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书库 > 网游小说 > 五条他妈只想继位 > 220-230
    第221章


    不知道福地樱痴用了什么法子,终于锁定了布拉姆在港口mafia,还特意挑选了冬阳落单的时刻出动,冬阳觉得他们军警的情报网…或者说能刻意把不死伯爵藏起来的福地樱痴,应该有自己的消息渠道,那么发现她的人脸出现在街上并追踪过来并不难做到。


    出事地点不是横滨,而是临近的山临县甲府市,不在港口mafia的大本营,也没有异能特务科的眼线,他们不约而同的选择了一个相对冷门的地方。


    中也和福地樱痴是猝然开战的,彼时冬阳还在地下仓库分拣暂时保存在这里的海运军武,她的[圆]一直开着,可以清晰感知到福地樱痴是如何突然出现的。


    他那把神刀配上他的异能力[镜狮子]实在太好用了。


    冬阳在【书】的纸页上写下保证事件正常发展的文字,虽然她并不能百分百信任这个异能造物的魔力,但有比没有好。


    她迅速出去,狼藉的现场只有在半空中渐渐愈合的黑色裂痕,以及明显受了伤,正镶嵌在土地里的福地樱痴,他穿着冬阳印象里属于军警的红褐色制服,从外貌来看已经是大叔了。


    坦白说这不是冬阳第一次见他,她偷偷试探过本人好几次,但是对方被异能改造过的身体还不足以发现她。


    “这应该是我们第一次交流。”冬阳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为了逮捕我,你花了不少心思啊。”


    在场埋伏着一队军警,但已经被中原中也提前清理掉了,还站着的应该是他亲密的部下,“猎犬”成员。


    “我们查到了你私藏不死伯爵的行迹,黑雨玫瑰,束手就擒吧。”猎犬之一如此说道。


    冬阳的目光一一扫过他们,不知要说意料之中还是意料之外,几个人的脸色都相当紧张,尤其在目光相对的那一刻,冬阳感觉自己好像什么天灾一般的洪水猛兽。


    福地樱痴如果向异能特务科提出调取她的资料申请的话,他们如临大敌的表情也不奇怪了。


    “那么——”冬阳抬起手,抚上了自己的后颈,视线微挪,语调平淡,这是一个轻敌且傲慢的震慑姿态,“长话短说。”


    空气似乎有一秒的停滞。


    除福地樱痴外的三人已经全部倒下。


    冬阳只是敲断了他们的四肢暂时限制他们的行动,由异能改造过的躯体比常人更坚韧,恢复力也更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站起来,她的动作太干脆利落,也太迅速,几个因为失去平衡而摔倒的猎犬成员甚至连疼痛都没有感受到,估计灵活的大脑此时正疯狂复盘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冬阳直奔主题,福地樱痴。


    谁知下一秒,福地樱痴手中的刀一划——


    时间突然倒退了回去,倒在地上的猎犬三人重新站到了原位,而冬阳恢复成了刚从地下室出来的状态,她利用一瞬间的异能发作间隙,往旁边挪了一步,果然,她刚刚离开的位置已经凭空出现了能够穿越时间和空间的“雨御前”。


    冬阳二话不说,又来了一次,只是这次她下手狠了一点儿,对着他们的脑门一人来了一枪,几人的神色中呈现出了对死亡的诧异和惊恐,随后,被杀死的过去被重置,他们再次恢复到了生机勃勃的模样。


    三个人因为猝然的,难以承受的惊惧急速喘息着,他们抬眸向冬阳看去,张嘴想要说什么,不管是什么,总之套取一些情报,动摇一下她的心也好!


    可是喉部肌肉还没动,视角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而回过神来,猎犬之一摸着自己的喉咙,剧烈的咳嗽起来。


    脖子!他们的脖子刚才是被扭断了吗?!


    他们猛地抬头,警惕的朝前望去,前方哪里还有黑雨玫瑰的身影啊!她不知何时到了深坑之中,站在了他们队长的面前。


    “福地先生!”


    他的声音被冬阳的声音盖过去了。


    她用平静的,似乎带有好奇的语气说道,


    “唔,跟我想象的一样,不管死多少次都可以复活啊,因为你的刀可以斩断过去,也就是扭转死亡,而且似乎还不需要读条……你有极限吗?有弱点吗?”


    女人背着手,微微弯下腰,凑近了福地樱痴,突然笑道,“有的吧。”


    福地樱痴在这个笑容中感受到了比威胁还要危险的信号。


    果然,在危机感升起的那一刻,他手里的神刀便到了这个女人的手里!


    她拿过刀来端详,嘴里继续刚才的话题,“你不能扭转大范围的悲剧,或者太久远之前的悲剧,负责面对那些人类灾厄,你就是神了。”


    福地樱痴看着她的眼睛,缓缓直起了腰,嘶,那该死的重力小鬼,他的内脏都被压毁得七七八八了。


    他们本来是以逮捕剿杀的名义开启这场会面的,显然,这是个错误的决定。


    港口mafia内的最强者,不是重力使。


    而是——


    冬阳牵起了一个浮于表面的,礼节性微笑。


    “不要轻举妄动,福地先生,如果你不希望日本的某处发生巨大的爆炸的话。”


    ——黑雨玫瑰!


    冬阳:“我的心脏里安插了一个遥控装置,如果它停止跳动了,隐藏在日本各地的炸弹便会同时间,‘砰’的一声炸响。我也无意对你的部下做什么,如果我真的想杀死他们,会在先干掉你之后动他们的,你应该看到我的能力了,我可以把你的刀瞬间夺过来,并保证未来的你也绝对不会拿到它——”


    她张开手臂,“不然的话,我现在站在你面前,未来的你一定会给我一刀的。”


    显然,没有机会。


    未来的他没有做到拯救现在的他,连警醒都没有,未来的他在与这个女人的博弈中输了,就像现在他没有对策一样。


    太离谱了!


    她的速度是人类能做到的吗?!异能特务科给她的判断标准是【或许是日本唯一的超越者】,之所以有“或许”这个谨慎的词,是因为日本目前根本没有超越者,连他也不是!


    可福地樱痴在这之前从不认为他和超越者之间会有如此大的鸿沟,这个女人的速度有多快?光速,超音速吗?在视频中需要放慢多少倍才能看清她的动作?


    福地樱痴干脆的放松神态和语气,他与恶人的对弈长达几十年,在这种场面下还能露出笑容来。


    “哎~难道是我老了不中用了吗?”


    冬阳微笑:“你别这么说,年轻时也不见得就中用了。”


    福地樱痴佯装疼痛,闭上了一只眼睛,“看来还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我听说你拿到了异能营业执照?那你们的行动就是合法的了,我们应该选个更和平的方式……”


    冬阳侧头躲过连背后冲来的白花花的刀子,并伸出两根手指折断了它。


    “给部下释放偷袭的暗号可不好啊,你这样是想要和平沟通的信号吗?”


    福地樱痴嘴边的笑容淡了下去。


    他的神情被冬阳收入眼底,她的声音终于染上了不易察觉的怒意。


    “你杀死了我的部下,如果我们没有达成和平协议的话,你的部下也别想留。”


    “那个男人只是消失了,我并没有杀死他。”


    “我管你有没有动手,他在我面前失踪了。”冬阳说,“那么进入正题——福地先生,让我们来谈谈你的目的吧?”


    “我的目的?”福地樱痴嗤笑了一声,“我此行的目的就是要你交出不死伯爵。”


    “那么你为什么要他呢?”


    “那是让人类灭绝的灾厄,是行走的瘟疫!我当然要消灭他。”


    “福地先生,如果你不说实话……”冬阳面不改色道,“我的手里还有一个手动的遥控器,可以检测出你是否说谎,如果你说了谎,隐藏在日本各个角落的炸弹,就会‘砰’的一声……”


    福地樱痴汗颜且惊悚道,“你还有别的招吗!”


    那个女人挂着可恶的笑容道,“兵不厌诈,百试百灵即可。”


    “……”


    冬阳发现这个老头子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准确来说是充满了顾虑和隐忍。


    她立刻懂了,身形有片刻的模糊。


    福地樱痴:“?”


    几声沉闷的撞击声响起,在场除他们二人之外的家伙全都失去了意识。


    冬阳说,“现在,你可以畅所欲言了。”


    福地樱痴:“…………”


    可怖的执行力,碾压性的实力。


    日本竟然有这号人物存在吗?!


    福地樱痴悄无声息的攥紧了手指,身为“人类英雄”,他已经多年没有经历这样束手无策……甚至是绝望的境地了。


    冬阳眼神微动,她蹲下了身,他们的视线在这一刻相平了。


    “我对你并无恶感。”她的声音终于有了一丝温度,“要知道,强者与强者,往往更为惺惺相惜。”


    福地樱痴:“……?”


    冬阳:“我们不该是敌人。”


    她的语气带上了蛊惑性,就像无数次谈判时那样,“我们应该是盟友。”


    “……!”


    福地樱痴心神荡动。


    他飞速回想了一下有关黑雨玫瑰的记录,没错,除了做一些非法行动…比如走私军火之外,她的一切行为都不符合极端暴力分子的性质,否则的话,横滨早就被恐惧给统治了。


    “我们都怀有秘密。”冬阳伸出手,“不如我们合作?”


    秘密。


    只要分享了,就会建立紧密的联系。


    这么强大的家伙,不该是敌人。


    冬阳看着他,目光幽深。


    福地樱痴,反战主义者。


    如果他真的跟那位戏剧作家有千丝万缕的关联的话……


    “世界……马上就毁灭了。”


    疮痍之内,被誉为人类英雄的家伙用艰涩的声音说。


    “牵连全世界的战争,快要打响了。”


    第222章


    地下仓库。


    冬阳把玩着神刀雨御前,而她面前空掉的集装箱上正坐着福地樱痴,对方龇牙咧嘴的掰正了自己断掉的手骨,虽然表现出了痛苦的表情,眼神里多的却是无动于衷。


    他很谨慎,只给冬阳说了他三十五年前看到了现今一年后世界将会毁灭的未来,并表示他需要用不死伯爵作为控制性武器,阻止世界大战爆发。


    再多的,他根本不肯透露给冬阳。


    冬阳:“你打算用布拉姆那传染病一样的异能力怎么阻止世界大战?”


    福地樱痴:“国家独立的资本在于军队,而如果世界上没有军队,国家也就不复存在了。”


    冬阳:“?”


    冬阳的目光呆滞了一瞬。


    她看着福地樱痴,像是大脑在重启一样迟缓的嘶了一声,“你要用不死伯爵控制军队?”


    福地樱痴瞥了她一眼,“当然不是。”


    冬阳:“呼,想也知道你的脑子应该不会被酒精麻痹到不能用了。”


    福地樱痴:“…………?”


    “那你要怎么阻止世界大战?”


    福地樱痴问,“我该怎么相信你?”


    “相信我?横滨是我的地盘,你说卷入了所有国家的世界大战必然有异能者参与,我肯定不乐意。”冬阳把雨御前放到一边,“不过我觉得目前我们两人的主动方你应该能清楚,不是我如何自证的问题,而是你必须相信我的问题。”她说,“不然日本的某一处会先世界大战一步毁灭。”


    福地樱痴哼笑了一声,“又是这招。”


    紧接着,他将一个非常简短的,天人五衰计划向冬阳脱出。


    冬阳:“……”


    简而言之,他要建立一个让全世界恐慌的暴力违法组织,让各国的军队联合起来组建一个人类军,而他会成为这个“人类军”的统帅,自此,世界上并无国家分别,而是人类整体。


    冬阳的沉默开始蔓延。


    冬阳环胸思索起这个计划的可行性。


    冬阳说:“如果你死了呢?”


    福地樱痴露出了一个带着清澈向往的眼神,“我会找到一个合适的接班人的。”


    冬阳:“……”


    不成立。


    这个计划不可能,或者说漏洞百出。


    布拉姆的确会造成世界各地政府的恐慌,但是不要小瞧了那些高高在上的掌权人,他们绝对有调动军队的第二种第三种方式,临阵反水也很有可能。


    但是冬阳平静的凝视着福地樱痴的脸,对他缓缓露出了一个类似于欣赏的笑容,她并不打算和福地樱痴对着干,在她看来,这家伙就是在追求不可能,追求极致理想的疯子。他站的地方比她这个港口mafia的首领要高要敞亮,何必要粉碎他的理想,粉碎那个和平的期望。


    所以冬阳说——“我觉得你的计划很不错。”


    她说起谎话来眸里毫无虚伪狡诈之意,就好像为这个疯狂的计划而着迷一般,“那么我也说一说我的目的吧,我把布拉姆带回来的秘密。”


    冬阳弯起嘴角,“布拉姆是我的朋友、”


    福地樱痴:“……?”


