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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1章


    这一年过得太平静,以至于噩耗来临的时候他们甚至还以为是某个恶劣的玩笑。


    冬阳对总监部的掌控已经到了其他烂橘子开会时懒得听的地步,因为就算发表言论也会被五条兰惠压下,会议上的兰惠党呈现出了一边倒的人数压制,私下里橘子们还给这种现象起了一个形象的名词,兰惠霸权。


    如果总监部的历程可以划分出一个近代史,那么这一年是冬阳尤为顺利的一年。她干过一件让政府意识到他们的干预也无法控制五条兰惠,他们无计可施的事——五条兰惠在一次任务中隔空调走了其他咒术师,以阻止总监部对一个用术式伤害了普通人的术师执行暗中死刑。


    这其中包含的不只是单纯的人力指令问题,并不是五条兰惠说一声“你们几个去救他”就这么简单的事,她需要掌握当时所有可用术师的地址,挑选最快到达并且最有实力的对象,委派任务的窗成员向她提供了这份情报。她需要让这几个术师拿到交通通行证,汽车远远没有新干线快,所以政府这边管理运输通道的人会因为兰惠的指令给他们放行。把那位正被秘密执行死刑的术师救下后便是敞开在明面上的担保,他们不能再放下死刑的指令,因为他们当着五条兰惠的面承认不会再追究他的过错。


    就是这么荒谬,他们明明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但是没有办法阻止,无法改变。


    咒术师生长在了五条兰惠编织的摇篮里。


    这个女人会在招揽术师时利用他们的狠心,善解人意又悲悯异常的说,“他们想要杀死你,但是不要怕,你被我保下了,努力变强吧,蝴蝶只有不断挣扎才能摆脱蛛网。你可以来我身边,成为我的部下,这里都是你的同类,我们终会达到相互理解。”


    将她的身边美化为家,将组织不可缺少的凝聚力设定为对她的忠诚。


    橘子们后知后觉的想要效仿五条兰惠,比如像她一样结交政治家,像她一样试图将咒术高专的学生瓜分,让咒术界的势力往外扩散,但他们腐化至根的愚蠢和傲慢并不会触动财团的心,习惯了发号施令的家伙又怎么会平等的与人利益互换,宫野和冬阳闲聊时说了一句,“就像是腐坏的根在不自量力的撬动不锈钢……政府发现一个你就够了,不会让整个咒术界都往外跑的。”


    语毕他又唏嘘般道,“你真是钻了空子。”


    冬阳没有更过激的行动,照样温水煮青蛙,橘子们自觉没有被架空,所以也能耐住性子。冬阳听中也说,“那些老家伙们一边觉得你这种上前线的家伙早晚有一天会死,一边又觉得你还是别死的好,你死了,那些工作就都到了他们头上,做高层做到这份上,已经有点儿刷新我的认知了,在港口mafia里,没能力的家伙可是两天都坐不稳那种位置。”


    他们一直平静到十一月底,冬阳接到了甚尔的电话。


    电话被挂断后,冬阳看着手机微微陷入了沉思,一旁的中也看着她略微凝重的脸色,伸手撩了下凌乱的发丝,快速拿过来外套披在她身上,“走?”


    冬阳转头看着他,神色有些怔然,“他好像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哽咽了。”


    事情突发,冬阳让放学的悟去照顾惠,暂时没有告诉他久出了状况,便跨上机车带着中也前往新干线,两个小时后,他们才赶到日本东京医科大学病院。


    作为东京世界级医院之一,冬阳早就结识了这边的院长,让他对久的情况专门上心,这个后门开得太顺利了,冬阳到伏黑久的病房时,结果甚至都已经出来了。


    “初步诊断,是颅内肿瘤。”


    冬阳微微睁大眼。


    年长的医生用平静的嗓音说,“临近脑干,最恶性的胶质瘤,存活几率……”


    他身边应该是助手或者学生的人拉了拉他的胳膊,面露惊恐的示意他不要继续说下去,起码不要这么直白的说下去。


    冬阳看到这人的脸颊又一片青红,镜框歪歪扭扭,明显被打了一拳,然而医生并没有理他,仍然平静的注视着冬阳,“存活几率极低,手术成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甚至不如说,做了她就会死在手术台上。”


    冬阳透过玻璃看向插着呼吸机的伏黑久,“那病人现在呢?”


    “正在昏迷。”


    “醒不过来?”


    “肿瘤压迫到神经了,有可能……并不会醒来。”


    冬阳深呼吸了一口气,脑袋突突的疼,她的声线并没有明显变化,“好,辛苦你了,待会儿我再详细的询问情况,现在,给我两分钟时间。”


    冬阳推开了监护室的门,果不其然,伏黑甚尔正脱力的坐在门边的地板上,垂下的发丝遮住了他的眼睛,让他阴影下的神情更加晦涩难懂。


    他那副颓废的模样莫名刺激到了冬阳,冬阳的脑海里在极短的时间内划过了一些零碎的画面,比如已经盖上白布的尸体,酗酒成瘾荒废度日的甚尔,住在啤酒与烟蒂堆里的小孩儿,最后,那些让冬阳几乎要应激的画面定格在了捅向六眼的天逆鉾。


    冬阳面无表情的急速走向伏黑久,探了探她的脉搏,敏锐的感知力和直觉可以让她在接触到这个人的时候预感她的健康状态,死气几乎瞬间席卷了她的神经。


    或许是因为伏黑久生病这种事不是意外,所以冬阳的雷达并没有发动,早点儿干预这种痴人说梦的事就不用提了,冬阳过去踹了一下甚尔的屁股,声音透出了上位者发号施令时的冰冷和严厉,“起来。”


    伏黑甚尔似乎因为这种不同寻常的语气震了一下,他抬起脸,冬阳发现他的嘴唇几乎没有血色,巨大的情绪打击可以反应在人的生理上,他的脸色真的差得要死了。


    冬阳俯视着他,“我记得我没有教育过你将无力和怒火发泄到医护人员身上,你到底什么时候改一改你那稀烂的脾气。”


    甚尔站起了身,他没有挺直腰背,倚靠在墙壁上直视着冬阳,带着不满与怨怼道,“那个家伙直接对我下达了家属死亡通告,一个医生连试图拯救患者的信念都没有。跑到我跟前说什么没救了放弃吧,看着就火大,我没把他另外半张脸打肿就算好了。”


    “然后呢?听到那种消息后就死瘫在久的面前了,你该不会在想她万一醒过来给你交代后事,结果你错过了可怎么办吧?”冬阳弯起了嘴角,黑发青年双目执拗的盯着她,像是被戳中心事一般痛苦战栗,又像是因为冬阳露出了嘲讽的表情而被刺激得愈加恼火,他呛声道,“那不然?我离了她怎么办?她的身边现在只有我!”


    冬阳一字一顿的说道,“不要把一切都甩手不管了。你有问过惠的情况吗,你有去医院前台缴费,然后拼命的请求医生调集专业人士过来想对策吗?请求不管是就用钱砸,钱砸不出来就威逼!那是你的妻子!还喘着气呢!你救不了的家伙总有人来救,专业的事情就找专业的人来!你摆出一张死人脸给谁看!”


    伏黑甚尔的呼吸猛地急促起来,他的面容因为愤怒而稍显扭曲,黑发青年宣泄一般提高了音量,“烂透了!莫名其妙!老天给我最烂的真就给我最烂的!一般绝症都他妈会有几个月的缓冲期!但是落到她身上就成了连最后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索命符!”


    他的自厌在这一刻攀上了巅峰,似乎已经痊愈的伤口猛地被撕扯溃烂,内里也在发酵腐坏。


    伏黑甚尔神经质的笑了出来,他似笑似哭,这一切荒唐到令人崩溃,“兰惠啊兰惠!我真是天生就被诅咒的垃圾!你呆在我身边迟早也会遇到这种破烂事!哈哈哈仔细想想,我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你正在被混混找麻烦,第二次遇见你的时候你儿子差点儿死了!我身边的所有相遇最后都会以这种结局……”


    “啪!”


    冬阳干脆利落的给他清醒了一下。


    随后她拿过一旁桌子上的水壶,对着上头的甚尔浇了下去。


    淅淅沥沥的液体顺着青年的脸颊滑落,伏黑甚尔颤动了一下嘴唇,湿润的眼睫下滑过了水痕。


    冬阳看着他,“脑子理清了再说话。”


    她把水壶放回了原处,沾湿的头发黏在了甚尔的额头和眼皮上,他低垂着眉眼,看着冬阳的脸,倏然伸手一把抱住了她。


    甚尔几乎不会主动拥抱冬阳,他表达情感的方式向来没有五条悟直接,可能是心结造成的耻感和不配德感,可能他觉得其实像平常一样待着就足够了。但起码在这一刻,只有拥抱才能让伏黑甚尔获得酸涩的安慰。


    房间里弥漫着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冬阳拍了拍他的背,另一只手大力的揉了揉他的头发,“看你吓的,像个不知所措的孩子一样,出去不要说是我的弟子,我觉得丢人。”


    伏黑甚尔响亮的吸了下鼻涕,埋在她肩头说,“就说。”


    他的声音沙哑且委屈,“我每见一个人都要对他说我是五条兰惠的孩子,这样兰惠就会一直把好运给我。”


    冬阳想了想自己上百万的定制风衣,任甚尔把它当成了卫生纸。


    冬阳定定道,“打起精神来,久不会有事的。”


    “我不记得你是个这么容易消极的家伙啊。”


    伏黑甚尔红着眼睛,他望着病床上的妻子,那种将他吞没的巨大空落感在此刻竟然无影无踪,“我不知道……我总觉得,这是我们的最后一面。我刚才……”


    冬阳若有所思,“你觉醒我的超直感了?”


    甚尔:“……啊?”


    “不该啊,这东西不遗传啊?”


    “啊?”


    不是,我们本来就没有血缘关系吧……


    “啪嗒”。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中原中也站在门外,他的神色平静且凝重,显然听到了刚才的争执。


    “……”


    ***


    “你气得不轻。”


    病房外的走廊上,中原中也轻声说道。


    甚尔去缴费了,医生因为冬阳的要求去组织专家团队,目前在场的只有他们两个。


    冬阳捏了捏眉心。“实际上我的脾气真的已经好很多了,不是吗?”


    以前冬阳生气的时候,也是会外放到框框捶地,嘶吼发泄。


    她这几年学会了收敛,也变得越发稳重无声,九十九由基说得没错,她很擅长笑里藏刀,摆着一张无辜和善的脸说着最让人头皮发麻的威胁话。


    “怎么这么生气,不太像你。”中也敏锐的说道。


    的确,一般情况下,冬阳第一时间就会安慰甚尔,而不是用那么差劲的态度逼他。


    冬阳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看到了奇怪的东西,所以很生气。”


    她的直觉早已经不是秘密,中原中也看了一眼玻璃内的久,冬阳立刻道,“不是她……当然也有她,我进门的第一时间就预感到她死去的场面了,不是单纯的想象,我分得清……我在意的是那个画面里甚尔因为她的离去急速堕落了,明明他现在有我们……而我没告诉你的是,在很早之前,就是你和这两个小子第一次打架的时候,我看到了一个很荒谬的场景。”


    中原中也讶异的说,“你没和我说过。”


    “我没和任何人说过,因为有时候会倒果为因。”冬阳叹了一口气,“我难道要告诉你,未来甚尔会杀了悟,两个人不再是兄弟而是和仇人一样吗?这要是被他们两个人知道了,没有嫌隙也会徒增嫌隙,毕竟我也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


    伏黑甚尔和五条悟会成为敌人。


    这个消息包含的信息量爆炸到中原中也有一瞬间表情空白,他的瞳孔震颤,半晌后得出了和冬阳一样的反应,“……你死了?”


    “放屁。”


    中原中也的蓝色眼睛似乎深沉了一些,“直觉准吗?”


    “到现在为止都挺准的,我的直觉只会预感到糟糕的事,是我的警示令。”冬阳朝他伸出手,“有烟吗?”


    “医院禁烟。”


    “算了,吸烟浪费时间,我去联系一下人。”


    甚尔刚才的确陷入了怪圈,他有一个特性,那就是不相信任何外作用力。


    他会相信冬阳,相信自身的实力,也会相信五条悟,而如果他们三个人都做不到的事情发生后,他会迅速进入无头苍蝇一般的迷茫恐慌的心境,因为所有非自身能力的事都会关联运气,而他运气一向不好。


    他的认知里,他们不掌握将伏黑久治愈的医术。


    “我把硝子叫来。”


    “反转术式吗?那小丫头也不行吧。”甚尔有些消极的说道,“脑瘤的本质是细胞的无限增值,也就是它的编码突然坏掉了,不是病毒,也不是外伤,是人体自身的疾病。”


    “先叫来。”冬阳说,“你以为我会把这件事全权交给一个小女孩儿吗?”


    然后,医院紧急召开的专家团队也对着伏黑久的脑部CT进行了深入的讨论,因为催命符贴在患者身上,他们不敢浪费一分一秒的时间。甚尔被勒令不许旁听会议,因为他有袭击医护的恶劣行为在先,而会议中会充斥着大量不好的消息,冬阳看了看他的表情,说道,“让他听吧。”


    毕竟直面现实也是人生的必经课。


    会议的内容从一开始就不理想,一堆专家,包括临时海外连线的都对着这个病例束手无策,冬阳看了一眼时间,2003年。


    这个时期的医术不太行。


    “中也,跟我来。”


    为了节省时间,冬阳出了会议室便动用了念能力,任由身体软绵绵的瘫了下去,中原中也无声的抱住了她,无视门外医护人员惊异的目光,将她暂时安置在了长椅上。


    她手中的病例随着念能力的运转一同消失了。


    这是五条兰惠目前能做到的程度,在两个时间间转移非活物。


    港口mafia内,冬阳睁开了眼。


    她焦急难抑,直奔港口mafia的医疗室。


    外科医生和森鸥外正在里面写报告,两个人一直都有把对方比下去的较真心理,角逐到现在都没分出谁是港口mafia最优秀的医生。


    见到冬阳行迹匆忙,他们惊异的起身,“BOSS?”


    冬阳不说废话,刷的拿出了病例,“能切吗?”


    冬阳看向森鸥外,眼神冷厉,“请君勿死呢?能治吗?”


    两人:“……?”


    “现在,你们两个不是竞争者,而是最优异的合作者,研究一下这人的治疗方案,我相信你们。”


    她按上森鸥外的肩,金发蓝瞳的爱丽丝用冰冷的眼神凝视着冬阳。


    冬阳说,“如果请君勿死能治疗疾病,我会把与谢野带过来。”


    作者有话说:


    惠妈的病是突发且急逝,我觉得甚尔原著能堕落成那样,可能是因为惠妈一点儿话都没留给他,如果她死前让甚尔好好生活照顾好惠,甚尔可能真的会听,这种突发性悲剧的打击太大了。


    以甚尔当时的情况,接触不到反转术式,也找不到什么神医,只会打架和诅咒的他对救人是最无力的。


    其实现在冬阳也在误解她的直觉,从一堆“预知画面”里理出了一条错误的逻辑链:久死了,她死了,甚尔堕落,甚尔和悟反目成仇(。)


    第212章


    外科医生已经着手分析病例,森鸥外还在冬阳面前被问话。


    他对自己曾经当过战地医生的情报被冬阳挖掘出来并不算特别惊讶,毕竟港口mafia如日中天,她有很多信息渠道。他惊异的对方竟然用上了强硬的手段,去救一位女性。


    “我之前和与谢野医生接触过,有问过她的异能效果。”冬阳说道,犹如大天使呼吸的bug型异能她怎么可能不好奇,但是与谢野晶子才是异能本身的持有者,她很有可能保留最后一丝情报,“她能治愈一切外伤,前提是那个人在濒死的情况下。而现在这个患者,也是濒死。”


    “疾病是不同的。”森鸥外放下了手里未完成的药剂,他在冬阳面前通常都是一副温和的高知模样,只是偶尔会露出老谋深算的笑容,“异能到底是超能力,不遵循科学道理,[请君勿死]的异能效果是将人体恢复到受伤之前的最佳状态,即那个人的肉体本身该有的模样。如果它真的那么万能的话,世界上的高官将不会衰老死亡了。”


    “我问你,如果一个人患了肺痨,把他的肺挖出来再用[请君勿死]重新长一个呢?”


