归根结底,这点理由在外人看来根本无足轻重,不足以成为他退亲的借口。
他没法为自己辩解。
“得,什么也别说了,赶紧回去布置吧,婚礼照旧。”眼看林大金说不出话,舅老爷当即拍板。
自家这个外甥孙他也了解几分,要真是重要原因,林大金能憋住不吭声?
想必不是什么要紧的缘由。
既然不是天大的接受不了的理由,何必闹成这样,不如欢欢喜喜把婚结了。
“就这样吧,这事就这么定了。”
听着外面尘埃落定的声音,房间里呜呜咽咽的哭声变成有一茬没一茬的抽泣。
韦骊娟竖起耳朵听了半晌,终于听到有人敲定主意,一时间忘了哭泣,又怕露馅,时不时嚎两声,以示悲伤之意。
呵,她就知道,这招保准管用。
城里人都爱面子,最怕把这种事情闹大,万一闹大了,说不定要因为作风问题丢掉工作呢。
只要不是个傻的,都知道做出最有利的决定。
最有利的决定,当然是如期举行婚礼。
她也不图别的,只图结婚以后能把户口迁到城里来,享受城里的一些福利待遇。
看来马上就要实现目标了。
真好。
哐当一声。
门被猝不及防地推开,正幻想着以后美好生活的韦骊娟脸上笑意来不及褪去,怕被来人察觉,下意识干嚎两声,脸上于是变成又哭又笑,很是怪异。
她自个儿倒是察觉不到,一双眼偷偷瞟着房间门的方向,想看看来人是谁。
出人意料的,一个小小身影慢吞吞走到她面前。
小姑娘一张圆圆脸蛋,水灵灵的双眼,眉宇间和林大金有三成相似。
韦骊娟立即猜到来人身份,“你是……”
“我是林大金的妹妹,特意过来看看大嫂。”小姑娘自顾自地介绍完,端坐在她面前,一眨不眨盯着她。
韦骊娟并未察觉异样,她心里被“大嫂”二字浸得甜蜜蜜的。
还没过门呢,就大嫂大嫂的叫得这么亲切。
嘿,小姑娘挺懂事的嘛。
“大嫂,我过来是想和你聊一些事。”
小姑娘清脆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理性,冷静下来的韦骊娟这才注意到对方的眸光沉着稳静,与小小的身躯完全不符。
她下意识挺直脊背,“什么事情?你说。”
“我只是想问问大嫂,以后我大哥要是一直平平无奇,没什么出息,你会后悔嫁给他吗?”
“当然不会。”韦骊娟几乎脱口而出。
这种场面话,她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该怎么体面地回答。
“那如果我大哥以后生了重病,卧病在床,生活不能自理,你会后悔嫁给他吗?”
“不会。”
“那这么说,无论以后生老病死,富贵贫穷,你都不会后悔嫁给我大哥吗?”
这话怎么听着像是婚礼上的致词?韦骊娟毫不犹豫,“我不会后悔。不过……你问这些做什么?”
“不做什么。”
小姑娘站起来,直直盯着她。
“我只是想提醒你,无论婚后遇见多大的困难,无论生活如意与否,你都要记得今天说过的话,你说你并不后悔。你也要记得,这一切是你曾经费了心机努力挣来的。”
韦骊娟一怔。
仿佛心脏被人击中。
有种被看透的心虚与胆怯。
等她再抬眸,面前哪还有小姑娘的身影。
她愣愣回想着小姑娘刚才的话,心中莫名涌上一股难以言表的感受,心脏在胸腔不断收紧。
——
几天后,林大金继续准备婚事。
其中一样是宴请宾客,他打算简单操办一下,家里没多少亲戚,只请工厂里几位领导及车间几位关系好的同事参加。
而顾雨比他早一步向同事送了请柬。
把一切安置妥当后,顾雨给小妹顾云送去消息。
此时的顾云没心思关注她大哥的婚事,一心只想弄清楚阙星阑没和她一起同去中科大的那天到底去做了什么。
这是人家的私事,她以为打听起来会很困难,没想到很快有了眉目。
阙星阑没去参观中科大的那天,原来是去参加了学校里组织的春游。
春游这种集体活动,阙星阑不是一直不喜欢参加的么?
顾云不懂。
只是想到晋东小学的林小堂也参加了春游,心里莫名不安,先不论阙星阑为什么参加春游,万一在春游过程中与林小堂产生关系,彼此认识该怎么办?
依着林小堂之前鸡贼地藏起古董果盘的事情,如果在春游过程中遇见阙星阑,一定会想尽办法和阙星阑交好。
若是让林小堂占了这个先机,那就糟了!
好在探听到的消息没让她失望。
据说林小堂在春游过程中把阙星阑得罪了,背了一首英文诗,抢光人家的风头。
听到这个消息,顾云莫名想笑。
既然林小堂和她都是重来一次的人,不应该不知道阙星阑日后的成就,照理应该主动结交才是,怎么这么不知趣,把人得罪死死的。
眼皮子就这么浅么?
为着一袋零食的事情,放弃这么一个强大的人脉,不知道林小堂是不是傻。
还是林小堂在另辟蹊径,以为这样能引起阙星阑的注意?
呵,天真。
顾云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既然林小堂给了机会也不中用,那她得想想办法主动创造机会。
阙星阑没按着剧情和她一同去参观中科大,让她有种失控的恐惧感。
一切偏离剧本的剧情都值得谨慎对待。
她已经错过和阙星阑在中科大相遇成为好朋友的机会,接下来她和阙星阑会因为什么事情产生交集,无人知道。
或许平平无奇的一件小事就给人留了坏印象,与其这样,不如率先创造机会,主动给对方留个好印象。
顾云于是提出要在这周举办一个中科大观后感交流会,由当天的带队老师组局。
特意邀请阙星阑。
几个同行的学生参观完中科大后想必有很多感想与触动,正好阙星阑没有过去,让他旁听一下,也算是对中科大有所了解。
她觉得这个主意很棒,同行的另外四位同学也都欣然答应。
只有阙星阑那边晚了几天才回复带队老师,说是下周末才有空。
于是中科大观后感的交流会定在下周末。
“小妹,大哥来消息说是下周末要摆婚宴酒席,咱们到时候估计得回去一趟。”接到家里电话的顾露很是高兴,转身去房间收拾衣服。
“我看咱俩的衣服不多,这周末我们去步行街逛逛,买点新衣服吧,不然回去吃酒席都没有新衣服穿。”
“顺带也给新嫂子买件新婚礼物,小妹,你说买什么结婚礼物比较好?”
“嗐,大哥也真是的,结婚结得这么急,我心里都没什么准备,还没见过人家呢,也不知道这位准嫂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好不好相处。”
“不过听大哥说,新嫂子性格很好,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情人眼里出西施嘛,他看中的,自然都是好话咯。”
“对了,听说林大金也要结婚,和大哥同一天,而且据说他本来想反悔,他那对象跳了湖,逼得他不能不娶,这事也是搞笑。”
“这林大金的媳妇儿一看就不是个省油的灯,还是咱们准嫂子好,大哥说她安安分分的,不会闹幺蛾子。”
“小妹,小妹?”
自言自语大半天,始终无人接话,顾露走出房间,看了一眼坐在靠窗位置发呆的顾云,轻轻唤了一声:“小妹,你在想什么呢?”
“在想给新嫂子送什么礼物吗?还是在想这周末咱们去哪儿买衣服?”
都不是。
顾云在想下周末交流会上怎么给阙星阑留个好印象。
至于她大哥顾雨的婚礼……“我不去。”
“啊?”顾露一愣,“你不回去参加大哥的婚礼吗?”
“嗯,学校有个重要的活动,我得去参加。”
顾云的语调没什么起伏,听得顾露心里稍稍有些心凉,她尽力争取:“学校什么活动啊,这么重要吗?你大哥这辈子估计也就结这么一次婚,你不去是不是太遗憾了?”
“嗯,很重要。”顾云有些心烦,也懒得解释。
比起结交未来的人脉,她大哥的婚礼真不算什么大事。
毕竟,这结婚对象都是她提前叮嘱过她大哥的。
辛秀敏是她既定的大嫂,这位来自农村的女性勤劳能干,善良本分,是最适合娶进门做媳妇的贤内助,以后也会运用自己的智慧,成为顾雨生意场上最得力的助手。
早在调来市一中附属小学之前,她就和她大哥私底下打过招呼,以后若是遇见乡下来的急需找工作生存的姓辛的姑娘,多留意一些,这是他命定的妻子。
她大哥也疑惑过她为什么知道这些,她搪塞说是做了个预见性的梦。
作为天才的她身上发生过太多不可思议的事情,她大哥几乎没什么怀疑,很快就信了。
事情按着她的预期一步步发展,她大哥果然要娶辛秀敏。
这些她早就知道的事情,既没有新鲜感也没有惊喜感,她实在不想花费时间去参加,更何况她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这些东西她懒得解释,也没法跟顾露解释。
起身朝房间走去的时候,余光中瞥见顾露眼眸中流露出的一丝失望神色,她脚步一顿,停了下来。
“事情有关以后去中科大,我觉得很重要,况且大嫂嫁给了大哥,以后多的是机会见面,不差这一时,结婚也只是一个仪式而已,你去还可以帮忙招呼宾客,我去压根帮不上什么忙,二姐,你能明白吗?”
本来不想解释,无端又费了一番口舌,顾云只觉得心累。
“我知道,我了解了,你好好忙你的事情吧。”顾露收起外露的情绪,摆出一副理解的模样,“况且大哥也一直是以你的学业为重,他肯定不会有什么意见,我要是硬押着你回去,他知道原委说不定还要骂我一顿呢。”
这事就此揭过。
顾云没再提,只在临近婚礼前,顾露要回去的前一夜,她将一份礼盒递过去,“这是送给大嫂的礼物,麻烦你转交。”
“顺带,如果你遇见林小堂,帮我带句话给她。”
“什么话?”顾露诧异。
她将耳朵伸过去,听得顾云在她耳边耳语几句,不由地笑了。
这话真是嘲讽力满满啊。
“好,我一定将话带到。”
——
婚礼举办的那一天,林大金最大的遗憾是无法通知二妹。
林二玉那丫头也不知道跑哪里去兜售电子手表,一走一个多月,连个消息也不捎回去。
如今他要娶媳妇了,也没办法通知她。
多遗憾呐。
尤其是见到顾家的老二顾露回来参加顾雨的婚礼,林大金心里更不是滋味。
他的婚礼和顾雨的婚礼在同一天举行,连摆酒席的饭店都订在同一家。
和他一样,顾雨也没多少亲戚,只请了一些工厂里的领导和同事,摆了三桌宴。
这其中免不了有一些同时被两家邀请的同事,遇着这样的局面,那些被同时邀请的只能派出自己的伴侣,一人参加一家。
老厂长可就不能这么办了。
他只得两头跑,这家吃席吃一半,转头去另一家,不然就有顾此失彼的嫌弃。
连先去哪一家他也提前找好借口,林大金先进厂一天,他先去林家吃上半顿席,下半顿去顾家吃。
这事给了林小堂很大一个触动。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啊。
老厂长端水的水平就是高!
席散之后,林大金和舅老爷以及林三满都留在饭店做收尾工作,林小堂跟着新嫂子韦骊娟先回家。
由于贪吃,酒席上油水过多,习惯了清汤寡水的肠胃一下子开了大荤,林小堂无可避免地闹起肚子。
她在筒子楼的公共厕所蹲了半天,脚都麻了,有气无力回到家,推开家门一瞧,她新嫂子正捧着两个青花瓷的果盘装瓜子花生,一下子给她吓清醒了。
“别动!”
林小堂吓得双眼大瞪,“你先放下,慢慢放下。”
韦骊娟一愣,依言把手中两个果盘放下,“怎么了?”
“这是你从哪儿拿的?”林小堂*追问。
当时她不是叮嘱过她大哥,要把这果盘当宝贝一样锁进橱柜底下吗?怎么这么容易就被找了出来?
“一个是从桌子上拿的,一个是从橱柜底下拿的。”韦骊娟回复。
桌子上的是假,橱柜里的是真。
林小堂疑惑,她大哥应该不会这么快就把橱柜钥匙给大嫂吧。
“你哪儿来的橱柜钥匙?”
“不用钥匙啊。”韦骊娟举起手中的铁丝,“用这个就够了。”
林小堂:“……”
原来还是个开锁高手,看来她大哥以后的私房钱危险咯。
好在果盘没什么闪失,林小堂稍稍放心,看着盘子里的瓜子花生,她又皱起眉头。
“你装这么两大盘瓜子花生做什么?”
宾客都已经在饭店宴请完毕,这会儿也没人过来串门,无缘无故装瓜子花生,也没人要款待啊。
“我自己吃啊,不行吗?”
林小堂:“……可以。”
看来这位大嫂胃口比她还好。
“不过,别用这果盘。”
林小堂重新拿了两只碗,将果盘收起来,郑重地交代:“大嫂,这果盘是很重要的东西,不能用,以后要装瓜子花生或者水果,用其他的东西代替吧。”
“为什么不能用,果盘买回来不就是拿来用的吗?”摆在家里当成摆设有什么意思,韦骊娟不懂。
她想摆脸色,抬头瞄了一眼这个小姑子的圆圆脸蛋,莫名又想起那天对方说过的话,心里有点发怵,终究还是忍下情绪。
算了,结婚第一天呢,总不能这么快就闹不愉快。
忍忍吧,混熟了再说。
林小堂没回答她的质问,捧着两只果盘左看看右看看,分辨不出哪一边才是真的。
算了,都收起来吧,反正真品在其中一个,都收起来总没错。
“左边那个。”
清亮的声音乍然响起,林小堂抬眸,瞧见坐在对面磕着瓜子的韦骊娟悠然地看着她,“你是不是想分辨一下哪个年代久一点?左边那个。”
林小堂一愣,“你怎么知道?”
“我看一眼就知道。”韦骊娟颇为得意地说。
“是么?”林小堂不太信。
但是……如果左边这个真是真的呢?
她盯着左边手上的青花瓷果盘,陷入沉思,以前听说有人用肉眼就能很快识别古董真假,这是一种天赋,难不成她大嫂……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突兀地响起。
林小堂回过神,快速将两只果盘锁进橱柜中,随后起身去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出人意料的身影。
顾露笑吟吟望着面前的小不点,“好久不见啊,这次回来,顾云让我给你带一句话,我特意来转达给你。”
她俯下身,悄悄在林小堂耳边道:“她说,恭喜你找了个好嫂子。”
林小堂眉头一挑。
什么意思,这是故意嘲讽吗?
这话要是放在一分钟前,她都得气得跳脚,然后狠狠回怼几句,不过现在嘛……
想起她大嫂那双厉害的眼睛,林小堂扬起一张天真的笑脸,“谢谢哦,麻烦你也帮我给她带句话,恭喜她也找了个好嫂子。”
第25章 轻轻松松赚大钱干不干?
林家婚后第二天,舅老爷收拾东西要回乡下。
林大金苦留:“您老就再多待两个月吧,我看三满一点长进也没有,还跟以前一样弱不禁风,他才跟你练了一个多月,这哪够啊,你走了他不就半途而废了么?”
“基础功都交给他了,以后他按着练就行,你监督监督,不成问题。”舅老爷执意要走。
倒不是住在城里不习惯,只是林家的住房实在太小,现下林大金又结了婚,家里多添一口人,他白白占着地方不太好,不如给人家两小口腾点地方。
那婚房是在原来房间的基础上隔出来一半,仅仅能容纳两个人,恐怕小夫妻过夫妻生活都不方便呢,他一个老头也实在不便多打扰。
“大金你别劝了,现在四月多,乡下的农活该忙起来了,我还要回去种地呢,你总不能让我今年没收成吧?”
