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李易之 那确实应当唤一声表弟
正在爷孙俩叙旧之际, 一道有些娇弱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我跟着丞相大人一同来的。”
越泽听到声音后回头,就见霍骁掀开帘子面露难色的走了进来。
“怎么了?”
赵璟淮起身问道,霍骁挠挠头说道:“外面有个哥儿,说是和丞相大人一同来的。”
李丞相眯眯眼说道:“让他进来吧。”
得了李丞相的命令, 霍骁看向了赵璟淮, 对方也冲他微微点头。
一道纤细柔弱的身影从外面走进来, 一步一晃感觉这人都快要倒了的样子。
越泽好奇,他还是第一次见这么柔弱的哥儿,在东饶村时, 那些哥儿们虽然比汉子们纤弱不少, 但也没这么病恹恹的感觉。
进来的哥儿一身素白薄衣, 乌发被简单挽在脑后,一双眉眼低垂,细看间竟然有几分熟悉的味道。
越泽挑眉看着他,没明白那股熟悉感是从何而来, 就见那白衣哥儿对着他盈盈一拜:“这位便是表兄了吧?”
表兄?越泽思考了一下, 他对自己爷爷家族情况并不了解,当时的他太小, 爷爷很少带他去见那些七七八八的亲戚,后来更是没有机会见到。
“你是?”
李丞相在他身后咳嗽两声说道:“泽儿, 坐到爷爷身边来。”
越泽回头, 看着正笑吟吟望着他的李丞相,应了一声就坐了过去。
“这是爷爷的兄弟家的孙儿,是个哥儿,这么多年一直是他陪在爷爷身边的。”
李丞相对着越泽说话时的语气格外温柔慈祥,也没有丝毫的架子,只是他们面前的白衣哥儿见此, 却是微微蹙了下眉。
“这样,那确实应当唤一声表弟。”
越泽站起冲着他行礼,那白衣哥儿微微一笑,目光看似不经意间落到了在一旁没有说话的赵璟淮身上,然后又对着越泽说道:“先前爷爷思念表兄思念得紧,几乎是茶饭不思,听到表兄还活着的消息,马不停蹄的就赶过来了,路上都没能吃上几口饭呢。”
他这话一出,李丞相和赵璟淮的脸色都有些微变,但越泽恍然不觉,面露震惊和愧疚:“爷爷我先去给您弄点吃的。”
说罢他就要起身离开,却被李丞相一把拉住:“诶!不用,爷爷不饿。”
“那也不行啊,爷爷年纪大了不能挨饿。”
见越泽坚持,赵璟淮主动站起身说道:“丞相大人也别客气了,我去找厨房弄点吃的,不麻烦。”
李丞相看着赵璟淮微微点头,这次没有再阻拦。
赵璟淮起身,高大的身影从白衣哥儿身边走过,对方的目光落到其上,直到赵璟淮出了帐帘。
“还没问呢,表弟你唤作何名?”
越泽笑着冲白衣哥儿招招手,示意他坐过来,那白衣哥儿一愣,有些犹豫的看向了李丞相。
“过来吧,陪着我们聊聊天。”
李丞相的声音冷清,面色也有些淡漠,同越泽说话时的语气截然不同,这让白衣哥儿缩在袖子里的手握拳,扬起一抹有点干硬的笑容应声,随后抬脚坐到了他们侧面的椅子上。
“我叫李易之,表兄唤我易之就好。”
李易之端坐在木椅上,仪态标准优雅,但李丞相却只是扫了一眼就拉着越泽的手叙旧:“我孙儿受苦了。”
越泽笑着轻拍他有些枯槁的双手,鼻尖有些酸软,但还是强忍着眼泪安慰道:“我不苦的爷爷,当时爹把我带回去的时候,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后来爹娘为了我在村里安了家,一直对我疼爱有加。”
对于越凌云的那位表兄,李丞相也早有耳闻,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对方明明知道越泽的踪迹,却不愿带来京城和他们相认,当然,这个问题现在也不能当着李易之的面问。
“好好好,孙儿不苦就好。”
李丞相叹了一口气,扭头对一旁的李易之时眼神有些厌烦,淡声说道:“待会本相要早些休息,你也先去休息吧。”
赶人的意味太明显了,让李易之瞬间僵住全身有些难堪,面露尴尬,他屁股底下的板凳还没坐热呢!
越泽这时也感觉到了奇怪的氛围,左右看看,主动出言解围:“爷爷要休息了吗?可淮哥殿下刚去准备饭菜了,爷爷陪我吃点嘛,我都饿了。”
李丞相刚刚还有些疲惫的面容瞬间变得精神,语气也轻快了不少,他呵呵笑道:“好,孙儿让爷爷陪,爷爷就陪。”
李易之在一旁绞紧了手心里的布料,眼中的愤恨都快化作实质,可在越泽转头看他时,又瞬间被隐藏在眼底。
“易之也留下一同吃饭吧。”
李易之还是先看了眼李丞相,对方依旧没有理会他的意思,咬唇恨恨的答应下来。
三人在营帐里聊天,主要是李丞相和越泽聊,李易之偶尔被越泽问一句,此时的他如坐针毡,心想刚刚还不如把自己放回去了,总比在这里看他们爷慈孙孝来得好。
赵璟淮的动作很快,简单的几个菜就被端上桌,越泽招呼着李丞相和赵璟淮坐下,随后指着旁边的位置对李易之说道:“易之坐那边吧,和爷爷挨在一块。”
李易之讪笑着点点头,他低头掩饰掉自己脸上的尴尬,坐到了李丞相身边。
煮着肉的火炉正冉冉跳动火苗,将李易之的脸色衬得有些苍白,越泽担忧的问道:“你还好吗?”
李易之抬眼笑着摇摇头,轻声说道:“我体质差,你们不用管我。”
说罢他拿起筷子去夹面前的一道青菜,刚夹到时却手腕一抖,青菜落到桌上,筷子也脱手掉到一旁的汤碗里,发出“噼啪”脆响,而汤碗里的汤被溅起几滴,落到了李丞相的衣物上,将那衣物上印出明显的点状油渍。
李易之脸色一慌,喊了一声:“爷爷!”便起身想去帮忙擦拭,站起来时脚上却被桌角一勾,整个人往前扑倒,就在快要扑到李丞相身上时,在他侧边离得比较远的赵璟淮飞身上前,将他另外一边的手腕拉住,猛地往后一扯。
李丞相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见李易之被赵璟淮扯倒,本来是往前扑的身影,却往后仰倒,正正巧砸进了赵璟淮的怀中。
赵璟淮躲闪不及,又不能让人真的摔倒地上去,皱着眉将人接住,白衣与玄衣擦肩,翻腾在空中,在等人站稳后赵璟淮立刻就把李易之给推开。
“多谢殿下”
李易之柔弱纤细的身躯堪堪站稳,双手扶在桌上,指尖发白,连脸色都有些苍白,感觉下一秒就要倒下一般,而一双眸子似乎是被刚刚的情形吓到了,蒙上了一层晶莹泪光,声音也是软绵无力,冲着赵璟淮道谢。
随后他又转过身去,面带歉意的对李丞相道歉:“爷爷,抱歉,我”
李丞相摆摆手,面色上看不出什么,示意他无需在意:“没事,你快些吃吧,身子不好就早点吃完回去歇着。”
不知打哪来的香味擦过赵璟淮的鼻尖,他揉了揉鼻子坐回越泽身边,而李易之也有些不好意思,沉默着夹菜吃饭。
越泽看着这一场莫名其妙的闹剧,落到李易之身上的目光有些探究,刚刚他柔弱的模样让越泽有些不理解,也有些奇怪,可他却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只是有些疑问。
哥儿有这么脆弱吗?还是说他身体真的差到这种程度了?
想了想,越泽将放下筷子后突然开口问道:“易之的身体一直都这么差吗?”
李易之惊慌抬头,和越泽探究的目光撞在一起,让他觉得自己无所遁形,可他不知道越泽是什么意思,只能怯怯的点点头,带着些求救的目光试图看向赵璟淮,可赵璟淮的目光聚焦在越泽身上,完全没有发现。
“我是大夫,我给你看看。”
李易之双眸微睁,有些惊疑的问道:“表兄是大夫?”
越泽点点头,绕过桌子走到李易之身边,把空着的椅子搬过来说道:“手伸出来。”
李易之却有些犹豫,扭扭捏捏的不肯伸手:“表兄是汉子吧?这似乎有些不太合适”
越泽有些疑惑的看着他:“你见过有哥儿当大夫的吗?”
“呃、也、也是”
李易之把手腕伸出来,心跳得有些快,他不知道自己面上的表情有没有隐藏好,会不会把他的心思暴露,同样他不知道自己的谎言会不会被越泽揭穿,虽然他有按时服用维持容貌的药,但这身病可都是装出来的啊!
越泽垂眼认真给他诊脉,过了好一会他才叹了一口气,语气有些惋惜:“你身体怎么这么差?以后要好好休息。”
咦?没被发现?这让李易之心中有些窃喜,他猜想是因为哥儿本身体质就会较差一些,这越泽平时看惯了汉子,一看他的脉象自然会觉得羸弱,看来他的医术也不怎么样嘛,果然离开了丞相府他什么都不是。
“快些吃吧。”
李丞相发话了,这场闹剧也彻底结束,其他几人也都纷纷将剩下的饭菜快速吃完,赵璟淮唤人来收拾残羹冷饭,李易之也找不到借口再留下来,也只得匆匆告退。
“丞相大人先休息?”
李丞相确实有些累了,他点点头说道:“你们也回去休息吧,有事晚点再说。”
赵璟淮带着越泽离开,准备今天还是在营中休息一晚,明天看看李丞相是否愿意,再将人接去院里一同住着。
第72章 换颜蛊 仿佛要流尽了这十几年的泪……
两人回到了营帐时, 已经初见暮色,斜阳映照进大营里,将整座大营都铺上温柔的暖光。
越泽坐在床上,双手无意识的互相摩挲, 似乎是在思考什么事情, 赵璟淮见状也坐了过来, 把衣袍一撩和越泽贴在一块,两人挨得极近,都能透过轻薄衣衫感受到对方的温度。
“什么味道?”
突然, 越泽耸了耸鼻子, 秀气的细眉蹙起, 似乎时闻到什么奇异的味道,上半身往后撤了一点,和赵璟淮拉开了一段距离。
赵璟淮闻言,挑眉低头闻了闻自己身上, 神色稍显犹豫, 语气有些不确定的说道:“好像是刚刚那个李易之蹭上来的味道。”
想到刚刚李易之和赵璟淮交叠时的场面,越泽的心情莫名变得有些烦躁和酸涩, 他轻拍了一下赵璟淮的手臂,没好气的说道:“抱着他舒服吗?”
“不是!什么!我没抱他!”
赵璟淮像是被惊雷炸起, 噌得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俊脸罕见的有些慌乱,其中还带着委屈:“他自己往我这边倒的!”
整个人高大又委屈,像是有天大的冤屈一般,为自己伸冤。
越泽被他如此夸张的动作吓了一跳,愣神半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笑得前俯后仰,声音在营帐中回荡。
见越泽笑得都快直不起腰,赵璟淮这时也反应过来了,这是在逗他玩呢。
“好啊你。”
赵璟淮弯腰,修长有力的手将越泽的双手拉起,然后把他摁在床上,两人的呼吸交缠在了一起,轻薄的衣衫也层层叠叠落在床榻上,越泽的双手被举起越过头顶,赵璟淮只用一只手就能轻松把两支纤细的手腕摁住,高高束起的长发垂落,扫过脖颈处滑落到越泽脸上和脖颈,带来了阵阵酥麻瘙痒。
越泽笑得浑身失去力气,只能任由赵璟淮把自己控制住,过了好一会才缓过气来,他逼出眼中因大笑而溢出的泪水笑道:“好痒,你快起来。”
赵璟淮显然没有放过他的意思,此时的越泽笑得脸颊薄红,双眸也泛着晶莹泪光,漂亮的像是一朵洁白的水仙花。
素色的衣衫被他穿在身上,倒不似那劳什子李易之那么寡淡,反而觉得像是把月色披在了身上,衣袂流转间尽是灵动,此时明媚却带着泪的双眸笑吟吟的看着他,恰似最皎洁,让赵璟淮心神微颤。
情动之下,越泽没能等到赵璟淮把他放开,反而自己的双唇被俯身下来的赵璟淮覆住,先是一愣,倒也没有多做抵抗,而是阖上双眼,沉浸在温柔蜜意里面,感受着赵璟淮几乎要把他裹满的爱意。
不过此时并不是坐着档子事的时候,越泽还有事要问赵璟淮。
片刻后,一吻结束,越泽小口的喘息着,饱满红润的双唇上还泛着被疼爱过的珠光。
“有事儿和你说,先把我放开。”
越泽的手腕挣扎了一下,赵璟淮见他认真,恋恋不舍的把人松开了,搂着他的腰就把人扶了起来。
赵璟淮抱着他,两人靠坐在一块,越泽一边整理自己有些凌乱衣衫一边问道:“这个李易之是什么情况?你知道吗?”
