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入夜,街道上亮着照明的灯笼。这条街格外热闹,哪怕已经是晚上了,街道上的行人也络绎不绝。
“哈哈,谢谢老板了。”白发男人抬了抬手,声音爽朗道。
他一转身,身上的宝石和配件便哗啦作响, 火光折射下的宝石格外耀眼。
是一个十分华丽的人。
有一郎眯着眼睛,刻意拉开了和宇髄天元的距离。
他有些不太记得上次的事情,只记得自己醒来时就已经在这一片了。
和他共事的是名为宇髄天元的白发男人,后者穿着敞开胸膛的银色和服,外穿深色羽织。但夸张的是,他的头发高高扎起,佩戴着巨大的宝石抹额。
身上也装点着不少宝石,一看就价值不菲。但这样怪异的装扮,因为男人不错的长相和身材,便有了那么几分和谐。
毫无疑问的,宇髄天元是鬼。但他在这一片,尤其是这一条街上都混得格外熟悉。不少商贩见到他会主动打招呼,并且调侃他那三个老婆怎么没一起。
是的, 自大且追求华丽的鬼, 拥有三个老婆。
虽然缘一让他跟着宇髄天元帮忙,但有一郎并不用做什么,他只需要跟在天元的身后,偶尔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小事。
虽然宇髄天元是先成为鬼的前辈,但除了自大和奇怪的爱好外,为人也还算大方。
所以走着走着,两人便自然而然的散开了。不过有一只穿着宝石小褂的老鼠,一直在暗处跟着。
两边的街道十分热闹,明晃晃的灯笼有些刺眼。鼻尖能够闻到各种食物的气味,不过却提不起什么胃口。
少年走得很慢,眼睛四处看着。他有着一头黑色的长发,发梢是渐变的薄荷绿色,双眼也是极为相似的浅青色。
上半身是黑色的和服、下半身的行灯袴印有浮动的暗纹,长靴绑带扎紧,外披一件浅色的云纹羽织。
现在是大正时代,正是一切快速发展的时候。在大街上可以见到日本的传统服饰,也能见到时新改进的衣装。
贩卖的吆喝声不断,逛了一圈的有一郎自觉无趣,正准备原路返回时,却看见街道的角落,立着一个小小的摊子。
那是一个贩卖乌冬面的小摊,此时正冒着白色的雾气。而那个印有红色花纹的旗子,有些似曾相似。
有一郎想起来了,在梦中、又或者说在不久之前的预言中,他和这个世界的主角,就是在这条街碰面的。
作为鬼杀队的成员,在发现鬼后少女想要追逐,但却因为街道上行人过多,从而丢失了目标。
那个叫灶门祢豆子的少女,加入鬼杀队后还带着自己那变成鬼的哥哥。这特殊的组合,并不是第一次暴露在鬼的面前。
当时好像是炼狱杏寿郎最先遇到灶门兄妹,察觉到炭治郎的特殊后,特地出手将他们从杀人的恶鬼手中保下。
而也是从他觉醒“预知”的能力后,耀哉才知道,灶门兄妹,会是他坚持几百年间迎来的希望。
这件事知情的鬼很少,耀哉也特地嘱咐他,不用过多关照那对兄妹。毕竟预知存在不确定性,万一因为过早接触而改变结局,就有些得不偿失。
“这位少年,要来一碗乌冬面吗?”老板笑呵呵的,看着十分热情。
那个少年盯了太久,忙完的老板也注意到他,所以友善地询问一声。
有一郎摇了摇头,朝另一边的路口走去:“不用了。”
摊子老板了然,但少年从较暗的地方走到灯笼下面时,他又为其惨白的脸色给吓了一跳。
绕过巷子后,有一郎来到了人流较多的主街道。他并没有去主动寻找,但没多久他对上那双粉色的、如临大敌的双眼。
身穿黑色队服、粉色菱形格纹羽织的少女,她背着一个较大的木箱子,一手颤抖着摸向身后藏着的日轮刀。
她十分紧张,紧张到咬紧牙关还是克制不住的颤抖。有一郎眨了眨眼睛,想着大概是眼中的数字,让少女十分地有压力。
进行到现在已经可以了,接下来借着人群的遮掩成功离开就好。他们无需起冲突,但那双粉色眼中的厌恶和痛恨却十分的真切。
有一郎后退半步,但却听到那声“别跑!”,隔着来往的人群,少女毫不犹豫追了上来。紧接着是另一声更为尖锐的喊声。
“祢豆子!”有着一头耀眼金发的少年,捂着脸颊惊声尖叫,“等等我!”
对于那两人无视自身安危,也想要灭减恶鬼,让鬼不能再造孽的决心,有一郎十分佩服。但这并不影响他在被追着时,内心嘲讽那三人的愚蠢。
无论怎么样,哪怕真的追上又如何,对于上弦的鬼他们也毫无一战之力。
快速跑动的老鼠冒出头来,似乎在询问是否要寻求支援,但有一郎只能淡定扭过头去,留下一句:“回去。”
老鼠再次隐于黑暗,而一个分神间,那个中途加入的、带着猪头头罩的人机敏地绕了远路,随后从屋顶上方俯冲下来。
“猪突猛进!”
光着上半身的猪头挥舞着满是锯齿的刀刃,他有着如同野兽的直觉和敏锐的身手,但连贯的动作却被攻击目标,轻而易举的躲过。
看着径直冲过来的猪头,有一郎借着巧力腾空往其后背一蹬,失去平衡的猪头,就径直撞上街头摆放的箱子。
这里并不如刚刚那般人来人往,但路上也有过路的人。
箱子接连倒下发出轰隆的声音,引起了路过人的注意。大家侧目看去,却刚好看到云纹羽织的少年轻飘飘的落下。
有一郎再次回头看了眼,转角处祢豆子两人也跟了过来,一击不成的猪头再次一鼓作气地冲了过来。
这般执着的样子令鬼费解,明明毫无胜算为什么要跟过来?有一郎观察着,那几人明明恐惧,但是却还是勉强自己握紧刀柄。
这边的动静吸引了路过人的注意,尤其是看到有一个猪头拿着刀冲出来时,更是吓得尖叫一声急忙避开。
三人配合还算默契,但却没摸到那鬼的一片衣角。
那上弦鬼并没有很强烈的战斗欲望,与他们交手也是面无表情。其躲避并没有很高明的身法,看着似乎不善作战。
但凭借着灵敏的反应以及身体强度,他们一时之间也没了办法。
我妻善逸着急得不行,他打起了退堂鼓,但是转眼看着祢豆子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又默默将话咽了回去。
就在几人焦急却又无可奈何之际,他们终于看到了救星,于是都露出一个松了口气的表情。
来人留着黑色短发,袖口扎紧隐约可见结实的肌肉。外披一件雪花纹路的粉红色羽织,矮身蓄力的同时快速冲了上去。
那一拳快速挥来,冲破风的力度可以看出,来人的实力绝对不简单,大概是鬼杀队中柱的存在。
“狛治先生!”祢豆子喊了一声,“那是上弦,请小心!”
“上弦?”狛治一击未中,所以仔细观察起来,“那还真是少见,上弦、让我看看你的实力吧!”
鬼杀队中的水柱狛治,是一名强大的武士,比起使用日轮刀,他更擅长赤手空拳的战斗。
他很强,但也很痴迷与强者交战。在鬼杀队中甚至有传言说,狛治和一强大的鬼交战一整晚,最后重伤却能全须全尾的回来。
从本人口中说的好像是,那个有着金黄色头发的鬼也是一个强者,他们互相认可。
但这并不妨碍作为水柱的狛治,不顾自身安危而选择和鬼赤手空拳交战,这让祢豆子几人十分担心。
那双浅青色的眸子里,确实刻印着纹路。狛治眯眼观察:“上弦、四吗,从未见过的鬼啊。”
在鬼杀队之中,关于十二鬼月也略有记载。据说十二鬼月并不固定,也时常会有更叠换代。
而面前看似人畜无害的“少年”,虽然不知道是刻意变成这个柔弱的样子,还是在这个年纪就变成了鬼,总之能继承上弦,肯定不是普通的存在。
狛治越发期待,虽然他没有感觉到面前鬼的战斗欲望:“上弦四吗!你的血鬼术是什么,能继承上线的你,肯定不弱吧。”
“没有人会主动透露弱点吧。”有一郎嫌弃道,“你是怎么想的,觉得你的敌人会将底牌告知。”
狛治抱拳开始思考,随后沉思过后突然笑道:“是吗,看来杏寿郎是特殊的啊,你一定认识杏寿郎吧,他的能力有没有提升?”
“上次见面他还是下弦一,现在呢,有没有晋升为上弦?”
那个黑色短发的男人一脸好奇,但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你这样的鬼都能是上弦,我认可的鬼肯定也成为上弦了”。
有一郎露出一个看白痴的表情:“十二鬼月之中是继承制,可不是你想的凭实力排位。”
解释完他又觉得自己也变得白痴了,自己完全没必要回答这种问题。
而就在谈话间,其他几人也堵住了退路。
狛治露出一个笑容,歪头最后询问:“是吗,那动手前最后一个问题——你吃了多少人?”
这个问题没有得到回答,满脸不耐的鬼已经甩着手,快速朝一个方向冲去。
原本的指甲突然延展伸长,变得坚硬的同时又更加锋利。一手呈张开状的同时,坚硬的指甲又稳稳接住了刀刃。
作为薄弱口被攻击的我妻善逸,他一边尖叫一边挥舞着手中的刀:“祢豆子酱!救救、救救我!”
那上弦鬼的攻击毫无章法,看着身手并不高明,像是并不精通作战。狛治并不着急动手,他一边观察着一边随口喊道:“再坚持一下善逸——”
终于在观察得差不多、在善逸一边因为压迫力而发抖尖叫的时候,水柱狛治快速出手。
原本的包围圈出现“豁口”,有一郎抓住机会将几人甩在身后。但快速靠近的破空声让他察觉到危机,稍一侧目那人就咧开嘴角握拳冲了上来。
抬起手臂格挡的同时,身体也因为巨大的力道后退几步。不仅仅速度飞快,连力道也重若千钧。
有一郎再次确定,面前人并不是鬼,那只能说明,这个人将身体强度锻炼到极致。
这或许是他不拿出日轮刀作战的原因,但同样也代表着,会很难从他手下逃离。
狛治并没有给面前的鬼思考的时间,接二连三的攻击从各个角度而去。皱眉的鬼无暇思考退路,只能被动应付。
而他也越发确定,十二鬼月确实不按照实力排名,但未知的血鬼术让狛治不敢轻举妄动。
但缠斗一阵后,狛治惊讶地发现,这个上弦鬼的学习速度,有些太过快速了——
一开始还是毫无章法的躲避进攻,单纯是靠着自身的反应和速度。而交手一阵后,面前的鬼居然学以致用,用出了他反抗的招数。
于是渐渐地,狛治越发激动和高兴起来。他也不再留手,转动手腕拔出了身后的日轮刀。
“你学得很快,所以这就是你的血鬼术吗?”