话到这个份上,林大金没法再挽留,把昨儿新婚收到的礼品掏出来一些实用的,塞给舅老爷一大堆,亲自送人去了长途汽车站。
出门的时候天还没亮,舅老爷怕吵醒其他人,叮嘱他轻手轻脚,两人顶着清晨的凉风一路走到汽车站。
汽车站最早的一班车早上六点出发,两人到达时才五点多,等了一刻钟,汽车才发动。
亲自把舅老爷送上车后,林大金回去路过早餐摊,难得地花钱买了一些包子。
搁平时他是舍不得掏这个钱的,通常家里煮煮白粥应付应付,只不过刚才舅老爷上车时,苦口婆心叮嘱他,让他放下心里的嫌隙,好好跟人家姑娘过日子。
他才知道原来自己心里这点芥蒂早被舅老爷看穿。
是啊,他咋可能没意见嘛。
本来好好一桩事,非得搞成被逼着结婚,他心里还是有点介意当时韦骊娟跳湖之举。
不过舅老爷的话也没错,如今都结了婚,成了两夫妻,再置气也无济于事。
人总得朝前看。
他提着包子回家,想叫醒房间的媳妇儿和小妹过来吃早餐。
推开房门一瞧,里面空无一人。
嘿,两个大活人都去哪了?
现在才六点多,林小堂难道这么早就去学校了?
不可能吧。
这不符合她睡懒觉的作风啊。
倘若说林小堂去了学校,那韦骊娟去了哪儿呢?
她才嫁过来第一天,人生地不熟的,总不能一大早起来去外面瞎溜达吧?
奇怪,真是奇怪。
林大金放下早餐,猜测两人或许去了厕所,在筒子楼的公共厕所外来回走动几分钟,始终没见到人影,心里更加纳闷。
都去哪儿了呢,也不打声招呼,两个大活人总不能凭空消失吧?
他不知道,他心里叨念的两个人,此刻正赶往工艺街的路上。
韦骊娟哈欠连天,眼皮沉沉的,走着走着都要睡着的样子,她颇为后悔地拽拽前面小姑娘的衣领,“咱这是要去哪,还有多远啊?”
唉,本来可以好好躺床上睡懒觉的,都怪她太贪心。
睡得迷迷糊糊中,小姑子在她床头忽悠道:“你想不想轻轻松松地赚钱?”
谁不想轻轻松松地赚钱?听到这话,她瞌睡都没了,望着面前的小姑子,很是认真地问:“怎么轻轻松松地赚钱?”
于是,她就跟着小姑子出了门,顶着凉风走在清冷的大道上。
唉,后悔。
都怪她下意识里太相信这位小姑子,仔细想来,小姑子也不过是个七八岁的小姑娘,能有什么轻轻松松赚钱的方法哦。
早知道她该装作没听见,继续躺在床上睡大觉。
张大嘴巴又打了个哈欠,韦骊娟实在要撑不住,“小堂,到底还有多远啊?我有点困。”
“快到了。”林小堂指着前方一道檐角,“就那儿。”
檐角下方挂着“清居堂”的牌匾。
清居堂里,掌事的老头正泡着早茶,茶杯氤氲出的水汽缭绕在梨花木桌上方,衬出他一张干瘦清癯的脸。
水雾缭绕中,突然出现一张圆溜溜的脸蛋。
老头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定眼一瞧,嘿,这不是之前那位拿着元青花果盘过来的小姑娘嘛!
过了一个多月,果然过来了。
老头连忙起身相迎,“是不是想通了,肯出手……”
话到一半,瞧清她身后还跟着一个女人,老头一愣,“这位是?”
没记错的话,上次陪小姑娘过来的是一个青壮年。
“这是我大嫂。”
“哦,来来来,也请坐。”老头以为对方是陪同人物,一起邀着坐下。
他殷勤地替两位倒了茶,目光落在小姑娘身上,“之前的事……”
小姑娘扬手打断他,“今天过来不是要谈之前的事。”
“那你过来是……?”老头疑惑片刻,随后惊喜地问:“难不成又有新品?”
“不是,我是想给你介绍一个人。”林小堂指了指旁边的韦骊娟,郑重介绍:“这位是我大嫂,我想介绍她来这里干活。”
“啊?”老头闻言,哈哈大笑。
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才止住喉咙里冒出来的痒意。
“别拿我这个老头子开玩笑了,你要是有什么新货倒是可以找我,我这里只要货,不要人。”更不要女人。
很显然,老头理解错了,以为对方是要介绍自家大嫂过来打扫打扫卫生,收拾收拾东西,做做杂活。
很遗憾,他店里没有这样的需求。
“老爷爷,你店里不需要一个帮你看货的帮手吗?”
“看货?”老头愣了一愣,目光落到旁边昏昏欲睡的韦骊娟身上,“她?”
别开玩笑了,一个普通的妇女哪能干得来这种活。
老头面上殷勤的神色淡了几分,他认为小姑娘存心拿他开玩笑,直接拒绝:“我这儿不招人,你推荐错地方了。”
“是么?”林小堂也不气馁,只道:“老爷爷,我今天过来给你介绍人也是个宝,你不要有眼不识荆山玉。”
“哦,是么?”老头觉得好笑,“别的话我不敢夸大,单单鉴宝这一项,我可以夸下海口,我这一双眼睛看过无数宝贝,从没出过错。”
等的就是这句话!
林小堂附和着笑了,“是呀,不过您年纪大了,眼神视力不如从前,这也是无可避免的客观事实,万一看走眼哪件宝贝,岂不是损失巨大?招个人进来帮帮你多好。”
“老爷爷,你可别小瞧我嫂子,别看她是个女人就在心里否认她,人家那双眼,比你的慧眼还精明呢。”
嗤——
老头但笑不语。
“您不信?”林小堂挑眉,“这么说吧,您鉴宝还要拿个放大镜左瞧右瞧,观察半天才能下决定,我嫂子不用,我嫂子只要轻轻瞟那么一眼,马上就能分辨出是真是假。”
小姑娘说得神乎其神,老头不禁乐了,“真有你说的这么厉害?”
“那是当然,我从来不吹牛,只陈述事实。”
小姑娘的神情太过笃定,这样笃定的神情出现在一个七八岁的小孩身上,实在太过滑稽。
老头不信,但他知道今儿要是不试上一试,这小姑娘怕是不会罢休。
“行吧,那我来试试她。”
他走到十锦槅子前,随手拿了两件小瓷碗,“你来猜猜哪件是真,哪件是假?”
被问到话的韦骊娟打了个哈欠,强撑着精神瞟了一眼。
“都是假。”
“是么。”一次也不能说明问题,猜也有一半的机会猜对呢。
老头没当一回事,重新拿了两件米白色小碗,“你再猜猜,这其中哪件是真,哪件是假?”
“左边是真。”
这次老头有些诧异了,他抬眸重新看了一眼对面的妇人,年纪不大,看上去困意很浓,眼角都没完全睁开,只瞟了两眼,立即做出决定。
关键是,她猜对了。
难不成她还真有这等神通?
老头不信邪,在多宝格的底部取出两只釉色花瓶,“你猜这其中哪一样是真,哪一样是假的?”
韦骊娟瞥了两眼,“都是真的。”
嘿,不得了,这妇人还真有两下子。
老头不可置信地来来回回试探十来次,对方没有一次回答错误,他登时惊了。
这怕不是百年难遇的鉴宝专家吧,想他年轻那会儿也没有这样的功夫啊。
“这个人我招了。”老头当即拍板。
闻言,林小堂毫不意外。
她笑呵呵地捧起桌上的茶杯,小酌一口,“那老爷爷,咱们是不是该谈谈工资了?”
听到工资,一旁昏昏欲睡的韦骊娟瞬间来了精神。
知晓原来林小堂是带她出来找工作的时候,她心里不可避免地失落一阵。
她还以为对方所说的轻轻松松赚钱是什么好事呢,原来是让她工作啊,这算什么轻轻松松的赚钱啊,她没兴趣。
不过对工资倒是有兴趣。
她很乐意听一听工资有多少。
“这样吧,按着这一带的基础水平,每个月30块。”老头斟酌道。
三十块?天呐。
韦骊娟内心狂喜,想她在乡下的时候,一家人累死累活大半年,到年底一算,总共也攒不到几十块钱。
别的家庭更惨,还有一年到头下来,倒欠外面债的。
她现在一个月就能拿三十块啦?
嘿,还别说,是挺轻轻松松的。
在家喜欢偷懒,没半点长处的韦骊娟压根没想到自己也能赚钱,对于这月工资三十块的活儿,简直像是上天白白赐予给她的,欢喜得不得了,当场要点头同意。
旁边的林小堂却拧着眉。
“基础工资三十块钱,这没问题,不过……我想问问,要是她鉴出的宝贝脱了手,有没有提成呢?”
老头一愣,没料到小姑娘直接揭底,咳了咳,“你想要多少提成?”
“不多,百分之一。”
“百分之一还不多啊?”老头笑了,“你想想,要是卖三千,就得给她三十,三十块钱抵得过她一个月的工资了。”
林小堂微微一笑,“可是,这卖三千的货买进的价格可能才几块钱,老爷爷您净赚二千多,分五十块钱的红利出去,也就芝麻大点的油头吧?”
得,这小姑娘想来是个懂行的。
老头也没再纠缠,爽快答应:“就这样定了,明儿让她过来上班吧。”
事情谈妥,林小堂心情愉快地领着韦骊娟出门。
韦骊娟出门的时候,感觉自己的脚步是虚的,整个人仿佛飘在空中。
她不懂其中道道,想插话又怕坏事,在一旁听了整个全程,听得她热血沸腾!
也就是说,她不只有三十块钱的基础月工资,还能从卖出的真品中抽取一定比例的提成?
要是能卖出一件几千块的真品,她就能多几十块钱的红利?
天呐天呐,不得了,她要赚大钱了!
韦骊娟飘飘然跟在林小堂身后,才察觉小姑子是真没骗她。
这真是轻轻松松地赚钱!
她一向懒散,要让她去工厂做苦力她都不太乐意呢,就爱在家躺着,啥事都不干,尽享清福,可今天这个活儿和在家躺着也没啥区别,只让她动动眼而已。
不费她手不费她脚,不费半点力气,一个月就能白拿三十块。
啧啧,城里的钱还真好赚。
不过,这一切都得感谢她小姑子。
这小姑子真有两下子,她早看出来了,这个家里,就属小姑子最有出息。
林大金是个莽莽撞撞的,那个二姑子没见过她无法评价,小叔子林三满又太懦弱,只有这小姑子,年龄虽小,办起事来雷厉风行,毫不怯场。
真厉害!
韦骊娟星星眼望着自家小姑子,越看越喜欢。
想想农村里不少家庭的小姑子都是搅事精,她家小姑子年纪轻轻就这么有出息,婚后第二天就把她工作解决了,以后肯定是个干大事的人!
回去路上,路过水果摊,韦骊娟罕见地开口:“小堂啊,你想吃什么,我给你买。”
赶着回学校上学的林小堂脚步片刻没停,“不用。”
心里倒是有几分意外。
还行,这嫂子知道念她的好,懂得感恩,也算没白帮她。
想想按着书中的剧情,她大哥婚后和大嫂的矛盾,都是大嫂在家闲出来的。
好端端一个人,闲在家里啥事不干,连基本家务也不做,吃饭都懒得生火,下班回来的林大金看了这一切,能不生气?两夫妻能没有矛盾?
现在好了,给大嫂找个活儿干,也免得闲在家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
大嫂本性是个懒人,给她找个需要出力气的活儿,她肯定不乐意,好巧不巧发现对方有这个技能,送去鉴宝,这是轻松得不能再轻松的工作了,大嫂没理由不满意。
果不其然,对方很满意,从清居堂出来,眉眼间的笑容就没散过。
林小堂心里大大松了一口气。
这也算是解决了家里一个大矛盾吧。
不过书中的韦骊娟怎么没发现自己有这种技能呢?大概韦骊娟嫁过来之前,那个真品果盘就被顾雨先用手段骗去了吧。
胡思乱想之际,林小堂听得旁边的韦骊娟小声嘀咕:“也不知道秀敏是什么情况。”
韦骊娟口中的秀敏,自然是指顾云的嫂子辛秀敏。
林小堂眉头一挑,“怎么,你还担心她的情况?”
“是啊。”韦骊娟直言不讳,“你看我这么幸运,婚后第二天就找了个轻松的活儿,她还不知道以后的工作有没有着落,顾家会帮忙给她安排工作吗?”
这话听得林小堂心头一动。
韦骊娟这会儿还念叨着辛秀敏,想必心里多少存些同乡情谊。
不过……“你就别操心人家了。”
人家可是有主角家庭光环的,不会混得差。
眼看快到上课时间,林小堂没工夫在路上闲聊,先跑一步,着急赶往学校。
“嫂子你先回去吧,我要去学校啦。”
另一边的西式洋房内,迎着清晨温和的阳光,阙星阑也准备去学校。
去学校之前,照例坐在长形大理石桌上先进食早餐。
早餐很丰盛,一盘水晶虾饺,一盘煎得薄薄的黄金蛋饼,一盘瘦肉炒菜心,一盘切好的红心橙子,以及一杯浓稠的牛奶。
郑白梅坐在旁边,看着儿子进食,忍不住问道:“昨天的交流会怎么样?”
昨天那几个去参观过中科大的学生举办了一场小型的交流会,特意邀请阙星阑过去,她想了解一下其中情况。
“不怎么样。”阙星阑神色淡淡。
看来儿子兴致不高啊。
郑白梅笑着道:“他们也是好意,你不是没去参观中科大么,让你参加交流会也是想让你多了解一点。”
“无聊。”
安静吃着早餐的阙星阑吝啬地吐出两个字评价。
“什么无聊?”从门外走进来的郑洋恰好听到这一句,好奇地问。
“你怎么来了,吃过早餐没?”郑白梅和弟弟打过招呼,连忙起身,去厨房吩咐阿姨。
“没吃呢。”郑洋笑着在餐桌上坐下,“你们刚才在聊什么?什么无聊不无聊的?”
“哦,我们在聊……”
从厨房出来的郑白梅正要接话,阙星阑打断:“没什么,我吃饱了,去学校了。”
他放下筷子,走到沙发前拎起书包,郑洋看他特意捧了一本书放进书包。
书本的封面刻着黑色的英文字。
郑洋挑眉,“什么时候爱上泰戈尔的诗集了?”
阙星阑不吭声。
一旁的郑白梅笑着接话,“参加完春游回来,他就一直捧着泰戈尔的诗集看。”
“是么。”郑洋这阵子忙着其他事情,没来得及关注春游的事情,没从带队老师那里打听到当时春游的情况,也就无从知晓阙星阑背诗输给林小堂的事情。
他只是觉得奇怪,他小外甥的天赋很高,之前四五岁时在国外待过两年,英语水平不低,看英文诗集自然是能看懂的,可他以前对英文诗毫无兴趣啊。
怎么突然开始对英文诗感兴趣了?
不过,他倒是挺关心另外一件事,“星阑啊,你上次去春游,见到林小堂了吗?”
听到林小堂名字,阙星阑拿着诗集的手微微一顿。
他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那天神采飞扬吐露英文诗的身影。
会背英文诗不奇怪,只是……
对方口中的英文太过纯正,没在国外环境中浸泡过,怎么会练出这么一口地道的英文?