    森鸥外半垂下幽紫色的眼眸,他的神情微微淡了下去,“理论上来说,并不能,BOSS。”


    “不用跟我说什么理论上,你应该测试过这种事。”冬阳坐在医护室唯一的座位上,有些头疼的用手撑着脑袋,“毕竟你这人很有研究精神。”


    森鸥外:“……”


    森鸥外:“长出来的肺,还是他原先的那个。”


    所以与谢野晶子是“死亡天使”。


    如果她真的能让疾病消失,那人人都会奉她为新世界的神,人们绝对会为了抢夺她而斗得腥风血雨。


    冬阳用指关节敲了敲额头,“行,我知道了。”


    房间里,两个高材生开始对着冬阳带来的病例的讨论起来,渐渐投入到已经忘记了冬阳的存在,冬阳悄无声息的出了门,回头发现爱丽丝跟了过来。


    她的神情此时真是很单纯,“你想要救谁呢,BOSS?”


    “好奇的话会在某天掉脑袋的。”


    爱丽丝歪了歪头,“你刚才露出了‘就算绑架胁迫与谢野都没关系’的可怕气势,能让你不惜与侦探社闹出嫌隙……那位生病的女性是黑手党吗?”


    与谢野晶子曾发誓不会救黑手党的人。


    但冬阳和他们有合作在先,如果患者是个普通人,侦探社应该很乐意卖这个人情。


    冬阳走过去,捧住了这个异能体的脸。


    她的声线一如既往,眼神却带着淡漠的警告,“爱丽丝,我讨厌别人对我追根究底,我明明第一句话就在拒绝你了。”


    金发的异能体眨了眨蓝色的眼睛,她的头颅在那双手的钳制下竟然难以挪动分毫,她的神情在倏然紧迫的压力下越发趋近于非人的无机质感,下一秒,一道声音轻易的化解了这个僵硬的局面。


    “呜哇~好可怕,感觉恍惚看到了先代的影子。”


    是太宰治。


    鸢眸青年踏着皮鞋清脆的声音走近,爱丽丝猛地爆发出了尖细的呼痛声,就像一个受了虐待委屈极了的小女孩儿般,“好痛啊!放开我啦,我知道了我再也不说了!太小气了BOSS~爱丽丝要和你冷战两分钟!不!两小时!”


    冬阳放开了手,太宰治也走近了,他对着爱丽丝伸出手,佯装要消除她,爱丽丝立刻后退一步,借着这个台阶理直气壮道,“讨厌!我走了!”


    她飞奔回了两位医生的房间,关门前连鬼脸都没有做。


    冬阳转而看向了太宰治,鸢眸青年望着她的眼睛,忽然屈膝半跪了下去,行了一个标准至极的敬礼,“BOSS。”


    他的声音轻柔而清晰,黑色的风衣落在地上,冬阳看着那个蓬松的脑袋从阖眸低垂到轻轻昂起,随后,青年用内敛深邃的鸢色瞳孔凝视着她,恍惚带着笑意。


    冬阳:“……”


    冬阳把心里露出的见鬼表情收了回去,缓缓吐出了一口气,“倒也不用这么哄我。”


    她的一众属下里,太宰治下跪的次数是最少的,众人都行礼的场合他会用迟到摸鱼给自己免了,每次跪都是特别庄重肃穆的时刻,比如他加入黑手党时,成为干部时。


    经常不正经的人突然搞这一出,冬阳再一次感叹起他令人心惊的洞察力和心操能力。


    太宰治弯了弯唇角,一脸轻快的站起了身,:“生气的话会长皱纹哦。”


    冬阳揣着兜转身向首领室走去,“那倒不用担心,我还挺年轻的。”


    太宰治跟在她的身后,“要去喝酒吗?”


    “你在上班时间说什么呢?”


    “喝完酒后就能听到外科医生的诊治方案了~不然这段时间要干等吗?”


    冬阳看了一下时间,“我给了他们两小时,嗯,够了。不过喝酒只能下次了,太宰,因为我要出门一趟。”


    而实际上,外科医生和森鸥外用一个小时就确定了诊治方案,甚至摩拳擦掌互相打气准备下一秒就上手术台,把被BOSS委派的任务完美的完成。


    失败的话……


    “BOSS,你知道人的压力来自于什么吗?”


    等到好消息的冬阳:“……”


    冬阳叹了一口气,,“又来了。”


    “?”森鸥外疑惑的眨了眨眼,“什么?”


    “你们这些人啊,脑子里总喜欢探究一些哲学问题,还非常热衷于听一听我的答案。”


    “哎?是吗?”森鸥外佯装惊讶遗憾的耸了耸肩,“你厌烦了啊。”


    外科医生插嘴道,“还不是因为你的话听起来太多余了。”


    “因为……”


    见证了无数生死的医生缓缓垂下眼睑,遮住了那双含着晦涩深意的幽紫眼眸,他的唇边漫着虚浮的笑意,“在我看来,BOSS是没有压力的。”


    外科医生枯瘦的眼窝一抖,“哈?”


    冬阳有些好奇的问他为什么这么想。


    “实际上,黑手党首领的宝座即便是篡位的人也是胆战心惊的坐上去的。”森鸥外当着她的面以这个露骨的话题为开场,“站在那个位置上的人,会连做梦都是自己的死法。”


    他对这种体会太熟悉了,就是如此还能撑下来的人才不可小觑。


    森鸥外望向冬阳,“在里世界,人类所有的压力都与死亡有关,而你从不惧怕自己被杀死。”


    “不是不惧怕死亡,而是不认为有人能杀死你。”


    冬阳干脆道,“嗯,没错。”


    外科医生:“……”


    外科医生探头,“所以,你问这个问题有什么意义吗?”


    森鸥外:“……”


    他有一瞬间露出了空茫的表情。


    是,有什么意义吗?


    似乎询问这个无聊问题的动机还是好奇。


    好奇这个人为什么能自信稳定到这个程度,好奇这个人的秘密究竟藏得多深。


    冬阳看出来了,“你好奇?”


    森鸥外沉默。


    冬阳拍了拍手,“跟我来。”


    她对外科医生道,“外科医生,事成之后给你翻两倍奖金,手术暂时不需要你,我会把刀架在森先生的脖子上让他完成的。”


    外科医生顿时露出了失望又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森鸥外有些忐忑的跟着冬阳去了首领室。


    电梯在稳步上升时,他的神经也在一点点紧绷战栗,和先代呆在一处时,他没有一刻是放松过的,现在也是,尤其这个女人自信的背对着他,还把双手放在了衣兜里。


    完全放松的站姿。


    房间里有早已等候的港口mafia的重力使。


    森鸥外有些了然,这是防备他吗?


    下一刻,冬阳往床上一趟,并对他说,“躺过来。”


    森鸥外:“……”


    他睁大眼,“我……”


    这一秒钟他的脑海里飞快滑过了无数念头,最后竟然什么都没剩下,空白一片。


    冬阳朝他伸出手,“过来。”


    森鸥外视死如归的握住她的手,躺了上去。


    难道床下有什么机关吗?


    倏然,空气中似乎有什么变得不同了。


    森鸥外的面部表情彻底僵住,某种直觉令他有一种疯狂逃窜的冲动,可是手被紧紧的握住,力气大到指骨都要嵌进去。


    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只是几秒钟。


    森鸥外恍惚发现自己正身处一个医院里。


    他茫然的转头环顾四周,直到身旁传来一声呼唤,“森先生。”


    中原中也?


    好像哪里不同,换衣服了?


    空,空间异能?!


    森鸥外惊异的检查了下自己的身体,很快听到冬阳问,“身体完好,精神状态正常,准备上手术台。”


    森鸥外:“??!”


    冬阳:“中也,硝子来了吗?”


    “在久的房间。”


    “好,与谢野呢?”


    森鸥外:“?!!”


    “说是不想看到森先生,先去和硝子会和了。”


    冬阳活动了下身体,确定一切如常,劳累感也可以忽略不计,她凝眸说道,“我在一旁监督。”


    ***


    一场手术,冬阳集齐了三个人。


    负责外科手术的森鸥外,负责动刀后立刻修复的家入硝子,负责突发状况一键重启的与谢野晶子。


    绝顶的医术,能够刺激细胞能力治愈的反转术式,能够反转一切异常的后悔药[请君勿死]。


    伏黑久的手术于半小时后便开始了,医院甚至没有备案。


    三个人要么全无联系全然陌生,要么隔着撕心裂肺的憎恶。


    但在手术灯亮起的那刻,他们眼前也只有生机寥寥的病患。


    将他们聚集到一起的冬阳穿着隔菌服充当森鸥外的助手。


    伏黑甚尔再一次坐立难安的等在了手术室外,中原中也站在他身边,可能起到了一个造型上和些微陪护上的作用。


    黑发青年问他,“这些人从哪找到的?”


    “这个啊……”中原中也眨了下眼睛,答非所问道,


    “相信兰惠就行了。”


    第213章


    手术进行的其实不太顺利,因为要切除的部位并非只有一个,所以要重复手动切除和反转术式增生的过程,而如果咒力输入没有,增生的便不只是普通细胞,癌变也会扩大,所以因为“外伤”而濒死的伏黑久被[请君勿死]回笼了两次,她的生命体征每次在异能力的效果下恢复正常时,三个人都会猛松一口气。随后便是新一轮的麻醉。


    在第二次[请君勿死]后,伏黑久意外的醒过来了,但是她的神志不是很清醒,冬阳握上她冰凉的手,安抚道,“不会有事的,把这一切当作一场噩梦。”


    或许是光线刺激,或许是人在濒死时的预感,伏黑久的眼角泌出了一滴泪,冬阳的眼神里瞬间滑过一抹心痛,她替他她擦拭掉泪珠,声音依然坚定,“甚尔和惠还在等你。”


    两次手术都失败的森鸥外面色凝重的放下手术刀,充当另一位主刀的爱丽丝像个机器人偶般提醒道,“可以开始第三轮了。”


    冬阳:“你要是累了我可以捅你一刀,让与谢野医生给你恢复下体力。”


    森鸥外:“……你也太小瞧我了。”


    冬阳转过眸,“那我开始了。”


    一个眨眼的功夫,伏黑久的额头上出现了浅浅一条血线。


    因为创口太薄,身体还没反应过来头盖骨已经分离,冬阳尽量小心,因为一会儿还要用反转术式长回去,损伤越小越不会有后遗症。


    ……


    六个小时的手术过程,伏黑甚尔前两个小时还能呆住,后来就变成了巡回护士,时不时就仗着自己隐匿气息的本事悄然进入手术室看一眼,冬阳总能第一时间精准的找到他,然后任他成为手术室中灵异的第七人。


    这场折磨到了凌晨两点才结束,家入硝子谨慎的治愈好头骨后,几乎是顷刻半撑在手术台上喘息,就像刚完成了一场漫长的马拉松。


    她身旁的与谢野晶子立马扶住了她,而冬阳则一把搀住了森鸥外的胳膊,将他额头上的汗尽数擦去,死寂的空间里似乎终于有了空气流动,森鸥外用发虚的声音失笑的说道,“这辈子都没想过,你会当我的助手。”


    冬阳玩笑道:“怎么样?我当得还挺好的吧,很有眼力见。”


    森鸥外苦笑了两声,“就像有野兽的獠牙抵着我的脖子一样。”


    “真无情,我可没说会吃了你。”


    他们终于走出了手术室,伏黑久的醒来时间未知,但并不是因为病痛和麻醉,几位医生一致的说法是,“急速恢复需要精力,她现在睡着了。”


    现在还是深夜,非住院部里的人已经少了很多,空旷的走廊里,仿佛一夜之间就变得邋遢的伏黑甚尔扬了扬手里的塑料袋,“我买了一些吃的。”


    他狭长的眼眸眨了眨,“费用也缴完了,和医院签了无责协议和租用资源合同……那个专家大会结束了,虽然他们没讨论出什么来,但我还是给他们买了烟感谢。”


    冬阳一边接过便当,一边吐槽道,“你忽然去做人情往来我很感动,但是送的礼物也太独特了,他们是高兴的收下的吗?”


    甚尔扑到了久的面前,双手打颤的握住了她一只手。


    他似乎想低头蹭上她的额头和脸颊,在意识到她的身体没有外伤后便真的这么做了,完全无视了在场几个陌生人,兀自沉浸在失而复得堪称死而复生的喜悦中。


    冬阳:“久还要留院观察一下,暂时不能排除复发的可能性,她可能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等她醒来你好好和她解释吧。”


    甚尔转头看向她,微张着嘴想要说什么,但最后呈现出来的表情格外滑稽,冬阳笑了几声,“感谢的话咽下去吧,我们之间是不需要说这个的。”


    她的眸子在医院头顶泛着冷感的灯光下显出了剔透的玫瑰色,处变不惊的神色中给人厚重的安稳感。


    她说,“这次治疗如果失败了还有别的方法,不被我接受的死亡就算发生了我也要把时间轴拧回去。”


    “毕竟我是个超级自我的家伙。”


    ***


    这番狂妄的话听得几个人心惊又,霎时间全身的血液凝固后沸腾,伏黑甚尔倏然察觉到,五条兰惠好像变了。


    不,这么说好像很奇怪,毕竟人不会一成不变,但兰惠的确比他印象里的更强势,更自信,她已经能把野心和有悖常理的谬论像宣布真理一样说出来,而以前并没有……这不是突然觉醒的,而是她一直潜藏的意识,只是随着时间推移,随着自身地位的不断变动,随着外在条件和内里心态的不断进化,那些意志变成了有形的东西。


    太恐怖了。


    甚尔坐在久的病床旁,手肘撑在膝盖上,伏着身子摩擦着交叠的手指,他在为这种进化而惊悚,生物本能的在强者面前战栗,与此伴生的惊喜和兴奋感令他露出了狂喜般的笑容……太不可思议了。


    好像扭转死亡的事情她真的能办到!


    人怎么能强成这样?!


    她的驱动力是什么?短短十年她做了什么?!


    甚尔倏然呼吸一窒,他看着妻子,扬起眉头咧出一个似是认输一般,却好像完全不苦涩的弧度,对着久自言自语道,“完了,可以摆烂了,这种师傅你说我怎么超过?我之前喊了无数次一定要把她揍进泥里,这个目标的完成期限可以无限延长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你之前给我说过妈妈的事。”


    “我也要和你说。”


    “悟张口闭口都是她很厉害,其实她真的很厉害,我是不是也应该当着她面夸夸她?”


    “……《甚尔烈传》根本不全。”


    “那家伙怎么不写本《兰惠烈传》,我还是更想看那个。”


    ***


    冬阳洗了把脸,事态顺利稳定了下来,让她被那个预知的狗屁未来搞得快应激的心情也稳定了下来。


    她给被她直接带过来的两位医生简单说明了情况,几乎没有隐瞒任何情报,因为没必要,森鸥外是她的属下,与谢野晶子是个聪明人,两个人都不会乱说话,他们的脑子会在“异时空”“时空穿越”等等巨大信息量下过载,人不能掌控局面的不安感会引发第一阶段反应,躁动和警惕,然后是第二阶段,向冬阳确认一切都会维持原样。


    与谢野晶子还有第三阶段,质问。


    冬阳找她来的时候并没有告诉她治疗的病患在异世界。


    在手术室里时,他们两个人都以为他们不过是被转移到了医院,鬼知道竟然是另一个世界的东京医科大。


    未定的归期,冬阳的目的,冬阳的隐瞒达成的欺骗现状,让与谢野晶子恼火且愤怒。


    “我不否认。”冬阳看着她说,“对不起。”


    “你!”


    与谢野晶子猛地拍响桌面,这个态度让她一瞬间哑口无言。


    “我利用了你。”冬阳说,“实际上我和那些因为你的异能而觊觎你的人并无区别,我没有事先告诉你,有违交易中的诚信一说,这点我真的挺缺德的。我能给予的是尽可能的补偿以及一份承诺,承诺一年后我会把你平安送回去。”


    “——一年?!”


    这是冬阳计算的“五条兰惠”能完全掌握念能力的期限。


    她站起身,用会将人折磨到愈加发疯的平静嗓音说,“请你把这当被公司外派驻扎的出差旅行吧,与谢野小姐。”


    “刺啦——”


    桌椅因为与地面摩擦发出了刺耳的声音,森鸥外和中原中也一齐动了起来,混乱的刹那突兀的定格在了他们对峙的画面,怒不可遏的与谢野晶子跨上了桌面,挥出的拳头停在了冬阳的面前,脖颈与脑门上分别抵着手术刀与枪口的威胁。


    冬阳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缓缓闭上了眼。


    下一秒,与谢野晶子微微收回胳膊,猛地咬牙蓄力“砰”了一下!


