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排球71
半个小时前。
在某则新闻席卷社交平台的前一秒，稻荷崎排球部的全员还在聚会。
聚会地点选在了双胞胎家，主题是为排球部三年级的前辈送上祝福。
稻荷崎今年的春高已经结束，三年级的前辈们在今日最后一聚后便不再参加部活，全身心投入到高三的学习与备考之中。
春高败给乌野的阴霾似乎已经消失不见，排球部所有人齐聚一堂，举杯共饮。
“祝北前辈和三年级的大家都越来越好！”
“明年春高稻荷崎一定夺冠！”
“在那之前，我们在inter high上就要击溃乌野——”
夹杂在豪言壮志之中的，是赤木路成的一声感叹：“唉，如果经理大人也在这里就好了。”
“是啊，排球部的聚会唯独少了栗川同学……好遗憾。”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她在拍电影。”
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宫侑突然问道：“你们说等升上三年级，纱奈酱还会做我们的经理吗？”
“会的。”宫治几乎是下意识回答。
理石平介也点点头，“治说得没错，栗川同学她无论多忙，都没有抛下过经理的工作，有好几次我劝她可以适当休息一下，她都还是坚持来部活。”
“真好啊……可惜我们没能赢下春高冠军，还止步八强。”尾白阿兰叹气。
“好想念经理啊，要是栗川同学也在这里就好了……”银岛结抬头望天感叹。
听着话题来到某个人身上，一直安静着喝水没有说话的角名伦太郎下意识地掏出手机。手机刚一亮起，主屏幕就是处于现在话题中心的那个人的照片。
看着锁屏照片里的黑发少女，少年绿色的眼眸闪过一丝温柔的光芒。
现在的她，会是在做什么呢？是在拍电影吧，不知道这次的角色又会是什么类型的。
没记错的话，好像是她之前从未尝试过的新题材和突破自我的类型。
想到这里，角名伦太郎好奇地点开了推特，想要搜索纱奈这次新电影的资讯。
可刚一打开软件，看到推特热趋第一的话题后，少年绿色的瞳孔骤然紧缩。
与此同时，“嗙啷”一声，角名伦太郎手里的玻璃杯应声摔碎，发出刺耳的声音！
玻璃碎片四分五裂，四散滚落开来，如同悬崖山顶的碎石块向四周滚落，在双胞胎家客厅的灯光下折射出刺眼的光芒。
众人纷纷愣住。
打碎了玻璃杯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可奇怪的是，角名竟然全身都在颤抖。
他手臂肌肉青筋暴起，是所有人都从来没见过的模样，从来都冷静而且状态看上去懒懒散散的角名，何曾让人见到过这副姿态。
“角名，你怎么了？”
无视了其他人的问话，角名伦太郎脸色惨白地在客厅开始摸索，一副急切地想要找到什么的样子，最后终于找到了电视机的遥控机，打开了电视机。
而刚一打开电视机，和让所有人震惊的画面一同出现的，是午间新闻主播的声音——
“超人气艺人sana栗川纱奈，于半个小时前在东京湾悬崖坠落，医护已经赶到将其送院，目前生命垂危，事件原因依然在调查当中。根据剧组工作人员的口述，事件或与sana正在拍摄的电影导演近藤有关。”
“………！！！”
原本热烈喧闹的气氛，在一瞬间被按下了静音键。
取而代之的，是所有人都变得粗重、绝望和难以置信的呼吸声。
原来震惊和错愕到极点的时候，人类是发不出太多什么声音的，只剩下一片令人几乎无法呼吸的沉默。
……他们没听错吧？
为什么刚才新闻里说的每一个音节他们都清楚认识，但是合在一起就无法理解那是什么意思了？
前几天还活蹦乱跳的纱奈，怎么可能会变成新闻画面上那个浑身是血的模样？！
可是高清的电视屏幕上放送播出的画面，又无比清晰地提醒着他们，眼前的一切都是事实。
新闻中播放的画面是陡峭的悬崖，咆哮狂呼的大风，奔流汹涌的黑色海水，景象无一不气氛压抑，但让人不禁抱有一丝希望，既然是海边的悬崖，那有没有可能她是掉到了海里被及时救起……
但当镜头下一秒给到崖底结实的硬土和地面斑驳的血迹时，众人上一秒还心存侥幸的幻想就被完全打破。
无法想象，从那么高的悬崖上掉下来砸在地面，她该会有多痛。
在数十秒沉默到可怕的沉默后，银岛结终于率先打破了这一片令人窒息的气氛。
“我、我没看错吧……刚刚电视上说的是我们经理吗？还是说的是有同艺名的其他艺人，但我又好像听到了经理的全名……”
“这怎么可能……前几天栗川同学还和我们一起去寺院祈福来着、还和我们一起去春高，她还那么有活力……”
“不可能，我绝对不接受这样的事情。”
在暖棕色的眼眸双目失神后，宫侑摇摇晃晃地站起了身，喃喃道：“……东京，她在东京的医院对吧，我要马上过去。”
北信介的脸色这一刻也显得惨白了起来，无论平时再怎么显得冷静成熟，他也始终是不曾经历过身边同龄人生离死别的高中生，“是，要去东京。”
“我也去……栗川同学她现在一定很痛……！”
“我也要去！”
平时做什么都游刃有余的少年们这一刻也全都慌乱了起来，“东京、东京要怎么去来着……是要买票对吧，我们要先打车去车站……”
“该死，怎么都打不到车，一时半会没有车接单啊！”
宫治一下子站起了身，拿上客厅桌上属于父亲的车钥匙就往外走。
在其他人诧异的目光下，银发少年直接坐进了车子的主驾驶位，车子内燃机发动响起剧烈的轰鸣声，仿佛是他此刻几近崩溃的心音。
和他身体共用同一套dna的宫侑也用上了最快的速度坐上了副驾驶位置，和自己的双胞胎兄弟达成了完全一致的默契。
此时此刻，他们都只有一个念头——
要见她，要马上见到她。
必须马上赶到陪在她身边，绝不能让她在这样痛苦的时候孤独一人。
“……治！你冷静一点！你还没有车牌！”赤木路成反应过来，被两兄弟近乎疯狂的举动吓了一跳，伸手想要拉住宫治。
“管不了那么多了！我会开！”
“治！！”
一片混乱中，北信介脸色复杂地拉住银发少年，“纱奈要是在的话，也绝对不会希望你这样冒着危险乱来的！你冷静点，黑须教练在过来接我们了——”
“……！”
双胞胎原本英俊的面容在此刻紧张得近乎狰狞，剧烈的粗喘过后，在看到黑须法宗教练驾驶着排球部的大巴车来到家门口的时候，宫治才熄火下车。
“栗川的事情我已经听她的经纪人佐藤小姐说了，我现在送你们去东京。”黑须法宗教练的脸色也很难看，一脚油门踩到底。
等到稻荷崎排球部全员来到栗川纱奈所在的东大附属医院和佐藤小姐汇合的时候，医生也刚好结束抢救，从手术室里出来。
“不幸中的万幸，栗川小姐掉下来的时候有树木作为缓冲，起到了保护作用，让她从三十米高的悬崖中奇迹般地存活了下来。坠崖造成的多处严重骨折和大出血，我们已经通过刚才的手术处理完毕。”
“但……栗川小姐坠落地面的时候砸到了脑袋，造成了严重的脑血管破裂、蛛网膜下腔出血和脑损伤，目前栗川小姐的认知能力和活动能力已经完全丧失，陷入了长期昏迷，可能……永远都无法醒过来。”
“………”
手术室外的走廊，陷入了一片死寂般的沉寂。
最后率先问出声的，是所有人当中最冷静成熟的佐藤小姐，“……您的意思是，sana她，变成植物人了吗？”
“是的，医学意义上可以这么说。”
“……还有醒过来的可能吗？”
“有，但是希望十分渺茫。”
“………”
“请节哀。”
……
*
几乎是同一时间。
东京，涩谷十字路口。
“赤苇……我没听错吧？”木兔光太郎抬头看着十字路口中间商场外悬挂的巨大led屏，声音因为太过的难以置信反而都变得虚浮了起来，“这上面刚刚说的，是纱奈奈吗？”
“………”
赤苇京治也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用力握紧了拳头，感觉到指甲都深深陷入了掌心之中，最后才听到了自己几近沙哑的一声回答：“……是她，木兔前辈。”
“这不可能吧，黑尾，你快告诉我，我和赤苇刚刚都听错了。”木兔光太郎平日里炯炯有神的棕黄色眼眸都丧失了所有光芒。
他旁边站着的人正是音驹高校的黑尾铁朗和孤爪研磨，正值春高赛后，素来交好的四人相约一起买新球鞋。可才刚刚来到繁华的十字路口，他们就发现不知为何，路上的所有人都驻足停留在了原地，抬头看着led屏幕上的新闻——
上面正播放着日麦电视台的报道，称艺人sana在拍摄电影途中坠落悬崖，生命垂危。
日麦播出了其他电视台所没有的“独家画面”，黑发少女在医护担架上浑身是血的模样，光是看着就令人感觉到了疼痛和触目惊心。
没能回答木兔光太郎的问题，黑尾铁朗也完全怔在了原地，内心被强烈的震撼和难以置信所占据。
谁能想到，没多久前才认识和亲眼见面的，足以惊艳人一整个青春的少女，竟然转瞬之间就变得生死未卜。
对于黑尾铁朗来说，栗川纱奈或许还是太过遥远，他能感觉到的更多是震惊和惋惜，但想到自己的幼驯染，黑尾铁朗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朝对方看去。
研磨……
和他不同，研磨对栗川纱奈的感情，不是他所能够比拟的。
……
孤爪研磨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是如坠冰窖的感觉。
上一次站在涩谷这个被誉为世界上最繁华的十字路口的时候，还是他和kuri距离前所未有的接近的时候。可当再次站在这个路口的时候，看到的竟然是她坠落悬崖生死未卜的新闻。
那时候，他对kuri说，让她大步往前走，他会努力去追赶她的身影。
可她却在大步向前走的过程中，坠入万丈深渊，性命堪忧。
孤爪研磨想起，自己还曾经对她说过，总感觉她会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消失不见。
竟然，一语成谶。
他的知觉和感官有些迟钝地打开手机，明明半个小时前，他还收到她发来的信息，那是一张很漂亮的风景照。
[kuri：（图片）]
[kuri：看到了很漂亮的风景，想要分享给研磨，嘻嘻]
[kuri：好像我们相遇的那个游戏里的景色哦，像游戏里的望星谷呢！研磨就在这里复活了我好几次呢（wink.emoji）]
孤爪研磨死死地盯着那张风景照，照片里阳光明媚，视野开阔，是一望无尽的东京湾海水，拍摄角度正是刚才新闻里显示她出事的悬崖边。
新闻里说，她坠崖和这次拍摄的电影导演有关……是那家伙对她做了什么吗？！
明明上一秒，她还在充满愉悦地同他分享和游戏里相似的美丽风景，下一秒却在这个地方坠落悬崖。
想到这里，孤爪研磨骤然愣住，金色瞳孔里的光芒都有些涣散开来。
如果不是想要给他分享这处风景的话，她是不是就不会在这里遇险了？
心脏仿佛被什么一点点啃噬蛰咬，疼痛迅速蔓延开来，少年的心直直坠落下去。
kuri……
第112章 【二周目完】
事情到底是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直到赶到东大附属医院病房的时候，及川彻和岩泉一依然难以相信自己所看到的画面。
难以理解，无法想象。
前不久还来宫城县看过他们比赛的纱奈，那时候还充满活力、一切都好的纱奈，为什么转眼间就会变成现在这样。
白天的时候，及川彻原本人已经在东京成田机场航站楼值机。到了晚上的时候，原本应该已经飞在空中的他，却出现在了栗川纱奈的病房里。
按照原定的计划，及川彻今天会飞往阿根廷。在毕业正式前往阿根廷之前，他需要先去考察一趟，幼驯染岩泉一也来送他机，祝他一切顺利。
可就在他排队托运行李的时候，及川彻和岩泉一却突然听到，前面的女孩子低头看着手机惊呼出声：“诶？！sana酱拍电影掉下悬崖了！”
“真的假的？骗人的吧？！”
“是真的！人已经在医院抢救了，还不知道能不能活……”
“天……好可惜啊，我好喜欢sana酱的……”
等等。
……她们在说什么？
那一瞬间，及川彻只能感觉到大脑一片空白，他依稀看到岩泉一也迅速拿出了手机想要确认新闻的真实性，依稀看到iwa酱似乎也不太拿得稳手机……
在大致看到对方手机上显示的新闻画面——黑发少女浑身是血地在山崖底下被抬上医护担架的那一幕的时候，及川彻就从原本已经排队了许久的托运队伍中直接冲了出来，脚步踉跄。
不管机票，不管航班，现下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想要见到她。
机票可以再买，阿根廷考察可以以后再去，但如果现在不去见她，他敢保证自己以后一定会后悔。
作为最了解及川彻的人之一，岩泉一也没有问任何一句话，只是同样恍惚地跟了上去。
冲到出租车场的时候，及川彻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甚至都不知道她在哪个医院。
他没有加稻荷崎那几个队长和正选的联系方式，也不像他们那样有纱奈经纪人的电话，以至于毫无目的地。
直至这一刻，及川彻才发现自己对她的了解也有多么贫瘠，当她无法回信息的时候，自己甚至都无法找到她。
他们只能根据新闻里说的地点赶到东大附属医院，在看到门口大门挤满了长枪短炮的摄像头和狗仔的时候，才确认了纱奈真的在这里。
最后，他们在医院遇见了纱奈的经纪人佐藤小姐，对方面色沉重地带他们来到了纱奈所在的病房，这时候她已经做完手术，被医生下了变为植物人的诊断。
病房里还有牛岛若利和东京的佐久早圣臣，同样是被佐藤小姐带进来的。佐藤小姐说sana很重视他们，如果能让他们多点和她说说话，或许sana有醒过来的可能性——佐藤小姐是这么希望着的。
如果是放在以前，不管在哪里遇到牛岛若利，及川彻会感觉浑身不自在，但现在他没有心思去顾及这些了。
他的眼里只有病床上的那个人。
栗川纱奈静静地躺在病床上，那双天空般澄澈美丽的湛蓝色眼眸不再睁开。少女苍白漂亮的脸上是从悬崖上坠落之时被树枝刮伤的血痕，被子下的身躯布满的是手术处理完骨折后的缝线和钢钉。
医生说，她能从三十多米高的悬崖上活下来是一个奇迹。但活下来的代价，是失去意识变成毫无知觉的植物人，想要她醒过来，只能期待另一个奇迹的降临。
佐藤小姐出去打电话了，从她电话里隐约传来的声音中透露出的信息是——疑似让纱奈坠崖的罪魁祸首，那位作恶多端的导演已经被警方控制，与此同时他还面临以往犯罪的多项指控，等待他的将会是迟来的审判。
……如果他早一点被抓，纱奈是不是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了？
“滴——滴——滴——”
偌大的单人病房里的四个少年，没有一个人说话，互相都只能听见对方粗重短促的呼吸声，以及监护仪不断响起的声音。
及川彻突然想起，纱奈来宫城县看他和乌野那一场比赛，在仙台体育馆的那一天，他告白的话语到了嘴边几乎脱口而出……最后又收回的那一天。
如果当时告白了……故事的结局会改变吗？
因为自己毕业后要前往阿根廷，因为这样的原因，他连喜欢这份感情都未曾宣之于口。
而现在，她可能永远都无法醒来，无法知道他的心意。
不，比起生命的重量，知晓心意这些事情都已经不再重要了。
如果当时他能告知自己的心意，她的轨迹会否有所改变？还会进去这个致命的电影剧组吗？会有不一样的结局吗？
想到这里，及川彻几乎支撑不住站姿，向后倒退了一步，感觉呼吸都困难了起来。