据他所知,林小堂的背景并不支持她出国,也不支持她找私教。
这就很值得怀疑。
唯一一种解释,她是天才。
随便听听英文广播,也能凭借超高的天赋练就一口地道口语。
不然别无解释。
“见到了。”
阙星阑背起书包,打算朝外走。
“别急啊,等下我送你去。”郑洋上前拦住他,好奇地追问:“怎么样,对对方印象如何?”
印象……实在算不上好。
尽管如此,他还是客观评价。
“她挺聪明。”
嚯,第一次从小外甥口中听到他赞扬其他人的话语,郑洋觉得很是新奇,忍不住逗他:“你觉得她聪明,还是你更聪明?”
嘴唇抿成一条的阙星阑不情不愿地开口。
“她。”
郑洋惊了。
一旁的郑白梅也惊了。
这是头一次听到阙星阑承认不如人。
一向不把其他人放在眼中的高傲的小外甥居然会底下头颅承认别人更加优秀?
郑洋瞪大双眼,不敢置信地求证:“你觉得她比你聪明?”
“嗯。”
阙星阑的肯定回复让郑洋有那么一瞬间的怔神,他似乎还没测过林小堂的智商。
之前测过顾云的,是152。
阙星阑很早前做过测试,是160。
那么,林小堂呢?
依着阙星阑的态度,难不成林小堂的智商比阙星阑还高?
郑洋一下子连吃早餐的心思也没了,赶紧拿了电话拨给晋东小学办事处,让陈阳听电话。
——
赶到学校的林小堂才意识到自己没吃早餐,饥肠辘辘地接过苏曜文递过来的牛奶,一口喝得精光。
喝完还是饿,双眼忍不住瞟向一旁的苏曜文。
苏曜文嘴里塞着鸡蛋,桌上还放着一颗,察觉到林小堂望过来的目光,他下意识把鸡蛋往怀里揣。
揣完之后,又忍不住慢慢掏出来,满脸割爱的痛苦表情,“算了,给你吧。”
嘿嘿,就知道小胖子人最好!
林小堂不客气地接过,正要往桌角砸壳,窗户外突然笼罩一层阴影。
抬眸,班主任陈阳站在窗户外,一言难尽地望着她。
林小堂赶紧举起双手解释:“不是我抢来的,是他自愿给的!”
陈阳:“……”
“你出来。”
“哦。”林小堂边走边把鸡蛋剥开,一口塞进嘴里。
走到走廊上,陈阳开门见山:“中午跟我去一趟医院。”
林小堂满脸疑惑,嚼着鸡蛋的鼓胀胀的双脸上下挪动,含糊不清地问:“去医院做什么?”
“测智商。”
林小堂:?
好端端的测智商做什么?
第26章 天才神童中的天才神童
上午的课结束之后,林小堂跟在陈阳身后出了校门。
她很是纳闷,不死心地凑在陈阳旁边追问:“陈老师,到底为啥安排我去测智商啊?”
别的学生都不去,只她一个人去测,这显然是不正常的。
难不成陈阳发觉她异于常人的智商啦?
可看陈阳的态度,似乎对她的真实实力并不知情。
这就怪了。
“陈老师,我想知道我为什么要去测智商。”
“陈老师,你要是不说,那我不去了。”
“陈老师……”
被聒噪得不行的陈阳扬手打断她的追问,解释:“你上课总不听讲,左顾右盼找人讲小话,我怀疑你有多动症,去测测智力,看看是什么情况。”
林小堂:“……”
耳旁终于清净下来,陈阳瞥了一眼身边气鼓鼓的小姑娘,心里不觉好笑。
他也没办法啊,郑教授交代过他暂时不能让她知道她被挑中去中学少年班的情况,所以这次做智商测试肯定也不能把真实情况告诉她。
其实他也不太懂郑教授突然让他带领林小堂做智商测试的意图,他猜测可能是郑教授之前忘了给林小堂做测试,这次补上。
好苗子归好苗子,总要经过正规的测试才行。
听说进少年班都是要提前测试的,这次去医院做测试,要是林小堂智商不符合标准,大概以后也没什么希望进少年班了吧。
唉。
幸好之前也没让她知道,不然这次测试没达标,无缘少年班,她该多失落。
陈阳突然懂了之前郑教授不让提前告诉林小堂的做法,原来对她是这样一种保护。
还是郑教授考虑得周到啊。
医院离学校几公里路程,两人步行半个钟头,到达县医院门口。
进去之前,林小堂愁眉苦脸,颇为担忧,站在大门口不敢往里走。
“陈老师,我有点担心。”
哟呵,这小姑娘也有怕的时候啦?
陈阳鼓励她,“做做测试而已,没什么的,不要害怕。”
林小堂摇摇小脑袋,“我是担心待会儿来不及回家吃午饭,下午回学校上课我不得饿死?”
陈阳:“……”
是他想多了。
这个小姑娘满脑子都想着吃呢。
“别担心,等做完测试,我请你去那家面馆吃面。”
陈阳随手指了指医院旁边一家牛肉面馆,面馆店面不大,里面的顾客进进出出,生意很不错,看起来味道不会差。
“好滴!”林小堂欣然答应,迈着大步朝医院走。
陈阳紧跟身后,带领她去二楼做智商测试。
智商测试通常要一个钟头,陈阳只能等在外面,目送林小堂独自进去,临了不忘安慰她,让她不要紧张。
林小堂一点也没紧张,接过医生递过来的量表,哐哐做题。
测试内容包括一些常识、词汇、算术、图片排列、积木图案等等,有智力测试,也有操作测试,对于她而言,都属小儿科,做起来压根没什么难度。
半个钟头后,她推开门出去,找到坐在走廊等待的陈阳。
陈阳正和旁边一位老年人闲聊,林小堂走到他面前的时候,他吓了一跳,“你怎么这么快?”
不是得花一个小时候左右吗,怎么半个钟头就出来了?
“你有好好做题吗?”陈阳怀疑她在瞎糊弄。
“我有好好做题啊。”林小堂使劲点头。
陈阳:“……”
好好做题能这么快就完事了?
他不太信。
“你都做完了吗?怎么这么快?”
“我做完了的。”林小堂扬着小脸解释,“我想着老师不是要请我吃面吗?我刚好肚子有点饿,所以想尽快做完题出来吃午饭,做题速度就提快了些。”
不知道说什么的陈阳:“……”
他怀着复杂的心情领着林小堂去了医院外面那家牛肉面馆,点了两碗面。
面店里人很多,挤在角落两个空位的两人等了好一会儿才等到店员把面端上来。
林小堂已经饥肠辘辘,接过香喷喷的牛肉面,拿起筷子,二话不说埋头干饭。
“慢点吃。”陈阳提醒她,“又没人跟你抢。”
“可是我饿。”早餐就一个鸡蛋一杯牛奶填肚子,能不饿嘛。
陈阳看不过眼,“那你一碗能吃饱吗?要不要给你再叫一碗?”
“好啊!”
陈阳:“……”
得,这小姑娘饭量还真不小。
陈阳一碗面吃到一半,对面的林小堂已经捧着第二碗面高高兴兴吃起来,他哭笑不得,“吃完了你就自个儿先回学校吧,我在这里等结果。”
结果只要一个钟头就能出来,吃完午饭,再等片刻钟大概就能拿到结果。
拿到结果之后他还得及时给郑教授送消息呢。
“好。”林小堂应下。
将满满两碗牛肉面吃完,她心满意足地放下筷子,“谢谢陈老师,我回学校啦。”
说着一蹦一跳朝外跑远。
看着她离开的身影,陈阳嘴边的笑意逐渐减淡。
小姑娘心思简单,无忧无虑的,看起来实在不像是高智商儿童,或许郑教授当初走了眼,这次测试结果大概很快就能给郑教授一个正确的回复。
付完账后,陈阳在报刊亭前待了片刻,想找找关于顾云的消息。
他心里最为得意的学生还是顾云,哪怕郑教授之前随口让他关注林小堂,他也并不觉得这孩子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这次的智商测试他更加没当一回事,对于结果心里已有预料。
应该不会怎么高吧。
这孩子的学习成绩他一直都很清楚,从幼儿园到小学一年级,没见她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上次期末数学都只考了两分呢,高智商的孩子会这样?
高智商的孩子应该是顾云那样的,早早显示出异于常人的智力。
他记得顾云是六岁左右,幼儿园的时候就露出惊人的智商,如今林小堂都上小学二年级了,一点异常表现都没有,智商能高到哪里去?
在报刊亭找了一阵,没看到顾云相关的报道,陈阳看看时间,琢磨着差不多了,起身往医院走去。
医生见到他,眉开眼笑直道恭喜:“这小孩智商不是一般的高。”
“是么?”陈阳有点不敢相信,接过医生递过来的智力量表测试的结果,定眼一看,总智商182。
182???
有没有搞错!
“这这这……”陈阳当场惊呆,支支吾吾看向医生,“是不是拿错了?中午有同名同姓的孩子过来做测试吗?”
想当初顾云测试出来也只有152,林小堂竟然有182?
足足高了30分?
不是吧。
陈阳不敢相信。
医生哭笑不得,“没有,就她一个女孩过来,我记得很深刻,她做题很快,又快又准,有这个智商很正常。”
直觉会说谎,感受会说谎,但是测试不会说谎,医生不会说谎。客观的无可辩驳的事实告诉陈阳,林小堂的智商的确这么高。
回想之前林小堂说是肚子饿了,想早点出来吃午饭才特意提高了做题速度,陈阳好一阵沉默。
听林小堂的意思,这测试好像是她漫不经心赶时间完成的,她要是认真一点完成,会不会更高?
陈阳不敢想。
这份测试完完全全打破他的认知。
顾云这样的天才,测出来智商都只有152,林小堂却有182,是不是说明,林小堂比顾云更加天才?
难道学校里藏了这样一个天才,竟然没人发现?
也不是没人发现,郑教授不就火眼金睛地从人群中挑出林小堂么。
原来郑教授真有识别好苗子的独特方法,人家一眼瞧见林小堂就觉得她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陈阳心情很是复杂。
一方面欣喜于学校里又出了一位不可多得的天才儿童,这个消息要是散播出去,绝对会轰动一时。
一方面心里又有点郁闷,作为林小堂的班主任,他怎么没能第一时间发现这孩子的智商如此之高呢?还得靠人家郑教授提醒,他才关注到。
唉,不管怎样,先给郑教授去个电话吧。
另一边的郑洋,正去往市一中附属小学的路上。
早晨从小外甥口中听到对林小堂极高的评价之后,他很是好奇春游那天发生的事情,决定抽空去市一中附属小学打探打探情况。
当时的带队老师是市一中附小的副校长汪学智,郑洋走到汪*学智办公室,听得他正在朝人炫耀。
“你们当时没过去,不知道情况,那小姑娘可是真厉害,小小年纪控场能力极强,几句话就把大家的积极性给提上来了。”
“当时那么多小孩上去诗朗诵,我心里挺感慨,小孩子们都不错。后来晋东小学的一个小男生背了一首毛主席的《沁园春雪》,我听好多咱们学校的小朋友嘀咕要输了,我倒是不担心,咱们不是还有阙星阑没站出来嘛。”
“后来阙星阑站出来,碾压似的背了一首李白《梦游天姥吟留别》,这可不是一般小孩能背出来的诗,我当时就想,稳了,这肯定是咱们的学生拿第一,不料那小姑娘走了出来。”
“我心想,她还能背出什么诗呢,总不能把屈原的《离骚》搬上来吧?你们猜怎么着,人家小姑娘直接背了一首英文诗,给我当时听懵了。”
“那么长一首英文诗,她口音纯正流利,顺畅地朗诵完毕,直到最后我也没听出来她背的是什么诗,后来我是听阙星阑说了才知道,那是泰戈尔的《生如夏花》,你们就说厉害不厉害吧。”
“这可真是个不可多得的好苗子,所以我才向学校提议,把她调到咱们学校来,这么好的苗子,不能窝在小地方给浪费了。”
……
听到此处,郑洋已经确认汪学智口中的小姑娘非林小堂莫属。
他瞬间想通了小外甥放进书包的那本泰戈尔的英文诗集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林小堂这小姑娘又赢了他一次,还是在他原本就擅长的方面,难怪小外甥肯承认对方聪明。
这的的确确是无法否认的客观事实。
了解来龙去脉后,郑洋笑哈哈地走进去,“怎么,汪副校长又要去别的学校抢人?”
“哟,郑教授来了。”汪学智连忙请人入座,笑着解释:“瞧您说的,怎么叫做抢人呢,我这是为学生好,聪明的孩子就该接受更好的教育,这是对学生负责,也是对教育事业负责,郑教授您说是吧?”
郑洋笑笑,明知故问:“那汪副校长这次想挖的人是谁,又是哪个学校的学生?”
“是晋东小学的林小堂,上次春游的时候看出这孩子很聪明,想调她来咱们学校。”说着说着,汪学智突然感叹,“这晋东小学好苗子还真多啊,我记得顾云之前也是那所学校的吧?”
“这正好,要是把林小堂调过来,让她和顾云一个班级,两人也有个伴。”
“这恐怕不行。”郑洋反对,“如果调过来的话,还是分开吧,最好不在一个班级。”
“为什么?”汪学智不明白,“她俩以前一个学校的,照理应该更加熟悉才是。”
郑洋直摇头。
他想起上次看到的关于顾家和林家之间的恩怨,直觉让两个孩子先不要安排到一个班级。
“也行,反正咱们正好有两个优秀班,顾云在一班,林小堂就去二班吧。”人都还没调来,汪学智已经把班级都安排好。
郑洋轻笑,“你就这么有信心能把人调来?”
“那是当然。”汪学智毫不担心这一点,“咱们是羊城最好的小学,谁会拒绝?”
“行吧,你去办吧。”已经将来龙去脉打探清楚的郑洋没有久留,很快起身离开。
他还有另外一件事情要去办。
上次市三中举办的“创造杯”的结果出炉,按着他的意思,原本并列第一的阙星阑被评为第二名。
第二名的奖金是500块,规定是要在一周之内领取奖金,这都过了两周多,阙星阑一直没去领,市三中的教导主任罗振海干脆联系他,让他去领。
虽然五百块对于阙星阑来说可能算不得大钱,但他不想领取的原因更大可能是因为这是第二名的奖金,郑洋理解小外甥的心思,决定替他跑一趟。
三中离一中并不远,开车不到五分钟的距离。
郑洋停好车,直奔教导主任罗振海的办公室,听得他和几个校领导正在讨论招生的事情。
“这个学生我评估过,创造能力很强,是个有潜力的孩子,我非常赞同把她招到咱们学校来。”
“之前的表现各位也瞧见了,她的作品是最出色的,是最富有创造力的,这样的学生,我想学习必定不会很差。”
“如果她在晋东小学的成绩并不理想,那只能说明她的确需要更好的教育,小地方的师资力量不强,会耽误了好苗子,我的建议是立即把她招进咱们学校,希望各位领导支持。”
……
站在外面的郑洋眉心一跳。
怎么又是一种熟悉的感觉,难不成罗振海口中的极富创造力的学生,也是林小堂?
“哟,不巧啊,打扰了罗主任的正事。”嘴上说着打扰,郑洋脚步却毫不犹豫地迈了进去。
几位校领导起身相迎,客气地请他入座,郑洋落座,示意他们继续之前的话题,“我听了个话尾,罗主任似乎是想调学生进来?”