    “BOSS!”


    “阳!”


    “……”


    冬阳慢慢落下昂起的头,停顿了三秒,抬手触上自己的鼻尖。


    她平静到令人毛骨悚然,森鸥外和中原中也目瞪口呆的看着结结实实挨了一拳的她,现场一时间诡异寂静到了极点,直到一道蜿蜒的鼻血从冬阳鼻孔里流下,两个男人同时深吸了一大口气。


    “日!你的鼻子是什么做的!”


    发泄了一拳的与谢野晶子抓毛的捧着自己发麻阵痛的手,“我的手骨都要断了!”


    冬阳放下手,任中也慌忙擦拭过来的手绢凑到自己鼻下,“事先说明我没有主动防御,你的臂力真的不错。”


    与谢野晶子瞪了她一眼,“果然是黑手党!阴险狡猾出尔反尔!”


    “嗯……谢谢夸奖?”冬阳对她微笑道,“和我这样的黑手党做交易,你的胆量也很骇人,晶子小姐。”


    与谢野晶子甩甩手,“一年,就一年,如果我没有回去的话,会神不知鬼不觉的给你下毒,在你需要[请君勿死]的时候先佯装配合再给你注射肌肉松弛剂割掉的屁股让你知道有厕所却不能用会多么痛苦。”


    冬阳:“……”


    冬阳:“好恶毒的诅咒啊,晶子小姐。”


    随后,有着一头利索短发的女性点了点桌面,“虽然不想和你这种黑手党打交道,但我‘出差’的这一年,武装侦探社如果有任何伤亡的话……”


    冬阳早有所料,“我在某些方面还是很讲究诚信的。”


    “你说这话的时候不会脸红吗?”


    “我更希望你回去的时候那边只过了半小时。”


    “哈?”


    “当没听见吧。”


    十分钟后,在敲定了一系列与谢野晶子在这个世界的生活条件后,她夺门而出,说是要先去探索这个世界,但冬阳知道,她只是要把在他们面前不能展现出来的恐慌和压力找个地方平息一下,而在门外,察觉到什么的家入硝子等在她的必经之路,和与谢野晶子正撞上。


    “……”


    “……真好说话。”冬阳叹道。


    围观了一出大戏的森鸥外打量着冬阳,毫不避讳的说道,“诱导受害者的情绪起伏,恶劣又诚恳,会被人讨厌的。”


    冬阳:“你现在就挺让人讨厌的,森先生。”


    中年男人突然环抱住自己,用令人恶寒的委屈语气说道,“明明刚出色的完成了首领交代的任务,却还是得到了冷言冷语。”


    中原中也擦着冬阳的鼻血,闻言挑眉,“你倒是接受良好啊森,对这个情况一点儿都不紧张吗?”


    “不。”


    森鸥外睁开深沉的幽紫色眼眸,“我对这个世界充满好奇。”


    未知的世界,以及已经在这里打下根基的首领,早就陪伴在首领身边的重力使。


    和与谢野晶子相反的是,森鸥外在这边拥有“同伴”。只靠这一个变量,他们的心态和处境便截然不同。


    看着冬阳和中也之间的气氛,森鸥外也很有眼力见的说道,“我去看看病人的情况。”


    他轻轻关上了门,这个被冬阳临时征用的会议室如今只剩下了她和中也两个人。


    她倚在椅背上仰起头,将她的脸颊擦拭干净的中也收好手绢,站在她的身后亲昵得捧住了她的脸颊,“睡会儿?”


    冬阳睁开眼眸看着他,“我说我缺德,是真的缺德。”


    “这种事我第一次见你就知道了,我还以为你把与谢野带过来是用了同样的方法。”


    冬阳沉默。


    她冷不丁冒出一句,“中也,你想念港口mafia。”


    中原中也的手指细微的颤了一下。


    想念吗?当然。


    这一年他其实并没有积极的去寻找回去的方法,他只是陪伴在冬阳的身边,被动屏蔽掉了除她之外的所有亲友的联系方式,旗会,属下,甚至是太宰,如果没有冬阳,中原中也在这个世界上就是个离家的孤魂。


    冬阳可以做到某种意义上的“同时”存在于两个世界,真正能称为中也的归宿的是港口mafia,即便他能接受和融入兰惠的家庭。


    中原中也低头,盯紧她的眼睛,“我早就宣誓过,效忠于你,而在效忠之外,我说过最多次的就是‘我爱你’。”


    他情不自禁的勾住冬阳的头发,钴蓝的眼眸透着明亮的光,“先不说强制性滞留问题,假如我真的能回去那个世界,我也愿意待在你身边,因为阳,爱的一部分是保留自我——爱的另一部分是奉献。”


    “……”


    冬阳轻吸了一口气,


    “真神奇,我给你说情话的时候你能脸红得像个纯情高中生,你自己说起来怎么一套一套的?”


    中原中也一顿,可疑的飘了下视线,“……那又不一样。”


    “森说我没有压力。”


    “嗯?”


    “他放狗屁。”


    “……”


    冬阳的手指插入中也卷曲的发丝,“我的压力来自于你们。”


    这是冬阳付诸一切努力的动力,为此她可以卑鄙,可以阴险,可以狠戾。


    “……”


    中原中也情不自禁的低头,贴了贴冬阳的额头,下一秒,身后忽然传来了一阵唏嘘声。


    “噫——”


    分明没做什么的两个人应激一般飞速分开,冬阳猛地坐直身子,条件反射的推了中也一把,让刚坐上旋转椅的中原中也啪嗒啪嗒的原地转了好几圈。


    五条悟看着突然之间变得非常忙碌的两个人:“……啊……”


    冬阳一边深沉的扶住额头一边憋笑,实在忍不住低咳了一声,扶住转得火星子都要冒出来的中也,抬头看向门口,“悟,你怎么过来了?”


    五条悟站在门口,一手抱着惠,一手捂着他的眼睛。


    他说,“惠后半夜一直在哭,我就把他带过来找妈妈了。”


    四肢越发修长的少年眨了眨白色的睫毛,冬阳莫名觉得那个眼神有些过于闪亮了些。


    五条悟作势抬腿要往外跨,“我走了哦~”


    “回来!”


    伏黑惠扒拉悟手的动作打破了微妙的氛围,五条悟抱着惠走到冬阳身边,冬阳熟门熟路的把他接了过来。


    “奶…奶奶……”


    冬阳笑了两声,将惠放在腿上,勾过中也的脖子道,“来,惠,认识一下爷爷~”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啊??!”


    第214章


    让五条悟接受后爹甚至叫出爸爸这种事冬阳完全不在乎,让伏黑惠接受爷爷简直轻而易举!


    中原中也是几人中最少接触伏黑惠的人,总共在几次聚会上见过面,他慌张却意外熟稔的抱好伏黑惠,在婴孩鹦鹉学舌的叫出爷爷的称呼后本能的肯定且笃定的应了一声,“嗯。”


    随后他轻轻的裂开了。


    总感觉,总感觉被青花鱼知道了要嘲笑他三天三夜。


    不!so what!太宰和他一个辈的,将来也要被这孩子叫爷爷!如果太宰不是,那不就莫名奇妙比他低一个辈分了吗?哈!


    冬阳在一旁笑得无声捶桌子,中原中也好气又好笑的看着她,他知道冬阳喜欢一切超出常理的事,二十二岁的年轻人都已经加辈到爷爷了,她会觉得有趣到睡前都要拎出来讲一讲。


    偏偏惠在看到冬阳的笑脸后像是受到鼓舞般欢快的又喊了声,“欧吉桑!”


    中原中也认命道,“嗨嗨~”


    伏黑惠睁着清澈的眼睛看他,突然伸出了手,抓住了中原中也垂在颈侧的发丝,这在惠的眼里颜色太靓丽了,他揪了一会儿,张嘴就要往嘴里塞。


    “喂!不能吃!”


    中原中也下意识警告道。


    “呜……”


    青年严厉的嗓音对婴孩来说无疑是冷酷的斥责,伏黑惠的眼睛里顷刻蓄起了下一秒就能夺眶而出的眼泪,五条悟第一个着急,“我好不容易哄好的……”


    他以后可能会变成看着惠哭还哈哈大笑的恶趣味大人,但是现在面对半手带大的婴孩,五条悟的保护欲堪称一等一。


    中原中也连忙软下声音来道歉,边说边站起身轻轻摇晃起惠,冬阳意外的看着他并不别扭的姿势,说,“你还挺熟练的。”


    担心再吓到惠,中原中也放轻了声音,“羊里曽收留过没断奶的孩子,那个时候我九岁,也照顾过一段时间。”


    “然后呢?”


    “生病死掉了。”


    冬阳一秒转移了话题,“他又要吃你的头发了。”


    赭发青年熟练的运转起异能力,黑红色的浮光覆盖上他的发丝,中也控制着自己的头发飘了出来。


    伏黑惠:“……”


    伏黑惠:O.O


    他瞪大了眼,好奇的望着这一幕,也不去抓从嘴里逃走的头发了,看着中也的发型在空中乱飞。


    五条悟砸了咂舌,“你这招真是百试百灵啊。”


    紧接着,冬阳走了过来,伸手理了下自己的发丝,过腰的长发在中也默契的操控下张牙舞爪的飘动起来,生动形象的演绎出了漫画《火影x者》里血红辣椒的造型。


    伏黑惠呆滞的睁眼望着他们两个。


    冬阳:“当当当~这样就和惠的发型一样啦~”


    超级大海胆!超级加加加倍大海胆!


    伏黑甚尔路过看到这炸裂的一幕,眼角一抽,“喂……你们在干什么?”


    他欣慰的看到五条悟也露出了不满的表情,谁知下一秒五条悟嚷道,“我也要玩!带我一个!”


    甚尔:“……”


    甚尔捂住嘴,肩膀耸动了几下,噗的笑出声来,“哈哈哈你们在拿你们的俊脸做什么呢哈哈哈哈……会被叫白痴的……!”


    几乎要击垮他的阴霾在家人的包围下一扫而空,甚尔熟练的掏出了手机拍照,眼角都挤出了笑纹,“我要给你们记录下来。”


    炸毛一家人全无羞耻之意,甚至兴高采烈的向甚尔比耶,“这个角度!这个角度帅一点!”


    他们还自行摆起了POSE,冬阳和五条悟一左一右的站在中也的旁边,然后同时搂住了他的脖子,中也怀里的惠茫然的转头看向甚尔,还没反应过来他在笑什么。


    中原中也默默承受了两个170+的重压,突然他神色一恍,稍微有些难盛好意的不好意思起来,冬阳和五条悟亲昵的歪头抵上了他,动作如镜像般一致的朝着镜头比耶,中原中也甚至不需要去看,就能想象出两人连呲牙的笑容都是如出一辙的。


    没有闪光灯。


    为了惠的眼睛,甚尔手动把闪光灯灭了。


    “啊……”


    伏黑惠反应过来了,对着甚尔张开了手,“爸爸。”


    甚尔唇边的笑意一顿。


    他看着惠,露出了有些怔然恍惚的表情,随后咧着唇角,虽还是流氓一般的笑容,但冬阳见鬼的在他的眼神里看出了温和的慈爱与露骨的欢喜,他大步朝惠走来,然后从中也怀里一把提溜起惠的步行辅助带,把惠放进了自己的臂弯中,“想妈妈了没?带你去看她。”


    伏黑久醒过来了。


    她觉得像是做了场梦一般,抓着自己炸起的头发笑得有些憨气,“啊……发生了这种事啊,没想到竟然让大家这么担心,我就只是足足的睡了一觉,真是不知道怎么感谢才好。”


    冬阳笑着说,“感谢吗?那就定期做体检吧,你上半年的体检是不是没做?”


    “嗯,因为一直忙着照顾惠,就完全忘记了。”伏黑久的手落在被褥上,从他人口中得知自己从鬼门关逛了一圈的后怕随着病床前拥挤的人影渐渐涌了上来,她的声音低了下去,“我……给大家添麻烦了吗?”


    现在是凌晨三点多。


    所有人都陪在她身边。


    她这话的本意并非是看清自我,虽然日本人的观念里麻烦别人就是不停鞠躬道歉的大事了,但伏黑久知道他们是家人。她这句话其实想说的是:这么危急的几个小时,大家都是怎么为她殚精竭虑不停奔波的。


    冬阳再次拿出了一家之主的气势,她的声音缓慢且清晰,自信沉静到令人心安,“不,能被解决的事情都称不上麻烦。”


    五条悟亮着眼睛看向她,他从甚尔的口述中听明白了事情经过,虽然没有经历忐忑难安的阶段,但他仍能感受到难关已过的喜悦以及——五条兰惠再次成功的胜利稳定感。


    这是能让他血液沸腾,比自身强大还要强效的强心剂。


    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


    他人都束手无策的难题在她面前不足为道,她的保护伞坚固得好像能撑起世界。


    倏然,五条悟的表情微僵。


    他一动不动的盯着冬阳,瞳眸大睁,剔透的蓝色中映着洞察的万物。


    他在冬阳走出病房后跟了上去,问道,“妈妈,你受伤了吗?”


    “嗯?”


    冬阳下意识摸上了自己的鼻子,“啊……有一点儿。”


    她的鼻子可能有些红肿了,六眼绝对能看出来。


    “怎么回事?被谁打的。”


    冬阳开玩笑道,“撞门上的。”


    “别唬我。”


    “哈哈,应该的。”冬阳说,“只是一点点代价。”


    五条悟不懂,他不愿揭过的继续问道,“什么?代价是你被打一拳吗?”


    “嗯……”冬阳想了想,明说道,“为了达成目的,我用了些强硬手段,而为了让受到不公待遇的人不那么愤怒,我该受到些惩罚。”


    五条悟抿了抿唇。


    他眉宇皱起,冬阳在他的神色中看到了几分心疼。


    他凑了过来,轻轻摸了摸冬阳的鼻梁,眼神细腻且专注,医院的白炽灯勾勒出了他越发清俊的轮廓,“去抹一些药吧。”


    “这点伤我睡一觉就好了。”


    “……”


    冬阳突然用手指点了点他的眉骨,五条悟一愣,茫然的把视线从她的鼻梁转移到她的眼睛上,“?”


    冬阳惊喜的说,“悟,虽然你的眼睛不像我,但是你的眉骨像我啊!”


    还长得越来越像了!


    五条悟:“!!!”


    五条悟自信爆棚了!


    他飞快眨了眨眼睛,“是吧是吧!我也这么觉得!我感觉我的脸好像有点儿变化了,鼻子……鼻子虽然比你的翘了点儿,但是形状也和你很相似嘛!”


    冬阳觉得鼻子相似应该是因为泽之和她都有传统意义上端正标准的鼻子。


    但是她完全没反驳悟,悟还一秒天真无邪一秒冷酷无情的转换着眼神,并说他打架认真的时候表情就和冬阳一模一样。


    “这还是杰告诉我的。”白发少年得意道,“其实我没有告诉他,我和他打架的时候有在模仿你。”


    冬阳侧目,“嗯?”


    五条悟压低声音说,“我从小就和妈妈你打架,然后——”


    “然后?”


    五条悟定定说道,“心理阴影。”


    冬阳:“???!”


    五条悟笑了几声,“开玩笑的啦,就是那个…和强者打架的感觉,我和五条家的老师训练的时候都不会感到什么压力,也不会对他们产生崇拜感,但是你站在我面前的时候,不管是呼吸的节奏,毫无破绽的站姿,还是挑衅的眼神……这些简直是形象化的魅力!然后我就悟出来了……”


    冬阳好整以暇的问,“悟出来怎么装逼了?”


    侃侃而谈的五条悟脸颊一红,撇着嘴瞪了冬阳一眼,冬阳差点儿笑得仰过去,娇嗔!哈哈哈娇嗔!


