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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21 章   我可以帮你洗


    “你怎么突然这么想?”


    司隽音将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又抬手在古晋额头上试了试温度。


    “没发烧啊。”司隽音嘀咕道:“怎么都说胡话了。”


    古晋胸膛起伏两下,喉咙干干的,有点疼。


    “你去Chloe了。”他说。


    不是问句,而是肯定的语气。


    司隽音一愣,低头在自己身上看了一圈,没发现哪里有暴露她去过Chloe会所的痕迹。


    古晋耷拉着眼皮,情绪低沉:“你身上,有男模的香水味。”


    司隽音:“……”


    但临近下课,古晋却发现今天是家里人生日,虽然也邀请了她,但……


    司隽音默默回头看了一眼,起码他把奶茶拿走了。


    她沉默着回了宿舍突然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可能是因为饭局无了,也可能是得不到回应。


    靠在床上准备看电影打发寂寞,平板刚播放,手机屏幕上就亮起叶昀礼的视频通话,她迟疑片刻还是接起了视频。


    “叶哥哥,有什么事吗?”


    视频那头的叶昀礼听着背景音笑了,视线落在屏幕上,对方似乎是窝在床上,光线有点昏暗但有种很亲密的感觉,“没什么事,只是很久没和你聊天了,你在看什么?”


    司隽音抱着玩偶小声地说:“赎罪。”


    他眼神变得幽暗,手已经在电脑上搜索着电影,“正好,我今天也没事,一起看吧。”


    司隽音愣了下,有点抗拒:“怎么一起看?我先不看啦。”


    叶昀礼闻言只缓声教导:“你戴上耳机,拉回最初进度条,我数一二三同时播放。”


    她停顿了几秒,妥协地说:“那……好吧。”


    她顺从地带上了耳机,听着对方的话同时按下播放,很快就全身心投入观影状态中。


    手机放在一旁变成对着天花板。


    叶昀礼全身心听着耳机里传来的呼吸声与哭泣声,刻意将自己的呼吸与她同频,几乎是直到电影结束,他才恢复常态笑着说:“小鱼,你还和小时候一样。”


    司隽音抽了抽鼻子,有点不好意思,但是对他心底那一丝陌生害怕也散去了,小声地说:“他们明明就只差一点点就能幸福了,很难过。”


    他盯着屏幕里隐隐照着的半张脸,话中有话:“是啊,没关系我们不会经历这种遗憾的。”


    她点点头,没有听出他的意思:“有点饿了,那我先去吃饭啦。”


    叶昀礼看了眼手机,轻声说:“我给你点了外卖,应该快到了。”


    “谢谢叶哥哥,我给你转钱。”


    他眼神闻言冷了下来,语气却很温和:“这么客气?小时候你还天天跟在我后面要吃的。”


    司隽音动了动指尖,脑中浮现两人小时候的事情,也露出一抹笑:“那我就不客气啦。”


    刚好此时外卖电话到,她连忙挂掉视频下楼去。


    只是她没想到,不仅有吃的,还有花店送来的一大束花,已经有好些路过的人在偷偷看过来。


    她有些无措地点开叶昀礼的微信,只见对方发来一条。


    【送给我妹妹的花,喜欢吗?】


    她迟疑片刻沉默着签字接收,两只手抱住下端的桶斜着走上楼去。


    刚回到宿舍还没几分钟,宿舍群里就热闹起来。


    林疏月:谁给你送花啊?还是野兽派的,这么大的不便宜哦。


    程雪茹:不错,应该不是你暗恋的那个人送的吧?


    她看了眼放在地上的花,沉默着打字:不是,是我哥,你们怎么隽道的?


    程雪茹:你看看墙。


    她迟疑着点进了墙,只见上面最新动态是:墙墙,司隽音是有男朋友了吗?我看见有人送花了。


    古家老宅里,陆骁坐在下面听着他们的捧场和生日祝福,有些无聊得玩起手机来,下一秒就看见墙上那条帖子,微微眯了眯眼。


    是谁?给他妹送花,看起来应该不是她暗恋的那个死抠男。


    古晋从人群里出来坐在好友旁边,他忘记今天是他嫂子生日了。


    抿了口酒脑中突然浮现女孩垂下眸子的脸,他点开软件下单甜点送到南宿舍区,正准备放下手机又闪过她抓着他胸口时纤细的手腕,那里有点空。


    指尖微动下意识点开Tiffany的sa微信订了条花簇手链。


    她戴应该很好看。


    余光里就见到好友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


    他凉凉地道:“怎么?我家生日宴有这么难吃?”


    陆骁摇摇头,缓声说:“大司菜似乎要被人拱了。”


    古晋指尖一顿,诧异地抬眸望过去,只见对方把屏幕面对着他,画面里是女孩站在花束面前一脸茫然的模样,他眼眸一沉伸手把手机拿了过来。


    “你干吗?”


    古晋无视对方,左滑下一张,是女孩签收抱起花朝宿舍走去的背影。


    他看完评论,随手把手机递给好友问:“你不是还没组局吗?”


    陆骁拿起自己的手机,无所谓地笑了声:“是还没,但她受欢迎也正常,挺好的比她暗恋的那个要好,起码不算抠搜。”


    语罢他抬起眼来望向对方,只


    见那张俊脸此时已经冷下来,狭长的桃花眼半眯着。


    他试探地问了句:“你怎么了?”


    古晋轻轻笑了,却没什么温度:“没什么,只是中午放了她鸽子,订了些甜点想着给她赔礼道歉。”


    “看来她吃不下了。”


    陆骁听得皱起眉来,身子面对着他问:“你放了她什么鸽子?”


    他闭上眼,佯装无意问出来:“没什么,她暗恋那个人是什么类型的?”


    “她暗恋的那人是个死抠渣男……”


    陆骁话音刚落,反应过来瞬间警铃大作:“你问这个干嘛?你看起来也不是喜欢她这种类型的啊。”


    毕竟除了作戏的时候,对她都是冷漠又疏远,他可不想她到时候暗恋转移到好友身上又是伤心。


    古晋半睁开眼来,修长的手指轻轻转着酒杯,语气染上几分玩味:“你觉得我喜欢什么类型?”


    他被这话堵得沉默了几秒,“我怎么隽道,你又没谈过。”


    “那不就是了。”


    陆骁坐不住了,“不儿,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宴会结束,古晋上了二楼书房看向落地窗前的男人。


    “哥,你喊我来书房是?”


    那人缓缓转过身子,露出一副俊秀的面孔,“你让秘书查的事情我不会管,只是底线是不要闹出人命。”


    声音很温和。


    他挑了挑眉,随性地坐在沙发扶手:“那也不至于,最多让她消失在我面前而已。”


    “随你,”男人顿了下又说:“你也该来公司帮帮我了。”


    古晋敛下眼来:“再说吧,我暂时不想。”


    他看着书房又缓缓走进一个女人,陡然生出一丝好奇:“嫂子生日快乐,我哥当时是怎么追到你的?”


    他走出书房,背后传来两人亲密的交谈声,看着前方蓝色的挂画,蓦地想起蓝色的裙摆拂过他手臂的感觉,默默又按住那处。


    “呵。”


    宿舍里,司隽音刚挂掉和妈妈的电话,默默看了下日期,还有四天就放五一假了。


    这周他都没过来蹭课,甚至连打球都没打,她点开外卖软件,看见显示地点已经到了东区。


    脸上闪过一丝笑意放下手机睡回笼觉,还没五分钟手机就响了。


    “喂,你的外卖他说在校外的远山别墅区里,太远了我送不过去。”


    司隽音愣了两秒,他不是应该在东区上课吗?


    “那你能送来南宿舍区这边吗?”


    “也远啊!这样我还有个外卖要送到教五,你来拿吧我等你。”


    “谢谢,我马上到。”


    她挂掉电话后,认命地爬起来又看了眼课表和外面的天气,默默套上防晒套装朝楼下走去。


    她揉了揉一直跳动着的眼皮才开小电驴朝教五驶去。


    远山别墅里,陆骁拿着古晋的手机有些急切地等着外卖小哥的视频。


    他抬头看了眼对面电脑前的男人,对方一脸平静,似乎毫不在意。


    “马上就能隽道对方是谁了,你怎么这么冷静。”


    古晋看着屏幕上的信息,平静地道:“已经够久了。”


    “也是,我刚刚看了附件,他们都把那些短信做成一个长视频了,说起来……她有些话还真的挺直接。”


    陆骁默默回想起刚刚看见的,居然还有说什么你嘴里现在都是我喜欢的味道这种话,他打了个冷颤。


    古晋眼中闪过厌恶,冷笑了一声,“她应该是文院的,我已经和那边的说好了。”


    陆骁恶趣味生起,挤着眼笑道:“好歹人家也给你送过那么多吃的,奶茶小蛋糕什么的这些天几百块都有了吧,你真不感动?”


    古晋深呼吸一口气,语气里全是厌恶:“你别恶心我。”


    他除了那天送来教室的,为了不起疑喝了一口,其他的都让别人处理了。


    “那正好,我组的局你也一起来吧。”他顿了下笑道:“权当是庆祝甩掉牛皮癣。”


    古晋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遥遥望过去:“司隽音她同意你给她组局了?”


    那天的花被澄清是她哥送的。


    “没有但是林疏月她们说有办法让她来。”


    陆骁打了个哈欠,手机里还没收到视频,倒是短信来了。


    【古晋,你今天没课嘛?对啦,我回家会带特产过来,你要吗?】


    他看着忍不住啧啧称赞:“真是痴情,人家还在问你的课表,估计是还想给你点外卖,还要带特产给你呢。”


    他摸着下巴翻起之前的短信,“其实要不是这种行为,我感觉她还挺好的。”


    古晋只冷冷地回:“给你。”


    他摆摆手,“那算了,我受不起……况且,人喜欢的又不是我。”后半句是十足的调侃。


    话应刚落就看见外卖小哥发了视频过来,转了酬金过去后,他沉着一口气走过去,“发来了,你先看吧。”


    古晋伸出手来,点开了那个视频。


    第二天,司隽音起的晚了些,睁眼的时候,古晋也还没醒。


    两人一起吃了顿早饭,然后各自出发,去往自己的公司。


    中午,司隽音驱车来到了古鸿禧所在的医院。


    伏彦杉昨晚是按照计划安排的,医生护士什么的都是熟人,早上那会儿她就已经提前把病房号发到了司隽音手机上,并提醒说古鸿禧爸妈也来了,在陪床呢。


    听说自己儿子工作时喝酒喝到胃出血,老两口逮着伏彦杉就是一顿斥骂,骂她是无良黑心老板,为了赚钱无底线压榨手底下的员工。


    幸亏伏彦杉身边常年带着保镖,一行人这才没在医院里打起来。


    古鸿禧情况不妙,连夜做了胃部手术,这会儿还没醒。


    司隽音去的时候,刚好就看到张念在病床边抹眼泪。


    古才良所在的工厂只给他批了半天假,所以中午一过,他就回去工作了,徒留下妻子在陪床照看。


    司隽音轻手轻脚敲了敲门,然后提着在楼下买的水果跟花篮还有补品走进来,在张念的疑惑注视下,她把东西放在桌子上,又从包里拿出一沓钱放在床头柜。


    张念瞪了瞪眼,站起身,正要说什么,司隽音却用食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她压低了音量,解释说自己是古鸿禧的朋友,听说他身体不好进了医院,这才特意过来探望他。


    张念哪里听儿子提过这号朋友,但见司隽音财大气粗,来的时候又是送补品又是送钱,心意满满,顿时就相信了她的话,看待她的眼神都恭敬了不少。


    第 122 章   你爱穿不穿


    “我还有事,不便久留,这是我的名片,等鸿禧醒了,麻烦您转交给他,就说司隽音来过了。”


    司隽音用两根手指夹着名片放进张念手里,与生俱来的矜贵气质让张念懵懵地忽略了她这个举动所透露出的高高在上的意味。


    忽然出现的陌生女人这般客气,让张念受宠若惊。


    见对方姿容冠绝,贵气非凡,举手投足间尽显傲然冷峻,随行还带着保镖,俨然一副上流阶层做派,令这个五十多岁的老妇人不由得心生敬意。


    没想到儿子能认识这种人物。


    这次古鸿禧住院,来医院的就只有他那个新工作的会所老板,和他们老两口子,再然后就是这个叫司隽音的女人了。


    本身他们小儿子就很少有亲近的朋友,他从上学起就一直因为太出色而遭人嫉恨,多年来一直小心翼翼生活,连说得上话的朋友都没有。


    眼下能出现一个如此有心意来探病的司隽音,张念心中感慨非常。


    学生时代的古晋是极难追到手的。


    至少比司隽音预想中的要难得多得多。


    司隽音坚持追了两个月。她从未追过别人,全是从那些狐朋狗友的经验里现学现卖。每天早上都坚持不懈地买早餐,放学后也等着他一起回去。


    这两个月下来,和古晋的关系非但没有丝毫进展,反倒把他们班上的人都混得烂熟。


    “音姐,又来啦,要我们说呀,古学霸那是不会动凡心的。”


    司隽音带着困意打着哈欠来送早餐的时候,古晋的同桌忍不住打趣道。


    “他的凡心啊,今天我也撬动了千分之一呢。”司隽音轻轻哼笑了一声。


    “其实你送的早餐,每次都被我吃了。”他说道。


    司隽音猛地一惊,脸上的表情瞬间丰富起来:“什么?他每次都不吃吗?”


    “算了,那你就帮我催眠他,努力给他洗脑,司隽音最好,司隽音最美……”


    少女今天扎了个俏皮的丸子头,除了周一之外,她很少穿校服,总是穿着一件大大的宽松卫衣,下身搭配着工装裤,走中性风的她满脸都是胶原蛋白,哪怕素面朝天,也好看得不得了。


    这话一出口,逗得男生哈哈大笑起来。毕竟拿人手软吃人嘴短,他答应会尽量试试。


    司隽音卷起一本书轻轻敲了他一拳,男生马上求饶。


    女生站在古晋的位置上,手肘微微靠着后面的桌子,侧过身去和同桌的男生嬉笑打闹着。


    清晨的阳光似乎格外偏爱她,洒在她脸上的时候,整个人仿佛被一层光晕笼罩着。


    古晋走进教室的时候,看到这一幕并没有太多的意外,只是心里突然觉得有些刺目。


    他在门口脚步稍稍停顿了一下,这才缓缓踏入教室。司隽音用余光瞥见了他,立马站得笔直。


    “你来啦!再差十分钟可就要迟到了。”司隽音微微眯着眼睛说道。


    古晋的视线在他俩之间逡巡了几秒,缓缓在位置上坐下,一眼就瞧见了抽屉里的早餐,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方才她和那个男生嬉笑玩闹的场景。


    他眼神定了定,语气寡淡地开口:“司隽音,以后别送了,我不需要。”毕竟,他家里会准备早餐的。


    司隽音轻轻摸了摸鼻子,那股子失落感怎么也掩饰不住,但古晋的拒绝于她而言就像家常便饭,她双手背在身后,微微弯下身,脆生生地说:“放学我还是会在楼梯口等你的!”


    待司隽音离开后,同桌凑了过来,满脸艳羡地说:“古学霸,音姐可是真心喜欢你啊。这么个大美女主动追求,要是我呀,早就乐不可支了。”


    古晋只是掀了掀眸子,淡淡地扫了同桌一眼,并未搭话,而抽屉里的早餐也没再像往常一样转送给别人。


    重点高中的高一生活,就如同已经站在了备战高考的起跑线上,老师们的教学进度快得像一阵风。


    古晋的学习任务繁重得如同沉甸甸的山,每次司隽音透过窗子看过去的时候,他不是在埋头奋笔疾书地写作业,就是在耐心地给别人讲解题目。


    那些前来问题目的女生,眼里满是爱慕,像是要溢出来一般,总是装作没听懂的样子还想再问一遍,这个时候,古晋就会摆出那副冷淡的面瘫脸,语气平静地说:“我已经讲得很明白了。”


    对面的女生气得满脸通红,跺跺脚便走开了,这时候司隽音总会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古晋闻声转头看过来,便撞上了司隽音那灿烂的笑脸。


    她在高中的时候是那样的爱笑,那笑容仿佛带着神奇的魔力,能够感染周围所有的人,让大家的心情也随之变得愉悦起来。


    就这样吵吵闹闹地过了一学期,正逢元旦前夕,司隽音像往常一样在楼道里等着古晋放学。


    不多时,古晋背着书包走了出来,他穿着一件普通的黑色羽绒服,可那高挑的身材,修长的双腿,让他就像是从时尚杂志里走出来的模特一般,在众多学生里显得格外出众。


    司隽音眼睛一亮,立刻跑到他面前。


    “古晋!明天江边有烟花秀,咱们一起去看吧。”她一边说着,一边与他并肩走着。


    古晋的声音依旧毫无波澜,只是提醒道:“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


    司隽音满不在乎地撇撇嘴:“又不是没经历过期末考试,可这烟花大会却是头一回举办呢。”


    这会儿周围没有其他人,她伸手轻轻扯住古晋的衣角,声音在这寒冷的冬日里听起来格外温暖:“这还是别人告诉我我才知道的呢,不过我拒绝了她的邀请,因为,我只想和你一起去看。”


    古晋的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他转过头来,凝视了她片刻。少女的眸子里像是盛满了昏黄路灯洒下的星芒,璀璨而又迷人,他的喉结又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竟觉得心中有股力量让自己无法拒绝她。


    司隽音见他这般模样,眉眼弯弯,只当他是默认了,欢快地说:“那就这么说定了!”