“知道大概,详细的不太清楚。”
赵璟淮帮着越泽把散落的长发都拢到身后,动作温柔,他回想着往事,双眼眯起,和越泽说道:“当年从宫中传出消息称你离世,丞相大人病了三天,把自己关在房里三天没出门,滴水未进,再后来我听父皇说,丞相的一个弟弟吧?好像也是隔得比较远的表亲,为了宽慰老年失子失孙的丞相,特地挑了几个和你同龄的孩子过来,想让丞相带在身边以聊慰藉。”
越泽听到这里皱着眉问道:“他们真的是真心想慰藉爷爷?”
“当然不是,不过是看丞相大人官职高,又是父皇身边的红人,若是能将家中子弟送来以后说不定能挣个光明前途,打得都是些小算盘。”
赵璟淮说得时候语气有些不屑,这些旁系的心思他们看得清清楚楚,这是想将丞相吞入他们自己家呢。
“爷爷应当也知晓吧?”
越泽觉得,以他爷爷的才能和人情世故,不可能不知道这些人的心思,不由得有些心疼爷爷。
“对,所以丞相大人一开始全都拒绝了,但那群人纠缠了许久,有的甚至声泪俱下的求到了父皇面前,为了平息事端,父皇让他还是挑一个带在身边。”
“啧,最后爷爷挑了李易之?”
越泽有些无语,那群人真的是闲得没事情做,才有功夫折腾别人,可真是厚颜无耻。
“对,不过我不清楚丞相大人为什么会选他,我和李易之今天是第一次见面,以前去找丞相的时候不便于被他人知晓。”
越泽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语气中突然带有几分调侃:“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和李易之第一次见面,他就看上你了,还试图摔在你怀里,哦没有试图,已经成功了。”
“”
赵璟淮捂住自己的脸,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浑身的气氛无奈又有些烦躁,但偏偏越泽说得还是实话,他无力反驳。
“我真没想到他会倒我怀里,他一过来我就推开了。”
越泽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他自然不是真的在和赵璟淮置气,只是见到这般稀奇场面,不仅有些好玩,逗逗赵璟淮,而赵璟淮明知道自己是在逗他,却还是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
“不过我大概知道丞相大人为什么会选李易之带在身边了。”
赵璟淮突然正色道,语气有些严肃,玩乐归玩乐,正事还是要说的。
“哦?”越泽看着他,眼神中满是疑惑。
“你见到李易之第一面的时候,有没有觉得他有些面熟?”
说到这个,越泽也想起来了:“对,我见到他的时候,觉得有种熟悉感,但却想不起来是哪里熟悉。”
越泽苦思冥想,却依旧没有任何头绪,赵璟淮摸上他蹙起的眉心,将其抚平说道:“你不觉得,他有些像你吗?”
“?!”
越泽惊得抬头看向赵璟淮,面色的震惊神色掩饰不住,他恍然大悟道:“对!我就说很眼熟呢!”
不过赵璟淮却神秘一笑,压住了越泽挥舞的双手,又丢下一个惊雷:“准确的说,他长相有点像你,而你有点像你母亲。”
越泽瞪大双眼,也明白过来了为什么爷爷会选择李易之带在身边的原因。
他其实不太记得他母亲长什么样子了,但他记得他爷爷和陛下曾经都说过,他很像他母亲,若李易之像他,那必然也像他的母亲,而爷爷看到这样一张脸,很难不为之动容。
“都怪我没有陪在爷爷身边。”
越泽想通之后,眼泪又在眼眶里打转,他其实是个不怎么爱哭的人,但见到爷爷之后,仿佛要流尽了这十几年的泪,只为还给爷爷。
“这不怪你,这都是那些人的错,虽然我还没查清楚到底是谁,但我会继续查下去,给你和丞相大人,还有你两对父母一个交代。”
越泽有些动容,其实这并不是赵璟淮的责任,可他却将其背负在了身上,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能做到这样,为他扛起本属于他的一切,这不仅能说明赵璟淮是个很有责任感,很好的人,也同时说明赵璟淮是个很爱他的人。
“这么想来,我应该喊爹娘表叔表嫂?”
越泽突然想到这个,也有些疑虑和纠结:“对了,爹娘为什么不把我送回爷爷身边呢?”
赵璟淮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或许是不信任京城的人吧,担心你回去会再次受伤?”
“算了,这些不重要,不论如何爹娘都把我抚养长大了,我该对他们感恩。”
越泽语气中满是对养父母的感激和怀念。
赵璟淮笑着摸摸他的头,越泽也正色道:“你身上的香味应该是李易之倒在你怀里是沾染到的,我刚刚在想这个味道是什么,终于让我想起来了。”
“嗯?”
赵璟淮有些意外,怎么李易之身上的香味还有蹊跷?
“我爹从前去过南诏,在那里见识到了许多我们这没有的草药,还了解到那边擅养蛊虫,这些也都记在了医书里,而你身上那股香味,味道略带腥甜,到后面渐渐有些腐朽的木头味,腐朽木头的味道和腥甜结合在一起,不算很好闻,大多数人也只能分辨出甜味,而这是很明显的换颜蛊被种植在体内的味道。”
“蛊虫?”
赵璟淮沉思,蛊虫他也听说过,父皇的后宫里也有从南诏来的娘娘,据说那娘娘容颜昳丽,和父皇差不多的年岁却还和二十出头的姑娘一般,就是蛊虫的功劳,可父皇也曾去调查过,并没有蛊虫作祟,那位娘娘也坦言南诏确实有蛊虫的存在,但她并不会这些,容颜只是因为不怎么操心,加上她长相本就娇嫩,娘娘们用的东西也都是极好的,自然看不出来年纪。
当时的父皇没说信不信,反正没有查出蛊虫是真的,那位娘娘被这么一怀疑,也对父皇失望,好像很久没听过她的消息了。
“嗯,不过具体是不是换颜蛊,我还不能确定,得找个东西来确认一下才行。”
越泽思索片刻说道:“我得回去看看医书才能知道用什么东西来试探。”
赵璟淮将他抱住,埋在他的脖颈里,声音有些闷:“那就晚点再说,此事也急不来。”
“殿下。”
就在这时,霍骁的声音在帐外传来,赵璟淮将越泽放开,把自己的衣衫整理了一下应道:“进来。”
霍骁踏入账内,神情恭敬的禀报道:“殿下,呼延迟已经回北狄去了。”
第73章 北狄之变 易之不喜欢我吗?
话音落地, 赵璟淮的脸色丝毫没有改变,他身边的越泽反而有些诧异。
不过扭头看到赵璟淮风轻云淡的模样,越心中明了,此事应当就是由赵璟淮在后面一手策划的, 联想到了之前北狄最近的异动, 不禁思忖, 北狄怕是马上就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霍骁禀报完之后便退下了,越泽按耐不住心中的疑惑问道:“你早就知道呼延迟会回到北狄去?”
赵璟淮颔首说道:“对,我们之间做了个交易, 我帮他回到北狄, 并给予他一定的人手, 助他坐上北狄王的位置。”
这倒让越泽更加意外,他们二人何时做的交易?自己竟然从未听赵璟淮提起过,若不是今日霍骁前来,他都快忘记呼延迟这号人了。
不过自己鲜少关注赵璟淮的这些事情, 不知内情倒也称得上正常。
“扶持他成为新的北狄王?我原以为你会直接歼灭北狄。”
越泽若有所思, 虽然他不清楚赵璟淮回京时具体发生了什么,但知道圣上是下令让赵璟淮歼灭北狄的, 而如今却留了北狄一命,若是让圣上知道, 还不知会如何。
“北狄虽然常年骚扰北漠, 但势不足为惧,父皇下令剿灭不过是一时脑怒,若是能扶持呼延迟上位,以协议为约束,那北狄就能变成启丰的附属,到时启丰可以完全将北狄捏在手心, 远比直接吞并更为有利,届时若北狄想撕毁协议,我们可以一举歼灭。”
“原来如此,你们谈定了什么协议内容?”
赵璟淮神秘一笑没有明说:“是能让北难以崛起的条件,呼延迟若是不答应,我自能重新踏平北狄,若他答应的话还能留下一条命,尝尝当皇帝的滋味,无非是受制于人罢了。”
这哪里是协议,分明是威胁,可呼延迟如果想要活下去便别无选择,好在他本身对北狄也没有什么感情,就算全部将北狄送给启丰,他也毫不在意,但北狄地广人稀,白送给启丰都不一定乐意接手。
此时的北狄城内,百姓们都关上了门窗不敢出门,本身北狄城就不大,最近也不知道是闹得什么事情,几位北狄王子接二连三的殒命,闹得人心惶惶,而城中更有传言是已故的上任北狄王不顾神的旨意非要向启丰开战,故而后代将会全部被神所诅咒。
传言的真假不知,但北狄人信奉神,大多数普通百姓心里也都信了这套说辞。
而等候在北漠的一行人,只需静待北狄的局势明了,若呼延迟此番失败,北漠军也随时准备大军压境,直侵而入
北狄的喧嚣吹不进北漠城内,与爷爷见面的第二天,越泽就将人接了过来,他有些担忧爷爷在北漠会不会引来京中圣上的疑虑,但爷爷却只是招招手让他安心。
在城中要比在大营里自在不少,只是赵璟淮有些苦恼,往日他只要闲下来,便可以时时刻刻和越泽腻在一起朝夕相处,可现在越泽要陪伴爷爷,他只能厚着脸皮凑过去。
越泽这时也凭借记忆找到了那所谓的换颜蛊。
原来并非是真的能人异士,而是因为这种蛊虫依靠人血喂养,想要“偷”得谁的面容,便用谁的血来喂养,最后服入体内,便能让人容貌像着被“偷”脸的人靠近。
只是不知李易之背后那人是用谁的血液喂养,才会让他相貌逐渐像他和母亲靠近。
而想要分辨出体内到底有没有换颜蛊,也很简单,换颜蛊会导致宿主身体虚弱,久而久之完全被蛊虫占据,这时宿主的容颜已经和被“偷颜”的人十分相似,但是在夜晚时分,宿主若被月色照耀,他的双瞳会泛出淡淡血色,再严重些的,皮肤上也会呈现蛛网状痕迹。
只是不知道李易之本人有没有发现这件事。
赵璟淮听着越泽的讲述,沉吟了一会提议道:“刚好过几天北漠要举行祈福夜宴,半夜时分会在镇上举行,我们可以趁机邀请他一同参加,若他知晓自己的情况,大概会推辞,如果不知情也许会答应下来。”
“可以,等回头有空我找他问问。”
后面几日,越泽每天都会去找爷爷,直到这么多年的事情全都讲尽,他还有些意犹未尽,此时外面天色已暗,赵璟淮推门进来说道:“小满,你先去洗漱休息吧,天色晚了,丞相大人也要早点歇下。”
越泽看了看外面黑漆漆的天空点点头:“好,那我先回去洗漱。”
赵璟淮看着越泽进了自己的房间,这才转身把房门关上,坐到了李丞相身侧。
李丞相给他提了一壶茶,赵璟淮笑着道谢:“多谢。”
“与老臣客气什么?”
他没有明说,但也看得出来赵璟淮对于越泽的心思,本身这位三皇子他就很看好,这段时间又见他在越泽面前几乎是完全没有皇子做派,心中的担忧也放了下来。
也就是越泽那个傻孩子,傻乎乎的把赵璟淮真当做普通人看待,还冲他发脾气撒娇,换作旁人,就是见到赵璟淮怕不是都要吓得跪地不起。
“大人有事同我讲?”