岩泉一脸色苍白地伸手撑住了他。
明明是晚上的病房，景色没有任何相似的地方，可岩泉一的思绪莫名的回到了在尼崎城第一天遇到栗川纱奈时的情景。
那时候的他……比及川先一步对纱奈有好感。
没想到时过境迁，比他更加陷进去和更加无法走出来的人，变成了及川。
岩泉一闭了闭眼。
在闭眼的前一秒，他看到的病房天花板吊顶的灯光，似乎有一瞬间变成了和栗川纱奈初遇的那一天兵库县尼崎城的日光。
与此同时，在脑海里闪回的，是黑发少女回头看向他们时候的笑容，比那天的阳光还要灿烂耀眼。
……
同一个病房里，另一边的少年也拥有相类似心境和相同的想法。
佐久早圣臣怔怔地看着病床上的少女，感觉大脑像是被抽掉了发条的钟，停止了跳动。思绪也像是被黑色的胶布所紧紧封住，整个人如同掉进了冰冷的河水里，只剩下一片昏黑黯淡。
白天的时候，在她坠落悬崖之前，她难得的罕见的主动给他拨来了一通电话，说……突然很想见他。
——受宠若惊。
当时他的心情几乎可以用这个词来形容。
伴随着诧异同时而来的是几近狂喜的心情，那一瞬间，他已经快要将“喜欢”两个字脱口而出了。
可最后还是没有，即使话已经到了嘴边，最后他还是选择将话语变成了“等你拍完戏，我去找你，我有话想对你说。”
可他等不到她拍完戏的那一刻了。
一转眼，她就躺在了重症病床上，无法再睁开眼睛。
甚至就连她出事的消息，他都还是从好友牛岛若利那里获悉的。
若利君与他相约一起练球来到了东京，想起纱奈也同在东京，若利君尝试着联系她，并且直言不讳“因为我想要见到栗川同学，所以就问出口了”，但却罕见的一直都没有得到回复。
最后，若利君直接打了电话过去，接听电话的人却变成了佐藤小姐。从佐藤小姐充满痛苦和疲惫的语气中，他们才得知纱奈已经出事。
佐久早圣臣一直都知道自己的性格有些别扭，可从来没觉得过这是什么问题。
唯独这一次，他有史以来第一次后悔了。
……如果他当时能够直率一点，她是不是就不会挂断电话了？
如果当时能够直率一点，她是不是就会离开那个地方，就不会掉下悬崖了？
而且那时候她竟然会反常地主动给他打来电话，是当时那个混蛋导演就已经在骚扰她了吗？那通电话会是她带有不安和求救意味的来电吗？
越是这样想，心脏就越像是被一根无形的绳子所束缚住，哪怕稍微一动都是剧烈撕扯的疼痛。
牛岛若利沉默地握紧了拳头，手臂强壮的肌肉上青筋暴起。
他的父亲曾说，让他可以不要总是那么情绪内敛，让他开心的时候就记得笑，难过的时候就尝试着哭出来。
当时他只是沉默地点了点头，答应了父亲，只为不想让父亲担忧。
但原来……真正难过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是哭不出来的。
那是一种大脑一片空白的眩晕感，心脏和大脑也仿佛被揪紧，需要用力握紧拳头才能维持住站立的姿势。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四个来自不同学校的少年在病房里已经停留了太久，久到来给栗川纱奈换点滴的护士都忍不住对他们投去了奇怪的目光。
真奇怪，这几个人。
这么久了，四个人一句话都不说，也太能憋了。
但是明明，他们每一个人的表情看上去……
都像是快要哭出来了一样。
……
*
病床上的黑发少女仿佛只是睡着了，任何一点声响都可能将她惊醒。
原本还算宽敞的病房因为站了太多人而显得有些逼仄，大家都沉默着，沉重的心情乌云一般罩在病房的上空。
连一向最活泼好动的日向翔阳也像被抽走了电池的机器人一样没了声息，只一双眼睛巴巴地望着床上昏迷不醒的病人。
好像只要他看得足够专注，她就一定会醒过来回应他。
山口忠环视四周，见大家都不说话，便上前一步，“我们来看你了，栗、栗川学姐……”
他克制住声音里的颤抖，目光小心翼翼地在其他人身上掠过。
身为乌野一年级四人里最为旁观者清的一个，他当然能感觉到阿月、影山和日向他们在栗川学姐身上投注了怎样的感情。
正因如此，他也更加无法想象他们此刻到底是怎样的心情。
日向翔阳和影山飞雄的脑子里其实几乎是一片空白。
栗川学姐出事的消息来得太过突然，他们潜意识不愿意相信这件事是真的，哪怕到了病房，亲眼看到那个漂亮得不可思议的少女悄无声息地躺在那里，心底也仍然有个角落不停叫喊着——
骗人的吧？
骗人的吧？
一定是有什么地方弄错了。
明明不久前在春高和稻荷崎的比赛里，学姐还那么元气满满地坐在场边，看着比赛的眼睛那么认真和充满生机活力……现在怎么会忽然就这么安静地躺在这里？！
不再微笑，不再回应。
在山口忠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中，影山飞雄小心翼翼地牵起栗川纱奈的手，看到了她手背上被岩石瓦砾割破的血痕。
病床的被子下，或许还有数不清的这样的伤口，还有大型手术带来的的创口。
这一刻，影山飞雄感觉到了强烈的呼吸不畅，就像是打比赛打到最后面，体力不足，视线范围逐渐收窄变黑，头脑都缺氧。
“学姐一定会醒来的——”日向翔阳忽然大声说，众人都被他的声音惊了下，下意识望过来。
橘红色太阳般耀眼的少年目光炙热又坚定，“学姐说过，她想要听我说更多的话，所以——所以她绝对会醒过来！”
所以他绝对不可以消沉，那不会是学姐想看到的他。
他要鼓起劲，等到学姐醒来时，把到时候积攒而下的所有成就和荣誉，全部都捧到学姐面前。
到了那个时候，再把想要说的话，没来得及说的话……全部都告诉学姐。
和其他人怅然若失和一蹶不振的痛苦不同，日向翔阳橙色的眼眸里虽然泛着泪意般的水光，但却燃烧着仿佛要达成什么目标版的火光，带着他特有的一往无前的坚定。
山口忠愣了一下。
……想要听他说更多的话，那不就是一句简单的客套话吗？
只能说不愧是日向，只是一句礼貌上的客套话，他都会视若珍宝，视为前进的强力动力。
影山飞雄瞥了他一眼，低声轻骂道：“……boke。”
他的目光重新落到黑发少女苍白漂亮的脸上，明知对方现在什么都看不到，听不见，可他还是坚定地说：“学姐，排球和你，我都会一直喜欢下去。”
“……！”
病房里再次响起了有人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这是他们可以听的吗？！
日向翔阳最先反应过来，震惊地看向对方，“影山，你犯规！”
影山飞雄骤然握紧了拳头，“没有犯规，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不管是十年，二十年，还是五十年，排球我会一直打下去，学姐我也会一直喜欢下去。”
“哪怕头发花白，走不动路，我也要打下去。学姐我也会一直等下去。”
山口忠：“………”
不得不说，真的是帅气的告白，可只有他们三个男生能听见，也实在是尴尬。
不过，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看来影山和日向他不用太担心了。
那么，需要担心的人就只剩下……
山口忠暗暗看了一眼月岛萤。
淡黄色头发的少年一直站在人群的最外围，当然，傲人的身高仍可以令他轻松地将病房一览无余。
他的脸上看起来没什么多余的表情，仍是一贯的冷淡模样，似乎没什么能令他动摇。
不愧是最理性的阿月，看上去没什么可担心的，山口忠心想。
但真的是那样吗？
……
离开的时候，月岛萤是最后走出病房的。
隔着门上小小的玻璃窗，他看到已经爬上夜空的淡淡月光落在了床头。
他们一起送的花束在月光里安静伫立，他亲手挑的那株百合被压得藏在了阴影处。
他没有和众人一起离开医院，而是找到了主治医生了解纱奈的状况和未来的康复计划，指望那群乐观的笨蛋记得这些是不可能的。
结束后，照顾纱奈的另一位护士姐姐顺口安慰道：“短短几天时间，我就没见过这么多高中生，全都是来看栗川小姐的。栗川小姐知道有这么多朋友挂念她的话，她也会努力快点醒过来的，同学你别太伤心。”
月岛萤下意识说道：“我知道，我没有伤心。”
护士小姐姐瞥了他一眼。
他又说：“我没有很伤心。”
护士小姐姐摇摇头，叹了口气离开了。
想起刚刚护士小姐姐明显还带着稚嫩气息的脸，月岛萤心想，也就只有刚刚毕业初入医院的人才会跟他们说这样的话了。
她的情况有多严重，稍微有点医学常识的人都知道，醒过来的机会有多渺茫。
如果是经验老道的医护，为了避免纠纷，他们绝不可能像病人的亲朋好友承诺这种“她会醒过来好起来”的话语。
但明知道只是一句口头上的安慰，月岛萤也不得不承认，在听到“她也会努力醒过来的”时候，他还是感到了心头一颤。
仿佛下一秒，病床上的那个人就真的会重新睁开眼睛。
……
终于走出医院的时候，其他人已经离开了。
月岛萤走了几步，竟然看到了他的哥哥月岛明光。
“……都说了不用来接我，只是东京而已，我又不会迷路。”
月岛明光沉默了好一会，最后才小心翼翼地问道。
“萤，你在哭吗？”
“………”
回答月岛明光的，是夜晚吹拂的凉风，轻轻摇晃的月色，和一片沉默。
没有回答哥哥的问题，月岛萤抬头看向天空。
因为严重的空气污染，东京市区夜晚的天空一片灰蒙蒙，看不见半点星光，和暑假在东京郊区埼玉县合宿的时候的景色完全没法比。
唯有偶尔在夜空中划过的飞机灯光，有那么一瞬间，像是在他脑海中刻印过无数遍的萤火虫的微光。
那是栗川纱奈送给他的，温柔月色下的漫天萤火。
月岛萤轻轻垂下眼眸。
如果时间能够倒流就好了。
那么，他一定会在和稻荷崎比赛后的那一天，见她最后一面的时候，拉住她的手。
……
*
时间在缓缓流逝。
北信介抱着花束来到医院的时候，少女的病房床头和床头果然已经摆满了花束，已经满到像是快要溢出来。如同在病房里种植了一个小型花海，为一片白茫茫之中增添了生机和缤纷的色彩。
向日葵、康乃馨、百合、满天星……都是适合送给病人的花束，琳琅满目，散发着淡淡的馨香。
但北信介带来的花不是在花店买的，是他亲手种的，在他家的田里。
双胞胎和角名伦太郎已经先一步到达了，宫治和宫侑一人一侧，在给她按摩和放左右手的手臂肌肉。任性的宫氏兄弟，也开始学着会照顾人了。
角名伦太郎打来了清水，洗干净毛巾，动作温柔地为少女轻轻擦拭脸庞。
在佐藤小姐的钞能力和众人的精心照料下，经过妥善的治疗，少女脸上的伤口已经愈合褪去，没有留下疤痕，美得一如既往，让她看上去更加像是只是睡着了一般。
“又快到新的一年了。”宫侑突然说道：“马上又要跨年了。”
——竟然已经一年了。
距离纱奈坠崖昏迷，竟然已经过去一年了。
宫治原本在按摩少女左手臂的动作骤然停下，他低下头颅，“侑，你说会不会就是因为吃了我那一碗荞麦面，纱奈失去了新一年的所有好运……才会遇到这种事情？”
“………”
回答他的也是宫侑无尽的沉默。
过了好一会后，宫侑才哑声回答：“……蠢治，我只是在感叹时间过得快而已，你别多想。”
宫治仍是没有动作。
北信介插好花束，声音很轻，“那我如果不提议大家一起去新年祈福，纱奈不抽到连续三个大凶，岂不是也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钻牛角尖走进弯路没有意义，治。”
宫治猛地抬头，表情从错愕逐渐变为恢复正常。
“……是，北前辈。”
“是我的错觉吗？”既是想要将话题从沉重中转移出来，又是真心感到疑惑，角名伦太郎收起水盆，看向窗台和床头，“最近的花束，是不是比之前要更多了一点？”
“不是错觉。”北信介打量了一下，确认道：“是真的比以前多了很多。”
“最近确实有点奇怪……”宫侑也皱了皱眉，“不仅仅是花变多了，有时候我还会撞上一些不认识的家伙。”
宫治：“你是说东京枭谷学院的木兔和赤苇吗？”
“不是他们，那两个人我还是知道的。”宫侑摇头，“是头发五颜六色的家伙，红的黄的蓝的绿的，长得都还挺高的，而且大多都会背着篮球包。”
“这么说的话，我也见过背网球包的。”角名伦太郎看向窗边其中一束最大、最华丽和最张扬的玫瑰花束，散发着强烈又张扬且有存在感的玫瑰香气。
火红颜色的玫瑰花束中央，竟然点缀放置着一颗小小的绿色的网球。
真是奇怪的组合。
但更奇怪的是，是错觉吗？——明明花束里放着的是网球，却莫名的给人看出了钻戒般的意味。
……
*
“嘶……痛痛痛！撞到你了非常抱歉！”
“没事……”
木兔光太郎和赤苇京治来到医院走廊的时候，迎面撞上了一个粉色长发和粉色眼眸的女孩，对方脚步急匆匆的，速度很快，以至于撞了上来。
在短暂而礼貌的相互寒暄后，木兔光太郎和赤苇京治继续往前朝着栗川纱奈的病房方向走，却惊讶地发现，那个粉色长发穿着桐皇学院校服的女孩的脚步——也同样是通往纱奈所在的方向。
木兔光太郎和赤苇京治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惊讶和疑惑。
纱奈还认识这样一个女孩子吗？他们竟然没有印象。平时来看纱奈的女孩子，更多的是他们枭谷的白福雪绘和雀田薰，还有乌野的两位女经理。
而且桐皇学院，在他们记忆中，纱奈应该和这个学校没有交集才对。
但等到到了栗川纱奈病房的时候，木兔光太郎和赤苇京治就发现自己还是惊讶得太早了。
今天不知道是什么日子，纱奈病房里的人竟然前所未有的多，就连一向见惯了这个场景的医护们都震惊了。
“怎么都挤在今天来了？栗川小姐的病房再大也不能这样啊！”
“而且一个个都长这么高，我都担心这层楼的承重问题了啊！”
“等等……先别说话——”
“栗川小姐的眼睛刚刚是不是动了？！”
“……！！”
随着医护震惊中带着惊喜的声音的落下，病房寂静了一秒钟的时间，只能清晰听见少年们粗重的喘息和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下一秒——
“让开！都给我让开！！”
“我先来的！”
“不，是我先来的！纱奈——”
“啊嗯？你又是哪位？！”
……
在一片前所未有的混乱中，病床上的少女缓缓睁开了宝石般美丽的湛蓝色眼眸，精致漂亮到了极点的面容美到令人心头一颤。
一瞬间，所有嘈杂的声音仿佛都在顷刻之间被按下了静音键。
晨光轻轻地洒在她的脸上，温柔地拥抱着她的每一个细胞。
“……纱奈。”
有人轻轻地呼喊出了她的名字。
迷离的梦境逐渐消散，真实的世界开始书写下新的故事。
【二周目，完。】
第三卷 网球世界
第113章 网球01
【二周目结算中……】
【已为宿主脱离本世界。】
【正在为宿主导入下一世界……】
【网球世界加载成功，请选择你的初始降落地点：冰帝学园，青春学园，立海大附属中学，四天宝寺中学。】
栗川纱奈垂下眼眸，只是沉默地听着系统的提示音，看上去格外安静。
似乎也察觉到了她的异常，系统平时在初始加载时机械且统一的提示音都不由得停顿了一下，过了好一会后才继续响起。
【可攻略对象外观加载中……请宿主记住可攻略对象的外观。】
在每次周目攻略结束后都会出现的那一片纯白色空间的正中央处，又一次出现了一群穿着各个学校不同颜色球队队服的少年，只是栗川纱奈依然低垂着眼眸，发呆看着地面出神。
她低头看着地面，纯色的空间像是一场洁白的画布，能够倒映出想要见到的人的模样。
大家……
栗川纱奈只感觉，自己眼前仿佛还是那群热爱着排球的少年，眼里无法看到其他新的人事物。