“是啊。”校领导接话,“罗主任很看好之前‘创造杯’获得第一名的那个学生,极力建议学校把那个学生调进来,不过调学生的手续不简单,我们想再考虑考虑。”
“考虑哪个方面呢?”郑洋追问。
这一追问,校领导稍稍卡壳,随后解释:“据我所知,那位学生平时的学习情况并不突出,只是动手能力比较强,这样的学生调过来能否在学习上产生进步还是个未知数。”
“郑教授您知道的,有些小孩的确会在别的方面拥有异于常人的天分,但是学习方面嘛……”
“我倒是有个验证的方法。”郑洋听懂校领导的顾虑。
无外乎是觉得创造能力不等同于学习能力,小孩子只是动手能力强,不是做题能力强,会做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也不代表学习上有多大的能耐。
这种观念不能说是完全错误,但按在林小堂身上绝对是错误的。
郑洋起身,“借贵校电话一用。”
他拿起话筒,拨号给了晋东小学办事处,呼叫陈阳接电话。
“测试结果出来了吧,是多少?”
“是吗,好,我知道了。”
郑洋颇为镇定地放下电话,转身对关注着他一举一动的校领导们说:“林小堂去做过智力测试,你们猜她的智商是多少?”
校领导们面面相觑,用目光询问。
郑洋抑制着内心的喜悦,尽量平稳着道:“180+,比我小外甥还要高。”
众人:!!!
教导主任罗振海最为激动,“那还等什么,这样的苗子,咱们三中应该尽早挖过来啊!”
“领导们,咱们三中也是有附属小学的,上次顾云那样一个好苗子就被一中抢了先,这次咱们可不能落后啊!”
郑洋在一旁适时地助攻:“顺道透露个消息,我刚从一中过来,听说他们也打算挖林小堂过去。”
“瞧!一中又要下手了!”罗振海神情激动,“领导们,你们再犹豫,好苗子又要被一中抢先挖走了!”
“行吧,你去办去办。”被罗振海激动的情绪感染,校领导们终于松口。
罗振海大喜,“好嘞,我这就和晋东小学方面联系。”
在一旁围观整个过程的郑洋无声轻笑。
呵,他看中的好苗子,还没被他招进少年班呢,倒是先被一中和三中抢起来了。
也好,林小堂来市区读书,对她个人而言,是件好事。
他倒是好奇,林小堂会选哪个学校呢?
对此事毫不知情的林小堂吃过午饭就回了学校,陈阳比她晚半个钟头回去。
得到结果后,陈阳并没有把结果透露给林小堂,郑教授和他叮嘱过,先不要透露,免得林小堂产生类似自负的心理。
林小堂自负不自负,陈阳不知道,他只知道,他现在挺自负的。
回来的路上他终于摸清了自己现在的处境,也就是说,顾云那样的天才是他手底下的学生,将来可能比顾云更厉害的林小堂也是他手底下的学生。
他一个人手底下教出两个天才人物?
天呐,光是想想,他也能想到之后的媒体对他有着怎样的赞誉,这还不把他捧上天?
一想到媒体可能要把他捧到天上去,他当即路也走不稳,只觉得身子飘飘然,已然处于云端之上。
一路不知道怎么走回学校,他晕晕乎乎的要和校领导商量这件事,还没来及商量,先接到来自市一中附属小学的副校长汪学智的电话。
“陈老师是吧?林小堂是不是您手底下的学生?我们想调她来咱们学校就读,就和之前的顾云一样,这事我看咱们还是当面商量吧,明儿上午我过来,咱们详谈。”
陈阳:?
林小堂的智力检查结果还没在他手里揣热乎呢,他也没来得及给郑教授通电话,怎么市一中附属小学的领导这么快就要挖人?
消息到底是怎么传出去的?
陈阳心里纳闷,嘴里如常答应:“好的。”
等放下电话,没过一会儿郑教授又来问信。
郑教授问完信,市三中的教导主任罗振海突然又来了电话。
“是陈阳老师吗?你好啊,我是市三中的教导主任罗振海,想和你聊聊林小堂这个学生,上次她参加‘创造杯’的惊艳表现,让我们学校领导一致认为是个好苗子,为了她以后接受更好的教育,我们想调她来三中的附小学习,您看怎样?”
阿这……
陈阳迟疑。
“陈老师有什么顾虑吗?我看电话聊不太方便,很多事情沟通不到位,可能产生误会,这样吧,明天上午我过来一趟,和贵校详谈。”
“不是不是,”陈阳慌忙解释,“我是没什么顾虑,只是……”
“只是什么?”
陈阳有点为难,“市一中附小的领导刚和我联系过,也要明天上午过来和我谈林小堂转学的问题。”
“是吗?”电话那边一怔,“那我明天更得过来!不能啥好事都让它一中给占了!”
对方语气激愤,带着明显的不甘。
听得陈阳心惊胆战,弱弱开口相劝:“罗主任,两校领导一起过来,是不是不太方便,要不我安排一下,让你们错开时间?”
“不用!”对方严厉拒绝,“抢人嘛,各凭本事,就这么定了。”
啪,对方挂断。
陈阳:阿这……
明天市一中和市三中的领导不会在他办公室打起来吧?
第27章 就不能直接奖点钱吗!
第二天清早,林小堂去学校之前,蹲在家里喝粥。
粥是林大金一大早起来熬的,里面放了点青菜叶子和盐,喝起来味道很淡。
林小堂不满,“大哥,你昨儿去买了包子,我还以为家里以后的早餐都是包子,怎么今天又喝粥啊?”
昨天早上没在家吃早餐,中午又去了医院,下午放学回来吃饭时她瞧见大哥给她留了两包子,还以为大哥改了性子,要改善家里生活条件呢。
怎么又一朝回到解放前。
“早餐天天吃包子?”林大金轻轻敲她额头,“你也不看看家里啥条件。”
林小堂噘嘴:“家里条件不是越来越好嘛,你看大嫂也有了工作,而且我之前的奖金不是给出200块改善伙食嘛。”
“嘿,你个小没良心的,现在中午顿顿吃肉你没发觉啊?咱正餐吃好点就行了,早上喝喝白粥还更养胃呢。”
林大金一顿教训后,想到媳妇儿的工作,态度不禁放缓。
他原本以为媳妇儿很懒,闲在家中不肯干活,没想到人家婚后第二天就去上班,月工资有三十块,运气好的话可能还赚得到提成,很不错了。
哪怕没提成,三十块的工资对她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总比闲赋在家只出不进要强得多。
别说,媳妇儿能这么快找到工作,还真是小妹的功劳。
林大金脸上扬起笑意,凑近林小堂:“你这么厉害,当时咋不给你二姐也安排个工作?”
林小堂:“……那是我想安排就能安排的吗?”
“我觉得你能。”林大金不停给她戴高帽,“你瞧你不是一下子给你大嫂安排了工作嘛,你二姐又不是个懒人,你要是替她安排,保准……”
话到一半,在公共洗漱间洗漱完毕的韦骊娟拎着牙刷杯进门,林大金及时住了嘴,给她也盛了一碗粥。
韦骊娟接过,三两口喝得干干净净。
换好衣物后,她准备去上班,跟着要去学校的林小堂一同出门。
转角走到二楼,二楼的走廊里,辛秀敏正捧着一盆衣服从公共洗漱间出来,打算放在阳台牵出的细绳上晾晒。
“早啊秀敏。”韦骊娟热情地朝她打招呼。
辛秀敏回过头,扬起嘴角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她面若银盘,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状,看着亲切又和善,很容易令人产生好感。
“早啊骊娟。”和善的目光也一并扫过韦骊娟身旁的小小身影。
林小堂一怔。
后知后觉扬起笑脸回应。
唉,顾云还真是找了个好嫂子。
人挺和善的。
林小堂无意逗留,背起书包要走,被韦骊娟眼疾手快一把薅住。
她蹲下身,凑到林小堂耳边,小声问:“你能不能给秀敏也安排个工作?”
林小堂:“……”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这大嫂的想法怎么跟大哥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我哪有这个能耐给人安排工作啊,这也不是我想安排就能安排的。”
“那你怎么一下子给我安排了工作?”韦骊娟不服气地反驳。
她打心眼里认为这个小姑子能耐大,给她这个懒人都能安排如此贴合的工作,给辛秀敏安排个合适的工作应该不难。
“秀敏从小就勤快,比我心灵手巧得多,也没我挑剔,你给我都能这么快安排工作,给她安排肯定更容易。”
“我那是……”争辩到一半,林小堂懒得解释,只道:“我不能安排工作,不过我倒是有个主意。”
“什么主意?”
林小堂凑近韦骊娟耳朵,“她顾家有个天才小妹,能耐大着呢,你倒不如劝她去找找小妹。”
这种事情,就该顾云去操心。
林小堂背着书包转身下楼去,韦骊娟留在原地思索着这句话,觉得有几分道理,真去给辛秀敏做思想工作。
她上前两步,凑到辛秀敏身边,一边看着对方往细绳上晾衣服,一边小声劝道:“秀敏啊,你没寻思怎么找个工作?你不是个闲得住的人,总闲着也不是个事儿,要不去问问你家那个天才小妹,让她给拿拿主意?”
“她都调到省城最好的学校去了,身上是不是有点关系啊,给你安排个工作应该不难吧。我听说你那个二姑子之前要进厂,因为要照顾小姑子的缘故没去,这个机会可不可以让给你?”
辛秀敏晾着衣物的手一顿,小声道:“这种事情,我哪好意思开口。”
“这有啥不好开口的,你都嫁进顾家了,是顾家的人,他顾家肥水不流外人田,把这个工作机会给你不是很正常吗?”
“你呀,就是脸皮子太薄,默默做事,也不求回报,这样是不行的。人呐,得多为自己思考思考,知道不。”
“咱俩都是乡下来的,我把你当成娘家人一样,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自打我有了自己赚钱的工作,心里有底气多了,在林家说话都大气一些。”
“我以前什么性子你是清楚的,什么事都不想干,就想躺在家里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这两天上了班,能自个儿赚钱,我终于发觉,靠旁人都不踏实,人要自己有,才更踏实。”
提起上班的事,韦骊娟“哎哟”一声,“不行,我得去上班了,没时间多聊,我说的事你放在心上哈。”
噔噔噔下了两层楼梯,韦骊娟不放心地又回头叮嘱一句:“要是顾家那边没辙,你来找我,我带你去工艺街挨家挨户问,就不信没个机会。”
韦骊娟一席话如滚烫的铁印烙在辛秀敏心上。
这两天她的确有点焦虑。
同一天结的婚,韦骊娟第二天就出去工作了,她闲在家里做家务,心里不是个滋味。
倒不是嫉妒,只是觉得一向懒散的韦骊娟都这样勤奋找班上,她闲赋在家没个正经事,也不能给家里创收,白白浪费了光阴。
她有手有脚的,干活又爽利,随便做点小工也可以给家里补点家用啊。
韦骊娟一番话做了催化剂,让她鼓足勇气与顾雨商量这件事。
晾完衣服之后,辛秀敏拎着空盆回家,顾雨正翻着礼账簿子查看前日结婚时大家往来的礼金。
她轻轻走过去,挨着顾雨坐下,小声问:“我想出去找个事做。”
“找什么事?”顾雨计算着礼金,头也没抬地问。
辛秀敏想起韦骊娟的话,试探问道:“你们厂里还招人吗?”
“之前有个名额,不过已经填了缺。”顾雨不甚在意地说。
“哦。”眼看没戏,辛秀敏又问起另一茬,“那小妹那边有没有什么门路?”
听到这话,一直没抬眼的顾雨终于停下动作,抬眸看她,“怎么突然提起小妹?”
“你的意思,是想小妹给你安排个工作?”
语气里颇有些震惊与不耐。
辛秀敏是个聪明人,敏锐地感受到对方不悦的心情,连忙要否认,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否认。
听说韦骊娟的工作就是林家那个小妹介绍的,韦骊娟把林家那个小妹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她想起顾家也有个小妹,还是个赫赫有名的天才小妹,指不定韦骊娟的话没有错,顾家小妹那边真有门路。
她只是随口问问,没料到顾雨会因此不高兴,只得如实吐露:“骊娟那个工作是她小姑子安排的,所以我想着……”
“所以你想着也让顾云给你安排一个?”
顾雨的语气平平淡淡,却莫名让人感受到难堪,辛秀敏没法否认,垂下脑袋道:“要是不方便,那当我没有问。”
话到这个份上,颇有些冷场。
顾雨歇了查算礼金的心思,抬眸静静盯着面前的女人。
嘿,真是怪了,自家媳妇儿婚后没两天就要利用天才小妹的关系找工作。想必之前问他厂里招不招人,也是试探着看能不能进厂工作吧。
顾云不是说这人勤劳能干,和善大方嘛,没想到人家心思也挺多。
找不找工作倒是其次,顾雨对她盯着顾云的关系这种行为很是不满。
现在的顾云只是名声在外,还没考上大学,还没做出更大的成就呢,他媳妇儿就开始上赶着攀关系为自己谋利,这以后要是顾云有大出息了,还不知道要怎么样。
在顾雨心里,家里没人的地位能比得上顾云。
这个未来极有可能光宗耀祖,带着全家鸡犬升天的小妹是他倾注所有希望的存在,任何人提前觊觎他都觉得冒犯,包括他自己的媳妇。
“她现在一心放在学习上,哪能分心来操心家里的小事,家里有什么事情我都是尽量不去打扰她,让她好好学习。”
顾雨字字没提工作的事,辛秀敏却听懂了其中含义。
家里最为紧要的人是顾云。
找工作这种小事是不会去麻烦顾云的,家里甚至很多事情,能不去打扰顾云就不去打扰顾云,这个天才小妹现在首要的任务是好好学习。
所以,她和顾雨的婚礼,顾云没来,也是因为学习?
辛秀敏说不清心中是什么滋味,她拿起扫帚打扫堂屋,以掩饰自己的不自在。
扫到一半,她突然开口:“我想过两天去工艺街瞧瞧,看看有没有地方招工。”
既然家里没什么门路,她自己出去找找总是可以的吧。
“工艺街?”顾雨挑眉,“为什么去工艺街那边?”
“骊娟在那边,到时候找了工作也有个伴。”辛秀敏如实回答。
这话惹得顾雨面上腾升一股怒气。
骊娟、骊娟、又是骊娟,他就知道,林家人没一个是好东西!
“我看你以后还是少跟那个韦骊娟来往。”
“为什么?”辛秀敏诧异。
顾雨哂笑一声,“还能为什么,我顾家和他林家向来不和,两家素有嫌隙,他林家就没一个心思好的,你少跟他们家的人接触。”
其他人怎么样辛秀敏不知道,毕竟她才嫁过来两天,没接触过,不好妄自评价,但是韦骊娟和她来自同一个村庄,知根知底。
骊娟这个人除了性情懒散一点,为自身考虑多一点,但底色还是善良的。
她争辩:“骊娟不是你说的那样,她刚才还要帮忙替我找工作呢。”
这话听得顾雨眉头一皱。
感情自家媳妇儿这么着急找工作,也是那个韦骊娟挑拨的?
呵,果然林家人真不是个东西!