    五条悟肯定的点头道,“其实就是战斗的气势吧!那种展现出来的自信姿态便是坚定的心态,强大的风貌会让敌人产生压力,所以说,战斗的时候,尤其是和术师的战斗,就要毫无保留的嘲讽他,和诅咒战斗的话就更不用照顾什么自尊啦关系啦,那种东西气到爆炸才好。”


    冬阳带着笑意说,“我才没有这么恶劣。”


    “妈妈你打甚尔的时候还会调侃他的肌肉是死的。”


    那可是号称拥有第二强肉体的天与暴君,第一自然是五条兰惠。


    冬阳:“不然呢?他那段时间吃胖了,反手都摸不到自己的后背心,马桶堵了五次。”


    甚尔跟着冬阳学习最痴迷的时候怀疑过他的力量不足是因为饭量,还自行得出了一套能量守恒定论,试图把自己的胃部训化成吃了东西就会即刻转化成热量的模式,结果两个月重了三十斤,愣是给自己吃出了脂包肌,脸圆了整整一圈。


    最后嘛,他的肌肉能量守恒定论宣布是谬论,饭量控制回去了,胃部可能的确得到了训练,带着丑宝到处蹿。


    冬阳问,“待会儿想吃什么?”


    她是打算去逛逛楼下的便利店,甚尔买的食物根本不够她动用两次念能力的消耗,“最近便利店好像上了新品,苦瓜味汉堡,根本想象不出什么味道嘛~”


    五条悟舔了舔唇,“那种东西真的会有人买吗……”


    冬阳看了一眼他。


    五条悟败下阵来,“好的妈妈。”


    苦瓜味汉堡出奇的好吃,冬阳一连买了三个垫肚子,五条悟在另一个冰柜前挑冷冻蛋糕,最后挑了一个不那么甜的,母子两人坐在便利店正对外面的玻璃前,各自打开了自己的食物。


    “篮球好像更有意思些。”五条悟聊起了学校的日常,“足球和网球都试过了,离开社团的时候前辈们哭天抢地的,篮球因为技巧变化和团队配合的原因,要比那两个稍微花点儿精力。”


    毕竟足球只要飞毛腿就能甩开敌对,网球一对一更不用多说,五条悟的身高在中学生里逐渐有优势,还卡在了上有前辈下有后辈的中二,这也让五条悟头回感受到了天天被学弟跟在屁股后面用钦慕眼神望着的感觉。


    他的偶像包袱一下变得很严重,明明性格已经逐渐往收不住的方向狂奔,听到后辈议论自己很帅之后一夜之间试图找回酷哥buff,硬是在篮球社考斯普雷了好久的“实力超强但非常冷酷的球场王者”。


    这让他以前的社友听到时总会露出茫然的表情。


    “然后,然后,哈哈哈哈……!”五条悟说着说着就笑起来,“他们以为我是受到了什么心理创伤,导致性格大变,小心翼翼的过来看我,我莫名其妙的被他们哄了好久。”


    冬阳跟着他一起笑,“然后呢,冷酷的五条同学痊愈了吗?”


    五条悟嗷呜一口吃掉布丁,“能怎么办,我又不能告诉他们我是装的,就说要每天回去照顾小孩子睡眠不足……”


    冬阳:“……?”


    她哈哈大笑,“你这,你这扯的什么理由啊,前辈的形象一下子变得成熟起来了啊!比如‘球场霸主但性格超好年纪轻轻但是带娃王者’?”


    五条悟:“嘿嘿嘿~”


    十五分钟后,出来的差不多的两个人准备往后走。


    五条悟踩上路边的栏杆,沿着窄细的架子行走,遇到阻止车辆通过的圆柱便一步一个精准且轻巧的踏过去,他此时的心情表现在了轻盈而舒展的肢体动作中,冬阳微微放慢了脚步,跟在他的后方看着他的背影,眼神专注而温柔。


    看来他的中学生活很好,很快乐。


    五条悟突然跳了下去,站定,转头等着冬阳。


    他的发丝在路灯下泛着几近圣洁的光辉,发梢结了一层浅浅的冰霜,微张开的嘴唇里随着呼吸吐出了淡淡的白雾。


    冬阳顿了一下。


    白雾,呼吸。


    他此时耐心等待着她的,欣喜的笑容。


    他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纯粹且明亮的光。


    冬阳将手从风衣里拿出来,放在唇边暖了一下。


    好冷。


    渗骨的冷。


    为什么她那该死的,鲜血淋漓的预感没有消失呢?


    作者有话说: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看出来冬阳的变化,就像我文里写的一样,人会随着年龄地位的改变作出不一样的选择和姿态。所以她现在和两眼一睁就是生时已经变了很多了,她也会有一点儿首领/高层包袱。


    冬阳第一辈子就给黑手党当保镖,还是刚入伙最底层的那种,可以说是刚工作就遇到了旅团抢劫,也是年纪轻轻就嘎了,她对自己的死亡并不耿耿于怀(虽然精神未死),她第一担心的是自己死相难不难看酷拉皮卡给她收尸的时候她能不能稍微体面一点,因为她其实觉得自己就这么死了太菜太丢脸了,而现在她会因为累积的地位和阅历产生新的压力,也会自负,就比如当少主时她只要当上首领就好,当上首领后她要开始维护组织和其他势力的关系,同时她会以首领的身份接触更多的人。


    她还建立了母子,师徒,亲朋,领导等多种关系,所以,她应该是变得不同了。


    第215章


    一直以来颇为自信的直觉成为了魔障,成为了诅咒,以至于看到花开就想到花落,意识到这点的冬阳默默抬手,给了自己一拳,把那颗可能是因为看了太多日本文学结果深受物哀文化荼毒的大脑打醒了。


    伏黑久两天后就出院了,她这种医学奇迹全被森鸥外担下,面对一众想要找他取经的医生,以及闻讯赶来的媒体和有一些消息渠道于是挤破了头排起号的病患,森鸥外背后冷汗津津面上却笑得温文尔雅,一看就像个资历丰富的神秘医学博士。


    冬阳用一通电话叫走了媒体,对森鸥外的指令是随他自由发挥,森鸥外可以应下医院请求成为驻地外科医生,也可以拒绝这份工作,在冬阳身边当后勤,冬阳很看重他的才能,他那脑子真是到哪里都发光。


    所以在森鸥外不出冬阳所料的选择暂时留在医院后,冬阳用深沉且微妙的眼神看着他,抬手一下一下的拍着他的肩。


    在这个动作中感受到了莫名搞笑但又心理压力剧增的森鸥外:“……”


    冬阳说,“给我拿个院长回来,森先生。”


    森鸥外:“……”


    与谢野晶子第一时间就去了横滨,冬阳没有限制她的任何行动,还给了她一张临时身份证,可以让她能自由出行,她是最懂得如何保守着自己的秘密的人,而没有归宿的野犬,最终还是会回到最有保障的那边。


    硝子和她的关系似乎迅速亲近了起来,两个人的性格或许意外投机,发现这点是因为冬阳从硝子口中听到了一句状似无意的询问:“晶子姐是在哪工作,五条家吗?”


    和冬阳相比,果然天赋相似并且年龄更小的硝子更容易令晶子接受。


    冬阳说,“不,她是个侦探,被我高薪挖过来工作的。”


    “哦……”硝子长长的叹了一声,那双清亮的眼睛若有所思的看着冬阳,“难得不是你的人哎。”


    冬阳笑起来,“哈哈哈哈,我在你的心底到底是什么形象啊。”


    “她的能力比我要强大。熟稔。”硝子说,“有她在的战斗,不会有伤亡。”


    她如此笃定,冬阳何尝不知,她说,“谢谢你,硝子,没有你的话,久就没命了。”


    家入硝子眨了眨眼,似是有些不知所措的抓了一下头发,她的羞涩向来只会隐藏在某一个多余的动作中,“不客气,我也并没有感觉自己的价值有所降低,啊…不要奇怪我用价值这个词…我很庆幸也很高兴这种担子不用只落在我身上了,反转术式能治伤,而她的术式是‘回溯生命体的状态’,虽然有前置条件,但能保下命的话比什么都强。”


    自被发掘出术式便是整个咒术界的“天才”的家入硝子,对有人的才能超越自己并没有任何负面情绪。


    她看着冬阳,被当作医生培养的她贴心的问了一句,“你最近休息不好吗?”


    冬阳摸了下自己的脸,“奇怪,我应该没有黑眼圈才对。”


    “你眼里的血丝比之前加重了……熬夜了?”


    不,冬阳是无休无眠了三天。


    伏黑久的病情当天晚上就解决了,而动用了大型念能力的冬阳按理说会感到疲惫,但是她睡不着,躺在中原中也的温柔乡里都睡不着。


    在第四天,闭目了半个多小时的冬阳睁开了稍见倦意的眼睛,靠在床边正在用见鬼的心情读《人间失格》的中原中也移开书本,看向枕在他腿上的冬阳,“还是不行?”


    冬阳刷的直起身,怨念的说,“我脑子里现在有小人跳舞,像是打了给大象用的兴奋剂,但是我的精神已经疲惫了,这又不是在战场,打仗的话我能精神抖擞十天十夜。”


    没有外界刺激,这么安详的环境下,冬阳得了失眠症。


    “我知道症结所在。”冬阳再次躺下,“我去那边想想办法。”


    冬阳叫来了擅长易容的公关官,看着因为身形越发相近于是考斯普雷起来越发还原的青年,冬阳给了他一个古怪的任务。


    “你死一下。”


    公关官:“?”


    扮演甚尔的演员都找好了,就港口mafia里肌肉最大块体格最好的外国雇佣兵,他套上假毛,穿上黑色紧身上衣和宽松的练功裤,蹬着他觉得一点儿都不fashion丑到极致的船鞋,因为冬阳说他要有一个阴冷的面对仇人的表情,于是这位外国雇佣兵回想了他看过的所有日本王道漫画,瞪出眼珠面目狰狞甩着舌头冲向了公关官,刷的把道具插入公关官的身体,刷拉从胸口到腹部一滑,成功制造出血溅当场的画面。


    看热闹的太宰治一把呼在了脸上,又从指缝里露出一双眼睑颤抖但漂亮幽邃的眼睛,中原中也不忍直视的回过了头,看冬阳的反应。


    令他们意外的是,冬阳坐在椅子上,手肘抵着膝盖格外专注的看着这一幕,露出了凝重的沉思表情。


    雨阵:“冬姐,你对他由爱转恨了吗?怎么给了他这么一个死法?”


    他还以为冬阳想出了什么新的《神子》剧情。


    冬阳扶住额头,也被这离谱搞笑的一幕逗得长叹了一声。


    她说,“列威,你为什么要鬼叫。”


    前雇佣兵第一次演戏,对自己全神贯注的表演非常满意,“因为在向敌人挥刀前要喊八嘎呀路rrrr——”


    “…………”


    现场简直鬼一样寂静。


    随后,几个人猛然发出了爆笑声,装死半天的公关官也因为热烈的气氛心态放松破功了,他从地上站了起来,擦了擦嘴边的血,例行询问道,“BOSS,还有哪里不行吗?”


    冬阳:“……”


    哪里都不行啊!!


    她是脑抽了吗她让这些人演了这么荒诞的一出?!


    半晌,冬阳自己都觉得胡闹的笑出了声。


    公关官有一张艳丽的脸,即便他在尽力伪装,拥有白色的毛发蓝色的眼睛,可是精致的五官仍会透出有别于五条悟的气质,在冬阳眼里违和感爆棚。


    冬阳说,“再来一次,列威,你这次正常点儿,就像你平时那样冷酷就行了。”


    于是列威又捅了一次,公关官又死了一次。


    冬阳:“你们可不可以有点儿宿命对决感,就比如兄弟反目成仇?公关官,你要震惊,不可置信,同时还要冷静——”


    公关官:……


    列威抓了抓脑袋,虚心向公关官请教起演技,然后在冬阳的授意下又来了一次。


    雨阵悄悄走到中也旁边,“中也大人,冬姐最近受刺激了吗?“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你觉得什么能刺激到她?”


    “哎?”


    经过调整后的画面好多了,重伤的公关官把呼吸控制得缓慢而微弱,再次进入了濒死的状态,而列威下意识的甩了一下武器上的血,这个没被提前设计的动作意外的和甚尔重合了。


    但是冬阳看着这画面毫无反应,甚至因为扑面而来的虚假感还是想笑。


    她扶住额头,再次回想了一下她看到的那个场景。


    不行。


    本身就是一瞬的幻觉,她只能看到大致的轮廓,其中细节已经记不清了。


    她想根据已有的东西推断出些情报来,比如那个画面里五条悟穿着高专的制服,所处环境也在高专,身上没有携带任何饰品,墨镜也没有,可能是没戴可能是为了战斗丢了,身周没有观战者,这场兄弟决裂的战斗竟然没有人干预,


    冬阳试图主动刺激自己的预知能力。


    她的一切反应都落在太宰治眼中,鸢眸青年轻声问她,“BOSS,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了吗?”


    “倒是还没有。”冬阳揉了揉自己的额头,“但是我总感觉我忽略了什么。”


    强烈的危机感因为抓不住缘由而滋生了焦躁,冬阳抬眸看向太宰治,突然下了一个命令,“把Q带来。”


    “!!!”


    刚才还一片欢快的现场瞬间冷寂下来,雨阵睁圆眼睛,愣了三秒才僵硬的说道,“……带他来……做什么?”


    做什么?


    显而易见。


    冬阳走向被太宰治带来的q,用众人并不能捕捉的速度挥了下手,Q茫然的看着她,只觉得一阵风轻柔的拂过,他本能的看向了自己的手臂,皮肤上有一道浅得仿佛下一秒就能愈合的伤口。


    哎?


    梦野久作惊讶的睁大眼睛。


    不痛?他什么都没感觉到就受伤了?


    “我……”他看着高出他一截的首领,有些迷茫。


    “使用你的异能力,久作。”冬阳平静的对他说,“我也想试试你强大的精神攻击异能。”


    周围的属下绷紧了身体,几乎所有人的后背都被冷汗浸湿。太宰治将手停在梦野久作的头顶,注视着冬阳利落的转过身,抬手任铁链困住她的身体。


    他们此时在港口mafia大厦的地下室。


    密闭的空间,为首领专门增添的灯光,身边准备好的喂食性麻醉剂,以及催眠弹,全都为了防备黑雨玫瑰的暴走。


    冬阳坐上束缚椅,中原中也瞬间将她身上的锁链和椅子施加到了千斤重。


    梦野久作的异能力[脑髓地狱],会让人看到最害怕的画面,从而摧毁他的精神,让他跌入无边的精神炼狱。


    没错!这是冬阳想到的让所有人为之一振的电击疗法:D


    噩梦并不恐怖,因为它是噩梦。


    冬阳想她的脑袋可能会在这场精神攻击里给她意想不到的结果,秉着让在场属下都哑口无言的冒险精神,她把自己五花大绑,齿间还咬上了麻醉剂。


    房间里的气氛陷入了冰点。


    Mafia们冷汗津津的看着他们的首领,太宰治停在空中的手和梦野久作只在毫厘之间。


    冬阳等待着她的精神失常。


    她以为她会看到生机勃勃的五条悟下一秒粉碎,会看到港口mafia突然遭到敌袭血流成河,会看到中原中也开污浊而死,太宰治开枪自刎。


    但是等了半天,在冬阳的认知里应该已经过了一刻钟之久了,她看着毫无反应的下属,他们紧绷的神情似乎因为无事发生而稍微松动了一些。


    冬阳:“……”


    冬阳:“……”


    冬阳:“?”


    冬阳歪了一下头,“所以开始了吗?”


    “?!”


    脑髓地狱里,中了异能的人会模糊时间和感官,会逆转行为上的概念,但是这太安静了吧?无事发生啊。


    冬阳试探性的动了一下,中原中也的禁锢还在身上,她需要费些力气才能挣开。但又没必要。


    又数了五分钟,冬阳看向了梦野久作,视线一抬说道,“太宰,你解除异能了?”


    太宰治怔怔的看着她,那个目光让冬阳有些陌生。


    冬阳看向中也,他站在那里,同样呆滞的凝视着她。


    冬阳:“……”


    冬阳:“难道说我最恐怖的事情是没人和我说话?然后一个人寂寞得死掉?还是说现在只过了两秒钟,而我会在意识里度过两年?”


    无人说话,同样神色异样的公关官竟然踉跄一般后退了一步。


    冬阳:“……要不你们谁来对我开一枪吧。”


    终于,梦野久作呆呆的开口道,“你……什么都没有看到吗?”


    “嗯?”


    梦野久作提高了声音,又问道,“你觉得过去了多少时间?!”