初见时他们温暖灿烂的笑容，日复一日的相处中点点滴滴的欢欣与快乐，每一次看到他们在深夜中等待的身影时的感动，他们对排球的热爱和比赛中的坚持为她所带来的触动……所有的一切似乎都还历历在目。
如此温暖而美好，以至于脱离时坠崖的疼痛她都忘却了，没有丝毫畏惧。
比起疼痛，更让她感到难过的，是以后再也无法见到那群热忱而美好的少年了。
……
她不寻常的沉默，和完全没有抬起头的反常举动，终究还是引起了系统的注意。
系统冷静的电子音响起：【纱奈，还在想排球世界的人吗？】
少女低低地“嗯”了一声，声音中带着显而易见的低落和难过。
系统也沉默了一下。
他早就猜到她会难过，但没想到会这么难过。
之前篮球世界结束的时候，她也没有过像现在这样子的表现和情绪，明明那时候的结局要比这一次令人唏嘘得多。
显而易见，排球世界的少年们，俨然已经成为她的“白月光”般的存在了。
【看来你是真的对他们投注了不少感情，纱奈。】
“……因为他们真的很好。”栗川纱奈低声道。
系统：【一时之间走不出来，可以理解。你可以适当地心情低落和思念他们，但不要影响你原本应该做的事情。】
【都走到这里了，难不成你现在要放弃吗？纱奈，如果你现在停下，你迄今为止的一切努力，还有忍着难过离开他们的抉择，不就都没有意义了吗？】
闻言，栗川纱奈猛地愣住。
……是这样子没错。
都走到这里了，没有理由放弃。
忽然之间，栗川纱奈回想起在脱离之前，在新年的第一天，她和稻荷崎的大家一起去寺院新年祈福的时候，她所许下的新年愿望——
她希望，如果神明宽厚上天仁慈，如果还有可能的话……
她希望还能与他们相见，哪怕只是在她的梦里。
莫名的，有一瞬间，栗川纱奈觉得自己的愿望——或许会实现。
再次抬起头的时候，她的眼神变得坚定了起来，不再迷茫。
“你说得对，系统。”栗川纱奈晃了晃脑袋，让自己的思路变得更清晰，“刚刚是我太过矫情了，现在已经好了，我不会再这样了。”
系统停顿了一下，继续道：【别这么说自己，人非草木，只要是血肉之躯就会有情感的起伏。对于人类来说这很正常，并不是矫情，纱奈。】
栗川纱奈：“……总感觉不是第一次了，系统你的字里行间说得你好像是外星生命体一样啊？”
系统：【………】
【好了，跳过这个问题。重新出发的第一步，记住新的世界需要攻略的对象们的外观吧。】
“好。”栗川纱奈点点头。
纯白色的初始空间里，出现在她面前的，依然是一群平均颜值高到耀眼的充满运动气息的少年，分别穿着四所学校不同的球队队服。
穿着蓝白色立领运动队服的两位少年风格迥异，但颜值都远超正常水准。戴着眼镜的少年有着一头偏绿色的茶褐色头发和一双细长上挑的凤眼，他周身清冷的气息和无边框金丝眼镜又中和了凤眼的存在感，明明年纪不大却散发着身为领导者的成熟气质。
同样穿着蓝白色队服的另一位栗棕发色的少年身形纤细修长，肤色白皙。少年眯起眼睛的笑容温柔，但在睁开眼睛的时候，那双蓝色的眼眸仿佛是天空的倒影，纯粹而温柔之中带着和他纤细外表极具反差的坚定与力量。
他们的队服外套上都写着“SEIGAKU”——青学。
站在青学旁边的穿着灰白色队服的少年倨傲地向上扬起下巴，五官华丽俊美，气质张扬，紫灰色的短发发尾微微向两边翘起，深岩蓝色的眼眸中充满着锐利的骄傲和自信，如同睥睨天下的帝王。
栗川纱奈：“………”
等等，她为什么会不自觉地在脑海里冒出了“如同帝王”般的形容词，就离谱，但对方的气质真的就给人一种这样的感觉啊喂！
同样校服的另一位可攻略对象蓄着一头深蓝色的及肩半长发，外表英俊，身材高大，一副同样无边框的圆框眼镜架在了高挺的鼻梁上，眼镜带来的文艺气息和浅小麦肤色的运动气息结合得相当完美。
在他们旁边的少年的头发是带点茶色调的银灰色，骨节修长的手上紧紧缠绕着一圈圈的白色绷带，极具个人特色。他身上穿着的那件写着“四天宝寺”四个字的黄绿色相间队服颜色非常扎眼。
但比队服颜色更加抓眼的，是他那张帅得极其标准的脸，简直完美得无可挑剔。如果帅有教科书，那这个人应该会被写在第一页。
栗川纱奈陷入了另一种意义层面上的沉默。
不是，怎么一个个都帅得这么夸张啊？
虽然说之前的篮球世界和排球世界的大家也很帅，但网球世界的这些可攻略对象，是帅到感觉连画风都不太一样了的程度。
可当视线继续向左移动，看到最后一位鸢紫蓝色头发的少年时，栗川纱奈就发现自己还是惊讶早了。
……这位更是重量级。
身披着土黄色队服外套在肩上的少年身材修长，鸢紫色的头发和眼睛颜色梦幻而神秘。少年额前浅绿色的吸汗发带下，是精致完美到几乎可以用漂亮来形容的五官，很少有男生可以在被以“美丽”和“漂亮”来形容的同时却又不带一点女气的，人在看见他的一瞬间能感受到的，是名为惊艳的情绪。
他身上的队服刻着刺绣字体“RIKAI UNIV”，立海大。
栗川纱奈：“……………”
“系统，这个世界是长得不好看的不能打网球吗？”
系统：【………】
“而且还有一件事情很令人在意，我眼睛是出问题了吗？”
栗川纱奈不太确定地揉了揉眼睛，依稀看到身形和面容清晰的可攻略对象背后，似乎还站着几道黑色的剪影，模糊却又确实存在，“我怎么感觉后面还有人站着？”
【你没看错，除了现在明确确定的这几位以外，网球世界确实还存在着隐藏的可攻略对象，等以后解锁了你就知道了。】
“诶？为什么会有这种情况？隐藏的可攻略对象……之前的两个世界都没有过？”
系统：【如无意外，网球世界将会是你所经历的最后一个世界了，还记得最初我说过的吗？你需要积攒3000点健康值才能恢复你本体的健康，经历完篮球世界和排球世界后，目前你距离3000还差将近800点健康值。】
【再考虑到这个世界的攻略难度颇高，想要眼前这些已经明确的可攻略对象全部好感度满值的可能性不高。因此为了以防万一，这次设置了之前的世界所未有过的隐藏可攻略对象。】
“……我明白了。”听到这里，栗川纱奈的表情也变得认真了起来。
系统：【那么，这次你打算选择哪一个学校？】
学校……
青春学园、四天宝寺、立海大的可攻略对象身上的队服都已经写明了各自的学校，那么唯一剩下的灰色和白色相间队服的那两位，应该就是冰帝学园了。
“系统，这四所学校分别位于哪里？”
吸取上一个世界的经验，栗川纱奈发现学校的位置真的太重要了，上次世界开头她选择的稻荷崎高校位于关西兵库县，而绝大部分可攻略对象都处于东京和宫城县，距离实在是太过遥远。想要以合适又不突兀的理由去到他们所在的地方，难度不小。
上个世界还是因为她选择了成为艺人出道，才能在拥有距离的情况下都能让大家涨好感度。出于艺人工作的原因，在各地往返才不显得奇怪。
但这次栗川纱奈不想那么麻烦了，在要考虑攻略任务和学业的情况下还要兼顾艺人工作，属实是有点累，得选择一个位置适中的学校才行。
系统：【冰帝学园和青春学园都位于东京，立海大位于神奈川县，四天宝寺位于大阪。】
“冰帝学园和青春学园有什么区别？”
【冰帝学园是私立贵族学院，硬件条件和做派铺张豪华。青春学园是普通私立学校，但学风、成绩和社团也很不错。】
她又问：“冰帝和青学哪个位置东京站最近？”
系统：【？冰帝更近。】
“好，就选冰帝学园了。”栗川纱奈斩钉截铁。
系统：【………】
这次是直接看哪个学校离新干线最近么？真是简单粗暴的选择方法，不过东京新干线前往神奈川只需40分钟，前往大阪只需两个半小时。这么看来，选择冰帝确实比较合适。
系统：【我以为你会选择立海大，你刚刚的心理活动里，只有立海大的那位格外惊艳到你了。】
而她上一次之所以果断选择了排球世界的稻荷崎高校，理由也是因为“那边帅哥多”。
“系统，每次你窥破我的心理活动，我都觉得挺慌的，还好我没想什么不对劲的事情。”栗川纱奈托着下巴道：“唔……立海大的那位是特别好看没错啦，但立海大只有一个可攻略对象，太少了，当然是选有两个的比较好一点。”
系统：【………】
竟然是这么简单粗暴的理由么。
【其实各个学校都有隐藏可攻略对象的，不用担心数量少。】
栗川纱奈不纠结了，“就选冰帝啦！”
【我明白了。】
系统的声音再次变化为初始加载模式那机械的电子音——
【数据加载完成，正在为宿主投放至第三个世界——】
【倒计时开始，五、四、三、二、一……】
本就纯白到耀眼的空间里再次爆发出更强烈的光芒，栗川纱奈熟练地先一步闭上了眼睛。
……
重新真开眼睛的时候，栗川纱奈眼前的景象已经变化为了她在这个世界里的“家”。
和冰帝是贵族学园的形象相符，这次她在网球世界的新家比之前篮球和排球世界的“家”都要豪华得多，不再是路边的一户建，而是占据东京都市区中心地段位置的顶级大平层公寓。
全透明的玻璃落地窗外，是东京市区耀眼华丽的夜景，甲级写字楼顶级内透灯光洒落进来，伴随着夜色光芒，栗川纱奈看见落地玻璃窗上倒映出自己的身影，似乎比上周目时的身体明显缩小了一些。
她不由得愣了一下，转身看向客厅巨大落地鞋柜的全身镜，再次确认了自己没有看错——这次的身体真的变小了，比排球世界高中时期的身体小一些，比篮球世界国中一年级的身体大一些，似乎是初三少女的身体。
察觉到她的疑惑，系统补充道：【你没看错，你在这个世界的身份确实是国中三年级生没错，明天会到冰帝学园的三年级A组1号班级就读。】
“唔……”
是巧合吗？栗川纱奈忍不住想到，她在三个世界的时间段竟然都是完全错开的，就没有出现过同一时间的。
她初始降落在篮球世界的时间线是帝光中学国中一年级，排球世界的时间线是稻荷崎高校高中二年级，这次网球世界则是国中三年级的时间线，没有出现过重合。
但是等等……
栗川纱奈突然发现了更令她震惊的事情，“所以说，刚刚看到的那些身材高大又长得巨帅的可攻略对象，竟然全都只是国中生？！”
系统：【……？】
她这奇怪的关注点，可以的。
【是的，目前来说，他们确实是国中生没错。】
“不是，国中生竟然都长得那么成熟的吗？看起来说是高中生甚至是大学生都不为过了……”
系统失笑：【篮球世界帝光中学的可攻略对象不也是国中生？他们可是长得高多了。好了，别纠结那些了，冰帝的校服就在你面前，看看合不合身吧。】
栗川纱奈：“……好像也是。”
说罢，刚一抬头，她就看见了面前大理石长桌上的那一套冰帝学园女子校服。
冰帝的校服和稻荷崎的非常类似，棕卡其色的西装小外套和百褶裙、白色的打底衫和红色领结。除了胸口的校标不一样以外，其他的已经相像到了令人晃神的地步，栗川纱奈不由得愣住。
只要一停下来回忆，就还是会怀念他们。
“系统……”捧着手里那套相似到极点的校服，栗川纱奈轻声开口问道：“在我脱离上周目世界之后，他们的好感度……”
——满值了吗？
为了有限的时间内达成满好感度，她选择了以那样的方式“脱离”上个世界……
在众目睽睽的电影拍摄之中坠崖，新闻和社交媒体大肆播报……他们也会相继知晓。
每当想到这里，栗川纱奈内心就会升起一阵愧疚。
系统回答道：【满值了。】
【除了个别可攻略角色，如黑尾铁朗、岩泉一和赤苇京治还差几点才能满值以外，其他可攻略角色对你的好感度，已经全部满值了。】
“……我知道了。”
寂静环绕了装修华丽的大平层公寓，黑发少女呆呆地站在客厅中央，漂亮的脸上表情肉眼可见地有些失神。
系统也体贴地给了她一点时间和空间，安静地没有再说话。
栗川纱奈也没有像上次一样去问，在她抽离之后发生了什么，大家才会好感度满值。因为同上次不一样，这一次是她主动追寻和达成的结局，以最悲伤和极端的方式突破他们一直以来的好感度瓶颈。无需询问系统，她也大概能想象到后续的发展。
过了好一会后，栗川纱奈才逐渐从回忆和思绪中抽离。
“我没事的，系统。”
“不管怎样，已经是新的世界啦。”
系统也“嗯”了一声，转移话题般继续道：【好感度兑换的数值可以用于购买系统高级道具了，你在上上个周目购买的神级网球道具“黑洞”还能够在本周目使用，但对于目前可攻略对象的成长进度来说，展现这一道具还为时尚早，建议到后期一点再使用。现在的话，朴实无华但却强大又实用的网球道具会更合适一些。】
回想起名为“黑洞”的道具的功能，栗川纱奈也沉默了一下。
想当初在和赤司征十郎一起被绑架的时候，她使用了“黑洞”这一道具，用网球拍挥出了一个物理意义上肉眼可见的“黑洞”，将绑匪打出的子弹停顿在了半空并吸入了黑洞之中，成功救下了赤司征十郎。
确实，不管怎么想，这个道具在各种意义上都太震撼了。
“……你确定我在后期能使出这个道具？”栗川纱奈擦了把汗。
系统倒是非常淡定地道：【问题不大，在网球世界里，比这更夸张的技能也不是没有，比如“阿修罗神道”。】
栗川纱奈：“………”
阿修罗神道，她对这个道具也有深刻印象，没记错的话是“经历过无数次地狱般的败北后方能达到的最高境界，领悟后可以开启召唤海盗、恶魔、骑士和武士等等强大的异次元力量，来帮助自己打网球。
还有什么“毁灭光球”和“灭五感”之类的技能，听着就十分魔幻，栗川纱奈沉默了一下，打开了系统高级商城的网球板块，决定还是先兑换一个“正常一点”和稍显“朴实无华但又十分强大”的网球技能。
【费德勒附体：拿下20个大满贯的网坛第一人，独孤求败的世界第一。发球、接球、网前截击、正手、反手、抽球、切球削球、攻防能力与战术设置都登峰造极，全方位无短板，冠军的代言人→兑换所需数值：100点。】
【桑普拉斯附体：力量、技术、心理素质达到完美统一的球场王者，发球能力顶尖，ACE球数量极多，统治网坛第一位置最久的球员，擅长发球上网→兑换所需数值：100点。】
【纳达尔附体：“红土之王”，世界顶级三巨头之一，在特定赛场拥有空前绝后统治力的红土霸主，创造多项空前绝后无人能超越的纪录→兑换所需数值：100点。】
【德约科维奇附体：史无前例的三圈全满贯纪录创造者，防守能力与极限救球能力堪称完美的同时具备极强的进攻与得分能力，技能能力无懈可击→兑换所需数值：100点。】
【莎拉波娃附体：爆发力极强的底线力量型选手，不擅长截击，但正手与反手挥拍力量优越。其比赛极具视觉观赏效果，常年蝉联全球收入最高的女运动员榜首，商业价值与收入惊人，附体后可获得同款商业价值体质→兑换所需数值：100点。】
看着系统商城一连串的道具，栗川纱奈陷入了沉思，最后选择了购买【费德勒附体】。
很明显，每一个道具都有各自突出的优点和长处，桑普拉斯的ACE发球能力、纳达尔在红土的统治力、德约科维奇的极限防守和救球能力、莎拉波娃的商业价值能力，都是各自领域内的顶尖，综合能力最全面的则是费德勒。
在上周目的排球世界，栗川纱奈就深深体会到了，会打球对攻略进度的帮助到底有多大。每一球砸下去，都能听到大家好感度“噌噌噌”上涨的声音，这次的网球世界恐怕也不例外。
系统也颇为赞同，【非常明智的选择。】
然后话锋一转道：【夜深了，纱奈，早点休息吧。】
【明天开始，就是在新的世界的第一天了。】
“嗯，我知道。”
“谢谢你，系统。”
谢谢你，一直以来的陪伴。
抱着和稻荷崎高校极为相似的棕卡其色校服，黑发少女倒在全新的华丽的沙发上，闭上眼睛沉睡。
窗外月光夜色闪烁，悄无声息地走进屋内，照亮了少女眼角晶莹的泪花。
第114章 网球02
翌日，东京冰帝学园。
穿过校园里随处可见的花丛和绿植，映入眼帘的是冰帝富丽堂皇的建筑，欧式风格的教学楼外墙的材质透露出了价格不菲的气息，网球场、马场、高尔夫球场一应俱全，就连楼顶都有直升机坪。