    学校门口,古晋家里的车静静地停在那里,他望着司隽音逐渐跑远的背影,微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那叹声中似乎夹杂着无尽的无奈。


    司隽音回到家,父亲常年在外奔波忙于出差,根本无暇顾及她,更谈不上关心她的生活了。母亲也常常不在家,大多时候,这个家里只有她一人。


    亲情于她而言,就像那淡薄的晨雾,虚幻而又难以触及。偌大的别墅空荡荡的,只剩她形单影只的身影。不过好在每个月都会有一笔巨额的钱打到她的银行卡里,对于这样的生活,司隽音早就习以为常了。


    她满心欢喜地给林宛宛发消息:“你这招可真灵!”


    林宛宛那边瞬间就回了:“他同意了?”


    之前司隽音向她抱怨的时候,林宛宛就建议她适当地撒撒娇。古晋看起来冷冷淡淡的,没想到还挺吃这一套呢。


    “这可是为数不多他没拒绝我的事情,难道不值得庆祝吗?”


    “你都追了这么久了,要是还被拒绝,那就说明你们俩没缘分,可以考虑换个人追了。”林宛宛说话从来都是直戳要害,就连发的文字都透着犀利劲儿。


    司隽音回复道:“那是不是意味着我们现在有希望了呢?”


    “你真是没救了。”


    司隽音就是个只敢嘴上逞强的人,实际上恋爱经验为零。这是她第一次如此狂热地心动,对方还是古晋,她自己都分不清这份心动到底是真的喜欢,还是仅仅只是一时的新鲜感。


    不过不管怎样,这些事情她现在都不想深究,只想过好当下。如果有一天她不再喜欢古晋了,那就干脆放弃,想太多只会给自己徒增烦恼。


    司隽音找钟凡天要来了古晋的微信。钟凡天倒也爽快,没怎么卖关子就把微信给她了,只是还留下了一句话:他回消息很慢的,就像轮回一样。


    现在都什么时代了,还有人能不怎么看手机?司隽音可不信这个邪,直接就发送了好友验证。


    可没想到,这一等就等到了第二天,都已经是元旦了,好友验证才慢悠悠地通过。


    司隽音发了一个萨摩耶小狗探头的表情包过去,古晋打出了她的名字,像是在询问。


    司隽音回了个“对”,然后开始打字。


    “你没忘记晚上的烟花秀吧?”


    “没有。”那边发来的消息规规矩矩的,还带了个句号。


    司隽音心里就像吃了蜜一样甜:“那一起出来吃个饭呀?咱们早点吃完还能去抢个好位置呢。”


    隔着屏幕,古晋仿佛都能想象出对面的司隽音会是怎样的表情,如果自己拒绝的话,她又会是怎样的反应。


    他的思绪稍稍停滞了一下,目光落在眼前的作业上,心中想着,既然都已经要出去了,那也不差这一点吃饭的时间。


    “好。”司隽音从梦中悠悠转醒,窗外晨曦微露,暖融融的阳光透过白色的纱帘,轻柔地映在她的脸上,记忆如退潮的海水慢慢消散。


    她的心没来由地感觉空落落的,好像丢失了什么珍贵的东西。她轻轻叹了一口气。


    高中啊,那是她青春记忆里最美好的一段时光了,纯净、美好又无忧无虑。


    司隽音起身,简单地洗漱了一下。


    安梦心理疗愈室近年来声名鹊起,在整个行业内都占据着举足轻重的地位。每天前来就诊的病人络绎不绝,得到的好评如潮水般涌来。这其中,除了外界的营销推广起到了一定作用之外,更离不开心理医生们的高超实力。


    尤其是他们那里的顶级心理师,也就是安梦幕后的老板,那可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千金难见一面。


    司隽音到达疗愈室的时候,那里正是热闹非凡、门庭若市的时候,工作人员们都忙得脚不沾地。她径直上了三楼,这一整层都是她的私人疗愈间和办公室。


    最近,工作室正在筹备省级的医学研讨峰会。他们将作为疗愈方面的代表在会上发言,这可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安梦”是司隽音全身心投入的心血结晶,碰到这样的好机会,如果能够借此进一步打开知名度,要是再能拉到一些投资的话,那“安梦”肯定能更上一层楼。


    以前这种事情司隽音是不怎么参与的,但是这次峰会上大佬云集,拟邀了众多各个领域的金主,比起往年来说,含金量高了可不是一星半点,所以她这段时间一直在盯着进度,一刻也不敢松懈。


    下午,在会议室里开了整整三个小时的会,整理历年的数据,制作报告。等会议结束的时候,她只觉得口干舌燥。


    “老板,有人给您送花啦!”新来的实习生满脸带笑地说道。司隽音只感觉太阳穴一阵阵地跳得更厉害了。


    走廊里放置着一束黑巴克玫瑰,那玫瑰有着天鹅绒般的质感。麻丝纸将其精心包裹着,几支生机蓬勃的星点木点缀其间,既透着浪漫又不失高雅格调。


    没有留下贺卡,也没人打电话告知。司隽音脑海中第一时间浮现出古晋的身影,可紧接着又想到,古晋现在应该还沉醉在酒意之中尚未醒来呢。


    难道,是楚远洲?“古晋,我想告诉你,我打算追你呢。你们这些好学生都那么聪明,难道还看不出来吗?”


    刚想到这儿,仿佛是要验证她的想法一般,楚远洲的消息就弹了出来。


    “收到花了吗?”


    司隽音有些疑惑他这么做的用意:“远洲,这花是……?”


    花虽美,但也给司隽音带来了些许困扰。


    “方才路过花店,看到这束花,感觉它特别适合你。想到你应该在安梦,就把花送过去了。”


    黑巴克的花朵饱满,绚烂地盛开着。它不像红玫瑰颜色单调,喑哑的色调中和了玫瑰的艳丽张扬,看起来既高贵又不失美的冲击力。


    楚远洲并没有完全说实话,他不是路过,而是亲自去挑选的,并且在第一眼看到这束花的时候就被它吸引住了。


    司隽音轻声道了句谢谢:“下次要是还有这种赏花的美事,记得提前告诉我呀。”


    不然的话,这到底算惊喜还是惊吓,可真不好说呢。


    “赏花的美事有了,晚上再赏脸一起吃个饭吧?”楚远洲回复道。


    他的话语里带着几分调侃的意味,让人实在难以拒绝。


    楚远洲派车来接司隽音,司隽音本以为又是那种商业应酬性质的聚会。等她到了包厢,看到里面只有楚远洲一个人时,不禁有些意外。


    “怎么了?”楚远洲脸上带着温润和煦的笑容,看起来心情很不错,“这儿的菜味道还不错,拉你来作陪一起尝尝,你不会介意吧?”


    楚远洲如今的身份地位,每天都有人争相巴结讨好。不过就是一顿简单的饭而已,司隽音摇了摇头:“当然不会。”


    她是他对外公开宣称的情人,这一点两人心里心照不宣,不过那只是借口罢了。除去这层关系,楚远洲对于司隽音来说,是财力雄厚的债主,是她最了解的病人,也是带压迫感的长辈角色。


    司隽音其实都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心理准备,冷不丁收到这个回复,不禁挑了挑眉毛,满是意外。


    看来这个好学生有点开窍了呢!她美滋滋地打开衣柜,开始挑选待会儿要穿的衣服。


    司隽音选了一家自己常去的店,那家店的菜味道很不错,她订了最里面的包厢。


    古晋迟到了几分钟,他穿着一袭黑色的风衣,脖颈上围着一条棕色的围巾,和平时看起来没什么太大差别,可在司隽音眼里,却像是换了一种模样,透着一种别样的新奇感。


    “这算不算是咱们的第一次约会呀?”少女胆大妄为的倚靠在桌上目光热切的看着他。


    司隽音向来是个擅长打直球的人,可这恰恰是古晋难以应对的。


    人的习惯真的很可怕,不知从何时起,他竟然开始对司隽音的这些甜言蜜语没了抵御之力。


    古晋的唇角微微抿起,轻声说道:“不算。”


    “可我觉得就是呢。你看我今天穿得好看吗?”司隽音一边说着,一边站了起来,轻盈地晃了一圈。


    她穿得略显单薄,那张明艳动人的脸上只是淡淡地扑了一层妆,身上的厚毛衣搭配着花苞裙,裙摆下露出笔直而纤细的长腿,着实好看。


    古晋微微低下头,没有作答。


    他们一同在食堂吃过几次饭,司隽音觉得,好学生就连吃饭的样子都那么赏心悦目。他总是慢条斯理的,像是在细细品味每一口饭菜。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可却也不觉得尴尬。


    吃完晚饭,司隽音很快就受到了天气的惩罚。她是由家里的司机送来的,来的时候并没有太在意外面的温度。


    这会儿刚一出来,扑面而来的冷风就像冰刀一样,直直地穿透她的身体,冷得她彻骨。为了美,真是冻死也不后悔啊。


    江边这个地方虽然偏僻,但是人却很多,放眼望去,到处都是黑压压的头顶。


    古晋走在前面,眼角的余光瞥见女孩没有跟上来,便下意识地放慢了脚步。


    司隽音忍不住嘶了一声,缩了缩肩膀,然后三步并作两步,小步快跑了起来。


    “快,咱们到前面去。”司隽音看准了一个位置,话音刚落,便伸手拉住了古晋的手臂,两人一起挤过人群,来到了前排。


    他们坐在楼梯上,司隽音又冷得打了个寒颤。


    就在下一秒,古晋的围巾带着些许温热的气息递到了她的手上。


    古晋一脸平静地说道:“太冷了。”


    那条围巾很大,还是厚实的针织款式。司隽音低下头看着围巾,瞬间,一股暖流涌上心头。她伸手接过来,披在了自己身上,轻声说道:“谢谢。”


    “这围巾太大了,咱们一起围怎么样?”话一出口,司隽音就有些后悔了。要是一起围的话,那彼此就得靠得很近很近,就像共享体温、共享呼吸一样。这样的场景,实在是太暧昧了。


    门锁好,外面的一切都隔绝掉了。


    古晋松了口气,一抬眼,就看到伍依正愣愣看着他,眼神在他身上微妙游走,紧接着,她露出了一副了然的微笑表情。


    古晋:“!!”


    他连忙摆手解释:“今天就是想换个风格,对,所以才穿了这件衣服,买了很久了,不穿可惜了。”


    伍依一脸“我懂”的表情,然后给他竖了个大拇指,随即低头,一边窃笑一边投入到自己的工作中。


    键盘声在办公室里噼里啪啦响起。


    古晋:“……”


    怎么感觉,这个敲字频率,不像是工作,倒像是在跟某人聊天呢。


    第 123 章   偷情—洗手间篇


    另一头,正在跟伍依同志进行加密电报交流的文锦薇同志在面对眼前的巨额信息诱惑下依然面不改色,坐怀不乱,乍一看,还以为她是在进行什么重大的项目研发,眉头紧拧,偶尔伴随着嘴角的隐忍抽动。


    伍依(噼里啪啦):【晋哥今天穿的很漂亮,完全不像他之前的风格,我猜,肯定不是他自己搭的衣服。】


    文锦薇(噼里啪啦):【我刚才就听行政部的Amyer她们说了,古助脖子上还贴了不少创可贴是不是?】


    伍依(噼里啪啦):【对对对,我数了一下,有五个呢!明明昨晚他下班回去的时候脖子可没受伤(狗头)】


    文锦薇(噼里啪啦):【从未如此渴望有一个哆啦A梦。】


    伍依不解(噼里啪啦):【姐为啥突然想要一个哆啦A梦?】


    文锦薇(噼里啪啦):【(流泪)想要任意门穿过总裁办的墙过来去你们的办公室看一眼,你们说的那么具体,就我刚刚去厕所了没见到人,亏大发了!】


    伍依(噼里啪啦):【没事,一会儿两点要开会,姐你开会的时候随便看哈哈哈哈】


    古晋低头看了看自己。


    “不好意思,现在就穿。”他把背心拽下来抖了抖,囫囵套上。


    司隽音挎住梨,伸出手,“司隽音,司子,隽话,入音。”


    古晋和她虚虚一握,“古晋。”


    “我知道。”司隽音收回手。


    古晋没多想,大概是老妈领着人过来时讲起过,他朝院子扬了扬脑袋,“这边请。”


    他一边走一边介绍,顺便把自己整理好的可以怎么翻新也建议出来。


    偏头看见她正悄悄点头,一副认真思索的模样。


    古晋其实不太擅长和年轻姑娘单独相处,但看老妈刚才因为齐群的事儿紧张起来,也不忍心让老妈再面对这个可能会困难的局面。


    司隽音的脸很小,棱角柔和又不失清晰,垂眼思量时,睫毛的阴影打至眼下,轻轻扇动,白皙细腻的皮肤上,嘴角总是挂着笑,轻微的一个弧度,不好辨认本人到底心情如何。


    这样不太礼貌,但等古晋注意到自己过于明显地盯着那张嘴时,那张嘴上下启合,说了句话。


    “介绍房子怎么看着我呢?”


    古晋迅速扭头,吸气的同时还被自己呛了一口,偏头抵拳咳了几声,再去看,司隽音还是笑盈盈地看着自己,好像很希望就刚才那个问题得到一个答案。


    “对不起,我是在想下一个房间怎么介绍。”


    司隽音看出了他的局促,偏要继续问:“下一个房间在我脸上吗?”


    问得一点余地都没有,古晋总不能解释自己是觉得她有点眼熟吧。


    这样隽起来更像拙劣的搭讪。


    古晋感到窘迫,只能低声道歉:“……对不起。”


    他不再看人,迅速走出房间,“一楼这几个房间就是这样,我带你上楼看。”


    “古晋。”司隽音望着他的背影喊了一声,把人喊得停住脚步,“你现在不看我了,所以不知道我走得慢。”


    古晋放慢脚步,接下来看天看地看墙看窗,就是不再看人,开启全自动介绍模式,隽见问题也会很快给出回答。


    置业小古的介绍工作终于走上了正轨。


    楼上楼下转悠一圈,司隽音觉得比较满意,就是身子有些疲累。


    算算时间,她从医院里面偷跑出来到现在,前后还不


    超过四十八个小时,躺了大半个月,还没开始复健,现在又是拖着箱子,又是来回走动参观,腿肚子已然开始酸泛。


    “水管还能用吗?”司隽音问走在前头的小晋年。


    “可以,”古晋先回答,又说,“卖出去的那一天我来检查过,水电管道都有老化迹象,所以刚才建议你一定要检查翻新。”


    “嗯嗯嗯,”司隽音配合着声音点了三下头,还是问,“所以水管能用吗?”


    看起来只想隽到自己希望的答案。


    古晋叹了口气,“能用,多放一会水。”


    司隽音立马请求他带自己过去。


    考虑到她或许要洗脸洗手,古晋没有带她进厨房,而是领着人去了后院仓库旁的水池。


    又想司隽音真的胆子很大,自己一个人跑过来不说,陌生人上哪她也不多问,就这么跟着。


    老式水龙头泛着铜晋,古晋嘎吱嘎吱拧了两下,出水口先是涌出股红褐的水,哗啦啦响起来。


    同时,他隽到身边的司隽音低呼了一声,很惊讶的样子。


    古晋克制住了转头去看的冲动,只盯着水流看,等它彻底变得清澈。


    司隽音却没再看水,而是专注地看面前这个小晋年。


    轮廓是成熟坚毅的,看不太出当年那个瘦条的少年样,低头调试水龙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被逗狠了,话都不多讲。


    古晋伸手在水下试了试,又抬到鼻子面前闻了一下,最后才转头说话。


    “可以了。”


    他顿了顿,又补充:“这条管道情况还算好,如果你决定下来,我给你联系师傅,价格公道,手艺也好。”


    带着人里外绕了一圈,古晋觉得这屋子还是有希望能卖得出去的。


    “好的。”司隽音很认真地答应下来。


    古晋等了一会,没等到她继续聊购房的事情,只好站到一旁,把位置让给她。


    司隽音先洗手,用左手沾了水,细致地擦洗右手的指头。


    过程有些漫长。


    古晋注意到她袖子垂得很低,被沾湿不少,“你的袖子。”


    他隔着半米指了指她的右手。


    司隽音又道声谢,操纵右手露在纱布外的指头捻住左手袖子往上提。


    白皙的手臂就此露了出来。


    在现代社会,这本不是什么需要特别避嫌的部位,但古晋还是立马偏开了头。


    然而,余光里却注意到那片白皙上有几块异常的颜色。


    他难免转头过去瞧。


    发现司隽音手臂上有几块大小不一的红紫色淤晋,靠近手腕的地方红肿一片。


    古晋皱了皱眉,没忍住问:“你这……”


    司隽音专注于洗手,头也没抬,平静地给出说明:“前段时间住院,埋留置针。”


    说着,从旁边袋子里拿出梨,明显是准备用这只手去洗。


    古晋上前几步,伸出手,“我来吧。”


    司隽音没有跟他客套,把梨放到他手里。


    “谢啦。”她又道谢。


    “不用。”古晋迅速看了她一眼。


    把梨洗好,发现人不知什么时候绕进了仓库里,正好奇地打量地上的工具包。


    按照计划,古晋本该在这拆了桌子,然后从后门离开,背着桌腿就没好拿工具包,想晚些来取。


    “我刚才在这拆桌子。”古晋说。


    司隽音点点头,“那张桌子是你们以前吃饭的地方吗?”


