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第 81 章 拜师
直到从县学里离开的时候, 霍文整个人仍有些恍惚。
谁能想到自己在县学门口随手扶起过,还交谈过几句的老者竟然会是他们白柳县县学的上一任老教谕,而陈先生竟还想要收下他做学生。
这样天大的好事儿如何就砸到他的头上了呢。
霍文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铺子里的, 周遭的一切像是隔了层纱似的。
等他回到铺子的时候,早市最忙的那会儿已经过去了。
江云苓正好得了些空闲,见霍文回来了,脸色却有些不对劲, 止不住有些奇怪。
今日不是只是去县学里领个通考证明么?难不成出什么事儿了?
于是江云苓便叫了他一声:“小文?”
霍文没应声,整个人看起来仍有些呆滞, 于是江云苓又喊了他几声:“小文?小文?”
霍青也朝霍文看来。
霍文这才回过神来,一抬眼, 对上自家大哥和哥么投来的关切的目光。
江云苓皱了皱眉, 走上前来, 以为他不舒服, 摸了他的额头。
还好, 温度如常, 于是又问了一句:“小文, 你怎么了?怎么心不在焉的?可是方才去通考证明的时候遇到什么事儿了?”
像是一双脚终于才从云端踩回了地上。
霍文咧了咧唇,脸上露出了一个傻笑, 道:“苓哥哥,陈先生说,想收我做他的学生。”
闻言,江云苓和霍青对视了一眼, 都有些不解。
霍青问道:“陈先生是谁?”
霍文定了定神, 这才将自己方才在县学领通考证明,又同孟教谕和陈先生说了一通话的事儿跟霍青和江云苓说了。
原来他前些日子在县学几度碰上的那老者竟然是县学的上一任老教谕陈敬慈先生,如今想来, 第二次他同陈先生在布榜那日见着的时候,陈先生问他的那几个问题,分明是存了考校之心的。
等霍文讲完,霍青和江云苓也听的一愣一愣的,反应过来以后眼睛却也都亮了,心中既觉得惊喜又觉得惊诧。
从前常听人说,科考科考,秀才只是第一步,上头还有举人,进士、状元等等。然而这些都离他们太远了,于村里而言,十里八乡能出一位秀才已是十分不得了,见面都得客客气气的尊称一声秀才公,而举人更是称为一句老爷。
在他们小小的白柳县,举人已是他们这些乡野人家日常生活所能接触到的学识最高的人,自然令人心生敬畏。
而那位老先生可是县学的上一任老教谕,地位如何自然不必多说。
不想自家弟弟竟能碰上这样的大机遇,这如何不是意外之喜呢?
怪不得霍文回来时脸上是那样的表情了,连霍青和江云苓听了也是久久不能回神。
然而一家子高兴之余,霍青又连忙问了一句:“那你可是应下了?”
闻言,霍文却摇了摇头:“没有。”
当刚刚得知陈先生的身份,又听陈先生问他可愿意做他的学生,霍文惊喜之余,到底还记得稳重几分,拱手行了个礼,恭敬的说自己而今已跟着一位夫子在学习,是隔壁村的一位老秀才,多谢陈先生看中,然而改换夫子是大事儿,总得回家问过兄嫂的意见才是。
若是旁人见此,只怕还要骂一声霍文不识抬举,一个乡村老秀才如何能同县学里的退任老教谕比,机遇砸到眼前了,竟还不知抓住。
然而陈敬慈听后却觉得挺高兴的,抚着胡须连连点头:“好好好,也是应当的,此事说到底也是件大事儿。若是当真应下了,往后你少不得连吃住也得搬到我那儿去,我手上还带了几个学生,办了个小小的学舍,学生们平日都住那里,也省的路上天天跑来跑去的,省下些时间读书。”
陈敬慈就喜欢霍文这样懂礼,也知道感恩的性子,不仅没有生气,反而笑眯眯道:“此事不急,你回家好好同你兄长和哥么商量一下,等商定好了,再到城里来寻我便是。”
一番话尽,他又留下了自家的住址。
霍文自然一一应下,将住址仔细的记在心里,又回了几句话,这才离开的。
其实方才一路回来的时候,霍文心里也有些忐忑,难得能遇上良师,自己这样说,会不会惹得陈先生不高兴。
霍青和江云苓听后却笑了,霍青上前拍了拍弟弟的肩膀,笑道:“没事儿的,先生若是心里当真在意这些的话,后头也不会同你说那些了。”
霍文点了点头,这才安心了些。
霍青又问道:“不过小文,这事儿你自己心里是怎么想的,你可想要去陈先生那儿读书?”