果然是贵族学园，冰帝学园的校园确实豪华到了夸张的地步。
身着冰帝学院的校服走在校园里，栗川纱奈突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之前篮球和排球两个世界所在的帝光学园和稻荷崎高校都是普通的学校，唯独这次的冰帝更为接近她在自己的世界里所就读的私立学校。
有一瞬间，栗川纱奈感觉仿佛回到了现实世界，只是她现实世界里的学校没有这么多的玫瑰花。
沿路走来，校园里随处可见地种植着华丽而张扬的玫瑰花。迎面而来的皆是扑鼻的馥郁芬香，已经俨然成了冰帝特色的一道风景。
除了玫瑰花的香气以外，更吸引栗川纱奈注意的，是一路走来听到的而且未曾断绝过的窃窃私语。
“是她，栗川纱奈……！”
“回来了、她竟然回来上课了……”
“本来还以为她要退学离开或者转学了，没想到竟然回来了！”
“我觉得很惊喜是怎么回事，我真的很吃她的颜，这是可以说的吗？！”
“不瞒你说我也是，倒不如说这谁能不喜欢啊！栗川同学实在是太漂亮了……可是被迹部会长讨厌的人，真的能在冰帝继续念下去吗？”
……
不远处的栗川纱奈：“？？？”
等等，他们在说些什么？
也不知道是三个周目以来顶级运动员附体的神级道具为她带来了身体素质强化，还是说不谙世事的国中生们真的不懂得压制自己的音量，栗川纱奈发现，他们讨论的每一句话，她都听得格外清晰。
……不过这些都不是现在的重点，重点是她不是才刚刚来到这个世界吗？怎么一上来就被学校的学生会长给讨厌了？！
难道说和之前的两个周目不一样，这个世界她还带基础设定的吗？
“栗川同学、你回来了……”
就在她错愕不已的时候，一个同样穿着冰帝学生制服的少年出现在栗川纱奈面前。
对方先是在看到她的脸后愣了一下，随后微红着脸开口道：“那个，栗川同学，迹部会长让你到学生会办公室一趟……”
栗川纱奈：“！！！”
出现了，像在电影或者游戏中充当引导作用的使者出现了！
系统的声音适时地在她脑海里响起：【去吧，他说的迹部会长是迹部景吾，冰帝学园的可攻略对象之一。】
栗川纱奈沉默了一下。
迹部景吾……
如果她没有听错的话，刚刚她好像听到了一句对她的评价——“被迹部会长讨厌的人，真的能在冰帝继续念下去吗？”
……
*
带着强烈的疑惑，栗川纱奈跟了上去。
冰帝学园学生会的走廊依然充盈着隐隐约约的玫瑰花香气，直到学生会办公室厚重豪华的超高实木大门被推开，强烈馥郁的玫瑰花香扑鼻而来。
暖棕色调的华丽墙纸，深红色的天鹅绒落地窗帘，巨大的办公长桌上火红灿烂的玫瑰花束，以及——被玫瑰花包围在中央的紫灰色头发少年。
对方有着一双和发型一样同样微微向上挑起的桃花眼，右眼下的泪痣华丽得熠熠生辉，在开门声响起后，他锐利的目光朝着栗川纱奈的方向扫了过来。
少年五官优越俊美，周身气质张扬出众，冰帝一身卡其色的衣服穿在他身上不像是学生制服，倒像是秀场高定西装。
栗川纱奈不由得愣了一下。
——冰帝学园的可攻略对象，迹部景吾。
不是因为少年的外貌而愣住，而是因为对方看向自己时复杂的神色。
是错觉吗？
这位迹部君的表情不对，看上去完全不像是第一次见到她的表现。
栗川纱奈分明看到，紫灰色头发的少年神色复杂，表情变幻莫测，最后眼底停留在了一片冷漠的神色。
当他的表情冷下来的时候，就连右眼眼角下那颗泪痣折射出的气质，都显得如同黑曜石般锋利尖锐了起来，散发出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场。
栗川纱奈：“………”
不是，他们不应该是初次见面吗？
蓦地，一股不好的预感从心底油然而生，恐怕刚刚的传言她没有听错，这位迹部君看起来是真的“讨厌”她。
栗川纱奈陷入了沉默，三个世界了，这还是她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她开始头脑风暴，分析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以至于压抑的沉默笼罩了整个办公室，气氛一片尴尬。
过了好一会后，迹部景吾倨傲地扬了扬下巴，率先开口打破了这片沉默。
“啊嗯？你竟然还会回来。”
“本大爷还以为，你会直接退学冰帝去立海大。”
少年的声音和他的外表同样风格，同样华丽而张扬，低沉磁性的声线中带着一丝意气风发的少年气。
只是他的语气中带着些许微妙的嘲弄的意味，让他周身的气场更加难以接近了。
而且他说的话，明明每个字栗川纱奈都听得懂，但是结合起来她就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了，以至于她都无暇吐槽对方那“本大爷”的自称了。
栗川纱奈：“……………”
她开始在脑海里疯狂呼喊系统：【系统，快出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不是才刚刚来到这个世界吗？怎么可攻略对象不仅认识我，还看起来很讨厌我的样子？！】
系统：【……………】
系统轻轻地“咳”了一声，【那个，说来话长……】
栗川纱奈：【那就长话短说！】
系统：【……是这样子的，在你进入网球世界之前，我幻化成了你的外貌和身形，率先来到了这个世界接触过可攻略对象。原本我的本意是想帮助你加快攻略的进度，让你尽早完成任务恢复健康，没想到在面对这位迹部君的时候失利了，惨遭滑铁卢，反而弄巧成拙了。】
【不过想想也可以理解，我又不是女的，涨不了他好感度也很正常……抱歉纱奈，我好心办坏事了。】
系统难得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平时那道冷静平淡的机械电子音都变了，甚至能听出一丝急切的意味。
栗川纱奈愣了一下。
【系统，你还能幻化成我的外观提前进入世界？】
【是，就像你现在这副躯体，还有之前每个世界的躯体，都是我塑造出来的，你本人真正的身体还在原本的地方。】
【我知道了……不过系统，所以你都是做了些什么，才让迹部君现在看起来这么讨厌我啊？】
系统：【…就是可能追求他的过程太过主动，让他烦了吧。】
栗川纱奈：“………”
原来是这样……
不过，系统“追求人”的样子，还真是难以想象。
了解完事情的原委后，栗川纱奈无奈地在内心叹了一口气，然后抬起头看向面前的迹部景吾。
“抱歉，迹部君。”栗川纱奈微微颔首，语气中带着真心实意的歉意，“之前的我可能给你带来了一些麻烦和困扰……以后不会了。”
少女的声音温柔婉转，甜美动听得仿佛是夏日烟花祭里散发出清新香气的苹果糖——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生动和充满灵气。
生动得仿佛之前接触到的，都不是真正的她，而是一个空有完美外壳的人偶。
明明是同样的脸，她抬起头看过来的时候，那双澄澈如同天空般的湛蓝色眼眸仿佛只能看得见自己，使得她原本就极盛的美貌愈发耀眼了起来。
在对上黑发少女抬起头的目光后，迹部景吾的眼眸瞳孔微微一缩。
总感觉有哪里不一样了。
——没有什么能瞒得过他格外敏锐惊人的洞察力。
之前在她身上的那种令人不悦的违和感，消失不见了。
现在站在他面前的这个人，生动，鲜活，充满灵气。
不得不说，这家伙本就长得很符合他的华丽美学，而在那种令人不愉快的、虚假的违和感消失了之后，更加令人移不开目光了。
但一想起这家伙做过的事情，迹部景吾就忍不住皱了皱眉，内心矛盾与烦躁的感觉再次涌现上来。
他撇开头扯了扯嘴角，从鼻腔间发出了一声低哼，“你非要继续留在冰帝，本大爷也没什么意见，只是恐怕你自己撑不住要先一步落荒而逃。”
闻言，栗川纱奈这下是真愣住了。
呜哇……这个语气，系统你到底做了什么啊，迹部君竟然这么讨厌她了！
过了好一会后，她有些垂头丧气地低下了头，声音听上去也闷闷的，“……我知道了，不打扰你了，迹部君。”
说完，栗川纱奈转身便准备离开。
迹部景吾握紧了一下拳头。
敏锐的洞察力让他下意识地抓住了少女的手，阻止了她离开的步伐，“你……”
在少年抓住她手的一瞬间，属于他的资料便瞬间出现在了栗川纱奈的眼前。
【迹部景吾】
球风：全方位型选手
学校：冰帝学园（3年A班1号）
身高：目前175CM
体重：目前62KG
生日：10月4日
星座：天秤座
血型：A型
五维能力：速度4，力量4，体力5，技术6，精神力4.5
爱好：阅读、飞钓、钢琴
喜欢的食物：威尔士王子茶（红茶），烤牛排配约克夏布丁
得意技：迈向破灭的圆舞曲，洞察视力，擅长持久战的呼吸法，迈向破灭的探戈，唐怀瑟发球，迈向失意的遁走曲，迈向恸哭的吉格舞曲，冰之世界，迹部王国，冰之帝王，迹部次元，绝对零度世界（待解锁……）
……
看着属性面板里一长串的得意技介绍，栗川纱奈再次陷入了沉默。
又来了，这种明明每个字都看得懂，但是结合起来就不知道这是什么的迷惑感觉——冰之帝王什么的，真的是好中二的技能名字啊！
“叮”的一声。
【迹部景吾，好感度+10。】
什么？
栗川纱奈有些惊讶，一下子能加10点好感度的情况她也不多见，这不是个小数目。
迹部君的表现看上去这么高冷，却竟然一下子加这么多好感度，难道说他其实是个傲娇属性吗……还是说哪里戳中他了？
但很快，她就听到了另一句语音播报。
【迹部景吾目前总好感度：-7。】
栗川纱奈：“………”
不是。
都一下子加10点好感度了，最后总好感度都还是负7，所以之前好感度真的低得离谱啊！
系统你到底都做了什么啊？！
第115章 网球03
栗川纱奈离开了学生会办公室。
迹部景吾拉着她的手，表情和神色变来变去，结果还是没给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最后冷着脸松开了她的手让她离开了。
栗川纱奈真的满头问号。
【我还是不是很理解，系统你为什么会突然想要帮我攻略？】
听到她的提问，系统应声道：【上个排球世界你倾注投入了太多感情，以至于你自己都有点走不出来。为了避免你在这个世界再次出现同样的情况，我才会想要帮助你先一步加快进度……纱奈，我不希望你伤心。】
竟然是这样么……
她在内心轻轻叹了一口气，【谢谢你，系统。】
【不，没有什么好谢的，我帮了倒忙。】
话锋一转，系统的语气转而变得严肃了起来：【另外，还有一个最为重要的原因——】
【纱奈，现实世界里你真正的身体，病情正在逐步恶化，你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所以我才想要帮助你加快进度。】
说到这里的时候，系统的电子音都带上了一丝焦急的意味。
“……！”
栗川纱奈猛地停下了脚步，湛蓝色的瞳孔骤然紧缩。
【正因为你的真正的身体已经时日无多，所以我才会如此着急。】
“系统，我还剩下多长时间？”
【不多了，只剩下一个学年不到的样子。】
“………”
少女低头无言地看着地面，黑色的长发遮挡住了她的所有表情。
风吹起萧瑟的落叶，洒落在少女身边，衬得她的肤色苍白得近乎脆弱。
见她长久沉默，系统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抱歉，纱奈，我也不想告诉你这个坏消息，但又不得不让你知晓现在状况的严峻程度。】
【没事，系统，告诉我是正确的，我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
再次抬起头的时候，黑发少女的眼神恢复清明，湛蓝色的眼眸甚至比以往还要透亮，表情也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坚定。
系统问道：【所以，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栗川纱奈：【首先第一步，先买一张东京去神奈川的票。】
系统：【？？？】
【我想开了，以前我还会各种绞尽脑汁考虑，需要用什么理由去见其他地区的可攻略对象才显得合理，为此我还特地出道活跃在演艺事业上……】
【现在看来，根本不需要用什么理由了，我也没有这个充裕的时间了。】
想去就去，想见就见。
主动追求有错吗？没有错。
日本有哪条法律规定，学生不能在东京每天下课之后去神奈川或者大阪吗？没有规定。
她这就去会一会神奈川的美人可攻略对象。
“滴”的一声，栗川纱奈刷票进站新干线，踏上前往神奈川方向的月台。
系统：【………】
最近的可攻略对象不该是同在东京的青春学园的那两位吗？她还是选择了舍近求远，先去神奈川。
他就知道，果然还是立海大那位的外观太过出色的原因。
但一想到她去到那位“神之子”面前的时候，对方可能会出现的反应……
系统顿了顿，开始盘算和考虑——可以弥补和解决目前状况的备用方案。
……
*
与此同时。
冰帝学园学生会办公室。
“迹部会长，栗川同学她……”
在某位冰帝king的办公长桌面前，穿着冰帝制服的少年纠结了半天，最后还是如实相告道：“她坐新干线去神奈川了。”
迹部景吾：“…………”
少年握着玫瑰花茶杯子的手瞬间用力握紧，就连青筋都在顷刻之间显现了出来，在他本就偏白皙的肤色上格外明显。
“……！！”
看到这一幕，前来报告的学生会成员整个人都抖了抖。
“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离开了，迹部会长！”
看着几乎落荒而逃夺门而出的学生会成员，同在办公室里的深蓝色及肩半长发少年笑得快要直不起腰来。
“说好了不在意的呢？迹部。”忍足侑士托了托鼻梁上的圆框金丝眼镜，狭长的眼眸里满是看热闹的意味。
“本大爷哪里在意了？！”迹部景吾冷笑了一声，“只是想看一下这家伙到底打的什么算盘而已。”
在刚才短短的接触中，他有一瞬间竟然以为她有所改变……到头来竟然是错觉么？他竟然还有判断出错的时候？！越想到这一点，迹部景吾的脸色就越差。
“去神奈川的话，果然还是去立海大找幸村了吧。”忍足侑士勾了勾嘴角，看向窗外傍晚火红的夕阳，“回来冰帝的第一天，刚一下课就还是要去立海大，看来果然她最喜欢的还是幸村啊。”
迹部景吾的眉头拧得更紧了，“她之前不是也跟你表白过吗？忍足。”
忍足侑士的身形顿了顿，随后轻笑道：“是啊，但我能感觉到她并非出自真心。”
“如果连这一点都看不穿，你就枉为冰帝的天才了。”迹部景吾面无表情道：“何况她不仅仅和一个人告白了，简直是在整个关东地区内广撒网。”
“迹部，你的语气听起来怎么好像有点怨气？”
“哈？怨气？怎么可能，本大爷只是单纯的看她不爽——她在试图玩弄我们所有人！”
“是是是……”
忍足侑士差点笑出声，再次看向窗外的时候，脑海中却突然想起方才刚一进来的时候，迹部说过的话——
“忍足，你今天见过栗川那家伙了吗？”
“总感觉她好像变了一个人，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了。”
变了一个人么……
黑发少女令人过目难忘的美貌，以及她向自己告白时的话语一同在脑海中掠过。
冰帝的天才缓缓垂下眼眸，无度数的圆框眼镜闪过一丝亮光，像往常一样掩饰住了真实的自我。
……
