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 41 章 像是要掌控住许昭宁的整……
裴翊的脸色一变。
接着, 他像是没听见裴昼隐的话,自顾自道:“哥,你们打算去哪?”
裴昼隐将不悦压下, 没答话。
裴翊也不在意, 在沉默中, 司机将车开到了环海路。
车开到码头,径自开向了游轮里, 巨大的游轮像是一栋楼, 平平稳稳伫立在海面上。
一路畅通无阻, 停车后, 工作人员前来开门。
裴翊下了车,转身想扶住许昭宁。
裴昼隐却先他一步, 牵住了许昭宁的手。
海风吹过来, 许昭宁的鼻尖耸动, 像个好奇的小动物。
他的眼神下垂,像是看见来牵住他的手,知道牵住他的人是谁。
但是没有选择反抗。
“您好, 裴先生, ”工作人员走在前面,帮他们引路, “今晚的晚宴在八点举行,您的房间位置在我们船体最佳位置, 坐电梯几秒可达, 拥有最好的视野,祝您享受愉快。”
许昭宁不解,“船上……还有电梯?”
“普通的船上肯定是没有的,”工作人员道, “不过我们船体较大,能容纳一些普通船容纳不下的东西,比如停车场、电梯。”
裴翊道:“别废话了,给我安排一间房。”
工作人员一顿,“您是裴二公子?”
“给他安排,”裴昼隐牵着许昭宁往前走,“离我越远越好。”
声音远远传来,工作人员看着裴翊,一脸尴尬。
谁都不想得罪东家。
但裴家的管事人是裴昼隐,显然还是他说了算。
裴翊压下心中汹涌的情绪,平静道:“就按他说得来。”
*
进了房间,许昭宁就被抱住。
他把头侧过去,推了推裴昼隐,不过如今他也知道,他的抗拒对裴昼隐来说不起任何作用。
已经没有什么能让裴昼隐留有体面,他们之间最后的底线已经被撕破。
到底还有什么能阻止裴昼隐呢?
许昭宁忍不住走神。
但很快,他就没心思再想其他的了,裴昼隐抚摸着他的背脊,缓缓往上。
“我在你面前,你还能走神?”
许昭宁唇边溢出一声喘息,攥紧了他的领带,“你昨天不是已经……”
“是因为裴翊?”裴昼隐掐住他的下巴,“你刚刚在想他?”
这话题对许昭宁很不妙。
许昭宁摁住他的手,无力抗拒但是又想解释,“没有。”
本以为做好了裴昼隐继续借机发挥的准备。
不过这次,裴昼隐看了他片刻,像是放过了他,松开了手。
这时,有人敲了敲门。
许昭宁被吓了一跳,裴昼隐捂住他的耳朵,帮他缓冲,皱眉不悦道:“谁?”
是服务员,“您好,我们来送行李。”
裴昼隐打开门,服务员将行李帮忙放进来摆好,许昭宁扭开脸,是一个躲避的姿态。
他和裴昼隐之间畸形不健康的关系,使他只要和裴昼隐站在一起,哪怕是面对着陌生人,也有一种不能见光的局促。
裴昼隐却偏偏要他光明正大。
他的手落下,指腹在许昭宁的脸上抚摸。
服务员始终低着头,没敢抬头看。
许昭宁眼睛看不见,也不清楚服务员有没有看向他们,如果看见他们这副情态,又是什么样的反应。
等关门声响起,确认服务员的脚步声走远,许昭宁忍无可忍,推了裴昼隐一把。
裴昼隐轻笑了一声。
相比较于许昭宁的厌恶、抗拒,他更喜欢许昭宁的小脾气。
被逼急了朝着他伸出并不锋利的爪牙,对裴昼隐来说与撒娇无异。
他将许昭宁的手牢牢抓住,握在掌心。
像是要掌控住许昭宁的整个人。
第42章 第 42 章 “和他说分手。”……
晚餐时间。
空气中的水汽似乎加重了, 隐隐有下雨的趋势。
许昭宁微微打开了餐厅包厢的窗户,任由海面上的风吹进来。
而裴昼隐盯着闯进来的不速之客,脸色前所未有的难看。
“看来, 有些员工没有眼色, 是不想继续干下去了。”
他放下刀叉, 擦了擦嘴,动作娴熟优雅。
听语气, 似乎也听不出他的不悦。
起码许昭宁完全没感觉到, 能看清他脸色的, 只有裴翊。
裴翊笑着道:“哥, 没必要为难人家,都是我问的, 人家知道我是你亲弟弟, 哪能不告诉我你们的行踪呢?”
许昭宁闭眼享受海风, 像是感觉不到兄弟两人之间的暗流汹涌。
在裴翊进来后不久,他就摸出了包里的耳机,耳不听为净。
在裴昼隐把手机还给他后, 他什么都没做。
能把他从裴昼隐手中捞出去的人, 唯一一个有希望的,只有裴翊, 如今裴翊在他身边,暂时也没表现出来捞他的能力, 他拿着手机似乎也没什么用。
他不认识什么权贵, 也没结识什么大人物。
给谁打电话都要先掂量掂量,他朋友会不会因为他的电话而受无妄之灾。
就算裴昼隐目前没攻击过他身边人。
可许昭宁总该谨慎一点。
裴昼隐双腿交叠,微微俯身,“裴翊, 我可是忍了你一次又一次了。”
裴翊微笑着,“哥,你说什么呢,我不过是找你们过来玩,你不喜欢吗?”
裴昼隐道:“当然。”
“哥这话还真是……”裴翊道,“要是不知道的,恐怕还以为你跟宁宁才是情侣呢。”
这话像是击中了裴昼隐。
裴昼隐眉心狠狠蹙起。
是了,至今为止,他还没听见许昭宁和裴翊说分手。
虽然他们情侣的名分名存实亡,可他们谁都没说。
甚至之前他和许昭宁上床,也是假借裴翊的名义。
就像每个用不正当手段上位的第三者一样。
在上位成功后,一边害怕自己的地位动摇,一边防备着其他人再用他的手段上位。
许昭宁和裴翊的关系,也是他耿耿于怀的心尖刺。
裴翊自以为终于胜他一筹。
他不敢把场面搞得太难看,现如今最不害怕撕破脸的人就是裴昼隐。
他之所以缠着两个人,为的就是在他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不让裴昼隐对宁宁做什么难堪的事情。
有第三人在场,裴昼隐再怎么不要脸,也该顾忌三分,能保许昭宁一时就保一时。
饭肯定是吃不好的。
许昭宁在侧头听歌时,忽地感觉自己脚背被什么东西擦了一下。
他猜到了是谁,身体一僵,随后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裴昼隐却拿起了他手边的刀叉。
“你不喜欢吃西餐?”