有一郎向后跳去拉开距离,他甩了甩手腕,表情如常。
拳头伤不到他,最多是硬生生抗下,然后皮肤上青紫一片。但很快因为鬼强大的自愈能力,那点痕迹也会消失不见。
或许是被那个狂热的话语所感染,有一郎也越发较劲起来。
第102章
随着战场的不断变幻,几人渐渐来到了野外,因为远离人群,也不用担心破坏建筑,两方都没有再收着手。
而等有一郎突然反应过来时,才明白自己中了圈套。
这附近是一片空地,如果太阳升起会正好暴露在阳光底下。最近的遮蔽物是那一片稀疏的树林, 如果逃向那里的话,等天亮后也是死路一条。
有一郎皱紧眉,看着因为战斗而越发激动热血的黑发男人,明白了这家伙并不单纯是武痴,能成为柱的人大概不会那样莽撞。
比起自己, 这些鬼杀队的人好像更了解鬼的弱点。
察觉到面前鬼的退缩之意后,狛治的笑容更加明显。已经到这里了,鬼不能再以人质为威胁,也无处可去了。
是一个比较完整的计划,但并不是没有突破口。有一郎四处观察着,被困的感觉令鬼有些烦躁。
在场的人除了那个柱外,其他几个少年都是突破口。但一转头就能对上,他们那视死如归的表情。
好像是做好了死的准备, 也不打算放过他。
对于准确的时间有一郎并不清楚,但看那些人越发紧张以及隐隐期待的表情,就可以猜到离天亮大概不远了。
一只打扮怪异的老鼠突然冲了出来,那老鼠有着通红的眼睛,体型也和普通老鼠不同。
为了保险起见,狛治直接捡起一块拳头大的石头,精准地丢了过去。
老鼠快速奔跑的同时,居然极其灵活地躲开了。
“是准备逃跑了吗,鬼!”狛治挥出一拳的同时,嘲讽道,“真是和那老鼠一样见不得光啊,你的名字叫什么?”
少年面貌的鬼并没有被激怒,反倒是微微抬起下巴,露出一个笑容:“真是低级的手段,等你能抓到我,再来问我的名字吧。”
是的,他无法打败面前的上弦。狛治咋舌,但也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他并没有低估面前的鬼,从交手这期间,他的日轮刀,没有一次划破那鬼的身体,这就可以看出其并不简单。
现在能做的,大概就是维持这个包围圈,等待着太阳的升起。
而察觉到那些人意图后,有一郎便冷静下来。他一开始确实有些执着在交手中找回场子,但是现在至关紧要的是活着。
他可不打算在什么都没搞明白的情况下,稀里糊涂的死去。
而这个想法刚刚冒出,他就觉得身体隐隐有一种失控的感觉。这种感觉是陌生的,就好像身体拥有自己的想法从而行动起来。
一开始有一郎并不习惯这种感觉,他甚至有些排斥。紧张的情绪让他的意识更占上风,于是很快地他又获得了身体的控制权。
这番挣扎大概只过去几个呼吸的时间,但凌乱的脚步还是被看出了破绽。
随着一声类似野兽般粗犷的“哈哈哈”笑声,趁机而上的伊之助抡圆手中带着锯齿的刀。
带有锯齿的刀生生扯开布料,随着撕扯的动作,带下一块血肉。浅色的云纹羽织袖口溢开血色,有一郎不再顾及,抬手握住刀刃的尖端,抬脚就横扫而去。
伤口在快速痊愈,但他还记得蝴蝶香奈惠的嘱托。因为他们并不如普通的鬼那般食人获取能量,所以要尽量避免受伤。
受伤会痊愈,不过一旦超过那个临界点,就很容易头一栽昏睡过去。
一直远远围观的老鼠着急起来,发出“吱吱吱”的尖锐喊声。但并没有人注意到它的奇怪声音,直到远处出现一抹红色。
那人的速度很快,几乎是眨眼间就来到面前。红色的羽织被风高高扬起,那人装扮就如同旧时的武士那般,一头火红的长发如同跳跃的火焰。
几乎是在来者闯入视野的同时,强大的压迫力就让所有人屏住呼吸。
会死,是毫无胜算!
那双瞳孔里并没有刻字,红发的鬼甚至不是十二鬼月,但是却给人强大的压迫力。
好战的狛治爱好挑战强者,但只一眼他就确定了,他无法战胜那红发的鬼。
“快跑!”满头大汗的狛治大声喊道,“全部撤离!”
狛治硬着头皮,为了给几个后辈创造逃跑的机会,咬紧牙关冲了上去。
但只一个简单的对视,他甚至没有看清楚那鬼的出手动作,便觉得身体一僵无法再动弹。
握在手里的日轮刀哐当掉落,发麻的手臂在不断颤抖。狛治看着自己还在的手臂有些意外,看来那鬼并没有杀掉他们的想法。
“你这么闲?”有一郎揉了揉手腕,吐槽了一句,“怎么哪里都是你。”
虽然被宇髄天元救援会有些丢脸,但有一郎也捏着鼻子承认是自己大意。但是等到的支援并不是宇髄,反倒是一出现就造成压倒性局面的缘一。
看着那不敢动弹的几人,有一郎切了一声,不得不承认缘一确实很强。
那个猪头本来各种找空子攻击,但现在野兽的直觉让他明白,他们毫无胜算。所以一时之间,气氛陷入了僵持。
“天快亮了,所以我来了。”缘一颇为认真的解释。
有一郎“哼”了一声:“我自然知道天快亮了,所以你一直在后面跟着?”
少年瞪了过来,似乎十分不爽。缘一确实在暗处看了许久,在所有人都没注意到的情况下。
他觉得有一郎是因为,自己干预他的交手所以生气,但后者生气的原因是因为其明明被困住了,自己却还在旁观,偏偏要等到这种紧要关头狼狈逃离。
呼吸滞涩起来,祢豆子发觉自己的手在颤抖,额头的冷汗顺着下巴滴落。但那红发的鬼,似乎并不打算放过他们。
缘一看向那个如临大敌的少女,他并不知道自己对于其他几人的压迫力,只是看着那张脸觉得十分眼熟。
他的记性还算不错,但刚刚想开口的时候,咔哒一声后,原本紧闭的木箱子被从里面推开。
少女一惊,身后箱子一空让她格外紧张:“哥哥!”
身形突然变大的少年,红色的竖瞳紧缩,一头暗红色的长发略显凌乱,竹子做的口枷因为咬合发出咔哒的声响,压抑的吼声从喉咙深处挤出。
为了保护妹妹,化作鬼的少年毫不犹豫站在了强敌面前。
看着那张脸和记忆中的某人重合,缘一面无表情的脸柔和下来,不过肉眼看去并不明显。
有一郎盯着炭治郎那张脸,尤其是其额头处眼熟的红色纹路,突然就福至心灵地“噢”了一声。
“他是你的后代?”
这个问题问的突然,但缘一还是诚实的摇头:“是一位友人。”
“你这种人居然会有朋友吗。”毫不留情的话,有一郎看了眼天边,“走吧,天快亮了。”
话音刚落的同时,炭治郎突然伸出双手。有着尖锐指甲的双手成爪,紧接着一条长线出现在视野当中。
从十指蔓延出红色的丝线,它们拧做一条,随后快速缠了过来。
有一郎下意识抬手挡住,但那丝线好像是无形的,穿过他手臂之后,准确地缠绕上他的脖颈。
随后一声含糊不清的话,那丝线淬火一般,开始冒起巨大的火焰。
他不得动弹,身体僵硬着无法动作。视野里被大片的火光占据,温暖的同时,脖颈处传来剧烈的疼痛。
缘一没有察觉到有一郎的不对,他看着泛白的天空,将少年直接抓着领口抗在肩上,随后快速离开。
那鬼的速度很快,狛治不敢去追,随着那两只鬼的远离,他反倒有一种如负重释的感觉。
但这时身后却传来少女焦急的喊声,一转头就看到了冲天而起的火焰。
“哥哥!”
祢豆子本欲提醒兄长赶快回到木箱,但却眼睁睁看着哥哥突然浑身冒火。她焦急地喊着,也顾不上自己会不会被影响,径直扑了过去。
而另一边刚刚步入森林间的阴影底下,有一郎的意识也稍微清晰起来。
他看着缠绕着脖颈的红色丝线,它并没有因为拉远距离而消失,反而有一种松弛到极点立马要绷紧的感觉。
回想起刚刚那被火燃烧的感觉,他喉咙一紧的同时想要提醒缘一,但声音还未说出口,满目的火光就接踵而来。
天空亮了起来,但看着原地消失的祢豆子和炭治郎两人,其他几人都一脸不可思议。
“祢、祢豆子!!”善逸反应过来,捧着脸颊惊声尖叫。
狛治立马蹲下去,但平整的土地上没有丝毫不对:“是那两个人的血鬼术吗……”
察觉到行动受阻后,缘一也后知后觉的停了下来。
周围的树好像一眨眼就茂密起来,从更深更远的地方起了一阵雾气,更远的地方传来几声乌鸦的叫声。
最关键的是缘一失去了和耀哉的联系,鬼王和下属之间会有隐隐的联系,此时他感觉不到一点。
他正想将有一郎放下来,但直视那张脸时才觉得不对。本就惨白的脸上带着星星点点的血色,好像是被扛在肩头时,咳嗽几声呛出的血迹。
有一郎被扶着肩膀勉强站立,他的手颤抖着摸向脖子,确定他的脖子还在后才恍惚着抬起头来。
刚刚有一种错觉,他的脖子好像要被斩断了一样,那种剧烈的疼痛感和恐惧,让他现在哪怕摸着完好的脖子,也依旧心有余悸。
身后远远地传来着急的呼喊声,有一郎并没有察觉到附近环境的变化,他只知道那个叫祢豆子的少女,似乎遇到了困难。
少年神色萎靡地往他身上一靠,缘一便会意将他背起。听着那不远不近的喊声,缘一选择了折返。
第103章
那张脸上满是惊慌失措以及紧张, 但面对强敌还是故作镇定。
祢豆子抱紧缩成一团的哥哥,听着兄长从喉咙里发出的低声呢喃,紧张的不行。
她抬起头看向走来的人,周围是一片树林,所在的地方没有一点太阳。
会死,绝对会死的。
祢豆子咬紧下唇,额头冷汗滑落。但很快的她就注意到红发男人佩戴的耳饰,愣了一下后,看着特意停在一定距离外的鬼,祢豆子有了一个猜测。
“你是……灶门的后代吗。”缘一这样询问,察觉到少女的紧张他特意后退两步, “不要担心,我没有恶意。”
那张脸面无表情,虽然没有察觉到恶意, 但很难让人不紧张。
原先的同伴消失不见,为了自己也为了哥哥,祢豆子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们都没有吃过人,对吗。”
不确定的语气加上紧张的表情,少女深吸一口气接着说道:“珠世小姐说过,她和一位上弦鬼有所往来。她说这个世界上,除了食人的恶鬼外,还有特殊的存在。”
而且上次他们差点死在食人鬼手上,是一个有着金色头发的鬼救下了他们。
她闻不到和那些杀人鬼一样的难闻气味,而且换作之前,嗅觉灵敏的哥哥哪怕在沉睡当在中, 也会第一时间醒来。
这次和那个上弦四交手时,哥哥并没有第一时间出来。而后面哥哥出现, 或许是察觉到她颤抖的身体。
珠世小姐所说的可以合作的鬼,就是面前这种的存在吗?
