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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腹肌与荒唐 贝维斯站在特制的房间……


    贝维斯站在特制的房间门口, 他不理解,十分不理解,他那冷峻帅气、不近虫情、杀伐果断的元帅什么时候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接着!”


    浓缩营养液被贝维斯扔给了阿德莱特, 有事的时候他们是上下级, 没事的时候他们是在战场上能托付后背的兄弟。


    阿德莱特抬手一接, 仰头饮尽营养液, 喉结滚动时,银发微微摇晃。


    他刚要走过去和贝维斯说话,就看到贝维斯那猝不及防的向后的躲闪, 他认真的嘛。


    阿德莱特靠近的瞬间,贝维斯嗅到竹叶清香的压迫感,其中还裹挟着淡淡的雪莲味。


    贝维斯猛地后撤半步,军靴在地面擦出声响,扯开领口透气, “后退,离我远点儿, 你不知道自己身上的信息素味道有多大吗?”


    要是平日,这信息素可是个好东西, 味道好闻又上头, 他还巴不得多吸几口缓解一下被精神风暴摧残的精神观呢。


    但是处在发情期的雄虫,身上的信息素是带着攻击性,若不是雄虫认定的雌虫, 那就只能感受到压制。


    更何况,这信息素的主人是他兄弟的雄主,兄弟主不可欺,少吸两口又死不了。


    “你雄主现在不缠着你了?”贝维斯揶揄道。


    阿德莱特摇头,“雄主在能量舱里。”


    贝维斯点了点头, “那你什么时候回军部呀?巴尔克都快撑不住了。”


    巴尔克是阿德莱特驻守第十星域时的第一下属。自从阿德莱特去找了他雄主,巴尔克不仅仅要处理第十星域的军务,部分元帅的军务也要他处理。


    最近巴尔克整只虫都很暴躁。


    阿德莱特却在那里愣住了,军部都好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若是他不说,阿德莱特都快忘记了。


    “哎,怎么不说话了?”贝维斯抬眸看着阿德莱特。


    “我不回去了。”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似乎没有想象中那么难以开口。


    贝维斯温和调侃的神色瞬间消失,追问道:“是不是他不让你回去的?”


    他就知道,这种雄虫最烦了。


    阿德莱特摇头,“不是,是我自己提交的辞职信,他不知道。”


    贝维斯像看傻子一样看着阿德莱特,“我真没想你也被雄虫的糖衣炮弹砸昏了头。”


    阿德莱特的银发泛着光泽,说话声里也带着期待与温柔,“贝维斯,雄主他和别的雄虫不一样。”


    贝维斯却不想听雄虫脑说话,“他们以前都这样说,第七军团的罗斯,前五星年调来的布尔克,和你一个班的格伯斯勒……其他的我就不说了,他们现在的模样你又不是不知道。”


    阿德莱特知道,格伯斯勒的翅翼被雄虫活生生的绞碎,罗斯将军被囚禁在囚室,连出动一下都需要申请,布尔斯被他的雄主发卖,和别的雄虫做了交易……


    “我还是希望你想清楚。”贝维斯没有苦口婆心的劝,若是阿德莱特没有想清楚,他再怎么劝也没有用。


    空气中突然沉默了。


    许久,贝维斯才听到阿德莱特的回答:“我想得很清楚了。”


    犟骨头!


    贝维斯抬头看阿德莱特,才发现常年和战斗做伴的冷峻军雌,此刻眼尾泛着餍足的薄红,往日如冰的眼眸浸润了温柔,紧抿的薄唇都勾起开心的弧度。


    他发现现在的阿德莱特肉眼可见的幸福。


    贝维斯抓了两下头发,突然说不出其他话来,“你开心就好。”


    正准备再聊两句,特制的房间里发出警报,南书瑟尔的精神力穿透房门,温柔又强势的缠绕在阿德莱特的脚踝。


    贝维斯看了一眼房门,再看阿德莱特时,却发现他冷白的面孔上潮红晕染更多,银发在空中荡起了涟漪,那是比任何战场都要凶险的沉沦。


    他突然不敢看了,甚至有些害怕。有了雄主后就是这个样子吗?


    “他醒了。”阿德莱特转身,“我先进去了。”


    贝维斯看着走进去的笔挺背影,心中有种说不出的复杂。


    烦躁的贝维斯又抓了抓他的头发,扭头就走了。


    算了,不管了。


    ……


    回到特殊房间里,能量舱的外壳流转着深海水母的光晕,笼罩着南书瑟尔的身影。


    阿德莱特一眼就看到了能量舱里的雄虫,他已经坐起身来。


    房间里的灯光柔和,但比较暗淡,阿德莱特还没走近,便对上了雄虫那流光般的暗金色眼眸,好像金色的月光在黑夜里流淌。


    阿德莱特撑着能量舱的边沿,俯身看他,“怎么了?不舒服吗?”


    南书瑟尔支起身子,发梢还带着吸收完变透明能量液,液体顺着锁骨滑过胸膛。


    他凑到阿德莱特的脖颈嗅了嗅,闻到天山雪莲的味道才满意的轻哼。


    “没有,只是想闻闻你的信息素。”


    “顺便看看别的虫碰你来没有。”


    阿德莱特哭笑不得,自家虫可着实把他看的很紧。


    南书瑟尔起身走到浴室,虽然从能量舱里出来身上也不是很粘腻,但就是想冲个澡。


    突然想起什么他把阿德莱特也叫进来了。


    浴室门被关上,淋浴头被打开,热水流下,打破了静谧。


    浴室的水温上升,南书瑟尔赤脚踩在地面,回身时衣服从指尖滑落,掉落在地上。


    “过来呀。”


    蒸腾的雾气模糊了镜面,雄虫身上的金色虫纹随着呼吸与高温起伏。


    他们贴住身子,相贴的雄虫体温依然很高,阿德莱特似乎都要被烧起来了。


    他们交缠的信息素在不停的勾动。


    “刚刚去见谁了?”


    南书瑟尔含着阿德莱特喉结的牙齿忽然收紧,精神力温柔的缠上军雌的触角,碾压着脆弱。


    南书瑟尔的手又不安分,吻还在脸上四处落下,最后吻住他的唇,阿德莱特想回答也没了法子。


    发情期雄虫淡雅的竹叶清香裹挟雪莲气息在这处密闭的浴室里炸开。


    阿德莱特刚刚出去的时候是穿着白色的衬衫,此刻衬衫被水浸湿透出肌肉,勾勒着上身诱虫的曲线。


    南书瑟尔熟练的挑起拨弄着,阿德莱特的大脑被火燃烧,想不到其他。


    南书瑟尔喜欢自己的雌君那块块分明的腹肌,手每次都粘着不离开。


    他抚摸着阿德莱特的腹肌,来来回回,轻柔的时候摸得军雌痒痒的。


    “痒…”阿德莱特不由得躲闪着身子。


    南书瑟尔却不给他拒绝的机会,箍住他的腰,掌心紧紧贴着肌肤,从胸口慢慢往下,然后再腹肌上一块块的数着,“一、二、三……七、八!”


    “都是我的。”


    南书瑟尔吻到军雌几乎窒息才放开那柔软到不可思现的唇。


    他突然低声道:“你喜欢其他的方式吗?”


    浑沌的大脑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被雄虫突然侵入的精神力幻化体勾走。


    玻璃上的水痕随着阿德莱特的呼吸在氤氲。


    南书瑟尔把阿德莱特的衬衫脱下,反手系在军雌手腕上。


    身体突然触及冰凉的浴室玻璃门,阿德莱特有一瞬间的清醒。


    可后来是什么?阿德莱特只能想到那一波接一波的愉悦。


    ……


    既然接到了雄虫和阿德莱特,贝维斯自然会向上级反映。


    所以菲尔特也知道南书瑟尔他们现在是什么情况,只是说了声让后续汇合,也没给布置其他任务就结束通讯。


    军舰在沿着既定的轨迹航行,阿德莱特则和南书瑟尔在特制房间里过着颠倒黑白,不分昼夜的日子。


    雄虫的发情期一般在五到七天,可南书瑟尔的时间更长一些,不过因为阿德莱特也察觉到了雄虫的等级,倒也没有惊讶。


    那是发情期暂歇的夜晚,似乎温情总是在这个时候的。


    星光从舷窗穿入,折射着点滴的斑驳。


    白玉做的梳子梳理着银色长发,就连绸缎都没这么好的手感。


    空气中还有着淡淡的信息素味道。


    “以前怎么想着要留长发的?”


    梳子停在发尾,南书瑟尔垂眸看着阿德莱特。


    阿德莱特垂眸的样子像极了那清冷的月神,只是身上的青紫遮盖了淡漠,平添了世俗的蛊惑。


    阿德莱特想起以前,骨节分明的手指无意识的卷着发梢,一向冷硬的声线此刻浸润着温柔,“我以前很期待有一只虫崽,那时候经常研究雄虫行为学。”


    “后来发现星网上有个匿名论坛,上面说长发能提高38.5%的求偶成功率,就开始留发。”


    “后来发现数据造假,但是留这么长也留习惯了,就没有剪,一直留着了。”


    南书瑟尔熟练的给阿德莱特编着头发,“你就不怕我吃醋吗?”


    阿德莱特抬眸看他,摇了摇头,“我觉得你不会。”


    “那可不一定。”


    “我倒是有点庆幸没有剪了,我觉得你很喜欢我的长发。”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你的长发的?”南书瑟尔觉得自己没有表现出来。


    “论坛里说的,从眼睛和动作里能看出来。”


    这下南书瑟尔倒真是有些好奇了,“那个论坛…还教过你什么?”


    阿德莱特的呼吸突然错拍,那些被他深埋的荒唐突然破土而出。


    深夜里对着镜子练习雄虫最喜欢的标准微笑,把军功章融成雄虫喜欢的首饰,甚至他还偷偷进行每天三小时的身体柔化训练……


    阿德莱特的耳垂泛红,“没什么…”


    尾音淹没在南书瑟尔的啃咬中,白玉梳坠地发出清脆的声响,阿德莱特银发如瀑垂落。


    南书瑟尔知道阿德莱特说了谎,但是不着急,他们以后有很多机会去探讨。


    第52章 松饼与醉酒 军舰来的时候很快,……


    军舰来的时候很快, 回去的时候就是慢悠悠的,毕竟军舰上有雄虫。


    菲尔特也嘱咐他们不用着急。


    特制的房间依然处在隔离场里,但是阿德莱特偶尔出来时携带的信息素总是惊的军舰巡逻的军雌红着耳朵绕道离开。


    当军舰穿过外星域的时候, 阿德莱特精神观里的流沙终于漫成了绿洲。


    那片一望无际的荒芜从此消散, 唯有一些沙漠特有的植物才能看出这里原来是什么。


    阿德莱特的精神观在发情期里被修复的七七八八, 可能这就是最好的消息了。


    雄虫的发情期总算是过去了, 除了抽条的个子和可以扇动的翅翼,其他的一切都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星辰在舷窗外闪烁沉浮,南书瑟尔坐在阿德莱特身后, 下巴懒洋洋抵着军雌的肩窝,指尖缠绕着自家雌君泛着月华的银色长发。


    这些天他们住惯了这间特制房间,况且再有两天就下军舰了,所以虽然还有其他房间,他们也没再换。


    近来南书瑟尔很喜欢给阿德莱特编头发, 几乎每天都不重样。


    今天又编了一个新花样,四股交叉辫从颅顶中线一直延伸到发尾, 两侧的银发自然垂落,发尾部分用晶石链扣缠绕。


    吊灯在阿德莱特的银发间折射着细碎的光, 南书瑟尔的指尖勾着晶石链扣的尾端。


    特制的房间里还浮动着着竹子和雪莲交融的淡雅甘甜, 那是他们情动时残留的信息素。


    南书瑟尔吻着阿德莱特的侧脸,离开的时候温热的吐息拂过阿德莱特的耳垂,“好了。”


    “今天编的怎么样?”


    军雌冷白的肌肤晕开一片薄红。


    听着雄虫的询问, 阿德莱特却在那里不动了,因为南书瑟尔的手在他身上游走,捏捏按按的,他无奈的按住南书瑟尔在他腹肌上作乱的手。


    “瑟尔…”阿德莱特的叹息声里都裹挟着雪莲的清香。


    衬衫包裹的腰线在南书瑟尔的手下绷紧,他忽然想起前星天他被按在这张椅子上, 星光从舷窗倾泻落下,此刻被晶石链扣缠绕的银发铺散开来,如同银河一般。


    南书瑟尔十分无辜的蹭了蹭阿德莱特的脸,试图蒙混过关。


    阿德莱特拒绝这样的回答。


    南书瑟尔翻身跨坐在阿德莱特腿上,双手搂着他的脖子,“没有办法嘛,谁让我这么喜欢你呀!”


