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书库 > 都市小说 > 稍纵即病[gb] > 第43章
    “我跟他说别送来了, 我午饭过后得去一趟工厂。”洪叶萧自是不会让赖英妹留下喝汤,刚还嘴上没个把门。


    况且,谢义柔厨艺其实不好, 菜经常炒糊, 汤偶尔也会咸,撞在一处难免被挑剔。


    说罢, 帮赖英妹拎起包,“走吧妈, 去食堂看看和您当年有没有什么变化。”


    门一关,二人走远了。


    偌大的办公室静得出奇, 家具陈列静置,灯光从涌向门板, 又缓缓淌到窗口,窗根下的传真机偶尔嗡嗡吐着纸张。


    饭后, 洪叶萧送走赖英妹, 返回办公室。


    开冰箱拿了瓶气泡水, 拧开喝了口, 拣起传真机那的几张数据表看着, 坐在了皮椅上。


    后来, 进休息室歇了会儿中觉。


    醒来时,望了眼窗外阴雨连绵的天,想着谢义柔应该是听话没来送汤。


    理了理衣裳,便出门去工厂了。


    傍晌回家时,入冬后的天已经擦黑了。


    玄关换了鞋, 搭着外套进门, 倒是没见谢义柔身影。


    平常他总爱在料理台前忙碌,听见门响便扬声“萧萧回来了, 晚饭马上好”。


    一下噼里哐啷的,掉锅铲或者碎盘盏,或是被油溅,把一旁指导的孙妈急得哎呦直叫“祖宗,你让我来”。


    谢义柔便赶她下班回家去,又叮嘱别和老宅那边说。


    洪叶萧挽起袖口要帮忙,他还不让,推她去洗澡,说是洗完澡出来吃饭。


    只是她在浴室,也能听见一些格外大的动静,像拆厨房似的。


    今天,分外静谧。


    餐桌陈列着做好的菜,荤素搭配,品相完美,没有糊焦的边角,一看就是孙妈做的。


    开了主卧门,里边依旧空荡无人,正欲从口袋拿手机联络。


    刚巧,录音室隐约传出大提琴低鸣的曲调,她已经进袋的手遂止住,搭着门把会心一笑,穿过主卧,脱了外套,进浴室洗澡。


    睡裙外搭了披肩出来时,琴音仍在徜徉,她轻声推开录音室房门。


    窗帘大敞,一隅暗灯,坐在琴凳上的孤影正在抚琴而奏,微颔着头。


    低哀悠沉的弦音回旋着,壁上灯影仿佛在依怜他,同步和着。


    洪叶萧轻步进去,拿了架上的小提琴,拉弦奏和。


    随着小提琴的加入,原本显得哀沉的第二勃兰登堡协奏曲,变得诗意欢快起来,仿佛一幅春意盎然的画卷在昏暗中展开。


    壁上落影成双,一站一坐,并不孤寂。


    只是,洪叶萧望了眼他落寞的影子,一边奏曲,在欢快的曲调中踱到他面前,半蹲下来去看他的眼睛。


    他忽地合手按弦,大提琴惨鸣后戛然而止。


    “萧萧好像很开心。”他说,肯定大过询问。


    洪叶萧也随之而停,知道他能听音辨绪,应道:“嗯,厂子谈了个欧洲的大单。”


    不仅如此,“白天我收到邀请,过些天去港城参加一个科技应用相关的博览会。”


    说这话时她嘴角微浮,这场为期两天的博览会,请的多是亚太区各行业的翘楚,作为殡葬行业受邀前去的公司,正说明福延陵科技互联网转型成功。


    寂静的空气里,明显一声抽噎。


    她才注意到,谢义柔面倚琴头,耷着的眼攒满了晶莹欲坠的泪。


    “我替萧萧开心。”


    脸颊滑落颗泪珠,他擦了下,抬首说,“恭喜。”