许昭宁留了一只耳朵没戴耳机,闻言道:“没,只是不习惯。”
“我都忘了,”裴昼隐语带歉意,“国人都不习惯用刀叉,我来帮你。”
许昭宁根本是没什么胃口,听见他故作绅士的话,立刻说:“不用,我自己……”
裴昼隐的手,状似不经意,擦过了他的手背。
同时,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编辑好的一条短信,发到了许昭宁的手机里。
盲人模式下的手机带有朗读功能。
顺着他的耳机,机械式的阅读声穿进他的耳朵里,像是裴昼隐的低语。
“什么时候和他说分手?”
许昭宁手一抖,他面前的餐盘被裴昼隐给拿走了。
刀叉切割牛排的声音在房间内响起。
肉被刀子切割开,发出熟透、糜烂的声音,三人一同沉默着。
只有许昭宁和裴昼隐知道的交流,在暗处进行。
“和他说分手。”
第43章 第 43 章 风雨欲来
许昭宁原本以为, 裴昼隐已经不在乎他和裴翊之间的关系。
说起来,也都是一场误会导致的笑话。
如果不是裴昼隐扮做裴翊和他上床,他可能就以朋友的名义照顾裴翊直到好转, 然后和裴翊告别。
在裴翊那里, 他也从未和裴翊说过复合相关的话。
他和裴翊从头到尾, 根本没有复合,又哪来的分手。
许昭宁不作答, 裴昼隐偏要逼着他表态。
男人突如其来的占有欲, 让许昭宁不胜其烦, 在终于把裴翊打发走之后, 许昭宁便被他逼入了走廊里。
“你们到底什么时候说分手?”裴昼隐的声音,平稳中夹着几分威胁, “你不愿意说, 我可以替你去说。”
许昭宁道:“好啊, 你去说吧。”
他实在不愿意掺和进这对兄弟之间。
裴昼隐沉默了片刻。
许昭宁不清楚他在想什么。
片刻后,裴昼隐改变了主意,握住了他的手腕, 沉声道:“不, 你去说,亲口跟他说。”
哪怕他跟裴翊打过架, 也互相攻击。
他对裴翊说出的话,都会被裴翊认为是争锋吃醋的戏言。
如果是许昭宁说出口的, 那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那时裴翊不得不答应结束和许昭宁的关系。
裴昼隐道:“我要你跟他说, 你已经不喜欢他了。”
许昭宁不断挣动,想要挣开他的手,“你有完没完……”
“你去跟他说,”裴昼隐像是丝毫没察觉到, 他这种吃醋的行为及其的幼稚,他向来成熟隐忍,几乎不像他能做出来的事情,“说从此一刀两断,让他别再来骚扰你。”
真正骚扰人的人是谁?
许昭宁把手腕都挣红了,腕间传来一阵刺痛。
裴昼隐不依不饶,“我告诉你他在哪间房,你去敲门,不许进他的房间,说完就走。”
“够了——”许昭宁脸上闪过一丝忍痛的神情。
裴昼隐声音沉了下来,“你为什么不肯答应?”
他像是沉浸在了情绪中,没察觉到许昭宁不舒服。
许昭宁越是挣扎,他越是用力。
用力到像是恨不能把许昭宁给攥进骨髓中,融为一体,把许昭宁包裹进他的身体里。
“你是不是对他余情未了?”那天裴翊说过的话,又再次刺进他的心,“你们谈了三年恋爱,你们有过最光明正大的恋情,见过家长,还差点谈婚论嫁。”
裴昼隐举起他的手,摁住墙上,“你还喜欢他!”
“够了!”
许昭宁忍无可忍,终于挣脱,反手扇在了裴昼隐的脸上。
清脆的一声,让整个走廊都安静了下来。
安静到许昭宁能听见自己如鼓的心跳。
这段时间被裴昼隐有空就抓着在身下,让他对裴昼隐的恐惧感再次提升。
他扇完立刻就后悔了。
裴昼隐……不会教训他吧?
空气中弥漫着死寂的沉闷。
裴昼隐的脸色许昭宁无从辨认,他听见裴昼隐抬起手,像是摸了摸被他扇过的地方。
“你应该没有这样扇过他吧?”
许昭宁听见这句话,是真确认下来,裴昼隐疯了。
“我弄疼你了?”裴昼隐视线落在他的手腕,“红了。”
许昭宁转身就走,把裴昼隐远远落在身后。
可是一个瞎子,在陌生的地方,能走多远?能走到哪里去?
这艘游轮不亚于一栋楼,他稍微不注意,就能迷失其中。
他摸索着前行,裴昼隐也缓缓跟在他身后。
这副场景,倒是又让许昭宁想起第一次遇到他。
和裴昼隐才认识那段时间,他还天真的以为裴昼隐是个“好人”。
人生若只如初见。
*
裴昼隐还是没有放弃让许昭宁说分手。
好像许昭宁不说,他和裴翊就永远不算分手一样。
两人暗暗较劲。
夜深,许昭宁收到了裴翊的信息。
[宁宁,我有事想和你坦白,如果你方便,来甲板说话。]
这是终于不打算装傻了?
许昭宁将短信删除,侧头感受了下窗外。
海风呼啸,风雨欲来。
第44章 第 44 章 “我把你喂鲨鱼怎么样?……
空气中的湿度越来越重, 许昭宁闻到了浓重的海腥味,甲板上几乎没有客人逗留。
他与其他人擦肩而过。
有一瞬间,他似乎闻到了青柠薄荷的凉气, 脚步蓦地一顿。
停下来听周围的声音时, 除了海浪与陌生人交谈声, 又什么都听不到。
许昭宁垂眸。
和裴昼隐相处久了,他也越来越草木皆兵。
在出来前, 他就确认过, 裴昼隐有工作要处理, 差不多要开一个半小时的线上会议。
而且几乎在收到短信的瞬间, 他就把信息给删除了,连垃圾桶都清理干净, 除非裴昼隐在他手机里安装了监控, 否则不可能知道他赶来和裴翊见面。
许昭宁深呼吸, 稳住心神,匆匆往裴翊说过的方向走。
细雨扫过他的脸庞,他耳尖动了动, 忽然回头“看”向身后。
*
裴翊来回踱步, 始终不见许昭宁的身影。
这段时间他左思右想,裴昼隐和许昭宁日渐亲密, 他怕许昭宁被裴昼隐的糖衣炮弹所迷惑,真的喜欢上裴昼隐。
是时候和许昭宁摊牌, 如果他们两个商量对策, 应该有帮许昭宁离开裴昼隐的办法。
总不能……让他们两个继续这样下去。
趁着许昭宁对裴昼隐还没生出感情,他帮了许昭宁,许昭宁未尝不会念他的情。
但如果他们真的互相喜欢上彼此。
那他真的一点机会都没了。
裴翊知道自己的这个想法很自私,但事已至此, 本身就已经无法善始善终。
他们三人彼此面目全非,裴翊认清了裴昼隐对他的憎恨,失去了亲人,如果连许昭宁都偏向他大哥,他真的……
裴翊焦灼等待时,忽然听见了哪里传来一道脚步声。
脚步声很轻,像许昭宁走路时的声响。
裴翊面色一缓,喜出望外,往发出动静的地方看去。
却看见一个服务员行色匆匆,径直穿过船舱,往其他地方走去。
裴翊难掩失望。
不是宁宁。
难道是他地址没说清楚?甲板也分很多块区域,许昭宁眼睛不方便,就算是找错了也很正常。
裴翊攥紧了拳头。
天色全暗,黑压压的天际与海面融为一色,偶尔有细长的闪电刺破云层,将黑夜晕染开。
这种天色,幸亏还没出海。
望着沉沉夜色,裴翊的心情也一如天色般压抑,许昭宁一秒没来,他心中就充斥着忐忑,忐忑之中还有许多的后悔。
当初是他引狼入室。
如果不是他,或许他哥就不会和许昭宁碰到,如果没碰到,也许就不会发生如今的这一切。
人和人之间的缘分就是如此奇妙,永远也预测不到究竟是善缘孽缘。
约定的时间就快过去了。
裴翊有些不敢置信,他不敢置信于许昭宁竟然真的不来。
是不想见他,还是已经对他大哥,产生了感情?