    “你是我唯一中意的对象。”


    这湿润乖巧黑曜石般的眼睛,一点儿也不像前两天的疯狂模样。


    南书瑟尔在军雌脖颈处猛埋,唇齿碾过喉结时听见了阿德莱特的喘息。


    他能感觉到雌虫的喉结在自己唇下轻轻滚动,那片雪白中带着点粉色调的肌肤,与发情期的那段失控的日夜重叠。


    军雌冷白劲削的脊背在暖光中崩成弓弦,起伏如浪,亲吻的时候还有抑制不住的破碎音调。


    眼看着雄虫的眼神越来越危险,阿德莱特伸手推开雄虫,晶石链扣随着步伐轻响,上面点缀的宝石折射着碎光。


    南书瑟尔看着阿德莱特发红的耳垂,眼睛向下看到军雌被蹂躏的褶皱松垮的衬衫,喉结滚动了两下,想撕开。


    几乎是雄虫一个眼神,阿德莱特就知道南书瑟尔想干什么。


    他整理好衣服,“还想吃松饼吗?”


    南书瑟尔对甜点的印象一般,但唯独拒绝不了这一款,那是他们初遇时的回忆,“想吃。”


    厨房的操作台发出轻微的响动,阿德莱特从保鲜舱里取出从各个星球运送来的顶尖食材,这是雄虫的特权。


    南书瑟尔在一旁,手里拿着安果在削皮。


    侧头看军雌的时候,阿德莱特正在搅拌面粉和奶一类的东西,作战握刀的手此刻正小心的控制着搅拌的速度。


    发情期刚刚结束后,贝维斯就把终端给他们送来,但是因为送的晚,也就没带上。


    此刻终端响起了消息的提示音。


    阿德莱特手下不停,空气中漂浮着一些面粉,“要不要去看看是谁的消息?”


    南书瑟尔摇头,“不用,先做完再说。”


    说着就拿出发酵机,把军雌搅拌均匀的面糊放进去。


    突然空中传来菲尔特特有的温润声音,“看来我亲爱的弟弟乐不思蜀了?”


    全息投影上,菲尔特带笑的面容让空气瞬间凝滞。


    声音听着温柔,但落在南书瑟尔耳中却让他背后生凉,他小心翼翼的回答:“二哥。”


    然后南书瑟尔突然反应过来,“不对,二哥!”


    “这是私人频道,你乱来。”


    菲尔特挑眉,“有意见吗?”他也只是用特权和自家弟弟联系,可没有做其他的事情。


    说来不得怪眼前的雄虫吗?安全了也不给家里报备一下。


    南书瑟尔瞬间摇头,“没有没有。”


    “你在发情期那段日子我可是没有打扰你,现在你发情期过了,也不记得给家里打个通讯,连个消息也不发。”


    “是不是好日子过够了?”菲尔特扫过南书瑟尔,“温和”的笑着。


    看着压抑着脾气就差下一刻冲过来揍他一顿的菲尔特,南书瑟尔此刻非常从心,“绝对没有!正想着和你们通讯呢!”他是绝对不敢承认自己忘了给家里报信。


    “是吗?”仅仅一扫,菲尔特就看到了阿德莱特颈间的咬痕,想和他聊聊元帅职位的心思也断了。


    他要是没猜错的话,辞职是阿德莱特自己的决定,他自己的弟弟他了解,不会把他喜欢的军雌囚在家里。


    算了,让他们之后自己商量吧。


    南书瑟尔感觉到阿德莱特的手臂绷紧,他悄悄勾住了军雌的小拇指,在菲尔特看不见的地方,精神力下意识安抚着军雌,完全忘记了阿德莱特在战场上是被称作“战神”的存在。


    “嗯嗯,当然。”


    做松饼的水汽在玻璃上凝结成水珠,南书瑟尔捏着终端,突然凑近投影。


    黑曜石的瞳孔里荡漾着狡黠的笑:“二哥,松饼要凉了,剩下的等我们见面了再聊。”


    说完就笑嘻嘻的迅速挂断了通讯。


    阿德莱特发现他和雄虫在一起更久,南书瑟尔的其他模样他知道的越多,像现在这样挂断太子殿下的通讯,是他以前都不敢想象的事情。


    南书瑟尔的每一次的举动,那些鲜活的模样,都如同融化冰层的春天,一次次的浸润阿德莱特那被军规和雌虫守则桎梏的心。


    “你不怕太子殿下回去说你吗?”


    “怎么会怕?”南书瑟尔摇了摇头。


    南书瑟尔不知道什么时候绕道他身后,说起这个,“你怎么还叫太子殿下,该改口叫二哥了?我的元帅大人。”


    晶石链扣随着阿德莱特扭头的动作轻晃,喉结滚动间他尝到了前所未有的甜涩。


    他在那里愣怔住了,二哥?


    军雌心中这种被承认的感觉愈发浓烈,他看到雄虫逆着光的被描摹的轮廓,就连睫毛都盛满了阳光。


    南书瑟尔从发酵机里拿出发酵好的面糊,然后倒进模具,在面糊上面撒上爱吃的水果,接着放进烤箱,定好时间。


    过了三五星分。


    南书瑟尔突然开口,“松饼好了哦。”在阿德莱特愣神的间隙,南书瑟尔将枫糖浆淋在了松饼表面。


    松饼的焦糖香气在空气中弥漫,南书瑟尔将松饼放在台面上,磁碟和石英石碰撞出清越的声响。


    他感觉到了军雌绷紧的肌肉,信息素浮动的天山雪莲正在被暖香融化。


    ……


    被挂断通讯的菲尔特正支着下颌轻笑,真是…也不错,越来越活泼了。


    “怎么了?”诺顿在一旁询问。


    “被挂断通讯了,阿书的胆子越来越大了。”


    “也挺好的。”诺顿翻着文件回答。


    菲尔特看着正在工作的诺顿,眉眼温柔,“嗯,是挺好的。”


    ……


    返航的第五星天,阿德莱特在观星舱抓住了偷偷喝果酒的南书瑟尔。


    雄虫蜷缩在柔软的月牙形软椅上,脚旁边是《军舰巡航守则》的实体书,军舰外的星辰淌过了微蜷的脚趾,在南书瑟尔黑曜石般的眼睛里倒映着璀璨。


    就算南书瑟尔光着脚阿德莱特也不觉得有什么,这艘军舰的所有地方都被安上了恒温装置。


    “这么喜欢星空?又在看星星。”


    “嗯~多好看啊。”


    南书瑟尔摇晃着酒杯,“况且,不止我看星星,星星也在看我。”


    他屈起膝盖,拍了拍他身子一侧的座椅,“过来一起看,我给你留了特等座。”


    阿德莱特和雄虫贴着身子坐下,抬眸透过透明的观景窗看向外面的星空。


    墨色的天幕好像画布,亿万星辰在虚空中各自闪耀着灵韵。


    有的星辰迸溅着鎏金光芒,好像熔金坠落深潭,有的星云笼罩着紫色的薄雾,像是神女披在身上的霓裳,还有银白的星辰,远远看到就如同利剑一般透着寒气。


    近处的星星好像各色的琉璃小珠子,流转着温润的清辉。


    而在画布的边缘,星辰倾泻成璀璨星河,好像琼玉编织的玉带,流转着勾魂夺魄的光辉。


    南书瑟尔手上半空的酒杯突然倾斜,深红色的酒液眼看着就要染红雄虫的衣服,阿德莱特伸手扶住。


    这时,阿德莱特才发现南书瑟尔醉了。


    那双眼睛水光潋滟,他扶起酒杯时一些酒液沾染在他的衣服上,若是平常,雄虫定然会趁机伸手揩油,但是此刻雄虫却乖乖的坐在一侧,眼睛盯着他手指上的酒渍。


    在阿德莱特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咬住他的手指,舌尖扫过他训练磨出的薄茧。


    “有流星…”阿德莱特未尽的话语消融在带着淡淡果酒味道的吻里。


    雄虫的睫毛扫过他的眼尾,带着丝丝痒意,这个吻是轻柔的,小心的,缠绵的,像是跋涉了千百万里的路程,却只为掬一捧高山的湖水。


    此刻舷窗外,流星群划破星际尘埃,像是无数坠落的钻石翡翠,说着今晚流星雨的绚烂。


    第53章 会面与勒泰家族 阿德莱特被按……


    阿德莱特被按在软椅上, 外套早已不知所踪,衬衫的下摆散开,露出冷白的流畅腰线。


    星云在星空的幕布上炸开姹紫嫣红的烟花时, 阿德莱特颤抖的指尖被南书瑟尔握在手里。


    南书瑟尔吻去军雌眼尾的生理性泪珠, 他搂着阿德莱特的腰轻笑, “听说对着星星许愿会很灵验的。”


    阿德莱特没有说话, 只是银蓝色的眼眸里水润的透着埋怨,银色的长发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他咬住南书瑟尔的肩头,南书瑟尔慵懒的轻笑, “再重点。”


    纠缠的信息素里,阿德莱特突然希望这次的归程没有尽头。


    ……


    可是送别总有终了,归途总有尽头。


    终于在两星天后的下午,南书瑟尔和阿德莱特与菲尔特碰面了。


    阳光灿烂挂在天边,数不清在漫长岁月里重现过多少次的日出时分, 南书瑟尔和阿德莱特的影子终于漫过军舰的舱门,映入了他的眼帘。


    终端的时间显示屏被摁开无数次, 数据频繁的几乎是每分钟都要点击。


    菲尔特想过千百种他们见面时的台词,他总以为自己会和南书瑟尔说多少话。


    可一见面后, 在看到南书瑟尔衣领几乎看不清的褶皱时, 菲尔特喉结上下滚动的满腹话语终成静默。


    他们的情感并不内敛,可此刻却真的说不出话。


    手指蜷缩了一下,最后他只是克制拍了拍南书瑟尔的肩膀, “回来就好。”


    阳光在他的睫毛上蹁跹起舞,话语中还带着一丝生锈的难磨。


    雌父掉入黑洞的那一次他还有些懵懂,却记得当初雄父日夜不眠呕出鲜血。


    第二次便是现在。


    回来就好,他不想在他的生命里经历第三次的等待了,那太煎熬了。


    ……


    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是第九星域D﹣121星球, 属于菲尔特手下的一颗资源星,从追光星离开后菲尔特就停留在了这里。


    第九星域最丰饶的矿脉就埋在这颗星球的地表之下,运输舰群如同南飞的候鸟一般整齐的掠过矿区。


    不过那一片是矿区,星球的另一部分风景堪称绝美。


    菲尔特的临时驻扎地就在那里。


    不得不说,在军舰上待了那么些星天,现在踩在地上都有种踏实感。


    南书瑟尔站在地面上,还忍不住左右踩了两下。


    手上拎着的收纳箱在一下军舰回到菲尔特居住地方的客厅后,南书瑟尔和阿德莱特就安排着运回了帝都。


    这可是加急专送的帝都特快通道,保证安全稳妥。


    南书瑟尔倒也不是不相信自己二哥,他主要是不相信自己的两个侄子,互相坑习惯了,要是让二哥带回帝都,被拆开多不好意思呀。


    毕竟那对活宝什么事情都能干出来,把二哥的生日蛋糕放到衣柜顶上,不知道用从哪里找来的碎布搭成鸟窝的形状当做遮挡物。


    等他们找到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了,奶油做的玫瑰早就化成了奶盖,上面的裱字都改的非常叛逆。


    拆东西比打碎玻璃杯还要快,要是让他们看到收纳箱里装着的东西,回去了还不得让他们嘲笑一番。


    当然,嘲笑还说不准是谁嘲笑谁,但是收纳箱被拆了,那可就是什么都没了。


    南书瑟尔将锁合上的时候,阳光正透过窗户在地面编织着金色的纹路。


    菲尔特坐在沙发上,等到南书瑟尔和阿德莱特完全静止在光晕里,他才招呼了他们两个。


    “过来坐。”


    青玉盖碗与紫砂壶相触的清脆声响里,两道白雾袅袅升起。


    南书瑟尔拉着阿德莱特坐在了小圆凳上,另一侧的沙发和桌子离得有些远。


    拖动小圆木凳的时候还有那微不可闻的吱呀声。


    “连山茶,尝尝。”修长的手将茶盏推过包浆温润的桌面,碧色的茶汤在暖阳下泛着熔金般的光晕。


    南书瑟尔没什么品茶的本事,端着茶杯一口饮尽。


    “烫烫烫!”