    不存在的记忆增加了,冬阳说着早就想好的故事背景,“我当初跟着哥哥去欧洲,曾见过布拉姆的氏族,也差点儿和布拉姆缔结契约关系。”


    福地樱痴:“………………”


    冬阳:“然后我发现了一件事。”


    冬阳的眸子缓缓沉了下来,“那就是让世界毁灭的战争,实际可能并不是人类对人类发起的——”


    福地樱痴:“??!”


    ***


    真话假话,混淆是非,


    冬阳用了个未被查证但足够炸裂的情报吊起了福地樱痴,两人聊了足足半小时,从人生理想聊到对部下的看法,再到人生观价值观,对方连忘年交这个词都说出来了,气氛好到不得了,不管福地樱痴是不是真心的,总之冬阳表面上加入了他的行列。


    因为——


    太好用了。


    这是他们对彼此最直接的感观。


    冬阳格外相中福地樱痴的地位和能力,他想对方肯定也是如此。


    她怀里《书》的纸页上正写着[谈判顺利,两人交付信任]的文字。


    冬阳对他说,“你知道,人类的恶意会诞生什么吗——?”


    如果福地樱痴是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狂热分子。


    那她冬阳有过之而无不及。


    ***


    而福地樱痴和冬阳作为盟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中原中也找回来。


    “那小子是自己消失的。”他再一次说道,然后根据冬阳的旨意在中原中也消失的地方划出了一刀,那一刀破开了一个深色的空间裂缝,足够宽敞,福地樱痴说,“这个空间裂缝应该没有任何用处——”


    可是下一秒,他哑然无声。


    中原中也从裂缝里回来了。


    他就这么自如的,毫不怀疑的,从半空中踏出。


    但不知为何,这个人似乎和离开时有微妙的不同了……不,仔细看,他的衣服干净且整洁,款式相似但细节完全不同,眸里并无环境急速变化的慌乱无措感,反而格外沉着冰冷。


    他在落地的一瞬间就用充满敌意的眼神望了过来,福地樱痴怀疑的看了眼自己的刀,“我还有这技能?”


    冬阳已经把军警的所有人丢上了大卡车,将手揣进大衣兜里赶客道,“你可以走了,行程这么满的大忙人可不要忘记我们约定的下次见面时间啊。”


    下次见面。


    冬阳向他拿出世界大战并非人类自我消化的证据,而福地樱痴向他介绍组织里的其他几人,这算是彻底入行。


    冬阳对结交新的朋友摩拳擦掌,稍微有些迫不及待,但是显然,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她从身后搂住了中原中也的脖子,短暂的身体接触后便松了开来,赭发青年转过身面对她,习惯性的唤道,“兰惠……”


    这是二十二岁的中原中也。


    在悟的世界呆了一年多,完全相信冬阳的判断,从那个世界回来的中原中也。


    冬阳一把抱住了他,对方柔软卷曲的发丝凌乱的挤在了她的颈间,呼吸声近在咫尺,冬阳转而把他的帽子拿开,直接撇去在福地樱痴面前各种装逼的套路,仔细端详他,紧张的询问道,“有后遗症吗?身体痛吗?那老头子的能力乱七八糟的,没有暗中给你一刀吧?”


    中原中也抬了抬手,他的声音带上了几分心虚,“我是没什么事……但是你知道我来之前在做什么吗?”


    冬阳:“?”


    中原中也向冬阳亮出了手里的游戏机,“我在和悟双排,他要输了。”


    冬阳:“……”


    冬阳:“输了拉倒,你真没什么事吗?让我检查一下。”


    她二话不说单手解开了中原中也的领结和扣子,中原中也一愣,还没反应过来胸口都凉了,他吓得按住冬阳的手,“等会儿?!在这里吗?!”


    冬阳:“毕竟是实质性的穿越时空,连我本人都只是在灵魂转换,啊,忘了给你说,在咒术世界是肯定灵魂存在一说的,而悟上次来的时候我就很紧张,让外科医生给他做了好几次全身检查,说不定你们身上会出现暗伤……”


    中原中也的脸色因为她越发放肆的动作开始变红,“等!先放手——喂!裤子就不用脱了吧!”


    “你还行吗?”


    “不是!为什么话题会突然转到那个?!”


    “算了,虽然简陋了点儿,但还是先回屋里吧。”


    “!”


    ……


    ……


    而另一边,正在激烈双排的五条悟无视了屏幕上game over的字样,一动不动全神贯注的观察着刚才中原中也消失的方向,整个人都因为心无旁骛到了极点而透出淡漠的神性感。


    游戏的背景音效还在,对面隔空发来了挑衅的表情,但五条悟视而不见。


    他的视野里,中原中也是跌入了黑洞一般的空间里消失的,但对方本来就打扮得格外正经,明显做好了外出准备,身为重力操控者又怎么可能对这种把戏拿捏,所以基本可以确定,这个现象在他的预料之内。


    白发少年站起身,围着他消失的地方转了好几圈,可惜那双璀璨的六眼不管怎么看都看不出门道来,现场残留的信息就像被剪辑掉一般突兀,五条悟费解的抓了抓头发,为这种自己难以洞察也无法掌控的事情产生了几分焦灼感,但是很快,他迫切的心思便被压下来,冲到了冬阳的房间,对着床上无疑正在躺尸状的五条兰惠哀怨的喊了一声,


    “妈妈你干了什么啊——!”


    “游戏,游戏输了啊!”


    他在床前来回走了几步,明知无人看到也在空中比划了一下,“这么长的裂缝!这是怎么做到的?你们两个瞒着我做了什么计划吗?”


    他看了一眼时间,“回来后要好好给我解释啊!”


    离半小时还有十分钟。


    床上的五条兰惠状态十分平静且稳定,呼吸悠绵到几不可见。


    五条悟拿过一旁的椅子,反坐在上面,歪头枕在了叠起的双臂上,游戏也不打了,有些蔫蔫道,“老是这样。”


    “突然出现,又突然离开了。”


    “我的积分全清空了,这也太过分了吧~”


    他的眼睛里正流动着格外透彻的蓝。


    他从冬阳的床头柜里摸出了一根棒棒糖,剥开糖纸含进了口中,糖分的补充似乎并没有令他的心情好到哪里去,他的脸颊垫在胳膊上微微变形,神色在安静下来后近乎瞬间染上了百无聊赖的空寂。


    漫长的时间里——


    每一次灵魂离体而出。


    幼时每次动用能力时一定会让他守在身边的承诺,已然无法满足现在的五条悟。


    五条悟低低嘟囔了一句,


    “你在那边,我又什么都不能帮你。”


    作者有话说:


    其实冬阳从很早之前就想两个世界融合了。


    在她看来,她和福地樱痴都是试图掌控世界的疯子。


    异能世界即将有世界大战,咒术世界的两方战力不平衡,所以——


    第223章


    冬阳在确认好中原中也完好无损后,叫人飞快转移了地下仓库里的东西,然后对这里进行了手动毁灭清理现场。


    中原中也在听到她的计划后只感叹了一句真是胆大,然后有些沉闷道,“原来穿越时空在你的视角是这样的,不管哪一边都是你,你的记忆会和我有时间差。”


    “是啊,是不是感觉很奇妙,就像双副本游戏一样,但比游戏要真实刺激,一不小心就真玩完了。”


    紧接着冬阳发现中也的心情有点儿糟糕,赭发青年不爽的踢了一下脚边的石子,将冬阳清理的现场二次加固了一下,轰然沉下去的地面就像一场借机发泄一般,漆黑的外套随着凌乱的气流狂舞,


    中原中也啧了一声低低道,“真是火大,既然如此的话,还不如让我继续待在那边……”


    “不行。”耳力极好的冬阳定定道,“我需要中也,这里不能没有你。”


    中原中也怔了一下,他踩着断裂的石板转过身,冬阳觉得他那副表情和当年站在垃圾堆里臭着一张脸眼神凌厉的少年简直一模一样,“那那边怎么办?你身边可是一个人都没有。”


    他指的是一个港口mafia都没有。


    “身边一个人都没有的日子已经熬过来了,别小瞧我啊中也。”冬阳心情很好的走近他,“论战力的话甚尔已经强到可以手撕特级…唔,这是个形容,杰也吸收了封印鬼切的特级咒灵,虽然本人并不能很好的调用出它的能力,但只差时间问题了,而悟,你完全不用担心他。”


    中原中也说,“我说的是你一个人在那边,不会经常感到失落吗?”


    荒神直白的将两个世界的分离和割裂感表达出来,“你这家伙本来就不喜欢回忆些什么往事。”


    经历的感觉是有时效性的,事情发生时的触动,惊喜,悲哀,新鲜感,这些全部都会随着时间淡去,并不会在未来的某一天用同样的心情向谁提起,它发生了就是发生了,中也深知自己没有参与就是没有参与。


    这个现实性问题可是比异地恋还要难办,因为他们的心境甚至不是在一起成长的。


    他停止了,而冬阳已经去了未来。


    这个状态同样适用于五条悟,两个知晓冬阳底细的人已经逐渐对这个现象堆积起了难以忽视的不满和心结。


    冬阳倏然凑近中也。


    中原中也因为她乍然靠近的脸向后仰了仰身体,“干什么?”


    冬阳用轻佻的语气说,“好感动啊中也,你相当了解我啊。”


    “喂。”赭发青年微微蹙起眉,“不要打岔,我在认真和你讲。”


    二十二岁的他早不再像十五岁时易怒,所以与之升起的便是与热烈外露的怒火相比更内敛冰冷的威压。


    冬阳特别喜欢这样的中也,至于突然生气嘛,那叫情趣。


    她直接问,“这会影响我们的感情状态吗?”


    中也轻轻哈了一声,“当然不会。”


    然后,冬阳突然起了一点儿恶劣的心思,“难道你感到了不安和危机感吗?比如说啊,我在那边,完全是另一个身体另一个身份嘛,其实也很有可能移情别恋啊~”


    这种桥段不是经常有吗,虽然冬阳深知自己没那个兴趣,但是成年人的世界发生这种故事可太正常了,她很少和中也聊这种话题,单纯是因为觉得“移情,背叛,甚至是无趣”这种情况不可能发生,他们两人都不会拿这件事开玩笑,连互相试探都没有过,顶多喝酒的时候调侃一句“你要是死了,我就去追求兰波,看看他会不会因为太过惊恐而留下值得纪念的丑照”。


    果然,中原中也不经撩拨。


    他的瞳眸微微瞪大,即便看出了冬阳的调笑之意,也一把拽住了她的领子,恶狠狠道,“你要是做了,那我就像这次一样用那老头子的能力和[污浊了的忧伤之中]追击过去,把那小白脸揍到阳痿!”


    冬阳哈哈大笑,她一边笑一边握住中也的手,笑得脊背都弯了下去,“我该先吐槽哪一点,是你叫福地樱痴老头子还是觉得我会看上一个小白脸,还是你这次竟然不是说‘被重力碾碎’而是准确的‘揍到阳痿’?哈哈哈哈哈……”


    中原中也被她笑得一时失语,“重点是这个吗,你一点儿都没被威胁到啊。”


    “能威胁就怪了,哈哈哈哈……”冬阳挪开中也拽着自己领子的手,抬手撩开他耳边的发丝,在他脸颊上轻轻一吻,“不会有那种事发生的,能夺取我视线的家伙就没几个。”


    再亲密的事情都做了,但是一个脸颊吻还是会让中原中也头晕目眩。


    他抬手像冬阳那样穿过她的发丝,按住她的后脑,别扭又强硬的低声道,“别走。”


    “嗯?”


    “……要接吻。”


    “好啊~”


    ***


    哄好那个,还有这个。


    这是冬阳睁眼看到五条悟的脸后,脑海里产生的第一个想法。


    白发少年那好像在无聊和失望中发芽长毛的脸在看到她醒来后瞬间变得容光焕发,亮起的蓝色眼睛让几秒之前的眼神显得更为暗淡了,他笑嘻嘻的凑到冬阳面前,“妈妈你有什么要对我解释的吗?”


    冬阳谨慎的看了眼时间,很好,没超时,她也没出意外,否则五条悟就不是这么冷静的状态了。


    她坐起身来,毫不犹豫的老实交代,“我找到了穿梭时空的方法之一。”


    五条悟张开手臂,“那带我去!”