祢豆子紧绷的情绪稍稍放缓,她的目光再次落在那个白底红纹的耳饰上。
“您是……缘一阁下吗。”
少女的话十分突然,像是刚刚想起认识一般。随后在得到点头认可后,她直接吐出一口气坐在了地上。
缘一也像是十分怀念那般,他的目光着重落在炭治郎身上,那相似的样貌让他想起那位故人。
祢豆子将炭治郎安顿好,让其蜷缩躺在自己的膝头:“父亲说过的,说祖先有一位救命恩人,那人对我们灶门一家十分重要。”
“能有现在的我们,还要多谢您的帮助。”祢豆子露出一个笑容,她体贴的察觉到缘一情绪的变化,所以特意放轻声音说道,“我知道的,父亲也知道。您是自愿变成鬼的对吗?”
缘一垂下眼眸,想起他主动选择成为鬼的那天,连夜赶往友人家中,却只沉默着去了又走。
那时友人的表情很复杂,但现在仔细想来,那张脸并没有厌恶或者疏离之意。
“无论是当年那位祖先,还是如今的我们,都相信您肯定是因为有自己的原因,才选择成为鬼的。”
少女的声音隐约和那个身影重合,尤其是脸上淡淡的笑容,让身形高大的红发男人低垂下头。
祢豆子彻底放松下来,她也相信哥哥的判断。蜷缩起身体的炭治郎闭上眼睛,似乎并没有察觉到危险。
传言中,鬼与鬼之间也并非和睦。有些鬼脱离鬼王的掌控,所以鬼之间也互相厮杀。但现在看来,那些特殊的鬼和他们鬼杀队的目标一致。
趴在背上的人隐约听了个大概,加上一些脑补便明白了那层特殊的联系。
有一郎依旧半闭着眼睛,他的小臂自然垂落着,声音松散地提醒:“这里好像有什么不一样。”
缘一也想起这件事,思考过后他将有一郎放下:“我失去了和耀哉的联系,这样的意外好像是因为炭治郎的血鬼术。”
闻言祢豆子也很意外:“哥哥的血鬼术吗?我只知道,哥哥的血液对鬼起作用。”
有一郎摸了摸脖子,坐在了石头上:“是啊,是鬼的克星呢。”
想起预言里的事情,有一郎斜眼仔细打量起兄妹两人。
“我去附近看看。”缘一抬头看去,“你们待在这里。”
长着高大树木的森林里,阳光无法撒进来,更远的地方一片雾气,肉眼难以看清楚地形。
随着缘一远去,有一郎干脆盘腿坐着,手肘支在膝上托着下巴:“喂,你不害怕吗。”
祢豆子一直看着,那个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少年,一开始确实是她太紧张了,现在看来有一郎也是口是心非。
“并不。”祢豆子摇了摇头,“十分抱歉,一开始是我们敌意太大,有一郎是准备离开的对吧?”
不然凭借他的实力,想要解决他们应该很容易。
少年轻哼一声,歪过头留下一句:“可别想多了,等我饿了说不定就要吃人了。”
这副嘴硬的样子让祢豆子轻笑出声,短暂的相处也让她明白,面前的鬼只是刀子嘴豆腐心。
“嗯,那有一郎饿了的话记得告诉我哦,我这里有饭团。”
鬼并不吃人类的食物,有一郎本准备反驳,但是看着那真挚的表情,他又抿唇移开了实现。
“嘎嘎——”
远处好像响起乌鸦的声音,对乌鸦叫声十分敏感的祢豆子站起身来:“是鬼杀队的鎹鸦吗?”
缘一离开的时间有些太久了,有一郎也一同站起身来:“不知道。”
看着有一郎朝一个方向而去,祢豆子很快会意,将哥哥放进箱子背上后,便跟了上去。
他们很快就走入了雾气中,于是更难分辨方向了。
耳边只有脚踩过树叶的沙沙声,于是祢豆子便主动找起话题。
“我们是靠卖碳为生的,父亲去世后,一直都是哥哥撑起这个家。但是那年冬天,哥哥离开后便没有再回来。”
“后来我找到了变成鬼的哥哥,虽然很难过,但是我相信哥哥一定能变回来的。毕竟母亲和弟弟妹妹他们,还在等我们回去呢。”
少女说起这段过去时,眼中一闪而过落寞,但嘴角却一直带着笑容。
有一郎脚步一顿,他转头过去说道:“为什么说这些。”
哪怕祢豆子不说,他也知道两人的经历。明明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却因为哥哥不幸变成鬼,最年长的妹妹便带着他加入了鬼杀队。
远离了家人,也远离了安详的生活,在鬼杀队中每次执行任务可都是生死莫测。
“因为啊——我也想更了解有一郎一些。”祢豆子这样解释,“不过不愿意说也没关系的,就当是我的自言自语。”
“不知道。”有一郎沉默后说道,“不过我大概是主动想要变成鬼的。”
他们越走越远,而那乌鸦的叫声也越来越近。风向变了,周围的雾气好像也不知不觉散了。
一个黑色的影子飞在树丛间,那确实是一只鎹鸦。祢豆子正想询问,却看到那鎹鸦如临大敌一般远去。
“嘎嘎!有鬼、有鬼!正北方向,发现鬼——”
这声音属实刺耳,有一郎皱了皱眉,后退一步:“你过去吧,你的队友应该就在不远处。”
以鬼的身份,他并不好靠近。祢豆子也知道这点,她弯下腰感谢:“谢谢有一郎,回头见。”
两人短暂的告别,但来人的速度却更快。
如火焰一般的金色长发高高扬起,随着其从高处俯冲而下的动作,那边角有着火焰纹路的羽织也闯入两人眼前。
锋利的刀刃裹挟着火焰,气势汹汹而来。有一郎对上一双略显圆润的杏瞳,眼睛的主人露出一个意外的表情。
目标明确的刀刃突然改变了方向,于是原本比腰还要粗的树接连断裂。
“时透?”炼狱杏寿郎一脸意外,但还是手腕转动将刀刃转向,“这片区域,是我负责的吧?”
少年并不如印象中那般面无表情,反倒是一边后撤几步一边略显厌烦。炼狱杏寿郎吸了吸鼻子,他用力闻了闻发现了不对。
“不对,这个气息……是鬼吗。”炼狱杏寿郎依旧带着大大的笑容,“那可真是不妙,因为意外变成了鬼吗,时透。”
“那么在你失控吃人前,我会帮助你解脱的。”
有着如同火焰一般长发的男人很爽快,转而就抬起了手里的刀刃。但不管是气息,还是那身鬼杀队的队服,无一不证明着他是一个人类。
但印象里,炼狱杏寿郎是他的“同事”,虽然是下弦,但是却深得鬼王器重。
这种种不同的地方让鹿忍皱起眉,以往的经历让他叹息一声的同时,又在心里暗道一声“不好”。
祢豆子并不知道其中的不同,她见过身为下弦鬼的炼狱杏寿郎,所以此时看着明显是人类,并且穿着鬼杀队队服的后者时,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诶诶?”
“你是……”炼狱杏寿郎顺声看去,“灶门?”
那个如同猫头鹰的男人眨了眨眼睛,暂时放下了手中的刀:“你是变成鬼的妹妹吧?现在看来,你好像成功变成人了?”
说完他又觉得不对,看着祢豆子背着的木箱,察觉到里面有鬼的气息后,炼狱杏寿郎也露出一个意外的表情。
“这可真是、有趣啊!”
虽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是祢豆子还是站在了有一郎面前:“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有一郎并没有吃过人,他可以控制自己!”
听着这无比诚恳的解释,炼狱杏寿郎一边思考一边收起了刀:“原来是这样吗,不过有一郎?”
奇怪的地方更多了,无法思考的炎柱将消息传了出去。而趁着他分神的时候,有一郎趁机离开。
但走出去一段距离后,他便明白了为什么炼狱没有拦他。
原本的雾气散去,本应该偌大的森林变得不同。他很容易就走到了森林的边缘,外面的太阳很大,他无处可去。
看着蹲守在出口的人,他默默停了下来。
阳光底下,有两个裹得严严实实的隐,他们听见声音转头看去,然后意外喊道:“诶,是霞柱大人吗?”
“跟我们回去吧。”炼狱杏寿郎走上前,抬手搭在少年的肩头,“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变成了鬼,但主公不会怪罪你的,时透。”
有一郎露出一个无语的表情,他“啧”了一声,说出一句现在的炼狱杏寿郎还无法理解的话。
“带我回去?这会是一个错误的选择。”
毕竟他不是真正的霞柱,或者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他”。
第104章
察觉到这个世界的不同后,灶门祢豆子陷入了自我怀疑当中。
这个世界的鬼杀队让她觉得陌生,她曾见过九柱,虽然和他们不算熟悉, 但也绝对不会认错。
但除了那个本应该是鬼的人变成炎柱外,穿着蝴蝶羽织的蝴蝶小姐也笑眯眯着问好。
“我是鬼杀队的虫柱蝴蝶忍,你是——祢豆子?”蝴蝶忍带着浅浅的笑容,疑问道,“啊嘞,这是奇怪。”
“若不是炼狱先生确定, 我都快要怀疑是模仿别人的血鬼术了呢。”
祢豆子似懂非懂的点头,她满心茫然,最后反应过来——这一定是梦吧!
是一个真实的和现实一样的梦中世界,这一切都是虚假的。
这样自我安慰后,祢豆子又放松下来。她站在院子里,看着放在走廊阴影底下的箱子,以及更里面的少年,暂时按捺心中的疑问。
哥哥还在沉睡当中,经过白天赶路,虽然有东西遮挡,但有一郎也很明显萎靡下去。祢豆子觉得自己应该承担起责任,照顾他们两个。
而此时站在走廊底下的蝴蝶忍,静静看着低垂着头的有一郎。
黑色的长发发梢是渐变的浅青色,眼睛微眯着,并不如往常那般对外界的事漠不关心的样子。
“时透、时透。”蝴蝶忍喊了两声,“你变成这个样子, 可是会让主公觉得困扰哦。”
九柱之中,时透无一郎是加入鬼杀队仅仅两个月, 就变成柱的天才,所以他年纪最小,不过十四岁而已。
但或许是早年受到了强烈的刺激,无一郎对外界的事情并没有很明显的反应,经常忘记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也常常可以看到他在各种地方发呆。
但就年纪和天赋而言,哪怕他话很少,也十分受其他几柱的关照。
因此虽然身侧的刀随时能拔出,给面前的“鬼”致命一击,但蝴蝶忍的语气还是放低,脸上带着惋惜的表情。
“随我回蝶屋吧,是主公的命令。”
有一郎睁开了眼睛,面前人嘴角噙笑,但眼神却十分复杂。
带着蝴蝶发饰的女人身形娇小,但是身上却散发着浓郁的紫藤花气味。
对有一郎而言,紫藤花的作用并不致命,但他还是因为难受打着喷嚏,时不时用力揉揉鼻尖。
他的头脑好像因为紫藤花的原因,有些转不过来——
这副乖巧的样子,让蝴蝶忍轻叹一声,但她依旧没有心软,转头就用结实的绳子,将少年五花大绑起来。
依无一郎的天赋来看,是人的时候就已经很惊艳了,现如今变成了鬼,虽然没有吃人,但是实力怕是要更强。
黑色的布遮在头上,那布上也带着浓郁的紫藤花气息。
有一郎意识开始模糊起来,他有些昏昏欲睡,所以便干脆的一头栽倒下去。
蝶屋里十分热闹,听觉灵敏的善逸用双手捂着耳朵,他有些烦躁的抱怨:“好吵啊好吵,好多声音啊炭治郎!”