    菲尔特轻轻扫了他一眼,“活该。”


    阿德莱特倒是担忧的看着雄虫,发现南书瑟尔只是吐舌头散热,没什么事就将茶盏接过。


    阿德莱特垂眸看着杯中舒展的叶芽,忽然说道:“多谢二哥。”


    菲尔特拿着紫砂壶的手在空中顿了顿,正在给诺顿倒茶的水柱突然断了线,在茶盏里溅起了小水花。


    他抬眸看向阿德莱特时,阳光正攀爬在他的睫毛上,在冷白的面容上投下阴影。


    “嗯。”


    天青色的茶盏里盛着流转的阳光,这一声应答算是认同了他的身份。或者说菲尔特早就认同了,就差阿德莱特改口了。


    空气里传来花朵的幽香,那飘渺的茶水雾气飘上了菲尔特的袖口。


    茶水的雾气在杯壁上蔓延,此刻的阳光更盛了三分,在茶盏外壁折射着光。


    菲尔特的指尖摸索着茶盏上的纹路,突然将茶盏往桌子中间推了一下,茶水沿着杯壁荡漾了两圈,泛起了涟漪。


    闲聊了几句他们在无序星球的日子,菲尔特就转入了正式的话题。


    诺顿也把整理好的文件给每只虫发了一份,纸张的边缘流转着暗色流光。


    “这是目前掌握的全部资料。”


    “袭击你们的星兽是奥兰联系的,大哥准备接你们的时候被拦住了,是勒泰家族出的手。”


    听到奥兰的时候,南书瑟尔和阿德莱特双双顿了一下,他们还记得这只虫,当初在客舰上遇见的,张扬肆意多情,还想要换虫,敞开的领口还有昨夜雌虫的咬痕。


    南书瑟尔和阿德莱特接过文件,雄虫的指腹在扉页上蹭了一下,然后翻开了里面的内容。


    没多久,茶盏突然被文件砸在桌面上的动作磕到,发出的声音惊破了客厅的宁静,茶汤在杯底晃动着涟漪。


    南书瑟尔垂眼看着覆在自己手背上安抚自己的手,心中的气愤更甚。


    “就因为他看上莱特,想要得到他——”南书瑟尔咬着后槽牙,“所以就要冲我下手,把碍着他眼的雄虫给办了葬礼?”


    说着说着,南书瑟尔就想起记忆里那张带着玩味的笑脸,脸真大,脑子也有病。


    茶汤倒映着雄虫冷冽的黑色瞳孔。


    不过南书瑟尔也只是气愤了一下,智商很快就上线了。


    “我记得虫族所有有星兽袭击的地方现场都是有雄虫存在的,但是我隐藏了信息素,他是怎么知道我是雄虫的?”


    “凭什么笃定我一定会在混乱地带出现?为什么他能肯定星兽会来?”


    “他碰过你的餐具。”阿德莱特回想着在客舰的日子。


    因为多和机器服务员说了句谢谢,后来机器服务员就和他说过有个金发的雄虫碰过南书瑟尔的餐具。


    当时他没有多想,现在看来就是那样才确定了南书瑟尔雄虫的身份。


    菲尔特也补充道:“大哥抓住几个雌虫,都是软骨头,敲打了两下就全招了。”


    可是能派出去做任务的哪个不是硬骨头,只不过是科蒂安的手段更强硬狠辣,他们扛了好几星天,神志都模糊不清了,最后才招的。


    大哥还把审讯视频给他发过来,白色的衣服上溅满血渍,解剖刀悬在一具抽搐的躯体上方,一侧的托盘里摆着敲碎的二十八块骨头。


    然后慢晃晃的告诉他消息。


    不过这些,他自然不会和阿书说,他知道结果就可以了。


    “重要的是,五星天前,奥兰的私人星舰落在了ANSIW里,虽然明面上这个庄园是掌控在劳伦家族手中的,但是背后就是勒泰家族。”


    最后是由诺顿总结的。


    “所以这次事件的所有轨迹就是阿书和阿德莱特登上客舰,遇到了不知道出游原因未知的奥兰,然后被他暗中标记。”


    “随后他联系星兽对在追光星游玩的你们进行袭击。”


    “你们刚刚说了是因为在路上听到有拍卖会才去的,现在对这个信息持疑,等会儿我会去调查这是偶然还是故意的。”


    他抬眸看看南书瑟尔和阿德莱特,“不过大概率可能是故意的,毕竟奥兰就是出身追光星的。”


    “之后就是你们掉进黑洞,雄主联系了大哥和军部对你们进行的搜救。”


    “后来通过科斯得到你们消息后,是大哥先准备出发的。”


    “但是在出发后不就却被勒泰家族拦截了,很巧合的是,在五星天前,奥兰去了勒泰家族的地盘。”


    客厅里突然沉默,所有虫都在思考。


    奥兰和勒泰家族挂上了勾,那么这样就差不多知道奥兰没有和星兽直接联系的方法。


    那勒泰家族又是怎么和星兽联系的,他们联系了多长时间,渠道是什么。


    事情越发复杂了。


    “要是他们真的有联系的话,勒泰家倒是养了条好狗。”


    这狗不仅仅是奥兰,也是星兽。


    南书瑟尔从牙缝里挤出冷笑,“在吧台说要和我交换雌虫的时候,奥兰恐怕就察觉到了端倪。”


    阿德莱特也补充道:“那段对话来的太巧了,当时我们已经买了第二星天离开的票。”


    “感觉是有虫专门提醒我们追光星还有这么一个地方。”


    菲尔特敲了敲桌面,“我查了他们的账户,星兽袭击后的三十个星时后,奥兰又收了两只雌虫,雌虫账户上有三亿星币。”


    三亿星币,这种情况,太明目张胆了,是有恃无恐还是其他。


    他们不由得阴谋论了一下。


    尤其是在调查中,被风暴摧毁的帝都星际哨站,在太空中无声解体的监控卫星,由不得他们不多想一点。


    第54章 悠闲与桃花 在这颗星球上生活,南……


    在这颗星球上生活, 南书瑟尔只觉得这日子安逸到让他生不起一丝想动的念头。


    悠闲的他都想念叨两句云卷云舒,闲云野鹤,采菊东南了。


    勒泰和奥兰他们的事情菲尔特说不用他插手, 南书瑟尔也乐得清闲。


    不过二哥倒是说了句会借借他的名声, 南书瑟尔说让他们放手去做, 反正最后不会害了他的。


    南书瑟尔喜欢和阿德莱特一起, 于是落在菲尔特眼中的,就是他们俩个一会儿在这看花品茶,一会儿在那钓鱼烧烤, 玩得不亦乐乎。


    菲尔特倒是和南书瑟尔聊过,要他早些回帝都,毕竟外面这么不安全。


    南节瑟尔左看看花,右看看草,就是不和菲尔特对视, 菲尔特都快被气笑了,赖皮。


    作为南书瑟尔的兄长, 他对于南书瑟尔那异于常虫的奇奇怪怪的想法还是知道一些的。


    比如雄虫现在肯定不想回帝都,说不定还要继续他们那未完成的度假旅行。


    ……


    帝都是看不到季节变化的, 但是在第九星域的这颗星球, 春日的气息表现得极为浓厚。


    清晨的碎光斜洒在地面上,南书瑟尔懒洋洋的倚靠在藤编的躺椅上,身上裹着毯子。


    前两日还尝不出茶是好是坏的雄虫, 此刻也附庸风雅的放了杯茶,端起的茶盏还升腾着白雾。


    菲尔特住的这处地方也是精心布置的,长廊的边檐垂着紫色的花瀑布,淡金色的光晕染在上面,三两朵花瓣打着旋儿落下, 散了一地。


    “你又让阿德莱特去钓鱼了?”菲尔特踩着露水走来,鞋子踩过地面上的小草,无视在一旁修剪草坪的机器人。


    南书瑟尔抬眸看了菲尔特一眼。


    “二哥你小心点,把我的蝴蝶都吓跑了。”


    南书瑟尔屈指弹了一下紫色花藤,躲在花藤里的蝴蝶就扑棱着半透明的翅膀飞了出来。


    菲尔特捏着眉头,看着惊飞蝴蝶后又快睡过去的雄虫,温润的声音终于传来,“帝都那边…”


    “二哥尝尝这个。”


    南书瑟尔突然睁开眼,从毯子底下拿出个盒子,捻起块绿色的软糕递到他唇边,“莱特用花蜜调的,说是能平心静气。”


    香甜的气息萦绕在鼻尖,看着左右推辞就是不正经听的南书瑟尔,菲尔特觉得自从在追光星遇到南书瑟尔后,他的脾气就不是很稳定。


    肯定是这弟弟的叛逆期到了,欠打。


    远处的湖面有青鳞跃起,南书瑟尔眼睛一亮,软糕顺手放桌子上,“昨天晚上放的鱼篓该收了,二哥我先走了。”


    说完便去找在一旁钓鱼的阿德莱特,南书瑟尔给军雌编在头发上的银铃叮咚作响,阳光在他发间勾勒着七彩光晕。


    阿德莱特也宠溺的任由南书瑟尔拉扯,发丝飘起,落在雄虫身上,缠绵成情丝。


    “今天钓了条鱼。”阿德莱特在一旁放鱼的鱼篓也没理会,鱼在鱼篓里拍打着鱼尾,水波晃动着金光。


    “怎么样?大不大?”


    “嗯…挺大的,重要的是很肥!”阿德莱特说话的时候眼尾微垂,密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


    “中午煮个鱼茸粥好不好?”


    “会不会很麻烦呀?”


    阿德莱特摇了摇头,“不麻烦的。”


    “瑟尔,鱼篓倒了!”阿德莱特回眸一看,南书瑟尔可不管了,拉着军雌就往湖边跑,银发在风中飞舞。


    远处的湖边传来清越的笑声,这样的场景落在菲尔特眼中,总有一种说不上来的鲜活。


    眼前飘落着花瓣,菲尔特就在这花瓣纷飞里看着他们,两只虫赤着脚在湖边奔跑,鞋子东一只西一只的落在路上。


    菲尔特坐在藤椅上,桌面上摆着温好的茶水,他咬了一口软糕,味道不错。


    菲尔特最后只是无奈的摇头轻笑。


    “随他去吧。”


    这些日子,菲尔特看着他们两个把这日子过成了诗。


    南书瑟尔用各色贝壳在庭院里铺着星空,阿德莱特就采摘珊瑚雕刻成棋子。


    雄虫说好久没见到极光雨了,军雌就带着雄虫潜水去看荧光水母在湖底绚烂着斑斓。


    他们一唱一和,若是他说话插嘴,倒是有些煞风景了。


    ……


    暮色四合的时候,湖畔传来了烤鱼的香气。


    菲尔特和诺顿循着升起的烟火气走去,南书瑟尔正在往火堆里塞着枯枝,火星子噼里啪啦的炸开,在火光里雄虫的侧脸明明暗暗。


    阿德莱特在一旁剖鱼,银刀翻飞间一条鱼就处理好了。


    诺顿也抓了两条鱼,肥肥大大的,看来是饲养太久,不知道危机了。


    四只虫凑一起,欢欢快快的吃了一顿饭。


    夜间下起了雨,菲尔特还是敲开了南书瑟尔的门,房间里摆了一个琉璃缸,下午抓住的红色锦鲤在里面游着。


    对于菲尔特要和他说的话,南书瑟尔一概不听,不用想就知道是让他早点回帝都。


    所以菲尔特还没开口,南书瑟尔就把鱼食罐子递到菲尔特手里,“二哥你看,这锦鲤长得多壮实。”


    菲尔特垂眸看着琉璃缸里的锦鲤,火红色的尾巴摇摆着,正追逐着水里飘落的花瓣,水面泛起了一圈圈的涟漪。


    不过,倒也是挺胖的,是条灵活的鱼。


    窗外雨声渐渐大了,窗户没关,带着水汽的风卷着香气传来。


    南书瑟尔的领口露着小片雪白的肌肤,他调侃道:“二哥不回去陪诺顿大哥吗?”


    菲尔特指尖洒下鱼食,谁让雄虫的手太快,他还什么也没说南书瑟尔就把罐子递给他。


    若不是想提醒自家弟弟一句,他才不会过来,可是,谁让雄虫觉得他是让他早点回帝都的。


    至于阿德莱特的事情,就让之后辞职信被退回来的时候他们自己商量去吧。


    菲尔特拍了拍手,“你去找你家雌君吧,我也回去了。”


    看着菲尔特离开的身影,南书瑟尔有些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他总觉得二哥不是过来喂鱼食的。


    ……


    温柔的春光穿透云层,菲尔特正在进行第三组高位下拉训练。


    这本不是雄虫该做的功课。


    可是看着幼时的阿书小小的一个蜷在器械上,他心里有些酸胀,他的日常里就多出了这格格不入的项目。


    这一陪,菲尔特也就坚持下来。


    南书瑟尔推门进来,菲尔特将器械放在一旁。


    “怎么过来了?”菲尔特的声音里带着轻笑。


    南书瑟尔给菲尔特抛了瓶水,水瓶外壁还有热水珠,在空中划过银亮的弧线。


    菲尔特仰头饮尽,汗水顺着脊椎的沟壑下滑,在衣服上洇出大片深色的水痕。


    南书瑟尔倚着器材,看着窗外突然飞起的燕子,“没什么,就是南面的那片桃花林能不能进,那里花开了。”


    菲尔特挑眉,“能,自己去吧。”这么乖吗,还来问一声,他可不觉得这是自己认识的南书瑟尔。


    南书瑟尔点了点头,他只是通知一下,东西早就准备好了。


    归来的时候,南风相伴,南书瑟尔和阿德莱特踩着满庭落英,身上还带着桃夭的气息。


    ……


    发情期后的南书瑟尔像是一只餍足的兽,浑身可察的慵懒,就连指尖都写着倦怠。


    他整天懒洋洋地缠着阿德莱特和他下棋念书,不然就是歪在菲尔特书房里,牛嚼牡丹的喝着产量极少的连山茶。


    若是按着菲尔特的话,那南书瑟尔就是把价比黄金的连山茶喝出了路边饮料的感觉。


    又是一星天,南书瑟尔摆着架势往茶盏里倒茶,棋盘对面的阿德莱特已经摆好了棋子,莹白的指尖在棋局里游走。


    菲尔特在一旁处理文件,灯光之下,整个书房都亮的晃眼。


    “雄主!”诺顿急匆匆的走进,脚步声踏碎了书房的静谧。


    “帝都那边出事了,需要你亲自回去处理。”


    菲尔特眉峰微动,疑惑道:“什么事?”