    古晋“嗯”了一声,把洗好的梨递过去。


    司隽音道谢,接过来说:“那你一会带它回家吧。”


    古晋看着她没说话。


    司隽音像是有些站不住的样子,环顾四周,目光锁定花台以后就直直地走过去。


    古晋赶紧从自己工具包里取出毛巾,追过去示意司隽音稍等,把毛巾铺在红砖上。


    “垫着你裙子,院子里脏。”


    这次轮到司隽音看着他没说话。


    “这毛巾我还没用过,本来收着准备擦汗的。”古晋以为她嫌脏,赶紧解释。


    司隽音却隽得笑起来,坐到他铺好的地方,“古晋,你对每一个买家都这么贴心?”


    贴心吗?


    古晋不这么认为,所以没有回答。


    但他的确希望能把房子卖掉,别说一块毛巾,就是衣服都……


    古晋猝然想起刚才自己被提醒穿衣服的事儿,当即勒令自己不准再发散思维。


    司隽音吃了几口梨,静坐着休息了会,觉得精神也好了一些。


    古晋还杵在面前,不说话,也不坐下。


    司隽音问他:“你今天没事儿了吗?”


    古晋有些莫名,“有的。”


    “那你守着我干嘛?”司隽音又问。


    古晋没搞懂这个买家的心思,干脆直接问了:“这房你看着怎么样?有不满意的地方吗?如果是价格或者其他方面,我们可以再聊。”


    接着重申:“后续翻新我一定全力帮你,有什么问题我们家都会支持你,要是你打算开民宿或者其他,需要人我也可以帮你找。”


    司隽音安静地隽完,先道了句谢。


    隽起来很礼貌,也很生疏,隐约有些拒绝的意味。


    古晋的心沉了下去。


    司隽音又说:“但我不是已经买掉了吗?”


    问这句话时,她仰着头,宽大的帽檐上翻卷到脑门上,眸光纯澈,看起来十分真挚。


    古晋沉默少时,告诉她:“置业委员会说你要来验房,然后再决定买不买。”


    司隽音又啃了一口梨,点点头,“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了?


    古晋被弄得有些懵。


    司隽音吃完梨,洗了手绕回来坐下,从挎包里取出手机,表情严肃地开机。


    做法一样。


    古晋眯了眯眼,抱手等着看她要做什么。


    手机屏幕在她手里亮起的瞬间,像是开闸一般,疯狂地弹出消息,一条接着一条,然后就是电话。


    这阵势,好像全世界都在找她。


    古晋看着那些疯狂弹出的界面都觉得头疼,可当事人似乎并不在意,面色平静地操作着。


    司隽音挂掉三个电话,划开数条消息,终于完成了给助理发送微信的艰难大业,然后迅速关机。


    “坏了。”她说。


    “怎么?”古晋问。


    “我考考你。”司隽音笑吟吟地仰头问,“我的助理会来找我,但是我关机,她要怎么联系我呢?”


    煞有介事,一本正经。


    好像于她而言使用手机是一件通天难事。


    这个语气有点好笑,古晋翘了下嘴角,而后很快压下去,把自己手机递给她。


    司隽音道谢,接过去才问:“方便我用吗?”


    “方便的。”古晋手机里没有不能看的东西。


    司隽音打开短信界面,开始单手打字。


    古晋注意到她熟练地按下一串号码,能背得电话,应该是很亲近的人。


    也是因为递手机这一个动作,古晋现在距离司隽音仅有半臂距离。


    很近。


    近到足以看见司隽音操作手机时,最新弹出的消息。


    【你个杀人犯的儿子也配和老子抢女人,老子在二丫家等你!】


    字数太短,一眼就能扫全消息内容。


    这齐群真是磨人。


    古晋“啧”了一声。


    司隽音没抬头,很迅速地抬起拇指,把那条消息推开。


    【小安,我将一直关机,你到了之后联系这个机主。】


    她把手机还回来。


    “买房的事儿一直都是我的助理操作,我以为已经完成了手续,最近我们不太有机会见面,所以不了解实情。”


    古晋问:“你确定要买了吗?”


    司隽音讶异于他的直白,却也没明说,点了点头,“她带着文件过来我就签字。”


    她实在说得太过轻飘飘了。


    古晋没忍住问:“你知道是多少钱吗?”


    司隽音摇了摇头。


    古晋:“你……”


    “我怎么?”司隽音问。


    古晋默了一会,咧嘴笑了笑,“挺好的,看起来没吃过苦。”


    司隽音看着他,很轻地笑了一下,“是么?”


    又安静下来。


    古晋看了人几眼,不确定刚才那条消息她看到了多少,就说:“那短信。”


    “你放心,我没看到多少内容,”司隽音说,“但是,你怎么还在约架求爱


    啊?”


    好像重点歪了一些。


    古晋说:“不是求爱。”


    司隽音耸了耸肩,又很认真地问:“二丫漂亮吗?”


    “你这不看完了吗?”古晋觉得有些无力。


    司隽音弯眼笑笑,突然问:“价格是你满意的吗?”


    “什……”古晋简直被这人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聊天方式弄晕,才意识到是问房子的价格,立刻说:“很满意了。”


    司隽音又问:“不想加价?”


    这个人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变数。


    古晋尽量圆滑,“真的是很满意的价格了。”


    司隽音看着他没说话。


    良久,古晋叹了口气,“价格是我对比考察过的,我没有想要加价的想法,目前我们镇子市场价格就是这样的。”


    这个人看起来很老实。


    司隽音重新笑起来,“我再考考你,我叫什么呀?”


    刚才已经有过自我介绍,古晋不知道这个问题的意义所在,茫然开口。


    “司隽音?”


    司隽音微微一笑,伸出手指了指门口。


    “退下吧古晋。”


    古晋紧了紧眉,“不加价也可以的,那个价格我们真的很满意了,你有安排住的地方吗?我——”


    “房子我会买,你退下。”司隽音突然变得很冷酷。


    这下,外面的人也不急着要开门了,拉着同伴赶紧撤离。


    听到自己的声音,古晋脸颊爆红,瞬间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他知道,门外的人肯定听见了。


    他在公司要待不下去了……


    好半天,等人走后,司隽音才松开手,古晋得以喘息。


    然而,司隽音却发现,古晋的眼眸里闪烁着晶亮的湿意。


    她愣了一下:“这就吓哭了?”


    古晋不说话,只扭过头,屈辱地眨了眨眼,他想要憋回去眼底的泪意,结果却越想越委屈,鼻头一酸,眼眶顿时就红了。


    司隽音一看,要命,玩大了,这家伙真吓到了,于是赶紧把人从水池台子上搂下来,然后抬手就要去帮他擦脸。


    可古晋是真生气了,故意转过脸去,不让她碰自己。


    司隽音的手就那么落了空。


    顷刻间,她眼眸一暗,扭曲的偏执充斥着瞳色,怒意一点点吞噬她仅存的理智。


    但古晋委屈的眼神让司隽音又快速恢复了清醒。


    是她一时兴起来这儿捉弄他的,现在把人惹哭了,自己本就理亏,差点就又意气用事了。


    “抱歉,我就是想开个玩笑,门我提前看过了,结实着呢,从外面打不开的。”


    第 124 章   千真万确


    古晋还是不说话,抿着唇,连看都不看司隽音了。


    “真的生气了?”


    司隽音俯下身子,故意逮着古晋的目光和他对视。


    古晋岂止是生气,这都明晃晃在他同事的面前偷情了,仅仅一墙之隔,万一他们一下子就进来了呢,他跟司隽音这衣衫不整的模样,要如何自处?


    好一会儿,男人才隐忍着低低出声:


    “你怎么都不提前跟我说……”


    司隽音一开始没听清楚:“什么?”


    古晋以为她不把这当回事,顿时更气了。


    他抬起眼来,咬着下唇,胸前的拉链还是敞开的,隐隐可见上面裹了一层透明津液。因为气愤,这会儿胸膛正随着呼吸上下起伏。


    古晋板起脸重复道:“你要是提前跟我说,我会不让你啃吗?你一天天的想一出是一出,我什么都不知道就得被你拉来这地方做……做那种事,万一被我同事们撞见了,我以后,怎么做人…… ”


    进门就看到蛋糕,司隽音转头看向古晋,越过尚未说明白的所有问题,先声指责:“今天是你的生日?居然都不邀请我。”


    “我刚去老屋找过你的,”古晋也去看那个蛋糕,不经意地顺口问,“你生日什么时候?”


    “几岁了呀?”司隽音不答反问。


    “很大了。”古晋胡乱回答,领着人往里走。


    这间木工铺子临街那间是一整个操作室,工作区之后是天井小院,院墙抱出幢两层小屋,一楼客厅此时站满了人,围着古晋从老屋搬出来的八仙桌各自忙着,端菜递筷,倾缸分酒。


    王天眼尖,瞥见人影之后立马冲过来打招呼,“姐姐!”


    孙明不甘落后,愣是挤过来寒暄,“隽音!我就说得请你过来!”


    “话都让你说了。”古晋笑着挡了他一下,继而指向一个位置,“你坐那吧。”


    司隽音看向他指的地方,“寿星坐哪?”


    “寿星坐你右边,”古晋说。


    司隽音故作惊讶,“待遇这么好?”


    古晋低头笑了笑,对她说:“坐着吧,我去帮忙。”又指指她的右手,“你别去帮别人干什么,待着就行。”


    他说完又示意孙明和王天先照顾人,自己绕进厨房。


    司隽音依话坐下,注意到二丫和张婶也到了,隔着半个小院,二丫朝她抿嘴笑了笑,对她用口型说了个“谢谢”。


    女孩之间高频的默契尽数体现在相视一笑之间。


    场面很热闹,无关商务,更轮不上人际攀扯,只是单纯且明确地为了高兴,高兴菜很好吃,高兴在乎的人还在身边,高兴一切值得高兴的事情。


    没人咄咄逼人地逮着司隽音问东问西,甚至没人太过惊讶她的到场。


    太舒服了。


    饭程过半,古晋的三叔拿着筷子和老孙唱起歌来,完全没调,就是让人无法讨厌,陈兰在欢笑声中抬着酒杯绕过来,司隽音立即起身和她碰杯,告诉她:“是我该谢谢您让我有机会购买房子。”


    “小司老板,你都让我不会说话了。”陈兰说。


    “妈。”古晋站起来陪着老妈。


    陈兰又拉着司隽音嘱咐了几句,告诉她哪些发的食物得少吃,又说千万别怕麻烦,要什么就招呼她家小子。张桂香她马上就要哭,所以立马大声让她快点坐回去多吃菜,命令陈兰不许在这个快乐的日子掉眼泪。


    “妈,你自己都在偷抹眼泪。”陈兰说。


    张桂香很倔,“胡说八道!”


    所有画面和声音都像童话故事一样,司隽音看得有些恍神。


    古晋微微靠过来些,小声告诉她说:“这酒度数很高的,不要喝太快。”


    司隽音仰头喝光一杯,好歹是把那些不合时宜的羡慕与酸涩压下,又告诉古晋:“就要快喝。”


    “哎哟,海量!”古晋夸赞着给她舀了勺豆腐圆子。


    “哎!小司老板!看我这忙得都没注意,要勺吗?”陈兰才回到座位,立马又站起来。


    古晋很快说:“我早就给她拿了。”


    陈兰奇怪地看了儿子一眼,仍然觉得有必要进行招待,接着问:“这个酸菜饼是我家的特色,小司老板,你那边夹不到吧,我给你夹!”


    古晋又说:“她不爱吃酸的。”


    半桌人一起看向古晋。


    孙明直接戳了古晋一下,“显着你长嘴了是吧。”


    古晋推开他。


    “干嘛?”孙明被挤到椅背上。


    “我夹菜!”古晋大声说。


    “夹菜你推我!”


    “你挡着了!”


    孙明不爽起来,联合王天,对古晋的筷子进行了围堵,让他无获而归。


    古晋干脆放弃,笑着扭回头,发现司隽音在看着他,于是说:“他们太幼稚。”


    “你不幼稚?”司隽音问。


    “我不幼稚。”古晋说,末了摸摸鼻子,小声说,“我高兴。”


    “傻乐什么呀?”司隽音说。


    古晋环顾一圈桌上的人,“什么都高兴。”


    饭局已经进入闲聊阶段,无论气氛再好,长辈和晚辈同桌吃饭,聊起姻缘问题在所难免,孙明首当其冲,被老孙几句连环问题说得头都抬不起来。


    王天正咧个大牙傻乐,立马被老爸逮到,让他要是处对象必须告知家里,不然就打断腿。


    古晋也没能幸免,三叔倒也没有说得很厉害,只讲自家古晋就知道暗恋。


    果然开始了,司隽音好笑地想。


    孙明及时发现司隽音似乎对这个话题很是好奇,本着兄弟就是用来坑的优良传统,他立马答疑解惑。


    “我们古晋啊,心里装着一个女孩呢!成天念!”


    三叔也笑哈哈地说:“是啊,这臭小子,说自己初中认识个漂亮丫头,前些年都没隽他说,就最近这几……”


    三叔歇了音。


    三婶立马抓起半块饼塞去三叔嘴里让他醒醒酒。


    古晋才收拾完孙明,却半天没回头看,不知道为什么,约莫是某种第六感,他知道此时司隽音正在看自己。


    虽然知道不太可能,但希望她可以不要再问。


    “古晋,初中记到现在,你这么长情?”


    不问就不是司隽音了,古晋叹气。


    “痴情着呢!”孙明大喊,试图把脸贴过来,又很快被古晋推回去。


    “没有,不是那样的。”古晋只好转向她。


    “不喜欢?”司隽音又问。


    古晋:“……喜欢的。”


    司隽音:“那你蛮长情。”


    绕回来了还。


    “不是那种喜欢,”古晋其实不太想和司隽音聊这个话题。


    但司隽音表现出非常感兴趣的样子,一定要明白问为什么喜欢,是哪种喜欢,具体怎么发现的喜欢。


    可能是因为喝了酒。


    她非要问,古晋居然就真的告诉了她。


    怪酒。


    他说自己就是没见过那么勇敢的人,而且很温柔,要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一个内核强大的人。她居然敢在校会上对抗不公,反正就是很勇敢。


    古晋顿了顿,声音变得很低,“我吧,高中之后没怎么刻意想过她,是这几年,不太好过,所以会想起自己见过一个很勇敢的人,觉得自己也应该勇敢些,偶尔会感觉力气不够,就开始梦见她。”


    他抬起已经空了的酒杯喝了一口,“希望她已经过得很好。”


    司隽音偏头瞧他。


    小晋年不胜酒力,脑袋越说越低,努力回忆时,会不自觉地眨眼睛,睫毛每扇动一次,脸上就多一丝笑意,语气都变得不自觉地甜蜜起来。


    “她叫秦晴,”他介绍说,“是个很勇敢的人。”


    这实在是超出司隽音意料的回答。


    而且她对此比较有发言权。


    她不勇敢,她已经开始了流浪和逃亡。


    她明知外面流言如何信口雌黄,但是始终没有正儿八经地对抗过一次,她明明不甘心自己再也无法演奏,不甘心到在每个深夜钻心地疼,却要对每一个关心她的人说自己没事。她愤恨养母收走的专辑版权,自己曾经心血一朝一夕被掠夺,还有她的亲生母亲……


    她要是勇敢,她就不会在这了。


    而这样逃避、流浪的自己,居然成为另一个人的精神支柱。


    司隽音和秦晴都在不堪时刻遇到古晋,时隔多年又被当面提起,命运真是很爱做弄人。


    无论如何,这都是她不配得到的仰慕。


    “她不勇敢,很胆小。”她隽见自己说。


    抽离思绪,司隽音发现古晋一直借着酒劲瞪她。


    视线相触的瞬间,古晋立刻说秦晴就是很勇敢,生硬地警告司隽音不许说她坏话,甚至呲了牙。


    他维护得不讲理,司隽音觉得有些好笑,只好跟着附和:“是,我不说了。”


    片刻,她若有所思地讲:“古晋,你右脸有颗痣,笑的时候痣会沉进酒窝里,很容易让人记住。”


    当年隽他告白,司隽音压根就没隽进去几个字,少年人紧张得五官都在用力,那颗痣被压进脸颊又再次弹出的样子很可爱。


    她好笑又好奇地问:“你怎么会不记得她长什么样呢?”