    “那怎么还哭?”她搁了琴,帮他抚拭泪痕。


    谢义柔似乎在强抑泪水,以至于眼睑又垂下去,吸气那下分外响,几乎颤哭出来。


    却仍是摇头,牵唇说:“你知道的,我拉琴就容易这样。”


    这话确实,他小时去音乐大厅听管弦乐,有时便会潸然泪下。


    小时候,洪叶萧说他的心脏是羊肠弦织的,一拉就疼得哭鼻子。


    洪叶萧起身抱住他,他的脸埋在她胸腹。


    热泪滚湿了裙面,大提琴面板流光,琴弓抓在他手心,闷在怀里的泣音远比方才的琴声低哀。


    洪叶萧一下下抚着他的后颈,墙上影子依贴着。


    吃饭时,谢义柔眼圈、鼻尖还是红的,扶着筷,仿佛尚未缓过来。


    对面的筷在他碗中放下块鱼肉,谢义柔垂眸搛起,安静吃咽着。


    空气中,偶尔碗筷磕碰出声,或是谢义柔生理性抽噎一下。


    余的则分外显静。


    洪叶萧夹去的蔬菜,他也一并细细吃了。


    入夜后,谢义柔钻进她怀里。


    洪叶萧只觉脸颊,脖颈,一直在被他亲香温软地蹭,他也不说话,只一味蹭,睡衣散开了也浑然不察。


    抱得太紧,洪叶萧想隔开些,但稍有推的趋势他便嗯嗯的绵吟,像是哭的前奏。


    不知何时,他整个趴在了仰躺着的洪叶萧身上,睡衣褪在了被沿位置。


    洪叶萧于是捧了他的脸来亲,他在她怀里,要稍微撑起些身子来迎吻。


    吻了许久,唇瓣搓揉得湿红,津液不分彼此。唇分开时,谢义柔分明喘得不行,依旧俯头要追吻过来,被洪叶萧反身一压。


    她俯身探手在床头抽屉拿工具的片隙,他仍侧首一个劲在蹭吻她脸颊耳廓,包括跪立着配扣时,谢义柔追抱上来吻。


    弄得洪叶萧额外瞥了眼床头时钟,偏偏有些晚了,他的心脏不能熬夜,最多再有一小时,也就是十点,就该让他有睡眠。


    她于是就着拥吻的姿势,托着他单条腿将他抱下床,“乖,站一下。”


    待稍站后,洪叶萧轧好重新将他抱起来,往衣帽间去。


    从后看背影,她肩侧耷靠着发丝乌黑的脑袋,怀里环抱着的人被挡,唯有悬垂的小腿,随着走路微晃,仿佛夹着无形的马腹开合。


    只是这么段路,谢义柔表面环手枕肩,温吞吞倚着,实际一直在因憋力憋气发出极其明显的呜嗯的嗓音,似骑马推浪往前,半点儿不踏实。


    “靠,就这么会儿,你就非。”她干脆伫步在原地,就着托抱的手,压着往自己怀里拍,一秒两三拍打。


    这套房,一书房,一录音室,主次二卧。


    剩下便是衣帽间,宽敞明亮,放手表配饰的大理石岛台,正对一扇玻璃柜门,倒映着立在岛台旁的人,步履未动,可被抱者仿佛在跑动者的怀里,颤动不已。


    有件绸衣丢过来,恰好挂衣柜门角上,玻璃画面被漆掩,剩声音传来。


    窗外阴雨连绵,冷风瑟瑟。


    “凉不凉?”是洪叶萧在问。


    “嗯、嗯……”代之的并非回答,更像鼻腔里震出的音。


    紧接是洪叶萧骂了句脏话。


    衣柜门仿佛也随之有所细动,画面忽地一亮,玻璃里,岛台上,倒影剧烈攒动。而原先驻步过的地,亮渍熠熠。


    洪叶萧侧抱着他,谢义柔偎在她怀里,唇舌亲融,鼻音断断续续,“继续……”他不知缠念过几次。


    洪叶萧不禁忘乎所以,直到明显察觉他有捂着心口蹙眉的动作。


    霎时坐起身,“心悸吗?”