    诺顿也觉得这件事情有些奇怪,“消息说是中央军团军雌暴动。”


    可是这不是笑话吗?中央军团怎么可能会乱,皇室护卫队乱了它都不会乱。


    不过既然传出这样的消息,那肯定是出事了。


    菲尔特有条不紊的安排,“先联系一下帝都,问问护卫军到底在干什么?”


    这种事情应该是护卫军先和他汇报,随后才会通知议会,照理说他应该比身为政法会议长的诺顿更早知道消息。


    先准备好,明星天一早就出发。”


    南书瑟尔漫不经心的捏着棋子,他非常相信自己二哥的实力,毕竟当年菲尔特单枪匹马镇压星盗的时候,那些闹事的军雌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所以他也不担心菲尔特处理不了,他眼睛飘忽不定,一看就知道在想什么歪主意。


    他们的婚假还没有过完,可不能就这样跟着二哥回了帝都。


    他用胳膊肘戳了截阿德莱特,然后和菲尔特说:“二哥我们先回卧室了。”


    菲尔将还在思考,就没理会,挥了挥手就让他们离开了。


    “走了。”南书瑟尔的声音里裹着蜜糖,准确的把阿德莱特的手握住。


    ……


    卧室里,阿德莱特把门关上,南书瑟尔顺势勾住他的腰,将脸埋在军雌的军装里轻嗅:“你身上还有雪莲的味道,香香的。”


    “雄主…”阿德莱特无奈的捏着雄虫的后颈。


    南书瑟尔抬头,看着被他解开的领口,锁骨处还有没有愈合的咬痕。


    南书瑟尔的指尖轻点了他的耳垂,顺着军雌跳动的动脉往下滑,然后吻住阿德莱特的双唇。


    第55章 偷溜与菲尔特的腹黑 他们从门口……


    他们从门口挪到了床上, 南书瑟尔黑曜石般的眼眸看着阿德莱特。


    “你又想干什么?”


    阿德莱特双手反撑在床上,初春时节的风掠过他微微蹙起的眉头。


    相处了这么久,阿德莱特自认为自己对于雄虫还算了解。


    十分性子他能摸透七分脾气, 可偏生剩下的三分永远带着他意想不到的鲜活。


    南书瑟尔跨坐在阿德莱特身上, 顺势将下巴抵在自家雌君的肩头, 温热的吐息染红了白玉般的耳垂:“今儿个的桃花开的那么好看, 其他星球的风景想来也不错……”


    雄虫的声音带着讨好的旋儿,指尖悄悄捏着阿德莱特衣前的纽扣,“不如, 我们等会儿悄悄溜走!”


    阿德莱特用食指抵住南书瑟尔的额头,拒绝道:“不行!”


    想想他们在追光星的事情阿德莱特就心有余悸,那样惊心动魄的事情又浮现在了眼前。许多夜晚他还能梦到那黑洞漩涡的绞杀,雄虫的脆弱,身上的伤痕, 他可不敢让雄虫去其他星球玩了。


    但是南书瑟尔拉着军雌的手抵在自己心口,刚刚成年不久的雄虫心跳蓬勃有力, 撞得他指尖都在发颤。


    撒娇的雄虫得寸进尺的蹭着他的颈窝,头发蹭的他痒痒的:“我们用二哥的私人星舰, 航线就按照你要求的来。”


    清冽嗓音贴着军雌的耳廓流淌, “不去爬山,不去其他奇奇怪怪的地方,就是我们两个逛好不好?”


    南书瑟尔的唇若有似无的擦过军雌的耳垂, “我们牵着手,去不同星球看无数次的日落好不好?”


    “那些落日下的海滩,星光里的冰川,喧闹小摊上的烟火……我们不得一一去看看?”


    南书瑟尔给阿德莱特做着保证。


    “我保证,去了别的星球我都听你的, 好不好?”


    阿德莱特垂眸看着他们交缠在一起的衣摆,暗色与月白,好像夜幕与白云在私语。


    阿德莱特黑曜石一般的眼眸里是甜蜜的能将虫融化的温柔:“我们补全我们缺掉的早安吻,在舷窗边——”360度无死角的亲吻,甚至度过漫漫长夜。


    只是听着前半句,阿德莱特就有种不祥的预感,果不其然,雄虫未说出口的话被阿德莱特用指尖封印。


    南书瑟尔抬眸的眼睛像是清澈的泉眼洒满了夜幕垂下的星光。


    “还是要去沧海星吗?”阿德莱特听到了自己沙哑的询问,雄虫突然亮起了的眼睛比追光星的神光都好看。


    南书瑟尔想给阿德莱特留下一个完美的婚假。


    那是往后的岁月他们都能回想到的甜蜜,相视一笑都说着幸福。


    南书瑟尔笑着,鼻尖蹭着阿德莱特低语:“我想把我们的婚假过完,好不好?”


    他们十指相扣,“我想告诉所有的星球,在他们身上曾经停留过一对终身炽爱的伴侣。”


    最后,阿德莱特答应了雄虫。可之后回想起来,他这样意志不坚定的军雌放到其他地方,出事的话必然是最先遭殃的一个。


    可是,雄虫很温柔,他的爱也很炙热。


    南面的桃花飘落了些许,卧室里传来了一串爽朗的笑。


    阿德莱特垂眸看着自己的雄主,南书瑟尔正在用吻写着情诗,这个世界有什么比雄虫的眼眸更值得奔赴的吗?


    ……


    太阳悄然落山,夜色刚刚兴起。


    南书瑟尔小心的推开合金门,带着阿德莱特悄悄溜进菲尔特的车库。


    南书瑟尔没发现什么,军雌倒是发现他们进这里简直畅通无阻,他触角警惕的轻轻颤抖,拉住了南书瑟尔的手腕:“瑟尔,门禁和防御系统没有启动。怕是…”二哥早就知道,还给他们行了方便。


    话没有说完,但是南书瑟尔已经明白了,他左右看看,刚刚雀跃的发梢此刻都沉稳了不少,“不应该吧?”这么快就知道了吗?二哥应该不可能这么敏锐吧。


    随后南书瑟尔摇了摇头,“不用管,我们先走吧。”


    说着他挥手一指,大方的简直就像在自己的车库,“说吧,你想开那艘?”


    阿德莱特看着雄虫身后的星舰,最后挑了一艘不是十分好看但是防御度满级的军舰。


    南书瑟尔有些不是很想坐这艘军舰,因为这艘军舰是他送给二哥的礼物。虽然现在看不出来,可是军舰一发动就能看到军舰外壳的大喇叭花,若是开出去,想想就丢虫。


    南书瑟尔耳尖有些泛红,先给军雌打了预防针,“先说好,不能嫌弃这艘军舰啊!”


    阿德莱特怎么会嫌弃呢?


    南书瑟尔妥协了,跟着阿德莱特上了军舰。


    虽然军舰和以往开的有些不一样,但是万变不离其宗,阿德莱特简单熟悉了一下也就了解了。


    军舰启动,阿德莱特操控着军舰离开车库,不久就化作了天边一抹看不见的光点。


    菲尔特的卧室里,菲尔特靠在诺顿的肩上,终端投影着车库里的监控,看着军舰启动时外壳亮起了喇叭花的星光。


    菲尔特还有些哭笑不得,怪不得前年南书瑟尔那么好心的送他这艘军舰。


    原来还有这一出啊。


    诺顿虽然注意到了,但是也知道南书瑟尔的性子,倒也不是很惊讶。他点了点菲尔特的胸口,“你把防御系统调成虫崽模式,就不怕他们知道…唔!”


    菲尔特吻住诺顿的唇,指尖在雌虫后颈打转,“嗯?是谁当年带着六岁的我炸了皇宫花园的?”


    “你那时候都不怕,我怎么可能会怕他们。”


    菲尔特略微离开让诺顿喘息,头发有些散落,诺顿将眼前的碎发往后一捋,潋滟的流畅丹凤眼就露出来。


    菲尔特眼睛一亮,将瘦削的诺顿压在身下,“别管他们了……”


    诺顿提醒道:“明天还要早起。”


    菲尔特把诺顿的唇堵住,“就一次。”


    晚风掀起窗帘,夜幕掠过无数星辰,菲尔特将诺顿抱上飘窗,相贴的肌肤在灯光下泛着暖光。


    这夜晚,可不只是一次。


    ……


    军舰穿过第九星域边境的时候,操纵台上突然弹出了菲尔特的留言:【度假愉快~各个星域的住所现在都有七折优惠哦!】


    【仅限三个星月内登记的雄虫~】


    此时南书瑟尔刚刚给军雌喂了小蛋糕,结果奶油炸了,指尖和显示屏上都是乱七八糟的奶油,“二哥真是的!”


    南书瑟尔红着耳朵要去擦不小心落在显示屏上的奶油,阿德莱特却轻轻擦干净他的指尖,温柔的拥抱着炸毛的雄虫,“那现在要回去吗?”


    “才不要。”南书瑟尔把另一个小蛋糕递给阿德莱特。


    “再尝一下,这个奶油肯定不炸。”


    ……


    第二星天,春光透过窗户在客厅摆着的盒子上落下光点。


    菲尔特打开雕刻花纹的盒盖,天山雪芽特有的清香沁入鼻腔。


    他忍俊不禁,还算有点良心,舍得把雪域之巅的茶送给他。


    不多久,客厅飘着天山雪芽的清香,冰晶石做的茶壶里天山雪芽正在热水里浮沉舒展。


    菲尔特将茶水倒入茶盏,昨夜复盘的疑云也穿透迷雾。


    中央军团第三舰队突如其来的暴动,和雄父秘密发送文件的时间几乎重合。


    他可不相信这是巧合。


    这中央军团暴动怕不是自家雄父给布置的锻炼自己能力的任务,也有可能是因为南书瑟尔的事情给他的小小惩罚。


    谁让他不给汇报还把消息压下去。


    菲尔特无奈的看着茶汤里的倒影,锻炼他还得绕这么大的圈子。而且这事情又不是只有他,还有大哥呢。


    不过即使是这样,菲尔特也还是得回去一趟,毕竟自己雄父怎么能这么不信任他的能力呢。


    冰晶石茶壶的内壁蒸腾着水珠,菲尔特的眉眼陡然凌厉。


    诺顿从卧室里出来,就看到菲尔特慢条斯理的整理袖口的褶皱,嘴角还噙着冷笑。


    诺顿摇头,也不知道是谁要倒霉了。


    ……


    菲尔特的恶趣味从来都是藏在温润的皮囊下的,毕竟执掌帝国手段可不能只是温柔,腹黑强势也是一种。


    所以这种恶劣的因子不仅仅体现在操纵台的留言,还有之后给南书瑟尔发来的通讯上。


    卡着十二个星时的点,菲尔特悠悠然的给南书瑟尔发起了通讯。


    接通后,菲尔特没有开通全息投影,南书瑟尔只能听到他带笑的声音。


    “接的还挺快的。”终端对面传来布料的摩擦声,显然菲尔特换了一个更为舒服的姿势,或者说看戏的姿态。


    “阿书记得早点回帝都——”


    菲尔特尾音巧妙的停顿了一下,“雄父和雌父可是知道了。”


    提及雄父雌父的时候,菲尔特喉咙里溢出恶作剧得逞的轻笑。


    隐藏的意思就是南书瑟尔自己去和雄父雌父解释为什么偷偷溜出帝都,还不小心掉到黑洞里。


    南书瑟尔愣住了,瓷白的脸上眉眼皱成一团,“二哥!”


    二哥又坑他!