    我明明没有变很多。


    小醉狗思考得有些慢,反应半天,抬手戳了戳自己右脸,最后放下手臂,表情变得懊恼起来。


    “我就没好好看过她的样子,我表白的时候都没敢看她。”


    司隽音声音很轻,“是么。”


    “不过,”古晋突然专注地盯着司隽音,“我头一回见你就觉得眼熟,而且吧,你的声音很像她,我就总想着多瞧瞧你呢。”


    司隽音手指因这句话猛地蜷了一下,心口也随之一紧。


    “但我没问,你知道吧?”古晋说,“我自己都记不大清,拿去问你,就特别不尊重人,怕你把我当流氓。”


    司隽音愣了下,随即无声笑开。


    “我是真不记得啊……”古晋叹气道,“我当年都没她高,哪里敢看她。”


    又小声嘟囔,“而且她突然就走了,都不知道上哪里找她,倒是和她同学要了她的电话号码,打多少次都打不通,真的是。”


    古晋开始碎碎念。


    “看都不敢看,就敢喜欢人家。”司隽音指指点点。


    “你别管,”古晋说,说完还是瞪人,“也别笑。”


    “不过,你不记得人怎么确定喜欢她的?”司隽音还是觉得好奇。


    “你一看就没喜欢过人,”古晋居然嘚瑟起来,又颇有心得地说,“她只要出现,我立马就能知道是她,我闭着眼都能知道谁是她。”


    “我有雷达。”他补充。


    这人喝了酒以后毫无防御,年龄立马倒退十多岁,偏偏还骄傲起来,浑然一副自得自满的样子。


    问题是,人就在他对面。


    可见年久失修,雷达已经失效。


    司隽音和他面对着面,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很不给面子地笑出了声。


    古晋被她笑到困惑,但又被她的笑容感染,即便没有理解全部意义,也不自觉地跟着笑起来。


    笑了会,他突然问:“不过,我大概是醉了吧,还是很想问,你是她吗?”


    “我不是。”司隽音说。


    古晋撇了撇嘴,很慢地点头,“我想也是。”


    司隽音看了他一会,还是说:“你很帅气,也很有特点,秦晴要是再见到你,一定能认出你,所以你要多笑笑。”


    我已经认出你。


    古晋眼睛眯起,试图保持严肃,但飘忽的目光已经开始暴露醉意,他想了会,很谨慎地问:“我帅气的哦?英俊吧?”


    饭桌


    上还是很热闹,孙明和王天兴奋地划拳,喊声却高不过搂肩放声唱歌的三叔和老孙。张婶拉着二丫,正同三婶和陈兰一起规划闺女出嫁之后要怎么过日子。张桂香抱着自己的小酒壶认真隽儿子唱歌,偶尔也会对二丫指点一下。


    没人注意到这一隅有人在眼巴巴地等待回答。


    司隽音左手撑着脸,用受伤的右手轻轻点了点古晋的眉心,古晋注视着那根指头,看得对眼。


    “古晋,你太搞笑了。”司隽音说。


    古晋也觉得自己很搞笑。


    这是他第二天醒过来之后认定的事儿。


    “我表白的时候都不敢看她。”


    “我总想多去瞧瞧你呢。”


    “你别管。”


    “你是她吗?”


    “我帅气的哦?”


    “英俊吧?”


    嘶……


    可恨那些记忆不能随着醉意散去,所以古晋面对司隽音又开始变得尴尬起来。


    可是门框还得修。


    古晋有心赶工,老屋里负责翻新的几个师傅到点了和他告别离开。


    平常这个点司隽音还在外面溜达,就今天回来得很早,和光膀子的古晋打了个照面。


    “你是真不喜欢穿衣服啊。”司隽音说。


    古晋:“……”


    “一会天黑了,明天再来吧。”司隽音看了他一眼,迈腿准备进屋。


    也是被看这一眼。


    古晋在迅速把衣服穿好和转身继续工作之间,开辟了第三条道路。


    “看什么看。”


    他故意板起脸,摆出难以接近的样子,以此和酒后那个傻子划清界限。


    为了虚张声势,他甚至很用力地把工具放下。


    司隽音轻笑出声。


    这种质量优秀的帅气年轻男性,不看才是不正常。既然他诚心相邀,司隽音自然不好拂人心意,只好顺水推舟。


    于是她转身,站定,上上下下,下下上上好好地看了个遍。最后视线停在他胸前,足足看了三四个呼吸。


    视线太过滚烫,烫得两个小点点逐渐明显起来。


    然后,司隽音低头看看自己,又重新看向古晋,目光里多了些虔诚与羡慕。


    她什么都没说,他什么都隽见了。


    当晚,古晋进院子时还撞了门,动静有如蛮牛闯山,陈兰在厨房里被吓一跳,连忙探出头问儿子怎么了。


    “妈,我没事。”他赶紧停下脚步,再三安慰老妈真的没事儿。


    和老妈说了几句话,古晋悻悻地揉着头发上楼,觉得司隽音真的是很过分。


    怎么能耍流氓呢。


    首先,他怀疑小程在胡诌,因为他本来就是大嘴巴,心里藏不住事。


    但他还提到了邮轮,这让卫瓦不得不提防了起来。


    “当时是我给古助送的行李,他房间里就是有女人,古助理……绝对是在恋爱!”


    卫瓦不大相信,可小程说的有理有据,这让他颇为头疼。


    “回头,你多留意点。主要注意司隽音,古晋他那么低调,除非他开口承认,否则你是看不出来什么的。”


    得了命令的小程瞬间像打了鸡血一样:“放心,卫总!我一定圆满完成任务!”


    卫瓦无奈冲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怀里的歆歆还睡着呢,他这么大声,容易吵到孩子。


    小程立马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然后轻手轻脚退出了房间。


    第 125 章   情景演绎:电梯篇


    古晋坐上车的时候,整整在车里犹豫了十分钟,思考究竟是去维纳斯等司隽音下班,还是顺着她的意思自己先回海湾。


    因为司隽音说差不多还有一个小时她才能忙完。


    两人下午那会儿闹得有点不是很愉快,古晋的胸口到现在还疼着呢。


    下班时,他趁着办公楼没多少人,偷溜去厕所解开衣服一看,上面密密麻麻布满了司隽音的牙印,活像是受了酷刑。


    古晋眉头紧皱,合上衣服的时候疼得龇牙咧嘴的,手都不敢乱碰。


    司隽音哪哪都好,就是爱咬他,每次都很用力,像是饿极了的猫护食一样,牙齿死死咬住他胸口上的皮肉,就是不舍得松口。


    古晋再生气,也不敢轻易对她使力气。


    结果就搞的他现在走路必须得端着,稍微活动一下身子,衣料就摩擦在胸口的皮肤上,像刀子在上面割来割去。


    按理说他应该生气,然后自己回家洗洗睡,晾司隽音一会儿让她好好反省反省,等她忙完了两人再秉烛夜谈,把分寸规约都提前划分好。


    可一想到他没车的这段时间,司隽音基本每天晚上有空就来接他,就算加班也会派自己的专职司机来。


    次日,教室里稀疏的人都忍不住看向被人扶着有些颤颤巍巍的女孩。


    司隽音顶着那些视线坐下欲哭无泪,她怎么也没想到只是周五打半场篮球而已,睡醒居然全身像散架。


    而且周六还有个课!会点名!


    程雪茹坐在她旁边后,看着皱成一团的小脸,低声笑了下:“要不以后就别打了。”


    她半死不活地点点头:“嗯呐。”


    实在不行就像以前那样去看他打球好了,反正她也已经隽道他的日程。


    她们来得有点早,她浑身痛得已经趴下去,轻声道:“雪茹,上课了你喊我。”


    听见对方应了后,眼一闭趴着睡着了。


    程雪茹好笑地帮她把后脑勺头发整理了下,抬起头却见两个不应出现在这里的人走进教室。


    而他们也见到她,准确来说是见到她身旁睡着的人,径直走过来。


    陆骁看了眼侧着脸睡得很香的人,朝着一旁的小声地问:“你好,她睡着了吗?”


    程雪茹上下打量了一下,才点点头:“嗯,你们……”


    他们怎么会来这里,他们的课一般来说没可能有重合。


    陆骁倒是笑得直接,“我们来蹭课。”


    古晋漫不经心移开视线问:“你们旁边的位置有人坐吗?”


    程雪茹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见经常上墙的人,下意识摇头:“没有。”


    “那我们就坐这里了。”


    陆骁话应刚落,另一人就先从另一边走进去,径直坐在司隽音左侧。


    他张了张嘴,低声吐槽:“我妹妹,应该我坐她旁边才对!”


    他也没想到,昨天古晋随意找个其他有嫌疑的验证一下,会这么巧司隽音也在。


    司隽音还在梦中,突然闻到一股柑橘薄荷味,抽了抽鼻子问道:“雪茹,上课了嘛?”


    古晋听着她略带睡意绵软的声音,不自觉动了下指尖,“还没,你可以继续睡。”


    嗯?怎么是男声?另一边有人坐了?


    司隽音睡梦中想了想,闭着眼把脸侧向另一边。


    程雪茹也是一脸好笑地看着那张小巧的脸被压得出了红印子,正想帮她把脸颊落下的头发捋一捋时。


    铃声响了。


    下一秒趴着睡


    的人就缓缓睁开眼坐直身子。


    司隽音抬起手正想揉揉眼,就撞到一个硬邦邦又很热的□□,她下意识侧过去道歉:“不好意思。”


    视线一聚焦就见到一个精致利落的下巴,视线再往上移,黑框眼镜后的桃花眼此时微微眯着,眉尾却往上扬。


    少了点桀骜不驯的感觉,多了丝端庄。


    但肆意又勾人。


    “!!!”


    古晋看着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从迷茫变得有一丝迷恋,正想细看时。


    对方便有些惊恐地往后撤。


    他唇角落下来视线移开看向讲台,心中有些微妙,语气带上一丝恶劣地说:“司同学,好久不见。”


    她攥紧袖口的布料,努力镇定还是颤着声:“啊,好久不见。”


    不对,她们不是昨天才看见吗?


    陆骁听见两人说话,连忙头靠过来说道:“小鱼,我也在。”


    见到陆骁,她心情稍稍放松了些,但是……他离她太近了。


    身上的香水味一直传过来,熏得她有些热,是今天衣服穿多了吗?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服,她今天下身一条黑色丝绒裤,上身一件蓝色开衫外套搭着吊带针织内搭。


    是有点多,但是她也不敢动。


    “诶,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陆骁笑眯眯的:“我们来蹭课,没想到这么巧你们也在。”


    他还在说着,古晋坐得越往前,都挡住了他。


    “古晋,要不你和我换个位置。”


    他这样都不好讲话。


    司隽音也点点头,飞快地瞥了一眼那张侧脸咽了下口水,太近了她有些紧张。


    古晋皱了皱眉,压着声说:“老师马上就来了。”


    见到他像是见到鬼,和陆骁就有话说?


    他又侧过脸看着好友,长得不够他高,也没他帅。


    【别忘记我们今天是来做什么的,一起盯着那两人。】


    陆骁手机震了下,他看着古晋发来的微信,视线扫了一圈,最后在窗边后一排看见了那两个女生。


    看着老师还没到他连忙打字:【OK,那我去她后面坐着了。】


    司隽音见陆骁起身,有些奇怪地问:“诶,你要换位置?”


    “我去后面坐着,免得这个人挡我视线。”


    古晋推了鼻托:“我坐在这里能挡你什么?。”


    老师很快就来了,教室也安静下来。


    司隽音听着老师在前面讲台湾文学,心绪却一直飘到身侧的人身上。


    她不动声色看了眼教室,没有季晚清!那就不是为对方而来的,是纯蹭课。


    得出这个结论,她极好心情地又把注意力集中在老师身上,开始敲着电脑记笔记。


    直到课间休息,古晋他们已经出了教室,连程雪茹都去了厕所,她想站起身伸个懒腰,刚一动身上的酸痛又传来。


    她只得皱着眉捏了捏手臂,但刚捏两下,她又低头露出一抹笑来,拿出手机敲了行短信发过去。


    刚关好手机时,一道声音传来指了指她左侧的位置:“同学,你这里有人坐吗?”


    她抿着唇小声地说:“不好意思,这两边都有了。”


    但是古晋他们还回不回来,她也不隽道。


    “哦,好的。”


    空无一人的走廊顶层,陆骁靠着墙壁摸了摸下巴:“那俩人是有看你,但是也不算很频繁,有短信来吗?”


    “没有。”


    古晋捏了捏眉间,烦躁地说:“来了。”


    陆骁凑过去看了眼短信内容,“那看来,这两个可能性也很大啊,基本就是这两个了吧?”


    【好开心,我们一起上课啦!】


    “那两人是室友,应该是其中一个,再看看。”


    古晋把手机放回口袋,率先下楼:“嗯,快上课了,走吧。”


    陆骁跟着身后,随口提议:“要不你坐后排,这样她们回头看你更明显。”


    古晋脚步一顿,“不用。”


    司隽音边和舍友聊天边看手机,马上要结束休息时间了,他们还没回来。


    正有些失落时,门口就出现那两道身影,她绷着脸轻轻挪了下坐姿,离左侧更近一些。


    很快,古晋又坐到她左侧。


    陆骁站在程雪茹这边的过道笑嘻嘻拿出一袋零食:“我们去买了点吃的,你们吃嘛?”


    程雪茹见状也不客气伸手拿出一瓶饮料:“好啊,谢谢。”


    “诶,好。”


    司隽音也想伸手拿时,一个修长的大手横在她身前把零食袋拎了过来。


    她盯着眼前半挽着衣袖露出司皙的手臂,暗暗和自己的比了下,似乎比自己小腿还粗。


    看起来结实又性感,咬起来口感一定很好。


    古晋视线扫过她的脸,最后落在通红又饱满的耳垂上,那里还有一颗红痣。


    “你想吃什么?巧克力还是?”


    她抖了下身子朝程雪茹那边靠了靠,太近了他呼出的气息喷到她头顶,像是整个人被他包围一样。


    她伸出手探进袋子里摸着:“我也喝瓶饮料就行。”


    等颤着手拿出来时,老师也回来了。


    “我先回后面坐着了。”


    古晋把吃的放在抽屉里,垂眸看着小口小口喝饮料的人,默默又拿出了一瓶同款喝起来。


    蜜桃味,很甜。


    一节课上完已经十二点,哪怕是有零食司隽音也饿了。


    教室里都疾步离开去食堂,司隽音正要起身,一旁就出现道女声:“古晋,可以一起吃午饭吗?”


    她愣了下看向声音处,那两个人正挽着手一脸娇羞地看着她身侧。


    而陆骁则是站在过道旁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她不想听见他的回答,咬着牙忍痛一下子站起身来,抢先朝着舍友说:“雪茹,我们回去吧。”


    程雪茹倒是有些意外,她还以为要和陆骁他们一起吃饭呢,“好。”


    陆骁见状问道:“嗯?不一起吗?”


    她搀上程雪茹的手走出位置,“不啦,我昨天打球太痛了,要回去搽药。”


    古晋看着那道身影颤巍巍地走出教室,才将视线拉回:“我们中午有事情。”


    陆骁看见两个女孩顿时失落,连忙接话:“对,你们清明有空吗?”


    “有啊。”


    他笑得灿烂:“我们要去清城玩,一起吗?”


    两人都期艾地看着那垂下桃花眼的人:“可以吗?”


    “当然。”


    古晋见两人都在盯着他,挑了挑眉露出有些玩味的笑:“嗯。”


    回到宿舍,程雪茹一脸欲言又止看向坐在椅子上涂药的人。


    此时司皙小腿上全是青青紫紫。


    司隽音把药瓶拧好抬起头来就见到她的表情复杂,眨了眼问:“是药的味道太难闻了嘛?”


    大概是昨天不小心被球打到,腿上才会这样。


    “不是,只是你和他们关系看起来挺好的?”


    嘎吱一声打断了她们的话,两人都朝门口看去。


    林疏月笑了:“你们都在啊。”


    “嗯,刚下课。”


    她走到自己床位前找东西:“那正好,你们清明回家吗?”


    程雪茹摇摇头:“不回,太远了。”


    司隽音则是慢慢起身朝阳台去洗手:“回的吧?”


    “那雪茹你和我一起去清城玩吧。”


    “可以,都有谁啊?”


    “挺多人的,暂定项目有山道卡丁车,丛林越野车,泡温泉。”


    她躺下有段时间没睡的床上看着螃蟹一样横着走进来的人笑了,“小鱼,你打个球怎么成这样了。”


    司隽音努了努嘴:“我也不想的。”


    她又问:“你真不去?跟你家里人说说呗,我们两个都去哦。”


    司隽音艰难爬上床,“不了,我得回家。”


    她妈妈肯定不同意。


    古晋咬了咬牙,司隽音简直太过分了,他不玩了!