李丞相点点头,站起身将床头夹缝里的一个信封拿出来递给赵璟淮:“给殿下的报酬。”
赵璟淮挑眉,他并非为了李丞相而寻找越泽,但对于这份报酬,却是好奇得很。
信封有些厚,是很常见的普通信封,赵璟淮将其打开来,拿起最上面的一页字字浏览。
封皮普通,内里可真是不得了。
赵璟淮看完第一页嘴角就泛起冷笑,眼神也变得有些阴冷嘲弄。
“胆子倒是大。”
“被逼急了的人,什么都能做出来,病急乱投医罢了。”
李丞相喝着茶摇头,有些人本来含着金汤匙出生,若是安分些,富贵的过完一辈子也没什么问题,可偏偏要去争上一分。
明眼人都知道圣上现在十分属意三皇子,若是此次北狄一事完美收官,估计等回了京,立太子的圣旨的就下来了。
要他来说,那位二皇子倒是聪慧,早早看出其中的意愿,躲到一方偏隅,现在的小日子不知道过得多么称心如意。
“多谢丞相大人。”
赵璟淮的语气认真,也带了几分真诚,他那位好皇兄一直藏的紧,就算哪天他真的登基,大皇兄只要一口咬定,他手上没有证据,也难以将他处置,但有了这一封厚厚的“罪状”就不一样了。
“随他们去吧,让他们把这件事坐得更实一些,反正北狄已经是我们的囊中之物,他们翻不出花样来。”
李丞相早已料到他这番态度,也对这位殿下的运筹帷幄有了新的了解,他摸着自己的胡须笑道:“殿下不准备带小满回京吗?”
自从李丞相知道了小满这个小名,便总是挂在嘴边,他说越烨然取得这个小名非常不错,也很适合越泽,有时候越泽都被他喊得不太好意思答应。
听到这话,赵璟淮却沉默下来,周身的气质有些落寞,语气委屈的重重叹了一口气:“丞相大人以为本王不想带他回去吗?”
李丞相呵呵笑,看着赵璟淮委屈模样,没有再和他说什么,那毕竟是自己的孙儿,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让赵璟淮夺走?三殿下的路啊,还长着呢。
这几日的李易之倒是安分,早上来给李丞相送饭菜,陪着他坐会聊聊天,见到越泽来了就笑笑起身告辞,好几次越泽想将他留下一起,却被拒绝。
可这让越泽一直没有找到机会问他祈福夜宴的事情。
“易之不喜欢我吗?”
越泽有些纳闷,虽然他不太看得惯李易之那天往赵璟淮怀里扑,但人家也是无心之举,可这几日接触下来,不对,这几日他和李易之就没有接触!
对方躲他躲的像个瘟神一样,哪里能接触得到啊。
李丞相笑呵呵的喝下茶,让越泽坐到自己身侧来:“他只是心中不安。”
不安?越泽歪头想了半晌,恍然大悟道:“他觉得我回来了之后,爷爷会将他赶走吗?”
“小满觉得呢?”
“我觉得爷爷不会把他赶走,但前提是他安分。”
越泽垂眼给爷爷泡茶,手上的动作熟练,语气平淡自然。
李丞相眯着眼看他,突然笑了一声,不置可否:“小满有一副好心肠。”
“什么?”越泽不解,抬头看着爷爷,没理解刚刚那句话是想表达什么意思。
“没什么,小满今日可还有别的什么事情?”
“没有呢。”
“那陪爷爷出去走走吧,来了北漠这么些时日,都还没出去过。”
李丞相站起身来,越泽连忙将他扶住:“好,爷爷小心些。”
“放心吧,你爷爷我还没老成那样!”
爷孙俩携手漫步在路上,途中越泽问道:“爷爷从前一直没来过北漠吗?”
“来过一次,跟着你父亲来的,可那个时候的北漠,可没现在这么好。”
到了镇上,李丞相望着繁华熙攘的街道,来来往往的百姓们,不禁感慨:“你父亲刚来这边时,这路上都走不了人,一步一个泥坑,百姓们都穿着粗布麻衣,面黄肌瘦饥寒交迫,还要时时刻刻担心北狄来犯。”
“现在这番盛况,是几代将军一手治理的,可惜啊,老陈和你父亲没能看到”
“老陈?”越泽疑惑的问道:“那是谁?”
“是你父亲的师父,当年刚来北漠,就是他手把手将你父亲带着,后来回京做了兵部尚书,你应当听三殿下说过,你父亲牺牲后,他前来北漠顶过一段时间。”
第74章 邀请 低劣的手段,却歹毒高效
原来是这位。越泽搀扶着爷爷在青石路上漫步, 路边的建筑已经和那时完全不同,飞檐取代了往日的土瓦,李丞相看得稀奇,也多有感慨。
爷孙俩边聊变往前慢慢走着, 却突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前方走过。
“那可是易之?”
李丞相驻足, 眯着眼看着前面身着一身白衣的纤弱男子, 问身边的越泽,越泽顺着他的方向看去,正是李易之, 想到祈福一事, 他觉得今天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爷爷, 我去请他一同用午膳吧。”越泽不动神色的打量了一下李易之,出言道。
李丞相对于越泽的决定想来是双手赞同的,就见越泽朝着李易之走去,正在药铺前等着抓药的李易之被人一拍肩膀, 吓得踉跄几步, 险险跌倒在地。
“谁表兄?你怎么在此?”
一回头就见到越泽那张秀气的脸,李易之脸上的怒气要发不发的, 慌忙退后半步。
“你身子不舒服吗?怎么不来找我看看?”
李易之抓紧手中的衣袖,扯起嘴角讪笑道:“表兄毕竟是汉子易之还未结亲呢。”
“咱们兄弟之间谈这些做什么?我还得感谢你这么多年陪在爷爷身边呢。”
越泽笑眯眯的, 看似和李易之十分亲近的模样, 李易之的余光看到了不远处背手而立的李丞相,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拿过药铺递过来的药包说道:“还是不麻烦表兄了,我药都已经抓好了。”
说罢李易之转身就想走,白衣扫过越泽,让他闻到了那熟悉的香气, 他一把拉住李易之的衣袖:“诶,我和爷爷一起来的,你不去和爷爷打个招呼吗?待会也一起吃个饭吧,我也有事情同你讲。”
事情?李易之本能觉得有些不妙,但碍于李丞相的原因却是不敢立即拒绝,他还得仰仗李丞相,若是现在就被抛弃,回京后那群人还不知道会怎么对待他。
“这爷爷他”
李易之看了看李丞相,神色有些犹豫,心中猜想你想和我一起吃饭,你爷爷可不一定乐意。
但没想到李丞相竟然也点头同意下来,对此,李易之心中又有了些不忿。
从前他待在李丞相身边时,万事都要小心为上,就怕惹到这位丞相不开心,把他给退了回去,而如今越泽在他面前竟然可以如此放肆
转念一想,李易之也有点好奇越泽想和自己说什么事情,便也答应了下来。
三人随便寻了一家看起来还不错的饭店进去,挑了个雅间,等到越泽点完菜之后坐了回去,看着对面的李易之说道:“你应当是第一次来北漠吧?”
李易之点点头,给李丞相和越泽斟茶,越泽道谢后笑道:“前些日殿下和我说,马上就是北漠的祈福夜宴了,我们想着带你和爷爷一同前去感受一下,你意下如何?”
祈福夜宴?李易之愣了一下,拿着茶杯的手顿住,疑惑的问道:“夜宴?晚上的吗?”
“对,百姓们会在吃完晚饭后换上盛装打扮,在城外围着篝火跳舞,以祈祷来年的平安顺遂,还会有戏班子来表演呢。”
“如果那天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可以去。”
见李易之答应的爽快,越泽一挑眉,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冲他温和的笑笑,似乎十分和睦。
“表兄要与我说的就是此事?”
见越泽点头,李易之垂眼喝了一口茶水,该说他什么呢?如此天真,如此单纯。
几人吃完饭后就回来了,李丞相年纪毕竟大了,早早就歇下了,李易之也一溜烟跑走,越泽打着嗝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一进门,就看到一个身着劲装的身影坐在桌前,正在翻看着不知道什么东西。
“回来了?”
赵璟淮抬眼,越泽走到他身边和他贴在一起,两人身上的体温交融,十分亲密:“嗯,陪爷爷出去散散步,碰到李易之了。”
“嗯?那你同他说了祈福夜宴的事情吗?”
“说了,他答应了,观他的神色,似乎并没有很为难,可能并不知晓蛊虫一事。”
越泽被赵璟淮抱起坐在大腿上,双手圈住他的脖颈,尖尖的下巴蹭着赵璟淮的颈窝,他吃完饭,现在有些犯困。
“我想去睡一会。”
“去吧。”
赵璟淮捏捏他的脸颊,干脆将人打横抱起,大步走到床边。
越泽看着赵璟淮抱着自己时绷紧的手臂肌肉,因为劲装的缘故十分明显,他不禁有些羡慕的捏了一把。
“我之前就发现了,你喜欢捏我的肌肉。”
赵璟淮语气调笑,主动把上身凑了过去,惹得越泽脸红,但双手还是诚实的捏捏富有弹性又健硕的胸肌。
“练得不错,继续保持。”
“是。”
赵璟淮笑着亲亲他,见越泽困得眼皮都在打架,几乎是一沾到枕头就睡着了。
等到越泽一觉睡醒,赵璟淮已经不在房间内了,但能听到院外有人交谈的声音。
他穿好衣物走了出去,是赵璟淮和霍骁,程执缨也在一旁,王倩婷不知道跑哪里玩去了。
“醒了?”
赵璟淮听到动静回头,上前几步把越泽的手牵着,还给他拢了拢衣领。
“嗯,在聊什么呢?倩婷呢?”
越泽跟在赵璟淮身侧走到院中,霍骁和程执缨也冲他打招呼:“越大夫,倩婷去大营玩了,闹着要兄弟们陪她练练呢。”
“这丫头。”
越泽无奈的摇摇头,王倩婷似乎完全爱上了练武,本来他以为王倩婷会坚持不下去的,毕竟练武可比读书苦多了,没想到这小丫头乐在其中,连功课都是越泽再三强调才不情不愿的去学。
“她有天赋呢,若到了我这个岁数还坚持的话,说不定能赶超我。”
程执缨毫不掩饰对王倩婷的喜爱和赞赏,她的身手仅在赵璟淮和霍骁之下,军营里很多士兵都打过她,毕竟上战场的时候没人在意你是男是女,若是不够强,早就脑袋落地了。
所以程执缨能成为北狄闻风丧胆的“女魔头”也是有一番原因的,虽然这个外号引来了霍骁的不满,但程执缨只觉得,这群北狄人是怕自己,才只能在嘴皮子上动动功夫,真遇上了,还不是跪着喊她祖宗?
越泽叹了一口气:“我知道,只是多少有些不放心。”
霍骁在一旁出言打断了他们的对话:“那殿下,咱们就先回去了,到时候按计划实施。”
赵璟淮点点头,霍骁和程执缨便一同离开。
越泽有些好奇,抬眼看向赵璟淮问道:“什么计划?”
“叶星和北狄传递的信件已经全部找到,北狄那边被呼延迟全盘掌控,叶星没办法联络到他们,现在恐怕是想歇了心思,将做的事彻底瞒下,安安分分的待在北漠。”
赵璟淮的眼神有些冷厉,说起叶星时,语气没有任何起伏,像是在谈论一个死人。
“若是你们不知晓他所做所为,或许他还真能瞒天过海,安然无恙。”
越泽蹙起秀眉,对于叶星的行为,他只觉得非常反感,带着任务来到启丰,试图将启丰搅得稀巴烂,现在却觉得自己可以轻飘飘揭过,怎么可能呢?
“嗯,过几日便召集大家一同处理此事。”
对于赵璟淮的决定,越泽向来不会干涉,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证据都确凿了?”
“嗯,他干的事,可远远不止一件。”
赵璟淮的目光冷峻,脸色十分难看,偶尔他也会想,如果不是越泽发现了所谓的无息香,那先会是耿修耿谦,再是霍骁程执缨,最后,就轮到了自己,北漠军失了主将,无疑是一盘散沙。
还有马草一事,也是越泽率先发现的,如果没被发现,战马便会服用带毒的马草,中毒身亡或发疯,这时北狄再趁乱攻进来,整个北漠恐怕会全然沦陷。
到时别说北漠,就连启丰,恐怕都难以招架。
低劣的手段,却歹毒高效。
叶星给北狄发送的情报、和北狄里应外合的计谋等等,这些让赵璟淮曾经对叶星产生信任的事情,现在回想起来竟然阵阵发冷。
且不谈别的桩桩件件,从叶星到北漠开始,他就是带着北狄的任务前来,所有的一切都早有预谋。
想到这里,赵璟淮把越泽抱紧,双手用力的把他箍紧,语气低沉沙哑:“多亏了小满。”
越泽不明所以,但还是回抱住了他,两人之间的氛围温馨,轻声安慰道:“没事的,一个叶星而已,就算没有军师,以你的聪明才智,必然不会让北漠陷入困境。”
赵璟淮轻笑,冰霜无意识的化开,只作淌淌春水,把越泽包裹其中
这日,北漠军的士兵们都接到军令前往练场集合,休沐的也都被紧急召回,大家心中都有些紧张,难道是北狄又来犯了?可他们没有听到消息啊。
练场上沾满了密密麻麻的士兵,越泽站在一旁的隐蔽处观看,只觉得震撼,这就是他们启丰的热血男儿,是守护着启丰边疆的战士,是最为无私英勇的一群人,可其中却有人试图将如此雄壮的一支队伍打散。
越泽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北狄真的是小瞧了启丰,也小瞧了赵璟淮所带的兵。
赵璟淮身着轻甲立于将台之上,身后两侧的大旗被风刮得猎猎作响,轻甲折射出森冷的寒光,将他本就高大健硕的身躯衬托得越发雄伟,他的左侧站着霍骁,右侧站着程执缨,耿修耿谦兄弟二人不见踪影。
场下的士兵们开始还在议论纷纷,后来见赵璟淮的脸色似乎十分严峻,声音也都弱了下去,每支队伍的将领也都清点好自家的士兵,高声道:“一营已全部到位!”