裴翊痛苦地敛眸,在他打算转身走人时,忽然又听见,好像有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
好像是……盲杖歪倒的声音?
他走到刚刚的服务员经过的地方,借着在风雨中摇晃的船灯,看见了熟悉的、本该被许昭宁随身拿着的盲杖。
盲杖倒下的正对面,是一间观海客舱。
他整个人一怔。
难不成刚刚许昭宁已经来了?
可如果来了,为什么不见他?
就算不想见他,看他一眼就走了,那也该拿着盲杖一起走,盲杖是盲人的眼睛。
除非出了什么意外。
思及此,裴翊顿时慌了神,想返身去找那个服务员。
不行,来不及。
船上的人不太听他的,只听裴昼隐的,他说出去的话不管用,还有可能惊动裴昼隐。
就在裴翊进退两难时,忽然又听见了其他的动静。
一种有规律的、刻意被制造出来的响动。
如果不是距离客舱的门口太近,不会有人听见。
裴翊听了片刻后,脸色慢慢变绿了。
他清楚的知道了这是什么。
也猜到了为什么许昭宁的盲杖会被落在门外,在一个这么显眼的、一眼就能让他看见的位置。
门内人无声的挑衅,让裴翊的怒火上涌,绵绵细雨扑在脸上,也浇灭不了那股火焰,他将拳头攥的咯吱作响,门内床晃动的声响,随着船灯被吹动时发出的响动交叠,恍惚间,裴翊彷佛就站在客舱内,看见了那两个人,内心世界地动山摇。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第二次,裴昼隐刻意让他“参观”两人的情事。
裴翊咬得舌尖几乎出血,才维持住几分理智,他上前,猛地砸了砸门。
门内的动静停住了。
许昭宁略带哭腔的声音响起,“谁?”
“是我,裴翊,是你在里面吗宁宁?”裴翊发出询问时,嘴角扬起,脸上闪过一丝痛快的,释然的笑。
“方不方便出来一下?”
撕破这层窗户纸又能怎么样?
不如就撕破,裴昼隐都不要脸,场面再难堪几分又能怎么样?
他越是让许昭宁觉得羞愤,许昭宁对裴昼隐这个罪魁祸首的逼迫就越痛恨。
只要裴昼隐得不到许昭宁的爱,他就痛快。
搅黄他们,就像曾经裴昼隐在他们中间作梗。
裴翊问:“我看见了你的盲杖在门外,你有没有受伤?”
许昭宁咬着唇,手撑住面前人的胸膛,指尖几乎掐进对方的肉里。
裴翊问:“你是不是不想见我,宁宁?”
门内只有沉默。
裴翊苦笑,“我这段时间总是在想,为什么我们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他眼眸暗沉,眼睛死死盯着门,像是要透过这扇门,看向最里面,看见他最爱的人。
门板哐当一声,像有什么砸到了上面。
裴翊磨了磨后槽牙,“宁宁,你为什么不敢开门?”
他听见了变本加厉的声音。
像是有什么东西正一下一下敲击着这扇厚重的门,裴翊浑身发抖,恨不能立刻将里面的人揪出来。
在气氛僵持不下,情绪对峙到顶峰,即将被引爆时。
裴翊听见许昭宁哭叫的声音,在叫了一声“裴昼隐”之后,便微弱了下去。
他再也按捺不住,使劲砸舱门,“裴昼隐!你对他做了什么?!开门!”
极大的声响惹来了周围人的注意,工作人员这时倒是知道过来维护秩序,摁住他的双手。
“先生,请您不要这么激动,不要去打扰其他客人!”
“您先冷静一下!”
裴翊双目通红,“该冷静的不是我——”
船舱终于开了。
裴翊以一种双手被束缚住、浑身狼狈的模样,再次抬头仰望着裴昼隐。
裴昼隐怀中抱着一个只露出了雪白的双脚的人。
毯子将许昭宁浑身包裹紧实,连脸都看不太见。
裴翊瞥见了他脚踝处一枚新鲜的咬痕,其上覆盖了些许的淤痕,都是被握出来的。
他怔怔的,“裴昼隐。”
裴昼隐居高临下,眼神像是在看一坨垃圾。
“你这个禽兽——”
裴翊忽然又暴起,似乎想要和裴昼隐撕扯,却被赶来的安保摁住,只能目眦欲裂地瞪着裴昼隐。
“我是禽兽,”裴昼隐安然接受,“那你就是废物。”
裴翊恶狠狠地盯着他。
裴昼隐额角青筋隐晦地抽动了一下,语气如常,“偏偏他又这么护着你这个废物。”
他俯身,与许昭宁交缠过的那股特殊的香气散开。
左看右看,也没看出他哪里不如这个废物。
“废物弟弟,”裴昼隐直起身,“我对你,已经失去耐心了。”
裴翊闻言,有了不好的预感。
裴昼隐的视线落向一望无际的海面。
裴翊的神情一下子惶恐起来。
不会的……裴昼隐应该不至于这么无法无天……
“我把你喂鲨鱼怎么样?”裴昼隐甚至是笑着说的这句话,“这样,以后你也不用见宁宁了?”
“宁宁,这是你该喊的吗?”裴翊讥讽着笑了,“裴昼隐!你这是杀人!你敢犯罪……”
“整艘船、船上的人,都是我的,谁敢说出去?”