“她现在已经嫁进林家,跟林家人一条心,你怎么知道她是真心帮你而不是假意害你?我看林家人没一个好的,你还是不要相信她。”
辛秀敏张嘴要反驳,憋见顾雨脸上轻蔑不屑的神情,默默闭了嘴。
只觉得这个新婚丈夫和相亲的时候判若两人,那时候他成熟稳重,体贴大方,办事牢靠,完全没表露出现在这般专横与固执己见。
辛秀敏又垂下脑袋,默默扫地。
——
另一边的林小堂刚刚到达学校。
她刚把书包塞进课桌,接过苏曜文递过来的牛奶一饮而尽,就瞧见从外面走廊上路过的陈阳,精神振奋,意气风发。
难得的一身西装,稀松的头发也梳得油光发亮。
“哎,陈老师今天又有采访?”林小堂扯扯旁边的苏曜文,好奇地询问。
“不知道啊,没听说。”一向消息灵通的苏曜文摸着下巴,“不过我听说今天好像有其他学校的领导过来视察。”
“难怪。”难怪西装革履的。
林小堂喝完牛奶,照例把罐子扔给旁边的苏曜文,拿出课本摆出要早读的架势。
早读通常是读语文课本上的那些诗,可那些诗她早就背得滚瓜烂熟,实在无需重新背诵,每次早读时间她就扯着嗓子乱喊,就当早上开嗓,发泄发泄。
读着读着,陈阳不知何时站在她旁边,叩了叩她的书桌。
“你……出来一下。”
林小堂:?
怎么感觉这阵子陈阳找她的次数格外多?
每次找她都是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反正没啥好事。
林小堂木着脸跟在身后,颇为好奇地探问:“陈老师,这次找我又是啥事?我一没上课讲小话,二没违纪违规,作业也都按时上交,乖得很,你找我是为了?”
“有人要见你。”陈阳接过话头。
“啊?”林小堂惊讶,“是郑教授吗?”
“不是。”
“不是郑教授?”林小堂纳闷了,又是谁要见她?她最近也没坑人啊。
还没来得及细问,靠近办公室时听得里面传来校长一阵爽朗的笑声,林小堂立即想起苏曜文的话,难不成是别的学校的领导要见她?
走进去一瞧,还真是!
见她进来,市一中附小的副校长汪学智立即朝她热情招手,“林小堂同学,你还记得我吧?”
“记得。”怎么不记得。
这位当时市一中附小的带队老师,四五十岁的年龄,戴着一双黑色眼镜框,斯斯文文的,她好几次呛了人家的话。
做诗朗诵游戏的时候,更是抢了人家的活儿,直接把场子揽到自己身上,主导了那场游戏。
但是她没想到,那个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带队老师实际上是市一中附小的副校长啊。
早知道这一点,当初应该会对他更客气一点。
“哟,怎么这会儿变得这么沉稳啦?”汪学智开两句玩笑,很快进入正题:“小堂同学,我这次过来是想……”
“等等,汪副校长,你该让我也先跟林小堂同学打声招呼啊。”
突如其来的另一道低沉的男声插进来,林小堂这才意识到办公室还坐着另一位领导。
那位领导大大方方走到她面前,含着笑意问:“林小堂同学,你还记得我吗?”
林小堂蓦地瞪大双眼。
这这这……这位不是“创造杯”上的那位评委吗?
当时“创造杯”现场四个评委,她那天过去跑得太快嗓子劈叉,怕会被误认为紧张而影响现场表现的分数,急中生智向其中一位评委讨水喝。
那位被她讨水喝的评委就是眼前这位看着三十来岁的浓眉大眼的中年男人。
“记、记得。”
没想到人家是市三中的教导主任罗振海。
林小堂有点心虚,她莫名觉得这两位领导同时来找她,没藏着什么好事。
“小堂同学你坐。”罗振海请她坐下,直入主题道:“我和汪副校长今天过来,其实都只有一个目的,我们都觉得你是个可塑之才,有意想邀请你,现在就看你自己更愿意去哪一边。”
哦豁,原来是这样!
躲在办公室外面偷听的苏曜文惊喜万分,带着这个天大的振奋人心的消息直奔回教室。
“听我说,都听我说,市一中附小和市三中附小的领导来咱们学校,都是为了来抢林小堂的!”
一石激起千层浪,教室里迅速沸腾起来。
“为什么市一中和市三中会同时过来抢人啊?”
“那还用说,人家小堂在春游上的表现,把市一中附小那帮学生压得死死的,这表现把人家带队老师都惊到了,人家能不过来请人吗。”
“听说‘创造杯’是三中举办的,小堂得了第一名,这大概是三中过来请人的原因吧。”
“天呐,市一中和市三中同时来抢人,小堂好厉害!之前顾云都没有两家学校领导同时过来呢!”
“顾云不是没有两家学校领导同时过来,当时是没有领导过来吧,好像就只有调令下来,都是电话沟通的吧。”
“你们别关注这些问题了,你们难道就不好奇结果吗?小堂会去哪所学校?”
“这还用问,肯定是市一中附小啊,市一中附小是羊城最好的小学,顾云也在那里,我猜小堂也会去那里。”
“那可不一定哦,市三中比市一中差不了多少,市三中环境更好一点,而且市三中还有食堂,听说市三中的食堂饭菜味道超棒,小堂嘴这么馋,选市三中附小也有可能。”
“你们别瞎猜啊,问问曜文不就得了,曜文、曜文……唉,曜文人呢?”
众人抬头看时,教室门口哪里还有苏曜文的身影,他又悄悄返回办公室听墙角去啦。
办公室里,林小堂端正坐着,看看左边的教导主任罗振海,又看看右边的副校长汪学智,很是犹豫。
两人刚才都从师资力量、教学质量、丰富的课外活动、学校设施等等方面来诠释各自学校的实力。
在林小堂听来,都大差不差。
她现在去哪儿学习不是学习?换个学校对她而言只是换个地方待着混日子而已,白折腾一趟。
不过要是有奖励的话,她也不介意折腾折腾。
嘿嘿,就看哪家给出的奖励够丰富。
心里想着美事的林小堂咳了咳,斟酌着开口:“如果我过去,有没有什么奖励啊?”
“奖励?有啊!”市一中附小的副校长汪学智连忙接话:“咱们学校会给你颁发喜报,上光荣榜,让你在升旗仪式上作为学生代表讲话,可以跟着带队老师去各大名校进行参观交流,增长见识开阔眼界。”
林小堂:“……”
总而言之,都是些不切实际的奖励。
不去。
一旁市三中的教导主任罗振海胸有成竹地微微一笑,接过话头:“咱们学校的奖励可就实际多了。”
“哦?”林小堂面上一喜,“说来听听?”
“咱们学校会为你免费提供一切课外资料,你将会获得所有学科最新一套考试习题册,你也可以去咱们实验室做你想做的试验,继续完成你天马行空的手工创造,我们会尽可能为你提供一切适合创作的环境。”
林小堂:“……”
也就是说,不仅要做题,还要做实验?
不去。
“不去不去,都不去。”这都是什么鬼奖励嘛。
就不能直接奖点钱吗!
林小堂摆手,“我考虑了,我还是继续待在这里吧,哪也不想去,感谢两位领导的厚爱,抱歉,让你们白跑一趟,请见谅。”
一番客套话说完,林小堂在众人瞠目的神情中转身离开办公室。
走回教室时,教室里沸反盈天。
只见苏曜文站在讲台上,撩起袖子,绘声绘色地讲述:“你们是没听到,两位领导同时邀请小堂,小堂沉思良久,出声拒绝,抱歉,我不能走。”
“你们就说小堂她讲不讲义气,羊城最好的两所小学领导都来请她,她都不去,她就爱咱们学校。当初顾云也可是想都没想就走了,小堂她偏不走。”
“小堂当着两位领导的面是这么说的,这里是生我养我的地方,我在这座学校发育、成长、汲取营养,我对它爱得深沉!”
一番话慷慨激昂,底下响起经久不散的热烈掌声。
甚至有几位感性的同学偷偷抹了抹眼角。
站在教室外面的林小堂:“……”
第28章 没有梦想和咸鱼有什么区别
林小堂回到教室,同学们众星捧月般迎了上来。
经过苏曜文一番添油加醋的渲染,她俨然成为对学校不离不弃的英雄式人物形象。
“小堂,曜文说的是不是真的,一中和三中的领导都要调你过去吗?”
“小堂你真不打算去一中,也不打算去三中啊?”
“小堂你好酷哦,当众拒绝领导,他们肯定都懵了。”
“小堂,没想到你这么讲义气!”
……
林小堂:“……”
她能说都是苏曜文戏多吗!
一旁的苏曜文丝毫没注意到她瞪过来的眼神,自豪地接话:“那当然了,咱们小堂是最讲义气的!”
周围又是一阵热烈的附和。
教室里一片欢呼的时候,办公室里的陈阳愁眉苦脸。
市一中和市三中的领导同时来学校请人,是件多么荣耀的事情啊,谁知道林小堂这小丫头一点面子也不给,直接把两位都拒绝了。
一旁的校长连连给两位领导陪着笑脸,作为班主任的他不*得不站出来替林小堂解释,“可能小堂同学一时没转过脑筋,我等下去给她做做思想工作。”
“不用了。”市一中附属小学的副校长汪学智阻止道:“既然林小堂同学不想调走,那就尊重她的想法吧。”
林小堂和其他同学不一样,她有着非常强烈的自我主观意识,对于自身的事情能完全拿决策,且一般不会随着外界改变,汪学智认识到这一点,不想强求。
不然这么好的苗子,他还真不想错过。
陈阳却急了,慌忙解释:“之前没和这孩子提前打招呼,可能让她离开熟悉的环境,一时接受不了,等过两天她会自己想通也说不定。”
作为林小堂的班主任,陈阳私心也希望她能去更好的学校接受更好的教育。
小学校的师资力量终究抵不过市区的小学,林小堂在更好的学校也能更好发挥自身的优势,以后的前景也更广阔。
“没关系的,可能留下来对她而言是才是更好的选择。”市三中的教导主任罗振海也跟着开导,“不过要是她改变主意了,陈老师您随时通知我。”
“好的好的。”有了这句话,陈阳落心不少。
两位领导没有过多打扰,满怀信心而来,带着遗憾归去。
将人送走之后,陈阳和校长两人心情沉重地回到办公室,着手开始讨论林小堂的事情。
这事有点棘手。
校长从陈阳口中得知林小堂智商测试的结果时,心里无不震撼,想着这间小学真是人杰地灵,天才一个接一个地往外冒。
前后顾云,现又有林小堂。
好,很好!
随后得知市一中和市三中的领导都要过来抢人时,他还玩笑着埋怨过好苗子都被别的学校抢走。
现在林小堂决定留下来,他倒是有点懵了。
学校什么水平别人不清楚,他一个校长还能不清楚吗?林小堂去市区的学校读书,肯定要比窝在这里好哇。
哪知道林小堂一个都没选,选择留下来。
这就有点让人措手不及。
也就是说,现在学校里存在一位智商超过180的天才儿童,这该怎么教?
“陈老师,你的想法是什么?”
陈阳斟酌道:“我还是想先去劝一劝她。”
“那万一要是她坚决不去呢?这么一个好苗子,放在咱们学校,咱们以后在教学上该怎么对待她?”校长问出心中的担忧。
谁也没有教天才的经历啊,之前的顾云显露出天才后,很快就被调走了,现在林小堂不走,以后该怎么教她呢?
想到这个问题,校长思考到另一个显著的方面:“陈老师,我其实有点疑问,昨天你给我看林小堂同学的智商测试结果,我相信医院不会作假,这个结果是真的,但是我很好奇,为什么林小堂同学平时的成绩都不怎么样?”
明明林小堂的智商测试结果比顾云的还要高,怎么一点也没感受到林小堂作为天才儿童的出挑之处呢?
顾云那时候每场考试几乎都是第一,很多次都是满分,所有的老师都对她印象深刻。
林小堂却不同,每次考试平平无奇,甚至有时候分数还偏低,这是一个天才儿童该有的成绩吗?
陈阳也想不通这一点。
他只能猜测:“可能小堂同学平时没有尽力考。”
“有没有尽力咱们不是当事人,也没法钻进当事人的脑袋里去看个清楚明白,我现在就想测测她的真实水平到底是怎样的,陈老师你有没有办法?”
校长的想法何尝不是陈阳的想法。
他接到智商测试的结果时,也有过这样的疑惑,这样高的智商照理说平时的表现应该要更好一些,不然根本说不通。
可林小堂平时的表现为什么平平无奇呢?故意的吗?
为什么要故意表现得不好呢?
陈阳想不明白。
但他知道有一个人应该明白。
“校长,等下我想和郑教授通个电话,我猜测他应该有办法。”
——
另一边的郑洋接到姐姐通知,正驱车赶回去吃午饭。
平时的餐饭他都自己想办法解决,有空就回姐姐家一趟,没空就在单位或者外面餐馆解决,郑白梅知道他工作忙,鲜少打电话嘱咐他让他回家吃饭。
今天特意电话叮嘱一遍,想必是有事情要谈。
郑洋心里猜到几分,踩紧油门,不到半个钟头后,将车停到洋房外面。
大理石餐桌上已经摆满几道精致的家常菜,他刚坐下来,就听得郑白梅开口打探:“听说市一中和市三中的领导都去晋东小学请林小堂去了,是不是真的?”
嘿,果然没猜错。
郑洋心里轻笑,他就知道他姐会关注这一点。
“嗯,确实去了。”
“是吗?”郑白梅有几分意外。
市一中和市三中的领导同时出动,看来是十分重视这个孩子,郑白梅心里不禁好奇,“那林小堂选择去哪间学校?”
听到这个问题,郑洋拿起摆好的碗筷,淡淡一笑。
“她两个都不去。”
“为什么?”
一道清脆的童声突兀地插进来,打破餐桌上原本两人谈话的节奏。
一向不关注餐桌上对话的阙星阑罕见地发声,郑洋和郑白梅都愣了一下,偏头望去。
接收到两对探视的目光,阙星阑也意识到自己接话太快了些,他面不改色继续吃饭,慢条斯理地夹菜,摆出一副刚才急切的询问不是从他喉间发出来的模样。
郑洋看破不说破。
轻笑一声:“我也不知道原因,回来的时候遇到市三中的教导主任,多嘴问了一句,才知晓原来林小堂不同意,我想再问,考虑到你妈妈在家等我吃饭,就急着赶回来了。”
“呀,这倒成了我的原因了。”郑白梅瞪他,“差你这一时半刻钟吗,你好歹把事情打听清楚再回来嘛。”
她就是想打探这件事而已,搞半天吃了一半的瓜,不清不楚的,挠得人心痒痒。
“行行行,我吃饭完马上给晋东小学那边通个电话,询问情况。”郑洋赶紧服软。
看来这家里两母子都等着从他嘴里拿消息呢。
郑洋心里好笑,其实他详细问过市三中的教导主任罗振海,只不过罗振海也回答不上来,直说人家小孩不愿意,至于怎么不愿意就不知道了。
他当时听了心里还挺着急,市一中和市一中两位领导过去都说不动林小堂,那他以后要请林小堂进少年班会不会也遭到拒绝?
想想这事还得从陈阳那里了解情况,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他本来就打算饭后给陈阳打个电话问问情况,谁知道这家里一个个的比他还着急。
郑洋这餐饭也不敢太耽误,吃完之后,立即拿起电话。
一向忙着收拾餐桌的郑白梅没了收拾的心情,专程候在他旁边听消息。
不远处的沙发上,平时按惯例要睡午睡的小外甥也不上楼睡觉,乖乖坐在地毯上,装出一副玩积木的模样。
众望所归中,郑洋拨通晋东小学办事处的号码。
另一边的陈阳正打算中午找个空闲时间给郑教授通电话,没想到郑教授先打了过来,连忙接起。
对面的郑教授直入主题:“听说林小堂谁都没选?为什么?她是什么想法?”