放下手中的茶杯后,炭治郎一边安慰善逸的同时,一边又朝外面看去。
窗户外面的鎹鸦频繁路过,那焦急地样子,好像是有什么突发事件。
他们几人正在蝶屋养伤,经过一段时间的疗养,伤口也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几人换上原先的队服,正准备告别蝶屋的大家,前往下一个任务的时候,鎹鸦便着急地飞来,将几人留在了原地。
虽然不理解,但小葵还是准备了茶,看样子他们是要在蝶屋再用一顿午饭,所以便吩咐人前去准备。
那头金黄色的长发闯入视野时,炭治郎正看着院子外面。
“你是……炼狱先生吧。”
面前的正是那位炎柱、炼狱杏寿郎,他大步走来,手却十分熟络的落在炭治郎肩上。
原本争执的善逸两人也配合着停下动作,而炎柱却是一脸认真的,捏了捏炭治郎的脸。
炼狱杏寿郎用力点头,拍了拍红发少年的肩膀,不确定的喊道:“灶门少年?”
炭治郎只见过炎柱一面,但那爽朗的笑容,很容易让人生起亲近之意。
见少年点头,炼狱又左看右看询问一句:“灶门少年,你的妹妹呢。”
这样一问,炭治郎下意识转头看去。装着妹妹的箱子还摆放在阴暗处,而顺着他的视线,炼狱也明白过来。
“哈哈。”炼狱先是笑了两声,随后摩挲着下巴一脸认真,“那真是糟糕。”
一脸茫然的炭治郎并不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但很快他看到了,从院子外面走进来的蝴蝶忍。
和炼狱对视一眼后,蝴蝶忍也确定了自己的猜测,她先是轻轻摇头,随后退让开站在了一遍。
紧张地背着箱子走进院子的少女,就这样出现在大家面前。
黑色的长发披散着,额头上方取出几缕束在脑后。粉色的菱形格纹羽织十分眼熟,但最重要的是她穿着鬼杀队的队服。
对上视线的同时,两方很明显都愣住了。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探出头来的善逸。
善逸先是惊声尖叫“诶诶诶——”,很快又捧着脸,双颊泛红一副花痴的样子:“是祢豆子酱!”
炭治郎也反应过来,他先是自我怀疑那般嗅了嗅,但血脉间的联系,让他一眼就确定,面前的是自己的妹妹。
祢豆子站在阳光底下,愣神过后呆呆的喊了一句:“哥哥?”
两人几乎是同时动作,快速的跑向对方,在互相担心对方消失在阳光底下后,随之又用力拥抱确定都是人,这才抱作一团哽咽哭了出来。
“祢豆子?祢豆子!”
兄妹两人互相抹着眼泪,然后很快又齐刷刷的往里面走,在阴影底下一左一右的,打开了两个相似的箱子。
在确定箱子里的妹妹/哥哥还在后,两人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变得面面相觑。
气氛先是沉默片刻,随后被善逸的大呼小叫给打破:“诶诶诶!双生子!两对双生子吗?!”
这看似是最合理的解释,但炼狱和蝴蝶忍对视一眼后,都点了点头:“先告知主公吧。”
而外面的声音太过刺耳,几层黑色布料底下的人动了动,有一郎看着特意掀开的一角,看着外面乱糟糟的氛围,打了个哈欠后又闭上了眼睛。
紫藤花的气味越发浓郁了。
到了夜晚,精神突然振奋起来,毕竟鬼都是夜晚行动的。但在过量的紫藤花药剂的作用下,昏睡的鬼只偶尔抬眼看了眼窗户外。
有一郎被迫睡了很久,他并没有休息得到的充足感,反倒是有些蔫蔫的。
笑着的蝴蝶忍偶尔会在他清醒的时候,问一些问题,然后戳戳他的脸颊。
“你是有一郎吗,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是怎么变成鬼的,又是多久之前变成鬼的?”
这些问题没有得到回答,因为有一郎也不记得。不过那些人终于将他,和这个世界的无一郎区分开。
是一天白天,外面的太阳很大,密不透风的房间终于被打开。
有风吹散了房间里的味道,有一郎看见了一脸担心的祢豆子。
“我自己能走。”
有一郎拒绝了祢豆子的搀扶,勉强站立。
“真是可怜的孩子,主公仁慈,一定会安顿好他的。”一个身形高大、外穿袈裟长袍的男人开口,“有一郎吗,请随我而来。”
悲鸣屿行冥捻动佛珠,双目溢出两行清泪。但羽织底下的肌肉结实,武器也缠绕在手臂上,随时可以掏出。
有一郎的双臂被沉重的铁链束缚着,有人上前用黑色的布严严实实将眼睛遮住,连带着耳朵也堵了起来。
悲鸣屿行冥一看就是九柱里面的最强,但他的脸上并没有看到鬼的厌恶,而是悲悯。
不知道走了多久,他终于被放了下来,连同眼睛上遮着的黑色布,也一同摘下。
这是一个宽敞的院子,院子的中间是临时搭建的四方亭子,能够活动的只有那一小块地方,外面都是耀眼的阳光。
几米远的走廊上,有一郎看到了一看就十分虚弱的耀哉,他被一个白色头发的小女孩搀扶着,一左一右站着虫炎两柱。
那张脸上的疤痕更为可怖,仿佛要将其的生命力吞噬一般。
岩柱站在亭子一侧,时刻提防着,而院子的稍远一段距离处,单膝跪着一个长发少年。
少年长发披散,发尾是渐变的天青色,他穿着鬼杀队的队服,一手支在膝上。
那双眼睛毫无聚焦地看着前方,似乎是在走神。
那是同自己极为相似的面孔,有一郎稍微打起精神,静静地站在亭子底下。
“是有一郎吗。”温柔的声音中带着些虚弱,“你似乎已经记不得过去了,我们很抱歉,当时没能救下你。”
顺着主公的声音,一直安静的时透无一郎有了动作,他转过头去,对上那双眼睛。
而在场的其他人都看着他,似乎是在等待他的反应。不过良久的沉默后,无一郎又抬头看向上方:“主公大人,需要我出手解决这只鬼吗。”
看来只是见一面并没有办法刺激到无一郎,其他人默默想着,看着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无一郎很明显都没有意识到,这个“鬼”和他长得一模一样。
第105章
“无一郎,有想起什么吗。”
走廊之上,主公柔声引导着。而听闻他的话,一脸面无表情的时透无一郎,仔细打量起面前的人。
说是仔细打量,但也不过是视线多停留了几秒。他什么都没想起来,比起那些他更在意主公喊他回来的原因。
眼见无一郎毫无反应, 主公轻叹一声:“我可怜的孩子,变成鬼也并非你所愿吧,你还记得之前的事情吗。”
有一郎没有再沉默以对, 他从鼻子里挤出一声冷哼:“记不住的东西说明根本不重要。”
这句话隐晦的指向无一郎,除了他本人外,其他人都听懂了。
“唔!所以和主公所猜想的那样,两位时透是双生子吗。”炼狱眨了眨眼睛,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 “这样的话,坚持这么久没有吃人的时透,一定是和祢豆子一样的吧!”
带着鬼的鬼杀队队员,大家都略有耳闻。在上次的会议过后,稍微了解了灶门兄妹的炼狱,十分佩服两人。
不管是克服困难成为剑士的兄长, 还是成为鬼克服食人欲望的妹妹,都是很值得称赞的存在。
而在会意主公后,耀哉大人对有一郎的来历,做出了解释。
鬼杀队的霞柱时透无一郎,本有一个双生子兄弟, 但在三年前因为鬼的袭击,他的哥哥“下落不明”。
而现在突然冒出来的“有一郎”, 和无一郎长相一样,并且也都忘记了过去的事情。而大家都推测,是那次失踪后变成了鬼。
而距离其失踪已经过去数年,这期间从未伤害过人的话,足以证明时透有一郎的毅力。
落在身上的视线有所变化,有一郎并不知道那些人脑补了什么,他下意识抬头看去,却正好看到耀哉嘴角淡淡的笑容。
于是很快的有一郎明白过来,这些都是上方人的良苦用心。在他沉默以对的时候,在其他人都怀疑的时候,耀哉则体贴的想好理由,说服其他的人信任自己。
心情一时之间有些复杂,很明显可以看出这位主公也深受下属爱戴,这或许就是他为什么被爱戴的原因。
有一郎抿起唇,将原先奚落的话咽了回去。
“替他解开吧,行冥。”主公抬了抬手,示意道,“有一郎只是同无一郎一样,不善言辞而已。”
而此时的无一郎依旧单膝跪着,似乎对这件事置身事外。
手上沉重的镣铐被解开,有一郎揉了揉手腕,随后也跪坐下身。哪怕失去了束缚,周围的几个柱依旧在提防。
他们不会让主公置身于危险当中。
有着一模一样面容的少年,连身高也是相仿的,但却可以从那截然不同的表情看出差别。
蝴蝶忍若有所思,她转过头正欲开口,最后还是在主公的摇头暗示下了然:“真是意外呢,有一郎君请配合我好好的检查一下哦。”
就这样简单的,他的来历被翻篇略过。虽然还未完全得到鬼杀队的信任,但起码可以自由在房间里行动。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他被安排在靠院子的房间里。太阳高升的时候,阳光会撒在外面走廊上。
虽然照明很好,但不拉上门的话,房间里大半的位置,都能照到太阳。
有一郎并不如真正的鬼那般,生理性厌恶阳光。他知道阳光会让他灰飞烟灭,但也没有因为惧怕缩在角落。
少年就那样跪坐在榻榻米上,阳光离他不足半米的距离。
祢豆子能够自由行动,因为她是鬼杀队的成员,得到了主公认可的那种。
她一天里来了几遍,一边安慰有一郎这只是“梦”、很快就会醒来,一边又仔细关照着他。
纸门就那样打开着,有一郎望着院子里,望着院子外面的紫藤花树。周围十分安静,但偶尔又有些声音远远传来。
白天很快就会过去,而太阳落山晚上到来后,他便可以离开这个房间。
傍晚时分,院子里染上夕阳的黄晕。一只黑色的鎹鸦落下,站在了院子里。
“这只鬼才不是无一郎的兄长!”那只鎹鸦,声音尖锐道,“不过是模仿他样子的鬼而已。”
银子努力张开翅膀,让自己的身体看着大一点:“鬼!你到底是什么来历?”
对过去一无所知的两人,除了长相相似外,很明显都不认识对方。银子合理怀疑,这个鬼就是来攀关系的!
房间里面的鬼抬起头来,眼睛睁开的同时压迫力也一同袭来。银子缩起翅膀,“哼哼”两声表示自己的立场。
“我可没说我是他兄长。”
有一郎撑着膝盖站起身来,现在已经是黄昏了,太阳马上就落山了。
走廊那端传来脚步声,身穿鬼杀队队服的少年缓步走来,他一手搭在腰侧的刀柄上,面上依旧没有明显的表情变化。
银子像是找到了靠山那般,飞了起来落在无一郎的肩膀上。
两人一里一外,一个站在夕阳的余晖中,一个藏于影子底下。
无一郎略微张口,他皱眉苦思冥想,良久后才想起自己为什么而来:“我认识你……兄长吗,我不记得了。”
“你知道我吗,知道我的、过去吗。”
无一郎忘记了过去,但主公大人总安慰他不必着急,而现在面前的鬼或许知道他的过去,所以哪怕这样做和任务没有关系,也不是任务的一部分,但他还是来了。
面前人一副无辜的表情,看着就像是一个呆子。
有一郎挑眉,双手抱臂的同时开口道:“能忘记的事情说明根本不重要,如果连自己是谁都能忘记,那你还真是无用。”
淡青色的眼眸微微睁大,无一郎张开口,指着面前鬼的同时又重复道:“那句、那句,再说一遍。”
脑海里模糊的想起一句话,“无一郎的无,是无用的无”。少年剑士皱着眉,朝前走了几步的同时追问着。
“不要。”有一郎拒绝的很干脆,“你说什么我就要做什么?”