    “不行。”


    “为什么啊!”


    “还不稳定,而且那边局势比较紧张。”和猎犬,尤其是福地樱痴扯上关系后事情就变得麻烦起来了,冬阳也不得不小心翼翼,上次带悟过去就撞上了北欧神明来袭,这次过去不知道会不会碰上哪个钟塔侍从哪个超越者,“保守起见再过一两年,等你上了高专再说。”


    五条悟耷下嘴角,“你觉得我是麻烦。”


    冬阳一顿。


    她思索片刻,很快意识到五条悟那迫切感的来源,就如她之前所说所做的那般,五条悟已经逐渐拥有了自己的“势力”,他在中学结交了未来的咒术师伙伴,还和无数非术师组成的不良团伙打成一片,形成了绝对统治级的地位,在五条家是百人敬仰的神子,少主,参与过高层之间的决策,和禅院直哉打是血虐对方的级别,飞速发育的身体和突飞猛进的实力让五条悟产生了更强烈的自尊心和责任感,他觉得自己能做到,也该去做——这其中应该有其他人或多或少的影响,比如杰虽然有所改变但仍然会挂在嘴边的“帮助弱小”理论,比如甚尔已经独当一面成为了咒术高专的老师,成为了冬阳的助力。


    冬阳弯起嘴角,饶有兴趣的观察着五条悟,用轻飘的语气吐出了一句让白发少年猛地睁大眼睛的话,“翅膀硬了。”


    冬阳:“觉得可以参与我的工作了。”


    五条悟神色微僵。


    冬阳:“我们之前说好了吧~总会到那么一天的,而你现在的任务是成长,你也一直做得很好。”


    五条悟抿紧唇。


    冬阳站起身,下意识的想去默默他的头发,“不要因为关注我陷入自我恐慌,难道说你现在已经不能相信我了……吗?”


    五条悟竟然躲开了她的手,冬阳的声音都卡了一瞬,“悟?”


    五条悟张了张嘴,他整张脸的面部肌肉都有些紧绷,这是他不悦却又隐忍的表现,他躲开冬阳的亲密触碰,看上去想说什么,但是什么话都没说出来,突然兀自转身走了。


    “悟?”


    冬阳在身后叫他都不理。


    冬阳想跟上去,出门遇上了探头看戏的甚尔。


    甚尔用脚抵着在沙发上乱爬的惠,用微妙的语气感叹道,“原来你们也会吵架~”


    冬阳一懵,仿佛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我们吵架了吗?”


    甚尔:“?”


    甚尔:“多明显,你看他那张猫脸,气得都要亮獠牙了。”


    冬阳:“猫脸?”


    甚尔:“重点是这个吗?”


    多亏甚尔提醒,冬阳才更早的意识到了五条悟在闹别扭。


    他要冷战。


    冷战的表现为,错开冬阳的视线接触,和冬阳共处一个空间里时不时发出冷哼,冬阳向他走去的时候他会先一步回房间,想要什么不会直接喊冬阳,而是让杰代为转达。


    杰对他们的状态倒是反应迟钝,在五条悟第三次对他说“杰,给我妈妈说明天我们两个要提前半小时出门训练。”这种话时,他终于意识到了——“悟,你为什么不自己说?”


    “我不要。”


    夏油杰反思着他们的异常,恍然大悟道,“你和兰惠阿姨吵架了吗?”


    “没有啊。”


    “吵架了啊。”


    五条悟郁闷的转身面对他,“哪里有吵架,吵架可不是这样的。”


    夏油杰认同道,“我觉得你们也不会吵起来。”


    五条悟把写完的作业一丢,刷的转动椅轮移到了夏油杰面前,一本正经道,“杰,我问你。”


    夏油杰:“?”


    五条悟:“你和你爸妈吵架吗?”


    夏油杰回忆了一下。


    他的神情变得有些寡淡,语气也随意起来,“没有吧。”


    “真的?这么和谐?”


    “因为没有什么好交流的。”


    黑发少年翻过一页习题,脑袋逐渐变得混乱。


    和父母吵架在夏油杰看来是无意义的一件事。


    小的时候他会因为咒灵引发的怪异行为和父母争吵,那时候他激烈的为自己辩解,后来便是为了掩盖这种异象而一味的隐忍,把想法和苦楚都往肚子里吞,久而久之,等他已经思维成熟到可以非常明晰的表达自己的情感的时候,等父母也不会在他面前露出被压力逼到失控的神态时,他已经失去和父母交流的欲望了。


    没有意义,这个时候他已经不再渴求他们的理解,也不想把自己的想法分享给他们。


    只要给他们说自己过得不错就好了。


    五条悟说,“那你们应该性格很合得来吧。”


    夏油杰抬了抬眼,“说到性格,你和兰惠阿姨才是最像的。”


    五条悟将脑袋抵在旋转椅上,盯着天花板慢悠悠转了一圈。


    他的睫毛在灯光下闪着透明的白色,“是吗?但是我们也有些方面完全不同哎。”


    ***


    “说吧,五条医生。”


    冬阳再次坐到了东京咒术高专的校长办公室,来找专业心理咨询师取经,“我和悟的对话问题出在了哪?”


    五条千风:“……”


    五条千风:“原来我竟然是姐妹之友?”


    冬阳闻言笑出了声,“因为你的人格成长是最接近于一个完善的人的。”


    幼时有父母和朋友,有努力就能达到的目标,又在少年时自我思辨自我进化,随后稳步拥有了成年人的稳重和从容,冬阳直白的把这些话给五条千风说了,他露出了相当精彩的表情。


    竟然像是得到肯定了的孩子一样高兴。


    “那我想想,我替你想想……”五条千风装模作样的咳嗽了两声,然后摆出了一张精英脸。


    “——因为你很强势嘛,兰惠。”


    他说,


    “悟现在拥有的一切,实际上都是你来安排的,你对他拥有并不窒息但绝对强烈的保护欲,因为你深知这个世界有多么危险,而同样的,他也能感知到这份危险,可他对你的生活参与程度,是你想展现给他的。”


    冬阳:“……这不是很正常的吗?”


    她坐在沙发上沉思道,“这叫强势吗?”


    “他已经不是跟在你屁股后面,乖乖听你话的孩子了。”


    “他幼时会全心全意的信任你,因为你的话就是世界展现给他的真理,他不会去思考真理的客观性和可变性。”


    “可是他现在已经长得跟你一样高了,兰惠。”


    “悟长大了。”


    第224章


    千风的话让冬阳兀自沉思了两分钟,这两分钟里她反思了自己的所有行为和想法,确定没有给悟造成心理阴影后说,“你要是对我有什么不满,可以现在一口气说出来,我不会怪你的。”


    千风:“……?”


    千风:“你别这样,你突然反思自己会让我觉得很吓人。”


    冬阳说:“我到底是给你留了一个什么印象啊。”


    她有意识的给外人展现独特的强大,毕竟这是威慑力,但如果过了头,那么人们心甘情愿的臣服便会变成把心推向远方的恐惧和排斥,冬阳可不想未来某天他们一口一个怪物的喊着自己然后两手摊平让怪物补天。


    所以冬阳很认真的说,“别露出那种表情,我也会有判断失误的时候,也会犯错,我还挺想听听你的意见和建议的。”


    五条千风大惊失色,他站起身围着冬阳走了几步,突然道,“你没有被什么诅咒影响吧!这不像你啊!”


    冬阳:“我自我反思是什么很恐怖的事情吗?你承受能力也太弱了~”


    五条千风:“当然,我印象里你可是冲进橘子的寝室蛮横的把人从被窝里提溜起来的可怕……独特的女人。”


    冬阳:“你刚刚用了什么形容词?”


    千风:“独特,是独特。”


    他严肃正经的肯定道,然后才在冬阳的目光下剖白道,“我说你强势,并不是贬义,你在这个位置强势才是对的,你对悟的保护欲瞎子都能看见,但是可贵的是你对他并没有控制欲,所以我觉得你现在正正好,我们都是成年人,有时候被规训反而可以更稳定的发挥自己的力量,也很习惯将决定权交给上位者,也就是你,这个时候我们其实是感到轻松的,但是悟和我们的位置不同,他对你也有旺盛的保护欲。”


    冬阳扶住额头,手指的阴影盖在了她的眼睛上,显得她的眸光晦涩且幽深。


    “坦白来说,兰惠。”青年将手肘支撑在膝盖上,深沉的看着冬阳,“我很清楚自己的上限在哪,我不可能站在你的高度上,但是悟可以。”


    “天才有天才的成长方式,有天才的视角。”


    想想如果我是悟,会做什么?


    冬阳思考道,


    她十二岁的时候被老哥捡回去,十三岁的时候开始跟着黑手党出任务,十四岁的时候拥有自己的追从者,而那个时候正好是她老哥鼎盛之时,还没有脑袋昏昏,冬阳也对这个唯一在世的亲人有一些温情在,她的执行力惊人,还在丰满自己的履历和势力时激进迫切,但是她老哥从来没有打压过她,还在助长她的气焰,因为他知道这个成长迅速的年轻人将会是自己庞大组织的继承人。


    悟也是如此。


    冬阳将千风泡的红茶像喝酒一样豪气的一饮而尽,然后戏谑道,“你果然是合格的心理咨询师。”


    五条千风:“或许我应该去考个证?你想嘛,我的学生们也有很多问题儿童。”


    随后他又微妙的感叹道,“好了,虽然你在夸我,但我还是觉得你很恐怖。一意孤行的强者可能是最强大的,但是你竟然还会听讲反思,你还在进化。”


    冬阳失语的瞅了一眼他,“你以为我每天读书是为了装样子吗?”


    她往门外看了一眼,“我来这里你告诉别人了?”


    千风:“嗯?你给我发消息的时候,我正在上课,为了迎接你,我需要提前打扫好我的办公室,所以就让他们自由活动了。”


    冬阳拍了一下手,扬声道,“进来吧。”


    门被拉开,进来了两个穿着制服的学生。


    歌姬下意识躲在了冥冥身后,“我们……不是有意偷听的!”


    冬阳饶有兴趣的看着两人,“找我什么事?”


    两分钟后,冬阳对着手机摄像头咧嘴微笑。


    “咔嚓”。


    几道光一闪而过,冬阳听到了身旁少女抑制不住的兴奋呼声。


    很好!要到了!现役最强咒术师五条兰惠的照片!


    咒术界堪称传奇的人物!本人就坐在面前啊天呐!


    庵歌姬激动的拽着冥冥的胳膊,“漂亮!拍得超级漂亮!”


    ***


    第二天是周末,冬阳一早堵到了五条悟的房间门口,五条悟开门一看见她,手臂肌肉猛地绷紧,像是有一瞬间想关门但是忍住了。


    冬阳:“你的眼睛应该能提前‘看’到我在门外的吧?”


    五条悟:“真面对面还是不一样的啊!”


    冬阳:“有时间吗?”


    白发少年撇这嘴,一脸不高兴,“干什么?”


    “我这里有个工作,可以带家属,你要来看看吗?”


    五条悟:“?!!”


    他的眼睛一下子亮起,但还是矜持的稳定住了表情,并且做出了‘这很难办’的思索表情,“哦,今天啊……今天我很忙哎,你的工作不是只要你一个人就能解决的吗,带我干什么吗?”


    冬阳眨了下眼睛,她的眼神平静剔透到让五条悟有些不自在,那是一洞悉看穿别人的眼神,他在与高层的会议上见到过,是会让人感到冰冷和傲慢的模样。


    可是下一秒,那双眼睛弯起,流露出了格外生动的暖意。冬阳刷的将背在身后的手抬起,亮出了她准备的礼服,“可是怎么办啊,我很想让悟跟着我去,为此我还给他定做了一身超级合适的西装,他如果不出席,那么那三四个小时我将会在空虚的无聊和应酬中度过。”


    五条悟:“……”


    五条悟眉角抽动了一下。


    冬阳也露出了‘这很难办’的表情,“既然你不想去的话,那我就……”


    五条悟刚刚弯起的嘴角又耷了下去。


    他抿唇看着冬阳,想关门又定定的等在原地,突然,他的脸被衣服罩住,冬阳话风一转,大力把他推进了房间,自己也跟了进去,“那我就绑你去了!哈哈!!”


    五条悟把头从衣服里拔出,“妈妈!”


    “快穿快穿!我受邀参加了蓧原董事长举办的项目启动大会,离开宴时间还有两小时!要迟到了!”