裴昼隐笑容渐隐,语气中的杀气淡淡弥漫开,“把他给我扔下去。”
“——裴昼隐!”裴翊的语气在破音的边缘。
已经有人将他架起来,拖着往甲板的边缘走,雷声轰鸣,这场酝酿了一晚上的大雨,终于轰轰烈烈下了起来。
海面掀起波涛,一个人落进去,就像是一粒沙投入水中,连浪花都不会掀起多少。
裴翊终于感觉到了灭顶的恐惧。
这时,一阵仓促的脚步声往裴昼隐的方向去。
裴昼隐举起手,架住裴翊的那些人也就停了下来。
隔着雨幕,裴翊看见有人冲裴昼隐耳语。
“行了,”裴昼隐意兴阑珊,“极端天气概率变大,去遣散人群,延迟出海。”
拖住裴翊的几人将他放下。
裴翊如劫后余生,腿软到跪在地上,被雨浇到耳鸣。
皮鞋踩踏着积水,缓缓朝他走来。
他靠近时,裴翊周边的雨势渐缓,裴翊反应过来,裴昼隐在给怀中的许昭宁打伞。
这种时候了,他还记得不让许昭宁淋雨。
“好弟弟,”裴昼隐依旧四平八稳,“以后别再让我看见你,尤其是在宁宁面前。”
雨模糊了裴翊的双眼。
那抹泛着亮光的皮鞋远去,裴翊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
许昭宁醒来时,已经不在船上。
裴昼隐端着一勺药,准确无误地投递到他嘴边,语气柔和,“你受了风,怕你感冒,提前喝药预防一下。”
许昭宁这次直接将药打落,瓷勺碎在地上。
他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意思,“放我走。”
第45章 第 45 章 原来许昭宁亲口答应和裴……
空气中弥漫着窒息的沉默。
“宁宁, 你说什么呢?”裴昼隐握住他的手,语气迁就,“我有关着你吗?”
许昭宁甩开了他的手, “你不用跟我装傻。”
“我从第一天就想说了, 我不是你满足你那变态私欲的容器。”
也许是这次被裴昼隐抓住的记忆太深刻。
深刻到许昭宁意识到, 他的容忍不过是让裴昼隐得寸进尺。
他失焦的双眼正对着裴昼隐,“你不就是想和你弟弟较劲吗?”
裴昼隐一顿, 语气晦涩, “你就是这么看我的?”
“不然呢?”许昭宁道, “我们第一次见面, 你那时候不知道我是你弟弟的男朋友,对待我还是正常人的态度, 自从发现我是你弟弟男朋友之后, 你是什么样的?”
裴昼隐沉默。
许昭宁道:“你厌烦你弟弟, 也顺带着对我不假辞色,但是后来,你的想法变了, 是不是?”
听着他这番似乎很有道理的话, 裴昼隐不置可否。
“因为你发现,你还可以利用我来报复你弟弟。”
“宁宁, ”裴昼隐问,“你怎么能这么想我?”
许昭宁反问:“不然我还能怎么想?”
他今天像是誓要和裴昼隐摊牌, 撕破脸。
最后能惹得裴昼隐重新厌烦他, 就像是厌烦裴翊。
“我和裴翊出去度假,你却跑着跟来,你忘了,我们两个相处时, 你还不忘了给裴翊打电话。”
裴昼隐眉头蹙起。
“那个时候,你一边看着我在你面前毫无所觉地脱衣服,”许昭宁嘴唇绷紧,“一边听着裴翊一点察觉都没有和你说话,还找你解惑,你心里很痛快吧?”
“宁宁!”
“我没说错吧!”
许昭宁的胸膛剧烈起伏,一如他的情绪。
他摸索着,摸到了裴昼隐的胳膊——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触碰裴昼隐。
“算我求求你,”许昭宁道,“不管你们发生过什么,我不想无辜卷入你们兄弟之间,昨天你说的,让我和裴翊分手,我也答应。”
一切的波涛汹涌都被掩盖在了裴昼隐的眼底。
他闭了闭眼,深呼吸,将涌上来的怒火压下。
分不清是妒火还是怒火。
他设想过无数次许昭宁和裴翊分手的画面,也想象过两人分手时,他该如何庆祝。
但就是没想过,原来许昭宁亲口答应和裴翊分手,也能让他如此怒火中烧。
“你今天太累了,”裴昼隐道,“我去找人给你熬点热汤,驱驱寒气,剩下的不要胡思乱想。”
许昭宁怔住,没想到他都说成这样了,裴昼隐还是不为所动。
昨夜他在裴昼隐开门见裴翊之前就昏睡了过去,不知道裴昼隐和裴翊发生过什么。
这两人背地里的较劲,从来没摆在他的面前过。
他猛地拽住裴昼隐的手,抬眸时,一张小脸煞白,有几分漂亮的摄魂,又有几分可怜动人。
裴昼隐心中一悸。
他捏住许昭宁的下巴,神色逐渐沉迷。
在他俯身想要吻住时,许昭宁却将头偏开。
裴昼隐的眼眸暗沉了下来。
许昭宁倔强的一面露出来时,裴昼隐才发现,他不止有胆小和逆来顺受的一面。
这段时间他沉溺于和许昭宁之间的温存,殊不知许昭宁对他的耐心也在消耗。
昨夜好不容易看见了摆脱他的希望,却又被他亲手掐灭。
于是许昭宁不配合了。
裴昼隐久居高位,无论在公司还是家里,已经很久没人敢再和他作对,就算是恨他恨得牙痒痒的竞争对手,见到他也要笑着说话。
被许昭宁一顿说教,又摆明了不待见他,他第一时间涌上来的竟然不是怒火,而是想着该怎么哄人。
“我们明天就回家,”裴昼隐语气放缓了,“等回去之后,我不限制你交友,也不限制你出门,你想去哪就去哪,那些保镖我也都撤了,怎么样?”
许昭宁冰冷的神情渐渐松快了一点。
裴昼隐见状,嘴角也扯了扯,“我说过了,我没有关着你。”
想不到他也有这一天。
为了能和一个人关系拉近,费尽心思,让步各种手段。
许昭宁的脸色依旧没有好转多少。
他在裴昼隐还在房间里站着时,就摸索着戴上了耳机。
没有眼睛,又堵住了耳朵,摆明了不想再和裴昼隐继续交流。
最后连裴昼隐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第46章 第 46 章 惹毛这么一个小瞎子,也……
时隔多日, 许昭宁终于能从裴昼隐的手里透一口气。
和裴昼隐回去后不久,他就出了门。
看来他的反抗还是有作用的。
他本想直接联系裴翊,但不知道是不是手机受限, 裴翊的电话始终打不通。
为了不浪费这次裴昼隐难得给他的自由, 他还是约见了汤舒。
他很久没联系对方。
以前两人也并不是天天联系, 成年人各有各的事情做。
汤舒以为他只是简单约饭,高高兴兴来了。
看见许昭宁后, 笑容顿时僵住, 不太确定道:“我怎么看着你好像瘦了?”
许昭宁摸了摸脸, “瘦了?我没什么感觉。”
“我以为你上次被你男朋友的哥哥接走之后, 是过去和裴翊过好日子了呢,”汤舒一撸袖子, “裴翊是不是欺负你了?我找他算账去。”
许昭宁制住他, “没有, 裴翊没有欺负我。”
欺负他的,另有其人。
只是这些话,对着汤舒, 他不好意思启齿。
汤舒左右打量他, 像是在思考什么,许昭宁垂眸, 也在想着该怎么和他说。
怎么说,才能让汤舒帮上他。
怎么能让汤舒帮他的同时, 又不被裴昼隐迁怒。
他知道他的自由恐怕也是虚假的, 没准在他的周围,布满了裴昼隐的眼线,裴昼隐连他的亲弟弟都不在乎,又怎么会在乎他朋友?