“你!”银子生气的不行,“不要用无一郎的脸,做着讨厌的事情!”
银子本来想了不少气势汹汹的话,用来苛责面前的鬼。想和无一郎扯上关系什么的,是绝对不可以的。
但看着和无一郎一模一样的长相,她又默默将原本的质问换了个说法。
那种感觉一闪而过,面前的鬼恢复了那个面无表情的样子。无一郎的眼中略带落寞,但很快又和往常那般,忘记了低落的情绪。
“你是鬼吧。”
“你的眼睛看不见,还是脑子有问题。”有一郎犀利回答道,“我可没有否认过我是鬼。”
无一郎点了点头,低声说了句“这样啊”,随后落在刀柄上的手有所动作,改变成握刀的姿势。
锋利的刀刃脱壳而出,而太阳也刚好全部落下。无一郎难得条理清晰的开口:“因为和我长得一样,所以主公大人才答应留下你。但是鬼会伤害人,所以不能留。”
说着无一郎将刀尖对准那张一模一样的脸,但说到一半他又想起什么,所以又露出一个走神的表情:“不会吃人的鬼……好像在哪里听过。”
得到特殊对待的鬼,他好像也曾见过,但是如今苦思冥想,却是怎么都想不起来。
失去太阳的院子里暗了几分,但电灯按时亮起。
银子不再站在无一郎肩头,她飞起落在院子里的树上,而这一变动就像是开战的讯号那般,两边一同有了动作。
有一郎自然知道,数米外的转角后方还有人。他哪怕真的能打败无一郎,也并不能离开这里。
但看着无一郎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他的心中就不免烦躁。
好像有一个声音在反复说着,让他想要质问面前的无一郎,为什么什么都不记得了。
好奇怪,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有一郎一边躲避的同时,一边后知后觉的意识到。
明明他自己也不记得,为什么会觉得无一郎忘记了这些,会很让人生气?
不过两米宽的走廊不足以展开拳脚,一人一鬼顺理成章的来到院子里。在速度不分伯仲的情况下,谁先找到破绽,优势便属于哪一边。
地上的灰尘被带起,虚无缥缈的“云霞”在庭院里蔓延。
在有多次实战经验的无一郎的对比下,有一郎的动作能一眼看出,并没有经过训练。但两方并没有很明显的优劣,反倒隐隐形成僵局。
无一郎并没有使用全力,但他毕竟是柱。而像主公所说的,有一郎确实没有“杀意”。
转角处的两人观察着,后又默契地点了点头。
“咚”的一声,是什么重物砸在木板上,然后是木板碎裂的声音。紧接着是锁链快速挥动的声音,一柄连接着短斧的锁链,横亘在一人一鬼中间。
“就此为止。”悲鸣屿行冥站在中间,一手按着一人。
宽大的手掌稍稍用力按在脑袋上,有一郎本想躲开,但那结实有力的手臂,像是猜到他的想法那般,转而揽住他的肩膀。
略有些别扭的被按住后,有一郎看到同样被按住的无一郎。而这时走过来的蝴蝶忍轻笑一声开口:“有事好好商量呢,时透。”
有一郎不服气:“明明是你们让他来试探吧?他这个脑子,能想到这些话?”
记得自己任务的无一郎在努力背台词,他自己觉得并没有破绽。
“不要着急呢——”蝴蝶忍依旧是笑眯眯的,“都想不起来的话,就慢慢想好了。”
有一郎推开肩膀上的手,十分不满的别过脸去:“不需要,想不起来的事情都不重要,自然不用想起来。”
“不是的。”
对于这句话,无一郎突然认真起来:“不是,很重要的……一定要想起来。”
“很重要的话,你为什么会忘记?”
直白的话让无一郎愣住,他皱着眉抿紧唇:“为什么会忘记,我不知道。”
主公一直劝他不必着急,说迟早会想起来。但是现在看来,如果真的是很重要的事情的话,自己为什么会忘记?
越努力去想大脑越发一片空白,但胸口却越发沉闷。
院子外面有微风吹拂而过,一树的紫藤花轻轻摇晃。
第106章
夜已过半, 周围的一切都安静下来。
院子里有人路过,他的脚步很轻,没有吵醒任何人。
遮挡月亮的云层散去, 皎洁的月光洒下,那一抹淡青色的发尾微微摇曳。
蝶屋的门口栽种着不少紫藤花,横穿院子的长廊之上,靠近门口处的位置站着两人。
为首的白发女子穿着浅色的和服,她察觉靠近的脚步声,虽然有些惊讶,但还是主动走出走廊的屋檐。
月光照在她的脸上,越发显得像那貌美的白桦树妖精。
“有一郎?是有什么事情吗。”天音开口询问, “还是说需要些什么?”
被喊作有一郎的少年没有回答,他停在了数米之外,然后半跪下身:“天音夫人, 我知道以我如今身为鬼的身份, 无法直接面见耀哉大人。所以还请您代为转达。”
那副样子, 和白日里的孤僻格外不同。天音沉默片刻,后又点了点头。
院子中的鬼抬起头来,像是因为被认可而松了口气:“我是无一郎,变成鬼是我自己的选择。”
天音有些意外,站在她身后的悲鸣屿行冥拨动念珠:“时透,无论你的理由多么荒谬,主公大人仁慈,都会宽容你的。”
〖无一郎〗抬起头来,他垂下眼眸,依旧坚定的说着:“虽然难以理解,但我和哥哥、以及灶门兄妹,都并非这个世界的人。”
这些说法荒诞离奇,但意外地掩唇后,天音还是听了下去。
良久之后,少年停下了讲述。这之后是许久的沉默,天音闭了闭眼:“明白了,我会将这些转告给主公。”
“多么离奇的事情。”悲鸣屿行冥微微低下头,“不过哪怕真的是这样,身为鬼的你也不能自由行动。”
闻言〖无一郎〗只是露出一个笑容,他像是解决一桩烦心事那般:“我知道的,我是不会伤害大家的,哥哥也是。”
“平日里大多是哥哥出面,所以如果他说了些什么的话,还请天音夫人一定要认真对待。”
“因为哥哥的血鬼术能力是——预知。”
一晚上过去的很快,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提不起劲。鬼靠食人维持经历,既然缺少食物来源,那休眠来减少能量损耗,才是正常的选择。
有一郎打了个哈欠,在太阳冒出来之前,“哗”地一声拉上纸门。但今天好像格外热闹,没多久纸门外就传来脚步声。
门外的人礼貌的敲了敲,随后询问:“有一郎,我可以进来吗?”
许久没有回答后,门外的人又提醒道:“我要进来了哦,有一郎你躲一躲。”
“啧。”
斜着躺靠在榻榻米上的有一郎翻滚一拳,他背贴着墙壁,有些不耐烦的对来人道:“怎么了?”
祢豆子先是露出一个笑容,然后有些担心的说道:“只是有些担心,这个世界太真实了,我们真的没办法脱离〖梦境〗吗?”
祢豆子还将这里视作〖梦境〗 ,她虽然对这里一切的不同都接受良好,但是时常也会惆怅。
在这里,她只剩下了哥哥这个唯一的亲人,这太残酷了。
梦不应该都是美满的、令人沉醉的吗?鬼的残忍让她心惊胆战,但这个世界的哥哥却时常询问她,另一个世界的事情。
然后在得知母亲他们还健在后,又一边笑着一边露出难过的表情。
“太好了,祢豆子……”
“不知道。”有一郎半闭着眼睛,懒洋洋道,“说不定你一抹脖子,在这里死掉就能回去了。”
祢豆子咽了咽,她摸着自己的脖子,随后果断的摇头拒绝。
在这个〖梦境〗里,她能感受到饥饿冷暖,也有痛觉,如果死去的话……就真的会死吧!
“当时不是说是因为哥哥的血鬼术吗?哥哥他一直沉睡不醒,我们……”祢豆子面带担忧,但很快又止住话题。
因为用手撑着下巴侧躺着的少年,已经闭上眼睛。她这时才想到,有一郎和哥哥一样,大概是很需要休息吧。
于是祢豆子只能安慰自己不要着急,刚想拿过被子替有一郎盖上,房间外面的走廊却传来重重的脚步声。
好像是特意为了让别人知道他过来一般,脚步声的主人又重又大步的走来,随后一把拍在纸门上。
“哐!”
“你、真觉得鬼杀队是随意来去的地方?”脸上有着几道疤痕的白发男人,暴脾气道,“有一个带着鬼的剑士就算了,真当鬼杀队是什么随便的地方,什么鬼都能来?”
鬼杀队的职责是杀鬼,而鬼虽然没有吃人,但迟早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
不死川实弥面带愠怒,他甚至没有完全了解前因后果,就急匆匆的赶来。
他心里想着,那和霞柱一样的鬼,不过是利用了主公的心善。但只要是鬼,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张凶巴巴的脸让祢豆子吓得不轻,她紧张的抓紧被子:“你是不死川先生吧?”
这几天来,祢豆子经过哥哥和善逸的转告,已经大概知道鬼杀队的九柱分别是谁。
“哈?”不死川实弥眯着眼睛看向祢豆子,“你是那个变成鬼的妹妹?不是,是出现了两个吧。”
不死川自然记得,他曾亲手讲刀刺穿箱子。但变成鬼的少女,抵抗了他的血。
第一眼会觉得,是成功从鬼转化成人。但看着她身上的队服,不死川才想起蝴蝶忍的解释。
真是不可理喻的事情,世界上怎么会出现一模一样的人? !
姗姗来迟的蝴蝶忍开口解释:“不死川先生,这位祢豆子小姐,是人类哦。”
不死川转过头去,拧着眉毛反驳:“哈?你觉得我眼睛不好吗?”
他是讨厌鬼,但是还不至于眼睛糟糕到,无法分辨人和鬼。
“不死川先生,这里是蝶屋,不可以打架闹事哦。”蝴蝶忍笑着提醒道,“还有蜜璃,可以直接站出来。”
“诶诶!我、我只是路过这里。”藏在转角后面的人偷偷探头,眨了眨眼睛一张脸转眼就变得通红,“忍?那个真的是时透吗。”
“好吵。”一直躺着的有一郎睁开眼睛,“你们这些柱这么闲吗?”
聚集在蝶屋的人太多了,往常除了半年一次的柱合会议外,还没见过这么多柱聚集在这里过。
“那个、那个是因为,主公大人让我们回来。”甘露寺蜜璃捂着脸,眼睛透过打开的指缝观察着,随后小声道,“真的一模一样——”
要不是她刚刚在蝶屋门口,看到了发呆的霞柱,甘露寺蜜璃都快要怀疑,她的同事变成了鬼。
有一郎坐起身,盘起腿来:“你们真是无聊,看来还是因为太闲了。”
不死川实弥嘴角抽了抽,对于少年轻描淡写的话,捏紧了拳头:“你这家伙,一问三不知,谁知道你靠近主公是有什么目的?”