难得陈先生看上自家弟弟,霍青心里自然很为他高兴,然而读书科考到底是霍文自己的事,霍青和江云苓平日里虽为他操心,却很少干预他,该怎么做,还是得霍文自己决定。
且如陈先生所说,若是将来小文当真要去那儿读书,那便同县学里的学子一般,往后吃住想来都在陈先生那里,一月只能回来个一两趟,霍文的身子到底还是比别人弱一些,年纪也还比较小,霍青自然也免不了要担心几分。
闻言,霍文咬了咬唇,抬眸看向霍青,眼里多了几分郑重,认真道:“大哥,这事儿其实我回来时已经想了一路了,我想去。”
老实说,今天的事儿对霍文来说着实意外,然而他心里却也十分清楚,摆在他面前的确实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自他七岁蒙学开始,中间虽说学业断断续续的,至今也有六年了,从一开始读书只是为了以后能给自己寻一条出路,到如今,他却是真真正正的喜欢上了读书。
书中自有黄金屋,读书能明礼,也能让他见识到许多,以他如今的境况所宥,见识不到的东西。
再说了,科考路漫漫,良师犹如一盏明灯,方能指引前路的方向。
如今的周夫子虽说也并非不好,但到底是一位老秀才了,多年未曾下场,所知所教授的,自然不能同陈先生相比。
就那日陈先生所赠他的那两本书便能看出,陈先生随手在书中写下的注解,比周夫子平日里给他们面对面上课所教的还要精辟许多,两位夫子的学识如何,高下立现。
是以,如今有了这个机会,他自然是想跟着陈先生念书,只是这不是件小事儿,他自然的回家问过大哥和苓哥哥的意见。
虽说是想好了,但见霍文的脸上到底带着几分青涩和羞赧,见状,霍青和江云苓对视一眼,也纷纷笑开了。
江云苓走上前,笑着捏了捏霍文的肩膀,道:“想去就去吧,只要你想好了,我和你大哥都会支持你的。”
其实去岁时他和霍青本就商量过将来若是有机会,想给霍文换一个夫子的事儿,两人想的也同霍文一样,不是觉得周夫子不好,不过要是有更好的机会,自然会更好一些。
只是读书的事不比其他,若是旁的事儿,或许还能找找门路,然而读书的事儿,读书人无论走到哪里都是受人尊敬的,旁人看着天然便有敬畏,他和霍青又都是门外汉,平日里所接触所识得的也都是市井之中的人,想给霍文寻个好的老师,哪儿有那么容易。
难得如今机会摆在眼前,且陈先生看上的纯粹是小文这个人,同他和霍青并无半分关系,陈先生又是上一任县学的老教谕,无论是人品还是清誉,都受人称赞誉。
而今霍文想去读书,他和霍青又怎会拦着。
再说了,这是在城里陈先生家的学舍,又不是什么旁的地方。他们家如今在城里也有铺子了,什么时候想看小文了,提着东西过去看他也方便,没什么好不放心的。
霍青也笑着点了点头,霍文能有今天,他自然十分替他高兴。
见大哥和哥么都支持他的决定,霍文的眼睛也亮了,却听霍青又道:“既然你都决定好了,便早些到陈先生那里去回话吧,别叫先生等着,另外,周夫子那里也得亲自去一趟,我陪着你去,周夫子到底教了你几年,得好好的说。”