在许昭宁斟酌时, 汤舒倒是率先开口:“前段时间我回老家,看见你爸妈不知道发了什么财,在村子里连大房子都盖起来了,天天那叫一个春风得意。”
许昭宁微微怔愣,“我……爸妈?”
“你不知道?”汤舒啐了一口,“你这爸妈,打小就偏心,要钱的时候积极,有了钱也不知道跟你说一声,哪怕不想给你分钱,也该让你别那么担心吧。”
许昭宁叹气,“我应该是知道他们钱哪来的。”
汤舒观察他的表情,试探问,“是裴翊给你爸妈的钱?然后你这段时间和他闹得不愉快,但是因为你爸妈收了钱,你不好意思和他闹,所以才憔悴了?”
事情要是真有这么简单就好了。
“不是,”许昭宁道,“这钱,是裴翊的哥哥给的。”
汤舒讶然,“裴翊的哥哥?裴翊的哥哥给你爸妈钱干什么?你和裴翊的感情通过了裴翊家里了?所以他们家要资助你们家?”
许昭宁犹豫不决。
如果他和汤舒说了,就相当于把汤舒也牵扯进了他的事情里。
可如果不跟汤舒说,现如今他连裴翊都联系不上了,也不知道该找谁求助。
“昭宁?昭宁?”汤舒叫了他两声,“你这次出来,不仅瘦了,还心不在焉的,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多年的好友,对彼此都很了解。
也恰是这无言的默契,让许昭宁把所有的话都咽回了肚子里,对着汤舒露出一个微笑。
“没什么大事,”许昭宁道,“我确实和裴翊的感情不顺,我们现在……应该算是分手了。”
汤舒十分震惊:“什么?!”
……
“许先生今天早晨很早就出门,但是没见什么人,自己在公园里坐了很久,到了中午十一点二十八分,约了朋友出来见面。”
“和朋友见面,没聊什么越线的话题,只和朋友坦白了他和裴翊分手的事情。”
一张刚出炉不久的新鲜照片摆在裴昼隐面前。
他的视线落在照片中,许昭宁愁眉不展的脸上。
片刻后,他沉声道:“继续说。”
“差不多一点十六分的时候,许先生和朋友拜别,离开了餐厅,只身去了另一个海滨公园喂鸽子。”
另一张照片随之递来。
接着,对方的话语一顿,“许先生的眼睛不便,途中有盲道被非法占用,我悄悄派人清理了一下,应该没被发现,他有几次走错路,我们也帮忙引了回来,不过,还是受了一点小伤。”
照片中,许昭宁有几次能看出来,站姿比较茫然,显然是遇到了一点困难。
裴昼隐修长的手指伸出,指尖轻轻抚在许昭宁的头上。
下属见状,都自觉噤声。
虽然老板的命令很令人困惑,但毕竟是老板,只要是薪酬给够,待遇丰厚,跟在人屁股后面拍照片算什么?
他们看管不力,还让人受了伤,也不知道会不会扣钱。
裴昼隐沉默不语,幽深的视线扫过每一张照片。
上次在酒店回来后,许昭宁一直没和他说过话。
以前逼问,好歹也能逼问出来两句,如今是一句话都不说,彷佛在他面前的就是一副躯壳,一个傀儡,心不知道飞去了哪。
他彻底把许昭宁给惹毛了,惹毛这么一个小瞎子,也够他受的。
看着照片里许昭宁好几次因为不熟悉走错路,等找到真正的目的地时,又只敢坐在椅子上不活动,裴昼隐心口一阵刺痛。
他甚至开始怪罪起路人不够热情,为什么没人帮帮他?
出门一趟,还受了伤。
还不如乖乖待在家里让他安心。
助理这时敲门进来,“裴总,延迟的会议到时间了,是继续延迟还是……?”
“现在去开。”
裴昼隐起身,一堆人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等着他的命令。
“对了,”裴昼隐语气不快,“去弄条导盲犬。”
*
夜深,许昭宁没等裴昼隐回来,就睡下了。
有人推开房门时,他的身体一抖,却没睁开眼。
那道高大的身影笼罩住床上的人,悄声靠近。
收纳箱卡扣打开的声音在房间内响起,裴昼隐小心翼翼蹲下,将许昭宁的手臂从被子里拿出来。
对着月光,能看清许昭宁的小臂外侧有一处淤青和几道刮痕。
属下的话在他脑海中响起,“我们怕做的太明显,没敢靠太近,所以许先生不小心碰到石柱时没办法及时阻止。”
沾了碘伏的棉签触碰到皮肤表面,湿润又清凉。
裴昼隐专心致志,并没有要把许昭宁给弄醒的意思。
他这药涂了许久,久到和许昭宁皮肤有接触的地方,已经被他暖热。
他其实并不理解,自己的这种行为意味着什么。
因为他从小受了伤,从没有人对他这么做。
他只是像填拼图似的,尽力将许昭宁每一处伤口都兼顾到,好像哪一块没被涂到,许昭宁的伤口就不会愈合了似的。
第47章 第 47 章 自甘下贱,连他弟弟都扮……
房门打开又关上, 彷佛从未有人来过。
黑暗中,许昭宁猛地睁开眼。
迎接他的依旧是黑暗,他摸索着, 指尖从小臂摸到了一点濡湿, 凑到鼻尖, 嗅到了药水的味道。
裴昼隐是怎么知道他受伤的?
他们晚上都没有见面。
许昭宁想,幸亏他怀有戒备, 没擅自把汤舒拉下水。
唯一让许昭宁意外的, 是裴昼隐没有拿他的伤借题发挥。
他有些心烦, 重新闭上了眼。
*
第二天清晨, 许昭宁还没下楼,就先听见了一阵狗叫。
哪来的狗?
他在房间里静静听了片刻, 总觉得就在他房间门口。
许昭宁踌躇了一下, 房门微微开了一条小缝。
“汪!”
更清晰的狗叫朝着许昭宁传来。
许昭宁倒是不怕狗, 但是出于自我保护,还是下意识后退了半步,心里闪过无数想法, 最终所有的想法都指向了最有可能的那个人——裴昼隐。
这是裴昼隐的房子, 这里的佣人都被培训的非常安静有规矩,不可能有人敢把自己的狗带到这里来。
与门口的狗僵持了片刻, 许昭宁除了狗喘息的声音,剩下的什么都没听见。
——这狗好像只是看着他, 不扑人。
许昭宁僵硬了片刻, 还是心存戒心,用盲杖小心翼翼探索着这条狗的周围,试图绕开它出门。
盲杖好像戳中了一片有点柔软的肉。
狗:“汪!”
许昭宁连忙缩回手,这次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难不成, 是裴昼隐不想让他再出门,使的新手段?
狗又叫了一声:“汪!”