    冬阳不假思索道,“20分钟。”


    公关官当即掏出了怀表,正好20分钟。


    空气中有谁轻吸了一口气,深知久作的危害力的列威忍不住低喊了一声,“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梦野久作尖叫起来,“你没有受到任何影响!我的异能力失效了吗?我的异能力没用了吗!喂,快来和我玩——”


    他立刻向最近的mafia跑去,试图让他伤害自己,“我的异能力怎么会失效!这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


    被他接近的人惊恐的逃走,在这个禁闭室内无声且迅速的四处逃窜,梦野久作越来越焦急,一直以来都能做到的事在这一刻突然失灵,让这个孩子感到了莫大的恐慌和惊怒,他愤怒的要证明什么,突然奔向了冬阳,把一个刀片放进了她的手里,然后自己大力往上面一撞。


    这个伤口终于肉眼可见,梦野久作满意的笑起来,“来,陪我玩……”


    他那双奇异的眼瞳注视着冬阳,“你应该能感受到的,感受地狱——”


    冬阳垂眸看着他。


    下属们再次提起了心脏,胆战心惊的看着他们的首领。


    可流淌的只有死一般的平静,那个女人眨了眨清亮的红色眼瞳,像是觉得好笑般弯起了嘴角,“呀,没有任何效果。”


    那个笑容在他们的眼里危险且致命。


    这是第一个,能够免疫[脑髓地狱]的人。


    老天!这是真的吗?!中了[脑髓地狱]的人其实是他们吧?!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发生啊?!


    冬阳低喃,“……不应该啊……”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我没有恐惧的事情吗?”


    “可我明明……”


    明明因为那一幕又一幕的鲜血淋漓彻夜难眠。


    发现自己免疫[脑髓地狱]的意外和惊奇逐渐淡去,被另一种难以压制的焦虑取代。冬阳挣脱开身上的束缚,事情未如她所料,她有些失望。


    “因为……你打从心底便不相信。”公关官说出了众人察觉到的本质,他的神色有些恍然,“不相信[脑髓地狱]的世界,对那些东西并无幻想和敬畏之心,精神强大到无坚不摧。”


    这是他们的首领。


    连精神攻击都不惧的mafia首领。


    冬阳按住喃喃着不可能的梦野久作,把他交给了太宰。


    抬头时,她发现太宰治露出了悲伤的表情。


    他的悲伤细腻深沉到藏在眸底,错觉般一瞬而过。


    冬阳沉默的抬起了手,然后轻轻地,轻轻地捧住了太宰治的脸,在中原中也头上突然冒了个叹号发出了诧异的“啊?”声中,猛地把帅哥的脸颊挤到了一起,并挤出了一声可疑的“啵~”


    “………………”


    太宰治此时的沉默震耳欲聋。


    冬阳一把松开他,他捂住脸连连倒退了两步,眼睛瞪得滴溜圆。


    冬阳:“有话就说。”


    太宰治:“调戏!竟然公然调戏干部!”


    冬阳:“啊不好意思~好的我道歉了。”


    太宰治:“太敷衍了吧!”


    地下室里可不怎么适合聊天,冬阳带着众人回到了地上。然后一路回到了首领室,背后的中原中也正在和太宰治大战三百回合,一边拳打脚踢一边不忘了跟着她上电梯,电梯内,冬阳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失败了。”


    两个干部终于停止了互掐。


    他们冷冷的瞥了对方一眼,然后一齐转过了头。


    夹在他们中间但站在前方的冬阳稀奇的没加入他们,显然心事重重。


    在平稳上升的电梯内,率先开口的是太宰治,“这么做,只是因为惊恐给予的假象吗?”


    不惜让虚假的角色“重蹈”悲剧,不惜主动踏入[脑髓地狱]。


    一遍遍刺激神经,一遍遍以将自己推向深渊的方式谋得生机。


    这是他会在地下室,对着那样的冬阳露出悲伤眼神的原因。


    冬阳:“嗯。”


    “如果看到了更糟糕的画面呢?”


    你会崩溃吗?


    因为你竟然如此相信“直觉”。


    冬阳说,“其实已经无所谓了……在脑髓地狱对我不起效时。”


    她就放弃了那乱七八糟的刺激疗法,放弃了去深究所谓的“未来”。


    执着于她那捕风捉影的“直觉”还是太不靠谱了,就像一定要在考试前找到题目一样,而有时候就算知道了答案也不能得分,所以“警醒”已经够了,她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做出疯狂的努力了。


    她转过身,“实际上我惊恐的是‘稀缺的可能性’。”


    这个异能横行的世界冬阳混得更得心应手一些。


    中原中也侧了侧脑袋,笑道,“能让你害怕到这个程度,真是不容易啊。”


    冬阳也笑了起来,“我也这么觉得,我自己都觉得搞笑。”


    她的目光一沉,“所以为我而努力吧。”


    “我预感将来会有一场极大的变动。”


    ***


    将冰冷的预感咬碎了化为动力,冬阳稍微借助药物让自己睡眠,适应了几天就把应激后的心态调回去了。


    伏黑久自从生了那场病后,甚尔就在自责会不会是他平时照顾惠的时间太少了,毕竟他不怎么会感到累,但是妻子不一样。


    伏黑久:“……拜托不要把我和惠的亲子时间占走,这只是普通的游戏……喂甚尔!听到没有,我根本不累!”


    伏黑惠虽然不喜欢甚尔的胡子,但是很喜欢他的脖子,因为经常会被架在父亲的头顶。


    然后在这一天,在新年刚过,新雪覆盖大地的这一天。


    冬阳开门看到了提着个行李箱的意外之客。


    冬阳:“…………”


    少年染了一头金毛,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吊着眼梢环胸说道,“干嘛?不欢迎啊。”


    从冬阳身后走出来的五条悟:“啊?”


    禅院直哉:“我离家出走了。”


    第216章


    十三岁的五条悟踏入了青春期,十三岁的禅院直哉可能到了叛逆期。


    禅院直哉,离家出走,好陌生的词组合到了一起。


    这个各方面以禅院为荣,将禅院当成自己的少年,离家出走?


    “你脸上的伤怎么回事?”


    禅院直哉一抹鼻子,“这只是我和我老爸打的赌。”


    十三岁,在两天内外出成功祓除三只二级诅咒。


    可禅院直哉觉得不够。


    为了得到忌库的东西而和他战斗的五条悟已经有了一级咒术师的实力,只是少了一个称号罢了。


    家主因为他私自和六眼打赌关了他三天的紧闭,在暗无天日的小黑屋里,禅院直哉没有感受到半分恐惧和懊悔,他在抓狂,大脑神经突突的抽紧,疼痛,因为他得不到满足的欲望在嘶吼叫嚣,现实的无情和窘迫在重塑他的认知,他用那三天的时间努力的稳定自己的情绪,疏离自己的思绪,分析自己那些扰乱理智的愤怒和渴求。


    他将和五条悟的战斗称为宿命的对决。


    和几百年前两家家主一样,是世仇性质的较量,他抱着怎样的心情认真对待,五条悟就抱着怎样玩闹的心思应付他。


    技不如人,还有脸在这里痛苦。


    失败的原因是什么。


    天赋吗?努力吗?资源吗?


    他失败了,就是禅院输了。


    十三岁的禅院直哉抱着如此屈辱的想法走出了禁闭室。


    他从没有懈怠过训练,但好像也没有次次都在比逼迫自己的极限,他不去找那些禅院家蛀虫的茬,渴望每天伴随疼痛与疲惫入睡,胜负欲被碾碎,咒术的道路上看不到尽头,每次他觉得自己应该有所进步的时候,听到的消息是什么呢?


    六眼在上学。


    六眼在五条兰惠的带领下迎面了特级咒灵。


    六眼去参加了体育比赛。


    六眼去北海道旅游了。


    六眼被五条兰惠带出国了……


    好可笑。


    禅院直哉想,


    好可笑。


    耿耿于怀的他好可笑,他自小视作宿敌的人,六岁初见起便开始处处竞争,打心底得到了他尊重的人,因为战约而让他深受压力折磨的人,世界里根本没有他。


    世界里根本没有他。


    他送给五条兰惠的东西没有回应。


    五条兰惠看待他的目光永远不像看待五条悟。


    五条兰惠将他视作幼稚的,无可救药的小屁孩儿。


    就这样吧。


    禅院直哉想,


    因为他身在禅院,是少主,总把精力放在他们身上,为自己那些失败而自怨自艾的话,就是最丢人的小丑。连人生都不敢直视的弱者,干脆吊死算了。


    然后,禅院直哉在某个冷冽的寒冬清晨听到了家主和一个长老的谈话。


    “救活了?”


    “嗯,五条兰惠不知道从哪里弄出来个神医,硬是把甚尔他老婆给从鬼门关拉了回来。”那人说道,“这女人也是厉害,这都没死,但怎么说也是要死的病,不会影响到甚尔的孩子吧?啧,按理说,甚尔的小孩儿肯定很有天赋。”


    甚尔?


    禅院直哉回想了一下,他是第一次在这些人物口中听到他们对禅院甚尔的看法。


    之前肯定也说过,只是他没参与罢了。


    甚尔的小孩儿肯定很有天赋?


    当然,那是顶级置换天与咒缚的孩子,禅院家很乐意找回来一个有术师天赋的种。


    那个长老和家主放肆的谈笑着,“万一生了个继承[十影法]的,哈哈哈,那真是宿命轮回啊,那孩子要是搞到禅院来,就会被培养成仇视五条兰惠的刀,自己的种恨自己的师傅,他携带的诅咒真是恶毒啊。”


    老东西带着刻入骨髓的傲慢和恶意,去揣度着那样的未来,就和聊八卦之人一定要诅咒一句被议论的对象过得凄惨一样,禅院直哉对老东西们的劣根性早就习惯了,直到他听到被议论的对象成为了自己。


    “直哉的话,唉,可惜啊。”


    可惜?可惜什么?


    “犯了那样的错,你竟然就只关他了三天禁闭?你怎么不把他送地下室里去待几天?让他好好长长记性。”


    禅院直哉听到老爸说,“让他长记性不需要去和咒灵玩牌。”


    “输给六眼,难道这光彩吗?”


    “六眼那小子什么性质你我都清楚。”


    “一想到将来禅院的家主有败北五条家主的经历,呵……丑事一桩。”


    禅院直毘人喝了口茶,“照你这么说,现在就是了,因为我也没打过五条兰惠。”


    长老干脆揭过这个只会自打脸的话题,“按照规定,最强大的人会成为禅院家主。”


    他说,“甚尔的小孩儿要是比直哉强就好了。”


    “……”


    禅院直哉定定的站在与他们隔了两个屏风的走廊上,面前的侍女紧紧低着头闭着双眼,不敢去看少主的表情。


    这话不管是不是故意给他听到的,禅院直哉根本不在乎。


    随着年龄增长,他当然也拥有思辨的能力。


    失望吗?他应该失望吗?


    禅院直哉在这一刻,脑子里突然蹦出了一个想法,一个他曾经不屑于去承认,但其实一直根深蒂固的存在于脑海里的认知。


    实际上他并不被“爱”着。


    爱。


    这个能够在六眼的作文里通篇不提,却能满眼都是的字。


    可笑的,软弱的情感。


    跌进忌库里痛哭流涕毫无尊严时却不会令他觉得痛苦的东西。


    他没有的东西。


    为什么会在这一刻想到这个东西?


    为什么会在这时候想到,他不被爱?


    “……”


    禅院直哉无声的咧开唇角,眼睑瞪大,瞳眸泛着几近痛恨的狰狞的光。


    他当然不被爱!


    传说中理应爱着孩子的母亲软弱无能,拒绝爱他!


    说着会把家族给他的父亲实际上也是靠着实力上位,那些什么血缘亲情,什么长传于幼,是弱者才渴望的东西!


    他不被偏向,他会在失去价值的那一刻失去一切——


    难以忍受……难以忍受!


    理智和欲望在又一次角逐中撕扯着禅院直哉的脑袋,他开始如幼年那般想——凭什么?凭什么他可以,凭什么她可以?


    自幼年起便被埋下的种子终于破土发芽。在发觉自己被否定的那一刻,禅院直哉忽然也想否定禅院直哉,否定在禅院里和污泥混在一起的禅院直哉。


    反正无所谓了,反正他都这样了!


    他跑去找他喜欢的人不行吗?


    可以吧,没人规定不可以!


    在禅院家他已经无法再进步了。


    他去追寻强者,强者可以撕烂那些家伙的嘴。


    他去找了五条兰惠。


    明明对她的地址了如指掌,却是第一次踏足。


    是日本常见的独栋小楼,只不过要大一些,再大一些,毕竟这楼的后面有一个游泳池。


    虽然如此,这也远远比不上咒术世家的府邸,两个传统家族的建筑都极近精致和奢华,禅院直哉本想对这样的住处嗤之以鼻一下,但是再一想到是五条兰惠的住处,到处都是他们的生活痕迹,就觉得喉咙一哽。


    门前小道的旁边就是空地,有露天桌椅,再靠边是车棚,里面停放着……三辆?三辆机车?


    大门的悬梁上挂着风铃,禅院直哉好奇的看了一眼,这一眼便让他看出了端倪。


    风铃上的图案太过滑稽,简直是不该拿出来售卖的残次品,买下来的人只有被骗子忽悠的傻子,但是禅院直哉端详的第二眼,就发现上面竟然写有名字。


    “……”


    哦。


    哦。


    禅院直哉面无表情的提着行李箱进屋。


    怎么?!风铃呢?!怎么不给他一个?!


    他把行李箱往门口一放,直奔客厅,毫不客气的往沙发上一坐,翘腿环胸道,“上茶。”


    冬阳和五条悟:“……”


    没得到回应的禅院直哉扭了扭头,发现自己的行李箱竟然还被晾在玄关,不禁皱起眉,“你们家的侍从呢?”


    冬阳:“……”


    冬阳:“你来我这里耍大少爷脾气?”


    “哈?”禅院直哉不解的歪了下头,下一秒,他看到五条悟把他的行李箱往门外一踹。


    “喂!”


    他气愤的站起身,比他要高出一截的少年好整以暇的倚靠在墙上,神色中透出了赶客的淡漠来,“谁准你进来的?”


    禅院直哉走近几步,视线在冬阳和五条悟的脸上来回游移,他一眼看出冬阳才是家里有话语权和主导权的人,罕见的收敛起了自己的獠牙,“我听说兰惠很…兰惠阿姨很喜欢有天赋的小孩儿,怎么样?我还算不上有天赋吗?”


    五条悟像被侵犯了领地一样恼火,“滚出去。”


    禅院直哉一把拽住冬阳的胳膊,暗自惊喜自己竟然没有被躲开,“我跑了,禅院家肯定会来找我!如果他们知道你们放走了我,任我流落在外——”


    “哈?为什么你以为老子会害怕这种事啊!五条把禅院赶出去才是老家伙以为的天经地义吧!”


    那双仿佛能直视灵魂的蓝色眼睛在这一刻死死注视着自己。


    禅院直哉脑海里忽然闪过了这个想法。


    没有动粗。


    因为这里是他的家,动用武力会毁坏房屋和街道。


    五条兰惠没有直接把他丢出去。


    他们在吵架,吵架代表他有一个争辩的机会。


    禅院直哉简直欣喜若狂,“我们起码也相识了好几年吧,快十年了!悟,我无家可归了你竟然也不收留我,亏我还给甚尔送过结婚贺礼。”


    五条悟眼睛一瞪,小脸上的恼怒一下子变成了‘你脑子坏掉了?’,“你竟然还打起了感情牌?你转性了?”


    禅院直哉:“我和我老爸吵架了,我离家出走了!”


    有甚尔在前的五条悟:“你不姓禅院了?”


    禅院直哉:“哈?!那怎么可能?!”


    五条悟伸手一指大门,“那滚出去。”


    禅院直哉的脸皮隐隐发烫,逐客令下到这个地步已经快让他撑不住了,


    他直接转移攻击目标,明明一米六几的个子快要和兰惠一样高了,硬是作出了幼童仰望大人的柔弱,可怜兮兮的表情,这表情作出了三秒他自己就给恶心坏了,转头呕了一下。


    靠!用这种讨好女人的方式怎么可能对兰惠有用!他的脑袋真是烧糊涂了——


    五条悟用看恐怖搞笑片的表情看着他,冬阳贴心的伸手把他的下巴抬了上去,五条悟顺势一把拽住了她的手,声音在郁气里都发着甜,“妈妈~!”


    禅院直哉看了一眼,连忙照葫芦画瓢,“兰惠阿姨~!”