“那你可以杀了我。”有一郎抬眼,嘴角勾起弧度,“但是那位主公大人并没有这样下令吧,你要违抗他的命令吗。”
比起时常走神,忘记他们名字的霞柱时透无一郎,面前有着一模一样长相的鬼,确实要更加伶牙俐齿。
现在是白日,并不是鬼出没的时间。但每个柱负责的区域不同,虽然白天是休息的时间,但是也不至于都聚集在此。
这也正是有一郎说他们闲的原因,作为鬼杀队的顶尖战力,这些柱不在各地忙碌,跑回来看他做什么。
而祢豆子也因此十分疑惑,不过她更加直白的询问出口:“大家聚集在这里,是因为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吗?”
最大的可能就是主公传召,但是那位贤明的主公,并不会因为自身的安危浪费资源。万一在传召柱的期间,有其他人在晚上受到袭击就得不偿失。
所以能让这些柱放心过来的,大概就只有一个原因——因为鬼那边出现了异动。
眼睛转了转后,有一郎将目光看向明显知情的蝴蝶忍:“是因为鬼那边出现了异动吧。”
少年的声音很平淡,但是却一针见血。不过这样说的话,却有一种内鬼的感觉。
于是立马不死川就警惕起来,但是在他开口前,蝴蝶忍抬起手来:“我来做出解释吧,不死川先生。”
“就像有一郎所说的那般,短短几天时间,原本在晚上行动的鬼,却像是销声匿迹了那般。”
不仅仅是不再伤害人,连带着探索那些鬼可能藏身的地方,也一无所获,就好像突然人间蒸发一般。
“哦?”有一郎打起精神来,他先是在周围环视一圈,“那个——炼狱呢。”
就在刚刚短暂的眯眼休息的时候,他再次陷入了梦境。这次梦境里的故事要更加清晰,他清楚地看见那位炎柱炼狱杏寿郎,倒在了黎明之前。
有一郎无法确定,这即将发生的事情,是未来的事还是现在。而就在他询问过后,在场知情人的表情都变得奇怪。
“炼狱遇到了上弦三。”蝴蝶忍这样说道,“上弦三猗窝座。”
准确来说,在遇到上弦之前,炼狱几人还遇到了下弦一。为了保护一列车的人,作为柱的炼狱毫不犹豫迎战。
但上弦和下弦的差距天差地别,哪怕是柱,也明显的没有胜算。
但就在这种关键时候,另一只鬼从天而降。
第107章
距离天亮还有很久, 对战上弦三,哪怕有柱在场,他们也没有胜利的可能。
但就在鎹鸦着急飞远、寻求支援时,战局发生了转变。
不知道何时,有一个陌生的身影出现在战场上,在两方都毫无察觉的情况下。
那鬼有着火红的长发,只一个照面,原本战意盎然的上弦三,就面露恐惧之色逃离。
“若他有日轮刀的话,大概可以消灭那上弦三。但他是鬼,为什么要帮助我们?”蝴蝶忍说着,笑容微微收敛,“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会呼吸法,戴着和炭治郎一样的耳饰。”
经过这一提醒,祢豆子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她先是看了眼有一郎,随后才开口解释:“是缘一先生吧?”
“果然是那位前辈吗。”蝴蝶忍并不意外,反倒是露出一个松了口气的表情, “这可真令人苦恼,虽然我们信任那位阁下,但是——为什么会变成鬼呢?”
那是为鬼杀队带来呼吸法的剑士,也是记载以来最强的人。他使用的呼吸法是日之呼吸,最开始的呼吸法。
继国缘一的出现,并不会让大家感觉到安心, 因为他是以鬼的身份。但其出场后,确实明确地与鬼站在对立面。
这让大家十分不解, 于是才有了如今的试探。
“缘一呢。”有一郎询问,“天亮了,他也和上弦三一样,逃跑了吗。”
“不是呢,天还未亮之前,战斗就结束了。那位大人确定无人伤亡后,便离开了。”
“这样的吗。”祢豆子也露出一个若有所思的表情,随后又着急道,“那哥哥呢,哥哥他们没事吧?”
蝴蝶忍笑着安慰:“没事呢。”
有一郎知道缘一很强,但是没想到缘一的存在,居然给那些鬼造成这样大的压力。随后他又想起一点,这个世界的鬼,好像都是通过鬼王鬼舞辻无惨转化而来。
也就是说,所有鬼都受鬼王掌控,而鬼王一死,所有鬼都会一同消失。
蝶屋里面,因为有伤者的入驻,又变得热闹起来。看着又躺回床上的炭治郎几人,蝶屋的几个小家伙眼泪汪汪。
因为鬼的销声匿迹,各地鬼杀队队员时时刻刻警惕的同时,又十分的惶恐不安。
但听到最近几天没有鬼出没,也没有人因为鬼伤亡后,炭治郎也松了口气安心躺下。
而这个理由也是蝴蝶忍用来告诉炎柱的,虽然不至于无法行动,但毕竟负伤了,所以劝导他安心再躺两天。
穿着白色围裙的少年端着盘子,他的脸色难看,但却没有出声。
现在是白天,对鬼而言本应该是休息的时间,但蝴蝶忍却恶趣味的要求,让他在蝶屋帮忙。
有一郎吸了吸鼻子,对于那浓郁的紫藤花气息,有些许不适应。
有一郎的长相和人类没有太大差别,和还保留部分鬼化特征的〖祢豆子〗不同,他除了皮肤太过苍白外,并没有什么异化。
但因为拒绝了〖祢豆子〗同款口枷,所以衣物、戴着的白色口罩,都经过特殊的腌制,散发着浓郁的紫藤花气味。
“唔!很美味!”炼狱杏寿郎一手挂在脖子上,一手抓着个热气腾腾的红薯,“谢谢祢豆子!”
同一个房间里,隔壁病床的炭治郎对着妹妹笑笑,然后重重地打了个嘭涕:“阿切!”
“好浓的……紫藤花味道。”
刚说完,关上的门被啪的一声打开,一个黄色的脑袋率先挤了进来,那是痛哭流涕的善逸。
“祢豆子!我要祢豆子照顾,呜呜这个鬼会吃掉我的吧,一定会吧!”善逸手忙脚乱的扒着门框,声泪俱下,“祢——”
剩下的话因为领口被突然拽住,而突然消声。有一郎戴着口罩,低声笑了两句:“呵呵,看来还是伤得不够重啊。”
说着那双淡青色的眼睛危险地眯起,落在善逸还健全的腿上。
“嗝!”善逸急忙停下,“呜……”
有一郎拽着善逸的衣服,对着里面的几人点了点头。善逸还在小声抱怨,为什么炭治郎可以和炎柱一个房间。
而就在门关上之前,一个身影很飞快的从门框上方扒着,企图另辟蹊径从天花板进去。
毫不犹豫的,有一郎横过手里的托盘,精准地砸了过去。
“咚”的一声后,伊之助从天花板上摔了下来,他的腹部缠着一圈圈绷带,此时因为大幅度的动作,血又一丝丝渗了出来。
“真是有精神啊各位!”炼狱抬起一手说道,“房间里还有位置哦,要来一起住吗。”
炭治郎摸了摸鼻子,哈哈笑了两声。而善逸得到许可,立马犯着花痴,朝祢豆子而去。
房间里大半地方都能照到阳光,所以有一郎只停留在门口附近。他耸了耸鼻子,那丝丝缕缕的血腥气味飘了过来。
好饿。
脑海里突然冒出这个想法,有一郎被吓了一跳,但很快内脏就像挤压在一起一样,难受的喉咙发紧。
瞳孔紧缩的同时,清晰的吞咽声响起。祢豆子是最快发现不对的,她看着那双淡青色瞳孔中,隐约浮现的字迹时,就快速冲了过去。
躺靠在地上的伊之助敏锐的察觉到威胁,他迅速翻身跳起,没有武器的情况下,就用那戴着头套的脑袋、快速撞了过去。
“伊之助!”祢豆子企图阻拦,但却为时已晚。
身体被撞飞出去,然后重重撞上走廊那侧的墙壁。有一郎抬手扶着额头,看见了被祢豆子紧紧抱住的伊之助。
“冷静一点!”
这句话不仅仅是在提醒伊之助,还是为了喊醒他。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旺盛的食欲,以及胸口沉闷的感觉,都让他难以保持冷静。
走廊那端传来快速的脚步声,白发男人动作利索的拔刀,将刀尖向下便冲了过去。
但意识很明显开始失控的同时,那鬼依旧快速的躲避,并且躲向了走廊那端的阴暗之处。
“为什么要将他放出来?!”不死川愤怒说道,“这里不仅仅有隐,还有伤者,你到底怎么想的?”
蝴蝶忍也手握出鞘的刀刃,她脸上依旧带着处变不惊的平静:“实验可以得知,他的血液反应十分平静,就像尸体那样。”
鬼的血液和人类不同,会每时每刻都在变化新的形态。但是研究后,蝴蝶忍发现有一郎的血液活度,比人血液的活度还要低。
这样的稳定性,应该不会出现意外才对。而且主公说过,有一郎的血鬼术很特殊。
此时的有一郎并不知道其他人的看法,他只听到一些骂骂咧咧的声音,但眼睛看到的东西和耳边听到的,完全不同。
他看到一片很宽广的地方,建筑物上下颠倒。四处都是血迹、断肢,密密麻麻的鬼前赴后继,而战场的中央,是熟悉的身影。
那是缘一,他正身处一个全是鬼的地方,并且位置还在不断变化。
是预知?不,好像是现在正在发生的事情。
哪怕面对数不清的鬼,缘一也依旧表情平静。但他好像隐约感觉到什么,突然就那样转过头来。
有一郎对上那双眼睛,眼睛主人的表情终于出现变化,似乎是在喊他。
〖无一郎。 〗
淡青色的眼睛猛地睁开,有一郎大口喘息着,但是却有一种身体不受控制的感觉。他看到冲过来的无一郎,身体下意识就抬起了双手。
其他人似乎并不想他参与这件事,但无一郎还是在银子的提醒下,看到了抱着膝盖的鬼。
对视的同时,无一郎感觉到特殊的吸引力,在思考清楚自己应该做什么之前,身体已经先行动作起来。
“时透!”不死川提醒道,“他现在处于饥饿状态,别随便靠近。”
不死川实弥并不相信,有鬼能完全克制自己的欲望,灶门祢豆子或许是特殊的例子,但现在面前的鬼,可没有那样理智。
喉咙深处发出威胁的低吼声,连瞳孔也变成特殊的竖瞳。口罩被长着尖锐长指甲的手扯下,底下张大的口中是突出的犬齿。
祢豆子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会这样,她一边着急同时,一边建议:“把他打晕!他只是需要休息了!”