*
神奈川的海边夕阳是梦幻的粉色与橙色交织，沙滩和海水被染成同样美丽的颜色，傍晚拂来的风带着海水微咸的气息，清新怡人。
可栗川纱奈却完全没有心思去欣赏美景和感受这一切。
从东京风尘仆仆地赶过来，她几乎可以说是目标明确地直奔立海大附属中学，立海大的学生投向她这个外校生的目光中带着错愕与惊艳。
但在有好心的学生脸红着上来拍了拍她的肩膀，主动说出“栗川同学忘记网球部怎么走了吗？我带你去吧。”以及“栗川同学你今天也是来找幸村君的吗？”的时候……栗川纱奈就知道——坏菜了。
她刚一进来立海大，随便一个学生就知道她要来找幸村，这不已经很明显了。
栗川纱奈近乎无奈地在脑海里问道：【系统，莫非这位立海大的可攻略对象幸村君，你也主动出击过了？】
系统：【…是这样没错。】
栗川纱奈：“………”
【该不会这位幸村君也像迹部君一样，对我的好感度是负的吧？】
系统：【不太确定，但幸村的性格比迹部温和。】
【行吧……】
或许是因为来得比较晚的缘故，栗川纱奈到的时候，立海大网球部已经结束了今日份的训练，空无一人。
她掏出这个世界的手机翻看了一下，通讯录里只有冰帝学园的忍足侑士、青春学园的不二周助的电话，除此以外没有其他的人电话，包括立海大的幸村精市，也是同样的没有任何联系方式。
系统说幸村性格温和，但真的性格温和的话，会至于连一个电话都没存到么？这时候栗川纱奈已经感觉有不好的预感在缓缓升起。
但是大老远从东京赶到神奈川，又想起已经剩下的越来越紧迫的时间，她不由得感到有些焦虑，不甘心就这样打道回府。
抱着碰运气的想法，栗川纱奈在神奈川的海边公路上走了很长很长一段路。
颜色清新的黄绿色电车在海边驶过，在电车划过夕阳的时候，她看见了一个格外显眼的身影。
罕见的鸢紫蓝色卷曲头发随着傍晚的海风飘动，刻印着“RIKAI UNIV”立海大附属中学土黄色的外套披在肩上。身形修长的少年坐在海边面对着画板写生，神奈川的夕阳美景随着他的每一笔逐渐成型。
虽然只是一个背影，栗川纱奈却无比确定，就是眼前的这个人没错了。
——立海大的可攻略对象，幸村精市。
突然有一种踏破铁鞋无觅处，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
神奈川那么大，在没有任何联系方式、也不知道对方在哪里的情况下，原本她已经不抱希望，打算回东京重振旗鼓了——没想到竟然真的遇到了。
……！
按捺着惊喜的心情，栗川纱奈朝着少年的方向跑了过去，上前靠近。
夕阳落下，天色已经渐黑，海滩上的人已经不多。不远处的少年动作轻缓地收起画板和画具，同时也敏锐地察觉到了身后的动静，朝着栗川纱奈的方向转过了头来。
在与少年鸢紫蓝色的眼眸对上的那一刻，就连栗川纱奈也忍不住愣了一下。
…真好看啊。
海边粼粼波光倒映在少年鸢紫色的眼眸中，显得愈发深邃神秘，仿佛光是对视一眼就能将人深深吸进去。
接近消失时的夕阳余晖照亮了少年的面容，今天的他没有戴那标志性浅绿色吸汗发带，完整露出了整张脸，精致俊美得不可思议。
有一瞬间，栗川纱奈也不禁屏住了呼吸。
但下一秒，她的心就不由得坠了下去。
因为，在看到她的那一刻，名为幸村精市的少年的脸色先是和她一样，划过了同样惊讶的表情。
然后很快，幸村精市的脸上就出现了和迹部景吾相类似的复杂神情，最后停留在了比后者还要更为冷淡的一片漠然之中。
“是你，栗川同学。”
少年的声音很好听，深邃柔和之中又仿佛有清泉流淌而过，音色和他的发色瞳色和气质同样神秘。
但他说出口的话语，却带着和他外表不同的尖锐意味。
“没想到，你会找到这里来，这次又找了多久？”
栗川纱奈：“………”
幸村君这语气，果然也是对她没有什么好印象了，所以系统你到底都做了什么啊？！
与此同时，栗川纱奈突然想起今天刚见到迹部景吾的时候，对方说的那一句“我还以为，你会直接退学冰帝去立海大”——
如果结合这一句来看的话，迹部对她的观感不好，根本就不仅仅是系统所说的追求他的过程太过主动导致对方烦了那么简单啊……
可恶，差点就被系统绕过去了！
栗川纱奈在内心几乎快要没力气了：【系统，你还做了什么呀？现在看来，这不像是单纯的追求得太主动而已啊？】
回答她的只有一片沉默。
以往从来都有问必答的系统，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却没有立刻在脑海里回答她的问题。
栗川纱奈：“………”
行吧，没有立刻得到答复，那她就自己问。
明明不是她犯的错，但毕竟用着同一副躯体和外貌，栗川纱奈莫名有些紧张地拧了拧冰帝精致的校服裙摆，开口问道：“幸…村君，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闻言，幸村精市没有立刻回应，而是直视着她，像是在重新审视着什么一般。
最后一点夕阳余晖也消失不见，天色终于黑了下来。少年也站起了身，缓缓朝她走来，比她高出许多的身高，和他披在肩上随风飘扬的立海大外套，带来了王者般强烈的压迫感。
“栗川同学，真的不知道原因吗？”
栗川纱奈清晰地听见，少年低低地笑了一声。
“在画展上遇到我，和我交流分享艺术。在珍稀昆虫展上遇到四天宝寺的白石君，与他畅谈他喜欢的事物。在冰帝向迹部君以及忍足君告白的同时，又到青学去追求手冢，手冢没有给予回应，栗川同学就转而追求不二君。”
“喜欢这份感情，对你来说就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吗？栗川同学。”
栗川纱奈：“…………………”
好家伙。
坏、坏了，这下是真的麻烦了。
这说的还是日文吗？这说的还是她吗？系统你看你做的好事！
她不是刚刚才来到这个世界吗？这是什么究极地狱开局模式啊！！
第116章 网球04
“喜欢这件事，对你来说就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吗？栗川同学。”
鸢紫发色的少年声音悦耳，说出的话语却带着强烈的淡漠和疏离感。
栗川纱奈人都傻了，还沉浸在这个世界地狱开局带来的震撼之中，一时半会没能回过神来。
少女看上去完全呆住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那张漂亮得出奇的脸上也满是震惊错愕的神色。
然而这并未能让对方有一丝波动，看见她这个反应，幸村精市表情都没有变化一下，只是声音淡淡地继续道：“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就此别过了，栗川同学。”
说完这句话后，他收起画板，眼看着就要离开。
别——好不容易才找到他的，这下离开后都不知道怎样才能再见到他了！
“等、等一下！”栗川纱奈一急，下意识地拉住了对方的手。
一瞬间，属于幸村精市的资料面板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幸村精市】
球风：全方位型选手
学校：立海大附属中学（三年c组）
身高：目前176cm
体重：目前61kg
生日：3月5日
星座：双鱼座
血型：A
五维能力：速度4，力量3.5，体力3.5，技术6，精神力6
爱好：水彩画，美术动植物，园艺，让-吕克·戈达尔的电影，勃拉姆斯第四交响乐，法国诗集
喜欢的食物：烤鱼
得意技：灭五感（剥夺对手的视觉、听觉、触觉等）、虚幻梦境、无我境界、第六感、蜃景之镜、灵感网球、夺取未来（待解锁……）
……
栗川纱奈：“……………”
不是，打个网球竟然能剥夺对手的五感，这与其说是打网球不如说是法师吧？其他技能听起来也逐渐有点向写轮眼的方向发展了……等等，停！现在不是吐槽这个的时候！
少年隐藏在立海大土黄色队服外套下的手臂肌肤，在海风的吹拂下变得有些冷，如同在她触碰到的一瞬间他那顿时蹙起的眉心和表情同样冰冷。
在清晰地看见对方那双漂亮的鸢紫色眼眸底下的冰冷之色后，栗川纱奈也不由自主地随之打了个冷颤。
坏了，该不会是要扣好感度了吧？
幸村明显对她印象不好，她还擅自触碰了他，糟糕了——
不好的预感总是非常灵验，“叮”的一声响起，果然响起了非常不妙的提示音。
【幸村精市，好感度-7。】
【幸村精市目前总好感度：-28。】
栗川纱奈：“……………”
对这套流程已经十分熟悉，她闭了闭眼，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虽然总好感度都是负的，但不同于今天初见迹部景吾时的加好感度，面对并非系统所假扮的她本人，幸村精市也依然扣了好感度。
被扣除好感度也就意味着被扣除健康值，身体充斥叫嚣着疼痛，开始本能地颤抖。
哈……
这种感觉真是久违了看，上一次体会到这种感觉还是在篮球世界的赤司征十郎、青峰大辉和紫原敦身上。
栗川纱奈的额角开始沁出细密的汗水，明明每分每秒都在努力呼吸却还是感觉到了急剧缺氧，眼前开始模糊，头晕发胀。
“…抱歉，幸村君。”
最后仅存的理智和意识，让她下意识地立刻放开了幸村精市的手臂，生怕对方继续扣好感度。
察觉到她“唰”的一下变白的脸色，幸村精市皱了皱眉，同样重病缠身的他一眼看出少女此时此刻的不适并非作伪。
但他的那一句“你怎么了？”还未说出口，就看见黑发少女已经软软地倒了下去。
“……”
……
*
是夜。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栗川纱奈发现自己已经处在了无比熟悉的环境之中。
放眼望去是一片白色，充斥在鼻腔之间的是医院所特有的消毒水和各种药物的味道。
——是神奈川的土谷综合病院的病房。
栗川纱奈不由得愣了一下。
没记错的话，她最后的记忆是停留在第一次和幸村见面，以及被他扣好感度后晕倒……难道说是幸村送她来医院的吗？但现在又已经没有了他的身影，果然他是不想见到她吧。
一道熟悉又有好一会没有听见了的电子音，在她的脑海中响了起来。
【是幸村送你来医院的没错。】
栗川纱奈：“………”
她猛地从病床上弹射起来，用力深吸了一口气，“系统！”
“快解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刚刚还不回答我的问题！”
因为强烈的无语，她的声音听上去都快要破音了。
系统：【抱歉纱奈，我并没有打算回避问题。只是在刚才的时间里，我脱离了本世界，这个网球世界已经被我弄崩了，因此我去搜寻了前往别的世界的可能性。对不起，纱奈，我会这样做是因为太过担心你了。你本身的身体已经危在旦夕，我实在是太过焦急了。】
【在本就已经时间已经非常紧迫的情况下，我们现在所处的这个网球世界还面临天崩地狱开局，难度实在有点高。所以在刚才，我尝试着连接了隐藏的第四个足球世界，并且成功了。】
【纱奈，只要你想，我们就可以放弃现在这个世界，直接切换跳转到足球世界，进入名为“蓝色监狱”的封闭式集训选拔足球试验场，对足球少年们进行攻略。】
“……！”
巨大的信息量，让栗川纱奈听得有点懵，但她还是很快抓住了重点：“等等，我想知道，如果我们现在脱离网球世界的话，是否就意味着彻底放弃了，没有再重启网球周目的机会？”
系统：【是，国中生阶段的身体已经耗尽，一旦脱离，则无法再重回到网球世界的时间段。足球世界将会是高中的身体，并且同之前排球世界的高二身体并不重合。】
……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怎么样，要选择切换到足球世界吗？】
“让我想一下。”
栗川纱奈思考了两秒钟后，打开了属性面板，查看了一下目前已经解锁的可攻略对象的总好感度——迹部景吾依然是负7点好感度，没有再降低，但令人感到意外的是，幸村精市竟然涨了好感度，从负28变成了负26。
唔……难道是因为看到她晕倒了，幸村君觉得是自己的话语太重了的原因，所以加了一点同理心分？
但不管怎样，至少也从侧面说明了，这个世界的可攻略对象都并非铁石心肠的存在，或许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地狱难度。
回想起迹部景吾第一次见面就加了10点好感度，栗川纱奈觉得这个网球世界也不是不能抢救一下。
“我想好了，系统，我决定——再努力一下。”
【确定吗？纱奈。】
“我确定。”
黑发少女抬起头，表情中满是坚定，“人生总是充满意外，不确定因素太多了，即使切换到下一个足球世界，我也没法保证攻略就一定会比现在顺利。如果足球世界的攻略也困难重重，又无法重启网球世界，那么3000点健康值的任务就危险了……我想试着再努力一下，至少在这个网球世界里再待上两周的时间吧。”
“两周的时间——如果两周内，我没法将所有可攻略对象的好感度从负数拉回到正20以上，到时候再选择切换世界吧。”
【好，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
栗川纱奈话锋一转，“……但前提是系统你得一五一十说清楚，你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啊？否则每次我都像见迹部和幸村这样一无所知的话，攻略真的很难进行下去！”
系统：【……我说我说。】
系统：【是这样子的，我周一去找手冢，周二去找不二，周三去找迹部，周四去找忍足，周五去找幸村，周六去找白石……没想到他们之间不仅互相认识，而且还挺熟，一个不小心，铁锁连舟就被发现了。】
栗川纱奈：“………”
铁锁连舟这个词竟然是这么用的吗？可是竟然意外的非常贴切是怎么回事？这可不就是铁锁连舟吗！
怪不得这个世界可攻略对象的好感度地狱开局啊！
栗川纱奈一脸绝望地追问：“那周日呢？周日又用我的外观去找谁了？！”
系统：【周日休息。】
栗川纱奈：“………”
你还挺劳逸结合的= =
栗川纱奈哭丧着个脸，一句话都懒得说了，但却没有暴怒和生气的迹像。
观察了少女的神色好一会，系统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纱奈，你不生气吗？我不懂人类情感，愚蠢又自作主张，把这一切搞砸了。】
“一开始确实生气啦，但你也是为了我好，是因为太过着急才会这样做的，而且你也已经想办法去补救了，第一时间就努力去连接第四个世界……所以现在我已经没有什么生气的情绪了，更多的只是无语吧，反正下次你得相信我，相信我自己能处理好的，不需要画蛇添足帮倒忙什么的……不过应该也没有什么下次了。”
栗川纱奈托着腮，抬头望着医院病房洁白的天花板，“而且说到底，如果没有系统你的出现的话，现实世界里的我早就已经死亡了呢。现在回想起来，都还是会有种‘一切会不会都是我做的一场梦啊？’的错觉。”
系统安静地倾听着少女的话语，聆听着她少有的吐露真心。
“明明上一秒我的心跳都已经停止了，下一秒却去到了帝光学园。还有那些神奇的系统神级道具，现实世界里羸弱的我却能够在这一个个世界里用尽全力奔跑、跳跃、扣球、挥洒汗水……不管怎么想，都还是觉得好神奇。”