    想到这里,南书瑟尔不由得想起自家雌父带着温柔笑容的危险神情,还有在一旁煽风点火的雄父。


    书房的镇纸似乎又有砸在身上的触感。


    想到自家雄父雌父的模样,菲尔特只能摇摇头祝南书瑟尔幸运了。


    不管了,反正他要继续出发,听着菲尔特略带嘲笑的声调,南书瑟尔啪的一下就把通讯挂掉。


    横竖他是凭本事溜出来的,剩下的事情等回去再说。


    第56章 沧海星 听着通讯挂断的提示音,菲……


    听着通讯挂断的提示音, 菲尔特眉眼含笑,终于泄露出点儿真实情绪,“还是小孩子气, 学不会藏尾巴。”


    可是, 并不是南书瑟尔不会隐藏, 反而就是他太会隐藏了, 南书瑟尔才习惯不给自己扫尾。


    那年的皇宫外,偷跑出去的南书瑟尔惊吓了所有家虫。


    他们被南书瑟尔乖巧易碎的表象迷惑,尤其是雄虫那时候的眼睛还看不到。


    事情是这样的, 某一星天的宴会,南书瑟尔待在卧室,宴会这类事情,他们通常是不会让南书瑟尔参加的。


    理由也是那两样,虫崽年纪太小, 眼睛看不见。南书瑟尔也听话,从不吵闹着要参加。


    那星天, 南书瑟尔抱着机甲模型,在鎏金般的灯光下, 乖巧的像只等待主人回家的矜贵小猫。


    可是就在下午的钟声里, 机器人瞳孔里的灯光骤然熄灭,藏在大脑里的芯片被南书瑟尔偷偷藏起,输入了另一项指令。


    “小殿下在卧室。”


    “小殿下在露台。”


    “小殿下在……”


    当机器人的电子音一次次回答家虫的询问时, 南书瑟尔已经悄悄溜到了户外。


    等他们找到他的时候,南书瑟尔在血腥里孤独的站着。


    在所有家虫的紧张焦虑下,南书瑟尔才隐隐意识到自己不应该这样,或者说这个年龄不该这样,之后也就习惯不扫尾了。


    不过后来南书瑟尔又大了许多, 眼睛也恢复了,这样的幼稚事情也不干了。


    ……


    终端投影的荧蓝光晕在舷窗上明明灭灭,雄父和雌父的通讯栏始终如同深潭般沉寂。


    既然这样,南书瑟尔自然是将菲尔特的“忠劝”抛之脑后,叛逆的想法已经刻在了他的骨子里。


    或者是他们的骨子里,譬如他雄父,譬如他大哥。


    虽然军舰的外壳上隐藏的大喇叭花,现在可能在星空中一闪一闪,但是军舰内里可全是顶配,想象不到的惬意。


    军舰有自动驾驶功能,阿德莱特只需要规划前往沧海星的路线,军舰便会按照航线图移动,不用操心。


    因为沧海星是独立星球,不隶属于任何一个国家,加上之前沧海星发生了一些事情,所以前往沧海星是需要提交申清的。


    “沧海星的入境许可批下来了。”南书瑟尔侧抬着头看着军雌,仿佛在邀功一样。


    “是吗?真厉害。”在南书瑟尔身上阿德莱特从来不吝啬夸赞。


    听到回应的南书瑟尔在阿德莱特领口的纽扣上打转,然后盯着军雌滑动的喉结。


    视线从喉结挪到阿德莱特脸上的时候,南书瑟尔摁在军雌胸膛的手随着呼吸起伏,好像一种隐秘的邀约。


    私人军舰少了几分军部军舰的冷硬,整体看上去便十分舒适,就比如说一觉睡了九个星时的他们。


    南书瑟尔有些朦胧的清醒,却又蜷着身子躲在阿德莱特怀里。


    阿德莱特的手臂一直虚拢着南书瑟尔的腰际,他们的灵魂乃至身体,无一刻不在交融。


    随后的感觉,就是阿德莱特的下巴抵在他的头顶,他耳朵清晰的听到阿德莱特的心跳。


    阿德莱特带着凉意的指尖温柔的描摹着南书瑟尔的眉骨,像是考古学家擦拭着千年前的文物,又像是琴师调试着丝弦。


    南书瑟尔在晃动的光下眯着眼,躲在阿德莱特胸前。


    “早安,洛先生。”


    “早安,我的雌君。”


    南书瑟尔的声音里裹着未睡醒的慵懒,笑意却在听到早安时弥漫上了眼尾。


    阿德莱特描摹雄虫的指尖正准备退去,南书瑟尔抬手扣住,将自己的脸贴在军雌的手上,明晃晃的告诉军雌你随便摸。


    在军舰上看不出时间的变化,透过舷窗照进来的只有各色的星辰散发的光。


    在床上温存了一会儿,南书瑟尔半撑着身子。看着阿德莱特正背对着他整理衣服,银色长发如同瀑布般垂落在腰间,随着他的动作在透进舷窗的星光里泛着光斑。


    “要带袖扣吗?”南书瑟尔看着军雌整理袖口,声音还有一些沙哑。


    嘴上问着,指尖却早已缠上了军雌的发梢,阿德莱特紧绷的脊线凝成了一道流畅的白玉浮雕。


    南书瑟尔回忆起昨夜这具温热的躯体在他掌下融化成水的模样,喉结不由得动了动。


    阿德莱特左手向前递了半分,将袖扣递了过来,指尖还残留着未褪去的红痕。


    南书瑟尔将阿德莱特拉着坐在自己身边,自己也起身,伸手抓住军雌的袖口,衬里滑手,倒是先碰到了腕骨凸起的弧度。


    然后便顺手摸了摸,不愧是他的雌君,哪里都好摸。


    南书瑟尔小心的给雄虫扣好袖扣后,袖扣在光线下泛着涟漪。


    这下南书瑟尔才正式起床,洗漱好了之后,推着阿德莱特坐在椅子上,他站在军雌身后。


    “今天想编个什么发型?”


    “都可以。”其实阿德莱特只是想和雄虫多相处一些,他垂眸看着翡翠色的袖扣。


    南书瑟尔放慢梳理的动作,银色长发从指缝里流泻,顺滑又浓密。不多久,他将军雌的最后一缕发丝编进发带,灯光在银发上流淌。


    头发编好,阿德莱特剥好的果肉正好喂到南书瑟尔口中,清甜汁水在口中漫开,一颗璀璨的星辰从军舰一侧划过,照亮了军雌的眉梢。


    他们眉眼含笑。


    南书瑟尔恍惚中又想起了军雌的某次报道。那时候的阿德莱特刚刚从战场上归来,满身的硝烟味,抬头的那一刻银蓝色的眼眸却好像清澈的星河。


    舷窗外流转的星光落进阿德莱特眼底,南书瑟尔的呼吸不禁漏了半拍。


    这一刻很像那时候。


    南书瑟尔轻蹭阿德莱特的脸颊,温热的吐息裹挟着竹叶清香,与军雌的呼吸纠缠成网。


    乱窜的手落在军雌身上,笔挺的军装布料下阿德莱特的胸膛在剧烈起伏。


    阿德莱特是南书瑟尔的朱砂痣,也是他任何时刻的白月光。


    ……


    在这艘军舰上,南书瑟尔最喜欢在训练室里看阿德莱特锻炼,然后在军雌催促离开的时候逗留。


    因为他总能看到不一样的风景,比如阿德莱特仰头喝水的时候,军雌的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起伏着锐利的弧度。


    若是热水,隔着蒸腾的雾气,他还能看到蕴着一汪水的银蓝色眼眸。


    今天的雄虫还是留在了训练室,刚刚南书瑟尔说要看看翅翼的恢复情况,阿德莱特便乖顺的展开。


    明明军雌翅翼的恢复情况雄虫再清楚不过了。但是,阿德莱特无法拒绝南书瑟尔的要求。


    他低头看着他们照在地上的影子,耳垂泛着不自然的红。


    因为南书瑟尔的一只手正搭在他的后腰,而另一只手沿着翅翼缓缓游走,好像在丈量失而复得的珍宝。


    “恢复的不错。”南书瑟尔一本正经的回答,然后突然摸到了翅翼与肩胛骨的连接处,阿德莱特闷哼着软了身子,侧身想躲避那刺激。


    南书瑟尔的话里笑意太过明显了,“躲什么?不是说完全恢复了吗?”


    看,他明明知道的。


    阿德莱特的发丝垂落在他发烫的侧脸,南书瑟尔要求展开的翅翼轻轻扇动了两下,然后在他的背后收敛成温柔的弧度。


    ……


    军舰在星际中穿梭,星辰划过的璀璨在舷窗上折射着瑰丽,几个星日后,沧海星独特的轮廓就显现在观测屏上,它正在以永恒的分明区块在宇宙中缓慢自转。


    沧海星位于“蔚蓝之路”贸易航道上,因为独特的半雪半海的两极生态被列入“A级文明保护区”。


    星球内核的独特结构形成了地表的绝对二分形态。


    西半球永冻的冰原蒸腾着钻石般的雪花,东半球深蓝的海洋翻涌着浪潮,泾渭分明。


    将东西半球分开的是自然形成的中央大陆,深海鲛人族和雪灵族称呼它为“安瑟尔之墙”。


    南书瑟尔将额头贴在舷窗上,呼吸在玻璃上呵出白雾。


    阿德莱特站着雄虫后方,“下去看吧。”


    他们降落在沧海星,在安瑟尔之墙上停留。安瑟尔之墙总是漂浮着悠闲的光尘,一站在这片大地上就可以非常明显的感受到宁静。


    就连在这里停留的各个种族都安静且秩序,好像所有人都在遵守着这个无声的约定,享受着抚平心灵的宁静。


    在降落区的异族踩着无声的脚步,或长或短的衣袍在空中翻飞,这里好像是被装在玻璃罐里的海水,所有的喧嚣都在罐底沉默。


    沧海星半雪半海,半雪的地方是凛冬境,那片白桦树林永远在落雪,半海的地方是沧海境,藏在深海的珊瑚礁吞吐着海浪的潮音,这两片区域都有对外开放的地方。


    不过多数旅客都进不去他们真的的领域。


    在陆地上的时候旅游的各个种族便四散开来,没多久这颗比常规星球大数十倍的星球便看不到什么人气了。


    在沧海星不用担心遇到不认识的其他种族,除非是专门寻找,不然是找不到的,因为它着实很大。


    在这里度假旅游,仿佛享受着整颗星球的静谧美好。


    安瑟尔之墙是典型的大陆区,能在上面看到所有你能想到的任何地形和植被,是折叠了所有大陆生态的奇迹之地。


    也许是在无序星球待的时间长了,两虫一落地就钻进了那片密林,在降落前他们就看到了那片翡翠色的雾霭森林。


    在旅游攻略里,森林里的树屋非常值得一试。


    第57章 离家出走的鲛N代 树叶之间相互贴……


    树叶之间相互贴着在絮语, 哗啦啦的声音里裹着一缕悠扬空灵的歌声。


    阿德莱特显然对这里的一些常识了如指掌,所以在听到异响的时候他是第一个警惕的。


    虽然南书瑟尔比不过自家雌君反应敏锐,但是他有一个优点, 那就是间接性听话。


    比如现在, 南书瑟尔就乖巧的站在雌虫身后, 然后精神力如同蜘蛛网在空中延伸, 向响动处探查。


    精神力绕过大树和枝叶,在不远处的树下发现了一只幼鲛期的小鲛人。


    六七岁孩童模样的幼鲛蜷缩在大树下的草丛里,发丝是半透明的浅青色, 发间垂落着星星点点的珍珠,眉间一抹金纹璀璨。


    眼睛下方和眼尾有一点淡淡的浅蓝色鳞片,一看就稚嫩的鲛尾被小鲛人蜷缩的抱在怀里,从缝隙穿透的阳光在鲛尾上折射着彩虹。


    瞳孔是清澈的未被世俗侵染的琥珀蓝,好像含着浅海处的天真与纯粹。


    晨光从树叶间落下, 树叶上的露水折射着晶莹。


    南书瑟尔小声道:“是只小鲛人,化出了鲛尾, 应该是化腿的时间到了,没有泡海水。”


    没错, 深海鲛人族就是有着这样特殊的要求, 一旦离开海水,三个星时没有浸泡水,化形成的腿就会变成鲛尾。


    若是时间再长一些, 鲛人就会因为缺水而死。


    具体原理好像是脱水时间超过安全时限的三倍以上,鲛人族的自愈机制就会开始吞噬宿主,也就是躯体结晶化。


    南书瑟尔也记不大清了。


    本该莹润的蓝色鳞片此刻干裂翘起,有种病态的苍白,在所有人没有注意到的鳞片的缝隙里有些浅浅的结晶。


    看这干燥程度, 肯定是脱水很久了,八九个星时起步。


    阿德莱特只保护他的虫民,对于别的种族,他其实没多大爱心。


    “要管吗?”阿德莱特询问。


    小鲛人濒死的气息太过明显了,那种混合着海水与血气的咸腥,像是暴风雨前的潮湿空气,不,比那还要恶劣。


    化出鲛尾的小鲛人很乖巧,但是鲛尾末端的尾鳍正在干裂,就像是暴晒后干裂的大地。鲛尾的中间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血腥气就是从这里传来的。


    随着尾鳍的扇动,小鲛人哼唱着古老的歌谣。若是平时唱歌,小鲛人恨不得用鲛尾扇起一场海啸来,现在已经安分多了。


    歌声的曲调好像珍珠滚落在月光织成的丝绸上,又好像潮汐起落在贝壳上的私语。


    【水母哟——


    星灯在暗流里破开了鲛纱


    珊瑚间的珍珠随潮汐开花


    鲸落伴随着漩涡弹响竖琴


    月光落在海面同虹光涨潮——】


    南书瑟尔点头,不置可否,“他的歌声很好听,不是吗?”