“二营到位!”“三营到位!”“”
明明他们离得很远,但这些将领们中气十足的声音却清晰的传到了越泽耳中,将士们如林而立,鸦雀无声,腰间悬挎着的兵器熠熠生辉。
赵璟淮扫过下面的士兵们,明明嘴长张得不大,发出的声音却能传到练场的角角落落,确保每名士兵都能听到。
“半月前,新送来的粮草被人投毒。”
第75章 处决 被沾染上红尘的颜色
朔风将大旗卷起, 而他的话像是平地惊雷一般,把场下的人都震得瞪大双眼,领头的几位将领对此全然不知,有性子较为冲动些的竟然脱口而出:“投毒?!是谁?!我要砍了他!”
赵璟淮微微颔首, 剑眉星目扫视下面的士兵们, 他的右手扬起, 示意他们安静下来。
等到场下的小骚动再次平息,赵璟淮声音低沉有力道:“将人带上来。”
耿修耿谦兄弟二人一左一右押送着一个男子上了将台,男子脚步虚浮, 被他们架着站在了一侧。
这时男子的头被耿修抬起, 场下的所有人都看到了他的脸。
“叶军师?!”
“叶星?!”
瞬间台下就炸开锅了, 不过大家也只是嘈杂一会,很快就慢慢安静下来。
见场下再次寂静,赵璟淮清晰的声音在场上响起:“程副将,发下去。”
“是!”
程执缨飞身下台, 将身后的一叠纸张抱在怀里, 给几名将领一一发下。
他们看过之后,捏着纸张的手微微颤抖, 神情惊怒,显然对此事毫不知情, 有性子冲动的已经怒瞪着叶星, 手已经搁在了兵器上,怒目圆瞪:“你竟然敢做出这般事情!”
“出生入死这么多年,兄弟们是如何待你的?!”
将领们看完后又将纸张分发给下面的士兵观看,这时赵璟淮出言,背手而立,字字惊雷, 像是一把重锤砸在所有人心上:“叶星私通北狄一事证据确凿,按军令!斩!”
他的话音刚落,底下的士兵们也都没有犹豫,而是红着眼高声怒吼:“斩!”,他们似乎都要把心中的愤怒发泄出去,无人会怀疑赵璟淮话语的真实性,这是带着他们出生入死的主帅,而叶星的态度,也表明了真实性,这让他们越发的愤怒。
耿修耿谦二人将叶星压制台前,赵璟淮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冷声问道:“叶星,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叶星头发凌乱,衣衫应该是抓他的时候经过了一番搏斗挣扎,整个人非常狼狈,他抬起头看着赵璟淮,目光灼灼,声音沙哑的问道:“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在你给他们下无息香的时候。”赵璟淮的声音没有意思感情,站在他面前的人不再是他们北漠军的兄弟,而是一个罪人,千古罪人。
叶星垂头笑了几声,充满了自嘲和绝望:“是那位小大夫发现的吧?呵呵呵”
赵璟淮不欲再与他多言,挥挥手,耿修和耿谦就把人带到校场上,其余士兵们也都跟了过去围在外面。
叶星被禁锢在上面,赵璟淮抽出一旁的长剑,大步走到叶星面前。
长剑泛着森冷寒光,锋利无比,此时天色也阴沉了下来,狂风卷刮着每个人的发丝,寂静的只能听到阵阵雷声,赵璟淮的每一步,都走在了众人的心上,而叶星,就静静的看着他,等待着自己的死亡。
耿修和耿谦将人架起,猎风刮起赵璟淮的长发,手中的剑举起,在万名士兵面前,毫不犹豫的将叶星的胸膛捅穿。
鲜血喷涌而出,沿着剑身滴落在地,绽开朵朵血花,叶星的神情从紧张痛苦,到最后的空洞。
耿修耿谦又把他架起来带走,地上还滴落着他的鲜血,这种通敌之人不能入坟,只能寻个乱葬岗给丢了。
外围的士兵们静静的看着这一切,这是赵璟淮接手北漠军后第一次动手处置叛徒,从前他们只看到赵璟淮的凶意对着北狄,如今换成了自己熟悉的兄弟,不免有些惊惧,但转念一想,叶星做出的事可没有把他们当兄弟,又觉得赵璟淮英勇果断。
随着第一个人的叫好,很快就响起了零零散散的叫好声,气势如虹,仿佛要将这阴沉的天空撕裂。
此事过后,想必北漠军的人心会更加紧系,有他心者也会收敛了心思,这正是赵璟淮要亲自当着这么多人动手的原因。
他洗净身上不小心被溅到的鲜血后,叮嘱霍骁去找耿谦他们,确保叶星已死再将尸体丢弃。
等处理完余下的事情,赵璟淮马不停蹄的回到了小院。
越泽今天没有去大营,但有听说发生的事情,此时正看着医书发呆。
“嗯?回来了?叶星他”
赵璟淮过去将人抱住,语气闷闷的,带着些疲惫:“已经把他处置了,让我抱一下。”
越泽轻拍他的后背,本能察觉到对方情绪的不对劲,轻声问道:“怎么了?出了什么岔子吗?”
“没有,只是从前见到兄弟们在我身边倒下,都是在战场上,那个时候我们的敌人是北狄,但叶星是我亲手所杀”
越泽知道,赵璟淮这时不需要安慰,他也并不是在向越泽求助,而是单纯的有些心情复杂,故而他只是抱着他,无声的给予安慰和鼓励。
其实也能理解,虽然早已发现叶星的异处,但直到证据拿在手中,才能断定他的罪行,这也是给赵璟淮的一个警醒,他所率领的北漠军,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牢固。
赵璟淮也是人,也有人的七情六欲,可他同样也是启丰的将军,是守护着边疆的战神,只是偶尔的脆弱,才让越泽看到了赵璟淮与众不同的一面。
果然如越泽所想,赵璟淮只是沉闷了一会,就抬起头问他:“对了,爷爷和李易之今天去大营了吗?”
越泽点点头说道:“爷爷去了,估计李易之也被他带去了,本意不就是想震慑一下他,就看他能不能浪子回头了。”
“哼,若是现在及时收手,或许还能给自己留一条生路。”
赵璟淮的眼神闪过一丝暗光,手臂发力抱住越泽,将两人的体位交换,越泽搂住赵璟淮的脖颈,蹙眉道:“可我觉得李易之不会轻易放弃。”
这几天的接触下来,他对李易之有了简单的了解。
这人总是一副柔弱不谙世事的模样,但其实内心比谁都想要荣华富贵,或许最开始的他本意不想如此,但这么多年以来,在李丞相身边见得多了,也就变得贪心。
越泽叹了一口气:“他体内蛊虫一事,要同他讲吗?”
“讲,我们在北漠天高皇帝远,就算李易之身后的人想做什么也没那么快,正好也探探李易之的态度。”
赵璟淮沉吟,心中有了盘算。
“嗯,北狄那边如何了?”
“很顺利,呼延迟将几位不安分的兄弟都杀了,现在基本上已经完全掌控了局势,叶星和大皇兄的证据也都被送过来了。”
赵璟淮的语气自信,北狄一事的结局已经无需再猜,只等事情结束,带着手中的证据回到京城,那个时候,一切阻碍就都会被扫清。
越泽坐在他身上,轻轻的给他按压着穴位放松,气氛温馨暧昧,按着按着,对方的双手就变得不老实。
“干嘛呢?”
越泽红着脸把在自己后背作乱的手臂摁住,细声抱怨。
赵璟淮轻笑一声,将人直接打横抱起,大步流星的走到床边轻轻把人放下,越泽从他怀里脱离,还有些贪恋熟悉的气味,干脆借着手上的力道,把赵璟淮也带了下来,两人一上一下的躺在床上。
随后是一个漫长而又黏腻的吻,赵璟淮的唇温柔而又不容拒绝的覆上了越泽的,舌尖轻轻撬开,肆意掠夺着属于他的甜蜜。
潮湿的声音在房间内响起,让人听得耳红心跳,越泽闭着双眼,感受着赵璟淮在自己口腔中作乱,触碰到上颚时只觉得浑身阵阵发颤,但这种颤抖却被赵璟淮误认为更深层次的需求,他捏住越泽的下巴,将唇舌艰难拔出。
越泽睁开水蒙蒙的双眼看着他,眼神中带了些许自己都没有发觉的渴求,这种眼神瞬间就点燃了赵璟淮心头的火。
他却没有遂越泽的意,而是将目标放在了别处。
如玉山峰之间的沟壑幽深,可赵璟淮却没有进入其中,而是在外围打转。
压抑不住的声音传进他的耳中,却只激发了他的□望,理智告诉他现在还没到时候。
可自己已经快忍疯了,赵璟淮不敢深入,只能在外侧打转,他的衣衫也已经滑落在地,和越泽的青衣交叠,与他们现在的姿势一样。
异样的感觉冲刷着越泽的神经,他大脑发蒙,眼泪止不住的往下落,抽噎声滴滴答答的打在赵璟淮心上。
但赵璟淮没有丝毫的心疼,因为他的理智也被烧穿,眼前白花花的场面让他觉得自己胸腔震动的厉害,想要破膛而出。
“小满,别怕。”
轻声的安慰像羽毛一样落在越泽背上,酥.麻.瘙.痒,可他的动作与温柔的语气截然相反,让越泽根本没办法听清他在说什么。
越泽不敢想,若是某日真的做了那档子事,他会是如何模样。
被得不成样子,越泽望着素净的床铺出神,他有些麻木,但一阵阵的感受却又把他高高抛起,又重重落下。
“小满小满”
赵璟淮覆了上来,炙.热的胸.膛贴着他的后.背,将阵阵心跳感也传递过去,越泽被他整个人圈在怀中,抓住箍在自己胸前的结实手臂眼神迷.蒙。
他感觉自己的意识都要碎掉了。
还有点疼。越泽无意识的流出清泪想到。
这感觉太令人疯狂了,赵璟淮觉得自己的理智被燃烧殆尽,他红着眼咬住越泽纤细洁白的后颈,像是名贪婪的捕猎者。
越泽被他咬的疼,意识也恢复了一些,可他发不出别的声音来,只能断断续续的,声音小小的喊着赵璟淮。
但他的嗓音如同催qing剂,叫得赵璟淮快要疯掉了。
越泽像是被拖入凡间的仙子,直到被赵璟淮沾染上红尘的颜色,再也无法回头。
第76章 往事 可斯人已逝,又该如何弥补呢?……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 越泽意识都有些模糊,只觉得腿间黏黏糊糊的,终于抵抗不住睡意闭眼睡着了。
赵璟淮结实的双臂稳稳撑在他两侧,见人毫无征兆的直直倒下去心中一惊, 凑近一瞧, 才发现越泽竟然是睡着了, 不禁有些无奈失笑,眼底满是宠溺。
直到将二人都收拾妥当,赵璟淮才心满意足的抱着越泽也准备小憩片刻, 看着越泽清秀的脸庞, 赵璟淮心中满是幸福圆满, 只觉得此生无憾。
然而他刚准备睡下,就听到外面传来李丞相的声音:“小满在吗?”
赵璟淮被吓得一激灵,快速的翻起身把衣服穿好,翻身坐起, 有些犹豫要不要应下, 可透过窗户看去,李丞相步履蹒跚, 心中天人交战,闭着眼赴死般硬着头皮打开房门:“丞相大人, 小满睡着了。”
李丞相的脚步一顿, 深陷在眼眶里的清明双眸死死盯着赵璟淮,目光如炬,仿佛要将他灼穿,赵璟淮自知理亏,尴尬的摸摸鼻子也不敢在他面前摆架子,上前想将人扶搀扶来, 却被李丞相冷哼一声甩开。
本来步伐还有些不稳李丞相,此时却健步如飞,赵璟淮生怕他摔倒,紧随其后也进去了。
一进来李丞相就径直走到床边,看着越泽安静的睡颜,眼神深邃,心中不知道在想什么,赵璟淮跟在他后面,讪笑道:“要不去外面坐坐吧?小满刚睡没一会。”
李丞相充耳不闻,只是继续看着越泽,过了好一会,他才翻起眼皮瞥了一眼赵璟淮,对方得令,连忙弯腰将人扶起来。
二人坐到外院喝茶,李丞相看着赵璟淮还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都不乐意正眼瞧他。
赵璟淮心虚的给他斟茶:“丞相大人,请喝。”
李丞相举起茶杯喝了一口,冷冷的问道:“什么时候开始的?”