许昭宁见它没有伤害自己的意思,这才大胆了一点,半蹲下,手抚摸到了有点坚硬的狗毛,确定了这是一条大型犬。
随后,他又摸到了这条狗的脖子上,挂着的名牌。
上面用盲人刻了一个名字“启明”。
许昭宁继续摸,脸上的表情也渐渐变了。
他摸到了这条狗的导盲鞍。
身为盲人,自然查过导盲犬的资料,只是一条导盲犬太过昂贵,就算他申请也买不起。
许昭宁默默收回了手,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条导盲犬。
躲在一边观看的工作人员终于忍不住了,出声道:“您不喜欢它吗?”
许昭宁没想到还有人。
他摇了摇头。
“既然没有不喜欢,为什么不试着相处看看呢?”对方疑惑。
导盲犬才投放入新主人家时,他们也需要在一旁观察导盲犬与新主人的相处情况,新主人和导盲犬也需要磨合。
如果有什么情况,双方要互相更换。
培育出来一条导盲犬要耗费他们很多的心血,如果与新主人磨合情况不理想,这家导盲犬还要去其他家服务。
所以导盲犬往往供不应求,像许昭宁这种,还没怎么相处就拒绝的人,他们还是第一次遇到。
许昭宁不想接受裴昼隐的恩惠,在他的心里,他接受了裴昼隐给他的好处,和裴昼隐的关系就难以断开,他也还不起。
只是这些,他没办法跟这些外人说。
“就当是我不喜欢吧。”
两个工作人员一时间面面相觑。
“是不喜欢它,还是因为是我送你的,所以不喜欢?”
裴昼隐缓缓走来。
许昭宁在听见他的声音时,整个人很明显僵住。
他没有说话。
裴昼隐没有恼怒,而是掠过几个人,半蹲下,手伸向趴在地上的导盲犬。
他看似对导盲犬说话,实则另有所指,“可惜了,长得还挺可爱,结果你主人不喜欢你。”
导盲犬哼唧了几声,像是对他的话有所反应。
“裴先生,它现在是工作状态……”
裴昼隐反问:“怎么?”
许昭宁有点忍不住了。
这个人肯花大价钱买导盲犬,却没了解相关的知识?
“它现在是工作状态,所以不要抚摸它。”
裴昼隐的眼中有笑意闪过。
终于肯跟他说话了。
他撤开手,询问:“好,但为什么不让摸?”
“抚摸对它们来说是一种错误指令,”许昭宁叹了口气,“你还是快点把人家送走吧。”
裴昼隐又抬起手,摸了摸导盲犬的头。
“留下来当个宠物吧。”
两个工作人员顿时:“裴总!这——”
许昭宁知道裴昼隐的用意。
明明知道,又还是掉入陷阱,“它辛苦那么长时间,接受那么多的训练,不止是为了成为一只宠物的,你……”
“是吗?”裴昼隐反问,“可是,我买下了它,想让它做什么,不是我的自由吗?而且你怎么知道它不想当只简简单单的宠物狗,而是想去辛苦着当导盲犬呢?”
许昭宁辩不过他,要是他眼睛能看见,现在肯定对裴昼隐怒目而视了。
两个工作人员也看出来了什么。
裴昼隐牵着导盲犬的牵引绳,递给他们两个,“你们先带着它去玩吧。”
这是要把人支走的意思。
等走廊里只剩下两人,许昭宁重新垂下头,是一个躲避的姿态。
而裴昼隐忍了好几天,似乎也终于忍够了。
他靠近许昭宁,近到许昭宁能闻到他身上清淡的香水味,有点不同往常,这次的味道是清淡的花香。
“就剩我们两个人了,”裴昼隐的指尖抬起,轻触许昭宁的脸,“还是不肯和我说话?”
许昭宁避开他的手。
而裴昼隐顺势握住了他的手,紧紧抓着,如果不是怕再惹恼他,恨不能连他的人一起揽入怀中。
这时,许昭宁忽然道:“你还是想和之前那样相处?”
裴昼隐愣住,眼中的笑意散去。
“如果你还是想和之前一样,欺骗我、戏耍我、强迫我,”许昭宁道,“大可不必做这些,又是给我上药,又给给我买导盲犬,反正我的房间你来去自如,我的人你也唾手可得。”
裴昼隐的脸色一变。
他慢慢松开了许昭宁的手,语气晦暗,“许昭宁,如果我只是想和裴翊较劲,我没必要为你做那么多,没必要……”
自甘下贱,连他弟弟都扮演。
剩下的话,他的自尊不允许他说出口。
裴昼隐逼近他,“他没资格让我做到这种地步,你懂吗?”
许昭宁道:“我懂,那这些里可能还有个原因,你裴总觉得我还挺好睡?”
“——许昭宁!”
第48章 第 48 章 许昭宁,他绝不会放手。……
“我要是只想睡你, ”尽管知道许昭宁是故意的,裴昼隐还是动了怒,“我费心思讨好你干什么?”
许昭宁表情微变, 却还是道:“我怎么知道你讨好我是不是又有了其他的目的?”
裴昼隐抬起手。
许昭宁听到了他的动作, 下意识闭上了双眼, 呈现出一个躲避的姿态。
裴昼隐僵住,举起的手迟迟没有落下, 而是攥住, 重新落在身边。
他什么时候对他动过手?何必这种反应?
“我对你, 不止是……”裴昼隐卡了一下。
他对他, 不止是什么?
不止是想上床?
他确认他对许昭宁心动,甚至到达了喜欢的地步, 可把这些告诉许昭宁, 有什么用?
他知道许昭宁不喜欢他。
许昭宁则早有所料, 一副“看吧你也说不出来”的表情。
裴昼隐深呼吸,一切汹涌的情绪又尽数压下。
他再次伸出手,不顾许昭宁的躲避, 指腹碰到了他的脸, 将他脸上一簇黏住的碎发顺好。
许昭宁满脸的不自在。
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适应了裴昼隐对他的强势, 一旦裴昼隐像是昨晚那样,默不作声的做一些温和的举动, 他反而不适应, 心中情绪复杂。
“你讨厌我,总不至于连狗也讨厌?”裴昼隐问。
许昭宁一时没反应过来。
裴昼隐道:“它总归是无辜的,你好好想想,如果明天还不愿意接受, 我就把它送走了。”
他以退为进,说完就走。
许昭宁显然吃软不吃硬,他对裴昼隐的纠缠不休厌烦,可是当他退一步时,他就又开始犹豫了。
院外,导盲犬和工作人员老老实实等着。
许昭宁过去时,也没听见特别高昂的狗叫声,可见他开门时那两声狗叫,是工作人员特意下的指令。
“您好。”工作人员的声音很热情。
许昭宁询问:“刚刚裴昼隐都说了可以让它玩,为什么它还这么乖的待着?”
“是因为启明的休息时间还没到,”工作人员解释,“我们平时训练时,会刻意模仿它在工作中的状态,一般来说,它每天的休息时间是在傍晚,也就是主人的下班休息时间。”
许昭宁喃喃,“这么辛苦?”