被劈头盖脸一顿追问,陈阳苦着脸解释:“我也不知道,我刚去给这个孩子做了做思想工作,她还是不愿意去,苦口婆心说了一大堆,我也没办法了,总不能硬逼着她去。”
“是么?”郑洋纳闷,“你把当时的情况简单说一下。”
陈阳三言两语将两位领导当时的话和林小堂提出的奖励问题粗略描述一遍,郑洋敏锐地抓到其中重点:“林小堂问了有没有奖励?”
“是啊。”陈阳点头,“不过可能她对两校的奖励不感兴趣。”
能感兴趣才怪呢。
郑洋轻轻一笑,觉得自己已经抓到问题的关键。
他莫名想起与林小堂的第一次见面。
小小年纪,向他推销电子手表时脸不红心不慌地说谎话,心理素质可见一斑。后面被他在学校逮到,又怂得像颗鹌鹑蛋。
看来她很清楚私自做买卖的后果。
冒着巨大的风险也要去橡胶厂那边朝人兜售电子手表,为的是什么?
这再明显不过。
可惜呀,市一中附小和市三中的领导们没见过林小堂推销商品时候的模样,不然肯定会提供更好更合适的奖励品。
郑洋松了一口气。
不用愁了,他以后肯定有办法把林小堂招进少年班。
“郑教授,现在有个棘手的问题。”见郑教授没有回复,陈阳趁机道出之前校长的担忧,“不知怎么回事,林小堂平时的成绩一直不理想,我怀疑她可能保留实力,或者故意不考好。”
“这样下去我没法知道她真正的水平,明明智商测试结果这么高,平时成绩却不怎么理想,这看着太没有说服力了,想请教一下郑教授,有没有方法让林小堂露出真实水平?”
“是吗?”郑教授笑了笑,“她的试卷每次是不是有一大堆没做,只做了一小部分?”
“对对对!”陈阳连连点头。
之前他以为留着的空白都是林小堂不会做的题,后来智商测试结果出来,很明显不是这么一回事。
她好像都会做,但是故意不做。
“陈老师,她不是故意不做,而是没有兴趣做。”郑教授补充,“她觉得那些题都太简单了,写起来是浪费她时间,所以就挑看得顺眼的题随便做做。”
“是吗?”陈阳震惊,“她是这样的心理?”
“是的,不会错。”郑洋轻轻望了一眼不远处低头玩积木的小外甥,他这个天才小外甥以前就是这样的风格,他对这样的天才儿童再了解不过。
不过天才儿童之间也有不同。
当初他劝小外甥不要这样做题,说这样是对老师们的一种不尊敬,小外甥嘴上没答应,后来每次却也没再留出大段大段的空白。
不过这套说辞对林小堂应该无效,这孩子说不定还会想一大堆歪理来和他辩证。
对林小堂有效的方法只有一个。
郑洋直接道:“要不这样吧陈老师,最近的一场考试,你临时宣布,考第一名会有五十块的奖金,这样你很快就能看到她的真实水平了。”
陈阳:?
“这、这能有效吗?”
“放心吧,肯定有效。”郑洋打完保证后,笑着挂断电话。
刚把话筒放下,小外甥不知何时悄悄走到他脚边,一脸郑重地望着他,“这真有效?”
郑洋笑了。
摸着小外甥的脑袋把他带到软皮沙发上,不禁提醒他:“你忘了当时‘创造杯’的奖金有多少吗?我怀疑林小堂参加那个竞赛,压根就是奔着奖金去的。”
阙星阑沉下脸,一张白皙脸透出几分困惑的红。
良久,仍是忍不住问出声:“她家境很不好吗?”
“跟你比起来,大部分人家境都不算好。”郑洋实话实说。
阙星阑再次沉默。
他莫名想起那次春游的诗朗诵比赛,林小堂赢了之后捧着那根火腿,在他面前吃得津津有味。
他一直以为她是带着故意的成分。
明明那么多零食,她哪件都不挑,唯独挑中他交出去的那一件,还当着他的面拆开,那不是当众挑衅是什么?
那得意的神情,分明是在嘲笑他这个手下败将。
为着这一点,他一直对她印象不佳。
但如果……她只是没吃过那样的零食呢?
这样的思考角度让阙星阑突然意识到,他之前心里的敌意与误解可能都虚空打错了对象。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惆怅涌入心间。
他垂下眸子,嘴唇紧抿成一条线,沉默着上了楼。
——
另一边的陈阳接收到郑教授的意见后,虽然心里存了几分疑惑,还是按着郑教授提供的方法向校长申请50块钱的奖金。
数学最近的一场考试在下周,而明天上午就有一场语文测试,他打算先拿语文测试来摸摸林小堂的底。
因为要搞突击,林小堂对此毫不知情,放学后,她像往常一样背着书包回家。
自打舅老爷回乡下之后,家里冷清不少。
好在林三满每天晚上都会从学校回来一趟,跟着她一起完成舅老爷留给他们的体能训练——跑步。
锻炼完之后,林三满仍旧回学校住宿。
小小的屋子里于是就只剩下大哥大嫂和她三个人。
林小堂是有些不自在的。
原来的房间隔成两个小房,大哥大嫂睡里面,她一个人睡在外面,睡在外面倒也没什么,但这里隔音不好,大哥大嫂两夫妻做点小动作她全听得到。
她敢打赌,昨天晚上,她大哥大嫂肯定亲嘴了。
亲嘴是小事,万一过夫妻生活……
算了算了,她每天晚上还是早点睡觉吧,她睡觉挺沉的,睡着了就不知道这些事情了,挺好。
洗漱完的林小堂抓紧时间趟上床,被子一盖,打算呼呼作睡。
半梦半醒间,隔壁小声的讨论逐渐钻入她耳中。
“我今天和秀敏聊了一会儿,你说顾家会不会给她安排工作?”韦骊娟压着嗓子对枕边人道。
林大金不以为意,“顾家那么多门路,给她找个工作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我也这么觉得,可是我今天下班回来遇着秀敏的时候,看她脸色不太好,估计这事不太顺利。”韦骊娟有些担忧。
“你就别操心了,这是顾家该操心的事。”林大金劝道。
韦骊娟不满:“这城里我就秀敏一个熟人,不操心她操心谁,没了她,我以后受委屈都没个对象倾诉。”
“放心,以后不会让你受委屈。”
咦,真肉麻。
林小堂默默裹紧身上的小被子。
人前她大哥和她大嫂看起来关系并不如胶似漆,没想到两人睡在一起,枕边私语听起来这么让人起鸡皮疙瘩。
胡思乱想之际,林小堂发觉空气突然安静下来。
随后,一阵窸窸窣窣的不对劲的声音撬动她耳膜。
“你动作轻点,小妹睡在外面,吵醒她怎么办?”
“没关系,她睡觉睡得沉,吵不醒的。”
林小堂:“……”
“那你也小心一点,万一吵醒她怎么办,多尴尬啊。”
“她个小屁孩懂啥,醒了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不要紧的。”
林小堂:“……”
谁说她不懂!
救命。
躺在床上的林小堂不得不拿手指塞住耳洞。
不行,她不能再听下去了。
一个字也不能听。
死死塞住耳朵后,周围的确安静下来,她大哥和大嫂刻意压低嗓子的细语声终于被她隔绝在外,听不到一丝动静。
然而还没安静几秒,一阵更大的动静向她袭来。
木床咯吱咯吱的摇动声透过木板传到她房间,她那小小的木板床也跟着开始轻微有节奏地晃动
林小堂:“……”
完蛋,这晚怕是不能安逸了。
第二天一大早,林小堂顶着两道淡淡的黑眼圈起床,洗漱完后一刻也没在家里待,背着书包麻溜地往学校跑。
林大金在身后叫她:“你好歹吃了早餐再去学校啊!”
嘿,这孩子,上学从没这么积极过。
“不了,我自己在外面吃!”丢下这句话的林小堂已经一溜烟跑下楼。
她是真没好意思去看她大哥和大嫂,怎么看都别扭,还不如先跑出来。
拿私房钱买了两个菜包,一边啃一边往学校走的时候,她心里寻思着,厂里的新宿舍到底啥时候才能建好啊。
等建好了新宿舍,她那成了家的大哥应该可以另外分到一套房子,这样大家有足够的宽敞的空间,也用不着这么尴尬了。
走到学校时,那两小小的包子早被她啃完,苏曜文照旧将牛奶递给她,顺道还递给她一颗鸡蛋。
林小堂:?
“干嘛?”
苏曜文笑呵呵地凑近,“我妈天天给我煮两个鸡蛋,我不是要减肥嘛,给你一个。”
嚯,跟小少爷做同桌就是好!
“谢了。”林小堂不客气地接过,往桌角边砸壳。
“哎,我问你个事。”苏曜文突然凑近,小声道:“你大哥不是结婚了嘛,他睡觉的时候床是不是经常晃动?”
林小堂:!
现在的小屁孩,知识这么丰富吗?
“你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啊,”苏曜文低声解释,“我爸妈以前睡觉也经常晃动,我去问了我爷爷,我爷爷说夫妻两人睡觉都是这样,所以想问问你,你大哥大嫂睡觉是不是也是这样?”
林小堂:“……”
呵,小屁孩现在还不懂,等他以后长大明白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一定会后悔今天大嘴巴跟她吐露这些事情,并且每次回想起来都会尴尬得脚趾扣地。
林小堂很识趣地略过这个问题,自然转换话题:“上午是不是有语文考试?”
“是啊,你准备好了没?”被转移话题的苏曜文一点也没反应过来,很快开始担心起考试,“小堂,你这次得好好考,大家都瞧着呢,之前市一中和市三中的领导都来请你,要是你考试还和以前一样,好多人会笑话你的。”
林小堂:“……”
这小胖子操心得还挺多。
“这就是你的不对啦,学习嘛,对得住自己就行,管别人的眼光做什么,别人笑话你你就要考好,别人不笑话你你就不用考好啦?所以考试归根结底都是自己的事情,想怎么考就怎么考,干嘛在意别人的眼光。”
“可是……”苏曜文弱弱地反驳:“语文老师刚才过来说,考第一名的话奖励50块钱。”
“真的???”
“千真万确。”
“呐,做人呢,就是要有追求,一个人没有梦想,那和咸鱼有什么区别呢?所以啊,每一场考试都要全力以赴,拿出最好的状态去对待,才能不负韶光。你放心吧,我一定不会辜负大家的期望,成功拿下第一名。”
苏曜文:“……”
这人,变得好快哦。
难怪都说女人心海底针!
第29章 一个即将经济起飞的地方
上午语文考试之前,语文老师特意强调一遍这次考试的奖励。
“本次考试,如果谁能考得全班第一名,奖励50块钱,所以大家都认真点写,好好做题。”
随后吩咐小组长分发试卷。
接到试卷的林小堂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摊开试卷先整体看了一遍。
简单,太简单了。
二年级的语文题目,无非是一些判断词语的读音,填词造句等等非常基础的题目,她闭眼都不会做错。
最难的一部分大概是作文。
请以“春天来了”为题,写一篇作文,要求不少于200字。
再看看试卷上预留的位置,总共也就200到300字的空格,也就是说,她得写一篇200多字的小学作文。
这的确有点难。
对于词汇量丰富的成年人来说,做减法是最困难的,随随便便写句话都得几十上百的字,200多字的作文还真得仔细斟酌一下,怎么在如此有限的篇幅里点题。
恰值四月天,林小堂一下子想到林徽因那首著名的诗。
黄昏吹风软,细雨洒花前,初放嫩芽绿,梁间呢喃燕,不都是春的意象么。
这下简单了,几个意象随便拓展一下,大概轻轻松松写完两百字。
林小堂搁笔的时候,周围同学全都在埋头苦写。
她检查一遍后,自信满满交了卷。
全班同学:?
这么快的吗?他们第一面都还没写完呢!
在所有同学震惊的目光中,林小堂交完卷,优哉游哉去操场玩。
苏曜文心里又羡慕又担忧。
呜呜呜,他也想去外面操场玩,可他还有一大半没做呢。话说林小堂做题这么快的吗?作文也写完啦?
作文不是一向很难写的吗?
他翻页提前瞄了一下作文题目,题目是“春天来了”。
嘿嘿,这次的题目好像不难嘛。
苏曜文蛮有自信地开始写作文。
两节课后,同学们才陆陆续续地上交试卷。
收齐试卷之后,语文老师抱着试卷离开,苏曜文飞奔着去操场找林小堂。
林小堂坐在花坛旁,他悄悄走过去拍了拍她肩膀,打算吓她一吓,结果林小堂一回头,手上捏了根枯树枝,上面歇着一条绿色的毛毛虫。
毛毛虫在枯树枝上蛄蛹着身体,一节一节向他爬来。
“啊啊啊啊啊啊!”苏曜文头皮发麻,一下蹦出两米远。
这玩意儿最恶心了,“你快拿开!”
啧,小屁孩不禁吓。
林小堂随手仍开树枝,苏曜文心有余悸地靠过去,缓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问正事:“你题目都写完了吗?”
“当然,不写完我能交卷吗?”
“这么快?你脑子转得好快哦,这么多题目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写完。”苏曜文佩服,“那你要不要去参加‘六一智力竞赛’?”
听到“竞赛”二字,林小堂挑眉,“有奖金吗?”
苏曜文:“……没有,不过有奖杯。”
林小堂摆手:“没兴趣。”
“别这样嘛,我觉得你特别适合去参加这个节目,你肯定比电视上那些小朋友更加聪明。”
林小堂眉头一扬,“这是电视节目?”
以为她来了兴致,苏曜文连忙点头,“是啊是啊,最近好火的一栏节目,都是和咱们差不多大的小孩子去参加,就是问答一些问题,谁回答正确就记分,最后谁的分数高谁就能赢得奖杯。”
“我觉得你很聪明,你要不要去试一试嘛。听说节目组现在还在不停地招人,电视上还公开了报名的方式呢,我看你就很适合,你要不要参加?参加的话我给你去报名!”
林小堂疑惑:“现在就有这种节目了吗?”
“有啊有啊,千真万确。”苏曜文点头如捣葱,“,每天晚上八点开始,你没看这个节目吗?”
林小堂:“……我家没电视。”
“那你放学了去我家里看。”苏曜文热情邀请。
“没兴趣,不看。”
没有奖金的竞赛有什么看头!
“去嘛去嘛。”
“不去不去。”
……
随着上课铃声响起,两人争争吵吵,逐渐往教室方向走去。
另一边的办公室里,收了试卷的语文老师正要坐下来批改试卷,陈阳着急忙慌地跑过来,一脸期待地问:“成绩出来了吗?”
语文老师哭笑不得,“才刚考完,试卷还来不及批呢。”
“那你现在批,先批林小堂的试卷,我要看看她的实力。”陈阳干脆一屁股坐在语文老师对面,眼睁睁盯着他批改试卷。
在考试之前,语文老师就被陈阳叮嘱过要第一个批改林小堂的试卷,他原本也是打算第一个批改林小堂的试卷,哪里料到陈阳这么迫不及待。
竟然直接在这里等上了。
语文老师只得在对方高压的视线之下慢慢抽出林小堂的试卷,仔细批改。
批到后面,眉头逐渐皱起来。
计算完分数,语文老师两只眉几乎要拧成一股线。
“怎么了?有什么情况?”陈阳望着对方紧皱的眉头,一颗心立即揪起来,眨也不眨地盯着对方,等待回复。
“不对劲,非常不对劲。”语文老师盯着手中的试卷,很是稀奇。
“怎么个不对劲?”陈阳心下担忧,“难不成考差了?”