“系统，是你给了我第二次重生的机会，就算最后攻略失败，就算我不能重获健康，你也让我在各个奇妙的世界又多活了一段时间啦……还让我遇到了那么美好的人，和他们相处的时间，我真的过得很开心。”
说到这里的时候，少女轻轻垂下了眼眸，纤长的黑色睫毛投落下一片阴影，如同美丽的蝴蝶翻飞而过。
看着这样的她，系统陷入了沉默。
不用说他也知道，现在的她，肯定是又回想起了排球世界的那群少年，她对他们倾注的感情最多也最深。或许篮球世界也有，在想念桃井五月和绿间真太郎他们。
【我担心的就是这个。】
栗川纱奈不解：“嗯？担心什么？”
系统：【担心你真的喜欢上了可攻略对象，投入太多感情可不是什么好事。】
上个世界便是如此，系统都能清晰感觉到，她是真的快要喜欢上那群排球少年了。
一想到这里，他就无法忍受。
因此，他才会格外担心这次的网球世界，她也会同样陷进去。
所以他才破天荒地率先进行攻略，妄图在帮助她加速攻略进度的同时，尽量减少她与这些少年们的相处时间，不成想却画蛇添足，弄的一塌糊涂。
他既希望她能活，又不希望看见她真的爱上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
如此矛盾，复杂，不可理喻。
或许这就是人类所经常说的“妒忌心”与“占有欲”在作祟吧，在人类的世界待久了，也被类似的情绪所沾染了。
系统无言地想到。
但不同于他难以启齿的思绪，少女对此只觉得更加疑惑了：“系统，为什么担心我真的喜欢上他们？”
系统：【………】
【没什么，当我没说过吧。纱奈，你现在感觉好些了吗？接下来打算怎么做，回东京还是继续在神奈川？】
“在回东京之前，我再去找一次幸村吧，至少解释一下铁锁连舟的原因，真诚地跟对方道个歉，看看能不能挽回一点。”
话刚一说完，栗川纱奈就自己都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之中。
好家伙，还能怎么解释，这种行为不就是海后本后吗！感觉是一个不小心说错话就又会被对方扣好感度的程度。
系统再次道歉：【……对不起，纱奈，给你添麻烦了。】
栗川纱奈破罐子破摔，掀起被子往后一躺，“算了算了，先睡觉吧。”
“这么复杂又困难的问题，就交给明天的我去解决吧，今天的我就先睡觉了。”
系统：【………】
【好的，纱奈。】
单人病房中的空气再次沉寂下来，只剩下少女酣甜入睡后绵长的呼吸声。
系统没再说话，只是安静地陪伴着她。
怎么会有脾气这么好的人？明明他的行为那么离谱，给她带来了这么大的麻烦，她却连指责都没有一句。
但她很好这件事，他从相遇的第一天起就深刻知道了不是吗？
倒不如说，也正是因为潜意识知道她的性格好，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总会积极面对，所以他才有恃无恐且自以为是地做出了那样的事情不是吗？
系统冷静得像个旁观者一样开始自我剖析，并学着像人类一样开始了自我唾弃。
从足球世界连接回网球世界的时候，他看到的便已经是她因为被幸村精市扣了好感度而倒下的景象。
那一瞬间，他立刻就体会到了后悔是什么滋味。
后悔自己竟然因为那阴暗不能言说的心思，为她添乱带来了麻烦。
何其愚蠢，何其卑劣。
夜晚的病房中，一个由光电影像幻化而成的高大身影缓缓浮现，伫立在黑发少女的病床边，安静无言地注视着她。
他想要伸出手触碰她，最后却又收回。
抱歉，纱奈。
他在内心轻声道。
随后那道身影在黑暗中消失不见，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第117章 网球05
翌日，立海大。
“赤也，记得身体要转正后再击球，蹬腿转腰再带动手臂！不要一看到球就立刻用正手去接！”
“仁王，侧滑步找球的时候脚步比引拍的速度慢了！想要加快移动速度，就用肩膀对准球来的方向！”
“桑原，加强核心收紧的训练，在底线的跑动中要保持左右手平衡稳定，才能在双打后排的时候更好地支撑队友！”
“是！真田副部长！”
立海大校风严谨，红墙砖瓦的教学楼下，网球部正在进行日复一日的艰苦训练。
副部长真田弦一郎眼神锐利地目视前方，不管是成熟的长相还是低沉得夸张的嗓音，都让他看起来不像是一个国中生。
他浑身散发出惊人的威压，强大的实力和对网球部无比负责的态度，让每一个部员都打心底里敬佩和遵从他的指令。
但端坐在王者立海最强社团部长位置的，是安静地坐在一旁的鸢紫发色少年。幸村精市抱着双臂，王者立海大标志性的土黄色外套披在肩上随风飘动，猎猎作响。
同幸村精市、真田弦一郎一起被并称为“立海大三巨头”的柳莲二刚结束训练，在少年身边坐下，“说起来，精市，她昨天来找过你。”
幸村精市淡淡地应了一声，“我知道。”
“见到她了？”
“嗯，在海边。”
柳莲二点了点头，并没有感到太过意外。
说时迟那时快，随着不远处某道身影的出现，周围开始响起了喧嚣的讨论声。王者立海网球部即使是每天最平常不过的日常训练，也不缺乏场外围观的学生。
熟悉的名字再次在耳边响起，夹杂着因为惊艳而倒吸气的声音。
柳莲二一如既往的连眼睛都没有睁开一下，便已经非常笃定地下了结论，“看来，今天她也来了。”
“………”
幸村精市闭了闭眼。
原本在刻苦练球的普通队员们也都停下了手，目光全部转向了球场外的方向。
穿着一身冰帝卡其色贵族学院学生制服的少女，正朝着球场的方向走来。黑色的长袜包裹着少女笔直纤细的腿，浑身肌肤雪白耀眼，绸缎般顺滑墨黑的长发在身后飘扬，露出一张美得惊心动魄的面孔。
“是她，冰帝学园的栗川纱奈……”
“她好像有一段时间没来了，是放弃幸村学长了吗？”
“哪有，明明昨天就有来啊？”
“是吗？可恶，我竟然错过了！那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也真的是有够坚持了。”
“虽然但是……不得不说栗川同学真的太漂亮了，每次见到都会被美一大跳……”
除了球场铁丝网外的学生被吸引了注意力以外，球场内的普通部员停下了训练。察觉到这一点后，真田弦一郎紧紧拧起了眉头，对这一点感到烦躁。
虽然她并没有做错什么，立海大也并无禁止外校学生在放学后进入校园的规定，但她光凭外貌就调走了部员们原本认真训练的注意力，影响训练的效果，这点很是令人烦恼。
早在上一次，真田弦一郎就已经忍不住跟对方探讨过这个问题。他没有什么和女孩子相处和交流经验，在对当时的栗川纱奈说出那一句能否尽量不要影响部员们的训练之后，便已经开始思考，担心自己的话语是否会过重。
那时候的黑发少女面无表情地回了一句“我知道了”，就在真田弦一郎以为她生气了，在想要不要进一步加以解释的时候，对方又补了一句“下次还来”。
——“我知道了，但下次还来。”
当时的真田弦一郎：“………”
但这一次……
真田弦一郎的目光投向幸村精市。
问题不大，幸村会处理好这一切。
——这一次，幸村会彻底拒绝她。
……
在许多道目光的注视下，幸村精市还是走到了黑发少女的面前。
“身体好些了吗？”
幸村精市开口的第一句不是“来找我什么事”，也不是“你怎么又来了”，而是礼貌询问她的身体状况。
他不由得想起，昨天她昏迷倒下的那一瞬间。
尽管并不待见对方，并且前一秒的态度还十分冷漠，但底色善良且富有同理心的少年还是下意识地接住了她的身躯，运动神经和反应神经相当出色。 在发现少女真的昏厥过去之后，幸村精市将她送到了他比较熟悉的土谷综合病院，他平时复查身体和治疗的时候去得最多的医院。
另一边，栗川纱奈也很惊讶幸村的态度竟然变化这么大，至少不是昨天时候的那样充满冷漠和浑身带刺。
一天之内态度竟然会发生这么大的变化……为什么？
系统：【或许是幸村也有相类似经历的原因，他也同样重病缠身，深受困扰。在看到你昏迷后他有所共鸣，所以态度稍微好了一点。】
【幸村君得了什么病？】栗川纱奈疑惑地在脑海里问道。
系统：【格林-巴利综合征，又叫急性神经根炎。】
闻言，栗川纱奈愣在了原地。
急性神经根炎，从最轻微的手脚发麻症状发病，两周内就会到最严重的症状。患者的运动神经、自主神经和感觉神经都会受犯。
一旦患上这个病，腿部抽搐，肌肉无力，对称性麻痹，四肢软瘫，反射障碍，吞咽障碍，呼吸困难，脸部肌肉麻痹，复视视觉紊乱，甚至引起致死性呼吸麻痹和双侧面瘫——都是有可能的事情。
这对任何想要正常生活的人来说，都会是巨大的打击，对于热爱打球的运动少年来说，则更加了。
同样饱受病痛之苦，栗川纱奈对幸村精市的感官一下子就复杂了起来。
这么优秀的一个人，却在这么年轻的时候就饱受这种疾病的折磨，还要时不时的被系统所扮成的“她”和“铁索连舟”且并不真诚的追求所叨扰，光是想象一下都觉得——确实挺烦人的。
想到这里，栗川纱奈的神色表情一瞬间变得愧疚了起来，她朝着对方深深鞠了个躬，一字一句开口道：“对不起，幸村君。”
“一直以来给你带来了不少困扰，真的非常抱歉，我以后再也不会这样做了。”
少女轻柔甜美的嗓音中带着真诚的愧疚，随着神奈川的清风飘散在空中。
幸村精市微微怔了一下。
作为被誉为“神之子”立于王者立海大的少年，拥有着同样的敏锐，此时此刻也察觉到，面前的少女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
至少此时此刻的道歉与惭愧，并非作伪。
“………”
沉默了片刻后，幸村精市轻轻地“嗯”了一声，代表了回应。
是么？
以后不会再这样做了的意思，是指单单放弃追求他一个人了，还是指放弃追求他们所有人了？
所以之前的举动，是为了什么呢？
是将他们当做消遣娱乐了吗？
不过，不管怎样，她决定放弃了是件好事。他再也不会因为她而感到困扰和莫名的烦躁了，应该感到庆幸才是。
但奇怪的是，即使应该感到庆幸，此时此刻的他也并未有愉悦的感觉。
倒也正常，正是因为对她没有什么，所以才会没有特殊的情绪波动。
幸村精市扯出了一个浅淡的笑容，“是么？栗川同学能想通这一点，再好不过了。”
栗川纱奈抬起头直视对方，“那么，我们可以从朋友做起吗？”
“……？”
少女湛蓝色的眼眸亮晶晶的，漂亮得不可思议。
幸村精市觉得她的脑回路也同样的不可思议。
他的笑容加深了一些，眼底却没有一点笑意，用最温和的笑容和礼貌的用语拒绝道：“抱歉，栗川同学，我想我并不缺朋友。”
栗川纱奈：“………”
好吧，果然被拒绝了，呜呜呜。
但是换个角度想，没有被扣好感度已经很好了TvT
“好、好吧……”
被拒绝的那一刻，少女精致美丽的脸上神色一下子就低落了下去，声音也是显而易见的失落。
有一瞬间，幸村精市仿佛都能看见她的头顶有一双柔软的兔耳朵耷拉了下来。
他顿了顿，还没等他说点什么，栗川纱奈就已经闷闷地开口道：“是么……我知道了，抱歉，我先走了。”
说完这句话后，黑发少女便转身离开了，脑袋后面的那双不存在的兔耳朵似乎又更加耷拉了一点。
“………”
幸村精市没有太多情绪地收回了视线。
就这样吧。
终于回到正常的，不被叨扰的生活了。
在少女离开后，结束部活训练的部员们也围了过来。
看着黑发少女离开的背影，丸井文太吹破了一个泡泡糖：“部长，听说你昨天拒绝她后，她伤心得进医院了？”
幸村精市：“………”
这都是些什么莫名其妙的传言。
队里的一年级正选切原赤也惊奇地道：“果然，我们部长果是栗川学姐见一个爱一个里面最喜欢的那个！”
“噗哩。”
被称为“球场上的欺诈师”的仁王雅治发出了一声他特有的笑声，“最喜欢的那个吗？不好说了。”
“这一次过后，她应该就真的彻底放弃咯。”
“……”
鸢紫发色少年的动作微微停顿住。
第118章 网球06
“精市？”
“嗯？”
“真是罕见，精市你竟然会走神。”
“………”
神奈川土谷综合病院内，鸢紫色头发的少年安静地坐着等待日常复查的检查报告，好友柳莲二一如既往地陪伴在他身边。
“是在想她的事情吗？”判断出幸村精市的沉默并不是反感这个话题后，柳莲二继续道：“仁王说得没错，我也认为栗川她这次是认真的。今天过后，她应该不会再纠缠你了，精市。”
仁王所说的话是……
——“最喜欢的那个吗？不好说了。”
——“这一次过后，她应该就真的彻底放弃咯。”
伴随着仁王语气轻佻却又一针见血的话语同时出现在脑海回忆里的，是黑发少女那张带着前所未有的伤心和失落的脸，以及她脑后那明明不存在却又仿佛落寞地耷拉了下去的兔耳朵。
和之前任何一次的她，都不一样。
“如果她真的能够放弃，那当然再好不过了。”幸村精市闭了闭眼，“分区预赛马上开始，不应当存在任何因素影响王者立海问鼎全国的三连霸。”
听到这里，柳莲二有些惊讶地睁开了眼睛。
精市他竟然，下意识地将栗川纱奈归类在了“有可能会产生影响”的那一部分。看来果然，精市也并不完全像外表看上去的那样没有一丝波澜。
面对那样耀眼的人，要做到完全不在意属实是有点难度的，就像冰帝学院的那位“帝王”一样，就连迹部景吾也没能做到这一点。
但不管如何，即使她有所不同，也不会影响结果的改变，精市也已经做出了彻底的拒绝。
自觉关于栗川纱奈的话题已经结束告一段落，柳莲二转而顺着立海大三连霸这个话题继续下去：“分区预赛没有太多需要担心的地方，我比较在意的是，今年关东大会能不能遇到青学。”
“你是说手冢。”
“是，不知道手冢手肘的伤势现在怎么样了，弦一郎一直希望与手冢对上。”
幸村精市点了点头，“弦一郎一定希望对上的是全盛状态的手冢。”
“没错。”柳莲二看了一眼时间后起身，“走吧精市，你的复查报告差不多时间出来了。”
……
医院五楼走廊。
“精市，复查结果怎么样？”
幸村精市合上纸质报告，“控制得还不错，暂时来说还不需要手术。”
柳莲二稍微松了一口气，但仍是担心，“但为了控制病情，你的大环内酯类抗生素用得太多了，长期下去对身体还是很大负担。”
“比起过量用药，我更无法接受的是没法再打网球。”
提起网球的时候，少年鸢紫色的眼眸骤然闪过的情绪，是和之前的所有平静都截然不同的剧烈。
这下柳莲二也没法再多说什么了。
精市对网球的热爱，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程度。
就在二人准备离开的时候，护士长急切地从走廊走过，拉住另一名同事焦急地问道：“三号病房的栗川小姐已经出院走了是吗？”
听到这个名字，鸢紫色头发少年的脚步骤然一顿。
“是啊，今天早上刚走的。”被她拉住的另一名护士有些诧异地反问道：“怎么了吗？”
原来她是今天早上才出院的……那岂不是和他们就是擦肩而过？柳莲二迅速看了一眼好友的表情，后者虽然驻足停下了脚步，但表情并未见有什么异常。
“栗川小姐的彩超结果出来了，把整个科室都惊呆了，主任和部长一起开会会诊，都说这样的情况在全球范围内都极其罕见，可她竟然提前出院走了？！”
“啊？所以栗川小姐到底怎么了？”
“她有整整四种先天的心脏畸形！每一种单独拎出来都是足以致命的程度！”
“……！”
闻言，柳莲二终于惊讶地睁开了眼睛。
与此同时，他也看到好友幸村精市也同样愣在了原地，少年修长笔挺的身躯都肉眼可见地僵硬了一下。
从来都处变不惊的幸村精市脸上，鲜少会出现这样错愕和难以置信的表情。
“请问，是四种什么样的心脏畸形？”
一道好听到极点的少年声线在身后响起，护士小姐姐先是一愣。