    五条悟慌忙的展开衣服,“宴会?!我要去那个吗?”


    冬阳:“因为在场都是日本各地的重要人物,包括海内外企业家,收藏家,出名的演员,或许还会来一些市级省级干部,我觉得还蛮好玩的~”


    五条悟被她两三下套上了衣服,确定合身后,他又脱了下来,“洗澡,要先洗澡。”


    全然没有了刚才的拒绝,他反应过来后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答应的。


    冬阳笑道,“一小时后,十神的车就到了,我等你。”


    她没忘了家里的另一个孩子,把开门看戏的杰也叫上了,黑发少年似乎有些无措和意外,“我也可以去吗?”


    怎么听都是大场面啊!


    夏油杰回房间后抓紧时间恶补了一下上流社会的社交规则,连在洗澡的时候也听着“如何成为一个优雅的人”广播台,这个活动对他来说有些新鲜且超前,虽然好像和咒术师没有关系,但也是普通人并不会接触的领域。


    这一小时,冬阳也飞速的收拾了一下自己,她对装扮的流程很熟悉,所以只用了半小时就搞定了沐浴妆发,然后坐在了客厅听两个孩子手忙脚乱的捣鼓自己。


    “发型!我记得怎么做!甚尔的房间里有发胶,他之前骚包的时候每天都会折磨他那几根稀疏的头发!”


    “嘶!痛!你刚才你对我的头发做了什么——”


    “你的扣子错了杰,这两颗不用扣上,就这么敞着就好。”


    “中也大叔的衣帽间了有领带夹,还有领扣颈饰,我们去挑吧~”


    “你偷偷藏起来的是什么,增高鞋垫吗?”


    两个少年不知道在房间里进行了怎么样的大战,总之离约定时间还有五分钟时,他们已经人模人样的站在冬阳面前了。


    超——精致!


    冬阳端详着他们的发型,兴奋的连拍数张,两个人很配合的在她的镜头前摆着pose,“你们还挺会打扮的,非常帅气哦!”


    审美在线,是中也教的吗?


    两人竟然把一侧的头发编成了精致的小麻花别在耳后,露出了清爽的额头和漂亮的眉眼,他们应该是互相帮忙才整理得这么完美的,空气中还弥漫着淡淡的发胶味,简直细致到每一根头发丝。


    黑色的西装衬得他们条贼顺,还不忘了别闪烁的胸针。


    五条悟完全忘记冷战了,“妈妈你才是,大波浪超漂亮的!”


    他们准备出门,冬阳这才知道五条悟刚才在质疑什么了。


    夏油杰正偷偷往鞋子里塞增高鞋垫。


    他知道这个行为很难掩饰,但还是尽力的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这一出让冬阳和悟毫不留情的笑了一番,黑发少年的脸从微红到羞愤,“两厘米很重要!”


    这一家就他矮!就他矮!矮!


    冬阳一边笑一边说,“放心吧杰,体检的时候检查过你的腿骨,你还会再长高的,这点毋庸置疑!”


    夏油杰还是执着的把增高鞋垫放进了鞋子里,就算还在生长期,可是这时候的自尊也是自尊,腿要长一点儿……


    他们打开门,门外停着十神的车,意外的是车后面还有一辆豪车,早春打开车门,踩着高跟鞋提着礼服飞奔到了冬阳面前,“兰惠,看我看我!”


    五条悟愣了一下,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隆重打扮的早春,“早春阿姨,原来你也去啊……”


    早春这几年深谙冬阳的富婆之道,已经把自己从头到脚变成了贵妇模样,现在的她已经完全不见侍女的影子,她弯了弯嘴角,笑容得体且明亮,“一起吧。”


    你看——


    我们都在改变。


    第225章


    早春的礼裙格外大,她几年来用贵妇人设结交了不少富太,硬是靠骗挤入那个圈子,在这样的宴会上有了一席之地,她说她向外展现的性格是虚荣浮夸,所以每次选衣服都会选最亮眼的那个,有一次还抢了一个社交圈里‘第一人’的风头,被明里暗里的找茬,但是她全都接下了。


    这样会更容易被人记住,令人放松警惕,也更容易成为目标。


    五条悟面上不说,但他展露出来的细枝末节的留意和怔然,还是让冬阳发现,他对早春的改变…或者说另一面非常惊讶。


    在他的印象里,早春内敛且传统,虽然他小的时候可以说也是和早春一起生活的,但是对方留下的颜色极为寡淡,和五条家经常那些经常跟在他屁股后面幽魂一样的侍从比大概只有“妈妈相信的人”这一个区别,偶尔对方还会说出一些古板无趣的话——后来她去“工作”,经常好几个月才见一面,见面时也不是什么严肃的场合,五条悟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一刻这么全面的认识她。


    原来十年可以让一个人脱胎换骨。


    轿车内,冬阳坐在了副驾驶座,五条悟和夏油杰坐在了后排,十神特意回头看了他们两眼,然后用赞赏的语气说,“你们看上去都不像初出茅庐的中学生了。”


    五条悟问道,“那像什么?”


    十神:“受高知家族教育的精英。”


    五条悟吐了吐舌,“那是什么东西啊。”


    轿车平稳的开了起来,冬阳开始给他们介绍这次晚宴的举办方和内容,“就是新品内部发布会,中途有搞个拍卖小游戏娱乐一下气氛,你们到那里不用拘束,不过提醒一下,我在那里的身份不是咒术师,而是企业家,收藏家,我名下有全国连锁的family,还有部分五条家的产业,在他们眼中,我们是贵族后代。”


    “菅原道真嘛。”五条悟秒懂,随后他突然问道,“妈妈你为什么不穿礼裙?”


    这个场合,冬阳虽然换了高跟鞋,但还是西服西裤。


    “我?那个穿了的话……会把别人吓到。”


    “?”


    冬阳鼓了鼓手臂上的肌肉,刚刚还有些宽松的西服顿时被撑圆,“未充血状态下我也是有肌肉线条的,在他们的审美里这有些不和谐,会让我显得有些奇怪,所以无所谓了,反正有那么多款式可以选择。”冬阳顿了一下,又补充道,“而且穿礼裙总会被一些不长眼的家伙当成别人带来的女伴,还会有超绝自信的男人过来找我喝酒,虽然这种现象多交流了几次已经基本没有了……”


    夏油杰好奇的问道,“上流社会是什么样子的?”


    冬阳闻言笑了一声,“不要对他们抱有滤镜,什么上流社会啊,就是有钱人交流的场合而已,你身边的悟放在他们那里可是太子爷。”


    夏油杰惊讶的转头看向悟,五条悟登时臭屁的环起胸,作出了搞笑综艺里暴发户之子的嚣张表情。


    他那张脸做这种表情也格外帅气,自信且轻狂。


    夏油杰忍俊不禁,刚才的紧张感顿时减少了几分,“只是有钱吗?”


    冬阳从后视镜看着他的眼睛,“杰,不要对有钱人有滤镜。”


    夏油杰的表情微微敛起,他听到冬阳又像是洞悉到他的潜意识般说道,“很多人拥有的财富,实际上并不是他靠智慧和勤劳得来的,而是家族,运气,钱多到成为一串数字后,他们的人生里便少了很多困难和痛苦,于是人也会变得单纯和傲慢……这里的单纯可不是指他们良善的意思,而是他们思想的厚度。”


    夏油杰思索道,“可是你和悟就很不一样。”


    五条悟嘻嘻凑近他,“你在夸我吗杰?”


    夏油杰把他的脸推开,心里虽然承认对方的好,面上还要露出几分嫌弃。


    冬阳说,“会有好人啦,但是也会有脾气恶劣的家伙,今天不要有任何压力,你们就当是去玩的。”


    十神补充道,“就当开拓眼界了——不过你们咒术师的世界,可是他们没法参与的。”


    他调转方向盘,弯起了嘴角,“更何况,你们可是跟着兰惠出席的。”


    夏油杰很快就明白过来十神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们走入商务大厦的高层,从进门开始便是专人带路直到入座,大厅里有各种成对攀谈的人,现场的装饰奢华但不繁琐,吊灯是闪瞎人眼的水晶灯,夏油杰看着面前长桌上的糕点,出神的想到:和甚尔的婚礼比好像也不怎么样。


    五条兰惠去和宴会举办人蓧原先生聊天了,对方并没有把他们两个介绍给谁,这让夏油杰有一种自己被放养的感觉。


    他尝了一口面前的甜点,情不自禁的顿了一下。


    “是FAMILY的啦~”五条悟在一旁说道,“味道很熟悉吧,这里的东西其实都是来自各种品牌,比如我们屁股底下的椅子,就是家具公司‘木下’提供的,餐具同样,算是品牌方的另类广告?”


    夏油杰问,“我们就坐在这里吃东西吗?”


    “你还想做什么?”


    “我以为兰惠阿姨会把我们介绍给什么人。”


    “我觉得……”五条悟喝了口果汁,六眼冷淡的抬起,向他收录了四面八方观察着他们两个的人,“没必要。”


    果然,没两分钟,就有人按捺不住过来了。


    夏油杰有些意外于对方的年轻,他看上去只是高中生。


    “你们好。”那个年轻人像模像样的举着果汁向他们搭讪,并主动介绍起了自己,“我叫蓧原俊也,蓧原一臣是我的叔叔。”


    蓧原集团的小少爷!


    夏油杰微微凝神,对方竟然是来找他们亲近的?


    “你好。”


    身旁的五条悟冷淡的应了一声。


    “冒昧问一句,我看到你们跟着五条女士进来的,请问你们是……”


    “那是我妈妈。”


    蓧原俊也的眼神亮起来了。


    那是一个很细微的眼神变化,但被夏油杰捕捉到了,对方礼貌的询问可否坐在他们身边,神色就像在完成高质量作业一般势在必得。


    接下来,对方明显要热情一些,话题天南地北的扯,就好像一定要和他们有一个志趣相投的爱好般,夏油杰有些拘谨的端坐在位置上,唇边下意识带着浅笑,听五条悟和他一来一回的聊着,


    渐渐地,周围人多了起来。


    无一例外,凑近的都是“小辈”。


    夏油杰细心的记下了他们的身份,渔业集团的儿子,某个不了解但是很耳熟的品牌的继承人,家里维修新干线轨道的富家子弟,警视厅厅长的儿子……有些让他意外的是,有个人并没有介绍自己的家族企业,只是微笑的说,“我叫伊森,伊森喆。”


    伊森,他也常会看新闻,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伊森似乎是法务省某个官员的姓氏。


    对方看他和悟的眼神不一样。


    带着一丝透彻,一丝敬畏,他并不热衷于和他们建立联系,似乎只是好奇的过来搭话。


    整场攀谈下来,夏油杰已经感到了头大。


    他维持着自己的体态,自己的表情,时刻注意自己的言辞和语气,要接住对方抛过来的每一个话题,还要在适当时回复几句,好在悟的身份似乎更招这些人喜欢,分担了不少火力,可人群散去后,夏油杰还是恍然发现自己竟然大松了一口气。


    难搞!


    这些人怎么这么古怪?


    脸上的笑容假兮兮的,有时候根本不知道是不是有哪句话说错了!


    这就是兰惠阿姨的工作?


    夏油杰转头看向五条悟,“悟,你知道什么时候到餐点吗?”


    先吃饭吧!饭上来后就不用应付这些人了吧!


    他抬眸看到了五条悟的表情,从刚才开始就显得很是冷淡,虽然冷淡,但不至于失礼,从出发时的表现来看,悟应该也是第一次到这种场合,但是他却好像早有准备,并且适应良好。


    是因为……他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的定位是谁了吗?


    就像那个说法,政治家的儿子会成为政治家,经济家的儿子会成为经济家,警视厅长的儿子未来也极大可能成为警视厅长。


    所以这场宴会,大人在拓展自己的人脉,子世代也在模仿长辈,早早混迹于这样的场合。


    没有得到回答的夏油杰又问了一句,“悟?”