混乱之中,好像并没有人听清楚她的话。炭治郎扶着墙壁,喃喃说了句:“是悲伤……的味道。”
从“有一郎”的身上,可以闻到悲伤的气味。
无一郎矮身伸出手去,本意是直接掐住鬼的脖颈,控制其行动,但张大的口径直朝他手臂咬去。
刀鞘被横着格挡,卡在了尖锐的上下犬齿中间。巨大的咬合力在木质刀鞘上留下痕迹,同时发出咯吱的声音。
〖为什么,为什么你会忘记? 〗一个声音幽幽道, 〖时透无一郎,你真是无用。 〗
那个声音十分熟悉,但绝对不是从面前的鬼口中发出。无一郎低下头去,看到了那平淡的表情。
〖为什么要忘记哥哥,无用的你什么也保护不好。 〗
淡淡的雾气升腾而起,意识到不对时,走廊深处已经冒起大片雾气。那雾气飘渺,如同扩散流转的云霞。
“我忘记了什么?”无一郎开口询问,他丝毫没有察觉身边的雾气,“我不记得了,被忘记的东西,都是不重要的吗?”
冷漠的眼神看去,其中带着些愤怒和悲伤,有着明显鬼特征的少年冷冷开口:“为什么哪个世界,我都没能保护好哥哥。”
说着面前的身影抬起手、朝身后指去,无一郎似有所察,他转过头去——迎面吹起一阵微风,漫山遍野的,是那黄色的银杏。
第108章
“无一郎的无, 是无能的无。”
冷冰冰的嘲讽声音,“所以别想着去当剑士了,乖乖待在爸爸妈妈身边, ”
上山的路上,两个样貌一模一样的双生子一前一后,为首的那位看着是兄长,此时正一脸嫌弃。
“可是哥哥,那位缘一先生说,我们有当剑士的天赋。”年幼的弟弟一脸委屈, 企图说服兄长, “而且爸爸也说……”
“闭嘴,你啰啰嗦嗦像什么样子?”有一郎语气恶劣,“你什么都做不到,你那么没用,老老实实待在父母身边就够了!”
严厉的话语让年幼的孩子十分难过,他抽噎着揉了揉鼻子,然后默默跟了上去。
这一幕很熟悉,但也很陌生。无一郎睁着眼睛,看着那两个孩子走远,然而下一秒,面前的场景就发生了改变。
“呜呜,爸爸、哥哥他又说我,明明爸爸也说了——”
哭出声的孩子、依偎在笑容慈祥的父母身边,然后得到了柔声的安慰。
“我们的无一郎最厉害了,但是哥哥担心你, 而且你们还小,等长得再高一点, 和那位缘一先生一样,你们就可以成为剑士了。”
“真、真的吗?”
“爸爸!无一郎那么没用,他肯定做不好的。”
对于两个孩子的争执,那位慈祥笑容的母亲,只伸出手将两人都揽入怀中:“不管是有一郎、还是无一郎,都是妈妈最好的孩子。”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寂静的夜里,只有一轮明月高悬。
时透无一郎抬头看着月亮,他迟钝的思考着,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他看着那一家人生活着,日子平淡而普通,而那个和他有着一样名字的孩子,却和他截然不同。
〖无一郎〗可以藏在母亲的身后,撒娇的同时又和哥哥拌嘴。父亲会在安排好家里上下事情,然后悠闲地坐在树下,听他们说着一天的见闻。
不对……这一切都不同。
时透无一郎张开口想要发出声音,随后发现周围弥漫着雾气。他的头开始刺痛起来,而那面带笑容的父亲,对着他伸出手。
“无一郎?你在外面干什么。”
那句话确实是对自己说的,无一郎下意识顺着声音而去,但很快又反应过来。
身体熟练地动作起来,手落在刀柄的同时,白色的刀刃在下一刻脱鞘而出。
只一刀,面前的人影就如同泡沫那般碎裂。周围的一切再次发生改变,无一郎握紧手里的刀,快速奔跑着。
但越往前去,四肢便越发沉重。再回过神来时,他身处一个狭小的房间内——
是血鬼术,也是幻术,无一郎反应过来,下意识寻找敌人的位置。
但熟悉的狭小房屋,却让他愣在原地。他维持着握刀的姿势,耳边响起了愤怒的大喊声。
“啊啊!”
顺着视线看去的话,能看到房屋的角落里,两个年幼的孩子搂靠在一起。而榻榻米上、墙壁上,到处都是刺目的红色。
周围的景色发生了改变,作为幻境的主人, 〖无一郎〗并没有阻止。他站在门外,却依旧因为房屋内血腥的场面,而感到愤怒。
他的父亲以砍柴为生,母亲则在家照顾他们。生活并不富裕,但他和哥哥都很满足。
但一次天寒,母亲因为劳累病倒,父亲下山寻药时却一去不回。
那天下了很大的雨,但是一个红色头发的男人,在大雨之中,带着父亲回来。
母亲得救了,但是依旧十分虚弱。父亲十分感谢那位红发剑士,并且向他们介绍,这人是于他们有恩的缘一先生。
据说父亲很早就认识了缘一,早到父亲还十分年幼的时候,那时年幼的父亲因为被野猪追着,在深山之中迷了路,而缘一的出现就来得那般恰到好处。
缘一先生总在夜晚出现,和他还有哥哥最早的渊源,是母亲生产时。
因为还未到预产期,母亲便意外发动,在父亲离家去寻找医生时,是缘一先生在门外守了一晚上。
母亲曾说过,那天晚上因为血腥的气味,似乎是引来了狼,要不是缘一先生,他们一定会被袭击。
但缘一先生总十分神秘,似乎只有他们遇到危险的晚上,才会出现。
〖无一郎〗对缘一很好奇,那天大着胆子拉住了面前人的袖子,湿漉漉的衣服淌着水,顺着他的手腕滴落。
他的皮肤是冰冷的,但是却不如长相那样可怕。不过哥哥倒是很抵触,并且说缘一先生是长着疤的怪男人。
那位红发的剑士很厉害,但是他并没有带刀,只是父亲说小时候见过他的身手,所以说缘一是一位厉害的剑士。
所以在天亮之后,看着一直待在屋子里的缘一, 〖无一郎〗大着胆子提出要求,希望能看一看他的身手。
许久的沉默后,在避阳的山坳后方,红发的男人只拿着一截还算笔直的树枝,在他的面前演示起来。
“你有握刀的天赋。”缘一这样说道,“但不是现在。”
不管是身高还是年纪,沉甸甸的刀对于两个孩子来说,都有些负担。
但从那之后, 〖无一郎〗便埋下了一颗,想要成为剑士的“种子”。
不过当时明明也很羡慕惊艳缘一身手的哥哥,之后却十分抵触,并且嘲笑他痴心妄想。
但后面〖无一郎〗发现,他确实是痴心妄想了,要是他早一点、再早一点放弃这个想法就好了。
入夜过后,就是缘一先生会出现的时候。似乎是看出他对刀术十分感兴趣,双方便约定了每月的同一天晚上来访。
“缘一先生说不定有事?无一郎别等了,先去睡吧。”母亲掩着唇,招了招手。
〖无一郎〗有些失落,但还是一步三回头的进门。他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在父母都睡着后偷偷扯了扯哥哥的袖子。
没多久后,兄弟两人便偷偷溜出了门。 〖无一郎〗笑着说:“哥哥也很期待的对吧,缘一先生一定在赶过来,我们要不要主动去找找?”
每次都是缘一主动找他们,这次就换作他们主动好了!
“闭嘴,你的废话很多。”有一郎嫌弃道,他冷哼一声,“不过是因为他带着妈妈的药,要不然我才不关心。”
那次重病过后,母亲的身体便虚弱下去,时常需要服用药物。所以每个月缘一来时,都会带上份量足够的药。
那天晚上的月亮很亮,下山的小路上铺满了晒得干燥的落叶,踩上去会发出咔喳咔喳的响声。
漆黑的树影因为风而摇晃起来, 〖无一郎〗有些紧张和期待,于是默默握紧了哥哥的手。
“无一郎!”
在哥哥惊恐地提醒下, 〖无一郎〗才意识到从草丛里钻出来的并不是动物。
云层短暂的遮蔽月亮,痛哭的喊声惊飞树上的鸟雀,紧接着是愤怒的嘶吼声。
为什么是哥哥,为什么是哥哥呢?明明应该死去的,是任性妄为的他才对。
袭击他们的是一个非人之物,但是无论怎么都杀不死。察觉到孩子离开家后,父亲便拿着斧头出了门。随后愤怒充满他的胸膛,双目遍布血丝。
巨大的力道砍断那非人之物的四肢,在其痛哭的喊叫中,被钉死在地上。
〖无一郎〗看到了父亲颤抖着的手,他看到父亲痛苦的表情,而被搂在父亲怀中的哥哥是那样的安静。
“哥、哥哥?”
他忘记是什么时候天亮的了,也忘记缘一先生是什么时候来的。他只知道在太阳出来后,伤害哥哥的东西就挣扎着消失了,什么都没能留下。
那是鬼,是会吃人的鬼。
“都怪我、都怪我!要不是我,哥哥就不会……哥哥就不……”哽咽的话还未说完, 〖无一郎〗便被父亲紧紧抱住。
失去一个孩子的父亲,并没有责怪另一个孩子,他只是颤抖着手,一遍遍抚摸着〖无一郎〗的脑袋。
抱着的药草纸包上沾了些许血迹,父亲没有告诉身体不好的母亲,他说〖有一郎〗随缘一先生去学习刀术了,母亲虽然意外但没有拒绝。
对她而言缘一先生很靠谱,也自然很放心将孩子交给他。
这是他们父子间的秘密——
但是作为一个母亲,怎么会丝毫没有察觉。在装睡的晚上, 〖无一郎〗时常能听到母亲远远传来的哭声。
16岁那年,经过引荐、 〖时透无一郎〗加入鬼杀队,历时两个月成为了柱。
鬼杀队的任务是杀鬼,但鬼的踪迹十分难以寻觅。似乎是惧怕什么,哪怕是在夜晚,鬼行动时也十分谨慎。
历时七年,霞柱〖时透无一郎〗在巅峰时期引退。从那之后,无人知晓他去了哪里。
21岁那年,母亲终于还是没能撑住,因病去世。 〖无一郎〗跪在母亲床前,却看见母亲笑着安慰他。
“我们都知道的,无一郎一直都很辛苦啊,无一郎、我的孩子,我应该感谢你还在我的身边……”
次年,郁积于心的父亲也随母亲而去。 23岁那年, 〖无一郎〗从鬼杀队引退,主动变成了鬼。
七年来他杀过不少鬼,但他也渐渐明白,鬼是杀不完的。
只要还有一只鬼存在,就会不断出现新的鬼, 〖无一郎〗决定挑战鬼王,但不管是实力的差距,还是鬼与鬼之间复杂的关系,都让他感到绝望。
在倒地之时,他再次看到了缘一,或许是缺血造成的大脑晕眩,他恍惚明白了什么。
“把我……变成鬼吧……”
他挑战的是上弦一,虽然有一战之力,但人的力量是有限的。
不过那个上弦一明明有多次机会杀了他,但是却手下留情,哪怕最后负伤倒下,伤势也并不致命。
〖无一郎〗终于明白过来,为什么父亲离开前,告诉他缘一先生不是坏人,他虽然是鬼,但也在一直帮助人类。
这和鬼杀队所传授的有些许不同,但他已经来不及思考了。
那之后十二鬼月的行列里,上弦四的位置终于有了替代。
第109章
头剧烈的疼痛起来,胸口也沉闷着无法踹息。无一郎张大口,惊觉脸上湿漉漉的。
压抑过后,世界好像一片清明, 但正因为这样,痛苦才越发清晰。
他想起了自己忘记的东西,于是整个人迟钝的感觉到悲伤和痛苦。
那句质问的话、一句句对应,他为什么会忘记这样重要的东西?