在转过头去看到鸢紫色头发的少年堪称惊艳的脸后，她更是被帅了一大跳，但还是选择了拒绝告知，“我、我们不能将病人的病情隐私告诉陌生人……”
倒是护士长认出了他，“嗯？这不是送栗川小姐来医院的幸村君吗？”
“是的，栗川同学是我的朋友，之前就是我送她来医院的。”幸村精市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我也……很但心她的病情状况。”
柳莲二：“………”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昨天是谁拒绝栗川纱奈的时候说“我想我并不缺朋友”的来着？
“我记得，你是立海大的幸村君，你经常来我们医院复查，我有印象。还有昨天下午栗川小姐要出去的时候，也说是要去立海大找你来着。”护士长叹了一口气，“栗川小姐怎么这么着急出院？她不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有多严重吗？”
“她家不在神奈川这边，而且应该是急着要赶回东京上课。”幸村精市顿了顿，继续问道：“所以她的心脏……”
——到底是怎么了？
“既然幸村君是栗川小姐的朋友，那请帮我们劝她早点接受治疗吧。栗川小姐应该是早就清楚自己的病情了，却不肯好好配合治疗。我们也联系不上她的父母和亲人，如果作为朋友能说上话的话，请帮忙劝劝她吧。”
“栗川小姐她的心脏有整整四种致命的先天性畸形，超声显示她有三尖瓣闭锁、激发孔型的房间隔缺损、右心室发育不良、峭下型的室间隔缺损，以及重度的肺动脉内径细和肺动脉扣狭窄——”
说到这里，护士长的脸色都变了，变得忧心忡忡。
“你们可能不太理解这到底有多严重，就拿三尖瓣闭锁来说，作为控制人体血液从右心房到右心室的‘阀门’，三尖瓣的作用是防止人体的血液逆流。但栗川小姐心脏的三尖瓣天生闭锁，所以她通往右心房的血流会被尽数堵死，光是三尖瓣闭锁这一个先天畸形就已经极其罕见，足以让人在出生时就死亡。她还患有房间隔缺损，这也是非常致命的先天性心脏病，随时有可能导致心律失常和心衰死亡……”
语气急切地说到这里，看见面前两位穿着立海大校服的少年脸上错愕的神色，护士姐姐愣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道：“抱歉，是我太紧张和担心栗川小姐了，一口气说了这么一大串绕口的专业术语，没有系统学习过医学的国中生应该很难理解这些病症……”
“不，自从我得病以来，大大小小的病症和医学知识我都有所涉猎，我能听懂。”
听到幸村精市的回答，柳莲二下意识地看向他，发现好友紧紧握着拳头，神色复杂。
……确实，听到这些信息，很难不心情复杂。
谁能想到，在不久之前还格外令人没有好感和感到烦躁的少女，在她那轰轰烈烈的追求之中，在她每一次被拒绝后的锲而不舍之中，谁能想到她的身体竟然隐藏着足以致命的绝症，随时都可能会没命。
在患上急性神经根炎后，幸村对所有患病的不幸之人都抱有深刻的同情之心，他本就是一个富有同理心的人，在感同身受后更是如此。
柳莲二扪心自问，就连他这个和栗川纱奈话都没说上过一句的人，此时此刻都感到了难以言喻的唏嘘，和她接触更深的精市则更加了。
死亡这种事情，离他们这群国中生毕竟还是太远，因此哪怕只是身边认识的同学遭遇如此境地，都颇为震撼。
柳莲二又听到幸村精市继续问道：“是不是因为其他的那几种心脏病，才恰好让她的心脏血液得以流通了？”
闻言，护士长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像是没想到这位幸村君是真的懂，他真的对医学病症知识有所了解，竟然一下子就推断出了问题所在。
另一位护士听到幸村精市这句话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惊讶地一拍掌心道：“我明白了，原本三尖瓣闭锁就已经没法活了，但是偏偏由于栗川小姐还同时患有房间隔缺损，所以她右心房的血又可以从这个缺口重新流向左心室了！再加上峭下型的室间隔缺损，血液又可以从左向右返回右心室！”
“真是难以置信，栗川小姐患有四种致命的心脏畸形，每一种都足以单独致命，可组合在一起却意外地为她开辟出了一条绝无仅有的生路——天啊，这简直就是千万分之一的奇迹……栗川小姐能活到现在真的是不容易！”
“……！”
穿着立海大校服的两位少年皆是一愣。
护士长脸色依然难看地道：“是这样没错，栗川小姐奇迹般地活到了现在，但她的心脏就像一个大漏勺，这根本就没有治疗的方法，所以主任他们才会讨论了这么久，这几乎可以说是绝症了——栗川小姐的心脏就像一颗定时炸弹，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爆炸了，她每天都活在随时有可能病发身亡的恐惧之中。”
“怎么会这样……栗川小姐她那么漂亮，还那么年轻……她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女孩子了！”另一位护士小姐姐小声嘀咕道：“不过如果换成是我的话，恐怕也不想住院……一直躺在医院里，每天被扎针和一次次手术，会一天天变得憔悴又痛苦，治好的几率又那么微乎其微，我也会选择在外面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及时行乐。
虽然这个词没有被说出来，但所有人都已经心照不宣。
既然已经无法确保自己还能活多久，那还不如接下来的每一天都及时行乐，做一切自己想做的事情，让自己尽可能地快乐起来。
突然想到了某个点，幸村精市的脸色微变。
“人之常情，可以理解。所以我才希望栗川小姐的朋友，能帮忙劝说她接受治疗。”护士长的表情变得有些无奈，“从栗川小姐的反应判断，我认为她早就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病情了，只是不愿意配合治疗。”
“……！”
幸村精市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问道：“所以她这次晕倒入院，是因为心脏病发作？”
“是这样没错，情绪上的剧烈波动和外界因素等都有可能会导致栗川小姐的病症发作。从检查的结果来看，栗川小姐应该是最近几个月才开始发病的。”
幸村精市不由得愣住，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
思绪在一瞬间回到不久之前那个傍晚的海边，他用嘲讽而凉薄的语气一一细数着少女做过的事情，并对她说道——“喜欢这件事，对你来说就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吗？栗川同学。”
同时浮现在眼前的，还有少女当时骤然变得苍白的脸色，以及昏厥倒下的身影。
还有在立海大网球部里那最后一次彻底的拒绝，少女错愕后一瞬间变得失落而又难过的脸。
复杂的情绪峰会百转，最后回答的是少年略带艰涩的声音：“……我知道了，谢谢，我会尝试着劝说她积极接受治疗的。”
柳莲二沉默了一下。
劝说她治疗？怎么劝？
据柳莲二所知，精市连栗川纱奈的电话和联系方式都没有。
之前栗川纱奈倒是问精市要过许多次电话号码，但精市一次都没有给。
再加上这次栗川纱奈明显已经真的放弃，不会再来立海大找精市。日本这么大，茫茫人海之中，再次遇见的几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计……除非精市主动去冰帝找她。
但精市会主动去冰帝找她吗？
如果放在昨天，柳莲二认为这个问题的答案一定是“不会”，但现在就连他也说不准了。
作为同样重病缠身的人，在得知栗川纱奈罹患绝症的情况下，精市他或许会因为“同情”等情绪而对她的态度有所变化。
与“喜欢”这种感情无关。
精市会这样做，也只因为他本质是一个相当善良的人。
……
*
走出医院的时候，幸村精市低头看着手机，柳莲二思索了片刻后，开口问道：“精市，需要她的电话吗？”
柳莲二又道：“栗川纱奈的电话。”
“……”
幸村精市沉默了一下。
“你有她的电话？”
“我没有，但是我的好朋友青学的乾贞治有。”柳莲二闭着眼睛道：“栗川她去青学……找手冢和不二的时候，贞治要到了她的电话。”
提到“找手冢和不二”的时候，柳莲二的语气有些微的停顿，幸村精市的表情也稍稍冷下来了一些。
……确实。
自己被当成“铁锁连舟”的其中一员来追求，任谁想起来都会觉得不虞。
但现在看的话，回想起方才得知的栗川纱奈绝症缠身的情报，柳莲二顿了顿，然后开口道：“现在看来，栗川她会这样做，或许是因为……她想在有限的时间里得到尽量多的爱和情绪价值。”
幸村精市往前走的背影猛地停顿住。
柳莲二继续分析道：“据我所知，栗川她没有父母陪伴，她是一个人在东京生活，并且她有一个哥哥。假设她的父母知晓她的病情，却依然没有选择陪伴在女儿身边，而是选择在国外培养健康的哥哥，可能这些因素也加剧了她行为剑走偏锋的程度。”
重病缠身，心脏犹如一个定时炸弹，随时可能会病发身亡，并且父母还明知道她的状况，还任由她孤独地一个人生活、一个人上学，可以理解为被放弃的存在……
光是想象了一下，柳莲二都觉得可怜。
这样的前提下，她同时追求数个男生，希望寻求从原生家庭里没能获取到的情绪价值和爱意，也不是不能理解了。
……更何况，她都同时追求五六个了，还一个都没答应她，这样想似乎又更惨了点。
“莲二，没想到你还会搜集这种情报。”
“准确来说，是从贞治那里得知的情报，并且这些衍生出来的分析也只是我的个人猜测。贞治他对关于手冢和不二的一切情报都很感兴趣，因此之前栗川对他们展开追求的时候，贞治搜集了她的情报。”
柳莲二抬起头望向天空，难得地再次睁开了眼睛，“刚才我也在想一个问题，如果是我的话，在清楚知道自己只剩下有限的时间的话，我会选择做什么？”
幸村精市也有些微怔。
他的病——格林-巴利综合症，有会使患者失去运动能力的可能性，只要想到以后可能会无法再打网球……仅仅是这一点，就已经无法接受，唯一值得宽慰的点在于，急性神经根炎通常不威胁生命。
但栗川纱奈所得的，是每分每秒都有可能死去的绝症。
“最后我的答案是，如果换成是我，或许也会想要任性一把，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柳莲二上前一步，将自己的手机递给了对方。
“所以，需要她的电话吗？”
清风拂过，吹动医院花园走廊里的紫藤花，带起一阵浅淡的香气。
“………”
拥有和紫藤花同样美丽发色的少年轻轻闭了闭眼。
良久过后。
少年伸出手，接过了好友递来的手机。
……
*
另一边。
神奈川返回东京的新干线列车上，栗川纱奈困得差点睡着了，脑袋一点一点的。
然而，就在她准备睡着的时候——
“叮”的一声。
【幸村精市，好感度+8。】
【幸村精市目前总好感度：-18。】
栗川纱奈：“！！！”
她直接一个垂死病中惊坐起，猛地站起来，还带上了一点兴奋的跳跃，脑袋都一下子撞到了头顶上的行李架。
“嘶痛痛痛……嘿嘿嘿哈哈哈……”
虽然嘴上说着痛，但栗川纱奈漂亮的脸上却带着略憨的傻笑。
系统：【………】
【幸村君怎么会突然加了这么多好感度的？】
系统沉思：【应该是和之前涨的那两点好感度一样，上一次是幸村看见你晕倒，送你去医院，出于同样重病缠身带来的同理心，幸村才涨了好感度，这一次应该也是类似的原因。】
栗川纱奈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这样看来，好感度从负的拉回正的，也指日可待了。
【我说得没错吧系统？我就说，再在这个世界多坚持一下就会有惊喜的！】
黑发少女笑嘻嘻地重新坐下，看向车窗外。
窗外一片阳光明媚，绿意盎然的植被欣欣向荣，不断往前的道路宽敞明亮，前途一片光明。
这个世界……果然还是有救的！
这地狱开局，似乎也没那么难嘛！
第119章 网球07
“这里就是青春学园啊……”
从神奈川匆匆回到东京后，栗川纱奈抬头看着眼前的校门，“感觉比想象中的要朴素一点……”
相较于冰帝学园白金汉宫般的豪华画风和立海大严谨却又不失气派的校园环境，面前名为青春学园的这所位于东京的私立学校，就显得相对质朴了一点。
普通的大门，普通的教学楼，普通的操场，配上出入校门口的来来往往的学生们穿的那一身菜绿色的校服，整个学校散发着朴素的气息。
系统在她脑海里说道：【但是很青春，不是吗？】
栗川纱奈：【？？？】
【怎么个青春法？】
系统：【这个绿油油的校服，不青春吗？】
栗川纱奈：“………”
好冷的笑话啊，系统！
“是么？朴素么？”
身后突然响起了一道好听到极点的少年音，如同葵吹雪般拂过空中，又如同蜉蝣笼罩眼前般神秘。
少年的音色极为特别，像清泉碰撞般悦耳。
栗川纱奈愣在了原地。
啊这。
这么好听的声音，一听就绝对有身份，该不会是青学的可攻略对象吧？
转过身看到对方的外貌后，在看清少年好看到伟大又耀眼地步的脸后，栗川纱奈安详地闭上了眼睛。
……真好看啊。
少年有着一头蜂蜜般色泽的柔顺栗棕色头发，肤色白皙，身形纤细修长的同时又不失力量感。尽管那双栗川纱奈印象深刻的蓝宝石般的眼眸没有睁开，但也已经非常惊艳，是引人注目的美少年。
——不二周助。
青春学园的两位可攻略对象之一。
真是赏心悦目啊，但是感觉这位也是个负好感度的存在呢，哭TVT
在倒霉这方面，栗川纱奈的直觉格外准，尽管面前的少年眯眯眼笑着，笑容本应是展示友好的表情，可她却能明显感觉到对方对她并没有什么好感。
果不其然，在少年缓缓睁开那双宛如晴空倒映般澄澈的蓝色眼眸时，栗川纱奈清晰地看见，对方的笑意不达眼底。
“栗川同学不是已经来过好几次青学了吗？才感觉到青学朴素吗？”
不二周助缓缓睁开了那双宛如晴空倒映般澄澈的冰蓝色眼眸，他明明在微笑着，可笑意却不达眼底。
栗川纱奈：“………”
救命。
她发誓以后一定不会再说出声，在脑海里和系统默默吐槽就好了。
“我……”栗川纱奈磕巴了一下，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不二周助的语气里，也带着和幸村如出一辙的些许嘲讽意味，十有八九是在嘲讽系统假扮的“她”每次来青学同时追求他和手冢两个人。
不管了，现在当务之急是先想办法触碰到对方，先看看他现在的总好感度是多少。
想到什么就要立刻行动，栗川纱奈紧张地绞了绞手指后，下定决心一般向前踏出了一步，直接一个左脚绊右脚然后“哎呀”一声，失去平衡向前摔去——
不二周助：“………”
这还能再明显一点吗。
失去重心的一瞬间，栗川纱奈成功抓住了少年的肩膀，不二周助外表看上去纤细，可她手底下触碰到的手感却意外地坚实有力。
“叮”的一声。
【不二周助】
球风：反击型/稳守突击型选手
学校：青春学园中等部（三年6组14号）
身高：目前167cm
体重：目前53kg
生日：2月29日
星座：双鱼座
血型：B型
五维能力：速度3，力量3，体力3，技术5，精神力4