    对方蓝色的眼睛正直直的凝视着一个方向。


    “你在看什么?”夏油杰跟着对方的目光望了过去。


    他看到了冬阳。


    女人的身边站着两个西装革履的成年人,而她正在与面前的人握手,随后便大方从容的与其交谈起来。


    她直视对方的眉眼并不算柔和,唇角一直漫着笑意,那个笑意对夏油杰来说陌生且虚假,但是放在此时此刻的五条兰惠身上,竟然惊人的合适,带着某种底气蕴足的强势和恰到好处的礼节。


    能灵活应对这种场合的大人,看着总让他们产生一种落差感。


    要经历怎样的压力,积累怎样的经验,才能在这样的场合中成为聚光灯。


    尊重前辈的意义就是因为他们已经跨过了坎坷,但夏油杰还是感到了一种割裂感,他说,“我以为兰惠阿姨不会在意与这些人的人际关系。”


    再怎么样,这些人是非术师,是在咒灵面前只能逃窜的普通人。


    如果这么想的话,对方所有的成就和能力都不能与咒术师对等,因为没有可比性。


    “因为我妈妈不只是咒术师啊。”


    五条悟说,随后他皱了下眉,“她面前的人是谁,打扮好奇怪,什么教会的吗?”


    作者有话说:


    悟肯定不会怎么参与这种场合,未来也不会,因为冬阳喜欢钱但是悟没兴趣,但是人生重在体验,所以他只要知道冬阳在做什么就好。


    第226章


    冬阳回到座位的时候,五条悟吃得都快半饱了。


    她笑着问,“好玩吗?”


    五条悟把放到别人身上的目光收回,“你刚才在和谁说话?”


    “一个教会的负责人,早春介绍给我认识的……是叫盘星教。”冬阳坐到他的旁边,“早春很能干吧,她现在已经掌握了日本多家教会的重要参与人员信息,拿到了不少出席名额。”


    “那个家伙和诅咒相关吗?”


    “有疑点,早春说他可以解决富商们的大部分难题,所以教徒人数在这几年里迅速增多,很多人甚至凑钱求他们帮忙。”


    夏油杰插话道,“民间术师?”


    “有可能,也或许是咒术师接私活的平台,我回头去让甚尔留意一下。”


    半分钟后,冬阳发现两人都有些无精打采的,她忍不住笑道,“交到新朋友了吗?”


    五条悟撇嘴道,“哪有朋友?”


    “哈哈哈……稍微忍耐一下,一会儿就有趣些了。”


    十分钟后,属于这场宴会的娱乐节目便开始了,随着音乐与灯光的变化,展台上的主持人拿出了一个个闪瞎人眼的珠宝设计品,现场陆续有人叫价,气氛相比刚才要热闹轻快一些,就仿佛这真的只是一场简单的竞拍游戏。


    托着脑袋的五条悟眉眼一动相中了什么,戳了戳冬阳的手臂。


    冬阳凑到他耳边低声道,“任何都可以,任何。”


    接下来的十五分钟,就算是冬阳也忍不住沉默了。


    蓧原准备的二十多件竞拍品,除了刚开始的那几件,上一个五条悟拍一个!


    镶了几百颗钻奢华到没眼看的手表,迷你得不行但是巨贵的胸针,没什么用插在脑袋上就像鸡毛的发簪,不知道英国哪个王室带过的戒指……有一个算一个,五条悟全部收入了囊中。


    哦,还有当今赛马冠军,那匹马用过的马鞍!


    冬阳在心里暗暗计算这小子到底花了多少钱,算到一半就放弃了,无所谓,钱挣了就是花的!开心就好!


    最先拍下的手表连带礼盒被送到了五条悟手中,现场的聚光灯打在了他的身上,人们的视线也跟了过来,五条悟随意的坐在位置上,微微昂着头,唇边习惯性的漫着笑意,但是冬阳莫名觉得他的笑容有哪里不一样。


    哦……


    她眼神一动。


    这孩子在模仿她的笑容。


    那种在众人目光下完全不减自己的存在感,无形中彰显着自己才是主角的野心,以及对所有状况都照接不误,连赞誉也可无视的从容与谦逊——这样并非发自真心的社交性表情。


    可还是有点儿不一样。


    因为五条悟在“胡来”。


    他为自己在这些人面前的第一次“出现”完成了绝对深入人心的印象。


    “那是谁?”


    “兰惠女士的儿子。”


    “完全是想要什么就得到什么啊。”


    然后,五条悟转头把到手的拍卖品送给了冬阳。


    冬阳当即笑出了声,她接过悟当众送的礼物,稍微有些做作的露出了意外的表情,然后在主持人合理的调侃下对其他人点头示意。


    绝对亲密,绝对纵容——


    绝对的后继有人。


    ***


    宴会结束,冬阳边笑边走出大厦,身后跟着的两个少年就跟经过了一场大战一样,出门时光彩夺目,现在萎靡不振。


    “就那么三个小时,你们怎么好像敢跟咒灵打了一架一样?”


    两个人异口同声道,“咒灵可比这种场合简单多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冬阳的笑声爽朗到幸灾乐祸,“杰就算了,他面对外国人的时候听都听不懂,悟你怎么回事?刚才竞拍时不是玩得挺开心吗?”


    夏油杰:?


    什么叫他就算了!英语!又是英语!他还只是一个口语停在“邮局在哪里左转直走”的初中生!结果那外国人想跟他聊哪个地方的咖啡好喝?!


    五条悟抚了抚自己被发胶固得纹丝不动的头发,“那个是工作,工作。”


    冬阳问,“难道你不是在小小的报复我吗?”


    五条悟:“我才没有那么幼稚!”


    “好的,妈妈的成熟大宝贝~”


    五条悟眼睛瞪起,他此时的表情生动极了,羞愤又混杂着不可置信,夏油杰在一旁毫不留情的嘲笑他,笑到肩膀直抖,礼服的尾摆都在打颤,“你现在怎么不强调自己是妈宝了,悟?”


    五条悟:“你们两个……”


    冬阳笑够了,她稍微沉下声音说,“你觉得有趣吗?”


    五条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薅掉了夏油杰的头发,让他刘海儿成功对称了,然后一本正经的对冬阳说,“一般吧。”


    “哈哈,是吧,我的工作的确会如此枯燥。”冬阳走到他面前,捧起他的手,然后发现他的指节缠着两根头发丝。


    冬阳:“……”


    五条悟吹了一声口哨。


    夏油杰摸着自己的头发,汩汩黑气往外冒,他用超级惊怒的声音喊了一声,“悟!”


    五条悟刷的躲到了冬阳的身后,用可惜的语气说,“怎么回事啊杰,你这么容易掉发吗?这样下去会很快秃头的,就像高石大叔一样……”


    “悟!!!”


    “大厦门口不许打架!不许使用术式!”


    “从兰惠阿姨身后出来!”


    “略略略!”


    冬阳夹在他们两个中间,弯着眼睛笑得格外肆意,她说,“果然你们两个还是这样比较好,生龙活虎的。”


    两个还在拌嘴的少年不约而同的顿住,看向了冬阳。


    冬阳说,“如你们所见,你们并不喜欢那样的场合……”


    五条悟说,“不用喜欢,只要适应就好了,反正工作本来就是一个人的责任……”


    “错,你也不需要去适应,因为你不用委屈自己。”冬阳认真的对他说,“我参加这场宴会呢~是因为我能结识很多有趣的人,有趣且有利可图,我也喜欢闪闪发亮的东西,喜欢挣钱和花钱,我对交朋友这种事无比擅长且热衷,这份工作是我选择的,也就是说,我能为之收获成就感和快意,但是你们呢——”


    五条悟张了张嘴。


    他瞪圆眼睛,眉宇微蹙,唇角抿起,露出了一个似是被训斥后委屈不解,又似是在思考的复杂表情。


    “你感受到的是无趣,不管是对人,还是这个活动的社交本质。这场宴会没有吸引你的东西,没有让你想要为之努力的东西,也没有想让你传承下去的内核。再直言,你只是为我而忍耐。”


    五条悟干涩的眨了眨眼睛,他的声音有些发紧,“我觉得,我觉得……”


    他注视着冬阳,主动握紧了她的手,“我觉得,不该让你一个人担下所有。”


    从很早之前他就发现了,冬阳在连轴转,好像任何一个环节少了她就不行。


    没错,他翅膀硬了。冬阳用了一种戏谑的口吻,调侃他羽翼初丰就想飞翔。


    五条悟那一刻感受到的并不是自尊受挫,也不是被轻视的恼怒,而是一种失望。


    失望自己并没有被看到,并没有被信任。他得到的信任都是母亲测量过后觉得他能达到某一程度的信任。


    “我没有把你排除在外,也没有觉得你不行。”冬阳温声说,“这的确是我的疏忽,是我的傲慢,我一直把你当成了需要我保护的孩子,习惯性的无视了你的成长,以及你随着成长而变化的心情,我对你道歉,悟,我以后做什么之前会先和你商量一下……你能原谅我吗?”


    夏油杰默默的缩减了自己的存在感。


    他有些不可思议的摸了摸自己的耳朵,他刚才听到了什么,兰惠阿姨在向悟道歉?


    在他看来,这场母子冷战的闹剧实在太小了,小到不过是五条悟在闹别扭,五条兰惠只要稍微对他笑一笑,他马上就会忘记。


    因为悟的性格虽然在某方面可能很糟糕,但是却意外的很好哄。


    他们本来就深爱着对方,这对他们之间的感情来讲根本无伤大雅。


    不……


    夏油杰手指一颤,忽然感到心脏一阵紧缩,他恍惚意识到——


    不是因为他们感情深厚,才可以无视这些摩擦,而正是因为一次次将这样的冲突剖开解决,让其根本不能发展成芥蒂,他们才会毫不迟疑毫无保留的爱着对方。


    五条悟瘪起嘴。


    他只要一不高兴就会撇嘴,冬阳认真的看着他,歪了歪脑袋,然后抬手捧住了他的脸,“哎呀,这个嘴角怎么歪了?悟,你刚才甜品吃得太多,得了面瘫症了吗?”


    “吃甜品才不会得面瘫啊!”


    五条悟强调道,“我知道了,我不会强迫自己了,本来我也没想着的,因为我刚才其实就想明白了,也意识到了……”


    “什么?”


    “这种场合,五条家本来就有人可以出席吧,就像有些参加人员其实是某某集团负责人的亲属那样,真正的首领是不需要亲自到场的。”


    冬阳说,“嗯,没错。”


    “所以妈妈你做的事情其实有一点你的恶趣味在。”


    “哈哈哈哈,对,你把这当成我的中二病就好了!”


    “也不只是这样。”五条悟低声道,“因为你在‘开拓’。”


    “嗯?”


    利用你的身份,走在我的前面。


    “你给我打通这条路之后,等我站上去,一切就都平坦了。”


    冬阳笑着捏了捏他的脸颊。


    “可是另一种意义上,你也在成就我,纵容我,悟。”


    她的声音变得轻柔,每一个音节都带着温情,“你是我的儿子,你默认了会继承我的一切,所以我才能义无反顾的去开拓——因为我的后面有你,我如果失败了,你就会顶上去,然后渐渐的长成比我还要成熟强大的人。”


    “我才要谢谢你。”


    第227章


    所以说,悟真的很好哄。


    当天晚上他们没有着急回家,而是去了自助便利店一人买了一杯饮料,坐在油污还没来得及收拾的小板凳上复盘刚才的聚会,大厦内的纸醉金迷好像和他们两个毫无关系,两个少年一致的吐槽起了他们的浮夸和做作。


    “甚至有些人的演技也很拙劣,其实一点儿都不想来和我搭话吧,看着我这张帅脸露出了超~嫉妒的眼神,但还要恭维我。”五条悟指的是某个教徒的儿子,“脑袋上还停着一只蝇头,表情超级差劲的。”


    负面情绪越多的人越容易招惹咒灵,这对咒术师而言就像判定一个人状态与否的最简易标准,当然了,是最快判断出“差”来。


    冬阳喝着汽水听他们一言一语,耐心的挨个介绍那些人的性格,营生方式,以及她知道的一些小料八卦,两个少年会不时露出微妙的表情,因为从另一个人的描述中换视角看待某个人会格外的新奇。


    夏油杰问,“他们那些人……有知道咒灵存在的吗?”


    “个别几个教徒是知道的,不过他们把咒灵当作‘脏东西’,会定时找‘灵媒师’给自己看运势,当一个人把所有东西都准备好后仍怀疑是否能成功时,便会格外关注‘命运’的说法。”


    “法务省的人呢?”


    “嗯?”冬阳敛眸看向夏油杰,“你发现什么了吗?”


    夏油杰想到聚会上那个比较独特的人,“不是单纯从商的人,他们知道的会多一些吗?”