    灿烂的阳光刚刚洒向树梢,南书瑟尔和阿德莱特走到小鲛人身边,脚下是很明显的踩踏树叶的声音,南书瑟尔胸前搭配的银链轻响。


    他们相互配合着发出声音,不至于让小鲛人吓到。


    小鲛人蜷缩在参天大树下,只有几片泛着光泽的鳞片随着呼吸忽明忽暗。


    他显然是涉世未深或者还未被世俗浸深的幼鲛,在面对来人的时候,并未展现出的害怕,反而是深深的好奇。


    小鲛人那裹着海盐清冽的歌声停止,琥珀蓝的眼睛透着澄澈的光。


    他就连说话时的声调也带着浪花破碎时的晶莹,看着凑近的南书瑟尔和阿德莱特,他突然开口:“你们是谁?我是阿尔蒂斯。”


    南书瑟尔半蹲在小鲛人身前,衣服触碰到小草那蒙了一层水汽的叶面,“你好,我是南书瑟尔,这是阿德莱特,我的雌君。”


    阿尔蒂斯看着和自己近乎平视的眼眸,弯着眼睛:“你们真好看。”尾音还带着水草舒展身子般的绵软。


    他撑起身子,金色的阳光在阿尔蒂斯的鲛尾上切割着璀璨,南书瑟尔才看清了腿上的伤口,本该是膝盖的位置正在流出蓝色的血液。


    狰狞恐怖,也不知道这小鲛人是怎么受伤的,还挺坚强的,都不哭。


    要是换作他,在这个年龄段受了这么大的伤,怕不是要把家里闹个天翻地覆。


    阿德莱特握住南书瑟尔的手腕,顺势在阿尔蒂斯身边蹲下,扫了阿尔蒂斯一眼,视线就落在了南书瑟尔身上。


    却还是出声提醒小鲛人:“你的鳞片在褪色。”


    阿尔蒂斯困惑的低下脑袋,小心的在那狰狞的伤口边缘抚摸,那片本该覆着漂亮鳞片的地方已经皲裂的碎开,露出鳞片下面的血肉和骨骼。


    皲裂的鳞片掉落,在阳光下化作了珍珠般的泡沫,刹那即逝。


    然后视线移到了其他鳞片上,那蓝色的鳞片正在褪色,有一些已经变白,这和脱水是不一样的。


    “父亲明明说蜕鳞期不会提前的……”怪不得他会提前化出鲛尾。


    南书瑟尔从空间纽里取出披风时,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着深海气息的铁锈味,那是独属于鲛人的血液的味道。


    阿尔蒂斯的鲛尾中段几乎断裂了一半,随着他无意识的颤动,能看见淡金色的经络在伤口里若隐若现。


    森林里传来小鸟的鸣叫,南书瑟尔将小鲛人裹进了披风里。


    南书瑟尔从空间纽里抽出便携冷凝液收集器,这是一个管状物品,蓝色的管身十分漂亮,带着金属光泽,可以迅速搜集空气中的水分子凝结成水珠。


    阿德莱特靠在身后的一棵大树上,银蓝色的眼眸将雄虫和小鲛人的动作收入眼底。


    这位生存经验几乎满级的军雌最清楚,最近的活水至少在三公里之外的断崖下面,这对于鲛尾近乎断裂的鲛人,尤其是幼鲛而言,无异于天堑。


    还不如便携冷凝液收集器方便。


    南书瑟尔因着上次掉落无序星球的事情,准备了不少实用东西,只要空间纽不坏他们可以过着堪比帝都的生活,便携冷凝液收集器就是其中一个。


    机器一启动便会有微不可察的嗡鸣,一接触森林里这湿润的空气,便在收集器底部凝了不少了水。


    收集器底部安装着各类转换装置,可以根据情况选择适合的形态。比如现在,小鲛人鲛尾受伤,就不能直接用水冲刷,即使小鲛人现在十分缺水。


    南书瑟尔将模式调整为雾化状态。


    衣服与草叶接触发出簌簌的声音,阳光穿过他垂落下来的碎发,在鳞片上映着跳跃的光点。


    南书瑟尔垂着眼眸,小声提醒着,“我觉得你需要这个,不过可能会有一点痛。”


    他小心的将水雾喷洒在鲛尾干裂的地方,鳞片应激性的翕张时发出了贝壳碎裂的声响。


    阿尔蒂斯突然弓起身子,尾鳍不受控制的扇动,拍打在了草地上,那是久旱逢甘霖的激动。


    就在小鲛人尾鳍乱动的那一刻,阿德莱特的手指已经伸出尖锐,如同上好的宝剑已然出鞘三分。


    后来发现小鲛人只是瞬间激动,也没什么但还是没有收了警惕。


    “谢谢。”琥珀蓝的眼眸里全是真诚,其实他也在自救。


    周围小草上的露珠已经被他小心翼翼的倒在了自己的鲛尾上,那些露水早在笨拙的涂抹中蒸腾殆尽,效果不大,还把自己弄得一团糟。


    鲛尾的中间也就是化形成人腿的膝盖处,几乎断裂的伤口让他寸步难行。


    他刚刚哼唱的曲调就是在呼唤着族人,可是也不知道是不是离得太远,反正他的族人到现在还没有找到他,要不是眼前的漂亮哥哥,他都快坚持不下去了。


    阿尔蒂斯发誓,他以后再也不偷偷跑出来了!!


    南书瑟尔温润精致的侧脸被阳光镀上了一层金边,纤长的睫毛垂下温柔的阴影。


    嗯……也还是可以稍微偷跑一下的。


    心里这样想着,阿尔蒂斯的尾鳍忍不住摇晃,南书瑟尔隔着碎布料握住那不安分的尾鳍,“别乱动哦。”


    阿尔蒂斯瞬间乖乖听话,像一个大号的小布娃娃。


    刚才说了,安瑟尔之墙十分神奇,容纳了所有的大陆气候,所以不远处传来鳞片摩擦树干的窸窣声。


    是巨蟒游走过枯烂枝叶的声音,小鲛人的瞳孔微缩。


    他在害怕,若是作为成年鲛人,这区区巨蟒根本不在话下,可是他现在只是一只弱小的幼鲛,只能任蟒宰割。


    阿德莱特直起身子,肌肉舒展的瞬间像是等待捕猎的矫健猎豹,军靴碾碎地上的小草。


    “我去处理。”


    南书瑟尔抬眸,里面全是对军雌实力的信任,“好,小心一点。”


    阿德莱特的身影消失在前方的密林。


    南书瑟尔移动着位置给阿尔蒂斯鲛尾补水,抬眸时在阿尔蒂斯的瞳孔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那是一种满满的信任,南书瑟尔的话里带着笑意,“嗯,偷跑出来的小鲛人,现在知道害怕了?”


    阿尔蒂斯倔强的摇了摇头,他可不承认,“我才不害怕呢。”


    不消三五分钟,阿德莱特就回来了,身上带着淡淡的血腥气息。


    看着正在给补水的南书瑟尔和乖巧的抓着雄虫衣摆的小鲛人,阿德莱特接过了雄虫手里的活。


    说他嫉妒也好,心疼也罢,他就是不想让雄虫帮那只小鲛人了。


    便携冷凝液收集器有一个好处,那就是水的收集是越来越快,所以水雾又喷洒了一会儿,鲛尾鳞片的干裂就快消失不见。


    只能说好得快,脱水也快。


    第58章 同族 伤口当然不能视而不见,况且……


    伤口当然不能视而不见, 况且再流下去,脱水是好了,血也快流干了。


    狰狞的伤口横贯在鲛尾上, 蓝色的血液随着水雾的喷洒稀释逸散。


    这样的伤口在成年鲛人身上尚可恢复, 可眼前这只只是幼鲛。


    南书瑟尔从空间纽里取出医疗仪, 启动后, 淡绿色的修复液喷洒在翻卷的皮肉间时,小鲛人琥珀蓝的眼眸瞬间泪汪汪的。


    不止如此,阿尔蒂斯还剧烈抽搐, 尾鳍忍不住拍打,溅起的泥泞沾在了雄虫的衣服上。


    毕竟再怎么坚强,他也只是一只六岁的小鲛人。在鲛人那百岁成年的年纪里,他连鲛人的零头都没活够,还是幼崽中的幼崽。


    “雄主不该做这些的。”阿德莱特几乎是本能的将雄虫触碰了小鲛人的地方用湿巾仔细擦拭, 将雄虫拉起来,状似不经意的挡住了雄虫看小鲛人的视线。


    南书瑟尔忍俊不禁, 凑在阿德莱特耳边小声道:“我的雌君是吃醋了吗?他只是一只幼鲛。”


    他爱军雌的吃醋,但是…这不是他让阿德莱特吃醋的理由, 他会注意分寸的。


    阿德莱特耳垂泛红, 又扭头接过雄虫手里的活处理着阿尔蒂斯的伤口,神色更加严肃。


    看着冷峻的阿德莱特,阿尔蒂斯又受了伤, 对比一旁温柔的南书瑟尔,他不由得朝南书瑟尔伸出了手,“漂亮哥哥…”


    带着海潮气息的呜咽突然插进来。


    修复液从医疗仪中倾泻而下,在那片都能看到骨头的伤口处迅速止血。


    医疗仪毕竟是小型医疗器材,这么大的伤口还是需要去能量舱或者医疗舱里修复的。他们能做到这一步可以说是尽力了。


    修复液在伤口上喷洒, 阿尔蒂斯的身体颤抖,珍珠般的眼泪顺着眼角的鳞片滑落。


    不愧是以美著称的鲛人,就连哭的模样也好看。


    “呜…漂亮哥…哥哥…”


    小鲛人不知何时攀住了雄虫的衣摆,南书瑟尔过去哄了他。


    “要吹吹…”


    瓷娃娃般的面孔上,珍珠似的泪珠接连不断的从眼眶里滚落,在眼尾滑落时折射着破碎的蓝。


    睫毛挂着水光,握着南书瑟尔衣服的小手攥成拳头。从头上垂落许多珍珠扫过脸颊,在阳光下亮成星光。


    南书瑟尔哄着小鲛人,用指腹轻轻擦去阿尔蒂斯脸上的泪珠,幼鲛的耳鳍随着他的哭声一同颤抖。


    “刚刚你唱的是什么歌?真好听。”


    小鲛人瞬间被温柔的声音吸引,他抽噎着断断续续的说:“嗯…是…是族…歌…”


    “我…我们…叫它…《月汐颂》。”


    “那阿尔蒂斯可以给我再唱一次吗?”


    小鲛人乖乖的点了点小脑袋,发间垂落的珍珠串随着他的动作相互碰撞,大珠小珠落玉盘的脆响便悠扬的响着。


    阿尔蒂斯清冷的声音好像深海里的蚌贝在开合,在轻吐着月华的私语。


    【归来啊——


    月光的九十九次与潮水相遇


    再一次揉碎在那珊瑚的眠床


    鲛泪写下古老的月汐


    贝壳复述初生的祷文


    散落的海藻缠住游曳的鲛尾


    月华在黎明升前璀璨的流淌


    潮水哟——


    用鲛纱编织着重逢的歌谣】


    《月汐颂》的调子裹着森林的湿气传播时,修复液和止血液交互着喷洒,然后将绷带裹在了受伤处。


    南书瑟尔侧耳倾听着阿尔蒂斯的歌声,和阿德莱特一同用绷带缠裹着小鲛人的鲛尾。


    他们的指尖在缠绕中触碰,抬眸看到南书瑟尔的那一眼,黑色的眸子里温柔在荡漾。


    在恍然的那一瞬间,阿德莱特觉得往后有了虫崽,这样的日子也不错。


    ……


    海潮的声音被成年鲛人的破水声劈开,数十个的鲛人从千漩海中离开。


    所有连接海底城邦的漩涡都被称为千漩海。


    成年鲛人破水而出的刹那,尾鳍浮动着海水被光折射的微芒。


    鲛尾在触碰陆地的刹那就幻化成腿,鲛纱流淌着遮盖住下身。


    “东北方二十八浔,阿尔蒂斯去了安瑟尔之墙。”


    眉间金纹如同岩浆般炽热的鲛人闻着小鲛人掩盖不住的气息,眉头微皱,那隐藏气息的方法十分笨拙。


    安瑟尔之墙有着阻挡他们辨别鲛人的元素,有些不好找。


    不过鲛人眉目又舒展了一下,幼鲛的时候谁不是这样。


    歌声再一次在森林上空飘扬,发现幼鲛从海底城邦逃离的鲛人也听到了幼鲛的歌声。


    这是一群成年期的鲛人,是被深海与月光共同雕琢的凶器,每一寸肌骨都迸溅着了摄魂的暴烈的美感,是完全不同于幼鲛的美。


    “在那边!”


    眉间有一道金纹的鲛人辨别着声位,听着幼鲛声音里有着呜咽的声调,本来对幼鲛逃离还有些敷衍的鲛人眉目一凌,瞳孔骤缩,“快点!”