    她从岛台踩地,出衣帽间,把他的护心药拿了来,磕出颗塞他嘴里,


    “咽下去。”


    只见谢义柔满额细汗,面容晕红,分不清是片刻前的旖旎,还是此刻心脏的问题。


    塞进去的药,喘咳着吐了出来。


    身下垫的衣物早已凌乱不堪,以至于他的头贴靠着冰凉的玻璃,透明底下是各式手表、丝巾陈列。


    天花板的薄光轻轻落在他仰头喘息的面容,虚弱的眼,隔着泪雾,只眷望着给他从瓶里磕倒药丸的洪叶萧。


    洪叶萧倒了两下才倒出来,又欲把一颗药按进他唇缝。


    不知是不是错觉,谢义柔偏头避开了这颗药,她以为是心口太痛的无意识反应。


    直到谢义柔再次偏歪开头,她才确定。


    “谢义柔!”她喝他。


    掰开他的嘴塞了进去,迎着他泪盈盈的视线,低头吻堵了过去。


    情急中分不清是谁咬了谁,总之口腔混着血腥味和清苦味,这颗丸药咽了下去。


    谢义柔逐渐缓过来,只是面容尚是苍白。


    洪叶萧在他本就湿漉泞淖的角,扇了三四下,每下啪啪脆响,扇得他弓身蜷腿呃叫。


    “你又在闹什么!”她质问。


    谢义柔一下下被扇得吃痛,“没闹,呃、呃……”


    洪叶萧怕他情况不稳,到底没再扇,抱起他,去了浴室。


    彼此洗过澡后,躺在主卧床上时,时针已然指向凌晨三点。


    谢义柔附进她怀抱,仿佛方才的危情不曾存在。


    埋脸在她的颈窝,话时气息拂洒,“萧萧明早想吃什么?我来做。”


    “不用了,让孙妈做,”她扯开他,翻身道,“睡吧。”


    他却犹然自顾自罗列起来,“三明治?我记得萧萧不爱吃蛋黄,所以鸡蛋要煎成溏心的。”


    “哦,还是做英式松饼,这个我找孙妈新学的,应该可以成功,配个西柚汁?不行,萧萧早上要喝咖……”


    “我让你睡觉。”她猝地将他打断。


    转过身几乎用被子埋到他脖根。


    谢义柔却钻进她怀里,软声央道:“萧萧再操/我一次好不好?”


    “你说什么?”她抵着他的肩,低头在昏暗里睨他。


    以为自己听错了,语气也透着难以置信。


    谢义柔蹭回她怀里,贴着她颈窝似是浅笑,“我开玩笑的。”


    掺笑的鼻息的确有,洪叶萧却觉得自己颈项皮肤湿了一下。


    想去摸,谢义柔却用脸颊贴得紧紧的。


    又拣起件事絮个没完,“萧萧都没发现吧,白天我其实煲了排骨汤。”


    “只是不小心弄洒了,腿都烫红了,就没给你送。”


    “别再做了。”怪不得他右小腿背泛着片淡红。


    洪叶萧催,“睡觉。”


    他总算安静下来,夜晚时光渐逝。


    但洪叶萧知道他也没睡着,假寐着,黑暗里,缓过来的温言:


    “过两天你的复出live我就不去了,跟博览会行程有重合。”


    谢义柔又笑,抱在她怀里,脑袋点了几下。


    默了许久,音色格外透亮:“没事,我知道你忙。”


    西珑湾楼栋下,一棵罗汉松在冷恻的夜风中微摆,树根下,土壤水痕不显,独剩了块排骨,被一蹿而逝的猫叼走。


    猫尾一甩,后腿似有流浪打架过的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