以前他只以为赵璟淮对越泽有想法,两人之间的氛围也多有暧昧,但没想到竟然已经到了这一步!若不是路途遥远,他真想好好问问启丰帝,怎么教的孩子!还未结亲就做出这般事情!成何体统!
赵璟淮摸摸鼻子,猜到他可能是误会了,连忙解释道:“我和小满没有呃、没有做到那一步。”
当着一位朝臣还是年长之人说这般露骨的话,饶是赵璟淮也着实有些不好意思。
“哼!”
李丞相重重的哼了一声,在他看来,即使没做到那一步,那说明其他亲密的事情也没少做,这般厚颜无耻行为放荡之人!怎么配得上他家宝贝小满!
“我是真心喜欢小满的,日后也定会与他结亲。”
赵璟淮觉得自己现在说什么好像都有些苍白,但又不得不说,起码态度要端正,不然没得到李丞相的认可,越泽恐怕也不会轻易答应自己。
这条路真是任重而道远啊。
李丞相还是沉默不语,只是看着远处不发一言,神情复杂。
“咳,我所言句句属实,只不过现在许多事情还未结了,我也不愿给小满太大的压力,等一切尘埃落定,我立刻向父皇奏请。”
赵璟淮越说越觉得自己像个拐骗又满口大话的骗子,不禁有些绝望。
其实,李丞相知道赵璟淮对于越泽的心都是真的,但他作为爷爷肯定要为越泽多考虑一些。
赵璟淮的身份不同于常人,他是皇子,是未来启丰的主人,古往今来,哪位帝王不是后宫佳丽三千?若只是普通人家,他还能依仗自己的势力让对方不纳妾,只有越泽一人,可他威胁不了赵璟淮。
现在话说得倒是好听,又能维系多久呢?
“殿下日后会继承大统,小满只是一介汉子,若是”
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被赵璟淮打断:“我已经知晓小满是哥儿了。”
李丞相闻言双眸瞪大,满脸诧异的看着赵璟淮:“小满同你说的?”
赵璟淮点点头,李丞相叹了一口气,喃喃道:“这傻孩子。”
这话赵璟淮就有些不赞同:“丞相大人,小满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告知我的。先前我并不之情,我觉得小满他是个很厉害、很优秀的人,他既然愿意对我坦白,那想必是觉得我是他选定的人,他很有自己的主见,也十分聪慧,这点我相信丞相大人比我更清楚。”
李丞相陷入了沉默,这些时日的相处,让他填满了空缺的这十几年,他看人狠辣,怎么会看不出越泽的性子呢?
他就像是石缝里生长的坚韧花草,有自己的想法,不会被别人轻易哄骗打动改变主意,同时也有为自己兜底的勇气和能力,他已经成长为自由翱翔的飞鸟,无人可以束缚住他。
有时候他也在想,如果小满没有出事,在他身边抚养长大,会变得如此坚韧吗?他却找不到答案。
“罢了,你们心中有数就行,我已经老了,无法再参与进你们的世界。”
李丞相叹息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赵璟淮笑着又给他倒上一杯:“丞相大人哪里的话?父皇还等着你回去为他开疆扩土呢。”
李丞相哈哈大笑,听到他提起启丰帝,却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关于当年的事情,你查的如何了?”
赵璟淮为自己斟一杯茶,垂眼答道:“还没什么结果。”
“哼,你父皇拦着你了?”
赵璟淮并不奇怪李丞相知晓这事,对方是两朝老臣,至今仍为启丰帝效力,而他的同窗早就死的死退的退,甚至启丰帝都是他看着长大的,可以说皇族之间的弯弯绕绕隐秘之事,他最清楚不过。
“嗯,其实我一直不太明白,父皇表现出来的样子都是很喜欢小满,但为何会阻止我查明真相呢?”
李丞相的思绪飘远,半晌没有接他的话。
“陛下还是年纪大了。”
这话让赵璟淮有些疑惑,沉思了一会,似乎明白了什么:“父皇很快就不能继续阻止我了。”
李丞相没有说话,只是望着远处出神,许久过后,他才淡淡的说道:“你知道为什么陛下很喜欢小满吗?”
赵璟淮耳朵竖了起来,顿时来了精神,他觉得李丞相接下来会和他说的,会是揭晓这一切秘密的答案。
随着李丞相有些苍老的嗓音,赵璟淮的眼前仿佛回到了那处他熟悉的金碧辉煌的地方。
那是最繁华的地方,是许多人梦寐以求却一辈子都进不来的地方,是权力的中心点。
那年的启丰帝还很年轻,他还不是皇帝,而是太子,他德行端正,才华出众,引得无数的达官贵族都想把女儿送进东宫,李丞相也不例外。
他膝下只有一个女儿,妻子因生这个女儿的时候难产不幸离世,二人结发夫妻,感情深厚,李丞相不愿再续,便亲自悉心抚养着这个唯一的宝贝女儿。
随着李若文渐渐长大,她的才情也日渐显露出来,因此有不少人踏破他府中的门槛,只求能与小女早早定下。
可李丞相很宝贝这个孩子,万事都以她的想法为主,虽然他很想也让女儿与太子接触,但女儿自己对情爱好像都没什么兴趣,而这也更加吸引了男子们的注意。
这个孩子和其他闺阁姑娘不太一样,别的姑娘整日安静绣花,她却能与人猜灯谜赢下后送给流浪乞儿;别的姑娘见着男子羞红了脸,她却要和男子比赛谁的马跑得更快;别的姑娘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她却常言要出去游历大好河山。
可就算如此,她的才情也是京城贵女里最为出类拔萃的,自然也吸引了太子的注意。
太子对她展开了热烈的追求,但李若文好似对他不感兴趣,拒绝了许多此,太子心中惋惜但也明白自己的时间不能浪费在一个女子身上,便从余下的贵女中挑了个相配的作为太子妃,也就是如今的皇后。
而后的李若文竟然真的出去游历她所言的大好河山,还结识了一个男子,那男子正是越泽的父亲,越凌云。
越凌云出生穷苦,但长得帅气硬朗,性子也好,当时的越凌云刚参军,还只是名小兵,与来北漠游历的李若文结识。
李若文与他谈诗情歌赋他不懂,但与他过几遍招式却能从中感悟良多,这让李若文对这个与京城男子都不同的人产生了浓烈的兴趣。
而后的故事就很熟顺理成章了,越凌云喜欢上了这位京城来的贵女,可他深知自己配不上对方,便牟足了劲往上爬,终于让他成功跟着大军进了京,也受了封赏。
当时的主帅老陈非常看好他,对越凌云可谓是手把手的教导,果不其然,不出几年越凌云便远超于他,已经可以成熟的迎敌。
那个时候,已经变得十分沉稳老练的越凌云,却在和京城家中的李若文求亲时,红了一张脸,但李丞相却嫌弃他不够有学识,李若文自己也觉得还没有玩够,也就没有答应下来。
后来的越凌云发愤图强,一边在战场上奋勇杀敌,一边刻苦读书,又过了几年,他已经能够出口成章,和李若文初见时判若两人,这时他再一次上门求亲。
李丞相这么多年也都关注着这个年轻小伙子,经过了长久的考察,也暗中提点过几次,终于放心的将女儿交给他。
夫妻二人婚后的生活幸福美满,即使越泽出生,他们都还如热恋一般如胶似漆,常常弄得李丞相都没眼看。
可皇帝对此似乎颇有些不满,他堂堂天子,追求的贵女没有答应他,反而答应了一介武夫?这让他心中十分不畅快,可越凌云此时已经是启丰的战神,守护着北漠边疆的安宁,他也不能由着自己的小性子对人家做什么。
但他也想到了一些歪主意,你们夫妻二人不是如胶似漆吗?那我就派你去北漠驻扎,无召不得归。
如启丰帝所愿,越凌云与李若文夫妻二人分居两地,可李若文却巴巴求到了他面前,想随着丈夫去北漠,这可把启丰帝气得够呛。
他正拖着这件事,不想让李若文去北漠,同时也想让李若文多来宫中找他,自己也能多看看她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北狄突然大举进犯,北漠军主帅越凌云牺牲在了战场上。
这一结果是启丰帝没有预料到的,他心里想的都是让这二人分开的远些,万一时间久了淡了,感情也因为距离破裂了,他说不定就有机会了,可他看到听闻越凌云死讯的李若文时,只觉得万般后悔。
那一瞬间,李若文仿佛苍老了二十岁,整个人暮气沉沉,曾经那双灵动漂亮的双眼中看不到一丝生气,这让启丰帝开始恐慌。
这时他才想方设法试图弥补,可斯人已逝,又该如何弥补呢?
李若文没有再多说什么,也没有提要去北漠的话,而是抱着孩子回了府,将自己静静的关在房间里。
李丞相担心她想不开,让幼小的越泽招呼过几次,却都没有回应。
可三天之后,李若文若无其事的出来了,还是和以前一样生活,尽心照顾着李丞相和越泽,就像是她已经接受了越凌云牺牲这件事一样。
等到越凌云的丧事结束,李丞相见李若文的神情虽然悲痛,但还比较平静,心中也舒了一口气,看来她已经冷静下来了。
可就在越泽过完他的八岁生日后的一个清晨,李丞相被下人们惊慌喊醒,而前一晚被李若文塞到他身边睡觉的越泽迷迷瞪瞪的还没醒。
李丞相轻声把越泽哄睡着,披上衣物急忙赶过去,却只见房门大开。
门梁上悬挂着一道身影,还有些微微晃动,恐怖诡异,但李丞相却只觉得浑身发冷,宛若寒冬腊月。
他的女儿,上吊自尽了。
第77章 健健康康 小满健健康康的……
饶是李丞相见过再多的风风雨雨, 哪怕他已经面对过爱妻的离世,可在他看到李若文惨白的脸时,还是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他没能晕多久, 因为这个家只剩他和越泽, 越泽才八岁懂得什么?再悲痛他也要好好振作起来。
得知李若文的离世后, 启丰帝如同疯魔一般,竟然与李丞相抢起了她的尸身,那个时候的他顾不上什么仕途什么君臣, 用最恶毒的语言怒骂着启丰帝, 可他还是没有争抢过这个男人。
李丞相眼睁睁的看着女儿的尸首被启丰帝抱在怀里带走, 一口血喷了出来,却无能为力,下人们惊慌失措,上来搀扶着他, 可李丞相却只觉得人生晦暗, 那一瞬间他都想随着女儿女婿去了。
“爷爷”
怯生生的嗓音将李丞相唤醒,他这才惊觉, 不能这么自暴自弃,他失去了女儿女婿, 但还给他留下了一个孙儿。
八岁的孩童还处于懵懵懂懂的时候, 他不能就此放弃这个孩子。
李丞相抱过眼眶通红的越泽,无声痛哭
李丞相的讲述戛然而止,有些事情过于沉重,他不愿回忆,而后面的事情,赵璟淮全然知晓。
然而赵璟淮还有个疑问:“父皇他将人带回宫中后”
在赵璟淮的记忆里, 似乎并没有见过越泽的母亲,他努力回想许久,在越泽被带进宫之前,他父皇好像没有什么很异常的举动。
“唉,没过多久,他就将人送回来了,给她下葬后,此事就算了了。”
李丞相的声音里满是疲惫,两人之间的氛围也沉默下来,赵璟淮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总不能替他的父皇道歉吧?而李丞相则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久久无法自拔。
“小满是哥儿这件事,一开始也是我让他们瞒着的。”
良久,李丞相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赵璟淮一怔,随后笑着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我理解的,丞相大人不必担忧。”
“他出生时,我们见是哥儿,那两个孩子还担心了许久,后来干脆想着瞒着这个身份,当作汉子抚养,对外就称体弱多病,倒也瞒下来了。”
李丞相也喝了一口茶,仿佛回到了当年,目光悠远深邃。
“那小满的身体”
赵璟淮刚想问什么,却被身后的声音打断。
“爷爷?淮哥?你们在说什么呢?”