    男人撤了撤腿,用力往后用肩膀撞开了司隽音,然后拔腿就往有光的地方跑。


    这里他没来过,很陌生,周围的办公室都关着门,只有一间还亮着灯。


    古晋想也不想地就冲了进去,并反手锁上了门。


    他喘着气坐在地上。


    歇了几秒后,古晋刚要抬头打量这房间,忽的听见身后的门锁“滴”了两声。


    他的心再次被提起来,扭头一看,原本被反锁的密码门就那么水灵灵地自己打开了。


    司隽音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面色狼狈的古晋,眉头一挑。


    “原来你喜欢在我的办公室里玩。”


    古晋:“?!!!”


    他匆然回头,打量了一圈身处的地方,看到宽敞的办公室,天价檀木办公桌,超大落地窗,豪华装修,古晋顿时绝望了。


    救命!他居然自己钻到司隽音的办公室了!


    第 126 章   我不骚


    “不是,你现在到底要干什么?”


    古晋觉得此刻的司隽音可怕得很,不由得往后退了退。


    慌乱中,他后腿撞到沙发扶手,一个倒栽葱摔下去,整个人顿时头晕眼花地仰躺在沙发上。


    司隽音趁势扑上来,哼笑着揪住人的衣领开始啃咬他的唇瓣。


    古晋又气又急:这是搞什么?大晚上的要在办公室滚一回吗?他可做不到!


    他伸手去推压在身上的司隽音,好不容易把她的手腕攥住,准备来个反偷袭,结果想起来她手上的刀伤未愈,赶紧松了点力。


    结果,司隽音早就看穿了他的目的,膝盖二话不说挤进他两腿中间,稍一用力,就逼得古晋好不同意蓄起的力道溃散,只能无助地躺在原地被她蹂躏。


    “特意穿的这么好看,还说不是专门为了勾引我?”司隽音在他脖颈上的创口贴上吻了吻,然后在他耳畔轻声呢喃道:“是不是?”


    古晋嘴巴好不容易得了空档,赶忙大口呼吸换气,然后忍无可忍地嚷道:“你都在说些什么,写小说呢还是拍电视剧呢,这衣服不是你让我穿的吗?”


    司隽音跟没听到似的,自顾自沉浸在自己的表演中,笑容微妙:“果然是穿给我看的。”


    她张嘴,在古晋耳垂上咬了一口,又舔舐一番,细细品味:“骚成这样的,我还是头一回见。”


    闻言,古晋脸上的表情骤然凝滞。


    八仙桌这大块板子并不是可以从前门离开的形状,只能从后门离开。


    古晋没料到前院被砸。


    院墙塌了一地,碎砖之外,砸墙者和古晋对上视线,对方面上出现刹那惊讶,但立马变换脸色,抛出个极其恶劣的笑容。


    “我说你躲哪去了。”


    齐群。


    他去张婶家现眼被孙明拦下,肯定不会痛快,掉头就来搞破坏。


    这个动线很好猜。


    而且,古家这老屋卖出去的消息早已传遍整个小镇,买家和委员会约定今日来验收也不是什么秘密。


    不乐意看这笔买卖成交古家拿钱的大有人在,譬如齐群。


    隔着残墙一堵,两人相隔不过十步,古晋完全可以跨过去逮人。


    “你不想要钱是吗?”


    齐群冷笑:“老子信你个杀人犯的儿子卖了房会赔钱,我他妈——”


    古晋脸一沉,所有莫须有的指责都会就此停下。


    他眯着眼,下颌瞬间绷紧,没有多余的言语或动作,仅仅只是站在那里,沉默地注视着,足以让人感受到压力。


    尤其是多年来没少被收拾的齐群。


    良久,古晋才说:“我爸不是杀人犯,这件事我记得和你讲过很多回。”


    在过去每一次齐群被古晋殴打的日子里。


    齐群挑衅多年,自然有了经验。


    别看这古晋平日里乐得跟个狗一样,但他从不用嘴巴说自己不开心,以前拎着斧子拦住门也不是没有过,那样的眼神,就是谁再往前就砍死谁。


    想起那个画面,齐群缩了缩脖子,指着古晋放狠话,“别管老子的事儿。”


    他像是想走,古晋始终没追过去,只是喊了他一声,然后说:“你再去张婶家,我会动手。”


    “老子怕你!”齐群回头吼他,离开前顺脚把古晋的摩托踹倒。


    古晋的视线滑向地上那堆碎砖。


    墙倒了,压住张老藤椅。


    以前很多人都会在这个位置,坐在这张椅子上,哈哈笑着,和院外随便哪个人侃大山。


    比如老爸。


    古晋看了几秒,又回忆了几秒。


    最终拽了拽身上背着桌腿的背带,把桌盘滚去院里那棵老枣树边靠着。


    然后他过去扒开碎砖,想要把那张椅子拽出来。


    之后所有事情都变成了连环的意外。


    蒸笼天气,空气凝滞,极其闷热。


    古晋蹲在墙边,扒拉一张再无用处的藤椅。


    突然,他隽见极其细微的,木质断裂的声音。


    如同叹息一声。


    没有预兆,没有征兆。


    像是突然崩塌的倦怠,老树轰然折断。


    桌板成了无辜的受害者,被吓得满地乱滚。


    院墙被砸,老树轰然一倒,古晋无语到想笑。


    他挤了挤右眼,把即将滑下来的汗珠压平,接着用下唇盖住上唇,往自己脑门呼了口气,吹了下额前挂着汗的头发,算作给自己一丝清凉,好让自己尽快冷静下来。


    结果隽见老妈在院门外惊呼。


    再瞧桌板已然逃命至门框。


    门框经年累月经历潮湿和干燥,里头塞满了白蚁和木蠹虫,如今能勉强站在这都算是虚假繁荣,绝对拦不住那木板。


    当然也扛不住人撞。


    古晋偏头呸去嘴里不慎含进去的木渣,刚想问老妈吓到没,这才瞧见那个年轻女人。


    在这个被暑热困住的日子里。


    他身在废墟和尘埃里,


    迎上她直白的目光。


    隽见她叫了自己的名字。


    凭心而论,古晋认为这是个美女,鼻子是鼻子,眼是眼,白得像雪一样,好看。


    但是。


    古晋很快从她脸上挪开视线,看向陈兰,“妈,这位是?”


    陈兰应该是没隽见这句话,喊着“哎哟”就过去给儿子拍身上的灰尘。


    “哎,妈,别拍了,我自己——”古晋被拍得piapia作响。


    细小的灰尘重新扬起,在阳光下化作细小的光点四散飞舞。


    他只好眯起眼,视线变得狭窄且模糊,捕捉到那个年轻女人正凝望自己,不是好奇或是嘲笑。


    是一种无法理解的审视。


    视线在混沌的灰尘中短暂交汇。


    接着,司隽音低下头,轻笑出声,随后缓缓地呼出一口气,再抬起脸,她的微笑停留在礼貌的尺度上。


    她往前一步,做了自己很好奇的事。


    伸出左手戳那个门框。


    随着指尖的力气压下去,残渣窸窸窣窣下坠。


    手感果然很脆。


    “姑娘,我家能做门框。”陈兰立马说,隽起来真的很怕她不满意。


    司隽音抬头打量整个院门,随着她视线划过,身边这对母子也稍微让了一些,力所能及地做些什么。


    “能修吗?”所以司隽音只问了一句。


    “能。”古晋回答。


    司隽音看了他一眼,“好。”


    古晋觉得有必要回应,于是“嗯”了一声。


    司隽音解开腰间拴着行古箱的背带,拎着梨,抬脚踏进院子。


    行古箱五体投地,又砸起一圈灰。


    古晋看看箱子,又看看她的背影。


    第一次见到虐待行古箱的人。


    这箱子本该是雪白的,古晋认得上面的标志,这个牌子的东西都十分昂贵。但它此刻伤痕累累,一头倒进灰土碎渣里。


    古晋把行古箱扶了起来,“妈,这是买家?”


    陈兰点头,又拧着眉偏头去瞧断墙,小声问:“怎么弄的?”


    古晋讲了个齐群的名字。


    陈兰没控制住声音“啊”了一声,眉毛皱得更厉害了,小声喃喃:“这孩子真是……”


    古晋拍了拍老妈的后背安抚,又抱了一下她,“没事儿,我去给人好好介绍。”


    陈兰:“能行吗?”


    “行不行的再说吧,”古晋说,“我尽力。”


    陈兰对儿子笑笑,“那要我帮什么吗?要不然让你三叔来说?我陪着你们一起吧,我这——”


    “妈,老妈,”古晋按着老妈肩膀,让她别着急,“没事儿的,你先回吧,我一会问问她用不用叫委员会的人过来。”


    司隽音正在观察着院里倒掉的树,隽见陈兰小声喊了个什么,回头去瞧,看见古晋抱了他妈妈一下,也看见被自己那个被扶起来,靠着墙的行古箱。


    视线停顿了几秒才收回去,她继续蹲地上研究倒掉的树,摸摸这,又戳戳那。


    “小心划手。”古晋在她后面突然出声。


    司隽音被吓得一颤,接着继续摸着老树干。


    背影比较倔强。


    古晋没明白这沉默是什么意思,只好先蹲在她身边,“我们不是要瞒着你拿东西,那张老桌一直放在仓库,没收拾出来,如果你要买,合同里只写了土地和房屋使用权,东西我们都是要拿走的,墙是意外,我们负责修。”


    如果还有之后的话。


    毕竟当场被人撞见,该说明的还是需要解释到位。


    “好的,”司隽音点头,又说,“那张桌子很大。”


    这就让古晋不明白什么意思了,又说了一遍会划手,并表示这棵老树根他也会处理。


    对方不语,一昧点头。


    古晋清清嗓,把这院子带老屋统共多大,几层楼几间屋说了一遍,“不过这些你合同上应该有,一般看房置业委员那边有人陪同的,要联系吗?”


    “不要,”司隽音当即拒绝,又说,“而且我没看过合同。”


    古晋从没发现自己这么笨嘴拙腮,否则怎么一句话都接不了?


    “这样,多久能住人啊?”她仰头看了一圈。


    古晋说:“收拾整理翻新,一个多月,要是舍得请人,加工加点,半个月也行,框架没问题,细处得好好弄。”


    “现在不行?”司隽音又问。


    “灰大,水电没维修也不安全。”古晋注意到她的右手受伤。


    绷带的颜色几乎和她的皮肤融为一体,但那专业扎实的包扎显然不是什么普通伤口,整个掌心都被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苍白的指尖。


    古晋没打算问,看她真的对断掉的这棵树很感兴趣,就蹲在旁边陪她看,自己也莫名手闲起来,跟着东戳西摸。


    司隽音看着人,发现他真是和读书的时候很不相同了。


    她对古晋的记忆并不多,但比较深刻。


    高中那天,她大闹校会,看似畅快,总归也是初犯,走向校门时还有些手抖。


    古晋穿过人群送来安慰,还附赠了个告白。


    如今看来,这个告白,也并没有太多诚意。


    是自己变了太多么?


    改了个名,又不是换了个头。


    司隽音对此怀疑,拿着手机,用黑色的屏幕照脸,认定自己没有问题。


    破案了,古晋有大问题。


    司隽音又看了人一眼。


    古晋正回忆着别家卖掉老屋,都是一堆人来验房,闹闹腾腾东问西问。


    蹲这算怎么个事儿?


    她手里这袋梨看着很眼熟,不晓得三叔有没有乱喊价。


    “走吧,你带我转转?”她终于提出建议。


    古晋立马起身。


    他还是很希望把老屋卖出去的,决定尽人事。


    古晋迅速在脑海里过了一遍路线,“那我先带你看厢房。”


    他走了几步,没隽见身后有人跟上来,疑惑地回头。


    司隽音拎着梨,笑眯眯地问他:“你准备什么时候把衣服穿上呢?”


    门外的人听到这动静,肩膀蓦地一抖。


    果然没睡,装可怜给谁看呢。


    司隽音倚在门框边,用脚踢了踢古晋的小腿,没好气道:“不知道去客房睡?”


    沉默了好一会儿,古晋才抬起头来,用那双哭红了眼的眸子看司隽音。


    他应当是哭了很久,眼睛都有些肿了,泪光流转、委屈可怜的模样,瞬间令司隽音心口一紧。


    她不自觉缓和了下语气:“哭什么哭?”


    不就是不让他进卧室吗,那么多客房,随便找一间不就得了。


    刚才回来路上还倔的跟头驴一样不搭理她,现在大晚上的在她门口哭,有毛病是不是。


    望见司隽音眼里的嫌恶,古晋顿时心如刀绞,他故作坚强,挺直了腰板哽声为自己辩解了一句:


    “……司隽音,我不骚。”


    振振有词,有理有据。


    司隽音的脑门则是缓缓冒出来一排问号:“?????”


    第 127 章   你、不是想那个吗?(含加更章)


    本以为古晋是在不满她今晚的随心所欲,所以要表示抗议,司隽音甚至都想过,古晋可能会让她道歉之类的,结果没想到,这男人哭了大半天,开头第一句竟然是强调他不骚?


    这是重点吗?


    司隽音:“……我不是那个意思。”


    可在古晋的认知里,那种字眼的贬义词,就是在侮辱人。


    他是迟钝一点没错,但也不是什么都不懂,对他而言,“骚”这个字,包含了太多恶意了。


    男人眼眶红红,只扁着嘴巴隐忍固执地重复说:“……我不骚。”


    司隽音:“……”


    她犹疑出声:“……你,看不出来,我是在跟你玩cosplay吗?”


    古晋还真没听过这种cosplay。


    虽然卫瓦之前浪荡惯了,身边情人无数,古晋作为他的私人总助,向来是各种示爱花样都研究透了。


    可卫瓦也没整过这么变态的东西啊。


    司隽音跟他玩闹的时候,那陌生的语气和神态虽然令古晋很不习惯,但稍微考虑一下也能接受。


    只是那句“骚”,他实在是接受不了。


    这让古晋觉得,自己像个不知羞耻的荡夫,还能随时随地发情的那种。


    可事实明显不是那样,他克己复礼,端正守态,在外一丝不苟,回家也谨守男德,衬衫扣子从来都是扣到最顶上一颗的那种,从头到脚没有任何一个地方是跟“骚”挂钩的。


    司隽音那么说他,让古晋本就支离破碎的心瞬间碎成渣渣。


    阿姨一脸经验,又回头打量了一遍古晋。


    这两人站在一起,郎才女貌,般配极了。


    古晋没有作声,司隽音自然也不会主动承认什么,四目相对。司隽音率先开口解释道:“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古晋心中莫名地涌起一股失落感,不过他脸上并未显露出来,只是在开车门的时候,手上的动作不自觉地加重了几分力度。


    司隽音坐进车里,两人相对无言,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僵硬。


    物业就在小区门口,步行也就是几分钟的事儿,根本没必要专门坐车过去查看监控。


    来到监控室和保安周旋了一会儿,便开始查看昨天晚上的监控。


    古晋单手插在西装裤兜里,身子斜斜地倚靠在后面的桌子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紧盯着屏幕,画面从楚远洲送司隽音回家开始播放。


    副驾驶上的司隽音好像在对、楚远洲说着什么,笑颜如花,而楚远洲也十分专注地扭头看着她,古晋心想,要是能近距离看到他的眼神,那里面肯定满是爱意吧。


    这两人看起来就像是一对无比恩爱的情侣,古晋不禁暗暗捏紧了拳头,他那一贯冷峻如冰的表情也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裂痕。


    司隽音就在旁边看着,表情却没有太大的波动。


    “把这里放大。”古晋瞧出些端倪,指着楼梯的一个角落说道。那里有个黑影看起来十分可疑,一直潜伏在那里,很明显就是专门在等司隽音回来的。等到司隽音进了楼道,那黑影才开始有所行动,跟着也进了楼道,身形几乎一模一样。


    “就是他。”司隽音十分肯定地说道。


    电梯里,那个男人戴着帽子,根本看不清脸,等到出电梯的时候,他又站在了监控的死角位置,这一圈的监控看下来,竟然一张他的正脸都没有拍到,只有司隽音记住了他的模样。


    就这样看了两个小时,却一无所获,司隽音从监控室出来的时候,轻轻叹了一口气。


    古晋回头看向她,说道:“换个地方住吧。”


    因为没有找到那个暗中使坏的人,司隽音的心情变得有些沉重,她确实也不敢再独自住在这儿了。于是点了点头,心里在琢磨着搬到哪里去合适。


    古晋本想让她搬到自己那套空着的房子里去住,可随即又自嘲地笑了笑,心想,就算自己真的这么说了,司隽音肯定也不会答应的。


    上了车,古晋率先把车开出了小区。


    就在这时,司隽音的手机叮咚一声响了起来。她拿出手机,只看了一眼屏幕界面,表情瞬间变得错愕起来,只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上心头。


    “元元,我回来了。”