    那声音,阿尔蒂斯必然是受委屈了。


    最后的语调裹着海妖特有的声波在空中炸开,他们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同时消失在密林里。


    在深海的时候,幼鲛的尾鳍划开深蓝色的海水,总会不自觉的仰望头顶的那片晃动着波纹的光晕。


    幼鲛向往陆地、好奇异族,几乎是每一只鲛人幼鲛时候都会有的心理,是他们与生俱来的本能。


    在这颗沧海星上,深海鲛人族和雪灵族各居一方,除了天灾肆虐的时候,鲛人在这颗星球站在了食物链的顶端,是这颗星球当之无愧的霸主。


    但是这个顶端有一个要求,那就是他们必须是成年期的鲛人,只要熬过了蜕鳞期,他们的生命就会迎来一次质的飞跃。


    不过这安瑟尔之墙的其他生物也都熟悉鲛人的气息,除非是个别情况,不然幼鲛出逃是十分安全的,只能算是一场无伤大雅的冒险游戏。


    但这个别情况就是幼鲛不要受伤。


    流血的幼鲛对安瑟尔之墙的野兽来说有着致命的诱惑,一旦闻到便会蜂拥而至,鲛人气息的警告将会失效。


    随着三百年前沧海星与外界的通讯密切,交往日益频繁。


    星际航道在这颗星球贯通的惨剧仍然在海底城邦的鲛宫壁画上泣血,有不少出逃的幼鲛经历了一些惨绝人寰的遭遇。


    幼鲛被掳走当作珍稀货物,躯体的鳞片被异族当作炫耀的资本,鲛人落泪珍珠的传说让幼鲛泣出血泪,这些只是其中的一些。


    鲛皇与族人沿着幼鲛的气息在各个种族掀起了灭世的海啸,虽然鲛皇最后也只剩下七昼夜的时间,但是已然没有种族敢向幼鲛出手。


    后来经过整顿,进出沧海星的秩序与种群对幼鲛管理加严,倒也没再发生过那种的事,但凡事不是绝对的,总有些阴影是滋生在阳光黯淡的时候。


    十七道鲛人身影正在快速向阿尔蒂斯奔去。


    同时,为首的鲛人蓝发如瀑布一般垂落,眼角的鳞片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斑,他喉间震荡着歌谣的和声,与森林里幼鲛的呼唤共振。


    安瑟尔之墙的古老结界阻挡着鲛人特殊的探寻方式。


    不过作为当时整顾治了许多种族的鲛人,他们自然有他们的神秘之处。


    南书瑟尔没有嫌弃地上的杂草泥土,就地坐下,他会哄小鲛人,也不会忽视了军雌的情绪,精神力安抚着雌虫,幻化成手与军雌的手指相握。


    小鲛人唱了没一会儿,他很明显的察觉到阿尔蒂斯歌声里的欢呼雀跃。


    不止是南书瑟尔,阿德莱特也察觉到了,因为阿尔蒂斯的尾鳍差点儿扇他脸上。


    阿德莱特偏头避开,敏锐的直觉却仿佛察觉到了千米外的动静。


    南书瑟尔和阿德莱特对视一眼,眼眸里皆是了然,周围又没有能让阿尔蒂斯高兴的东西,歌声也不停,那想必是小鲛人的族人到了。


    似乎是察觉到族人的距离离自己更近了,阿尔蒂斯停止了唱歌,欢声高喊:“哥哥!我在这里。”


    阿德莱特的触角微微颤动,感应到森林一侧涌动的海水潮汐的气息。


    虽然很大可能是阿尔蒂斯的同族,但是,他不动声色的将南书瑟尔挡在身后半步,银蓝色的眼眸在阳光下折射着冷光。


    此时,森林中那一群较为强悍的气息越来越近。


    不多时,阿德莱特与南书瑟尔就和那十七道鲛人身影对峙着。


    气氛有些僵硬,双方都在看到对方的一瞬间神情警惕,反倒是阿尔蒂斯活跃着他们之间的氛围。


    阿德莱特的目光落在为首的鲛人身上,眉心流转的金纹与阿尔蒂斯如出一辙,却多了三分凌厉的寒意。


    阿瓦诺希眉目柔和了下来,“阿尔蒂斯。”


    刚刚那一瞬间,他也看清了,自家弟弟并不是遭遇了以前的那些事,反而可能是眼前的两位虫族救了他。


    南书瑟尔和阿德莱特在看到来人眉间金纹的时候就认清了他的身份,是小鲛人的同族血亲。


    阿尔蒂斯松开了攥着南书瑟尔衣角的手,已经被包裹成木乃伊的鲛尾在碾压的草丛上拍打,“哥哥,哥哥!”


    阿瓦诺希优雅的行了一礼,“承蒙二位照料幼弟,非常感谢,不如到鲛宫一叙。”


    左右无事,还能到那神秘的鲛宫看看,南书瑟尔显然是却之不恭了,至于阿德莱特自然是在雄虫看他的目光中妥协。


    “当然,荣幸之至。”


    第59章 鲛宫和吃醋 潮湿的雾气在树林里游……


    潮湿的雾气在树林里游曳, 阿瓦诺希指尖勾动着奇异的能量,蓝色的身影携着包裹鲛尾的白绷带在空中划过,小鲛人便在这奇异的能量下落入自己哥哥怀里。


    阿瓦诺希抬手接住自己弟弟时, 眼尾的鳞片折射着冰凌般的冷光, 可当目光落在怀里的幼鲛身上时, 眉间那血脉相连的金纹却在熠熠生辉。


    “擅自离宫, 往日鲛宫的壁画可是白看了。”


    阿瓦诺希的声音仿佛是来自深海的回响,带着震颤般的神秘,指尖却温柔的拂去阿尔蒂斯夹在发间与珍珠上的草屑。


    阿尔蒂斯的脸颊通红, 拽着兄长胸前的鲛纱小声辩解,“我才没有白看,壁画上的异族可丑呢,我看见的可漂亮了。”


    说着说着,阿尔蒂斯突然想起了那个漂亮哥哥, 琥珀蓝的眼眸里藏着不好意思,他不是故意忘记漂亮哥哥的, 尾鳍在不安的拍打着空气中的光尘。


    ……


    他们穿过森林,又走了一会儿来到沙滩。


    鲛人们不借助外力, 只是单站在海面上, 就有种步步生莲的姿态,他们天生就是大海的宠儿。


    平静的湖面下不知道隐藏着多少危机,只是在他们脚下分外听话。


    他们一踩在海里, 阿瓦诺希就迫不及待的将阿尔蒂斯放到海里。对于他们来说,海就是他们治愈疾病的良药,他们感恩于大海的恩赐。


    所以邀请异族到鲛宫,是他们最诚挚的感谢。


    阿尔蒂斯一落到海里,整条鲛人都洋溢着欢乐。那线条流畅的鲛尾上, 海水顺着他游动的轨迹轻柔的褪去缠绕在他腿上的绷带,海水触碰着他的伤口,温柔的治愈。


    阿瓦诺希伸手一捞,将沾染蓝色血液的白色绷带握在手里。


    他指着不远处的千漩海,对南书瑟尔和阿德莱特说:“那里就是海底城邦的入口。”


    随后他又想起他们不是鲛人,又拿了两颗明月珠递给他们,“你们戴上这个,可以让你们在海里呼吸。”


    “等会儿进入千漩海的时候不要抗拒,顺着水流的漩涡就可以到达鲛宫。”


    南书瑟尔和阿德莱特点了点头,他们没有抵抗,被千漩海的洋流裹挟着下沉到海底。


    在离海面至少三五千米深的漆黑海床上,那连绵不绝的恢宏殿宇群就展现在他们眼前,那是语言无法描述的瑰丽,说不出的震撼。


    那巍峨的宫阙好像封存在透明的翡翠琉璃里,镶嵌着珍珠母贝的建筑在暗流中泛着水纹的流光。


    七座珊瑚生长成的巨塔静静伫立,盘踞四方,其上缠绕的水母吞吐着荧光。


    当他们从主殿进入的时候,穹顶豁然开朗,南书瑟尔才发现穹顶是由整块的蓝宝石镂刻而成的,其间的空隙嵌着硕大的夜明珠,仿如夜幕上的星辰一般。


    阿瓦诺希大跨步的走到一只老年鲛人身边,用着他们听不懂的奇异的古老音节在说话,应该是鲛人语罢。


    被鲛人护卫环绕的老祭司抬起眼眸,眼尾覆着白色的鳞片。


    除了阿瓦诺希,其余鲛人都化尾了,毕竟鲛尾的状态才是他们最舒服的形态。


    阿瓦诺希的双腿是对南书瑟尔和阿德莱特的尊重。


    翡翠色的鲛尾在祭坛上轻轻拍打,那位鲛人族的祭司,先是向南书瑟尔和阿德莱特致谢。


    古老的韵调说不出的好听,不听得半分沧桑,反而是种清泉漱石的韵律,“承蒙两位虫族贵客庇佑,族中幼鲛玩劣,给两位添了不少麻烦。”


    老祭司眼尾的细鳞随着话语泛起月华,幼鲛的阿尔蒂斯流畅的晃动鲛尾围在祭司身边,鲛人祭司垂眸,温和又慈祥的看着在他身边滑动的幼鲛。


    祭司年岁很大了,这不是从外表看出来的,而是那浑身沉淀着岁月长河的气质。


    他苍白的指尖在幼鲛伤口上轻轻触碰,散发着极致治愈气息的青碧色流光便从他的指尖流淌,如同活物般游入那道狰狞的伤口上。


    本就在海水中不再流血的伤口瞬间愈合,新生的鳞片闪着流光。


    他指尖轻点幼鲛额心,银冠垂落的珠链发出细碎声响,“往后可小心点,快去找你父亲吧。”


    “蜕鳞期可是要让你父亲看着。”


    幼鲛浅青色的发丝顺着海水飘动,珍珠流转着水波般的光晕。


    阿尔蒂斯点了点头,在阿德莱特和南书瑟尔身旁转了个圈,尾鳍打了个旋算作招呼,一转眼就消失在殿外的珊瑚丛里。


    祭司转向来客时,镂空的神秘珊瑚银冠下白发突然泛起微光,“明日族中会有祈福,两位若是不急,可在此地多停留几日。”


    他的目光落在南书瑟尔和阿德莱特交握的手上,“或许能得到特别的祝福。”


    随后他便吩咐阿瓦诺希带着南书瑟尔和阿德莱特去参观鲛宫,阿瓦诺希领命时脊背都是挺直的。


    阿瓦诺希带着他们走过穹顶镶嵌着发光萤石的长廊时,整条通道都泛着涟漪状的蓝晕。


    在阿瓦诺希的带领下,南书瑟尔和阿德莱特去看了许多通过正常渠道都接触不到的东西。


    阿瓦诺希指着建筑群最边缘的螺旋形宫殿,琉璃的穹顶正在变幻颜色,他道:“那座小宫殿就是专门接待异族的殿宇,平日都没什么鲛人过去的。”


    “里面都是一些鲛族的东西,只不过可能没这里丰富罢了。”


    不仅仅是建筑,阿德莱特和南书瑟尔还看到了更多的其他。


    比如说画着警戒壁画的墙壁,在他们第一眼看去的时候,似乎还有种诡异的摄魂感,壁画栩栩如生的刻印在他们脑海里,耳畔都响起若有似无的哀鸣。


    阿瓦诺希也解释着,“是祭司在壁画上下了术法,能让幼鲛在心里有个敬畏。”不过似乎是想到每年都有出逃的幼鲛,他无奈的说:“不过现在看来,可能是效果还是有点弱了。”


    “毕竟那群叛逆期的幼鲛只会把这些警示当做冒险指南。”


    南书瑟尔点了点头。


    后来他们还逛了许多地方,还看见许多鲛人在为明天的祈福鲛人祭做准备,也品尝了一些鲛族的美食,南书瑟尔总算知道鲜掉眉毛是什么样的一种体验了。


    南书瑟尔也注意到了,阿瓦诺希在鲛族也是十分有地位的,甚至明日的祈福祭祀也是他准备的。


    南书瑟尔和阿德莱特一个贵为皇子,一个身领元帅军衔,他们也明白阿瓦诺希的责任,让阿瓦诺希找了另一只鲛人陪他们,就让他去忙了。


    鲛宫十分大,直到晚上,他们游览过的地方也只是鲛宫的十之一二。


    暮色降临的时候,发光的栉水母群和一些萤石接管了海底的照明。


    晚上他们是住在巨大的砗磲壳里的,层层叠叠的柔软织锦如同花瓣一样铺开,砗磲壳边缘垂落着半透明的鲛绡纱幔,在深海的水流里缓缓飘动,将外界隔成朦胧的深海梦境。


    不是没有床,只是这样的更稀奇一点,南书瑟尔想尝试一下。


    南书瑟尔和阿德莱特面对面躺在床上,雄虫用吻描摹着军雌唇的轮廓,“怎么了?”


    “今天好安静。”


    军雌反客为主,少有强势的把南书瑟尔压在身下,用不熟练的吻技亲吻着那柔软,破开牙关后,勾着雄虫的舌,吸吮着他口中的空气。


    这个吻有着深海特有的咸涩,却又在唇齿间酿出蜜意。


    南书瑟尔则乖巧的任由阿德莱特掌控,看着乖巧的雄虫,不得不说那种肆意妄为的感觉简直是上瘾。


    最后,军雌在南书瑟尔脸上亲吻。


    南书瑟尔看着阿德莱特没了动作,反而勾着军雌的脖颈来了一个深吻,在他气喘吁吁的时候才放开。


    这种吻技,他可是比自家雌君熟练的多。


    海底的光勾勒着阿德莱特深邃的眉眼,南书瑟尔伸手将阿德莱特垂落的银发别至耳后,指腹突然擦过军雌微凉的耳垂。


    南书瑟尔温柔的看着阿德莱特,“嗯?怎么了?”