越泽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赵璟淮扭头看去,就见越泽披着衣衫往他们这边走,乌发随意的搭落在身后,随着他的走动晃动,恍惚间,李丞相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女儿,他与自己的母亲,实在是太像了。
赵璟淮立刻起身上前想将越泽牵住,却听到了李丞相重重咳了一声。
顿时他便僵在原地不敢上前,进退两难,而这时越泽也走上前来。
“爷爷怎么咳嗽了?身体不适吗?”
越泽的脸色有些担忧,他坐到李丞相身边,便想把他的手拿出来诊脉,李丞相有些尴尬的又咳了两声,但却没有把手抽回去。
等到诊脉结束,越泽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郁结消散了许多。”
李丞相慈爱的看着自己的孙儿,语气和蔼:“之前思念小满才会郁结,现在小满就在爷爷身边,哪里还会郁结?”
越泽被他说得都有些不好意思,随即他又看向赵璟淮:“你刚刚和爷爷聊什么呢?”
赵璟淮目光偏移,李丞相冲他微微点头,得到了首肯,他才对越泽说道:“聊了些旧事,晚点讲给你听。”
见这二人和猜谜似的,越泽皱着眉不解,觉得这二人怎么神神秘秘的,他才不好奇呢。
李丞相年纪大了,本来就是来找越泽聊聊天的,现在和赵璟淮聊够本了,也觉得疲惫涌上心头,拒绝了越泽的搀扶,自己慢悠悠的往房间走。
“你要和我说什么?”
等到李丞相的背影消失,越泽和赵璟淮也并肩往回走,赵璟淮将刚刚和李丞相聊过的旧事讲给越泽听,却让越泽眉头紧锁。
“这真的是”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理智告诉他父母的去世和启丰帝并无直接关系,但也确实是因为他的原因,才会让深爱的二人没能见到最后一面。
这让他越发厌恶那个金碧辉煌的地方,里面藏着的,都是黑暗和脏污。
见越泽沉默不语,赵璟淮心中也十分复杂,他的父皇与越泽的父母之间,竟然还有这么一段往事,这也让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父皇会这般喜爱越泽,一来是对他母亲的愧疚,二来则是越泽长相与他的母亲相似。
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若不是他父皇所做之事,或许越将军就不会去北狄,亦或者就算他去了,不幸牺牲了,他们夫妻二人也能见到最后一面,越泽的母亲说不定不会这般想不开上吊自尽。
北狄和启丰帝,是酿成这悲剧的推手。
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的越泽,没注意到身边赵璟淮复杂的神情。等到二人回了房中,越泽才幽幽叹了一口气,突然说道:“我不会同你回京城的。”
如同惊雷的一句话让赵璟淮愣在原地,随即他就明白过来越泽的意思是什么,顿时心口阵痛,像是被重锤狠狠的砸中,可他也无法将越泽强行绑回去。
自己是启丰的皇子,也不可能一辈子不回京城,再者他已经到了适婚年纪,上次回京,他母后就拉着他问他有没有喜欢的人
无力感瞬间涌上了赵璟淮的心上,他沉默了一会说道:“等事情结束我就来陪你。”
越泽不置可否,在他看来,自己现在既然很喜欢赵璟淮,那便好好珍惜在一起的时光,同时他心中也十分清楚,二人可能不会有圆满的结局,但曾经拥有,就不算遗憾。
相比于越泽,赵璟淮却有些想不开,可他不愿让越泽为难,更无法抛弃自己肩上的责任和担子,如此这般,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两人之间沉默了许久,赵璟淮才将这个有些沉重的话题跳过:“对了,还有一件事情想问问你。”
“嗯?”
越泽歪头看他,双眸中满是清澈,直直的看着赵璟淮,仿佛要将他溺在其中。
“刚刚我想起当初在东绕村的时候,你说过自己身体不好,是本身确实不太好,还是为了隐瞒哥儿身份才假装的?”
这个问题困扰赵璟淮很久了,在东饶村的时候,他觉得越泽身体这么差,又是个汉子,那自己就要多帮他干点活,多赚点钱,才能把人养好,后来两人有了朦胧情意,赵璟淮便开始担忧越泽会早于他前面先走,可当时的他不过一介庄稼汉,除了干活根本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现在恢复记忆了,赵璟淮看越泽几乎都没有生病过,不免也有些怀疑,可他又不敢去问,毕竟自己对着他总是带着歉意,只能好一点再好一点的把人呵护。
自从越泽和他坦白哥儿身份后,他又将这件事放在心上了,一直想找个时间问一下,但又怕冒犯了越泽,憋了好久都没有问出来,只是见越泽身体尚好,猜测他可能只是为了隐瞒身份装的,也就用此来安慰自己。
今天一事,让赵璟淮觉得自己还是要问清楚,不然心中总是搁着事情,会让他很不安。
越泽思索片刻说道:“本身哥儿的体质就会差一点,也不算隐瞒吧?”
这让赵璟淮松了一口气,哥儿的体质是比较差,但看越泽现在健健康康的样子,好似也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差,哥儿活到九十九的也不少,这让赵璟淮彻底放松下来。
“你笑什么呢?”
越泽看着莫名其妙就笑起来的赵璟淮,双眼中满是惊恐,别是发癫了吧?
“没有,知道你的身体没什么大问题,我就放心了。”
“你还担心过我的身体?”
越泽歪头,在他的印象中,赵璟淮好像没有做出什么嗯关心他身体的事情,他还以为赵璟淮不在意这件事情呢?
“当然,起初在东饶村的时候,你就说你身体不好,我一直担心若是我们在一起到了七老八十,你会不会先我而去,为此我还找镇上的大夫问过,可他也说不出什么来。”
赵璟淮想到了那时自己有些荒唐的举动,不禁失笑:“那个时候我就在想,我得多干点活,多赚些钱,然后把你养得好点,不能让你被这身体拖累。”
越泽被他这段说辞震到了,瞪大双眼看着赵璟淮,有些不可置信:“你还这般想过?”
“对啊,后来恢复记忆后,我还让霍骁找过有名的神医,想去给你看看身体来着,后来才得知,那位神医就是你爹。”
这也十分的荒唐,赵璟淮觉得自己的行为有点可笑:“查出来后我就在想,或许你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因为我觉得越神医不会有治不好的病,也就一直没有问你,可我没从你嘴里得知真相,总有些不安心。”
“那你直接问我呀!”
越泽也有些哭笑不得,这也不是什么很隐秘的事情,赵璟淮也是真能憋。
“小满健健康康的。”
赵璟淮把他抱住,声音中带着期盼,越泽无奈的摸摸他,叹了一声说道:“我很好,你放心吧。”
心中的一块大石头落地,赵璟淮也觉得有些疲惫,见越泽还是神情抖擞,他笑笑说道:“我去休息一会。”
越泽点点头,看着赵璟淮躺在床上,很快就响起均匀的呼吸声。
第78章 祈福夜宴 以来祈祷将士们的顺利归来……
这日, 外面雨帘如瀑,整个城都被染上了灰蒙蒙的颜色,屋檐上的水滴顺着瓦片落下,串成晶莹的珠串, 砸在地上泛起朵朵水花, 越泽百无聊赖的在房里, 手中捧着医书,却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
这时赵璟淮撑伞,踏着积水走来, 进门后将伞收起, 快步走到桌前, 神神秘秘的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巧的箱匣,放在了越泽面前的桌上。
“这是什么?”
越泽好奇的打量,这小箱匣通身是木质的,没什么很特别的地方, 非常朴实无华。
赵璟淮抖了抖肩头残留的雨水笑道:“呼延迟送来的。”
哦?越泽来了兴趣, 呼延迟会从北狄送来什么东西呢?
“你打开看看吧,我检查过了, 没有危险。”
赵璟淮坐在他身边,看着那个小盒子, 他也不知道里面装着的东西是什么。
随着“咔哒”一声, 越泽修长的手指就把箱匣的锁给打开,他缓缓将盖子掀开,箱匣里的物件也露出了真容。
用金黄柔软缎布托着的,是一颗洁白如玉的珠子。
“珠子?”
越泽疑惑,伸手把那颗珠子拿在手中,触感微凉, 表面光洁无暇,饶是他这般不懂行的人也能看出,这颗珠子可比当初他在双燕镇发现的更要晶莹剔透一些。
“南海明珠。”
赵璟淮接过珠子把玩半晌,赞叹道:“比双燕镇的还要稀缺,整个启丰都找不出一颗能与这颗媲美的。”
“这么珍稀?”越泽惊奇的瞪大双眼说道,仔细看来,确实也能看出这颗珠子的与众不同。
“这就是呼延迟之前说的神石?原来只是颗珠子罢了,那他父王又是怎么回事?。”
赵璟淮将珠子放回箱匣里说道:“世上哪有那些怪力乱神的事情,无非是觉得不想再和以前一样与启丰合作,他们国内又信奉神鬼,干脆借此来假装自己被鬼神上身,自导自演罢了。”
他摇摇头,对北狄王的这种行为感到不屑。
“原来是这样。”
越泽看着那箱匣若有所思,赵璟淮则想起了另外一件事,低头问道:“你之前为何会打听呼延迟的母亲?”
“在我的记忆中,我家里也有一颗南海明珠。”
赵璟淮有些意外,南海明珠是北狄之前进贡来的,一直珍藏在国库中,具体的来源他却不是很清楚,但他知道南海明珠是北狄的产物,不应该出现在除了国库以外的地方。
“之前我母亲喜欢拿那颗明珠当烛火照亮,还会给我讲一些南海的故事。”
越泽的思绪飘远,赵璟淮则从中察觉到了别的可能性。
“你母亲年轻的时候喜欢外出游历,这颗明珠会不会是她游历中带回来的?”
越泽轻轻点头:“有可能,我之前不是好奇呼延迟的相貌吗?”
“对。”赵璟淮也想起了那个时候越泽对呼延迟的态度,不禁有些不爽,不就是长得好看了一点。
“我母亲曾经有幅画,里面有两名女子,一位是她,另外一位长相和呼延迟相似。”
越泽蹙着眉说出了可能性:“我母亲可能和呼延迟的母亲相识。”
赵璟淮沉思半晌后说道:“南海,对启丰来说是十分神秘的一个地带,具体的可能要去问呼延迟。”
“这事不急,若是日后北狄归顺启丰,咱们有的是机会去那边,到时再问也不迟。”
越泽笑着依偎在赵璟淮身边,他的目光落到了箱匣里的明珠上,尽管外面是十分阴郁的雨天,光线湖晦暗,一切设施都透着阴沉沉的味道,可这颗南海明珠,却散发着莹润光泽。
“嗯?”
越泽看着看着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他上身靠前,凑近了那箱匣,目不转睛的仔细盯着那颗明珠。
“怎么了?”
赵璟淮疑惑的目光也落到了那颗明珠上,却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把珠子拿到外面去一下。”
越泽指挥着赵璟淮,对方不明白,但还是依言照做。
等他们把珠子拿到门外,越泽和赵璟淮坐在门槛上,看着那颗散发着莹润光泽的明珠。
“你看,一些蚁虫是不是被吸引过来了?”
越泽指着旁边说道,赵璟淮定睛一看,果然如此!
随着珠子散发的光芒,一些细小的蚂蚁正在往珠子方向爬动,期间也还有一些叫不上名字的小虫被吸引。
“这珠子还有这种效果?”
赵璟淮心下大惊,他在京城的府邸里,偶尔会拿南海明珠当做照明,那岂不是全把虫子给吸引过来了?
越泽看他脸色略带惊恐,疑惑的问道:“你怕虫子?”
赵璟淮摇头,将自己的猜想和他说了,却得到了越泽“噗嗤”一声。
“哎呀,你放心,这种珠子的产生过程都不尽相同,说不定这颗的产生刚好可以吸引蚁虫?你府邸的那颗应该达不到可以吸引蚁虫的程度,别太担心。”
这话让赵璟淮将心塞回肚子里了:“那就好,家中的下人打扫时,确实也没说过有蚁虫的情况。”
“所以这颗珠子比国库里那些还要价值连城。”
越泽摸摸下巴思考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亮光:“我记得医书上有写,换颜蛊进入体内后,要么宿主死亡才可逼出,要么将皮肤割开取出,但还有一种很难做到的方法。”
“嗯?”
“我爹做过推测,若是能用具有吸引蛊虫物质的东西靠近体内的蛊虫,是否也可以将其逼出?还能不伤害宿主,这种猜测是他通过母子蛊判断出来的,但换颜蛊并非母子蛊。”
越泽有些兴致勃勃:“这明珠既然能吸引蚁虫,那能不能吸引蛊虫呢?”