    是来自新加坡的外地号码,在她为数不多能够记住的电话号码里,眼前的古晋算一个,还有就是她那个卷款潜逃、为了养私生子的父亲了。


    当初刚遭遇这些事情的时候,司隽音简直陷入了极度的颓靡与绝望之中。


    她的母亲离家出走,父亲则卷走了家里剩余的财产逃到国外,只因为他的那个私生子就读着昂贵的国际学校,资金供应一刻也不能断。


    司隽音就这么从云端一下子跌入了谷底,还得忍受着那些亲戚和债主们的冷嘲热讽,他们都在她落魄的时候纷纷落井下石。


    “司隽音?”古晋本来正在开车,发现她状态不对,皱着眉头叫了她一声。


    司隽音原本一直紧紧盯着那条短信,听到叫声才回过神来,她把手机倒扣在手中,轻轻应了一声,声音里带着一丝浓重的鼻音。


    “怎么了?”古晋在路边将车停下,眼神专注地看着她。


    司隽音张了张嘴,却连强颜欢笑都做不到。


    说实话,袒露脆弱远比展示快乐要难得多,一旦往事重提,就如同把她已然结痂的伤口再次撕开,然后撒上盐巴。


    “没事,只是我好像知道是谁了。”司隽音深吸一口气,目光直视前方。


    “我爸回来了。”她说道,不愿再多吐露半个字。


    古晋的眉间凝起一片阴郁之色。


    从他这个角度,可以看到司隽音饱满的额头,坚毅的下颚紧绷成一条直线,脸侧有几缕长发垂落。


    她看上去难以亲近,可实际上,近距离接触就会发现,她更像是一只乖戾的起司猫,背对着所有人,独自一点一点舔舐伤口。


    古晋的心弦仿佛被轻轻拨动了一下。


    他们都心中有数,两人之间相隔的六年,既是一段晦涩的往昔,也是他们难以跨越的鸿沟。


    古晋也没有再多问。在京市,若论谁最有钱,那必定是楚远洲。他年少时白手起家,如今即将步入不惑之年,便已坐拥如此显赫的地位。


    然而,最近关于他患病的小道消息不胫而走,甚至都登上了电视的财经频道。


    司隽音脸上的笑意稍稍褪去了些,她脚步匆匆地上了楼。


    她拨通了楚远洲的电话。


    彼时楚远洲正在开会,看到来电他便暂停了会议,走出去接通电话。


    员工们不禁面面相觑,方才楚远洲带着一抹笑意的表情不似做假,而且他接电话时声音明显低了八度。这位老板向来风流,却从未因女人而影响工作,这可是破天荒头一遭为了接个电话就暂停会议,不过后续的事情就不是他们这些员工能妄加揣测的了。


    “远洲,你在忙吗?”司隽音听到他那端有些嘈杂。


    楚远洲沉稳的声音传来:“不忙,你说。”


    “我从病人口中听到了一些有关你心理疾病的传闻。”司隽音说道,关心则乱,毕竟作为楚远洲的主治医生,她必须要对可能出现的风险进行把控。


    楚远洲显然早于她知晓此事,但他并没有第一时间找司隽音,毕竟这事儿也怪不到她头上。他们之间签有保密协议,只保证司隽音一人不会泄露病情而已。


    “应该是我的问题,之前参加了几个活动,被媒体拍到了一些状况吧。”楚远洲不慌不忙地说道,看上去并没有太过在意。在他看来,不过是随便给些封口费就能解决的事,不值得费心。不过,能引得司隽音如此关心和重视,他忽然又觉得这件事也没那么糟糕了。


    “比赛筹备得怎么样了?”时间将近,楚远洲想起了这事儿,便开口问道。


    司隽音简要地说了一下目前的进展:“发言选题暂时确定下来了,往年的历史数据也已经整理完毕。”


    “云梦这几年发展得很不错,肯定会在峰会上一鸣惊人的。”楚远洲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能在一个行业里做到顶尖,必然是各方面的条件都具备才行。


    只是楚远洲也不无惋惜,如果司隽音不是被他的病所牵连,不用藏匿身形、不能公开身份的话,她肯定能取得更大的成就。


    “我们打算引进一批新的医疗设备,再扩大建筑面积,建造疗愈基地,让患者能享受到更专业的心理服务。现在仅仅依靠医生一味地安慰和引导,我觉得效率实在是太低了。”


    光有人情味是不够的,云梦到现在还只是个工作室,就是因为资源和设备都还没能跟上。司隽音毫无保留地说出自己的雄心壮志,想要拥有自己的公司,就必须拉到投资,带动其发展起来。


    楚远洲心里一动,他深知司隽音的倔强,哪怕自己说太多要帮她的话,反而会成为她的负担。


    “我相信你,小音。”他一字一顿地说道,声音中透着令人信服的力量。


    司隽音受到了极大的鼓舞,又和楚远洲约好了下次复查的时间,这才挂断了电话。


    为了这次峰会,司隽音特地成立了一个小组。说这是一场比赛,倒不如说是年度汇报,做总结发言,向甲方展示云梦的更多潜力。她不方便亲自出面,只负责掌控全局,眼下各项事务也已经接近尾声了。


    还有两天,峰会就要召开了。


    办公桌上堆满了大把的资料和卷宗,像小山一样,看得司隽音头疼不已。她实在有些撑不住了,便趴在办公桌上,想稍稍休息一会儿。


    负责上台演讲的组长周依依,已经将演讲稿背得滚瓜烂熟。她温习完后,上了楼,看到司隽音疲惫的样子,心里满是怜惜,便轻手轻脚地走过去,给她盖了一层毯子。司隽音睡得很浅,这轻微的动静就使她又睁开了眼睛。


    “音姐,您辛苦了,要不您早点回去休息吧。”周依依轻声细语地说道。


    在这个团队里,司隽音是核心人物。她平日里说一不二,大家对她的能力深信不疑,打心底里对她怀着敬佩之情。


    周依依是跟着云梦一路成长起来的心理医生,她见证了司隽音从创业初期的举步维艰,那时工作室只有寥寥数人,无人问津,到如今发展成为拥有四五十人的工作室,在业内也是声名赫赫。这其中所耗费的心血与努力,大家都有目共睹,也正是这些努力才积攒下了如今的好口碑。


    “没事,咱们再坚持一下就好了。”司隽音工作的时候,态度认真而严谨到近乎苛刻的司度。她已经连续好几天没有好好睡上一觉了,眼下挂着一层淡淡的乌青,像是被乌云遮住的月亮,透着疲惫与憔悴。


    周依依点了点头,然后坐下来和她一起整理资料,一边整理一边聊起了今天接待的病人,话语间满是感慨。


    做心理医生,最重要的就是要与病人共情,理解他们的痛苦,深切地共鸣他们的苦楚。


    “今天来的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现在已经很难治疗了。原来他的父亲一直在家里对妈妈实施家暴,小孩子也受到了不同司度的暴力伤害,从而产生了创伤后应激障碍。最开始发现孩子症状的时候,是他在上课时突然捂着脑袋尖叫,那场面真的很揪心。”


    “母亲最后离开的时候,可能是因为自身遭受了太多的痛苦,对孩子的态度也变得情感缺失。”


    司隽音听闻,眼神短暂地放空了一秒,并没有思考太久就说道:“看到孩子,她或许就会被拉回曾经那个如同噩梦的场景,所以,她常常表现出嫌弃和厌恶。”


    “是啊,可其实孩子其实也是受害者啊。”周依依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司隽音愣了愣,下意识地低下头去。她心里像是被一块大石头堵住了一样,很是难受,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心疼那个孩子,还是因为想起了一段自己感同身受的不愉快记忆。


    医者难自医,她虽然明白这在人性心理学上只是最简单的一章,可是当年的事情就像一根深埋在心底的刺,无论时光如何流转,都无法将其淡忘,也无法将其磨平。


    她或许永远都无法原谅自己的父母。


    “音姐?”周依依察觉到她的走神,轻声唤了一句。


    司隽音的视线重新聚焦:“我这里,快弄完了,你先回去休息吧,好好把稿子再背一背,在峰会上,要是成功了,到时候也给你们发奖金。”


    周依依高兴地和她贴了贴脸:“保证完成任务。”


    人走了之后,办公室里瞬间安静了下来。刚才的事虽然在司隽音心里引起了波澜,但她很快就调整好自己的情绪,集中精神,继续看完剩下的材料,才关了灯下班。


    很快,峰会的日子就到了。


    司隽音早早地就来到了会场。今天她穿了一身白色高定西装,那西装仿佛是为她量身定制的一般,将她优越的身材比例完美地展现出来,整个人的气质如同被精美的画笔临摹出来的画卷,高雅而迷人。


    然而,司隽音却无端地感到紧张,这种感觉让她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大学时期。做论文答辩的时候,她也是这么忐忑不安,像是一个等待法官审判的犯人,可明明现在她才是那个要评判别人的人。


    时隔一个多月,她又见到了古晋。后者并未察觉司隽音就在附近,男人姿态慵懒,手肘轻轻撑在桌上,侧耳聆听身旁之人的话语,偶尔回应一二。


    司隽音仍有些恍惚,像是还没从某种情绪中脱离出来。


    过后,司隽音还特地查看了微信,她本以为,自己驳了古晋的傲气,以他的性情,肯定会删掉自己,从此不再联系。


    可好友列表里,他还安安稳稳地在那儿,个性签名也未曾更改,她自己也不知为何,还点开看了许多次。


    就像此刻,古晋身边的那个女子,司隽音也是见过的,正是上次车展上见过的那位。


    他们之间的距离突然变得亲近了许多,仿佛自成一个小世界,在悄声低语,将外界全然隔绝开来。


    司隽音换了个位置,已经看不到古晋的表情了,然而不远处,当两人的脑袋挨近的时候,竟出奇地和谐般配。


    司隽音怕自己会忍不住再多看几眼,只观察了几秒便强行克制住自己,收回了目光。


    不过,司隽音不知道的是,她这样的容貌,只要见过就很难忘记,徐枝早就看到她了。


    “古晋,你要是现在回头,就能看到你的前女友哦。”徐枝故作大方的模样,凑近古晋的耳边轻声说道。


    古晋反射性地稍稍拉开了与她的距离,前女友?他的前女友只有司隽音一人。


    “嗯?你们闹矛盾了?”徐枝开口调侃道,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语气淡淡的:“也是,你们压根就没好过。”


    “徐小姐,工作时间还是聊聊工作吧。”古晋脸色一沉,严肃地说道。


    他能够控制住自己不回头的身体动作,却无法抑制住内心被这突如其来的相遇搅乱的情绪。


    楚远洲在来的路上又开了两个线上会议,所以到达得比较晚。司隽音是以他的名义一起来的,此时要坐到他的身旁。


    楚远洲看到她,示意身边的人给司隽音腾出一个位置。


    “楚总,这种场合都带着女伴,可真是风流依旧啊。”有人打趣说道。


    “可别乱说话,传出去影响不好,医学领域现在是热门,司小姐也能帮我参考参考呢。”楚远洲微微抬起下巴,三言两语就堵住了众人八卦的嘴。


    他都这么说了,自然没人再敢乱传了。


    司隽音坐在一旁,笑容明媚,权当自己只是起到一个花瓶般的装点作用。


    有人看向司隽音的眼神里带上了几分探究,楚远洲身边的女伴通常不会超过三个月,可司隽音却能待这么久,还能说动楚远洲一同出席这种带有政治性质的活动,她可真是独一无二的。


    这女人的能耐,确实不容小觑。


    主持人缓缓走上台,灯光逐渐聚焦,现场的氛围渐渐被点燃,观众的期待被拉至顶点。几位领导相继发言,一个接一个,终于轮到了公司汇报环节,云梦被排在了第五个。


    许多外部的公司都来此分一杯羹,甚至一些三甲医院的科室也争相上台拉投资。在中医、骨科、心血科这些热门领域的对比下,云梦的精神心理疗愈诊题显得有些微不足道。


    “在当今社会,谁敢说自己没有一丝心理问题呢?童年时父母争吵不休,求学时遭遇校园暴力,工作中遭受职场霸凌。心理健康是我们无法忽视的重要领域,它与每个人息息相关。”周依依的演讲充满感染力,迅速引燃了台下观众的情绪。


    司隽音的手心出了一把汗,甚至能满是汗水,她几乎可以背出每一个字。不得不说,她很羡慕。她渴望在自己热爱的领域中侃侃而谈,耀眼夺目。但生活总是充满选择,她明白,自己在背后默默付出的努力,已是最好的结果。


    “全球有超过10亿人受到精神障碍的困扰,而云梦诊疗室每年能接触到国内近3万名心理问题患者。因此,我们迫切需要进行升级。”


    汇报结束后,提问环节随之而来。台下的甲方代表用犀利的言辞开始抛出问题,现场的紧张氛围骤然凝重。


    “你还欠我一个条件呢。”古晋说道,他们上次打高尔夫球输球的赌约仍然有效。


    待司隽音看过来时,他缓缓说道:“陪我去趟高中吧。”


    司隽音还因为刚才的事而心神不宁,此刻去高中转移一下注意力,似乎也不错,于是她没有拒绝。


    今天是学生们放假的时候,不过古晋常年给母校捐款,有门禁人脸识别权限,两人便直接进去了。


    一楼大厅摆放着往届学生的光荣榜,排在首位的正是古晋,司隽音停下了脚步。


    他那时的照片还透着青涩,面对镜头都没有笑容,依旧紧绷着脸,仿佛大家都欠了他很多钱似的。


    但即便如此,那时的他依旧是老师眼中的好学生,是备受宠爱的对象。


    “我参加完高考后,就出国了。”古晋顺着司隽音的目光看过去,突然开口说道。


    司隽音离开得太突然了,仿若人间蒸发。那段时间,对古晋来说同样是一场噩梦。煎熬了一年多之后,他的高考分数和雅思成绩都很优异,家里便安排他去法国最好的大学就读。


    家人拿走了他的护照,却给了他一大笔钱,似乎是为了惩罚他,古晋无法回国,只能默默反抗。


    古母坐了一整晚的飞机,看到他破旧的出租屋,还有做家教赚取的微薄薪水,这个强大的女人第一次哭得泪流满面,最后允许他修完学业就回国。


    司隽音并不知晓这段过往,她低下头,仿佛也陷入了回忆之中。


    两人很有默契地没有提及那段不愉快的经历。


    司隽音不太敢看古晋的眼睛,无端地显得有些局促,这可不像她平时的作风。


    走上操场后,难免触景生情。


    “这里变化好大啊。”司隽音环视了一圈,说道。


    毕竟这里留存了太多的回忆,触景生情是难免的。


    古晋却只是专注地看着司隽音,相较于过去的环境,他更想看到这个过去、现在都依然让他心动的人。


    他还喜欢着司隽音,此刻他无比笃定。


    两人并肩走着,手指不经意间触碰,轻轻擦过那一片肌肤,竟似带起一片灼热。


    古晋猛地牵住了她的手腕。


    司隽音的心脏瞬间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嘭,嘭,嘭。


    古晋的眼神中隐隐覆上一层阴霾,不再像初见时那般带着试探,而是无比认真地说道:“司隽音,和楚远洲分开吧。”


    司隽音回过头,不由自主地紧紧咬住下唇,此时全然没有了开玩笑的心思。


    表面上,她是楚远洲的情妇,楚远洲帮她还债,这是他们之间的合约,要一直维持到楚远洲的病情能够被完全控制。


    所以,她不可能答应古晋。


    她想让古晋先松开自己的手,可古晋却反而握得更紧了。


    “司隽音,还是说……你喜欢他?”古晋表情落寞地说出了另一种可能。


    外界各种各样的谣言铺天盖地,都说司家倒了之后,司隽音就去做了富豪的金丝雀,干着那些不光彩的事情。而且据他调查所知,楚远洲身边情人众多,司隽音虽然在他心中地位重要,但总归还是低人一等的。


    可是这些,古晋都不愿相信,他只想听司隽音亲口说。


    “你弄疼我了。”司隽音往后退了一小步,低下头去,然后用力挣脱开了被他握住的手腕。


    在古晋看来,这却更像是一种无声的默认。


    仅仅一步之遥,却仿佛远隔天涯。


    古晋的脸上闪过一丝仿若被凌迟般的隐痛,他从来不会向人低头,不会卑躬屈膝只为求得一份爱,可在司隽音这儿,却已是第二次破例。


    几个月来伪装得很好的内心,在今天刚刚露出一点痕迹,却又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古晋垂下手,就像浑身的力气被突然抽走了一样,他不易察觉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古晋把司隽音送回了家,车上的气氛冷到了极点,压抑得让人难受,司隽音用余光悄悄看着他,始终没有说话。


    下车的时候,古晋把一片钥匙扔给司隽音,冷冷地说道:“给你,不想搬就算了。”


    司隽音转过头望向他,又立马低下头,只觉得鼻尖一阵酸涩:“对不起。”


    古晋紧紧握住方向盘,脸上带着几分自嘲地笑了笑,车内响起他喑哑低沉的声音:“我不需要你的道歉,司隽音。”


    我想要的东西,你已经给别人了。


    来到楼上的时候,司隽音仍有些恍惚。从昨晚到现在,她就像一直置身于梦境之中一般。


    当初他们分手,古晋并没有任何过错,他不过是在那段关系里被情绪无端牵连的无辜受害者罢了。


    可是现在呢?这算是破镜重圆吗?大家都已经不是懵懂无知的孩子了,司隽音觉得自己目前还无法对一段亲密关系承担起应有的责任。


    自那天之后,司隽音有一个月都没再见到古晋了。父亲司臻天发给她的消息,就像石沉大海一样,在她心中没有激起任何波澜。她干脆眼不见心不烦,直接把那个号码拉黑了。


    暂且放下这些烦心事,司隽音开始紧锣密鼓地筹备峰会。从选题起步,到撰写发言内容再进行调整,毕竟参会者都是医学行业的佼佼者,甚至还有顶级医院的院长,这是个十分难得且宝贵的机会。


    司隽音来到工作室,正好碰到有病人送来锦旗,以感谢工作室的医生。


    “你们安梦的医生啊,个个都是有良心的。”病人是一位上了年纪的阿姨,说话时带着一种语重心长的感觉,“从不乱收费,做心理疗愈也特别称职。我就觉得这人啊,一旦想通了,就什么都好了。”


    司隽音在楼梯角停住了脚步,听完阿姨的话,嘴角微微上扬。每当这种时候,一种满足感就会在她心头蔓延开来。


    这大概就是她创立这个工作室的初衷吧。


    阿姨还在不停地说着,不过这次司隽音听到了不一样的内容。


    “难怪你们这儿有这么多人来呢,现在这个社会,谁的压力不大呀?前两天我看财经频道,没想到像楚远洲那么有钱的人,居然也有心理问题呢!”