    冬阳:“……”


    冬阳:“好有趣啊。”


    五条悟顿时控诉,“老妈!”


    竟然用看热闹的心情的看他们两个吵架。


    冬阳:“我觉得可以先冷静一下再考虑解决方案。”


    五条悟对禅院直哉离家出走这件事其实乐见其成,为什么?因为太有趣了!


    可是他离家出走的目的是什么?现在就昭然若无的摆在他的面前。


    这个脑子里只有天赋和后代的家伙竟然直接跑到了他家里。


    这时候,房间里忽然传来了脚步声,发觉后面有人的禅院直哉警惕的回头,他没想到这里竟然还有其他人住。


    赭发青年从地下室里搬上来了一个机车零件,“兰惠,我整理仓库的时候发现了……这金毛是谁?”


    禅院直哉一动不动的看着他。


    中原中也的目光缓缓向下,从他的脸落到了他紧挽着冬阳的手上。


    他脑袋上的问号变成了叹号,神色逐渐沉了下来。


    五条悟大喊一声,“中也大叔!他是骚扰我妈妈的小跟班!小橘子!”


    “啊?”


    为什么这么介绍他?


    禅院直哉茫然的应了一声,就见那个穿着贵价羊绒衫,发丝卷曲着落在颈间的男人朝自己走了过来。


    那双比六眼要深邃的蓝色眼瞳垂下,示意他抱紧兰惠的手。


    这个男人用低哑的声音道,“松开。”


    禅院直哉挑了下眉,他竟然被一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人命令了?


    这可不是兰惠,可不是悟。


    金发少年眯眸说道,“你谁?兰惠家里的侍从吗?像你这种身份的人是没有资格跟我说话的,竟然还敢参与我们之间的对话,连自知之明都没有的话,趁早滚出去。”


    中原中也火气一松。


    他:“?”


    什么鬼?


    他眼里积累的郁气顷刻变得清澈,中原中也脱口而出,“问题儿童?”


    “?!”禅院直哉一愣,“你在说什么?”


    中原中也打量了下他的体型和着重,又看了一眼垮着张小猫脸的五条悟,伸手揪过了禅院直哉的领子,禅院直哉只感觉有一股大力从背后袭来,他的脖颈立即传来束缚后的窒息感。?!这矮子力气这么大?!


    五条悟眼睛一亮,和中也对视一眼,“丢掉他,中也大叔!”


    下一秒,禅院直哉的身体附着上了诡异的红光,发射了出去。


    “……”


    他摔在了地上。


    然后久久没有动颤。


    冬阳走过去,蹲下身,说道,“烧晕了。”


    禅院直哉发着高烧。


    第217章


    那一丢撞倒了禅院直哉的行李箱,冬阳瞄了一眼,就一眼,她的眼力和大脑就让她被动扫描完了禅院直哉的行李。


    这家伙是真的一点儿外出常识都没有,行李箱里有一半是钱,一半是吃的,衣服有两身,但是没有带任何洗漱用品和贴身衣物。


    这些年暴走族文化横行,理发店里到处都是未成年做杀马特造型,所以他那头金毛只要有钱就能染。


    冬阳暂时把他挪进了屋,几下扒掉了他的外衣,让他先躺在沙发上,随后发现他身上受的伤并不严重,衣服虽然穿得不多,但是咒术师都是一群能靠咒力强身健体的人,冷风一吹并不会轻易感冒,五条悟这些年下来就没怎么流过鼻涕,但是用脑过度的话会发烧,还会蔫了吧唧的粘冬阳,顶着滚烫的额头往冬阳身上贴,眼睛还是那么剔透漂亮,可眼神却会朦胧一些。


    “伤口也没有感染吧。”五条悟嫌弃的离他两米远,对禅院直哉还是进屋的现状有点儿闷闷不乐,“竟然能在这种时候把自己折腾到生病,他故意的?为了在妈妈你面前演一出苦肉计。”


    冬阳看着他那叛逆的黄毛,乱七八糟的行李箱,没有处理的伤口,怎么看都是激愤之下赌气离家,而一般做出这种行为都是因为一个本质原因——“伤心了。”


    五条悟懵逼的转过脸,“你说什么?”


    “大怒大悲的话,就会发烧。”冬阳利索的给他喂了退烧药,前后不过三秒,“有个词叫心衰而竭嘛,情绪会反应到生理上的。”


    五条悟反应了一会儿,突然嘲笑道,“这家伙气性这么大啊。”


    他坐到单独的沙发椅上,自在的盘起腿来抱过抱枕,过年期间没理的白色头发落在了颈边,“不过我要是生气的话,可不会把自己憋成内伤,一定会报复回去的。”


    没地方坐的冬阳朝悟走了过去,干脆的往他的沙发椅上一挤,然后一手绕过他的脖子一腿叠起,姿态豪放极了,五条悟往旁边挪了挪,头却一歪靠在了她的肩膀上。


    两个人对着昏倒的禅院直哉开始蛐蛐起来。


    冬阳:“不说话的时候看上去长得还有点儿像甚尔。”


    五条悟:“鼻子像吧,发际线好像也挺像的。但是甚尔明显比他好看。”


    冬阳:“你说这句话真的没有添加个人情绪色彩吗?”


    五条悟:“我的眼睛不会骗人的。”


    冬阳:“我觉得你说得对。”


    禅院家,脸还可以。


    毕竟他们一代又一代只喜欢和美丽的女性结亲。


    中原中也把直哉那脏兮兮的外衣丢进了脏衣篓,出来后和两个人一起蛐蛐,“他和甚尔已经像到跟亲兄弟一样了,这俩人没血缘关系吗?”


    没见证甚尔长大史的中原中也最直观的感受到这两人的相似度,冬阳从快被她丢掉的记忆里找了一下,“唔,这两人是不是堂兄弟来着?”


    “甚尔根本不记得这个堂弟吧。”


    中也弯腰撑靠在冬阳的沙发椅上,柔弱的皮质包裹料下陷,他的气息顿时飘到了冬阳的头顶,即便没有完全贴上,冬阳都感受到了他说话时胸腔细微的震颤。


    “这小鬼什么来历?”


    五条悟说,“喜欢我妈妈的驴。”


    中原中也:“啊?”


    五条悟仰头向他告状道,“他的脑子有问题啦,你刚才应该察觉到了吧。”


    中也心情复杂的说,“智障?”


    “噗,哈哈哈哈哈哈……!!!”


    五条悟欢快的笑起来,“直哉,智障,哈哈哈哈哈!!”


    冬阳也忍俊不禁,她抬手抚上中也的脸,混着悟的笑声说道,“禅院家的嫡子,小时候见过我后就对我产生了莫名的执着,把那当成小孩子的占有欲就行了,只不过要更加扭曲一些。”


    中原中也怎么也难以和一个孩子置气,禅院直哉如今的年龄还没有他离开羊时大,“把他放在这里不会有麻烦吗?”


    “不知道他离家出走处于什么性质的,光明正大跑出来和偷偷溜出来可不一样。”冬阳盘算着,“不知道能不能向直毘人敲诈一笔,比如让他拿些‘赎金’。”


    “妈妈你好坏~”


    “不过这个孩子……”冬阳顿了下,“总感觉……”


    他的伤口没被处理,还满是血污。


    冬阳倏然眨了两下眼睛,脑海里忽然幻想出了青年惨死的画面,杀死他的人站在他的身后。和服上沾染了大量的血。


    她可不会毫无缘由的幻想直哉被女人杀死,所以又是命运给她透题了。


    冬阳把话补齐,“总感觉将来会被怨恨吞噬。”


    五条悟不太能理解这缘由的话,他说,“你是说他因为狗屎的性格被人套麻袋吗?”


    禅院直哉的意识刚清醒过来就听到了这句话。


    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冷不丁就对上了贴在一起打量他的三个人。


    禅院直哉:“……!!!”


    下一秒,他发现自己身上特别轻盈,“我的衣服?!”


    五条悟:“叫什么,又没给你扒光。”


    禅院直哉蹭的坐起身,“我怎么了?”


    “你超级菜,晕过去了。”


    禅院直哉回过神来了,猛地看向中也,“他是谁?”


    他问的冬阳和悟,在他的意识里,冬阳和悟是他的同类,莫名出现的男人是外来者,他的“同类”自然会给他解惑。


    五条悟弯起嘴角,有些恶劣道,“他啊,他是我妈妈的男朋友。”


    禅院直哉:“……”


    禅院直哉瞳孔一缩:“!!!”


    他猛地跳下地,声音一下子变得洪亮且饱含敌意,“就是你——?!”


    他的神色转瞬间便切换到了倨傲与冷冽,眸中已经染上了嘲讽之色,嵌着一道划痕的细长眼尾流露出了冬阳十分眼熟的恶劣,他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耳朵,“我好像在哪里听说过你,你取了个别人的名字,如今正在总监部……”


    “直哉。”冬阳打断了他。


    禅院直哉的声音顿时哑住,他的目光落在冬阳脸上,被那双红瞳里的冷淡冻得脑袋一凉。


    冬阳警告道,“你再对他出言不逊,我会把你五花大绑送回禅院。”


    禅院直哉身体一颤,他抿起唇,像是强忍怒意和委屈,猛一扭头无视了中也,似是彰显乖巧又恍若乖戾的坐回了沙发上,被身上的痛感刺激的龇牙咧嘴,“不是说你有神医吗?为什么不给我治疗。”


    “神医的挂号费很贵的,你有提前预约码?”


    “那是你的人,明明你一句话就能叫来。”


    “可能吧,但是他要休年假嘛。”


    “年假,假期?”禅院直哉仿佛听到了陌生的词,“下人竟然还要放假?”


    中原中也吐槽道,“他到底是从什么环境里长大的。”


    禅院直哉听到他的声音就应激,金发少年张嘴就要喷什么,对上冬阳的目光后又悻悻的闭上了嘴。“……”


    冬阳问道,“直哉,你为什么离家出走。”


    禅院直哉嘟囔道,“……我要变强。”


    五条悟:“你又不是佐助。”


    禅院直哉的眼睛微红,他撇开头,“我在禅院已经没什么可以进步的了。”


    五条悟:“……你该不会真的喜欢佐助吧?”


    冬阳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好整以暇道,“不想落后?离家出走跑到我这里来?觉得我能挖掘你更深的天赋?好啊,让你爸花钱请我当老师呗。”


    禅院直哉张了张嘴,“我……”


    不是。


    花了钱的不一样。


    不是由你主动选择的关系。


    不像甚尔一样。


    况且禅院怎么可能允许他和五条过度接触,他就是因此才离开的。


    但禅院直哉还是很意外,他惊喜道,“你同意了?”


    冬阳:“别误会,我对你没兴趣,我对钱比较感兴趣。”


    禅院直哉:“要多少?”


    “唔……我觉得你得先知道,我虽然只用了‘钱’这个字,但我要的报酬实际上并不单指金钱。”


    禅院直哉的嘴角一耷,“你还是拒绝我。”


    五条悟补了一刀,“我妈妈不是一直在拒绝你吗?”


    禅院直哉用晦涩幽深的眼神看了一眼五条悟,他对悟的好感不会催使他说出难听之言,而除了恶语相向,他便不知道能在五条悟的排斥下说什么了,所以此时的沉默充斥着拒绝和防御的意味。


    冬阳拍了一下手,“悟,中也,你们两个出去给我买个新年礼物。”


    五条悟和中原中也:“?”


    五条悟震惊的转头看向冬阳,“哈?!”


    支开他们,竟然支开他们?!


    中原中也直起身,眯眸哼笑了一声,那份笑意低哑又轻佻,在禅院直哉的眼中无限放大,就好像胜利者的宣言。


    中也对悟说,“走吧,悟,让兰惠和他好好聊聊。”


    五条悟不解,五条悟不满,“为什么……”


    他不能听吗?


    他们呆在这里也没什么吧?


    冬阳温和的看着他,“因为环境一杂乱,人说的话就假了。”


    那便不是谈心的好时候。


    她觉得应该和禅院直哉……这个突然站上了人生的岔路口,往哪迈都有可能的禅院直哉好好聊聊。


    中原中也搭上五条悟的肩,“悟,这可是你妈妈第一次对你撒娇。”


    五条悟一愣,撒娇?什么时候?找我要礼物吗?


    对了,仔细想想,她从来没主动索要过礼物。


    五条悟一下子就被哄好了,他站起身,萃了冰一般的眸子泛着剔透的亮光,他兴冲冲的说,“那我们很快回来,很快就回来!”


    两个人一起出门的情景又不知怎么触到了禅院直哉的雷达,冬阳觉得他的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人一走,禅院直哉果然放肆起来,他的口吻不再刻意模仿小辈,长久以来与人交流的习惯再次让他显得趾高气昂,他站起了身,“你就是因为他拒绝的我?”


    他记得很清楚,在校门口时,五条兰惠说她已经有了心仪的对象。


    冬阳的眼神并未动怒也无戏弄,她格外平静,也格外认真,“我拒绝你不需要外因,而是单纯一点,只要这一点就够了——”


    以往的拒绝或许都不够庄重,会让禅院直哉用自己的逻辑补充其他理由,因为他的认知里,他是优秀的人上人,没人的条件能比得过他,除了五条悟。


    冬阳说,“直哉,我并不喜欢你。”


    “你没有一点吸引我。”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发烧,禅院直哉的脸要比以往红。


    他问,“为什么?你能在禅院家带走甚尔,我和甚尔的天赋差这么多吗?”


    “我说的并不是天赋。”冬阳静静的抬眸,


    她仍然坐在椅子上,禅院直哉站在原地,抬高的视角明明让他在俯视五条兰惠,感受到的却只有自己被蔑睨的无所遁形感。


    当然了,这是五条兰惠。


    被他注视就是这种感觉。


    无法被掌控拿捏的女人,他就是因为这点才欣赏她。


    “回归正题,你为什么离家出走。”她在禅院直哉开口前道,“不要说是为了变强,如果是找我,你有其他方式来让我出现在你面前,而不是干脆的离家出走。”


    禅院直哉没有说。


    他无法将他从禅院感受到的不甘和屈辱脱之于口,那就好像变相承认了他就是一个不被期待的嫡子。


    没错……


    他不被期待。


    他不被任何人——


    “走了也无所谓。”禅院直哉说,“反正不重要。”


    “哦……”


    冬阳懂了。


    她弯起唇角,“如果脱离了禅院,你好像就一无所有了。”


    禅院直哉身体一震,怔怔的看着她。


    他的面容突然扭曲起来,像是被冬阳一句话就激起了潜藏的怒意,从不会收敛脾气的家伙倏然在无第三者的处境下失控了,“对!没错!所以我这不是想着改变了吗?!那些家伙不怎么看中我,难道我就看中他们吗?一群没有用的垃圾,生出来的也都是没用的种,却还对我指手画脚。每天在我面前摆着虚假的嘴脸令人作呕,所以老子不看了!”


    而愤怒的底层逻辑是不满。


    “一群对我惟命是从还只敢背着我辱骂我的臭虫,谁稀罕一样。”


    禅院本息起码敢当面骂他是一坨屎!


    冬阳对他的情绪爆发没有反应,“你已经得到别人得不到的偏爱了。”


    禅院直哉被她的冷处理刺激得头皮发麻,他本就高热的大脑传来钝痛,“我说我不稀罕,那些人的偏爱根本不值钱。”


    他想要的是……


    冬阳缓缓掩住唇,那双上挑的红色眼睛滑过淡漠和审视,


    她说,“但是你对我毫无吸引力,离开禅院后,你则毫无价值。”


    禅院直哉的表情仿佛一瞬间清空了。


    他张了张嘴,突然开始努力的阻止起语言,大脑在这个时候疯狂的排列能迎合她的逻辑,他说,“兰惠,我要怎么做?我怎么做你才能接受我?”


    冬阳一呆。


    “我给你开的条件你一个都看不上,是,当然,不管是禅院主母的身份还是别的,你都有比之更好的,那撇开那些,我成为你的弟子也不行吗?我不够有天赋,不够吸引你,你的弟子不是天与暴君就是咒灵操使,那再撇开!你对我就没有好脸色!我对你的好意还不够明显吗!!”


    他的双眼逐渐赤红,眉宇皱起,唇角却好像要笑。


    然后,他在冬阳略微凝滞的目光中流出了眼泪来。


    冬阳抬了抬眼睑,


    她对着泪流满面的直哉说,“你说我的态度不够好?”


    “那么直哉,你对我的态度称得上好吗?”