    “不好说,其实本来应该是不知道的。”冬阳漫不经心的摆弄了一下五条悟刚刚送给她的戒指,“政府为了控制咒术界,已经单独设立了总监部,而总监部是一个未向民众公开的秘密组织,总监部的负责工作也和其他政府机关不同,并且相对独立,总监部处理事情不需要其他省干预。”


    夏油杰没太懂,五条悟立马补充道,“比如说,总监部能判决一个人死刑。”


    “也就是说,总监部拥有一套完善的,自己的法律。”冬阳说。


    这个时候五条悟又插话了,“这个法律有我妈妈参与哦~~”


    夏油杰微微睁大眼,他惊奇的问,“真的吗?”


    冬阳低笑了几声,五条悟神秘兮兮的问,“杰,你知道买凶杀人吗?”


    夏油杰:“当然知道,那是黑手党常干的事。”


    冬阳:“黑手党不干这事。”


    夏油杰:“???”


    夏油杰懵逼的看向冬阳,她的否定太干脆了,


    冬阳沉默了一下,一种自己被侮辱了的感觉悄悄滑过,她抚了下额头,“好吧,黑手党会干。框架越小的黑手党组织越乐忠于接这样的活。”


    五条悟吨了一口汽水出声道,“不是黑手党啦,这里说的是早些年盛行……这个词有点儿怪,用‘未被抑制’来形容吧,在我刚出生的年代,日本社会就是诅咒师的天堂,他们会被高价委托实施‘咒杀’。”


    “咒杀?!”


    骇人的词听得夏油杰眉头紧皱,“你是说……”


    “咒术师杀人是不会留下痕迹的,普通人的社会无法制裁他,碰巧找到渠道的有钱人就会委托咒术师铲除自己的竞争对手,怨恨的人,甚至是妻子,那些人基本都会‘莫名失联’‘死于意外’,因为没有确切的真凶,委托咒杀的人还会觉得是老天帮自己,罪恶感淡薄。”


    夏油杰的神色随着五条悟的声音越来越凝重,他的声音变得紧迫起来,“没有人管吗?!这么多年都——?御三家呢,咒术师追查咒术师应该是能做到的事情吧!”


    “……”


    五条悟微垂下眼睑,他此刻的眼睛平静到透出了几分神性来,“烂橘子们才不会在意这点儿‘小打小闹’。”


    “小打小闹?!”


    夏油杰激动的站了起来,凳子腿和地板摩擦发出了刺耳难听的响声,“这是人命啊,是犯罪啊!被诅咒师蹂躏的弱者如果没有人为其伸张公正的话,也太荒唐了吧!”


    冬阳一手把他按回了座位。


    夏油杰瞪大眼睛,有些惊悚的转过脸,发现刚才还在位置上的冬阳仿佛瞬移一般出现在了自己身后,肩膀上的手看似轻柔却不容撼动。


    空中慢半拍的飘过了微凉的气流。


    好快!


    虽然早就知道她的速度很快了,但这也太快了!


    甚尔都起码会有起势!


    冬阳把他按回座位,发现他的身体在微微发抖,她伸手按上了他的脑袋,轻轻揉了揉。


    夏油杰嘀咕道,“发胶。发胶……有点儿痛,兰惠阿姨……”


    这个孩子很善良。


    他对社会的良善一面执着到了天真的极致,他认为罪孽应该受到惩罚,弱者应该被强者保护。


    冬阳觉得他对高层的认知其实还保留了一些滤镜,因为学校和家长都会教育孩子官员的伟大,就好像他们日日夜夜都在为民生操劳,日本的自杀率上升真的会让他们愁秃了脑袋一般,冬阳还觉得自己和身边的人给这孩子留了一个不错的形象,所以他会认为其他人也是如此。


    “那些已成过去了,杰。”


    冬阳从他身后抓起他的两根刘海儿,没错,即使被悟一手拽对称的刘海儿。


    她滑稽的揪着两缕头发摇了摇,“任何事物都有两面,而如果腐坏到了失衡便会出现革新,便会出现‘改变现状’的人,现在站在你面前的可是把那些家伙都清理了的女人,好!感谢我!歌颂我!”


    “兰惠阿姨!头发!头发!”夏油杰瞳孔地震,一边要消化她的话一边还要震惊她那古怪的行为,“这是什么动作啊!!!”


    “哈哈哈哈!我刚才就很在意,其实杰你的头发对称起来也别有一番风味嘛~”


    “风味是什么啊!!我在被玩弄吗?!”


    冬阳:“悟!”


    “包你满意妈妈!”五条悟熟练的拿出了手机,咔嚓几下留下了这深入人心的画面。


    夏油杰刚才激愤的情绪这下全被他们的插科打诨搅没了!


    他崩溃道,“你们两个!!!”


    这对母子一样的恶趣味!


    甚尔哥呢!平时他还会制衡一下悟的!


    啊!!!


    两分钟后,夏油杰顶着一头炸毛陷入了自闭。他最长的两片刘海儿因为发胶的关系像两根天线一样杵在了脑门。


    他失神的喃喃道,“我一定会报仇的,我一定会报仇的……首先让咒灵在悟的马桶里藏好,不,这样悟会提前发现,应该让咒灵去下水管道…既然如此的话就选收缩性强的种类吧,然后在悟努力的时候……”


    五条悟:“……”


    五条悟手指他的后背,颤抖道,“好脏,你在说什么恐怖的话啊……?”


    冬阳在一旁笑得直捶桌子,“人才!哈哈哈哈人才!”


    “妈妈!他要杀了我!他要杀了我啊!”


    “哈哈哈哈哈!!”


    “那明明是你做的——”


    “你是帮凶!哈哈你是帮凶,悟!”


    闹到最后,夏油杰差点儿忘了他一开始在纠结什么。


    但是他是个心思极为细腻的家伙,如果有些东西没有想明白的话,他的大脑会自行翻出来让他继续消耗精力,但夏油杰看着冬阳,又想:


    已经被她改变了。


    他才知道的咒术界过往,之所以是过往,是因为五条兰惠早他一步发现了这点。


    咒术界有五条兰惠,所以不会烂的。


    “明天我给你们开小课,一周一节,就像今天一样,欢迎随便提问。”冬阳拍手道。


    “哎?!”


    “嗯,我想想……你们都是天赋卓绝的后辈,早晚会有真正踏入咒术师行业的那天,而你们成为咒术师,并不意味着你们已经独当一面了,就像刚从学校毕业的学生不会一跃成为社会老油条一样。我需要保护你们,是要把你们托举到能稳定保护自己的时候,而不是单纯让你们健健康康成为大人。”


    夏油杰直白问道,“区别在哪?”


    在他看来,都是拥有了自保能力。


    “杰,你在学校,应该很难发现学生之间太大的差别。”冬阳轻声问道,“但是在今天的场合,你有发现吗?”


    “……”


    “那些被你们评为虚伪的孩子,实际上在锻炼自己人际交往的能力,他们比你们学校里的大部分孩子都要‘大方’,‘老练’,‘稳重’,而你们能在那个环境里察觉到他们的虚伪,实际上你们也是对人际交往‘应对自如’的。”


    夏油杰有些恍然。


    “如果是你的某些同学出现在那个场合,只会大脑一片空白,诚惶诚恐的倾听别人的话。”


    夏油杰眼神发亮的看着她,突然有一种自己似乎真的成熟了的感觉。他凝视着冬阳的目光带着内敛又热烈的钦慕和憧憬。


    一旁的五条悟:“噫……”


    五条悟:“被漂亮阿姨安慰和肯定了你会脸红吗?”


    夏油杰:“……”


    夏油杰:“真是够了!”


    第228章


    时间仍然流动着。


    那天晚上过后的半个月内,五条悟上卫生间的时候都要瞒着夏油杰,不仅是在家里,他们在学校也形影不离,因此五条悟最近常挂在嘴边的话就是,“杰,我觉得我们太亲密了,我们不需要一起上厕所,我们不是没了谁就不行的连体婴。”


    发现他们之间微妙气氛的杉本说,“你们也会有这种认知吗,你们吵架了吗?”


    但是瞒不住藏不住防不住,五条悟甚至用最短的时间养成了在人最脆弱时期也开启无下限的条件反射,夏油杰常带着温和的笑容面对他,“你在紧张什么,悟?”


    哪里是温和,分明是腹黑!


    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总之冬阳担心了几天自己家的排水管道会不会罢工,结果最后被学校请了家长。


    因为学校的卫生间爆炸了。


    在老师的办公室听他紧张的说明情况的冬阳:“…………”


    因为冬阳的气场太强大,早就听说她身份不一般的老师正襟危坐,仿佛他才是犯错的家伙,对面的女性穿着比他还要像老师,神色寡淡的时候看上去极具威严。


    “总结来说就是……似乎五条同学和夏油同学在卫生间爆发了矛盾,两个人又都是运动神经很发达的孩子,和附近的不良少年走得也挺近的,打起架来揍飞了隔间踢坏了马桶顺便撞断了排水管道,导致水管炸裂,天女散花……”


    老师交握的手紧张的搓来搓去。


    啊,这个气场,别说是索要赔偿了,要道歉都没可能吧!


    谁知下一秒,面前的女性低头笑了一声,她的笑声克制且隐忍,虽说并不放肆,可也笑得肩膀微抖停不下来。


    老师说道,“这个……劳烦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


    “没事,没事,这个经历多难得啊,我还是很想看看那场面的。”


    “啊?”


    冬阳摆摆手说,“维修费你待会儿给我开个账单就好,至于对那两个孩子的惩罚……让他们继续打扫厕所吧。”


    在外面罚站的五条悟和夏油杰震惊的开门探头,冬阳立马就发现了他们的小动作,转过脸来对他们挑了挑眉,“听到了吗,自己闯的祸自己收拾。”


    他们两个都不是过于恪守成规循规蹈矩的人,还怀揣着几分热血的中二且不会收敛脾气,所以学生时代一定会优异伴随着出格。


    事后两个人委委屈屈的洗刷起了男生卫生间,且不约而同的选择用术式作弊,五条悟全程开着无下限,就算拿着抹布也开,夏油杰则是用咒灵包裹住双手,还要提防随时会从天花板上滴落的不明液体,他不敢明目张胆的用咒灵解决一切,因为冬阳和老师在旁边监工,幸好下水管道被他早早用咒灵提前堵上了,否则就不止天女散花这么简单,而是x流成河。


    老师很欣慰,并觉得他们这么乖巧的照做一定是因为冬阳在场,毕竟怎么看都是富养出来的大少爷,“他们对您很敬重呢。”


    “嗯?我没说什么啊。”冬阳对他笑道,“那是他们两个很有责任感嘛,其实打心底里觉得毁坏了公物自己理亏,他们被叫家长的时候一定思考了超多后果,担心被我训斥,又想着我来了是不是可以被纵容一下,但是我真的来了之后——”


    “……之后?”


    “他们自己都感觉很不好意思,不想在我面前掉面子。”


    觉得给冬阳留下了超不稳重的形象。


    冬阳一视同仁,在他们拿着拖把使劲擦地的时候无情的拍下照片来发送给兰惠家族圈。


    同时创造了黑历史的五条悟和夏油杰奇异的因为这一出和好了,并且觉得冬阳才是罪魁祸首,夏油杰还很认真的问,“难道兰惠阿姨没有糗照吗?”


    五条悟:“……没有哎。”顶多是看作文感动流泪的照片,那都是值得记忆的瞬间。


    “是因为她完全没有狼狈的时候,能二十四小时保持完美,还是……?”


    五条悟突然认真道:“杰,不许你拍我妈妈糗照。”


    夏油杰::)


    在学校里,老师还借着这次请家长的机会给冬阳夸赞了一下悟和杰的优秀,从成绩到社团活动,那真是说不尽的荣光。


    “五条同学的成绩一直很稳定,夏油同学也在稳步上升,不得不说夏油同学真的很刻苦,这就是勤奋的天才吧,他刚入学那段时间成绩只能算刚刚飘过平均线,现在却经常挤进年级前十,还有社团……实际上他们的社长对他们的情况很苦恼,好几次来问我,他们是不是有什么‘家族命令不能参加体育赛事’的隐言,因为他们明明能在中学竞赛里成为明星。”


    老师深沉道,“如果将文化与运动这两个领域放在一起,悟和杰同学对它们的区别就是,毫不留情的厮杀者和参与却不上战场的旁观者。”


    “……”


    冬阳的小课如期开启。


    和平时训练完全不同的心理课,冬阳也稍微思索了一下,她推出了家里的小白板,上面上次留下的笔记还是悟的“盛夏计划”。


    “那么,提问!”


    她妆造拉满的戴上眼镜,拿起小教鞭。


    “咒术师和普通人的区别是什么?”