“是的,所以每一只导盲犬都非常伟大,”工作人员一顿,“那个,能冒昧问一下许先生,为什么不愿意接受启明吗?我没有强买强卖的意思,只是我身为启明的指导员,感觉你们还是很合适的,为什么不试试呢?”
许昭宁抿唇,“我不是不接受它……”
“那不如试试?”
许昭宁一顿。
对方抓住了他的犹豫,不由分说将牵引绳递到了他的手里,并下达了指令,“启明,起立。”
许昭宁能感觉到一股来自手心的力量,很轻,暂时还不具备牵引他向前走的力气,像是来自小狗的试探。
……
二楼。
裴昼隐站在窗边,看见许昭宁终于肯跟着导盲犬的步伐走动,一人一狗之间还不是很默契,偶尔会出现一些滑稽的场面。
有指导员护航,倒是没出什么大差错,许昭宁领悟的也很快,一个上午的时间,就差不多把口令记住了。
太阳光逐渐变正,到了最热的时候。
裴昼隐被光刺了一下眼睛,才回过神,原来他就这样看着许昭宁,看了一上午的时间,几乎没怎么挪地方。
这时,许昭宁指令没给好,和导盲犬发生了冲突,差点被绊倒。
裴昼隐下意识伸出手。
看着许昭宁稳住身形,一脸的庆幸,他又掀起唇角笑了笑,随后,笑容又凝固在脸上。
修长的指尖覆在嘴唇上,他摸着这抹自己从来没察觉到的笑,陷入了沉思。
书房内寂静无声,裴昼隐又一次从黑暗中向光明处窥探,心境却与小时候大相径庭。
许昭宁,他绝不会放手。
只是他们有那么一个糟糕的开始,他又很明显,把许昭宁得罪彻底。
该怎么才能,将一切恢复如初?
第49章 第 49 章 “我看是禽兽吧。”……
“我就说吧, 你们之间很合适。”
启明的指导员看着许昭宁和启明互动,语气中充斥着满意。
许昭宁脸上也有了笑意。
指导员道:“实不相瞒,启明是我们这一届里训出来的最好的一条导盲犬, 我们都希望帮他找到一个非常好的家庭, 导盲犬和盲人家庭之间是双相的选择, 很难有一上来没怎么经过训练就如何契合的,我觉得你们未来会是非常好的合作伙伴。”
要不是他的语气比较真诚, 许昭宁真以为他是被裴昼隐派来当说客的。
他对导盲犬有了解, 但毕竟没真实接触过, 了解的比较有限, “真的?”
“当然,”指导员道, “说实话, 导盲犬也是我们费心血训导出来的, 我们也会筛选,如果碰到合适的,肯定是要尽量争取的。”
许昭宁沉默了。
可惜的是, 这里也不算他的家。
如果有一天, 裴昼隐对他失去兴趣,他带着启明回去, 还能保证他有如此优渥的条件吗?
在别人的家里生活,尤其是在裴昼隐的家里, 就像是怀抱着一堆不知道什么时候爆发的定时炸弹。
人人都想享受生活, 都想有优渥的生活条件,可当那些不属于自己,而是属于别人,别人随时都有收回去的权利的话, 就算是享受也是如履薄冰。
说不准哪一天就无家可归。
许昭宁没觉得自己有多清高,也并非不想过好的生活,而是那生活不属于他时,他总没有安全感。
正如此时,如果这里的房子是他的,启明是他申请过来的,他还会推拒吗?
指导员可能是看出他有心事。
别人的家事他不方便过问,尽管再想把启明留下,但是如果对方再三推拒,明显不愿意,就算是合适,也都变得不合适了。
启明被带走了。
许昭宁听着脚步声消失,心里说不清是遗憾还是不舍,有些怅然。
“喜欢为什么不留下?”
裴昼隐不知何时悄悄站在了他的身边。
许昭宁脸上的表情一变——最近总是如此,在裴昼隐的面前,他就把身上所有的刺都露了出来。
他语气带着嘲讽,“再好,不属于我的永远不会属于我。”
这番话意有所指,裴昼隐的脸色也变了。
“不争取,怎么知道不属于你?”
裴昼隐道:“如果我是你的话,好东西都捧到了我的面前,哪怕不属于我,我也要先攥到手里再说,任由机会从面前流失,那是懦弱和拎不清。”
许昭宁语塞,一时间竟然挑不出他这句话的毛病。
如果是在工作上,他赞同裴昼隐的这句话。
但现在裴昼隐口中的那个“机会”,是指背着他弟弟和他偷情。
他道:“不想和你说这些没用的。”
想要扔下裴昼隐先走时,又被裴昼隐握住了小臂。
裴昼的掌心永远是带着炙热的温度,贴在许昭宁微凉的皮肤上,存在感极强。
许昭宁的脸色彻底沉了下去。
裴昼隐看他的脸色难看,忍了又忍,松开了手,没有一味地逼迫他。
“宁宁,”他的视线描绘着许昭宁的眉眼,“我现在这么忍你,你还觉得我只是为了和你上床,和你在一起是为了气我弟弟?”
许昭宁不吭声。
裴昼隐道:“你要知道,一只野兽在饥饿时,是会失去理智的,如果你想要吊着这只野兽,不让他失控,就不要一口肉都不给吃。”
“什么野兽?”许昭宁淡淡的,“我看是禽兽吧。”
裴昼隐:“……”
他发现许昭宁的嘴也越来越厉害了。
许昭宁径自走了。
*
第二天,许昭宁又从房间里听见了狗叫。
这次,裴昼隐没有让人把狗直接放在他的房间门口,而是在院子里和狗一起玩。
许昭宁下去时,才发现换了个指导员,导盲犬也换了一只。
这只不如启明稳重,稍微有点活泼,被叫停戴上导盲鞍时,情绪明显还是有点不稳定。
许昭宁问:“裴昼隐,你到底想干什么?”
“把机会捧你面前,看你什么时候需要。”裴昼隐淡淡道。
“我用不用导盲犬你也想控制吗?你是想要把我的人从头到尾都控制住?”
“我没有控制你的意思。”
“那你现在这是什么意思?!”许昭宁的语气逐渐激烈,“瞎的是我又不是你,出门会遇到问题的是我又不是你,你到底为什么非要逼我用导盲犬?!”
他喘息急促,爆发完之后,发现自己情绪来的如此突然,连旁边的训导员都被吓到了。
裴昼隐也缓缓起身。
“看来今天时机不合适,”裴昼隐道,“把导盲犬带走。”
本来情绪比较高昂的导盲犬,也有点夹着尾巴想快点跑的意思。
裴昼隐看人都走了,上前去牵许昭宁的手。
尽管他知道,这时候他的触碰,对许昭宁来说就是火上浇油。
许昭宁果不其然甩开了他的手。
裴昼隐道:“你突然生气,是气我逼你,还是气我每天都让你面临纠结和选择,而你又不想接受我对你的好意?”