    禅院直哉没有反应。


    “你看待我的时候,有把我放在平等的位置上吗?”


    “我……”禅院直哉像是触到盲点一般眨了下眼睛。


    “是不是你给我的好意我一定要回应,我不回应的话你就会气急败坏,你渴望得到我关注的方式就是一遍遍的强加给我你认为不错的东西?”


    禅院直哉粗鲁的拿袖子擦了下鼻涕,虽然是冷语,但这好像是第一次能让他听进去的沟通。


    “不被关注是正常的,人得不到想要的才是常态,还是说你的心弱小到这个地步,不能忍受一点儿不如意?”


    “当然不是。”


    这在禅院直哉的观念里是弱者才会做的事。


    “我不怎么关注禅院内部,因为我的手伸那么长就是闲的,但是有一个人我一定会常打交道。”


    禅院直哉说,“我老爸。”


    他又说,“可是我并不是禅院的家主。”


    不止如此。


    他不被任何人认可。


    冬阳道,“我当年也不是五条的家主。”


    她循序渐进道,“禅院家主看的是实力和资质,既然如此的话,被众人非议是必经之路,夺位也是权利更替的必然现象,你以为你会在众人的簇拥下站在那个位置,然后再欣然的接受连带的战利品吗?”


    禅院直哉怔怔的注视着她。


    没有人去教导他如何成为一家之主。


    他们说的是:你是嫡子,你将来要成为家主。


    那么某天,他们也会收回这句话。


    由他人赋予的东西如此脆弱,由他人给予的观念也会不堪一击。


    冬阳对他露出一个笑容,“直哉,我对你有期待。”


    禅院直哉浑身像过电流般一个激灵。


    那个笑并不温和,不如说一丝温情都没有。


    她就好像在看自己一手推到联盟之路上的孩子。


    “得到认可的方式,不是撒泼打滚。”


    “是让自己走到那个人的面前,成为他不得不接触的强刀。”


    “看不惯禅院的话,就把他塑造成自己想要的样子——你觉得我会怎么做?”


    如果我出现在禅院,由我接手的禅院会是什么样子?


    禅院直哉在她的声音下逐渐冷静下来,思绪越发清晰的同时,头脑似乎更热了。


    强者的话是对的。


    强者可以制定弱者的规则。


    由五条兰惠掌管的禅院——


    “首先第一点,我就不会把女人看作工具。”


    “我的家族不能轻易的磕头道歉,不能没有廉耻和脊梁。”


    作者有话说:


    冬阳:CPU,CPU~


    第218章


    冬阳一番话听得禅院直哉大脑疯狂旋转,他在那句由明确指向的“期待”出现后,情绪便陷入了冰点至极反方向的逆转,他颤了颤唇瓣,似是理解似是茫然的重复道,


    “廉耻和……脊梁?”


    “没有尊严的家伙不会由血性和勇气,没有脊梁的家伙一辈子都会是别人的狗。”冬阳看着他道,“而禅院如果是一个万物贫瘠的土壤,如何诞生强者?”


    “不……”禅院直哉说,“就是在魔窟中还能放光的家伙才是经受洗礼的强者。”


    冬阳:“那是魔窟吗?”


    “那对你可一点儿都不算魔窟吧。”


    禅院直哉眨了眨眼睛。


    “你知道魔窟是什么样子的吗?”


    “我曾经……和悟一起跌入过挤满咒灵的地下室,还是你把我们救出来的。”


    “那么你们在地下室里的表现是一样的吗?”


    禅院直哉有些怔愣。


    她明明并没有参与那段过程吧,悟也不像是会复盘这种事的人……?


    “直哉,你养成了一个一点儿都不会内耗的性格啊,你当时痛苦绝望之际其实也在指责家族竟然没有人来救你——那么换一种说法,你能绝对笃定的告诉我,家族里的某个人一定会来救你吗?”


    禅院直哉像是突然冻住了,他脸上的情绪逐渐趋近于冷静的沉思,就像一直揣在肚子烧灼内脏的火如今终于有人帮他理清了。


    原来他一直缺少的是这个——


    他想过自己并不被爱着。


    而原因呢?


    “你能在此刻对我说出,就算迎面是绝无可能战胜的特级诅咒,你也会毫不犹豫的豁出性命去拯救的人吗?”


    五条兰惠坐在他的面前,那双眼睛像是完全将他看透一般理智且深邃。


    禅院直哉张了张嘴,他的脑袋里滑过了无数个人脸,但是最后都没有留下影子,就连禅院直毘人也是,那个高大的形象仿佛只是远远的看着他,禅院直哉从来没有哪一刻想过他会去救父亲。


    “更具体一些,五条兰惠要死了,你愿意救她吗?”


    禅院直哉近乎条件反射的说,“你如果要死了,根本没有别人救你的机会吧。”


    冬阳的表情淡下来,“这在我口中是假设,在你听来是不可能,在悟听来就是一个承诺的未来某一刻。”


    禅院直哉有些听懂了,但他还是不以为然、


    在观念崎岖的家族出生的没有支点的孩子。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要让家里的人尊敬我这个人?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啦,我又不是一点儿书都没读过的文盲,但是禅院嫡子是我的身份,这么高贵的身份摆在那里都缺少的东西……”


    他还在混乱,还在怀疑,冬阳撑住脸颊,观察着他变化的神色,她的声音平静极了,“你觉得我的身份高贵吗?”


    “当然,我认识你的时候,你可是六眼生母。”


    “那是半路出来的。”


    “……”


    “你是不是觉得禅院家的女人和我不一样?”


    这种话禅院直哉强调过好几次,他觉得说这种话是对冬阳的赞誉,你听,我在一遍一遍的肯定你的价值,肯定你和别的废物是不同的嘛。你为什么不为此高兴呢?


    “直哉,你看着我。”


    禅院直哉注视着她的脸。


    “我是什么样,女人就是什么样。”


    “禅院诞生的女性都有可能成为我,你要给她们成长的空间。”


    “贫瘠的土壤怎么滋养灼目的灵魂,嘲讽和辱骂会一点点吞噬她们的廉耻,欺凌和践踏会一寸寸压碎她们的脊梁,你想说在那样的环境下破土而出的幼苗才是坚韧璀璨的?不,那只会养成扭曲,愤怒,仇恨的恶魔。”


    “所以,你的母亲怎么爱你?”


    “禅院是魔窟。”


    禅院直哉哑口无言。


    他第一次明确的听清楚,并能理解这些话的含义,观念和盲点在撕扯,以至于他此时站在冬阳面前,有一种自己正在被指责,一切都是错误的混乱感,他无所遁形,他寸步难行。


    “我知道了……”


    过了半晌,他说,“我稍微能理解你的话了,我需要抢夺禅院,改变禅院是吗?我应该复刻你的晋升之路。”


    头脑风暴至短路后,禅院直哉突然给自己找出了一条可以攀附的线路,那就是以他憧憬的五条兰惠为模版——在这个过程中他不会迷惘也不会痛苦,他还能逐渐强大,得到想博取关注之人的注视。


    “还有一点,还有一点——”禅院直哉突然硬气起来,他理直气壮的说,“那些女人都不可能成为你,五条兰惠只有一个。”


    紧接着,他蹦出了一句和这个话题毫不相关的话,


    “我要把那个男人熬死。”


    冬阳:“……?”


    冬阳:“谁?”


    “那个红头发的小矮子!”禅院直哉弯起眼眸,乖戾又异常振奋道,“我今年风华正茂,他已经老了!”


    冬阳:“………………”


    冬阳瞪圆眼睛看着他,一肚子的话在喉咙里翻滚了一圈,最后她放弃了,抚上额头长叹一口气,半晌后忽然笑出了声来,


    “算了……这种性格也是难见了。”


    执着到这种程度,可能是“人设”吧:)


    她对直哉泼凉水道,“他死了也没你的事。”


    “有什么关系,我比他年轻。”禅院直哉环起胸,流露出了冬阳熟悉的孩子气来,“我未来一定会长成一个英俊的男人,至于那个不知道从哪里滚出来的甚尔小孩儿,撒尿都管不住的年纪,还不配跟我站在一起。”


    冬阳一愣,“甚尔的小孩儿?你离家出走和甚尔的孩子什么关系?”


    禅院直哉瘪了下嘴,他纠结了几秒钟,对冬阳说,“甚尔君没对你说过吗,他的孩子从原理上,会很有天赋。”


    冬阳:“……原理上?什么原理?”


    冬阳:“不对,惠有没有天赋也和禅院没关系啊。”


    禅院直哉睁着那双上挑的眸子,眼神流转,随后,就像告状一样,他坐回沙发上,压抑着声音把他听到的长老谈话全都复述给了冬阳。


    冬阳:“…………?”


    你们禅院:)


    ……


    另一边,五条悟正坐在中原中也的机车上往繁华的市中心疾驰,上学后就不怎么坐机车的他张开手臂欢呼了一声,紧接着就感觉头顶的帽子传来了微妙的压力。


    驾驶机车的人一边用异能力给他保暖,一边提醒他,“坐好了,张嘴会灌凉风的。”


    五条悟乖乖缩回了两条腿,机车抬高的后座实际上并不会让他觉得两条腿蜷着憋屈,相反尺寸正正好,他一下子就想到这辆机车应该是比照冬阳改装的。


    五条悟拉下毛茸茸的帽子,顺便拉过了头,把眼睛都遮了起来,发现这个新造型虽然让他失去了头发,但也意外的很酷之后,便对着机车的后视镜咧着嘴角笑了起来。“嘿嘿~”


    中原中也瞥眸便看到了这一幕,被悟的得意之色感染,他的笑声在围巾下闷闷的传出,“想好给兰惠买什么了吗?”


    “还没有啦,但是到了商场就会什么都想买了。”


    很长一段时间,金钱甚至在五条悟的脑海里连数字的印象都没有形成,他只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就会有什么,后来冬阳时常看着财经频道和财务报表研究赚钱,他抵抗着无聊试图学习,但是很快就被无聊打败了,但好歹,现在五条悟已经熟悉了同龄人的零花钱和消费普遍是多少,而他又是什么级别的。


    超级大富翁!


    超级!


    钱都是妈妈挣的,所以买贵的还是买便宜的在妈妈眼里都一样,重点是礼物本质!


    五条悟细数了一下自己送给冬阳的礼物,有哪些是让她反应特别大的。


    从最开始母亲节的红石竹,再到宝石项链,然后是游云,作文——


    【作文】。


    其实早就发现这点的五条悟在作文之后还试图给冬阳画一副肖像画,但是奈何他的眼睛明明堪比扫描仪,画技却着实需要练习,而特别专注的结果就是他的大脑在因为疲惫而抗议。


    在非研究咒术的领域耗费脑力,五条悟决定放弃了。


    五条悟狡猾的没有告诉中原中也什么礼物最能让冬阳感动,等机车的噪音终于停止,他们两个从停车场走出后,稀缺的独处时间终于让五条悟按捺不住询问的心思了。


    好久了。


    爱情故事都因为两位主角的脑回路说一半跑一半,聊着聊着便成了其他的话题。


    这个叫这个叫,儿子和后爸的坦白局!


    从夏油杰那学到了几个词便用的五条悟在心里暗道。


    “中也大叔,你不会有危机感吗?”


    青春期终于接触了恋爱话题的五条悟还不知道他的好奇可以被称为八卦。


    “我刚才给你说了哎,直哉的脑袋不正常,但是你一点儿都不会吃醋的吗?”


    中原中也早就意识到这个小子会逮住机会问这个。


    他回了五条悟一个格外自信又沉稳的眼神,唇角的弧度还带着重力使的恣意。


    “真奇怪,你是从来没注意过我手上的是什么吗,还是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


    第219章


    五条悟视线下移。


    非正装的搭配下中原中也并不会戴那副手套,但是他的手腕上还是会习惯性套着发圈,他的骨架不算大,但早已不像少年时那那般纤细,指节处有普通枪支训练出的茧,还有一处愈合但留痕的擦伤。


    这些信息疯狂的通过六眼涌入五条悟的大脑,但五条悟的确是一次又一次的忽视了对上指根上的戒指。


    挺闪耀的,价值不菲,什么牌子的五条悟看不懂,他虽然奇怪过这为什么要戴在无名指上,但东方国家并不像西方那般注重戒指文化。而最让五条悟把它当成普通饰品的原因是——这个戒指上没有诅咒。


    特殊的信物在咒术师眼中要么做净化处理,要么套上咒式,冬阳身上的东西基本都是五条悟“洗礼”过的,因为她本身没有生得术式,积攒的负面情绪也不足以令她感受到咒力的流动,又天天出入被污秽诅咒浸染的场合,从咒力本源上来看就是个随时会被蝇头等低级诅咒跟回家的人,五条悟不想那些脏兮兮的东西近冬阳的身,经常给她送一些低级的咒物,或定期“洗”一下她沾染了无数残秽的衣物。


    见中原中也的态度,五条悟蹭的把盖住眼睛的帽子拉上去,不可置信的上上下下打量他,“你说的该不会是……什么时候?!”


    中也说,“依照我的认知的话是两年前。”


    五条悟开始跳脚,“我怎么不知道?妈妈完全没告诉我!两年前两年前,那不是比甚尔结婚还早吗?”


    他很快冷静下来,“不对,如果我妈妈结婚了,为什么她没有戒指,我也没有在家里看到婚姻界,她在哪里举行的婚礼?”


    中也:“说了是我的认知里……”


    五条悟:“那是什么意思?”


    中原中也失笑道,“没有婚礼,只不过我们两个人都戴上了戒指而已。”


    五条悟眨了眨眼睛,被忽视被遗忘的惊讶焦灼在这一刻被抚平,他意外于这件事的草率,“就这样?你们口头承认的夫妻关系吗?”


    “差不多?”中原中也说,“毕竟你妈妈不需要婚姻的法律效益,也根本不在意婚姻的法律桎梏,她想要戒指只是因为她想要而已。”


    五条悟的眼睛亮起,他像是发现了好玩的事,“我妈妈求的婚吗?”


    “……”中原中也哑然了一瞬,“可以这么说?”


    “为什么说得这么吞吞吐吐的啊,你连谁求的婚都不清楚吗?”五条悟整理着自己的帽子,地下车库有些热,他干脆把帽子一把摘了下来,头发被压得有些平,“让我想想呐,很明显,我妈妈是在恋爱关系里也很主动的一方,她如果不表现出意向的话你应该不会求婚,话说你们的身份会想到结婚那一层吗?而且婚姻对我妈妈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吧?或者说根本就是无关紧要的形式?虽然她对甚尔的婚礼很在意,但那也是因为他是甚尔。”


    五条悟了解冬阳,他在某天玩大富翁时被问到要怎么证明自己对冬阳很熟悉,五条悟当即就要拿出作文,却被说那叫作弊,让他现场来说。


    然后五条悟沉思了超过十秒,那十秒钟他回顾了所有和母亲默契的瞬间,最后得出一个结论——


    “因为我和我妈妈的性格简直一模一样嘛!”


    看待人类与社会的视角,不知是巧合还是同化的生活习惯,同质甚至同等的身份,在无数个日夜思考对方的思考,他们的性格和思维模式在很多时候都会惊人的相似。


    就是因为这样,五条悟也会思考冬阳是在什么心境下选择的亲密关系,但是他想象不出,想象不出所以在意。


    爱情对五条悟来说是完全陌生的东西,而他也在各种书籍和文娱作品里肯定了它的存在和重要性。


    “我有次失血过多昏倒了。”中原中也说。


    “因为什么失血过多啊……”


    中原中也哽了一下,对五条悟承认黑手党的身份还是太超过了,所以他情愿掉一下自己的逼格,“我骑机车摔下了悬崖。”


    视野内,俊俏优越的白发少年呆滞的张开了嘴,他的眼神里莫名带了丝同情。中原中也听到他用微妙的语气说,“……你一定要用这个理由吗?”


    身为重力操控者,摔下悬崖?


    中原中也面无表情的找补道,“我喝了很多酒。”


    五条悟深以为意,“没错,你酒品很差。”


    中也吃惊,“什么?我酒品很差?你怎么知道?”


    五条悟捂住了嘴。


    哦呦,说漏嘴了~~


    中原中也疯狂回想自己在五条悟面前喝醉的part,没有!他很谨慎的!