    面前乖乖坐好的两个人懵了。


    五条悟:“咒力水平的区别。”


    夏油杰:“强者与弱者的区别。”


    “很好~一个根据视野作答,一个根据价值观。”


    冬阳用让他们眼前一花的速度在白板上写下了他们的答案,“那么本质呢?”


    “本质?”


    “抛开那些咒力,强弱,咒术师和普通人并无区别。”


    “不一样。”夏油杰说,“普通人无法抑制负面情绪的蔓延,是咒灵诞生的根源,而咒术师是祓除咒灵,保护非术师的工作,本质而言……”


    他突然顿住了,那一刻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但是太过迅速太过模糊,他无法用语言表达出来,他道,声音倏然变得有些轻,“本质而言,咒术师一直在清理非术师产生的垃圾。”


    这个形容有些不近人情,夏油杰自觉说得过分。


    五条悟问,“那你产生的垃圾被谁清理了~?”


    夏油杰:“我知道,人有分工,所以我的工作就是祓除咒灵,我没有怪非术师的意思,这个形容并不带有鄙视性。”


    “但是带有傲慢和抵触哦~杰。”冬阳说。


    夏油杰愣了一下。


    “但是我想说,这是对的。”冬阳把他们的答案都打了个代表正确的圈,“傲慢和抵触是正常的感官,因为咒灵只有你能祓除,这是世界给予少数人的能力和天赋,所以你完全可以傲慢,因为他人做不到而你做到了,而抵触是因为这份工作带有危险性和隐秘性,牺牲成本太大,回报却好像并没有,你反感他人制造的垃圾伤害了你亲近的人。”


    夏油杰急迫的说,“我不需要回报。”


    这一刻他像在竭力证明自己,深怕被误解的孩子一般。


    “就像你说的,我的能力是世界给予少数人的天赋,强者保护弱者也是一种光明的旨意,悟总说这是烦人的大义,可我既然选择了这条道路,就要认同它的伟大和独特,承担其同时具有的沉默和孤独。”


    “为什么要默认承担负面?”冬阳凝视着他。


    夏油杰被反问得有些哑然。


    为什么?


    因为他觉得自己可以承担。


    因为不要给人添麻烦。


    他认同一切伟大正义的东西,他也想要成为那样的人。


    五条悟撑着脸颊歪头看着夏油杰,他没有在这一刻发表什么感想,也没有反驳夏油杰,周围人的想法会让他产生思考,能这么深刻探讨人生哲理的机会可是少之又少。


    “傲慢,如果高到了另一个阶层,便会变成漠视。抵触,如果积攒到了一定程度,便会成为憎恶。”


    冬阳慢条斯理的说道,她的声音自始至终没有动摇。


    “杰,正视自己的情感,正视自己的需求,不要压抑它们。你的身边尽是你的同类。”


    夏油杰沉默了一会儿,伸手掩住唇陷入了沉思。


    “可我觉得,术师和非术师还是有一点不同的……”他说,“那就是看待世界的角度。”


    五条悟点头道,“对啊,他们永远不会知道世界上有咒灵和‘超能力’吧,那是超出他们认知的非科学现象,虽然我是不怎么会思考这种差别,但是妈妈你如果细问起来的话,我觉得他们一直活在某个世界和平的童话里。”


    “真的吗?”


    冬阳带着轻浅的笑意反问他们。


    她的态度实在太坚定,红色的眼睛理智且剔透,五条悟神色微怔,放下了托着腮的手,定定的看着她。


    他那双萃了冰一般的眸子因为思索到了曾经的盲区而微微颤抖。


    “你觉得,非术师是一群需要被你们呵护的蠢货吗?”


    “他们胆小,懦弱,活在摇篮里,无法接受非科学现象吗?”


    冬阳在此刻停住了,“好~这个问题留作作业,你们两个一人给我写篇分析论文出来。”


    “什什什么论文?”


    他们大吃一惊,“还有作业?!”


    冬阳无视他们的哀嚎,“再回到刚才的问题,我觉得你们和非术师本质上并无区别,所以普通人该经历的你们也要经历。”


    五条悟漫不经心的问,“什么啊?”


    “你们去参加全国大赛吧。”


    如果有喝水,五条悟现在一定喷出来了。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冬阳,“我们参加全国大赛?那就完全不是一场公正的对决了!是作弊啊!”


    冬阳说,“既然如此的话就给你们添加砝码!你们不是很厉害嘛~那就负重!我会给你们专门定制的,所以加油吧,少年们!”


    “你们的青春不能没有拼搏!”


    作者有话说:


    “你觉得,非术师是一群需要生活在摇篮里的傻瓜吗?”


    这句话冬阳之前也问过高层~


    第229章


    如今是一月底,再过两个月就是春假,然后五条悟就要升上初三了,那么他参加全国中学联赛的机会也就只有这一年。


    被冬阳赋予肯定之后,某个一直压抑着不要在普通人面前太过张扬压垮他们青春好胜心的中二少年其实格外高兴,就好像静立于人群之外的神子被人推了一把,踏入了自己一直遥遥望着的,感兴趣的领域。


    那道课题冬阳给了他们很充足的时间,让他们慢慢思考,反复打磨答案。夏油杰在下课当天就用电脑查了很多心理学和社会学资料,试图用各种研究员的科学论据堆砌出一篇论文来,这个方面他还挺符合学生高质量完成家庭作业的行为逻辑的,但是他的理解能力还没有成熟到独自分析文献,毕竟很多文章都写得冗长复杂,他甚至还需要边读边查字典。


    写到后面他觉得十分空洞,联想到冬阳的态度和她洞察人心的脑回路,他意识到摘抄组合出来的东西一定不能在她那过关,便也像悟一样把作业丢开了。


    悟说:“灵感来了自然就通了。”


    冬阳找家族术师研究了一下怎么束缚咒术师的行动,五条都以为她要和某个诅咒师开战,所以讨论得十分积极热烈,总结下来就是肌肉松弛剂,立束缚,自带术式的咒具。


    前两者pass,咒具比负重来得实在,因为五条悟自小就生活在冬阳一手打造的屋子里,夏油杰也住了一年多了,他们每天都会用十斤的水杯二十斤的碗推五十斤的门,这还是冬阳考虑到不要影响他们身体发育的前提下设置的重量。市面上能做出来的负重要么太轻难以限制他们的行动,要么外观和重量成正比让旁人觉得古怪。


    三天之后,冬阳就把咒具戴在了他们两个的手腕上。


    “啊……”


    夏油杰活动着四肢,“好沉,感觉四肢都被人拖着一样。”


    “适应一下吧,我估测这会让你们表现出来的速度和体能超过中学生平均值,距离全中联赛还有几个月,以你们的成长速度,只要努力一下能重回巅峰的~”她完全没提那个努力一下是怎样的努力。“抛开全中联赛,这也是对你们的一个阶段性训练,完成之后,家里的家具也该换了。”


    五条悟带着负重蹦了几下,说道,“没打几分钟就浑身大汗很逊哎……”


    “哈哈,可是轻易就能得到的东西,毫无魅力不是吗?”


    戴上负重后,五条悟和夏油杰准备来一场1v1,测试他们如今退化到什么程度了。他们之前喜欢去街头篮球场,时常会因为灵活迅速的肢体动作惹来一群人围观,被前辈挑衅也是常有的事,所以在附近一带很有名气,但是为了不落上个“天才陨落”的称号,他们选择晚上偷偷去篮球场。


    冬阳好奇的跟着他们一起,看了五分钟后自顾自的开始了热身。


    侧头一撇看到这一幕的五条悟:“……”


    五条悟严肃道,“杰,准备好。”


    夏油杰:“什么?”


    五条悟:“妈妈要来和我们1v2了,她这种人只要看明白了篮球的规则,就不需要任何技巧的练习,会有很多出其不意的招式。”


    夏油杰目光认真的盯着冬阳,深沉的和悟说,“那么我们需要什么思考什么战术吗?”


    五条悟:“?”


    五条悟:“我说的做好准备是心理准备。”


    夏油杰:“……”


    五条悟:“被兰惠大人碾碎自尊,虐到呕吐的心理预期!”


    果然——


    十五分钟后,夏油杰气喘如牛,撑着膝盖在冰冷的天气里汗如雨下。


    他每呼吸一次都像吹哨一样,胸腔传来到达极限的痛意和窒息感,咒具的桎梏令他的四肢跟不上大脑的思考,偏偏五条兰惠灵活得离谱,各种运用于战斗中的技巧同样也能用在篮球的追逐战中。


    好歹他们也跟着甚尔特训过几次夺球游戏吧!


    夏油杰叹道,“天与咒缚也太不可理喻了……”


    五条悟看了他一眼。


    天与咒缚?


    应该告诉他这不是天与咒缚吗?


    算了,认定为天与咒缚也没什么。


    冬阳拍着手道,“再来再来~允许你们休息两分钟,已经够了吧~”


    斯巴达教育!是邪恶的斯巴达教育啊!


    冬阳一不小心玩得太过火,等到要回去的时候,她发现两个人就像初生的小鹿一样双腿哆哆嗦嗦,走起路来比老奶奶还颠。


    拿起衣服的冬阳沉默了一下,渐渐咧开唇角嘿嘿笑起来。


    两个人:“……”


    冬阳将罪恶之手伸向了衣兜。


    两个人不好的预感应验了。


    他们对着闪光灯撇开脸,还能听到某个无良大人越发放肆的调侃,“是小鹿斑比悟和杰哎~~”


    夏油杰咬牙切齿的看向了咒具。


    冬阳:“不可以摘下来哦~”


    五条悟比夏油杰适应得多了,他干脆蹲下身,把篮球往杰怀里一丢,耍赖道,“我不走了。”


    “嗯?”


    白发少年仰起头,被汗水打湿的额发软趴趴的贴在他的额头上,他的眼睛晶亮,略带笑意的神情透着几分狡猾和伶俐,他说,“妈妈你来背我。”


    夏油杰:“哎?!”


    夏油杰:“……你怎么好意思的……”


    他已经不是小不点了!长得都要比穿鞋的兰惠阿姨高了!


    五条悟看向他,微微下拉眼睑对其吐了吐舌。


    冬阳捏着下巴露出了思索的表情,“嗯……如果你们两个都走不了的话,我是可以把你们都带上的。”


    夏油杰惊恐道:“不要!我不需要了!”


    不管怎么幻想那画面都很炸裂,而他知道冬阳肯定能干出那种事来!


    冬阳:“像抗行李箱那样。”


    夏油杰猛猛摇头。


    “哈哈哈!那我扶着你,杰。”


    只是一晃眼的功夫,冬阳已经来到了悟的面前,她伸出手,五条悟自然的搭上,然后便被甩到了冬阳的背上。


    冬阳托起他的双腿掂了掂,有些恍然的说,“我没怎么背过你呢。”


    小的时候她倒是经常抱悟。


    五条悟搂住她的脖子,将脸颊抵在她的肩上,“嘿嘿!”


    夏油杰觉得这个画面不忍直视,默默地捂住眼睛转过了脸。


    他召唤出咒灵辅助行走,冬阳慢悠悠的走在他旁边,五条悟心情很好的哼起了歌,冬阳一听还是帝光中学的校歌,她呼吸着冰凉的空气,在这个格外宁静的夜晚发散着思维想到,悟的骨骼也长得像她,手臂和腿都很直,幸好不像泽之,泽之有点儿O形腿。


    “我给你拿个冠军回来。”悟突然在她耳边这么说道。


    冬阳弯起嘴角,“好啊。”


    ***


    五条悟主动去篮球社报道了。


    帝光中学是篮球强校,光社员就超过一百位,所以也分为一二三梯队,五条悟和夏油杰当然是第一梯队的,但是他们从来没在正经赛事上出过场,和其他学校的交流赛倒是打一打,篮球社也很争气,不知道是不是受了他们两个的刺激,整体实力比去年高了一截,也因为他们两个坐镇,这些正选打起比赛来都会觉得有种奇异安全感。


    “因为如果帝光要输了的话,社长和教练一定会让悟君和杰君上场的吧。”这是他们脑海中的想法。


    而同时,另一个念头也在刺激着他们,“如果菜到需要他们两个来救场,那我真是没救了。”


    五条悟的回归让篮球社社长虹村非常惊讶,“可是悟,你不是要帮着家里人照顾小婴儿吗?”


    五条悟:“现在不用我照顾了。”


    虹村复杂的看着他,突然身后传来了一个少年清朗的嗓音,“前辈,这是这个月的……五条前辈?”