霍文自然点头应下。
一家子都是麻利的人,既然已经做好了决定,次日,霍青便提着些肉和东西,和霍文一块去了曲湾村周夫子家。
面对自己的旧夫子,霍文也已经是十分尊敬的,恭恭敬敬的对周夫子鞠了个躬,又向夫子说明了来意。
听闻他们的来意后,周夫子一开始只觉得十分惊讶。
周夫子是在差不多年近四十的时候才考中秀才的,早已过了县里县学的招收年纪了,因而虽说他也考中了秀才,但却一日都没去过县学里读书,然而县学的名声他自然是听过的,更何况还是陈教谕这样的人,连他见了都忍不住要心生倾慕。
他自然能明白霍文的选择,对于自己水平,周夫子还是很清楚的。
说到底,他也不过是个读书多年难有寸进的老秀才罢了,若是换了他是霍文,也是绝不多做犹豫,马上点头应下的,而在惊讶之余,他的心里更是不自觉的生出几分羡慕。
若是当年他家里供他读书的时候也能碰上这样的机遇该多好啊。
然而种种感慨最终化作一声长叹,长叹之后,周夫子点了点头。
作为霍文的旧夫子,周夫子最后叮嘱了霍文几句,嘱咐他以后到了城里,跟着新夫子也要继续勤勉读书,不可懒怠了学业,更不可辜负师长的厚望。
霍文自然是恭恭敬敬的应下。
周夫子那儿还是比较好说话的,很轻松的便点头同意了不说,还将去年年末时霍青交给他的束脩按照时限折算后退还给了霍青。
周夫子这边商量妥后,霍青又带着霍文马不停蹄的到城里去拜会了陈敬慈,并同陈敬慈说已经同家里人商量好了,想拜他为师。
对此,陈敬慈并不意外,却也是高兴的,笑呵呵的点了点头,又对霍青和霍文说了好些往后在他这里读书需要遵守和注意的事儿。
陈敬慈在家中开的其实也算是私塾,然而规模却比周夫子开的大多了,陈敬慈如今手下一共还带了四个学生,若是再加上霍文,便是五个人,其中两人是童生,还有两人是秀才。
陈敬慈在城里另外置办了一处小院,作为学生们平日里读书和食宿所用,往后霍文也得住进去,这是规矩。
除此之外,一个月能有两日的休沐,学生可以自行回家,家里人平日想来看看望时也可随时来探望。
至于束脩,只比从前在村里周夫子那儿略多一些,五两银子一年,这里头还主要交的是学生在城里的住宿和吃的费用。
陈敬慈虽说是个举人,然而他退任教谕以后,在家带学生只是自己的兴趣使然,倒不是凭着这个过日子的,加上他本身也是农户人家出来的,知道对于农户人家来说,供一个书生有多不容易。
陈敬慈收学生,看重的是学生的人品、知识和一颗求学的心,在银钱方面,倒是要求的松一些。
霍青刚听闻时,说实在的,心里是十分意外的,他听闻城里有些夫子开的私塾,同样的条件,却至少要到八两银子一年,他以为陈敬慈这儿也是差不多的,连银钱都备好了,却不想竟然只需要五两银子。
又听闻陈敬慈的这番话,心里只觉得更加敬佩。
这一趟过来并不是正是的拜师,主要是霍青带着霍文过来登门拜访,并说明自己的决定。
正式的拜师自然是另选吉日,霍青还另外定下了一桌拜师宴。
按陈敬慈的意思是不必弄的太复杂,且最好越快越好,府试在即,霍文的学文仍有可提升之处,早日弄好了搬过来了,便可早一日开始跟着他读书,于童考也有益。