    等等,唯一一次喝酒时这小鬼可能在场的话……是甚尔婚礼的那一天!那天晚上他们几个大人回去后还在居酒屋开了一局,也是冬阳正式的将他介绍给了自己的同伴,酒场上那个椰子屁股非常执着的和他拼酒,他又不是白痴,对方眼里的醋意,挫败感,以及化悲愤为酒精的劲头他怎么可能辨不出来,中原中也也郁闷,为冬阳没有自己参与的另一场人生,为意外落于这个世界的失误,总之他也喝多了一点,但是只有一点,没到断片的地步。


    印象里他们几个人往家里走,另一个喝趴下的东倒西歪,被高石送上了轿车,早春开了自己的车,所以她没有喝酒,大家三三两两的散开,一段路走到最后,那个灯光稀疏的街道也只剩下他和冬阳了。


    没人,酒意,又刚经历了那种场合,接个吻很正常吧!


    被这小子看到了?!


    中原中也脸皮发烫,硬是揭过了话题,“总之我失血过多昏迷了,醒来后就看到兰惠坐在床前,手上的戒指是她在我没有意识的状况下戴上的。”


    五条悟:“……”


    五条悟:“就这?”


    白发蓝瞳的少年睁着漂亮的眼睛,就像听了一场铺垫盛大结果戛然而止的话剧,眼里失望尽显。


    中原中也:“就这样。”


    “我以为场面会再宏大一些呢……”


    中原中也含着笑意看他,“那真是让你失望了,毕竟我就是在这么一个无趣的清晨,发现自己手上竟然有阳亲自挑选的戒指这件事。”


    他语气里带着眷恋与自得,五条悟啧了一声,率先走进了商场,“我妈妈还是太全面了。”


    中原中也走在他旁边,“你指什么?”


    “在营造意料之外的浪漫这种事上。”


    这点中原中也不否认,而且她并不执着于向外宣扬他们的关系,她好像对别人发现他们的关系比较乐在其中,因为很有趣,看到他们吃惊的模样很有趣。


    中原中也看着五条悟的脸,虽然那上面没什么表情,清清冷冷的,但是从肢体语言和前后反应来看,五条悟明显有些郁闷。


    为母亲和中原中也的关系比想象中更亲密这件事。


    他把帽子戴了回去,还遮住了自己的眼睛,中原中也将他的神色收入眼底,问道,“悟,你知道她为什么不举办婚礼吗?”


    “嗯?”


    “因为她说,重要的见证者不在身边,宾客也不全。”


    五条悟脚步一顿,猛地回过了头,他只露出了鼻子和下巴,但中原中也就是从那半张脸上看出了意外和惊喜。


    性格也太好哄了……


    中原中也想到。


    他说,“吃巴菲吗?”


    “凉凉的,不要。”


    “我不会给兰惠告状的。”


    五条悟:“……”


    五条悟纠结了两秒钟,坚定道,“不要。”


    中也:“离上次胃痛腹泻已经两周了,按理说已经好了啊。”


    五条悟慢悠悠吐出一句,“我和妈妈有约定,她说没给我限制冰淇淋球是因为觉得我能知道自己的底线,但结果是我没照顾好自己,所以要两个月不能吃。”


    中也:“那喜久福呢?”


    “冰淇淋馅的不可以。”


    “哈哈,那走吧!”


    他们开始在商场里挑选冬阳随口一提的新年礼物,此时节日气氛正浓,商场里的人偶尔会多到摩肩擦踵,五条悟开着无下限,避免和他人的肢体接触,听到人群里有人在笑才意识到自己用帽子遮住眼睛的行为很二。


    他刷的把帽子折了上去,瞪了一眼中也。


    中原中也比出大拇指,“我觉得挺帅气的。”


    逛街的时候碰到了成人西装店,五条悟心痒痒的走了进去,店员热情的迎了过来,被中也打发走了。


    “我妈妈就比较喜欢西装,你好像也很适合。”


    中也发现他看的都是男装,“你也想要吗?”


    “之前妈妈有给我定过一身啦,但是没什么场合穿,现在已经穿不下了。”说到这,五条悟顿了一下,然后把刚刚滑过脑海里的想法吞了下去。


    其实那身他穿不下去的西装是他一米六左右时做的,不过中也肯定不需要啦,丢掉好了。


    倏然,五条悟似是发现了什么,转身迅速的隐入了人群里。中原中也追上他,问他看到了谁。


    “橘子!橘子!”悟说,“五条家的橘子!”


    “他们很讨厌吗?”中也回了下头,这些人在他看来都是冬阳的下属罢了。


    “很——无趣,见了我后都是一副面孔,问候词都是那些话,平常还可以,但是今天不想和他们应酬。”五条悟说,随后向中也解释道,“我对他们没什么恶感啦,但是也没有好感,所以就这样~”


    他停下脚步,“话说,到底送我妈妈什么啊~”


    中原中也告诉他,“随便什么她都会高兴的。”


    他突然感到心情奇妙,因为很久之前,冬阳也是这么和他在商场闲逛,然后问他送小孩子什么礼物比较好。


    ……


    一个小时后,两个人回到了家。


    家里已经没了禅院直哉,五条悟有些惊奇,“他回家了?”


    冬阳从练功房里出来,闻言说道,“嗯,我给了他一份旅游攻略,让他自己去玩了。至于禅院,想什么时候回去反正不管我们事了,如果他们来找我要直哉的线路可太好了,又能敲诈一笔了~”


    她说着陷入沉思,直到面前被怼了一束花。


    被无下限一路保护回来的鲜花。


    “红玫瑰。”五条悟说,“红玫瑰很适合你。”


    这个和她差不多高的孩子带着欣然向往的笑意,睁着像雪川上的蓝天般清亮的眼瞳,认真的将花递给他。


    就像六岁时给她过第一个母亲节的神色。


    恍惚中,冬阳好像看到了一个更成熟的五条悟。


    他的体态无疑比现在还要修长,面容也会更加清晰俊逸,那时候的他已经能俯视她了,但仍然会露出像现在这样的眼神,充斥着纯粹爱意的柔和的眼神,将手里的红花递给她。


    好神奇!


    冬阳眨了下眼睛,她喜形于色,这是她第二次见到这么正常的五条悟了!之前不是漏胸装小脚裤就是战损版!


    健康!健康且帅气!


    中原中也悄悄吐出咒语,“黑雨中的红玫瑰~~”


    冬阳捧着玫瑰花,从里面拿出了两支,一支给悟,一支递给了中也。


    “嗨~这是黑雨玫瑰赠予你的。”


    中原中也:“……………”


    第220章


    玫瑰被冬阳好好的放进了花瓶,而他们两个人实际送给她的新年礼物其实是一件大衣,特别张扬的,红色的大衣。


    冬阳拿着它比划了好久,“我还没怎么穿过这种颜色的衣服。”


    她没说什么“太夸张了”“不适合”,日本人基本都是深色调的衣服,不是深色就是清新的浅色,这么热烈的大红色少有,但冬阳不在意,她什么风格都喜欢尝试,港口mafia里的尾崎红叶就身穿较为隆重的粉红色和服。


    “超级适合超级适合~”


    五条悟在一旁应和道,“像是盛开在极致一样!”


    冬阳的衣服普遍为黑色西装,太好搭了,永远不会出错。


    五条悟坐在沙发上,唇角抿着笑意看她。


    他很难去和冬阳形容脑海里无数个之于她的印象,但是有一个,让五条悟颠覆了认知所以给他留了格外浓墨重彩一幕的是——冬阳的战后巡视工作。


    有时候,理解一副情景的重量需要拥有一定的阅历,就像三岁的孩子无法理解病床前的手术刀,五岁的孩子难以理解大人墓碑前的寂寥,而五条悟,在那次为了把咒灵祓除,而用苍把场地搅得天翻地覆后,他炫耀般向母亲投去视线,看到女人站在了残垣断壁之上,神色淡淡的望着脚边的废墟。


    她背手站在那里,光线混着星星点点的昏沉落在她的身上,融进她的眸中,无战斗而未脱下的大衣并不会显得她身形娇小,反而透出惊人的稳重精英感,她的神色有些寡淡,似乎带着笑意,似乎带着深思,但五条悟觉得她好像也什么都没想,只是发呆,在刚给发生了激烈的,场地都毁得七七八八的战斗后发呆。


    啊……她不会在计算这一笔维护要花多少钱吧?


    那个时候,五条悟觉得自己的脑回路就像觉醒了一样搭上了冬阳的思考。


    他被那种习以为常,熟稔的淡漠,成熟与厚重感吸引了,他觉得她神秘且遥远,或许也可以成为一本史书。


    这个画面留在五条悟的脑海里,被六眼收录得清清楚楚,随后在某一天,五条悟突然觉得——


    太古板了嘛。


    她的眼睛是这么火热的红色,但是穿了一身沉闷的颜色。


    冬阳试好衣服就坐到了沙发椅上,五条悟飞快的给她递上了假烟和墨镜,并往她的脖子上挂了一条金链子,顷刻把她打扮成了钻石王老五,油腻社会人。


    冬阳翘起二郎腿,在沙发椅上扭得跟个麻花一样,作势吸了口烟,用气泡音说道,“不错,赏。”


    五条悟:“哦耶!”


    他麻溜的单膝跪地,犹如受到女王奖赏的骑士或者等待王冠加冕的王子一般,“谢谢母亲大人~”


    两个情景扮演的家伙戳到了中也的笑点,他把玫瑰花别到了自己耳后,赭色的发丝和艳丽的红,全都衬托得那双蓝眼睛越发幽邃深情,他走到冬阳身边,托起她的手来了一个比一般更为亲密的吻手礼。


    “赏赐什么呢?”


    冬阳故作深思,“嗯……”


    她边想边习惯性的托着中也的下巴调情,五条悟一惊,双手比叉打断他们,“NO!不可以!不可以在未成年面前做这种事!”


    冬阳:“……”


    白发少年捂住眼睛作眼瞎状,“啊!妈妈变得无良了,我还是一个纯情的男子初中生啊!”


    冬阳:“鬼叫什么,我们就对视了一眼。”


    五条悟转而捂住耳朵,那双蓝色眼睛里满是伶俐的笑意,“我也要赏赐。”


    冬阳伸出手,五条悟便凑近把下巴放在她的掌心,对冬阳使出了无敌电眼,“我的赏赐是什么?”


    冬阳看着两个人,幸福到冒泡。


    “那我得好好想想。”


    ***


    过了年,五条悟的寒假也结束了。


    他出门时背上了冬阳和他一起买的书包,书包挂件是个小巧的玩偶,传说中面都没见一回的高专老师的玩偶,书包里除了书还有便当,好吧,这个是家政阿姨做的,他戴着早春从英国买回来的帽子,围巾是千风椰子织的,对方在甚尔婚礼上看到早春的赠礼后,脑子抽抽也想要拥有这个技能,并用很恶心的腔调说“用我的手,织出温暖你小脖子的爱~~~”,然后是外套,中也送的,偏制服风的加绒外衣,穿在五条悟身上并不显臃肿,他本来就在抽条长个,又高又瘦,自觉穿上这个外套格外风雅,还很有妈妈的范儿,在心里暗自夸了好久中也的眼光真的不错。


    鞋子是甚尔同款,对方才是真的对送礼苦手,能偷懒就偷懒。


    全身一套新家伙的五条悟奔去了学校。


    夏油杰因为没买到车票,所以晚了一天到,他的行李被高石送回了冬阳家,本人则在校门口等了一下五条悟。


    五条悟见到他的第一眼就说,“打了耳洞?”


    黑发少年轻轻抚了下耳垂,“嗯。”


    “为什么?你也染上不良的喜好了吗?”


    夏油杰:“挺好看的吧。”


    他发现了,他的耳垂要偏大一些,戴上这个后正好,感觉多了一丝时尚感,还有成熟感。


    五条悟端详道,“是不难看。”


    他们两个结伴走入学校,在走到班里的路上就遇上了同学,对方热情的上来搭话,询问这个新年过得怎么样。


    “我啊我啊,我在跨年的那一刻离开了地球哦!你们做了什么?……啊,悟君,你是不是比之前高了,看上去超明显啊——”杉本比划了一下他的身高,惊叹道,“只不过才一个月没见而已,为什么感觉你整个人都成熟了一些?”


    是外套吧。


    五条悟心里想到。


    但他没说,身旁的夏油杰隐隐被激起了胜负欲,暗搓搓的问道,“我呢?杉本,我有变化吗?”


    杉本:“唔……你打耳洞了。”


    夏油杰:“……”


    身高!身高!他的身高!


    必须要努力了!悟喝一瓶牛奶他就喝两瓶,仔细想来他的父母都不高,母亲的身形甚至很是娇小,这样下去有可能突然停止发育了,而兰惠阿姨本来就身形修长,悟长个的势头很猛。


    杉本紧接着说,“耳钉超级酷的!非常适合你!”


    夏油杰有些郁闷的心情顿时一松,他心情微妙的看了一眼杉本,然后弯了弯眼眸,“谢谢,你的新发型也很合适你。”


    意外敏锐的普通人,他的情商比他表现出来的憨态要高。


    几个人开始聊起了寒假的趣事,五条悟对这个话题能有说不尽的内容,但是他的分享欲不是对谁都奏效,往往最让他印象深刻的记忆都和咒术咒灵相关,所以他只是随便说了几个自己去的景点。


    杉本艳羡道,“要花很多钱吧~”


    可能吧。


    杉本:“总感觉你们神神秘秘的,难道是有钱人的特殊气质吗?”


    ……


    冬阳这两天召开了好几个年初会议。


    主要清点一下五条家的底蕴,财务状况的收支,咒术师的数量和质量,非术师有无特殊情况,然后确认新一年应该往哪个目标发展。


    财务还好说,五条家的家族企业扎根于日本历史,可以说日本破产了他们才会有破产危机,这个着重于培养术师的咒术世家并不从事生产,而是在多家财阀持有股权,但可能是政府对咒术界的制约,他们的合作方全是和服奢侈品,化妆品,汽车制造,有几家医药公司的股权,不过占比并不大,最稳定的产业链是不动产,冬阳更想要和军事力量挂钩的,比如电气,重工业。


    医院方面等森鸥外的成果,军工重工这边,日本政府无疑在限制御三家,但是他们同样引入了外企,可以试试从外企入手。


    “成也当狗败也当狗。”冬阳回顾着他们十多年前的泡沫经济危机,给属下提出了这样的指令。


    值得一提的是,从去年开始,五条渐渐有在外学成归来的人,全是冬阳当初送出去的,虽然学历漂亮,但应该还是菜鸟,所以冬阳让他们拿着漂亮的履历去别的企业应聘,磨成宝剑了再回来。


    两三个热血的年轻人有些失落,“我以为我们回来可以直接报答您。”


    冬阳无视这个晦涩消极的低叹,转而说道,“多给我搞点儿商业机密回来。”


    可能是感恩,可能是骨子里还有被教习的家族规训,几个人对冬阳的指令毫无异议,冬阳还给了他们一人一份承诺书,一个御守,让他们谨记家的期望和温暖,让几个没见过这种操作的高层满脸懵逼。


    在总监部的会议就简单多了,冬阳说话他们闭嘴,冬阳不说话他们乐意,冬阳一句话都不说他们又不开心。会议上统计了年初的咒灵各区长势(?),虽然光统计没对策,听上去冇用。


    接下来是和五条千风了解新生情况,去京都咒术高专查探,顺便给两边学生组织一场新年交流会。


    不知道五条千风用了什么办法,还是交流会的作用,乐岩寺竟然把甚尔薅了过去上特别体术训练,甚尔把那个老头子气得一愣一愣的,大概意思是“呦没想到吧老子又回来了~”,冬阳都要觉得对方的神经经受了摧残。


    她给中原中也戴上了和自己同款的对戒,和公关官商量了最新一期的《神子》电影,有条不紊的训练自己,虽然时常觉得没有师傅没有绝境她的训练进度并不理想,当然,这是她觉得,她的属下们时常会惊叹她像怪物一样。


    港口mafia在横滨已经取得了绝对龙头的地位,甚至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经历风波,冬阳听到过习惯了斗争的雨阵悄悄感叹日子真安逸啊,冬阳对他说,“安逸吗?”


    “不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吗?”


    然后在这一天——


    福地樱痴终于找上了冬阳。


    二十一岁的中也在战斗中消失,时间完成了闭环。


    冬阳在她偷来的《书》的纸页上写下了中也回来的未来。


    并写上——‘港口mafia的现任首领冬阳已经能熟练掌控念能力,并且不会有任何意外发生。’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