    “突然闷闷的。”


    阿德莱特抿了抿唇,也只是摇了摇头,他只是有些想让雄虫的注意力一直放在自己身上,但是若是说出来就有些不识好歹了,毕竟雄虫已经足够关注他了。


    只是想起今日雄虫对幼鲛小心翼翼的模样,视线落在幼鲛身上的时候。


    那个瞬间,某种陌生的酸涩在他胸膛炸开,有种说不出的酸意,好像被月光瞬间刺破的泡沫。


    后来倒是觉得那幼鲛也挺好的,可若是说到底为什么酸,阿德莱特自己说不出个什么,但绝不仅仅是吃醋。


    “瑟尔…”阿德莱特思考了半天,避开雄虫灼热的视线,“今天你哄那只幼鲛时,我有些吃醋了。”


    南书瑟尔在那里一愣,随后噗嗤一笑,“哈哈哈,我的雌君,你也太可爱了吧。”


    南书瑟尔没有想到是因为这个,军雌用这张冷峻的脸说这样的话,反差简直太大了。


    吃醋还能吃一整天,看来今天白天根本没消了气。


    雄虫稀罕的看着阿德莱特,捧着他的脸猛亲,直到军雌冷白的肌肤浮满了绯红。


    阿德莱特的小臂搭在眼上,南书瑟尔突然含住他发颤的喉结,惊的阿德莱特攥皱了身下的织锦。


    阿德莱特将脸埋到雄虫肩窝,浮动着信息素的空气里,他听到了南书瑟尔认真的回答:“我救他,也不只是因为他唱歌好听,你没发现,他的眼睛和你很像吗?”


    虽然不是一样的蓝,但是一样的纯粹,像是暴风雪后的极光。


    “我的同情心没那么重的,只是忍不住想给与你有一样特质的人一点优待。”


    阿德莱特有些恼羞成怒,将他们枕着的枕头砸在南书瑟尔脸上,“睡觉!”


    南书瑟尔拿开枕头,带着笑意的声音钻进转过身子的阿德莱特耳中,“晚安,我爱吃醋的雌君。”


    阿德莱特的耳垂鲜艳欲滴,在冷白的肌肤上漫开霞色。


    第60章 祈福鲛人祭 第二日。 ……


    第二日。


    海底泛起青色的霞光时, 百年一次的祈福鲛人祭也开始了。


    虽说鲛人寿命漫长,但百年一次的祈福鲛人祭比珊瑚礁崩溃后恢复生机更加珍贵,毕竟他们的一生中也只会经历寥寥几次。


    昨日只是稍微参观了一下, 宫殿还没有完全装饰好, 零星的贝壳散落, 今日全装饰出来, 才能感觉到这祭祀的盛大恢宏。


    此刻鲛宫已经被银丝藻与夜明珠装饰的如同星河倒悬在海底。


    祈福鲛人祭百年一次,据阿瓦诺希所说,是为了与神灵沟通, 祈求族群繁荣平息灾厄,延续与海洋的神秘契约而举办的祭典。


    祭典共分为四个阶段,首先是深海启灵,由此代最强者潜入深海擦拭镇海碑,唤醒沉睡的守护鲛族的海灵。没错, 在海底还有海,一望不见底的漆黑深邃。


    十二根鲛泪香柱在祭坛四角燃烧, 蓝烟化作游龙盘桓在穹顶,海底之海的镇海碑倒影便被投射在十万鲛人仰起的瞳孔里。


    “镇海碑现世, 启灵者入渊!”悠远的声音裹挟着鲸鸣穿透祭坛。


    阿瓦诺希逆流而下, 幽蓝的光晕为那漆黑的深海勾勒着轮廓,那是通向海底之海的裂缝。


    当镇海碑上的碑文被阿瓦诺希用鲛血擦拭的时候,整片海域都陷入了宁静, 直到海灵苏醒的震颤从海心传来,千万尾的银鳞从深渊喷涌,好像神明洒落的珍珠。


    鲛血擦拭镇海碑,千万银鳞奔涌来。


    这时才是深海启灵的结束,随之而来的就是鲛绡织仪。


    年迈的鲛人拿出自上一次鲛人祭后开始收藏的月华丝。年轻的男女鲛人摆动尾鳍牵动着月华丝, 用水流编织着经纬。


    海底的水流中,月华丝浮动着细碎的银光,宛若星河揉碎坠入河底。那绡纱越织越大,被水流托起,随着淡淡的涟漪如绸缎般的漫舞。


    巨大的鲛绡让水流速度缓慢到近乎凝滞,可是在绡纱的起伏处仍然漾着半透明的粼光,如诗如画。


    男女鲛人在海水里穿梭,月光丝交织着,最后形成了巨幅的“千绡幔”,缓缓展开覆盖祭坛,其上绣有历代先祖的真名,随着水波明暗交错。


    南书瑟尔和阿德莱特察觉到了脚下的细沙在流动,他们向四周一看,发现周围的数万名鲛人围成了漩涡状,摆动的韵律与千绡幔的轨迹逐渐共鸣。


    祭司便在这天地同频的刹那降临,祈福鲛人祭也进入了下一个阶段。


    不同于昨日,今天的祭司神秘华丽。


    在巨大的祭坛上,祭司冷月般的长发流淌,十二串璎珞自肩头垂落,眼尾的泪状鳞片如同晨曦下的冰晶折射着彩虹般的光斑。


    七道鎏金环镶嵌着镂刻古老祷文的玉石,翡翠色的鲛尾贴地,尾鳍的边缘浸染着墨色纹路。


    月白的鲛绡长袍上金色的纹路与红珊瑚的繁复饰品勾勒着神秘。腰间的玄色腰封缀满占卜的骨片。


    左手持杖,右手拿着潮汐命盘,命盘以砗磲为盘、鲛人泪为星,十二时辰刻度用液态玉石凝固而成,指针是两根交缠的永生红珊瑚。


    身上的所有东西在祭司游走时发出空灵的磬音。


    站在祭坛中央,祭司慢慢睁眼,那双金色的眸子里没了昨日的温和,而是一种悲悯世人的神性,倒映着所有鲛人鲛灵的模样。


    祭司在祭坛起舞,神秘的歌声引动潮汐,若是站在海边,自然能看到那璀璨的蓝色灵光。


    “鲛——”


    “人——”


    “巡——”


    “游——”


    随着祭司的话音落下,骨笛声破开寂静。


    在此前占卜选出,三月独居,饮用月露净化身心的九十九位祭月者便齐齐从珊瑚丛里游出。


    他们额头上有着月牙的印记,尾鳍是半透明的琉璃感。


    首尾相连沿着祭坛环游舞动,随后便以螺旋状的模样离开祭坛,顺着海灵的指引离开,这时有不少鲛人也凑热闹的跟了过去。


    据说他们所去的地方有海灵的祝福。


    当最后一只鲛人从祭坛上空离去,海水重归宁静。


    祭祀的最后一个阶段也开始了。


    在鲛珠潮音中,祭司将鲛珠放在命盘之上,同时放上三灵,即火之深海红珊瑚,水之万年砗磲珠,风之灵暴鸥羽,作为献祭与祈福之物。


    祭司嘴里的音调仿佛是宿命的韵律。


    那潮汐命盘陡然绽放了异彩,砗磲之上的指针沿着鲛人泪疯狂旋转,深海火珊瑚燃烧起幽蓝的火焰,整片海域响起了圣音。


    “祈福起——”


    所有相扣着十指的鲛人,甚至于是南书瑟尔和阿德莱特,周围都被鲛人围了起来,唱着古老的和声祝福。


    这是独属于相爱之人的祈福祝福。


    鲛人的各色鲛尾在他们周围游曳成环。


    那并非人间的语言,而是带着气泡震颤的音节,伴随着祈福鲛人齐声歌唱的,是他们那空灵的鲸骨笛声。


    海底传来了如同塞壬的声音,千万道声音齐齐歌唱,骨笛声穿透海水,月光在那一刻化作了液态的月华流淌而下,然后直穿海底,落在了他们祭坛的命盘之上。


    随着他们的歌声,祭坛上凭空出现了巨大的海灵虚影,所有鲛人的本命鳞片突然亮起。


    祭祀的所有阶段都是环环相扣的,若没有深海启灵唤醒海底海灵,此刻的鲛珠潮音里也显示不出海灵的虚影。


    他们的本命鳞片如同万点磷火在深海里明灭,璀璨的仿佛是天上闪烁的星辰。


    海底的祭歌突然具象成繁复的神秘文字,在海水的推波助澜下,缠绕着相扣的十指爬上手腕,在双方的手腕内侧留下古老的符号。


    歌声伴着月光,祭坛上的鲛珠吸收着月华也在发光。


    那颗鲛珠比寻常的鲛珠要大,此刻悬浮在潮汐命盘上。


    祭司捧着鲛珠放手,海底无形的水波推着鲛珠送到南书瑟尔和阿德莱特手中,他眼中露出果然如此的眼神。


    “我的小少年,不要拒绝它。”


    “那是它对你们的祝福。”


    从海底之海出来的阿瓦诺希也劝他们收下,“收下吧,也许某刻它会给你祝福。”


    能在百年一次的鲛人祭中被放在祭坛中央的东西,用脚趾头想都很珍贵,可鲛族祭司的话和阿瓦诺希的劝说,让南书瑟尔想要拒绝的话淹没在口里。


    在祭歌结束后,化作漩涡般消失不见,但是鲛宫的氛围依旧很热闹。


    不管是在原来的世界,还是在虫族的世界,鲛珠一直都是一个神奇的存在,就好像他们这个种族一样。


    传说鲛人落泪为珠,织水为绡。南书瑟尔拿到这颗鲛珠后很好奇,私下还问了阿瓦诺希一下是不是真的。


    阿瓦诺希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神神秘秘的,给他弄得一头雾水。


    其实传说确实没错,但也不仅仅是这么简单,鲛珠这东西,一只鲛人一生只会有一颗,那就是他们在死亡前的泪。


    ……


    海月轮转又是几个日月,祈福鲛人祭仍然如火如荼的持续着。


    海底那绵延不绝的宫阙鲛绡纱幔终日不落,烛火、荧光、栉水母群映得整座鲛宫如梦似幻。


    阿瓦诺希再三挽留,南书瑟尔和阿德莱特又在鲛宫住了好几天。鲛人的奇风异俗也是极尽体验了一番。


    不过,他们也该告辞了。临别的前夜,刚刚度过了蜕鳞期的阿尔蒂斯才刚刚被允许离开他父亲的海域。


    小鲛人鲛尾上的新生鳞片泛着珍珠色,比他们第一次见面时还要惊艳。游曳的时候被海水带起细碎的光晕,在南书瑟尔住宿的宫殿外的珊瑚丛里,还没进去阿尔蒂斯就听到了他们要离开的谈话。


    他手里攥着月魄珠手串,尾鳍拍打着海底的细沙。


    有些失落,他都这么急着出来了,可是既没赶上祈福鲛人祭,自己刚认识的漂亮哥哥也要走。


    这一晚上阿尔蒂斯对南书瑟尔可是依依不舍的很。


    可人生的路上,哪里有那么多一直等待你的人,大多不过是过客,匆匆遇见,匆匆离散罢了。


    他们终要分别,不过南书瑟尔给阿尔蒂斯留下了一个终端,他们以后可以在终端上联系。


    他们从千漩海出来。


    能在水下呼吸的明月珠被当成礼物送给他们,除了这个还有避水珠。比明月珠还要珍贵,是鲛人族赠予贵客的至宝,附赠的还有一堆鲛人族特产,被装在装满鲛绡明珠的螺钿宝匣里。


    就在他们要上岸的时候,阿尔蒂斯突然破水而出,“漂亮哥哥!”


    他将自己用褪下的鳞片和伴生的砗磲珍珠做成的月魄珠塞到南书瑟尔的手中,“给你,”一双琥珀蓝的眼眸极其认真,“一定要记得我哦!”


    看着南书瑟尔接过月魄珠,阿尔蒂斯嘴角含着开心的笑,那种天真纯粹淋漓尽致。


    随后阿尔蒂斯便不好意思的钻入海中,只是还不放心的钻出来叮嘱:“漂亮哥哥你一定要记得我!”


    看到南书瑟尔点头,说:“一定记得!”时,阿尔蒂斯才真正回到海里,那片地方泛起了小小的浪花。


    南书瑟尔看着小鲛人没入深海,只觉得手腕上的月魄珠在发烫。


    天边彩霞绚烂,霞光浸透海平面,海天交界处浮动着数十道鲛人身影,他们的鲛尾搅碎海面,生着粼粼波光。


    海上站着的,为首的阿瓦诺希,珊瑚冠冕在暮色中璀璨流光。其余的鲛人也展现着鲛人的那种野性的美,惊羡的美。


    陆地上是身高相当,面容俊美的南书瑟尔和阿德莱特,他们的衣摆被海风纠缠着翻飞。【你现在阅读的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