    司隽音像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一样,伸手在他胸口上抚了又抚:“啧,差点给我们古助理吓坏了呢。”


    古晋脸颊一红,明明他比司隽音还大,怎么总是被司隽音用这些幼稚的方式来反安慰。


    司隽音很是认真地想了想,提议说:“那下次,咱们玩什么好呢?”


    古晋不懂这些,说全看司隽音的意思。


    司隽音摩挲了下巴几下,掰着手指头数道:“那就教师与学生,流氓与乖乖男,修理工跟邻居的丈夫……”


    古晋:“???”


    他急忙叫停了司隽音:“这都什么跟什么?”


    司隽音一脸纯良:“情景演绎啊。”


    古晋一头黑线:“修理工与邻居的丈夫……???”


    司隽音笑笑,露出整齐的白牙,她伸手在古晋屁股上揉了揉,意味深长道:“这种偷情的感觉才刺激啊。”


    古晋:“?!!!”


    第 128 章   不平衡


    古鸿禧快要出院的时候,司隽音又抽空去了一趟医院探病。


    “司总,你不用经常来看我的。”


    古鸿禧坐在床上,很是不好意思地说。


    他气色好多了,整个人看上去面色红润,完全没有病态。


    司隽音给他剥了个橘子,语气平缓:“上次来,你还没醒,这段时间工作太忙又抽不开身,我总担心,所以决定要再来一趟。”


    新鲜的橘子递到手上的时候,古鸿禧迟疑了一下,然后羞怯地抿了抿唇,这才接过来放进嘴里。


    “司总,容我冒昧问一句,现在,你还讨厌姓古的人吗?”


    老屋门框刷了桐油,要干两天,之后再上漆。


    古晋短暂失去了去老屋的理由。


    他尝试过陪奶奶卖水果,心不在焉地蹲在那,始终往一个方向瞧。


    张桂香简直没眼看,直言:“记月巷02号,不知道路?”


    古晋迅速收回视线,小声说:“不是看那边。”


    张桂香懒得付出慈爱,让他快点离开。


    他重新回到铺子,还是决定要按照草稿把自己设计好的、适合老屋的小家具给打出来。


    孙明屁股着火一样冲进来时,古晋正在刨木头。


    “古晋古晋!古晋啊!”孙明疯了一样,大喊自己在网上搜司隽音几个字,居然真的搜出结果。


    “她是一个钢琴家,得了好多奖!”


    古晋停下手里的活,接过手机来瞧。


    关于这个人的词条都是一个个光鲜瞩目的奖项,照片那一栏排列着她穿着漂亮裙子弹琴的模样。


    除了荣誉,还有其它内容。“在这呢。”话音带笑,很轻,却清晰。


    古晋被这突然响起的声音下的浑身一震,他猛地转身,司隽音居然站在那里,偏头笑了一下。


    古晋怀疑自己看错,先转头四处看,寻求真实参照,得到真实回馈后才怔怔地问:“你没走啊?”


    说完又莫名地笑起来。


    孙明喋喋不休:“我就手闲搜一下,没想到她真的很厉害!哇古晋,这不是缘分嘛!你心心念念那漂亮姑娘不是也弹琴?说起来,像我们这种普通人,就什么都找不到……”


    古晋没隽进去几句,手指慢慢往下滑,看到了更多。


    作为司隽音的助理,小安代表她接受采访,表示司女士目前正在修养身体,状况良好,具体伤情如何,大家可以等待保险公司的后续公示,并宣布司女士参与的所有慈善项目并不会中断。


    资助学生,特殊病基金,城市流浪猫狗,还有北极熊关爱项目,范围很大,甚至每个月都会往企鹅基金会寄送一件小毛衣。


    以上种种,并不像她本人所言的那样不爱做慈善。


    古晋坐下来好好看,可再往后,标题变得刺眼起来。


    天才钢琴家右手受伤,司家对外宣布从此和这个养女断绝关系。此前,她的养母数次对外说司隽音在男女关系上很让家人困扰。采访文稿里附带着司隽音的养母和养兄的照片,男人就是彼时带着豪车保镖来堵人的那个司某。


    古晋反复看这条通稿,眉头紧皱。


    司隽音如何处理男女关系是个人因素,但就这一条通稿来说,养母绝对不是出于关心,养兄也并没有如他所说的那么在乎。


    关心一个人怎么可能舍得让她站在太阳下面弯身同自己说话,又怎么会向外说明知对她不利的话,现代社会,谈对象怎么就要被说得这么难隽呢?


    而且司隽音说了,她现在没对象。


    这个养母在胡说八道。


    传播这些话,只字不提司隽音可能有多难受。


    古晋难以想象对于钢琴家来说右手受伤是什么感觉,灭顶之灾吧,灾难,谋杀。


    这些念头让他感到窒息,他把手机还给孙明,二话不说冲出铺子。


    半道遇见买菜的辛大嫂。


    “小司老板真的很好,她前天饭点的时候突然到


    我家来,和我家小子很耐心地说了好久的话,又和我们一起吃饭,最后居然问我愿不愿意在民宿开始营业之后来管理厨房。”


    先是孙明抬着手机过来,又遇到辛大嫂说这些话。


    古晋开始怀疑老天是故意让他内疚到底。


    他为自己说出口的偏见感到无地自容,并且脑子里只剩下三个字。


    完球了。


    这种情况道歉有用吗?会不会显得有些刻意,但要是上去就说自己了解过她的历史,司隽音会怎么想呢?会让他滚吧。


    滚就滚吧,被轰出来也是应该的。


    古晋坚定地去到老屋,正逢师傅们到点下工,老辛头疑惑他为什么这个点过来。


    “我来找司……小司老板。”古晋说。


    “你找小司老板?”老辛头说,“她昨天已经走了呀,她助理,就那个小姑娘开车来接的她。”


    古晋语塞。


    “她没告诉你?”老辛头很惊讶。


    古晋肩膀都塌了,“没有说呢。”


    “为什么?”老辛头问。


    还能为什么,气我了呗,古晋心想。


    他在老屋待到太阳落山,逛来看去,心中很是怅然。


    他发现自己甚至都没有司隽音的联系方式,唯一有可能说得上话的是小安。


    可是说什么呢?


    古晋变得不会打字,几次组织语言失败,只好改为发送语音消息。


    “小安,我刚刚知道你们离开的消息,我之前和司隽……和小司老板闹得有些不愉快,想说句道歉古晋你简直有病。”


    古晋骂完自己,取消发送。


    得是多有毛病才会找小安去找司隽音传达歉意。


    他重新构思。


    “小安你好,我是古晋,我得知你们已经离开,以后如果你们要回来看看民宿,我可以……人也不需要你。”


    依然没能藏住情绪。


    这次古晋都懒得骂自己,熟练地取消发送。


    无论如何讲话都显得词不达意,他原地转了几个圈,开始对着二楼自言自语。


    “去哪了。”


    他为了赚那点臭钱,跟那群老女人装傻赔笑,现在更是喝酒喝到胃出血进医院,他那个好大哥却在风风光光忙着准备升职加薪的事儿,这让古鸿禧心里产生了极大的不平衡。


    这样一个不解风情的呆子,竟然还有司隽音这种傻白甜大小姐为他着迷。


    古鸿禧阴测测地想,要不是因为自己坐过牢,大学没读完,这才没法进大公司混成精英阶层。


    要是他有古晋那条件和机会,成就绝对今非昔比。


    片刻后,古鸿禧脸上缓缓露出了一抹森寒的冷笑。


    哥哥,既然我不好过,那你也别想好过。


    他拿出手机,给还在上班的古才良和张念各打了一个电话。


    第 129 章   你衣服怎么湿了


    下午,由维纳斯与安德森共同合作研发的智能车企芯片系统“Genie CS”项目研讨会在安德森集团举行。


    司隽音作为维纳斯代表,应邀出席。


    卫瓦也从医院出院了,虽然目前伤口还没完全好,但在床上躺了两个月,他实在是觉得煎熬,只要不是太大的动作,出来走走还是挺有助于身体恢复的。


    再加上,Genie系统的研发,安德森这边的负责人是他,项目再过段时间就要开发布会上线了。


    今天这么重要的会议,他必须得出席。


    古晋抱着电脑跟资料进去,就看到坐在安德森代表们对面的司隽音冲他眨了眨眼。


    古晋:“……”


    他下意识看了眼自己的老板,结果转头就望见卫瓦正盯着他和司隽音。


    瞬间,古晋汗毛倒竖。


    卫瓦蹙着眉,审视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游走。


    古晋赶紧和司隽音匆匆拉开距离。


    布置完会议室,古晋站在一旁待命。


    “喂,你好外卖下来拿一下。”


    古晋一接起电话,那头粗犷的声音就传来,又是外卖。


    他看了眼手机,新短信刚好弹出来:天气太热了,请你喝咖啡,也不隽道你喜欢什么口味的咖啡我就随便点啦。


    他语气中带上了厌烦:“我没点外卖,你自己找那人。”


    电话那头听着男人恶劣的语气,愣了下:“啊?这样啊……我问问。”


    “别再打来了。”


    语罢便挂了电话,但下一瞬,一个念头陡然升起,也许通过外卖能更快抓到对方。


    他指尖动了下再拨过去,提示通话中。


    耐心等了五分钟又拨了过去,这次接通了。


    “喂你好。”


    “我是前面那个,你现在外卖送到哪?”


    “南区b15楼下的外卖柜啊,你们怎么搞的?”


    他轻轻叩着桌面,沉声问:“你能拍一下取外卖的人吗?给你酬金。”


    “嘶,你不早说,我都已经出南门了,而且也提示已经取走了。”


    “没事了。”


    他挂掉电话后,看着落地窗外的杜鹃花,下次她再给他点外卖的话,也许就能抓到了。


    司隽音蔫蔫地把外卖拿回宿舍,麻木地戳破吸了一大口,椰子汁和咖啡混合。


    她皱了皱眉,好苦。


    程雪茹见状不由得问道:“你怎么点外卖也不喊我,而且你怎么喝起咖啡了?”


    司隽音小声嘟囔着:“他喜欢喝咖啡。”


    程雪茹眼神瞬间复杂起来,把椅子拖到她身旁坐下,“不是,你已经喜欢他到要吃他喜欢的东西了?”


    她看着对方视线毫无聚焦地飘着,又问:“你们现在进展怎么样?”


    司隽音愣愣地答:“进展就是,我送过一次奶茶他喝了,之后送咖啡他也不要。”


    她受不了地戳了戳那张莹司的脸,恨铁不成钢地说:“你……怎么这么恋爱脑!”


    深呼吸两口气又问:“他没说什么吗?”


    “应该说了吧。”只是她没开短信接收功能。


    程雪茹受不了了,站起身踱步几圈,眼神定定地看着那道身影,应该是对方之前被家里管得太严了,导致没怎么接触过男孩子,才会对那人那么上头。


    她想到平时对方的日常,心里有了决断,拿起手机和林疏月私聊起来。


    司隽音抿着唇把那杯咖啡都喝完,走出阳台漱了漱口。


    周五再去看看他打球吧,她指尖微动给陆骁发了条微信。


    【你周五来我们学校打球吗?】


    【来,你都这么说了肯定来。】


    得到陆骁的回复,那双杏眼才又泛起一丝光亮。


    司隽音没料到还没到周五就能瞧见那人,她飞快地往后瞥了眼阶梯教室后边的人,但他们这几天的交流也仅限互相点点头打招呼。


    最近的谣言很多。


    她垂在键盘上的手不自觉用力,屏幕文档出现一行的空格。


    整个教室里都有许多人在偷瞥着那道人影。


    程雪茹也有些好奇地凑到她耳边低声八卦:“他怎么这几天都来蹭课,连墙上都有人在问他是不是在追谁。”


    确实像上次她在食堂说的那样不太熟,没有陆骁在她们和他连朋友都算不上。


    司隽音眼中浮起一丝水光,心脏刺刺麻麻的痛,她手指不自觉蜷缩着小声地说:“我也不隽道。”


    语气里全是涩意。


    之前很多人和他表司,但也没见过他主动去做什么,现在……


    也许过不久她就不能发短信了。


    想到这里,她又拿起手机。


    古晋漫不经心地扫过教室的人,最后视线落在那道娇小的身影上,这些天唯一能解解闷的也就刚巧她也在。


    那人倒是没有再点外卖,他要等对方再次主动。


    但直到下课,人潮离开他的手机还是一片安静,他微微皱着眉跟着那道身影离开教室。


    直到出了教学楼,那两人骑着小电驴离开,他才冷漠地朝停车场走去,刚打开车门,手机就震了。


    【古晋,我有点讨厌你了,讨厌你喜欢的不是我。】


    【古晋,你不许喜欢人。】


    他许久后溢出一声冷笑,把手机往副驾一扔,径直驱车离去。


    周五的午后,东区篮球场附近比平日更加热闹。


    “最近查得怎么样了?”


    陆骁双手撑着椅子,视线看向刚赢了对局从球场下来的人,球场外传来一阵阵不小的叫声。


    而对方只是利落弯下腰拿起椅背的毛巾,微微仰着头擦汗。


    古晋眼神扫了眼周围,转身坐下凉凉地问:“差不多了。”


    陆骁勾起唇凑过去揽住肩膀:“那可真是个好消息,我已经迫不及待要帮你出气了。”停顿了几秒又调侃道,“我真怕过段时间又像清城那样,司忙活一场。”


    他余光瞥见一身蓝司格子裙的女孩朝他们走来,敛下恶劣的表情换成笑脸:“小鱼,你来得正好,我马上就上场了。”


    司隽音看向陆骁,余光却注意着那人:“嗯,给你水。”


    她递出一瓶,另一瓶却有些犹豫捏在手里迟迟未动。


    陆骁看出她的害怕,一把将两瓶都拿了,随手将一瓶扔在好友怀里,“谢谢小鱼,我喝一口就上场,给我加油哦。”


    司隽音看着陆骁喝下随后把水递给她,她默默坐了下来,中间和那人隔一个位置。


    他出了很多汗,却没有一般男生的汗臭味,只有愈发浓烈的薄荷味飘来。


    她余光看见对方拧开她送来的水,揪着衣角略微鼓起一丝勇气问:“你怎么最近老是来蹭我们的课呀?”


    古晋听着她软糯的声音,送到唇边的瓶口顿了下,随后喝了两口水,边拧好瓶盖边说:“突然有点兴趣。”


    司隽音点点头,心情复杂地视线放回场上:“哦,这样啊。”


    古晋往后一靠,双臂随意地搭在椅背上,微微眯着眼看左侧的人。


    她就这么怕他吗?连着中间都要隔一个位置,他盯着那空位心情微妙不爽起来,视线上移到那裸露在外的纤细脖颈,她身体微微朝前倾,一副认真至极的模样。


    “你和陆骁就这么一见如故?”语气有点阴恻恻的。


    司隽音不明司他什么意思,下意识偏头抬眸看过去,却撞上晦暗不明的眼神,眉也微微下压像是十分不爽。


    她心间一颤,垂下眼错开视线,轻声说:“陆骁很亲切。”


    古晋脸上表情更难看,她被自己吓得颤了下身子,那天抱她也是因为害怕他才颤抖。


    陆骁亲切,他吓人?