语文老师摇头。
“不是,是考得太好了。”
他把试卷递过去,“你看看吧,全对。”
陈阳面上一惊,接过去一瞧,大致都是正确的,他翻到后面一页,追问:“作文呢,作文也是满分?”
“我说的不对劲,就是作文!”
语文老师走过去,指着试卷上作文那一块,很是惊叹:“这不像是一个小学生能用的词汇,写得太好了,没有其他学生那股稚嫩感,能做到这样,除非靠大量的积累。”
“可我瞧她以前的考试考得也不怎么样,作文都没写几个字,怎么在短短时间内能有如此大的进步与提高?这很不对劲,这试卷仿佛不是林小堂写的。”
语文老师越想越疑惑,忍不住翻出之前的试卷做比较。
一旁的陈阳却心知肚明。
看来郑教授的方法真的管用,林小堂这丫头纯粹是看题目太简单才不愿意做,只要她愿意,考满分是没什么问题的。
这样的实力,足够让他安心了。
这么说来,学校里马上要迎来一位比顾云更加厉害的天才儿童了吗?
可不得了!
话说当初顾云参加各种竞赛,获奖登报,多少也有学校宣传的功劳,现下林小堂的名声完全没打开,一个天才儿童还在寂寂无名,这像话嘛。
陈阳立即将考试结果汇报给校长,并提议:“我觉得之前林小堂同学参加‘创造杯’拿奖的事情,咱们可以登登报纸,等之后学区的有奖竞赛开始,安排小堂去参加,获了奖再登报,小堂的名声慢慢也就传开了。”
当初顾云的名声也是这样打开的,学校在宣传上出了不少力。
学校费力宣传自然首要是为学校的名声与升学率考虑,前有顾云,后有林小堂,相继两位天才出世,下年度来学校报道的人恐怕要挤破门槛。
啧啧,光是想想也足够振奋人心。
校长快要乐晕了。
兴奋之余,冷静下来的校长思考片刻,并不赞同陈阳的决定,“不行,报纸的影响范围有限,现在大家都更加喜欢看电视,不知道陈老师最近有没有看过一档智力竞赛节目。”
陈阳一愣,“你是说‘六一智力竞赛’?”
“对!节目组正在全市各小学招人。”校长拍板,“我打算推荐林小堂去参加这个节目,电视节目的影响范围更广,不过电视节目组要先经过粗选。”
“粗选对于林小堂应该不成问题,我马上去联系节目组,看看明天能不能过来接触一下。”
——
第二天,语文老师将试卷发了下去。
林小堂是满分。
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林小堂走上讲台领试卷,拿了试卷要下讲台,却被语文老师叫住。
“这次的作文题目并不难,但大家写出来的都不尽人意,我想让林小堂给大家念念她的满分作文,小堂同学,你开始吧。”
额……念就念吧。
反正奖金都快要到手了,念一念作文也没什么。
林小堂拿起试卷,正要开口,又听得语文老师建议:“听说春游的时候你诗朗诵赢了市一中附小的学生,拿出点感情来,好好念。”
林小堂:“……”
行吧。
她清了清嗓子,用着无比夸张的抑扬顿挫的语气朗读起来。
“春天来了,风软雨细,小草破土而出,大地释放绿意,燕子梁间呢喃……”
朗诵到忘情时,还不忘扬起手臂用肢体动作辅助情感。
一整个沉浸在自己油腔滑调的音调里,丝毫没注意到教室外面一抹带着笑意的身影。
“六一智力竞赛”的制片人刁烨被晋东小学的校长发出邀请,说是学校有位特别聪明的学生,智商超过180+,想推荐去节目组。
智商超过180的小孩?还真没见过。
这位校长怕不是在说大话。
以防万一,他亲自过来查看情况。
还没见到校长,经过走廊时倒是先被一间教室的情况吸引住。
一位叫做林小堂的学生语文考了满分,老师让她上去朗诵自己的作文,刁烨只是路过,原本没兴趣听人朗诵作文,但是小孩那油腔滑调的声音一出来,立即吸引他注意。
他透过窗户往里看,只见一个圆溜溜脸蛋的小女孩声情并茂、手舞足蹈地忘我朗诵,陶醉其中。
小女孩不怯场,表现力很强,圆溜溜的一双大眼睛无故让人生出好感。
是个上电视的好苗子。
刁烨记下了教室门牌号,二年级一班。吩咐身边的助理,“等下办完事,记得提醒我再过来一趟。”
这个叫做林小堂的学生蛮适合做节目,办完正事再过来找人谈谈吧。
走过长长的走廊,刁烨碰上迎面迎来的校长。
校长笑呵呵将他请进办公室,热情倒了茶,两方开始进入主题。
刁烨先开口:“校长您之前在电话里面说推荐的同学智商高达180,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这我还能说谎么!”校长从抽屉里翻找之前林小堂做的智力测试,“你等等哈,她做过测试的,有结果,你一瞧就知道我有没有说谎了。”
抽屉里资料太多,校长一时半会儿没能立即找出来,手心不禁冒了汗,勉强笑着解释:“稍等,资料太多了,我慢慢找。”
“没关系的。”刁烨一边说着,一边开始打探这位学生的性格,“智力情况只是一方面,节目组尽管是想尽力寻找一些聪明的孩子,但是孩子的性格方面也是特别重要的因素。”
“有些聪明的孩子比较敏感内向,不愿意暴露在众人面前,面对节目组的摄像机,会出现明显的不适应感,进而造成紧张,影响发挥。”
“所以,我想问问校长,这个学生平时的性格怎么样?”
“哎哟,可活泼可开朗了,这个你别担心,要是不放心的话,等下我把学生叫过来,让你们聊两句,她不会怯场的。”说着,校长摸到了那份智力测试结果。
“呐,你看吧,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写着呢,从医院开来的结果,绝不会假。”
校长将智力测试结果递过去,刁烨接过,一眼瞧见总智商那一栏写着182的分数。
嚯,还真是智商高超的孩子啊。
哎,等等!
他目光顺着往上时,不经意瞟到测试的主人公,姓名那一栏分明写着“林小堂”三个字。
林小堂?
是他刚才留意到的林小堂吗?
不会这么巧吧。
刁烨盯着那份智力测试报告,尽量平稳着心绪问道:“校长,您之前推荐的学生,就是这位林小堂同学是吧?”
“是啊,就是她。”
“那她是几年级几班?”刁烨又问。
“二年级一班。”
得,看来就是那个小姑娘。
对方久久没有下文,校长摸不清情况,连忙道:“要不我把她叫过来吧,叫过来你也能了解更多的情况。”
“不用了。”刁烨笑着起身,“这位学生性格应该没问题,这周之前安排*过来节目组进行一下粗选,看看符不符合。”
“好的。”校长满心欢喜地应下。
办公室这边两人已经谈妥,教室那边林小堂读完作文,拿着试卷下了讲台。
课间时候,小胖子苏曜文一脸不开心,指着她的作文道:“明明咱俩作文写得差不多,为什么你的作文是满分30分,我的作文只有18分啊。”
“不公平,这不公平,老师偏心你!”
林小堂:“……你的作文拿我瞧瞧。”
苏曜文自信满满将试卷递过去,林小堂摊开一看,作文上面写着:“春天来了,小草发芽了,花儿开了,燕子也从北方飞回来了……”
“18分,很合理,语文老师没给错。”林小堂公平评价。
苏曜文:“……”
“哪儿公平了,你看你也写小草,我也写小草,你写燕子,我也写燕子,不都一样嘛。”
“这能一样吗。”林小堂无情泼冷水,“你要是拿出昨天在讲台上帮我胡编乱造慷慨激昂一顿演讲甚至把同学说哭了的一半实力,作文也不至于刚及格。”
苏曜文:“……”
吵吵闹闹中,两人捱到放学。
放学后苏曜文还不忘邀请她,“晚上要不要去我家看电视啊,‘六一智力竞赛’很好看的,八点钟开始,你要看就早点来哈。”
“知道了知道了。”林小堂应付两声,背着书包回家去。
五十块钱的奖金已经颁发下来,她揣在兜里,一回家便掏出来在大哥面前显摆。
“瞧,我考试考第一名赢来的!”
“呀,出息了啊,考第一名还能赢钱啦?”正在做饭的林大金惊喜万分,“不得了,我老林家的祖坟怕是也要冒青烟了,啥时候你能像顾云一样调到市一中附小去,我才高兴呢!”
闻言,林小堂心虚地把脖子一缩。
市一中附小的领导去学校请她的事情她还没告诉大哥呢,要是被大哥知道她拒绝调去市一中附小,肯定免不了一顿烦人的叨叨。
歇了炫耀的心思,林小堂揣好五十块钱默默溜回房间做作业。
林大金想炫耀的心情却怎么止也止不住,走廊上但凡路过的人,都得被他拦着炫耀一顿。
“你不知道吧,我小妹今天考了第一名,还奖励了五十块钱呢!”
“我就说我小妹是个聪明的,只要她肯学习,就没有学不会的。”
……
不到片刻钟,这个消息也落入顾雨耳中。
顾雨始终记得他小妹顾云当初的叮嘱,只要林小堂在学习上有任何动静,一定要及时通知她。
林小堂居然考了第一名,还被奖励了五十块钱,这无论如何都算不得小事。
顾雨当即下楼,到公用电话亭给顾云拨了号。
接通之后,他开门见山:“小妹啊,我有个消息要告诉你,林小堂她今天考试考了第一名,还奖励了五十块钱。”
对面的顾云眉头一皱,“什么考试?”
“语文考试吧。”顾雨不太确定地说。
“是期中摸底考试吗?”顾云追问。
顾雨挠挠眉心,他也不是很清楚啊,“应该不是,要不然怎么只奖励语文一门啊,再说这也还没到期中考试的时间啊。”
顾云疑惑起来,“一般的考试怎么会有奖励?”
她记得她以前在晋东小学的时候,连期中期末这样的大考都没有奖现金的情况,怎么林小堂突然被奖励了现金?
不对劲,这很不对劲。
她怀疑她大哥少打听了很多情况。
“这五十块钱确定是学校奖励的?学校是不是什么时候改变了奖励制度?大哥,你是不是漏了什么别的情况?”
被这样一质问,顾雨突然变得没什么底气,“应该是学校奖励的,不是学校奖励的林大金也不会这么招摇地炫耀,不然很快就会被戳穿。”
“至于学校有没有改变奖励制度,应该是没有,我没听说过,要不我明儿去学校向陈阳老师打探打探情况。”
“我应该没漏什么情况吧,关于林小堂学习这一方面,也就见林小堂这一次拿了第一名,其他时候都没有。”
对于这一点,顾雨很是笃定。
林家都是爱炫耀的性子,要是林小堂在学习上获了名次,林大金早就拿着大喇叭到处宣传了,就像今天一样,他们林家都是憋不住的。
“那林家最近生活上有没有什么变动?”顾云冷声问。
“没有什么变化啊,除了林大金娶了韦骊娟,这一点你是知道的,不过韦骊娟最近去清居堂上班了,总是撺掇你大嫂找工作……”
“等等!”顾云震惊,“韦骊娟去清居堂上班了?”
“是、是啊。”听出对方语气中的不悦,顾雨放低声音,“这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大了!
那件果盘古董是通过清居堂脱手的,买家是港商,卖了的钱足够为顾雨之后去鹏城发展房地产做初始资金,这也是顾家发迹之始。
现下韦骊娟去了清居堂,就算有港商过来,首先收购的也只会是林小堂手中那件果盘古董,轮不轮得到顾家还两说。
顾云心里一紧,冷声问:“韦骊娟的工作,是不是林小堂安排的?”
“是。”顾雨笃定。
果然,果然是林小堂安排的。
顾云心里哂笑,看来林小堂比她想象中知道得更多,心思挺细,不动声色就截了她的财路。
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
现在快要五月,等到八月份,鹏城那个小地方将会被划为第一个经济特区,迅速发展起来,大把大把的机会暴富。
既然她能想到这一点,想必林小堂也会想到。
这个时候就要拼速度,看谁更快布局。
“大哥,你从厂里辞职吧。”
“啊?”面对顾云突如其来的建议,顾雨一头雾水,“好好的,为什么要辞职啊?”
一份稳定的工作多不容易啊,好多人想进厂都进不来呢,白白浪费工作机会怪让人心疼的。
厂里干的挺好,顾雨心里一万个不愿意辞职。
再说了,他才刚刚结婚,辛秀敏也还没有工作,家里的所有开销不得靠他工资供着么,要是没了工作,收入停止,家里的处境想也不用想,只会更加艰难。
虽说手头上还有点存款,但也不能坐吃山空啊。
顾雨不赞成这个决定。
刚要拒绝,转念一想,或许这个天才小妹有更长远的目光,不由放缓语气,“辞职了去干嘛呢?”
“去做生意。”
“做生意?做什么生意?去哪儿做生意啊?”顾雨追问。
“鹏城。”
一个即将经济起飞的地方。
第30章 要赚就赚个大的!
顾雨挂断电话回家后,和媳妇儿辛秀敏商量辞职的事情。
“我打算把厂里的工作辞了,去鹏城发展。”
辛秀敏很是不理解,“为什么啊?”
工作得好好的,为什么想不开要辞掉这么好的铁饭碗呢?
“我想去做生意。”被顾云一通劝导,顾雨心里也想通了,认为去做生意具有更大的发展潜力。
最关键的一点是,顾云告诉他,以后厂里的工作也不一定是铁饭碗,国企在进行一系列的改革,会慢慢裁员、下岗,待在厂子里也不是养老保险。
既然如此,倒不如趁着机会去鹏城搏一搏。
依着顾云的说法,鹏城这座沿海的小渔村不久后将会迎来蓬勃发展的机会,他如果早点开始布局,说不定会一飞冲天。
这样巨大的诱惑力让他不得不舍弃现下这份工作。
因为有顾云的指点,他心中抱起更大的梦想,但是辛秀敏不懂,在辛秀敏看来,眼下这个节骨眼辞职去做生意,简直和主动蹲局子没什么两样。
改开没两年,周围的经商环境并不友好,倒卖东西依旧会被判为投机倒把。
辛秀敏还记得她村子里有个人拿鸡蛋到集市去卖,结果被抓了,说是不允许私自售卖这种农副产品。
连鸡蛋都不允许私自买卖,顾雨去做生意,能做什么生意?
她满脸担忧:“非去不可吗?我认为这不是一个理智的决定,要不你再考虑考虑?”
“不用考虑,我已经下定决心了,你也别劝我。”事实上,顾雨也并不是要和辛秀敏商量,只是通知她一声而已。
“等过两天我就会和厂长去提这事,这两天我先把行李收拾出来。”
顾雨说着走去房间,打开柜子翻找自己的衣服。
眼看他神情严肃,不像玩笑,辛秀敏有些慌张地跟着他走入房间,站在门口,嚅嗫着开口:“那我呢,也跟着你一起去吗?”
顾雨话语中只顾着谈论他的目标他的计划他的打算,丝毫没有涉及到她的以后,她不得不主动询问。
“你就留下来吧。”顾雨从壁柜里找出一只黑色的行李袋,擦擦上面掉落的灰尘,安慰道:“去外面发展都挺苦,我先一个人去探探路,等稳当了再把你接过去。”
话虽如此……辛秀敏犹豫着道出心中想法,“可我想跟着你去。”
哪有新婚没几天就分开的夫妻。
再说了,她在这里也没多少熟人,除了韦骊娟一个能说话的,其他都还不熟悉,顾雨这一走,把她一个人扔在这里,她多孤苦伶仃啊。
而且顾雨辞职后,她大概不能再住在厂里的宿舍了吧,得去外面重新租房。
租房也得花钱,直接跟着顾雨离开,也算是省了这一笔额外的开支。
算算账,跟着顾雨一起离开是最划算的。
辛秀敏的语气一时坚定起来,“你看你一个人去外面,也没人照顾,我跟着你一起,也可以给你做做饭洗洗衣,让你后顾无忧,更好地扑在生意上。”
“反正我在这里也是闲着没事,不如跟着你一起走。”
话都在理,但顾雨有另外的打算。
“你不能走,你走了谁接我的班?”