许昭宁道:“那你现在生气,是气我反抗你,还是气我好心当驴肝肺?”
“这两者有什么区别?”
“区别就在于,如果是前者,你生气还是基于你那种可憎的控制欲,如果是后者——我觉得你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好心。”
如果裴昼隐舍得,现在恐怕就已经掐着许昭宁,质问他为什么永远不把他往好的地方想。
裴昼隐冷笑,“是,我就是这么恶劣。”
“你承认了就好。”
许昭宁还是头一次和人这么吵架。
吵到气血上涌,以一种刻薄的样子对着别人。
裴昼隐打破了他太多次心理防线,哪怕是裴翊,也不敢轻易跨过这道防线,说要帮他这个帮他那个。
许昭宁知道,这一切都有他那可笑的自尊作祟。
这时,有道脚步声匆匆赶来。
“裴先生,有通电话。”
“等一会,没看见吵架呢!”裴昼隐罕见地对着管家发火。
管家有点犹豫,“这件事,是许先生家里的……”
许昭宁蹙眉。
“我们在原口的人说,许家有救护车出入,好像挺严重。”
许昭宁脸色大变,“谁出事了?”
“好像是许先生您母亲。”
第50章 第 50 章 裴昼隐怎么可能看不出他……
顾不得质问裴昼隐为什么在他家里还要按插人监视。
许昭宁听见家里人出事, 所有和裴昼隐吵架的心思都烟消云散。
他主动揪住裴昼隐的袖口,像是哀求,“我知道你肯定不想让我走太远, 但算是求你, 这次是我妈……”
裴昼隐深吸气。
他像是在克制, 终究什么都没和许昭宁辩解,对着管家果断道, “联系一直在原口那边盯着的人, 再联系王助理和司机, 连夜往原口赶。”
管家应了一声。
许昭宁的眼泪落了下来。
*
赶到原口村时, 已经是大半夜。
医院急诊室门口,围着许家人一家, 许昭宁过来时, 率先看见他的是他弟弟许乐逸。
许乐逸:“哥!你怎么来了?”
剩下的许家人一起看过去。
在许昭宁的身后, 裴昼隐默默站着,他像一道沉默、晦暗,但是不容忽视的影子。
许昭宁的爸爸许杨德上前, “昭宁, 你怎么回来了?许乐逸,是你跟你哥说的?”
“不是我啊爸, 都说了不让说,我怎么可能说。”
“最好不是你, ”许杨德又看向裴昼隐, “这位是……”
许昭宁语塞了一下,不管问什么,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干脆转移话题, “我妈怎么样?”
许杨德搓了搓手,有点沉默。
“我都回来了,你们还不告诉我吗?”许昭宁声音带着哭腔,有点慌了,“是出了什么大事吗?”
他问弟弟:“许乐逸!你给我说!”
许乐逸连忙道:“妈今天白天干着活,一下子就栽倒了,过了一个小时邻居才发现,就拉医院来了,医生正抢救呢,说是脑梗。”
许昭宁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妈晕倒了,家里都没人发现?”他声音难得这么尖利,“你们都干什么去了?!”
“行了!”许杨德低吼道,“这还是在医院呢,安静点!”
“你让我怎么安静?!”
许昭宁被一股巨大的愤怒包围,差点失去理智。
在他浑身发抖时,一只熟悉的大手裹住他,紧紧握住他的手。
“宁宁,冷静一点。”裴昼隐的声音很平稳,充满了安抚,“阿姨现在还在手术室,我们需要安静,才能让医生不分心。”
裴昼隐的胸膛包裹住了许昭宁的后背,安全感一点一点填充到许昭宁身上。
他停止了发抖。
许乐逸眼神怪异地看着两个人。
许杨德没发现什么不对,他觉得有人帮他说话了,也没刚刚那么激动了,“你这个朋友说得对,哪有你这样一来就质问长辈的?”
许昭宁没说话。
如果他能看得见,现在恐怕已经对着许杨德怒目而视。
许杨德继续道:“这人啊,就是活一个命字,各人有各人的命数,我们今天这是出门去了,没看见你妈也是没办法,但是你妈也不是那种倒霉透顶的人,起码还有邻居看见了不是?”
许昭宁却问:“你们干什么去了?为什么不带着她一起出去?”
许杨德一卡,“你这孩子,我们总不能干什么都带着你妈吧?家里还有那么多活呢,她都惦记着想干。”
许昭宁冷笑。
“爸,哥,”许乐逸怕两人又吵起来,出来和稀泥,“医院里呢,别说了。”
许昭宁深呼吸。
刚刚裴昼隐说的话有道理,他慢慢冷静了下来。
他拉着裴昼隐去别的地方。
因为看不见,加上有许多的情绪,他找路时几乎辨不清方向,差点和人撞上,还是裴昼隐替他挡了一下。
“距离很远了,他们听不见,你说吧。”
许昭宁攥紧了拳头。
裴昼隐怎么可能看不出他的纠结?
恐怕此时,许昭宁内心正在进行激烈的思想争斗。
如果裴昼隐是个温良的护花使者,现在肯定不会让许昭宁为难,还会主动提出来帮助许家。
如果是他弟弟在的话,恐怕现在都已经抱着许昭宁温柔地哄,也不会愿意见到他落泪。
可惜的是,裴昼隐是个卑鄙小人,他骨子里流着卑劣的血。
为了达到目的,他可以不择手段。
也可以对着许昭宁的眼泪时无动于衷。
哪怕他无比清楚,他喜欢许昭宁。
“这里的医疗条件你也看见了,”许昭宁擦了擦眼泪,“我家里的情况你也清楚。”
裴昼隐等着他的下一句。
许昭宁以为他应该是从容的,像个优秀的狩猎者,等着猎物在天时地利人和中落入陷阱。
裴昼隐本也这么以为。
他以为他的卑劣,这辈子都不会改变。
许昭宁想说下一句,可说出口的全是哽咽,他忽然觉得自己很可悲。
到底有什么好清高的。
“这里的医疗条件我信不过,”许昭宁一字一句,“我妈对我很重要,非常重要。”
裴昼隐“嗯”了一声。
许昭宁道:“我需要你帮我转院。”
裴昼隐道:“我会安排。”
他等着许昭宁说出剩下的话。
他们彼此心知肚明,裴昼隐的帮助有条件。
“作为交换,”许昭宁道,“我……”
“作为交换。”裴昼隐打断了他。
许昭宁垂眸,已经准备好了裴昼隐提出更过分的要求。
毕竟哪怕没有这件事,裴昼隐也能得到他,如果较真的话,其实他没什么跟裴昼隐谈条件的资本。
如果裴昼隐还想要他的喜欢,他哪怕装,也会装出来。
裴昼隐指尖托起他的下巴,有点轻慢,又有点说不出的刻意。
“擦干你的眼泪。”
许昭宁愣住,“什么?”
裴昼隐收回手,自己都讽刺到想笑。
可他又重复了一遍,“把你眼泪擦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