是以,霍青便干脆定下了个三天后的日子,也就是二月初十,在福兴酒楼定下了一桌菜。
孙掌柜的听说霍文刚考过了县试,这又拜了个好夫子,陈敬慈的名声他自然是知道的,更是十分尊敬,于是他心下惊讶的同时,更是说了好几声恭喜的话,还笑眯眯的说那天给他们留下个雅间,连雅间的钱也免了,到那天再好好让楼里的厨子炒几个菜,保证体体面面的。
这份面子,其实主要还是冲着陈老给的,孙掌柜的虽说身为酒楼的掌柜的,然而同陈老这样清贵的读书人自然还是没法比的,士农工商,别看他如今日子过得不错,然而也就占着个最末的商,见着读书人,身子都要矮几分呢。
至于霍文,孙掌柜的私心里觉得这说不上将来霍文也有大造化的,考过一个县试倒不算什么,主要是能被陈老看上,收下做学生,这才是要紧的。
不然每年来城里参加童考的人那么多,怎么偏偏就被陈老看中了呢,且霍文今年才只有十三岁,将来的事儿,谁知道会怎么样呢,而这霍文又是霍青的弟弟,马上三月了,霍青他们家酒楼也要有生意上的往来了。
孙掌柜越想就越觉得,这霍青家往后说不定是要起来了啊,这样想想,他如今这些不过是些小恩小惠,同人交好交好也是好的。
霍青自然知道孙掌柜这是冲着陈老才给的面子,也没有拒绝,而是笑着点了应下,又道了谢。
这些事情就这样定下来。
到了二月初十这一天,一家子换上了身干净整洁的衣裳,霍文更是穿上了身长袍,早早的就到了福兴楼。
除去该交的束脩之外,其余拜师该备下的六礼,肉干、芹菜、莲子、红枣、桂圆还有红豆,也一样没落下,全都备齐了,除此之外,江云苓还给准备了几封点心和一包上好的茶叶,作为拜师礼。
没多久以后,陈敬慈也来了。
霍文先捡着吉时,对陈敬慈认认真真的磕了三个头,又恭敬的行了拜师礼,改称陈敬慈为夫子,如此,这拜师礼便成了。
陈敬慈坐在首坐上连连点头笑道:“好好好,快起来吧。”
一旁的霍青和江云苓看的心里也十分感慨,陈敬慈看着是个很好相处的人,有他带着,他们也可放心了。
待霍文起来以后,霍青叫来个小伙计上菜,一家子同陈敬慈和和乐乐的吃了顿饭。
饭后,陈敬慈便先回家去了,走前嘱咐霍文尽快收拾好东西,搬到城里的学舍里来,熟悉一下环境,再见一见他的师兄们,也好尽快跟着一块上课。
霍文自然点头应是。
于是,一家子又赶紧回家去收拾东西。
床铺被褥这些自不必说,霍文身子虽说如今调理的比过去好了许多,但也得格外注意,夏时的单衣,冬时的棉衣,平日里喝的药,还有水壶,书册,平日里用的笔墨纸砚,等等,全都得好好的打包收拾了。
这又费去了两三天的功夫。
大伯一家也知道霍文换了个十分了不起的夫子,马上要到城里去求学的事儿了,也都很替他高兴。
大伯娘给霍文做了几双厚袜子,放进了霍文的行囊里,絮絮叨叨的叮嘱道:“小文,你身子不好,如今虽说开春了,但天气还没完全暖起来,你到城里去读书,可得要注意身体,伯娘给你做了几双棉袜,要是觉得冷便穿上,可别着凉了,知道吗?”