    五条悟歪头看向那人。


    哦……叫什么来着?


    五条悟自信喊道,“赤司征一郎!”


    对方:“……”


    对方温和的笑了笑,“是征十郎,前辈。”


    “喔,哦。”五条悟毫无尴尬,他撇头问道,“虹村,你刚刚想说什么?”


    虹村把他拉到了一边,用一种微妙气愤。气愤中带着溺爱的语气说,“让你经常旷社训!你如今连社团里有什么新人都不清楚吧!我已经把副部长的位置给赤司了。”


    五条悟张嘴,“哎?”


    虹村环起胸,一边点头一边说,“他可比你靠谱多了,球技稳重,责任心强,从来没有旷过…你这什么表情?”


    五条悟正用那双令人直视都心颤的眼睛看着他,神色带着几分理所当然的茫然,“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个?”


    虹村:“……”


    虹村身体一颤,压低声音咬牙切齿的说,“因为我本来想让你接替我的位置!”


    五条悟:“哦~~”


    “哦~~哦个鬼!你当不当!”


    “我当了你去哪?”


    虹村顿了一下,拍了拍他的肩道,“我本来准备再撑一年就退的……”


    “那不就是三年生了嘛,我到时候也是三年级了。”


    虹村摇了摇头,“我是说,悟,我觉得你比我更适合担任社长。”


    五条悟思索道,“这不像你说出来的话哎……”


    虹村回头看了眼场上刻苦训练的社员们。


    一二三梯队有自己的训练任务,但明显他们的情绪都很紧张——落伍了就会被淘汰,机会只给那么少数几个人。这样紧迫的资源竞争环境下,他们的成长速度飞快。


    而管理着这样飞速成长的队伍,虹村承受的压力并不只是自身球技的熟练与否,还有——


    “悟,你知道一山不容二虎吗?”


    五条悟:“……”


    好微妙。


    社团竞争竟然已经严重到拿出这种形容来了,什么山啊老虎啊。


    不可否认,站在顶峰的神子看待中学的社团活动和竞赛,是带有玩闹性质的。他在所有竞争里都能脱颖而出,迄今为止感受到的最大压力来源就是母亲。奥数赛的获奖者会去在乎一年级的算数比赛吗?


    但是五条悟还是察觉到了虹村对自己的某种竞争意识,敌意,醋意,敬意,压力,挫败感,还有好意。


    真复杂啊……


    羡慕他的能力,认同他的强大,因此被吸引,旺盛的好胜心又驱使着渴望打败他,在社团众人的争议中接下部长的职位,承担着足以吞噬他的压力。


    总感觉因为他的存在而要爆掉的人,却表现得极为积极稳重,还觉得“部长的殊荣”应该也属于他。


    五条悟说,“我本来就没想当部长。我想要的东西,不用你给,自己就会夺过来的。”


    虹村愣了愣,笑得很是平淡,“我知道,你的目光总是放在别处……帝光的社团就像你的游乐场——不过我比较在意的是,有些社员们对你的传言很不服哦。”


    “?”


    “他们都是很有天赋的后辈,谁让你经常旷训,也不参加正经比赛,只存在于传说里,我上次亲耳听到了某个性格令人头疼的后辈说;五条五条的,你们怎么老是提他,他很厉害吗?很厉害的家伙为什么不来打篮球,把篮球当作随便玩玩的运动的家伙,应该也不怎么样吧。”


    五条悟:“…………”


    中学生,真复杂。


    第230章


    怎么想,中二期的孩子都会有这种互相较劲的心理。


    五条悟表示他非常理解,并且提出要和那个后辈1v1。


    虹村:“……”


    虹村:“你果然生气了吧。”


    白发少年发出了超爽朗的笑声,但虹村怎么听怎么觉得嚣张,“哈哈哈哈怎么会呢!毕竟是这~么热爱篮球的后辈,那么一定很渴望教训一下随便玩玩所以不怎么样的家伙的吧~!”


    虹村:“……你果然生气了。”


    他用一种“我最了解你的脾气”的语气说,“不要太过火,将要开花的天赋很容易因为重击而折断枯死的。”


    “是嘛。”五条悟说,“那他的热爱实际上也不怎么样。”


    说完,五条悟撇头看了眼一旁坐着的赤司征十郎。


    对方正在整理考勤表,但是目光不知何时就转了过来,手里的笔已经停顿半分钟了,五条悟对上了他的视线,他明显有些措楞,点了点头便转回了脸。


    被听到了。


    五条悟非常笃定,


    与其说喜欢偷听,他认为对方应该是喜欢“掌控全局”,那双玫瑰红的眼睛虽然会在直视他人时流露出十分谦和的神色,但如果没人关注他,他会无意识的表现出“审视”来。


    好奇自己吗?


    五条悟弯了弯嘴角,


    总感觉他好奇自己的同时,还思考了一些失礼的事情,比如怎么让他老老实实的参加社团训练。


    五条悟走到他面前,“呐征一郎,社团活动时间能给我和杰安排几场训练赛吗?”


    赤司征十郎顿了几秒后点头,然后强调道,“是征十郎,前辈。”


    五条悟摆摆手,“那就这样啦这样啦,我先去和杰说一声。”


    ***


    东京的某个下水道里,冬阳利落的解决完一个吱哇乱叫的咒灵,站在黏糊糊的地板上抬了抬脚,自言自语的低叹道,“啊……好脏,早知道今天不穿这个鞋了,我又不能做到凌空飞行,这个方面来看悟的无下限真好使啊,我怎么就不能修炼出来这种技能……”


    突然,她的电话响了,冬阳找了个信号还可以的地方接起,她习惯性的先吩咐道,“高石,下次再有这种地点的任务时记得提醒我换高跟鞋,果然欧洲人发明出高跟鞋就是为了躲秽物的……嗯?你说什么?”


    “第二次了……兰惠。”高石复杂的对她说,“帝光中学又打来电话了。”


    他像是自己的孩子调皮捣蛋闯了祸一般头疼道,“悟少爷这次毁掉了篮球架。”


    冬阳:“……?”


    冬阳一边快速往外走,一边看了看时间,“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十分钟前。”


    冬阳:“打坏个篮球架还要赔钱?那不是正常设施折旧吗?帝光中学这么抠?”


    高石:“不是啊兰惠,不只是篮球架的问题……总之……要不你亲自去看一看?”


    冬阳马不停蹄的去了,到之前还随便在路口的店里买了双鞋,无情的把自己脏掉的那双扔掉了。


    此时正好是社团活动结束的时间,帝光的门口陆陆续续有学生出来回家,冬阳逆着人流而行,没有去老师的办公室,而是先去了篮球场,她比约定的时间早到了半小时,应该正好能赶到事件的尾声。


    篮球场内正挤着一群围观者,冬阳绕到了包围圈海拔最低的地方,饶有兴趣的收敛起气息,成为围观者的一员。


    不知道悟有没有发现她来了,这里人比较多,除了一层,二层的旁观席上也坐满了人,还有越来越多的人闻讯赶来球馆,消息已经像长了翅膀一样飞了出去。


    冬阳看到那个据说被悟毁掉的篮球架还立在那里,只不过明显是被人扶正的,玻璃已经碎了满地,但现场却没有人在意。


    冬阳扫视了全场,球场周围的长登上正无精打采的坐满了人,他们浑身是汗形容疲惫,球场上还站着两个,剩下三个则以败犬的经典姿势要么跪趴在地上要么仰头瘫坐着。


    他们气喘吁吁,有人甚至哽咽了。


    哭声具有传染性,大颗大颗的泪水从他们的眼眶涌出,混着汗水和鼻涕。


    1vN,车轮战。


    杰也出场了,他们玩的半场球,也就是说,五条悟和夏油杰就像踢馆一样,两边比赛同时进行,把球队的人分成两部分全打了个遍。


    难怪会有这么多人围观,这在任何学校都是有趣独特的活动。


    五条悟站在球场上,身后就是坏掉的篮球架,他摸着脑袋,像是对现状感到无奈和苦恼一般。


    而夏油杰带着好意拍了拍败犬姿势的学生的肩,用温柔的语气安慰道,“不要在意,你把悟当成大猩猩就好,人类和大猩猩是有物种隔离的,你能坚持到最后已经很不错了……”


    他话没说完,那个学生哭得更狠了。


    这是多可怕的比赛才能把他们折磨成这样。


    冬阳若有所思的捂住唇,她调整的咒具阈值不够吗,按理说悟和杰会感到吃力才对,还是说这些中学生的水平不够……


    目光触及那个坏掉的篮球架,冬阳倏然懂了。


    咒术师的成长会在一瞬间。


    那个损坏程度,明显是悟没有控制好力度造成的,那一球是“示威”,是彰显胜利地位的决心。


    他可能被逼入了某种绝境,好胜心让他突破了咒具的束缚,也突破了自身的极限。


    毕竟这孩子喜欢将“会赢的”挂在嘴边,他无数次成长都伴随着压力和痛苦。


    两个打出绝胜地位的少年此时束手无策的站在场上,篮球馆内的气氛已经降到了冰点,冬阳看到大概是教练的人正抱臂背对着篮球场,从背影来看他此时就无比的头疼。


    冬阳想着自己是不是该出场挽救一下,虽然她不知道是该挽救悟的形象还是挽救那些少年失意的心。


    情势闹得太大了,这样下去不好收场,


    然而五条悟说话了,“好了好了~不要这么低迷,你们才练习了多久啊~”


    他拍了两下手,嘴边带着弧度,笑容会让他身上的清冷感尽数消失,让他显得平易近人些,而五条悟此时也的确在试图安慰这些输了球赛的前后辈,“我们比赛前不是打好赌了嘛,中途挑衅的家伙已经被我揍了一顿了,我刚刚也的确有那~么一点生气,但是现在已经结束了,打球打输了的家伙要跑操30圈,对吧~!”


    没人应。


    夏油杰低声对他说,“都被打得心气都没了,现在还有什么力气跑操……”


    五条悟特意大声道,“哎——你们这样就不行了吗?”


    有人怒而瞪视他。


    五条悟随便找了个最近的家伙,弯下腰问道,“我很可怕吗?”


    他的眼睛在球场刺目的灯光下仍然不显暗淡,反而越发闪耀,直视他人时带着令人生畏的压力和魅力,“只是因为打了一场球赛,就让你们退缩了吗?”


    “……”


    没有人回应。


    大概他们刷新认知的脑子里现在什么都没有,更不能思考。


    五条悟的声音带上了嚣张的笑意,“既然如此的话,干脆收拾收拾回家去算了。你们以后也不要打篮球了,不只是篮球,网球,足球,棒球……所以运动的奖项都可能会被我包揽下,都有我,全是我,你们怎么也不可能绕过我。”


    场外有个人哽咽道,“我们怎么可能——打过你这样天赋的怪物!”


    “我这样天赋的怪物?”五条悟摸着下巴露出沉思的表情,“我这样就算拥有怪物天赋的人了吗?”


    “哎?”


    “可是你们以为我的能力是跟谁学的?”


    “这……”


    “我的球风很有街头篮球的灵活感吧,我总不能一直和我自己打篮球。”


    那位学生喊道,“还有夏油前辈!”


    夏油杰双手插着裤兜,闻言歪了歪头,“我还可以吧,但也不是和悟打了好几年的人。”


    “都说了,你们才打多久的球,又有怎样的天赋。”五条悟向跪趴在脚边的人伸出手,那个人愣愣的看着递到面前的手,不知道经过了怎样的天人交战把手放了上去,立马便被拉了起来。


    冬阳记得他很讨厌和别人的肢体接触,尤其是此时,中学生混合着汗水和泥土,可能还会有鼻涕和口水的手。


    五条悟说,“世界上比你们有天赋的人多得多,比你们更努力的人也比比皆是。”


    他耸了耸肩,“轻易的觉得自己站在顶点的家伙,实际上可能只到达了别人的山脚。”


    中二,对于中学生来说又恰到好处的富有哲理的话。


    于是五条悟的形象在这一刻变得成熟起来。


    他如此强大,竟然又如此谦逊!


    冬阳率先拍了拍手,她的掌声在安静的现场显得很是突兀,旁人下意识的寻找声音的方向,就见一位陌生的女性在慢条斯理的鼓掌。


    她平静的说了一句,“不错。”


    五条悟:“……”


    夏油杰:“……”


    夏油杰瞬间捂住了脸转过了头,掩耳盗铃一般不想承认这个事实。


    兰惠阿姨!又来了!


    他们又被叫家长了!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