赵璟淮对他的猜测也感到十分意外,不过仔细想想,好像并非完全不可行。
“过几天就是祈福夜宴了,到时我们先观察一下李易之的态度,再尝试逼出蛊虫。”
越泽点点头,将明珠拿起重新放回箱匣里:“找个干燥封闭的地方放着,别哪天让蚁虫爬了满箱。”
时间流转,很快就到了祈福夜宴当天,这对于北漠百姓而言,是个堪比春节的隆重活动,故而漂泊在外的游子们能回来的都回家来了。
早在七天前,官府和北漠军们就在精心装点街道,悬挂上彩花彩灯,百姓们自家屋里的也挂上了漂亮的七彩帆布。
来来往往间百姓们都洋溢着灿烂的笑容,走在街道上还能闻到蒸糕或别的美食的香味,处处都充满着节日的氛围。
等到了祈福当天,白日里街道上格外安静,各种店铺摊贩也都不再出来营业,只留下街边五彩斑斓的布条和彩灯在风中轻轻摇曳,静静等待着夜晚的降临。
暮色渐浓,提前布置场地的青壮汉子已经忙碌起来,他们需要在城外的大草地上搭建一个祭台,而陆陆续续的,百姓们也都身着彩衣到场了。
等到月色完全笼罩北漠城,随着祭台中心位置的一簇火苗“噌”的一声燃起,祈福正式开始。
北漠城最有威望的老者上前,他身着漂亮彩衣,腰间挂着姿态奇异的木雕,而他左边站在一名男子,同样身着彩衣,手捧着一台烛蜡,右边则是一名女子,她的彩衣摇曳在地,随着微风摆动,手中同样捧着一个烛台。
随着老者晦暗难懂的语言,微风拂过祭台,四周等候已久的年轻人们一男一女的错落开来,将手中的祭品一一摆上去。
有蒸糕,有蔬果,也有刚宰杀的小羊。
等到祭品摆放结束,随着老者的话音落地,只觉得月光晃动,照耀在每个人诚恳的脸上,而微风拂过,把祭台两侧绑着的银铃吹得叮当作响,凭空增添了几分空灵意味。
神秘而又古老的仪式,正在进行中。
刚刚送祭品的年轻人们围着围观的百姓们转了一圈,又回到了祭台前,他们摆成一个圆形,包裹住祭台,随着火苗的跳动,年轻人们也低声,似乎是在吟唱,随后开始翩翩起舞。
有些怪异的动作,却充满着力量与美感,越泽看得出神,这种独特的风土人情是他第一次体会到,让他觉得十分有趣又新奇。
而随着他们的吟唱欢舞,老者两侧的一男一女捧着烛台走上祭台,将蜡烛放在祭品两边。
火焰还在升空,围着它的年轻人们吟唱的声音逐渐加大,而紧随着就是百姓们。
一个接着一个,穿着隆重漂亮的彩衣加入其中,此时不论男女老少,都在祈福。
祈求着来年的风调雨顺,祈求着家人平安健康,祈求着事业有成功成名就。
越泽被赵璟淮牵着,这才没有被载歌载舞的百姓们撞到,见状,赵璟淮将他牵去一旁,笑着拨开有些汗湿的长发问道:“有些热吧。”
“嗯,但很有意思,这种祈福夜宴,是怎么演变的?”
越泽坐在一边,好客的百姓递给他们二人一杯茶水,笑呵呵的说道:“将军殿下,喝口水吧。”
“多谢。”
越泽小口喝着茶水轻笑:“怎么这样喊你?”
“百姓们搞不懂这些官职制度,随他们怎么喊。”
赵璟淮笑着也喝下茶水,稍微凉爽一些了。
“北漠城最初只是一个没有名字的村庄,后来某任皇帝来此,特下令不能放弃这边的百姓,遂取名北漠,而随着时间的推流,逐渐形成有气候的城镇。”
“而好景不长,在他们旁边滋生起一个小国,也就是北狄的前身,这小国屡屡进犯北漠,让当地百姓苦不堪言,而就在他们这座城镇即将要被打散时,余下的百姓们都联合一起,准备南上另谋出路,那是在一个夜晚。”
赵璟淮又给越泽添了一杯茶,声音温柔缓慢,娓娓道来:“可就在他们刚出城的时候,竟然发现月色大亮,晃得人都要睁不开眼,循着洒落下来的月光看去,一位位身着素锦仙衣的仙子们竟然凭空漂浮在空中,脚不沾地,挥一挥衣袖,便能让草地重焕翠绿,这么神奇的场景震撼到了所有人,而随后在仙人们的帮助下,北漠的青壮汉子们联合起来,打退了那小国,也有了北漠军的前身。”
越泽听得津津有味,哪怕知道是虚构的神话故事,但依旧不影响他沉浸进去。
“其实这只是个神话故事,真实情况是当时北漠城危在旦夕,由京城派来的一支队伍奋战五天五夜,才将敌人打跑,存活的士兵们继续驻扎在北漠城,而五天五夜的最后一天,也被自发组织的百姓们定为节日,以来祈祷将士们的顺利归来,久而久之就演变成了祈求风调雨顺,其实也是同一种心愿。”
第79章 背叛 我觉得你没有第二个选择
“越哥哥!”
越泽正聚精会神的在听赵璟淮讲北漠故事, 突然听到王倩婷清脆的声音,循着呼唤往身后看去,果然是他们。
只见月色悠长,将几人的身影拉得很长, 王倩婷被程执缨牵着, 小姑娘蹦蹦跳跳的, 十分高兴的模样,李丞相则和李易之一同并肩,老人神态悠然, 旁边的年轻人似乎有些疲倦, 他们旁边还跟着沉默的霍骁。
越泽以为爷爷不会来呢, 当即快步迎上前去,惊喜问道:“爷爷怎么来了?”
李丞相笑着拉着越泽的手轻拍:“爷爷来看看热闹。”
“我还以为爷爷不会来呢,现在已经很晚了。”
越泽笑着搀扶着他,李丞相也乐呵呵的, 语气中带着调侃:“凑个热闹, 年纪大了觉也少。”
李易之在一旁沉默不语,眉眼低垂, 脸色苍白,似乎是有些不太舒服, 神情也恹恹的。
越泽不动声色的打量他几眼, 扬起笑提议道:“殿下说等会可以上前祈福,我们也去吧?”
李丞相欣然同意,李易之的笑虽然有些勉强,但也答应了下来。
王倩婷和越泽打过招呼后,就拉着程执缨到处跑,她年纪小, 又经常被压在家里做功课或者练武,难得有可以放松的时候,像是撒了缰的小马驹一般,兴奋得不行。
有程执缨帮忙照看,越泽自然是放心的,他们几人坐在一同,静静等着最后的祈福仪式。
随着百姓们的载歌载舞,热闹非凡,老者扯下身上是七彩布条,神情庄重的拿出笔在上面写着什么,写完后将布条放在火盆上,随着火苗的腾空,布条也化作灰烬。
其他百姓们也纷纷扯下身上的布条,这是,赵璟淮从一旁拿过一堆相似的七彩布条,给他们分发。
“在布条上写下愿望,让火焰将我们的心愿带给上天。”
越泽接过后,握着笔陷入沉思,他想了许久,月光洒在他的脸上,透明得像个陶瓷娃娃,半晌后终于落笔写下了几行字:愿世间人无病无灾。
写完后他晾了晾墨迹,微微侧头,赵璟淮凑过来看他写的心愿,佯装不满道:“你的愿望里怎么没有我?”
越泽无奈的看了他一眼,提笔在旁边加上了一行小字:愿与清晏同伴一生。
看到这里,赵璟淮才心满意足了,乐呵呵的一屁股坐回去写自己的愿望。
写完后他还非要给越泽看,越泽被迫看了一眼,只见他写的是:愿天下太平,愿与小满共伴一生。
越泽嘴角微微上扬,心里仿佛有块地方被填得满满当当的,写满了赵璟淮的名字。
而李丞相他们的愿望越泽并没有去看,很快就被百姓们收走一同投入火盆中。
随着布条的投入,火焰被添砖加瓦,烧得越来越旺,随着老者的祈福,这次的仪式圆满结束。
人群渐渐散开,大家都三两结伴的往家里走去,赵璟淮则带着一些北漠军留下来帮忙收拾场地。
李丞相毕竟年事已高,熬了一会有些顶不住,霍骁和李易之就先行送他回去,王倩婷这小丫头不知道跑到哪里去撒野去了,连程执缨也没不见踪影。
越泽在一旁等着赵璟淮忙完,两人牵着手漫步往城内走,街道上除了窸窣的脚步声,静谧安详。
等回到房里,越泽困得不行,在路上他就很困了,赵璟淮心疼得想背着他回去,却被拒绝,觉得这实在是不太好意思。
一沾了床,越泽一头栽进枕头里,闭上眼沉沉睡去,赵璟淮看着秒睡的越泽,俯身小心翼翼的给他脱去鞋袜,又将把被子盖好,自己也躺在他身边,将人拥入怀中。
漆黑的梦里,越泽找不到方向。
他心中有些害怕,喊了两声赵璟淮却没有应答,只有无尽的黑暗。
他试图往前踏一步,脚下是结实的地面,他又往前走了一步,依旧没有任何变化,干脆壮着胆子往前继续走,四周依旧悄无声息。
就在越泽有些苦恼想挣扎着醒来时,他的面前蓦然出现一双眼睛,那双眼睛睁得很大,紧紧地盯着越泽。
他惊恐得往后连退几步,险险跌倒在地。
那双眼睛就这样死死盯着越泽,起初还很正常,黑白分明的双眼,可随着时间的流逝,白色部分渐渐染上血丝,像是一张蛛网迅速蔓延,很快就把整个眼球都覆盖住。
血丝一点点蔓延爬行,像是带着蠕动的小虫子,将眼睛吞噬掉。
越泽越看这双眼越觉得眼熟,猛然间惊醒,外面已经大亮,阳光透过窗户撒进屋内。
身边的赵璟淮还在沉睡,越泽坐起身来,抚着胸口平复一下刚刚惊恐的情绪。
现在的他反应过来了,那是李易之的双眼。
“唔醒了?”
赵璟淮被吵醒,声音有些沙哑,睡眼惺忪的看着越泽,手臂撑着床也坐了起来。
“嗯,昨天晚上我看到李易之的眼睛了。”
赵璟淮一听这话也清醒过来了,昨天的夜宴正是他们的目的,只是回来后两人都太过疲惫,没能商议此事。
“他体内肯定有换颜蛊,得找个机会给他诊脉看一下。”
赵璟淮揉揉双眼,把越泽抱在怀里,埋在他胸口蹭蹭。
“直接和他说实话吧,让他自己选择。”
越泽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吃过早饭后,越泽和赵璟淮一起去到了爷爷的院子里,李易之和爷爷住在隔壁,离得很近。
李丞相醒得也很早,此时正在院中坐着惬意的喝着茶,阳光洒在他身上,不像是权倾朝野的丞相大人,而是一位陪伴着家人的普通老人。
“小满来啦。”
他看到走进的越泽,脸上露出慈爱的笑容,转眼又看到他身后的赵璟淮,脸上的笑稍微收了收。
“殿下也来了。”
“丞相大人,李易之在吗?”
李丞相皱起眉,看了越泽一眼,点点头说道:“在隔壁呢,你们去喊他吧。”
等到李易之也坐在院中的石桌边,他还有些茫然。
“你把手伸出来,我给你诊脉看看。”
李易之有些迷茫:“表兄?这是怎么了?我最近没有不舒服啊。”
“我先给你看看。”
李易之茫然但却不敢拒绝,只能乖乖的伸手给他诊脉。
有了换颜蛊的猜测,越泽沿着他的手腕往上摩挲半寸,随后拿出怀中的明珠放在李易之手心:“握好。”
饶是李易之跟在李丞相身边这么多年,也还是第一次见到品相这么好的明珠,顿时有些失了神。
“握好。”
越泽重复了一次,李易之回过神来连忙将明珠握好。
过了一会,李易之觉得手臂有些瘙痒,想去抓挠却被越泽摁住:“别动。”
李易之皱着眉,手臂痒得不行,可越泽却一直摁着自己,他抬眼悄悄看了下赵璟淮,对方面色冷峻,扫到他的目光是格外凌厉,吓得他立刻收回目光不敢再看。
“你看。”
李易之循着越泽的目光看去,惊讶的发现自己皮肤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微微鼓起一个小小的包,沿着他有些明显的血管往手心方向蠕动。
瞬间他浑身的汗毛都立起来了,吓得脸色更白了几分:“这、这、这是什么!”
越泽将明珠拿走,那皮肤下的小鼓包似乎是在寻找,转了一小圈就慢慢瘪下去了。
“蛊虫。”
“蛊虫?!”