他已经想好了,“等过两天提离职的时候,我和厂长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让你进厂子接我的班,你就留在这里工作吧。”
厂里没有媳妇儿接班的惯例,只能顶父母的职,不过老厂长人挺好,和他早逝的父母关系也不错,说说好话应该能够通融,哪怕不是顶职,让辛秀敏走内招进去应该也不难。
这份工作他可以丢,但家里得有个人接住,“别忘了,新宿舍快要建了,到时候是会重新分房的,你占个名额,以后分房也有份。”
原来他一切都已经考虑妥当。
面对这份找不到破绽的说辞,辛秀敏也没法再反驳,只默默接过他手中的黑色行李袋,“我来收拾吧。”
顾雨也没客气,将行李袋递给他,转身去锁着的柜子里取出那件青花果盘,用好几层报纸包着,小心翼翼塞入心里袋中。
一个果盘而已,也要带走吗?
辛秀敏看着他的动作,很是不解:“这东西比较容易碎,还是不要带过去了吧,等到了地方再买也行。”
“那可不行,这是要必须带走的。”顾雨狡黠地一笑,并不深入解释。
这果盘是顾云特意交代他,让他务必带走的东西。
既然韦骊娟已经去清居堂上班,以后他手上这件古董说不定很难卖出去,顾云建议他要另辟蹊径。
依着顾云的说法,鹏城迎来发展机会之后,很多港商和国外的商人会来鹏城投资建厂,他有更多的机会可以接触到外资,这件古董也将会拥有更多脱手的机会。
所以这件玩意儿是必须带着的。
没有这个,以后哪有发家的资本。
顾雨小心将果盘放进行李袋后,叮嘱辛秀敏要格外注意,不要弄碎这件东西。
辛秀敏是个谨慎的,虽然不知道这件果盘中藏着什么猫腻,见顾雨这么紧张,她也跟着认真对待,提行李袋的时候格外轻手轻脚。
两夫妻在屋子里窸窸窣窣地收拾一顿,夜里靠在床沿上,就着微弱的灯光叙话,存了几分别离的感伤。
同一栋楼的最顶层,亮着灯光的房间里,林家也在话家常。
“小堂,后天周末我休息,咱们叫上三满一起,出去玩玩吧。”韦骊娟提建议。
枕边人林大金很快跟着附和:“可以可以,就去附近公园走走吧。”
“公园”二字一出来,空气骤然一冷。
大概两人脑海里都回想起公园跳湖那件不太愉快的事情,房间里无声蔓延起一阵尴尬。
林大金硬着头皮立即改口:“公园没什么好玩的,小堂你说说,你想去哪儿玩?”
“我没空,你们去玩吧。”躺在隔壁房间床上的林小堂直接拒绝。
“没空?”林大金不信,敲了敲中间隔断的木板,“你能有啥事儿?”
“我的事情大着呢。”林小堂翻了个身,侧身掰着自己的手指头,思考在这个年代,上节目的劳务费会有多少。
陈阳刚才过来找她,和她吐露一件事情,学校里已经联系上“六一智力竞赛”节目组,希望她能过去试试粗选。
她起初不太愿意。
怎么学校没经过她同意就私自给她安排这些活动呢,简直过分!
陈阳说,上电视有劳务费。
她立即顺了毛。
是啊,怎么忘了这一茬呢!
她真傻,真的,只知道关注有没有奖金,倒忘了上电视的劳务费这种事情。
话说这个年代影视行业虽然不像以后208时代那样夸张,但参加录制电视节目的劳务费应该比普通工人的工资还是要高上那么一点点的吧?
不过也说不准。
据说《西游记》剧组的六老师拍摄一集的劳务费是80块钱,六年拍摄下来只赚了2000块,平均摊下来一个月不到30块。
这还是几年后的价格,搁现在的劳务费水平,那不得更低?
但同样是几年后,歌手杭天琪一场商演的劳务费能拿一万。
哪怕是80年代后期,万元户也还是很吃香的,人家歌手一场商演轻轻松松赚了普通工人几年的工资,按这比例来算,录制节目的费用怎么着也比普通人的工资多吧?
唉。
算了,不想了,等后天直接去节目组问情况吧。
林小堂扯了扯被子,打算带着美好的愿望进入梦乡,隔壁房间林大金一嗓子把她吼回现实。
“林小堂,你干嘛呢!喊你这么多声你不应,装聋作哑啊?”
哦,差点忘了,还没回答她大哥的问题。
“下周咱们再一起出去玩吧,这周我真有事,我得上电视。”
“什么?你上电视?”林大金以为自己听错了,“你再说一遍你要干嘛?你要上电视?”
嘿,这小屁孩还没睡呢怎么就开始做梦。
上电视那是一般人能上的吗?
电视上不是演员歌手,就是主持人专家,小屁孩哪里有机会上电视。
林大金不禁笑起来,逗她,“你怎么上电视啊,你给我说说。”
“不说了,我困了,要去睡了。”林小堂打了个哈欠,拢上被子,沉沉睡去。
——
两天后,周末的一大早,林小堂主动来教室职工宿舍等待陈阳。
节目组的录制地在市区,两人乘坐最早一班班车到达市区,先吃顿早餐填饱肚子,才赶去节目组录制的地方。
录制的单位门口有门卫守着,陈阳拿出之前节目制作人刁烨留下的名片,门卫才放两人进去。
来到大厅,一路有工作人员指引,问明来意后,两人被安排在等待区等候。
过了不到一刻钟,一个穿着灰色卫衣的年轻男人微笑着走过来。
这是刁烨的助理连驰。
“陈老师你好。”连驰热情地打完招呼,看向陈阳身边的小不点,笑着道:“这位就是林小堂同学吧。”
之前陈阳在学校接待过刁烨及其助理连驰,连驰跟着刁烨路过教室的时候也观察到林小堂当时的举动,所以三人中只有林小堂单方面不认识连驰。
她礼貌地点点头,回应对方的问候。
简单客套两句,连驰让人端来两杯水,放在两人面前,很快进入主题:“咱们的粗选其实很简单,只需要林小堂同学回答几个问题,我们测试一下她的知识水平,看看能不能够进入到最终的录制中。”
他捧来一张测试题,看向林小堂,温声问:“小堂同学,你准备好了吗?准备好了的话我就要开始测试了。”
这哪需要什么准备啊。
她虽然没看过该节目,也没见过该节目的录制是怎么一个流程,但这个节目只招小学生过来参加,说明知识范围是针对小学生的。
那能有多难?
林小堂端起水小酌一口,“开始吧。”
“等等。”一旁的陈阳突然出声,“连助理,我是不是要回避一下?需要回避的话那我去外面走走。”
陈阳说着要起身,连驰拦住他,“不必了,陈老师应该也不会当着我的面给小堂同学传答案吧。”
“那不会。”陈阳笑呵呵地重新坐下,不过换了个方向,与林小堂之间拉开半人的距离。
见状,连驰扬了扬手中的题目,“那我开始了啊,第一题是个数学计算题,如果一个班级有35名学生,每5名学生组成一个小组,那么可以组成多少个小组?”
“7组。”林小堂想也没想地说。
“第二题是个文学方面的题目,四大名著中《红楼梦》的作者是谁?”
“曹雪芹。”
“第三题是个应用题,小明有5元钱,他想买4个笔记本,每个笔记本的价格是2毛。请问他买完笔记本后还剩多少钱?”
“4块2毛。”
一连三道题,林小堂几乎是秒答,连驰有几分意外地看着她。
看来这孩子的智商的确是高啊。
这些题对于小学生来说还是有一定难度的,林小堂才小学二年级,乘法口诀说不定都没背熟呢,能想也不想地回答出来,确实厉害。
一旁的陈阳注意到连助理面上的惊讶之色,心里很是得意。
看吧看吧,这孩子就是聪明。
问什么她都能快速回答出来!
默默承受着来自两位成年人殷勤目光的林小堂:“……”
这不都最基本的加减乘除和文学常识嘛,她要是回答不上来,真对不起九年义务教育。
“小堂同学,接下来的题目会有点难度。”连助理好心地提醒她。
“第四题,也是文学题,大漠孤烟直的下一句是什么?”
“长河落日圆。”
又是秒答,看来对方文学积累还挺多。
连驰咳了咳:“第五题,是个逻辑思维题,题目有点长,小堂同学你听仔细了,小明、小方和小圆三人分别拿着不同颜色的气球,分别是红色、蓝色和黄色。已知小明拿的不是红色,小方拿的不是蓝色也不是红色,那么三个人分别拿的是什么颜色的气球?”
念完题目,连驰觉得这下对方应该不能秒答了,忍不住提示:“没关系,咱们慢慢来,你有半分钟……”
话到一半,听得林小堂不假思道出:“小明是蓝气球,小方是黄色气球,小圆是红气球。”
连驰一怔,看了看纸面上的答案,全对。
不禁替她鼓掌。
“厉害啊小堂同学。”
“其实下面还有五道题,不过我觉得你不用继续测试了。”
测试过这么多小学生,还没遇到过像林小堂这样几乎不用思考的,这些题对于聪明的小学生都要思索几秒,对于林小堂好似小儿科一样,像喝水吃饭那么简单。
连驰当即拍定,“粗选通过。”
紧接着连驰简单介绍一遍整个节目组的规则。
从他的描述中,林小堂了解到这个竞赛节目实际上是一种淘汰制。
总共会有四个小学生一起同台回答问题,每个学生之间用木板隔着,但都能看到前方最大的题目板。
题目板显示题目之后,每个学生有半分钟的时间作答。
在答案板上写下答案后,节目组再公布正确答案,答对了的学生记一分,答错了的学生不计分。
一场竞赛下来,分数最低的那位学生将会被淘汰。
第二天会有另外一位学生补进来,四人再次进行竞赛,分数最低的那位同样会被淘汰。
也就是说,每天都会一位学生被淘汰,也都会有一位学生新加入。
是个节奏挺快的竞赛节目。
介绍完规则,连驰贴心地询问:“小堂同学,有什么没弄懂的地方吗?”
“有。”
连驰眉头一挑。
他认为自己已经说得足够清楚,以林小堂的智力,不该存在不理解的地方啊。
“什么地方没弄懂?”
林小堂瞥了一眼旁边的陈阳,小声道:“陈阳老师说这个节目有劳务费,我想问问劳务费是多少啊?”
陈阳:“……”
感觉被卖了。
“哈哈哈哈。”连驰大笑,“好吧,这点的确忘了交代,咱们的节目是有劳务费的,不过小堂同学你也不要抱太高的期望,节目组的劳务费并不高。”
“每个来参加的学生,录完一场,是五块钱。”
五块钱?
也就是说,要是保持每天不被淘汰,一个月就可以录30天,一天5块钱,30天那就是150块钱。
150块,抵得过她大哥四个月的工资了!
可以可以,非常可以。
林小堂很是满意地点头,“那结算方式是怎样的?”
她还没成年呢,也没个银行卡啥的,该不会这工资要发给她家属吧?
“我们是日结,录制完的当天工资就会结清。”
“好,日结好。”林小堂连连点头,“我喜欢这种结算方式。”
啧,这人相处起来还真不像个小学生。
连驰默默看她几眼,“小堂同学,你还有什么疑问吗?”
林小堂扬起一张天真的笑脸,“没有了。”
得,这会儿又有了几分孩童模样,真是个心思灵巧的孩子,连驰无声轻笑,“那小堂同学,你下周末记得过来录制。”
为什么是下周末啊?现在没排期吗?
林小堂的疑惑刚冒出来,一旁的陈阳先替她问出口:“连助理,这两天不能录吗?还得等到下周末再来?”
“嗯,为了保证节目组有人选,会提前安排好一周需要录制的人员,前面都定好了人员,小堂同学需要等到下周末。”
“好的好的。”
弄清节目的基础事项之后,陈阳带着林小堂坐上下午的班车赶回去。
路上,林小堂叮嘱他,“陈老师,之后的录制也麻烦你陪我过来吧。”
“那是当然,不过……”陈阳提醒她,“你总得让你大哥知道吧。”
“先不告诉他。”林小堂偷笑,“我要给他一个惊喜。”
回到家,准备给林大金惊喜的林小堂先被林大金的话惊了一番。
她掏出钥匙轻轻推开门,走进去听到林大金正和房间里的韦骊娟谈着话。
“刚才我听说了一桩事,顾雨向厂里打离职报告了,这是不是真的?你去跟辛秀敏探探口风,看看是怎么一回事。”
林大金对这事很好奇。
顾雨怎么会突然提离职呢?
在厂里干得好好的,时不时受厂长表扬,看起来很有晋升的机会,放着大好的前程不要,为啥非得辞职呢?
要不是向厂长求证后,他还真不相信顾雨会干出这等没脑子的糊涂事。
可惜厂长嘴巴严,不肯透露太多信息,他打听不到更多的消息,只得撺掇自家媳妇儿去探探口风。
“不用探了,我听秀敏提过,顾雨提辞职是要出门做生意。”
“做生意?嘿,这年头去做生意?胆儿真肥,放着好好的工作不做,非要去做生意,他脑子是不是进水了?”
林大金觉得不可思议。
像他家二妹这样没有工作的倒还可以去试试到处做生意,顾雨这种有工作的,放着好好的工作不要,辞职去做生意,简直有毛病。
“做生意怎么了?人家也是多条谋财的路,而且他工作是要交接给秀敏的,相当于他走了之后秀敏接班,这也没差啊。”
……
听到此处的林小堂忍不住跨进房间。
“大嫂,顾雨他不是要去鹏城做生意?”
小两口正说着悄悄话,被突然出现的林小堂打断,韦骊娟愣了一下才回答:“是啊,小堂你是怎么知道的?”
呵,果然。
现在快要进入五月,等到八月份小渔村就会迎来腾飞的机会,想必顾雨接到顾云的指示,要提前进入鹏城做准备了吧。
可是……顾家那件古董不是还没卖出去么,他顾家哪来的发家之本?
难不成是想等到鹏城开放之后再寻找机会?
这么说来也不是不可能。
既然如此……
林小堂灵光一闪,“大哥,你也辞职去做生意吧。”
“我疯了吗我!”林大金想也不想地拒绝,“顾雨脑子进水要辞职,我才不跟他一样做这种蠢决定。”
“再说了,现在这个环境,你让我去哪儿做生意?该不会和顾雨一样去鹏城吧?”
“鹏城那是什么很好的地方吗?发展得还不如咱们小县城,去那儿干嘛?”
“不是鹏城。”林小堂摇头,“既然顾雨已经去了鹏城,你就不用去了。”
顾雨去鹏城,一定是顾云的安排。
作为对照组的林家,若是在鹏城和顾雨对上,林大金大概率是赢不了顾雨,人家一家都有主角的气运在身呢。
不过改革开放之后的机遇这么多,发财也不一定要盯着鹏城这块地方,要赚就赚个大的。
“去港城吧。”
一个经济即将高速发展迈入巅峰时代的地方。【你现在阅读的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