而霍长宁则给霍文做了一双手套,天冷是写字的时候可以戴,同样放进了霍文的箱囊里,又弯了眼睛笑道:“小文,去到城里好好念书,争取早日念出个名头来,也好叫村里那些以前瞧不起你的人都瞧一瞧,等往后有空了,我和苓哥哥一块儿去私塾看你。”
面对家里的人的关心和殷切的叮嘱,霍文全都收到了,止不住的眼眶有些热。
大伯娘一家送来的这些东西只是很小的一部分,这几日,哥哥和哥么往里添了多少东西更是不必一一细说。
霍文重重的点了点头,承诺:“我会的,我一定会好好念书的。”
从前他觉得自己是个不幸的人,生来便身子不好,村里寻常孩子能做的事儿,他几乎没多少能做的,可如今他却又觉得他是个十分幸运的人,虽说失去了一些东西,然而他却有全家人的关心和爱护。
外头霍青已经套好了骡车,于是江云苓进屋来喊了一声:“小文,该走了。”
闻言,霍文点头应了一声,跟大伯一家道过别,这才和江云苓一块坐上骡车。
今日江云苓和霍青一块儿霍文道城里的学舍。
大马骡打了个响鼻,拉着车“嗒嗒”的上路,板车离开杨溪村,周围的景色也慢慢变得陌生。
将来城里求学的日子会如何其实霍文也不知道,可一想到箱笼里家里人对他的爱,他的心又慢慢安定下来。
唯有好好读书,早日考取功名,才是对家里人最好的回报。
陈敬慈赁下的院子在白柳城的东边,离县学不远,霍青赶着骡子进了城,没多会儿就到了。
到了地方以后,霍青上前敲了敲门,不一会儿,就有个老伯来开门,老伯人称刘伯,他和把他的婆娘刘婶儿,是陈敬慈请来平日扫洒学舍,还有给学子们做饭的。
霍文来的这一日正巧逢上私塾的休沐日,这会儿几个学生都回家了,只有刘伯和刘婶儿在。
陈敬慈已经提前同刘伯打过招呼了,刘伯打开门让他们进来,又帮着霍文把东西搬进门,告诉他往后住哪间屋子。
霍青和江云苓却只送霍文到门口。
霍青从骡车上跳了下来,站在门口对霍文笑道:“小文,我和你苓哥哥就不进去了,东西你自己收拾,往后便安心在学舍里住下,过两日,我和你苓哥哥再到学舍来看看你。”
已经将霍文送过来了,至于其余的打扫屋子,整理床铺物品之类的东西,他们便不再插手了,全交给霍文自己去做。
霍文长大了,如今又到了城里,该学着自己生活了,而且霍青和江云苓也相信霍文的动手能力。
闻言,霍文怔了一下,很快却也明白了大哥和苓哥哥的用意,而后点了点头,站在门口道:“好,我知道了,大哥和苓哥哥放心,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霍青和江云苓笑着点了点头,又叮嘱了几句,这才上了骡车离开。
霍文一直站在门口目送他们。
一如当时他们来送他城里县考一般,只不过当时是霍青和江云苓站在远处看着霍文,而这次换成了霍文站在远处看着他们。
直到两人的身影彻底看不见了,霍文这才揉了揉有些发红的眼角,进了院子。
而那一头,回到家里的霍青和江云苓同样有些不习惯,尤其是霍青。
午后阳光轻暖,一阵清风拂过,树梢上传来清脆婉转的鸟啼,金点儿趴在院里懒洋洋的晒太阳,后院鸡鸭“叽叽”、“嘎嘎”的叫着。
一切和往常好像没什么不同,然而又好像不太一样。
家里少了一个人,一下好像变的空落落的。
霍青是从小便看着霍文出生长大的,刚出生的时候像个猫儿一般,好不容易长大,爹娘又去世了。
他们兄弟俩一直相依为命,可以说,霍文从小便没离开过霍青的身边,这乍然离了他身边,说不担心是不可能的。
这几日,他看似淡然沉稳,然而心里其实也有些不好受,夜里有时也会翻身睡不好。
正看着霍文的屋子发呆,忽然感觉到手心一暖。
霍青回神,转头却见夫郎正站在自己的身边,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正看着他。
江云苓又怎么会不知道霍青这会儿在想什么,于是握着他的手紧了紧,温声安慰道:“相公,别想那么多了,小文长大了,这是好事,他也有他自己的路要走。”
顿了顿,他又慢慢的弯起眼睛:“家里还有我,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闻言,霍青顿了一下,而后眉梢一点点点松开,也慢慢的笑了。
他将江云苓的手拢在手心里,两人十指相扣,霍青止不住笑着在江云苓的唇上落下一吻。
他心里想,是啊,这世上总有人离开,也总有新的人到来,但好在,他还有囝囝。
岁月悠长,但无论世事如何变化,他们两个都会一直陪在对方的身边。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