两道惊呼声响起,一道来自脸色惨白的李易之,另一道来自李丞相。
越泽将明珠递给赵璟淮拿好,转脸问李易之:“你被送到爷爷身边的时候,有人喂你吃过什么药吗?”
“药?”
李易之似乎想到什么,脸色十分苍白,他偷偷看了一眼旁边的李丞相,却不敢说话。
“说吧。”
李丞相看了他一眼,语气冷淡道:“你家里的那点小心思,真以为本相都不知晓吗?”
李易之被他这么一说,脸色更白了,浑身像是被抽走了力气一样,下一秒就要晕过去了。
“我嗯,他们确实给我吃了一些药,可他们说这个药能让我保持体弱多病的样子,因为因为他们说,丞相的孙子身体不好或许我的长相和体弱能让他稍微顾及一些”
李丞相对于这要说辞不置可否,没有反驳也没有嘲讽。
越泽听后轻轻叹了一口气,赵璟淮则是有些不屑。
“小心思倒是不少。”
听到赵璟淮有些嘲弄的语气,李易之更不敢说话了,低着头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越泽则是叹了一口气:“唉,可能就是那药有问题,服下这种蛊,你的容颜会和当初以血饲养蛊虫的人逐渐相似,可带来的结果就是体内被蛊虫尽数啃噬,你现在的身子差,不是因为那个药,而是因为你身体真的变差了。”
李易之的脸色变了又变,他并没有怀疑越泽,他觉得自己还没有重要到越泽会用这种方式来哄骗自己,但是
想到自己房内的一堆东西,李易之握紧双拳犹豫再三。
“我们可以帮你把蛊虫取出来,还能不伤到你的根本,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们一件事。”
越泽话锋一转,一双眼抬起看着李易之,明明眼神温润,其中却暗藏一丝锋芒,直直的看着李易之,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什么事?”
赵璟淮上前一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我那位好皇兄在你来北漠之前找过你吧?”
李易之如遭雷击,难道所有事情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中吗?那自己之前做的事
“嗤,你那点小伎俩瞒得过谁?”
赵璟淮眯着眼,眼中寒光毕露,浑身散发着凌厉的气势,对着李易之步步紧逼:“我们的要求也很简单,只要你背叛赵璟云,便能替你取出蛊虫,还能保你后半辈子衣食无忧。”
非常心动的条件,也是李易之追寻许久的目标,可他却有些犹豫。
想到自己在京城听到的传言,他的心中满是疑虑,不敢轻易答应。
“可以让我想想吗?”
赵璟淮耸耸肩:“可以,不过我觉得你没有第二个选择。”
带着威胁的话语让李易之颤抖不止,李丞相在一旁喝完茶,声音淡淡道:“回去好好想想吧。”
李易之逃也似的钻回自己的房间,对于身后这三个好似能把他洞穿的人,他只觉得万分后悔,自己不该鬼迷心窍卷入这场争夺中,如今赵璟淮和赵璟云完全对立,自己一旦选择错误,便是万劫不复。
第80章 掌控之中 他到底会选择什么?
李丞相看着落荒而逃的背影, 眼底寒光闪过,他扭头看向越泽和赵璟淮二人沉声问道:“蛊虫又是怎么一回事?”
越泽微微颔首,给他讲述了换颜蛊的来龙去脉,他的嗓音沉稳清晰, 将他们探知的内容娓娓道来, 末了, 他抬头看向李丞相,眼带期待的问道:“爷爷,你在京城待的时候久, 对于这换颜蛊可有耳闻?”
李易之体内的换颜蛊的来历像是一团迷雾, 令他们百思不得其解, 如果按医书上所记那般,蛊虫一类大多数是由岭南那边传来,可他对京城不太了解,不知道李易之身边有没有岭南来的, 更何况换颜蛊还有一个很苛刻的要求, 就是需要喂养人的鲜血。
那意味着在李易之背后,有一个长得和他母亲状似的人, 以这人的鲜血喂养,才能让李易之的容貌逐渐接近他和他的母亲。
李丞相眉头紧锁, 沉思半晌, 他官场浮沉多年,再复杂的事情只要露出端倪,他便能顺藤摸瓜,可这换颜蛊一事,却让他心中却毫无头绪。
“换颜蛊我从未听说过,不过关于岭南, 我可以将我知道的和你们说说。”李丞相缓缓道来。
原来,现在的岭南王与先帝同岁,他当年是先帝身边的红人,被封为异姓王,爱上了岭南来的王妃,为了爱情,就跟着对方去了岭南,后他们育有一女,如今已是启丰后宫的鹊妃。
这些赵璟淮也知道,只是了解不深,那位岭南的鹊妃刚入宫时很得父皇的喜爱,没过几年就诞下一位皇女,随着时间的推移,不知为何,她与父皇的关系日渐冷淡,久而久之除了一些必要的宫宴,几乎不再露面。
“这蛊虫,小满可能看出是何时开始饲养的?”
李丞相摸摸胡须,眼中满是疑惑,据他所知,他们李氏一族,也并没有与文儿长相相似的后辈啊。
越泽摇了摇头也陷入了沉思,换颜蛊、鲜血饲养、李易之等一直在他脑海中盘旋环绕,却无法将其串联在一起。
李易之究竟是被谁种植的换颜蛊?换颜蛊又是被谁的鲜血所饲养的?而这其中启丰帝究竟是不是知情者呢?
这些疑团困扰着他们,却无从下手。
罢了,想不通的事情再怎么硬想也是无用功,许久后,越泽呼出一口气打破了沉默:“此事我与淮哥肯定是不知的,可爷爷在京城这么多年也没有听到丝毫风声,那边说明换颜蛊极有可能是从宫中传出来的,只有宫里的事情,才能将爷爷瞒得这么严实。”
李丞相神色一怔,过会也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他很想帮助越泽,可确实是无能为力,不过他转脸看着赵璟淮说道:“或许,殿下可以去问问皇后娘娘。”
“母后?”
赵璟淮先是一愣,随后立刻反应过来:“确实,若说宫中的事情,母后大概是知晓些许的,等事情了结,我便回去问问。”
第二日,李易之给出了答案,他同意了越泽的要求,他不是傻子,这种情况下,一个是远在天边的赵璟云,一个是近在咫尺的赵璟淮,他要是想活命,这是他唯一的选择。
越泽也信守承诺,决定将李易之体内的蛊虫取出。
当天下午,越泽和李易之面对面坐着,赵璟淮则在一旁看着他们。
南海明珠再次被李易之握在手中,那股熟悉的瘙痒感袭来,如同千万只蚂蚁在啃噬,李易之害怕得紧闭双眼,浑身发抖不敢去看。
越泽紧盯着他苍白皮肤下鼓起的一小块,看着那小鼓包沿着手腕血管往手心来,仿佛被南海明珠的力量所牵引一般。
就在那鼓包即将到达明珠位置时,越泽眼疾手快,快速的用一根洗净的羊肠将鼓包的退路拦截,李易之被捆得生疼,不禁喊叫出声,赵璟淮立刻上前来把他的双肩摁住。
“忍着,会有点痛,但这是对你身体伤害最小的办法了。”
话音未落,就见越泽不知从哪里拿出来一个小刀,刀片轻薄锋利,只见寒光一闪,手起刀落,李易之的手腕顿时流出一股鲜血,而李易之疼得都快坐不住了,却因为赵璟淮的压制动弹不得,他本就惨白的脸色越发难看,眼眶通红。
而越泽在划破手腕后,立刻将那藏在鼓包下面的蛊虫揪出,放在一旁早就备好的小钵里,又迅速将其盖上。
而后他处理好李易之流血不止的授权,将其包扎好后笑着说道:“可以了。”
李易之小心翼翼睁开眼,感受着手腕的疼痛,但伤口已经被处理妥善,他长舒出一口气,苍白着一双唇颤抖地道谢:“多谢,你们需要我做什么?”
越泽摇头说道:“现在不急,等那边给你传消息时你先交给我们就行了。”
李易之点点头,但面上似乎还有些犹豫:“你们为什么会帮我?”
他自认为只是一个举足轻重的边缘人物,若是大皇子交代的事情办好了,或许能得到荣华富贵,若是办不好,估计也只落得个被抛弃的命,而这些时日据他观察,赵璟淮似乎并非他所听传言那般,反而可以和大皇子一拼,而自己在这皇位争夺中好似没有任何作用。
对于他的疑问,越泽和赵璟淮只是对视一眼,轻笑道:“别想太多,只是对你体内的蛊虫有兴趣,顺便给那边添点麻烦。”
对于他们的说辞,李易之眨眨眼没再说什么,只是感谢他们后就回到自己房间了,这么多年他的亏空还需要弥补,未来的道路,还不知会如何。
“你觉得他真的诚心投靠我们了吗?”
越泽戳了戳一旁装高深的赵璟淮问道,对方却一把将他搂住,嘴角扬起一抹轻蔑的笑说道:“我猜他想两头通吃。”
“那希望他能成功吧。”
越泽耸耸肩,将小钵里的换颜蛊带回去仔细观察。
但很可惜,换颜蛊失去了宿主的寄生,如同脱了水的鱼,第二日便死在了钵中,越泽看着死去的蛊虫尸体遗憾不已。
换颜蛊一事看似微不足道,却又牵扯甚广,其中的利益牵扯,只待赵璟淮去一一探寻
“呜呜——”
号音长鸣,如同一道惊雷,赵璟淮本来还赖在越泽身上不肯下去,一听这声音,瞬间弹射起来,飞也似的跳下床,只留下一句话消散在空中:“出事了,你别出门。”便消失在越泽眼前。
越泽独自一人被丢在房中,不恼也不气,神色平静,只是外面尚不知晓他们计划的李丞相和李易之坐不住了。
李丞相是担忧赵璟淮的安危,也担心越泽过于担忧,特地前来陪同,而李易之存了什么心思,就无人知晓。
毕竟在这号音响起前不久,赵璟淮才和他说过:“李易之果然是想两头通吃。”
如果只有爷爷一个人,越泽倒可以直接将实情告知他,可李易之却紧跟其后,越泽只能做出一副担忧的模样。
“小满啊,他们就是这个样子的,当年你父亲也是如此,刚和你母亲成亲没几天,就被召了回去,你娘也是整宿整宿的担心,可担心也没用,这是他的职责。”
李丞相轻拍越泽的手背反过来安慰他,越泽心中暗笑,却不能表露出来,只得装出一副强颜欢笑的模样:“是吗?爷爷可否同我多讲讲父亲母亲?我对他们的印象不是很深。”
“自然可以。”
李丞相慈爱的看着他,讲述起那段尘封在他记忆中的往事,而李易之见套不到有价值的消息,便识趣的离开了,反正此战不论输赢,他都能全身而退。
待到李易之的背影消失,越泽轻轻捏了一下李丞相的手,小幅度的摇了摇头。
李丞相顿时恍然大悟,对这二人也有些无奈,心中感慨,看来自己真的是年纪大了,连这点都看不通,果然,等到回京后,还是早点告老还乡吧!
虽然越泽没有将计划全盘托出,但他的态度确实让李丞相安心不少,二人在房中聊了许久,从他父母的相遇,到最后的相爱,在他的嘴中,越泽读出了他父母的模样。
说到最后,李丞相有些口渴,越泽起身去给他倒水,却听到身后的李丞相说道:“诶,我好像记得你母亲当年写过一本游记,等有空了,我拿给你看看。”
越泽手中的动作一顿,将茶杯递给李丞相,带着温和的笑容说道:“爷爷,我不准备和淮哥一道回京城去。”
李丞相听到此话,握着茶杯,嘴中的茶半晌没有咽下去,而是看着越泽良久,久到越泽以为他要出言相劝。
“你和你母亲很像,从小就有自己的小主意,我不会拦你,也不会劝你一起回京城,我只是想告诉你。”
他的目光温柔慈祥却又坚定,对后辈有着十足的宠溺:“这本游记你得拿着,这是你母亲的遗物,我年纪大了,肯定不能和你一起游山玩水,比起我,这本游记更应该在你手中。”
“不论何时,只要你想回来,京城永远有你的家,还有东饶村那边,也派了人前去打扫,你不想回京,也可以去那边住住。”
这番话但是让越泽有些意外,他没想到东饶村那边也被安排的妥妥当当,看着爷爷苍老的面容,越泽的眼眶泛红。
李丞相眼见着越泽的眼眶微红,反而笑呵呵的调侃道:“你爷爷我老咯,没那么缜密的心思,这都是殿下吩咐的,殿下是个好孩子,只是以后若他做出对不住你的事情,爷爷希望你能勇敢的离开他。”
不过转念一想,越泽不肯跟着去京城,还不知道那位好殿下会做如何打算。
对此,李丞相也是十分期待,他到底会选择什么?【你现在阅读的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