爱好：摄影，仙人掌，古文，弹钢琴
喜欢的食物：辣的食物，芥末寿司，蔬菜汁
得意技：飞燕还巢、白鲸、棕熊落网、消失的发球、蜉蝣笼罩、百腕巨人的守护、凤凰还巢、麒麟落地、白龙、心之瞳、星花火、葵吹雪、光风、狐火球（待解锁……）
……
看多了网球世界可攻略对象们这些称得上是抽象的绝招名字后，栗川纱奈感觉自己已经越来越平静了。
最初的她还会在内心吐槽一下“这到底都是些什么中二的技能名字”，比如她就无法想象上个世界那群朴实无华认真打球的排球少年，在高高跃起跳到半空中扣球的时候大喊出诸如“迈向破灭的轮舞曲”或者“飞燕还巢！”之类的画面……但现在她已经逐渐适应这个世界的魔幻画风了。
就像下一秒响起的不二周助负好感度的提示音，栗川纱奈也感觉自己已经适应了，整个人处于一个平静得不能再平静地状态。
【不二周助目前总好感度：-32。】
栗川纱奈：“………”
哈哈，不出她所料。
但是等等……果然这个好感度也还是低得有点不能接受了点，可不二君你怎么比幸村君的好感度还要低啊！
就在栗川纱奈头脑风暴迅速运转，在想接下来该说点什么好，解释点什么才能不会被扣好感度的时候，她听到头顶上方传来了少年一声浅淡的轻笑。
“栗川同学，你就是这样让裕太喜欢上你的吗？”
……啊？
在说什么？
栗川纱奈愣愣地抬起头看向对方，一脸懵。
看着行为突兀、明显“故意”倒向自己方向的少女，不二周助依然在微笑，那双冰蓝色的眼眸里却没有半分笑意：“让裕太喜欢上你后，又转而追求手冢，裕太因为你而难过这件事，就这么让你愉快吗？”
栗川纱角角瘦奈迷茫地问出了一个最基本的问题：“裕太是谁？”
不二周助：“………”
“叮”的一声。
【不二周助，好感度-3。】
栗川纱奈：“……………！”
别别别，胸口又开始痛了。
系统紧急出来说道：【纱奈，快别问了，需要避开这个话题，不二是一个弟控狂魔，涉及他弟弟的话容易被扣好感度。裕太是他弟弟，圣鲁道夫学院的不二裕太，之前我使用你身体追求不二周助的时候，和他弟弟不二裕太见过两面。但就连我也不知不二裕太原来喜欢上了你，你这张脸杀伤力实在太强了一点。】
【不二周助这个人是个超级弟控，估计是以为你要玩弄他弟弟的感情，所以对你的好感度才会这么低。现在他以为你故意让裕太喜欢上你后，还连人家的名字都不记得，这下更气了。】
栗川纱奈：“………”
好好好，别扣好感度了，她不问了还不行吗TVT
栗川纱奈：【停！不是我要玩弄他弟弟的感情，是你做的！不过等等，听起来你也只是和不二裕太见过两面而已啊，完全构不上“玩弄”这个程度啊，不二周助的好感度怎么会低成这样……】
系统：【主要是我还用你的外形同时追求了冰帝的迹部景吾、忍足侑士、立海大的幸村精市、青学的手冢国光，这些铁锁连舟不二周助全都知道，所以他更加觉得弟弟裕太绝对不能接触你了，何况还有一个远在大阪的白石还没让他知道……】
栗川纱奈：“………”
行吧可以理解了，如果加上这些信息的话，不二周助讨厌她实在再正常不过了。
【系统你看你给我弄的这是什么地狱开局！】
上一秒她还在神奈川回来的新干线上觉得这个世界也并没有这么难呢，下一秒这会又发现了还有高手！她原本以为幸村的好感度已经足够低的，没想到这位不二君更是重量级。
系统连忙道歉：【对不起……】
栗川纱奈闭眼深吸了一口气，忍住……这次可不能晕了，幸村见到晕倒和病重的她会涨好感度，是因为他同样重病缠身所以能共情的缘故。
但同样的招数，她不觉得能够在不二周助身上也能够灵验。
栗川纱奈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直视着面前的少年。
少女和他颜色相似的那双湛蓝色眼眸中盈着莹莹水光，美得如同冬日里逐渐破冰融化的蓝色雪花，一张脸精致漂亮得不可思议。
她原本按在对方肩膀上的手缓缓下移，轻轻揪住了他蓝白色相间的青学正选队服外套的袖子。
“那么，不二君想让我怎么做？”
“………”
几乎是同时，少年的身躯有一瞬间的僵硬。
第120章 网球08
“不二君……想让我怎么做呢？”
“怎么样做，不二君才不会讨厌我呢？”
叫做栗川纱奈的少女嗓音甜美动听，那双和他颇为相似的蓝色眼眸里，承载着的是近乎真诚的意味，像是在真心问出一个非常诚恳的问题。
不二周助不由得陷入了沉默。
黑发少女雪白纤细的手牵住了他的队服袖子，颇为接近的距离，他清晰地闻到了少女身上所散发出的清新甜美的香气，能够迷惑人的感官。
被迷惑……么？
他并不认为，自己会在此之列。
对于栗川纱奈这个人，不二周助的感觉很复杂。
最初，当他从弟弟不二裕太的口中高强度地听到“栗川纱奈”这个名字的时候，不二周助就已经感到了一丝不妙。
或许是因为观月初的原因，对于突然出现和靠近不二裕太的人事物，不二周助都会体会到在赛场上几乎从未出现过的，名为“紧张”的情绪，只因担心弟弟受到蒙骗。
观月初，是圣鲁道夫学院的经理兼军师，也是裕太离开他和青学的直接原因。这家伙从一开始接近裕太的时候就已经不怀好意，别有目的。
小时候，弟弟不二裕太和他的关系很好，裕太最开始也同他一起进入青春学园念书，那是一段他相当怀念的时光。
不二周助原以为，这种与家人朝夕相处的平淡却又幸福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但事与愿违，随着他作为“天才”的名气越来越大，裕太头顶上的阴霾也越来越深，同他也变得无话可说。
所有人都称呼他为“那个天才不二周助的弟弟”，鲜少有人会记得裕太自己本身的名字，并且不断地将裕太与他作比较，最后得出果然天才并不多见的结论。
巨大的落差，加上青春期和叛逆期也同时到来，裕太再也无法忍受。最后，为了证明自己，裕太从青春学园离开，转学到了圣鲁道夫学院。而在这其中不断唆使的，就是观月初。
去到圣鲁道夫学院见到观月初的第一眼的时候，不二周助就从对方看向裕太的眼神中一眼看破——这家伙分明就恶劣得很，和裕太口中所说的“温和、鼓励后辈、能开发队员的潜力”的前辈完全判若两人。
而在裕太一转过身回来的时候，不二周助便亲眼看见，只一秒钟，观月初脸上的表情就从凉薄迅速切换回了一副温和善良的前辈模样，令人叹为观止，仿佛方才那虚伪的笑容不是出自于他。
观月初这个人，只在裕太面前展露出这副模样，将单纯善良的裕太骗得团团转。
很显然，在某天裕太对观月再无利用价值的时候，他就会肆意妄为地刺伤裕太……不二周助已经有种预感，迟早会是这样的结局。
他也不是没有尝试过劝裕太离开，可观月初仿佛已经给裕太下了咒，只要一谈及这个话题，裕太脸色就会勃然大变。最终的结果也是兄弟两人不欢而散，连最基本的沟通都成了问题。
像观月初这样的大麻烦，只一个都已经足够让人头疼了……可是没想到竟然还有第二个，而这次是一个女孩子。
——栗川纱奈。
是一个很好听的名字，这是不二周助从自家弟弟口中听说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的第一反应。
提到她的时候，裕太会脸红。当他们的姐姐不二由美子笑着打趣问“要不要姐姐给你传授一下恋爱经验？”的时候，裕太会更加脸红地落荒而逃，躲到房间里去。
当时的不二周助只是宠溺地笑了笑，只从裕太的只言片语中了解到，这位叫做栗川纱奈的女孩子是冰帝学院三年级的学姐，来圣鲁道夫学院做交流的时候同裕太说上过话，是个非常漂亮的女孩子。
一开始，不二周助还在内心默默感谢过这位栗川同学，因为她的原因，裕太在家里的笑容多了起来，兄弟二人的交流也因此变多了一些。
直到某一天，裕太回到家里，浑身散发着前所未有的低气压，整个人沉默得可怕。
他的声音听上去也近乎麻木，“到头来，无论到了哪里，我还是逃不过你的阴影啊……哥哥。”
裕太的表情带着自我嘲弄的意味。
——“原本我还以为，栗川学姐是不一样的……没想到，她也是为了你而来。”
——“不管到了哪个学校，我都还是只有‘不二周助的弟弟’这个身份才有用处么……”
不二周助当时愣在了原地，一时之间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裕太又一次变得沉默寡言，兄弟之间的关系又回到了冰点。
在那之后没过多久，当那位一直以来只能从裕太口中听见的少女真正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不二周助瞬间明白，裕太为什么会一下子陷进去。
那实在是太过惊人的美貌，让人不由自主地感到错愕，现实中竟然会有这样耀眼美丽的人。
耀眼到以至于即使是被称为天才的他，也不免感到困惑，这样的人为什么会从冰帝来到青学向他告白的地步。
——“抱歉，我想我们彼此并不熟悉对方。我不能接受你的告白，栗川同学。”
维持着对女生基本的尊重和温柔，不二周助笑着拒绝了栗川纱奈的告白。
但很快，他就亲眼看见，她对手冢做出了同样的告白。
当时的不二周助：“………”
从来都情绪稳定的他，第一次感觉到了类似无语的情绪。
队伍里的资料和情报专家乾贞治对他和手冢的一切事情都很感兴趣，自然也包括同时追求他和手冢的这位栗川纱奈，因此乾贞治开始搜集起她的资料。
栗川纱奈也实在太过有名，出众的美貌让她在东京地区的学校里极富盛名。
很快，乾贞治就带来了更加震撼的消息——她同时追求着冰帝学园的迹部景吾和忍足侑士，以及神奈川立海大附属中学的幸村精市，时间线和她向不二以及手冢告白同时重合。
尽管这个消息相当重量级，但在听到的时候，不二周助已经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了，甚至并不觉得很意外。
本就是陌生且没有太多交集的人，只要她不要再接近裕太就好，他如是想到。
唯一让他感到不太能理解的只有一点，就是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就像乾贞治所说的，“栗川的数据资料很违和，像她这样的条件，正常发展的话，想要和谁在一起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吧？”
是啊。
到底为什么呢？
……
从不久之前复杂的回忆和思绪回笼，不二周助睁开眼睛直视着面前的黑发少女。
少女那张漂亮到足以令人失神的脸上写满了诚恳，栗川纱奈仍在等待着他回答“到底要她怎样做才能不讨厌她”的问题。
真是有意思。
但他并没有要探究的想法。
不二周助轻轻笑了笑，握住少女纤细的手腕，以温和的、并不用力却坚定的力道，将她的手从自己的队服衣袖上放开。
——是界限分明的拒绝。
“我想，我讨不讨厌你这件事情并不重要，栗川同学。”
“毕竟我们之间并不熟，而且以后也不会有什么交集。”
“所以，栗川同学也无需纠结到底要怎样做，才能改变现状。”
少年动听的声线和他脸上浅淡的笑容一样温和，但说出的话语却是显而易见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意味。
栗川纱奈：“………”
QAQ
天。
这个世界是看起来越温柔的美少年，拒绝起人来就越凶吗？不二和幸村都是如此……不过硬要说的话，这位不二君比幸村还要更加冷漠啊！
糟了，看起来是真的非常讨厌她了……
怎么办？？
幸村那边重新涨好感度，是因为她露出了脆弱的姿态，以及同样重病缠身带来的共情。
换做是不二周助这一边的话，他讨厌她是因为弟弟不二裕太的缘故……解铃还须系铃人，看来她得从根源解决问题了。
看来，回头得去圣诞老人学院一趟了。
系统：【………】
系统：【是圣鲁道夫学院。】
栗川纱奈：【打扰了，名字太复杂了……不过这不是重点！要不是你乱操作，我也不用这样天崩开局！】
系统：【……抱歉纱奈，是我不好。】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一番谨慎的思考过后，栗川纱奈向后退开了一段距离，朝着对方微微一颔首，“……我明白了，不二君。”
唉，到哪都是这个台词，难受，之前对幸村她也是这样说的。
不然还能说什么，都被讨厌了，这不只能先说“我知道了”，然后回去再从长计议么……栗川纱奈苦涩万分地在内心默默吐槽。
不知道是身体不舒服还是被他的言语所打击到，黑发少女那张漂亮得不可思议的脸都变得苍白了些。
她嘴角微笑的弧度看上去带着勉强，声音听上去也有些艰涩。
不二周助冰蓝色的眼眸倒映出这一幕，他微微顿了顿，但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过了好一会后，少年微笑着眯起了眼睛，一如既往地掩盖起了所有情绪。
“如果没什么事的话，那我就先离开了，栗川同学。”
“好。”少女的声音中带着低落。
不二周助直接转身离开。
在走出了一段距离之后，秉承着即使是他也需要看路的原则，不二周助睁开了眼睛。
睁开眼后，在面前青学球场的篮球架金属柱子上，他看见了栗川纱奈的身影还站在原地。
少女低着头，纤细的身上是显而易见的落寞气息。
然后，有一个令人意外的身影，朝着她主动走了过去。
不二周助微微愣了一下。
越前……？
几乎可以称之为诧异的情绪涌了上来，不二周助回头望过去，确认了自己没有看错。
真没想到。
那个眼高于顶、眼里只有网球的的越前，竟然会有主动接近些什么的一天。
*
栗川纱奈还在原地低头思索着，现在应该直接回冰帝好，还是去找一下不二裕太比较好。
系统：【都来到青学了，不找可攻略对象之一的手冢吗？】
【不二都已经好感度这么低了，要是我今天还去找手冢，他不得更加讨厌我了。要循序渐进，从长计划了。唉……算了，以你从周一到周六都去找不同的人的脑回路，是不会理解的。】
系统：【………】
栗川纱奈叹了口气，正准备也转身回去，却听到了一道极具少年感的声音。
“这样就要落荒而逃了吗？还差得远呢。”
……嗯？？
谁在点评她？？
栗川纱奈错愕地一回头，映入眼帘的少年有着一头特别的墨绿色短发，头上戴着一顶FILA白色的鸭舌帽，帽檐下的帅气面庞上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双琥珀色的猫眼，炯炯有神。
看到她呆滞的表情，墨绿色头发的少年勾了勾嘴角。单手插着裤袋的同时，他另一手朝她递来了一瓶Ponta汽水，单手一只食指打开了易拉罐的环，动作潇洒。
气泡的声音在易拉罐内跳跃舞蹈，让沉默安静的气氛都骤然发生了变化。
栗川纱奈愣了一下，有些不明所以。
对方身上穿着和不二同样的蓝白色队服，看来应该同样是青学网球队的正选了，不过看来好小。
既然和不二是同一个队伍的选手，那或许也是知道她追求不二的事情？所以才会说刚刚那一句话么？……
总感觉，他刚刚的语气里并没有恶意。
栗川纱奈不想想太多，她笑了笑准备接过少年递来的Ponta汽水，另一手伸过去摸了摸对方的脑袋，“谢啦。”
没错，眼前的少年比她矮，伸手摸对方的脑袋轻而易举，动作自然得行云流水。
越前龙马：“………”
少年手里的Ponta一下子就变形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