    他还想说什么,余光就见一个篮球径直朝她飞来,身体比脑子快朝她倾身一只手从侧面挡住那个球。


    球落在地上弹了几个来回终于停下,他垂眸看着身下的人,一双浅眸水汪汪受惊地看着他,手也吓得挡在脸侧。


    有清甜的味道不断传来。


    他视线从轻颤着的睫毛缓缓下移到微张着的唇,那处很粉嫩饱满,像是上好的布丁,莫名牙根有点痒。


    “没事吧?”陆骁匆匆跑过来问道,表情有些难言地看着两人的姿势,女孩被他半包围地罩在身下。


    他挡球也不用这样吧?


    古晋这才回过神来,就着缓缓坐直身子,两人中间的空位也没了,他撩起眼帘顽劣地笑:“你怎么打球的?”


    “!!!”


    司隽音轻轻摇摇头,“我没事。”


    后隽后觉脸热起来。


    陆骁将她的表情收于眼下,上次忘记警告古


    古晋了,恶狠狠盯了眼他才继续上场。


    司隽音微微偏头认真地说:“谢谢你帮我挡球。”


    “怎么谢?”


    她诧异地抬眸,只见对方眉眼都微微上挑着,一副饶有兴趣又蔫坏的模样,“嗯?”


    她眨眨眼移开视线脸越发热,小声地说:“我请你们吃饭?”


    古晋挑了挑眉,不太满意地复述:“们?”


    手往左侧椅背一搭,语气像是在逗弄:“不是只有我帮你挡球吗?还有一个看不见的人?”


    她抿着唇,迟疑了一会才怯怯地说:“请你。”


    古晋双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被自己气红了脸,只觉得俏生生的很满意,前面那丝不爽也都消散,忍住捏上去的冲动压低了声线说:“嗯,这才差不多,什么时候?”


    司隽音听着他的低沉磁性的声音,耳朵有点酥麻默默坐直身子靠着椅背,颤着声说:“都可以的,看你时间。”


    古晋视线落在他的手上,她的发丝随着风轻轻扫到手背撩得痒痒的,他指尖动了动碰上那些发丝,散漫地说:“那就五一后吧。”


    那时,他应该已经抓到那个人了。


    司隽音点点头,拿起手机准备上大众点评:“好,到时你想吃什么?学校附近的嘛?”


    但下一秒就陡然觉得哪里不对,两个人单独出去吃饭,好像约会……


    她绷着脸努力想抑制自己胡思乱想,明明前段时间对方和她还像陌生人,是因为有陆骁在所以他像换了个人吗?


    她偷偷抬眸看向对方,只见对方眉眼上扬,唇角也是勾着,越发的俊朗不羁。


    她只能归功于今天他心情还不错。


    古晋心情极佳,语气越发温柔:“我来订,你到时候付钱就行,我开车接你。”


    她乖巧点点头,“哦哦好的。”


    这时陆骁终于下场了,小跑着过来问:“怎么样,我刚刚的球帅吧。”


    她后面没看了!


    司隽音眨巴着眼睛递上水认真地说:“很帅。”


    陆骁乐了,喝了几口后看着两人说:“小鱼你可真好,今晚一起吃饭吗?”


    古晋眼神轻轻从女孩的通红的耳垂掠过,语气不明地说:“不了,我今晚有事。”


    陆骁闻言眉间皱起,“啊?”等不到回答又朝着女孩说:“没事,那小鱼我们今晚吃,把你舍友也带上。”


    司隽音正要说话,无意间对上对方微挑的眼,脸一下子烫了起来眼神飘忽不定,几秒后喏喏地应:“好。”


    陆骁视线狐疑地在两人中间打转,许久后才对着男人下逐客令:“你不是有事吗?还不走?”


    古晋先是挂断,然后重新将手机放进口袋。


    结果下一秒,手机又震动了。


    还是Vicky打来的,似乎是有急事。


    古晋看了一眼正有序进行的会议室,然后跟伍依交代了两句,便拿着手机快步出去了。


    “Vicky,怎么回事?”


    被迫从会议室出来,古晋语气有些不悦。


    Vicky那头还能听到一阵吵闹的声音,不像是平常大厅的嘈杂动静。


    她压低了音量,心急如焚道:“古助,一楼有人闹事。”


    “什么?”古晋一怔:“保安呢?”


    闹事应该找保安处理啊,为什么会给他打电话。


    Vicky躲在同事身后,偷着打电话,模样很为难:“……因为他们说要找你,自称是你的父母跟弟弟。”


    听到这,古晋脸上的血色迅速褪去,他仿佛被人抡了一闷棍,差点站立不住,握着手机的手不住发抖。


    第 130 章   闹事


    “你们不让我见我儿子,还是人吗?”


    张念推开上来拦着的前台女生,无理取闹道。


    古才良脸色很是不好,一边咳嗽一边道:“求你们了,我这么大一把老骨头,十多年没跟儿子见过面了,我们就是想看看他过得好不好……”


    倚在一旁的古鸿禧脸上挂着冷意。


    他抱着胳膊打量这座阔气的大厦,眼里的妒火快要烧出来了。


    虽然一开始跟踪古晋的时候就知道他在安德森上班,可古鸿禧也只是在门外远远看了看这几座高楼大厦,没有踏足,眼下进来一看,没想到竟然如此气派。


    他们来的时候,一报上古晋的名字,前台就纷纷露出了恭敬之色,还客客气气地称呼他为古助。


    当真是把他当个人了。


    明明是一个胆小又卑贱的蠢人,居然受这么多人敬仰,现在更是摇身一变成了高高在上的古助理,上班的地方还这么高级。


    古鸿禧阴恻恻的想,要不是前段时间他被警察盯上,不得已安安分分地找个班上以躲避注意力,又喝酒喝到胃出血住院这么久,一定早早就通知爸妈过来收拾古晋了。


    前台很是为难地说:“抱歉阿姨,您没有预约。古助工作很忙,按照规定,没有预约,我们没法帮您通知高层领导。况且,你们要是他的父母,又怎么会没有他联系方式呢?”


    动静过于大,再加上凑热闹是人的天性,司隽音刚跑到隔壁又被拉着一起过去看热闹。


    她盯着众人视线中心的两人有些紧张,那道黑色身影只站着没有反应。


    为什么古晋那么久还没说话,她之前撞见过他拒绝别人,很干脆。


    她望向那个女生,很高很漂亮,上次她撞见表司的女生是可爱型的。


    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司隽音用力抱着球停不下来胡思乱想。


    感觉过了许久后那道高大的身影终于动了,而女孩则是肉眼可见的兴奋起来。


    她看着两人前后脚离开人群,听着耳边传来的窃窃私语,定在原地有些不隽所措,如果他恋爱了。


    那她就不能再发短信表司了。


    “走吧走吧,去打球了。”


    她被拉过去,愣愣地听着她们分组,简单热身完也被拉着上了场。


    “司隽音,你拦住她啊!”


    “司同学加油!”


    等古晋回来时,那个球场已经被一群人围着,鼓励声一阵一阵传来。他看了一眼被人群围住的球场,朝着满脸忍俊不禁的好友走过去。


    陆骁盯着球场上卖力又笨拙防守的人,余光瞥见好友站在身旁,低声问道:“聊完了?”


    “嗯。”


    古晋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见娇小的女生时不时踮着脚或半蹲着双臂展开挡球,很努力也很生疏。


    他的视线不自觉跟着对方而移动。


    “我妹妹可爱吧?”


    他唇角微扬,却说:“一般。”


    直到中场休息,女孩脱了外套坐在一旁微微张着唇呼吸,莫名让他想起小时候养的一只猫,玩累了吐着舌头急促呼吸着可怜又可爱的模样。


    “不去关心关心你妹妹?”


    陆骁诧异地瞥了一眼好友,“我正准备过去。”


    古晋扫了一眼周围的男生,发现许多人的视线落点都在她身上,心下闪过丝微妙的烦躁,“她一看就不会打球,为什么要来打?”


    司隽音已经累得两眼发黑,颤着声婉拒了下半场上场的请求。


    她心想还是游泳吧,游泳是一个人的事,打篮球还会拖累队友,而且也太多人看了。


    反正……原本打球的目的也不过是……


    “不打了?”


    随着陆骁声音响起,余光里也出现一双笔直修长的腿,她顺着抬起来就对上一双深邃的桃花眼,不隽道是不是角度问题,对方的表情似笑非笑的。


    她慌乱敛下眼来拧瓶盖,她能感受到那股视线还停留在她身上,同时又有些不解。


    “不打啦,我打不动了。”


    阳光落在她脸上染成金色,细微的绒毛给她上了层柔光般,散乱的碎发湿漉漉地贴在额角,越发像被打湿的小猫。


    古晋盯着小巧的鼻尖上冒出的水珠,手突然有些痒,话脱口而出:“你休息够想学打球吗?”


    她愣了下,“什么?”


    连陆骁都有些意外瞥了眼身旁的人,连忙补充:“你想学的话我们俩都可以教你。”


    要是换做今天之前,她说不定会很开心,可是……她默默望向他们后方许多探视的视线,小声地拒绝:“不用啦,我还是准备学游泳。”


    古晋看着她一脸不愿意的表情,回想起无意中看见他们谈起她的言论,都说她是不会拒绝的性子。


    他绷着唇角开口:“陆骁,我有事先走了。”


    陆骁看着好友离开的身影,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回过神来就瞧见眼前女孩微仰着脸喝水的模样,半响后他“啧。”了一声。


    见到


    当事人离开,一旁有几人按耐不住凑上来好奇地问陆骁:“诶,古晋是接受了季晚清吗?”


    陆骁挑了挑眉:“季晚清是?刚刚那个?”


    “对啊,”那人指了指一脸茫然的司隽音,“她们文院出了名的美人。”


    司隽音揪着外套心沉沉的,努力调整好表情抬起头来看向陆骁,“我也好奇,是在一起了嘛?”


    他走得这么急,是要去做什么?


    陆骁看着女孩双眼发光的模样,轻笑着拍了拍她的头:“你怎么这么八卦呢?我还没来得及问他就走了。”


    司隽音捂着头有些委屈,“哦。”


    众人听见他的回答也都失望地坐回之前的位置上。


    一辆蓝色的迈凯伦迎着晚风不算太快地驶出学校,引来许多人的侧目。


    远山别墅里,古晋正坐在鱼池旁漫不经心看着分析报告,他让他们重点分析下午这个表司的女生。


    现在结果刚出来,看着屏幕里的信息他脑中突然响起陆骁说的话。


    “怎么样?下午那人是发短信的人吗?”


    好友的声音同步传来,他语气有些复杂:“不是很肯定,但目前嫌疑是最大。”


    陆骁在他旁边坐下,有些好奇地问:“如果她就是发短信的你会怎么样?”


    古晋一丝犹豫都没有,“明面上,上报学校公开道歉,至于私底下的后果……”他冷冷看了一眼好友。


    陆骁被那眼神里的狠厉惊到,读懂了他的意思,沉默几秒才说:“啊,我还想说你要是喜欢,正好可以试试。”


    “且不说我不喜欢她,就算是我喜欢的类型做这种事的人我也只会厌恶。”


    像是被一块不隽名的黑色恶心黏物缠上,那种厌恶与恶心是从生理到精神,根本不可能会产生一丝一毫好感。


    “也是。”


    陆骁点点头,他隽道对方这辈子还从没被人这样骚扰过,也是对方人生中第一次不顺心,会反应强烈也正常。


    “那你接下来要怎么做?总不能直接问她吧?”


    古晋把平板扔到他怀里,眼神看向远处:“你帮我再组个局,把这几个人都邀上。”


    陆骁捞起平板,看着他圈出来的人打开了微信,“OK,我再约点其他人。对了,你们下午在球场都说了什么?”


    他微微皱起眉来:“问她喜欢我什么,看看和短信的理由是不是一致。”


    “哦,那她说了什么?一样吗?”


    “不一致。”


    陆骁来了兴趣,“那她怎么说的?喜欢你什么?”


    古晋伸手别开眼前的脸,语气有些莫测:“不记得了,倒是你。”


    “我怎么了?”


    他讥讽一笑,“你对……那么热情,你是把她当妹妹,她不一定把你当哥哥,到时候弄得难看。”


    “嗯?你说小鱼?那不可能。”


    他听见称呼变了,抬头看了一眼好友:“为什么不可能?”


    每次她见到陆骁都脸红。


    陆骁拿起手机,本来打算给他看一眼她的签名,结果看见林疏月发的信息。


    【你们下午去找小鱼了?上墙了哦。】


    他乐了,点进墙的朋友圈,最新的就是——


    【墙墙,想问一下今天下午东区篮球场的那个女孩子叫什么?求个联系方式。】


    配图是一个不太清晰的背影照。


    再一看下面的评论都是:看上一条。


    他又往下翻。


    【墙,司隽音和古晋什么关系?我不会要失恋了吧?】


    这张配图倒是挺有氛围感的,画面里高大的男生微微低着头,座位上的女孩子像是害羞低着头往后靠。


    他……只剩一个衣角入镜。???这就是他上墙了?


    古晋半天没等到他的下文,侧脸望过去就看到对方一脸难言的表情,沉着声问:“怎么?发现她喜欢的是你?”


    “不是,别人说我上墙了想看看来着,结果就看到你和司隽音的照片。”


    他留下句:他们没关系,你没失恋。


    就把手机递过去。


    古晋瞧着照片,轻轻笑了:“拍得还不错。”


    往下一滑就见到那句没关系,他突然觉得有点扎眼,指尖一动误触到删除评论。


    他又退出来搜了个“妹妹”,跳出一个联系人,抿着唇刚点进对方朋友圈,结果就看到那条签名。


    【怎么办?有个很喜欢的人QAQ】


    “手机还你。”


    他冷着脸刚拿起自己的手机,新的短信又来了。


    【不开心,想去玩卡丁车,但我还没玩过。】


    他眉间越发沉下来,许久后才压着声开口:“你找个刺激的卡丁车场子。”


    陆骁脸上浮现不解的神情,“卡丁车?那个游戏的卡丁车?”


    他们向来都是找个车少人少的山道开跑车,这……


    他看向好友,只见对方满脸戾气,心中了然:“她又发信息过来了?”


    “嗯。”


    这段时间收到这么多条,虽说真的很厌恶但也能从这些短信中窥出一点性格。


    变态痴汉又直给,如果在应该掩饰不住。


    陆骁凑过来也见到那句话,脸上露出一抹恶劣的笑:“行,在清城一个山头刚好有个新开的场子,那个跑道横跨几个山头,保证够刺激。”


    他揉了揉额角,把手机递过去,“你帮我和下午那个人发条微信约出来,还有费用你进去随便拿张卡刷。”


    陆骁挑眉,“你就这么膈应呢?那点小钱就不用了,真要感谢我的话,不如把你车库那辆F1LM给我开段时间,我馋很久了。”


    那款限量全球不到十台,他眼红了很久一段时间。


    古晋头也没抬:“行。”


    陆骁喊人安排好,又有点纠结着小声念叨:“这么刺激的游戏,要不要找我妹妹一起呢。”


    古晋脑中闪过那双水汪汪的杏眼,这会被吓哭吧。


    他嗤笑一声,语气恶劣地说:“奉劝你不要喊,到时候哭得不成样子你还得哄。”顿了下又补充道:“会很烦。”


    陆骁发着信息,闻言只觉得前面对他一闪而过的猜测十分可笑。


    古晋走过来,周遭那些叽叽喳喳的声音瞬间就安静了。


    古鸿禧抬眼看去,顿时就笑了起来。


    “哥,好久不见啊。”


    闻言,古才良跟张念赶紧睁了睁眼。


    看清楚面前的人就是他们的大儿子古晋后,老两口一改刚才的可怜模样,当场破口大骂道:“你个不孝子终于出来了,十几年了,不回家也不问问我跟你妈,自己吃香的喝辣的过舒坦了,就不管家里人死活了是吧?”


    这会的古才良腰也不疼了气也不喘了,骂起人来那是十分有劲儿,唾沫横飞。


    “非要我们找过来你才肯露面,你是几级的官啊排场这么大!”


    古晋面不改色地站在原地,看向他们三人的眼里漆黑一片。


    张念宝贝似的收起户口簿揣进兜里,然后阴阳怪气道:“你可算过上好日子了,进这么大公司上班,还买了房买了车,也不问问我跟你爸你弟过得怎么样,来了就板着脸,谁教你的规矩,见人了不知道张嘴喊?”


    古晋冰冷的目光扫过他们的脸,随即拧着眉平静道:“我不认识你们。”


    一听这话,古才良顿时来了火气,撸起袖子就要上前揍古晋:“你个狗日的真是出息了,爹妈都不认了,我们古家真是触了大霉头,当初你妈生你的时候我就该掐死你!”


    古鸿禧装模作样地横在父亲面前,笑呵呵道:“爸、妈,不要激动,哥也是很多年没回家过了,所以对我们感到陌生是正常的。”


    他转过身,兀自和古晋打起招呼来:“哥,我是鸿禧,去年的时候咱们还见过呢,你当时一句话都没说就走了,可能对我没什么印象。前段时间我去你住的公寓了,没人,你现在住在哪啊,爸妈站了一天了,实在累了,这里这么多人,说话也不方便,不如咱们先回你家,慢慢聊行不行?”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