呼吸错乱起来,无一郎伸出手企图抓住什么,紧接着他的手被一只毫无温度的手搀扶住。
“哥哥……”
那双本应该毫无波动的眼睛里,闪烁着点点泪光,紧接着像是崩溃那般大哭起来:“哥哥!”
有一郎皱起眉来,他不知道为什么无一郎突然态度转变,但还是因为那句“哥哥”,胸口狠狠地揪了起来。
他并不是毫无察觉, 他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偶尔出现的那种身体失控的感觉, 并不是错觉。
一副身体里,可以住两个人吗?
这个问题还没思考出答案,有锐利的风声就快速靠近。雾气在瞬间消散, 绿色的刀刃直朝脖颈而来。
眼泪还摇摇欲坠的挂在脸上, 无一郎快速扑倒面前的身影,一个翻滚后用拔出鞘的刀,接住了那大力的斩击。
“时透!”不死川大声警醒,“冷静一点,别被迷惑!”
在那雾气弥漫过后没多久, 不死川就察觉到不对。他的面前出现了久违的东西,那是他早已经死去的家人。
这并不会让不死川沉迷, 他反倒因为这样的骗局而感到愤怒。于是挣脱过后,他毫不犹豫挥出了刀。
短暂的幻觉过后,其他人也清醒过来。祢豆子几乎是手脚并用的,一边抱住不死川的胳膊,一边大声喊道:“等等!”
炭治郎扶着墙壁,学着妹妹抱住了风柱的腰。而眼见骂骂咧咧的风柱要对祢豆子动手,善逸也一边发出尖锐喊声的同时,一边趴着抱住了风柱的大腿。
“杀人了!杀人了!柱要杀人了!”
这样大的喊声自然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蝶屋的几个小女孩眼泪巴巴的站在中间:“炭治郎、炭治郎他们伤员,风柱大人请不要动手!”
场面一片混乱,被紧紧抱住脖子的有一郎,艰难的抬起手:“放开,重死了。”
这副嫌弃的表情和语气,让无一郎微微愣住,随后又哽咽着大哭起来。
场面更加混乱了,最后还是靠谱的炎柱将相貌一样的双生子分开,他面上带着欣慰的笑容,分别摸了摸兄弟两人:“能想起来真是太好了,有一郎、无一郎。”
作为兄长的炼狱,自然知道兄弟之间感情的深厚,所以他笑着出面拦下了不死川。
那场幻境,有一郎也瞥见些许,他只是更加确定了,无一郎是他的弟弟。但那些故事都是这个世界发生的,而不是真正关于他的。
至于他感觉到身体里的另一个“鬼”,似乎是刻意回避,共用一副身体的“他”,并不出面解释。
又一次察觉到门外的响动后,虽然在沉思,但是有一郎还是哗的一声将门推开。
门外的炭治郎兄妹以及无一郎,后者端着些什么,有些谨慎地抿着唇。
“早啊有一郎,睡醒了吗?”
看着窗户外面黑黢黢的天空,有一郎“哈”了一声:“早?大晚上的你和谁说早。”
刚刚入夜没多久,不过对昼伏夜出的鬼来说,确实是挺早的。
一双小手在身后推了推,看着眨巴眼睛的〖祢豆子〗 ,无一郎深吸一口气后鼓起勇气:“哥哥……”
“有事快说。”
有一郎并没有一开始那般,抗拒哥哥这个称呼,或者应该用炭治郎的话来说,作为兄长是不会忍心拒绝弟弟的。
无一郎磨磨蹭蹭的,将身后的东西推了出来。那是一个白桦木打造的箱子,上面有着两根背带,细节也处理的十分妥当。
有一郎愣了一下,随后很快的反应过来,然后不等无一郎解释,他便一手握拳敲在了后者脑袋上。
祢豆子抱着缩小版的自己,对委屈的无一郎露出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而同样作为兄长的炭治郎,他思考过后露出一个“原来如此”的表情。
“是因为太小了吗,有一郎能不能变小一点?和〖祢豆子〗一样。”
炭治郎一边说,一边伸手比划,然后很快他就闻到了不妙的味道。三秒钟后,果不其然面前的有一郎冷哼一声,将门重重摔上。
挠了挠脸颊后,炭治郎笑了笑安慰:“时透君不要着急,说不定有一郎是不喜欢这个款式?”
和可以变小、并且神智和孩童一样的〖祢豆子〗不同,有一郎有自己的想法和意见,也不知道是不是不能缩小身体。
闻言无一郎失落的很,因为他还想学着炭治郎,将哥哥背在身上,这样白天哥哥也可以出门了。
只两天时间,无一郎便和灶门兄妹混得熟络起来。或许是有共同话题,常常能见到几人挤在一起,商量着什么很严肃的事情。
但要是靠近听的话,就能听到他们似乎打算,做个和人一样高的箱子。
“棺材吗?”
看着那和他一样高的箱子,有一郎嘴角抽了抽,一边按着无一郎的肩膀,一边自然而然地说道:“给你们添麻烦了。”
蝶屋三小只帮忙粉刷木材,脸上蹭满了油漆。她们用力摇头,齐声说道:“并不麻烦的有一郎大人。”
“我可以的,可以背动哥哥的。”无一郎被按着脑袋弯腰道歉,“而且……”
“闭嘴!”
白日里的蝶屋很安静,大家好像都习惯了白天休息,夜晚忙碌。经过一个礼拜的修养,炎柱几人也恢复的差不多,开始在庭院里复健。
夜晚、鎹鸦的声音尖锐,紧接着四处响起匆匆的脚步声。
“有鬼!有鬼靠近!”
在场的众人瞬间警惕起来,蝶屋的位置隐蔽,鬼是怎么发现的?
来不及思考更多,只要还能动弹的人,都拿上了日轮刀准备应敌。
原本还在纠结,鬼为什么不能吃酱油拌萝卜的霞柱,在听闻异动的瞬间,撑着榻榻米起身,而后带上了刀。
在蝶屋之中,聚集的不仅仅有霞柱、还未痊愈的炎柱,应该说除了还未到来的水柱和蛇柱外,其他柱都镇守于此。
连续半个月没有任何鬼的消息,也没有人因为鬼受伤,这样的情况是十分不对劲的。
而后通过特殊的消息渠道,他们知道了,有人总在晚上,打听鬼杀队的消息。
所以为了保护主公,也为了避免人员分散导致的伤亡,大部分战力都聚集于蝶屋。
这天好像早有预料,大家提心吊胆数天,如今在月亮高悬的时候,他们无比凝重。
绝对不能让鬼再更近一步,哪怕要付出生命代价!
无一郎握紧腰侧的刀柄,他大步走在走廊上,随后与其他人汇合。
善逸很紧张,但一想到大部分柱都在这里,他又纠结又犹豫,想着要不要主动申请去保护其他伤员,这样就不用直面来敌了。
能让这些柱都十分紧张的存在,最起码是个上弦吧?或者说是无惨本人? !
炭治郎紧张地咽了咽,在妹妹的安慰下,他才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我没关系的祢豆子。”
如果来的真的是鬼王无惨,那紧张恐惧之余,炭治郎反而早有心理准备。家人的死去,以及那些无辜的人和鬼,这些悲剧的渊源都是无惨!
他时常感到愤怒无力,因此无数次想过要亲手杀死无惨。
有一郎站在走廊下方,抬着头表情平淡。只有短短两个星期准备时间的鬼杀队,如果真的对上鬼王,怕是要伤亡惨重。
但联想到最近的意外状况,心里突然浮现出一个想法。
今晚没有云,深色的天空之上,只有一轮明月。
最先反应过来的嗅觉灵敏的炭治郎,他闻到了浓郁的腥臭味,那味道让人厌恶的同时,身体又因为感觉到危险而紧绷起来。
结实的锁链末端栓着沉重的短斧,最先行动的是岩柱,他一手缠绕着几圈铁链,重重地将手里的短斧挥了出去。
闪烁的灯光照射下,高低错落的几个身影像是一堵墙。除了几个柱和炭治郎几人外,其他普通的队员和负伤剑士,都在鎹鸦提醒后从另一个方向撤离。
浓郁的血腥气味扑面而来,一个黑漆漆的人影,径直穿过一排排的紫藤花树,出现在众人面前。
红色的长发披散着略显凌乱,隐约可见原本是红色的羽织,袖口和衣角都染上了暗红的血迹。
腥臭的味道、黑漆漆的颜色,就像是食人无数的恶鬼那般。
那鬼手握着一把断刃的日轮刀,只剩下一半的日轮刀上也满是豁口,就好像是放了很久、没有被打磨的情况下,被强行使用过度那般。
提起的心终于放下,看着一身狼狈的缘一,有一郎皱紧眉毛的同时走上前去。
“等等。”他这样说道,“是缘一。”
“是那位、日之呼吸的使用者吗。”有人询问,“这个气味,可不像是普通的鬼。”
炼狱亲眼见过,所以有一郎开口后,他也犹豫着点了点头:“确实是他。”
不过和当初武士的形象不同,现在的造型略有些不修边幅。
“哥哥!”
无一郎拉住了有一郎的手腕,但是却被轻易挣脱开,于是他虽然十分紧张,但还是步步紧跟在有一郎身后。
走得近了,那股味道就更难闻了。有一郎嫌弃的掩着鼻子,吐槽道:“几天不见,怎么就弄成这样,你来之前为什么不找条河跳进去?”
缘一举着手一脸茫然,除了那张脸还算干净,身上都是脏兮兮的。
但是衣物上没有破损,说明没有受伤。以缘一的实力,很难想象有人可以伤到他。
这样看来,这些血污都是属于鬼的,但是鬼被杀死后躯体就会消失,这只能说明,在日轮刀损坏后,缘一徒手应对不少鬼。
他无法杀死鬼,但是鬼也没办法近身奈何他。
“那处很奇怪。”缘一思考过后,慢半拍的解释,“过去好久也不会天亮,而且有很多建筑颠倒,走不出去。”
在那个奇怪的地方,缘一看到了许多鬼。那些鬼一波接着一波,虽然十分恐惧他,但还是一次次冒了出来,好像是不受控制那般。
经过一天一夜的战斗,缘一终于寻着踪迹,找到了一切古怪的来源。
那是一个弹奏三昧线的长发鬼,困住他的建筑,好像就是她的血鬼术。
但好像察觉到他的杀意,下一秒他就被丢出了那个奇怪的地方。
而距离天亮不过短短几秒,他顶着刚刚升起的太阳,找了许久才找到遮蔽物。
这一耽误,他就又花费一天缓过来。但更为麻烦的是打听到鬼杀队的消息,缘一想要找到有一郎几人,但是晚上拿着刀向别人打听,无一例外都被吓跑了。
听完有一郎愣了一下,然后嘲笑出声:“长得人模人样的,就是可惜不会说人话。”
有一郎见识过缘一古怪的表达方式,这家伙好像少一根筋那般,总是缺乏一些待人处事的常识。
危机解除,但手还是被死死拽着。无一郎抿着唇,一边扯着哥哥往后退,一边准备随时出刀。
而看着面前的双生子,缘一的瞳孔略微放大,他想起很久之前的事情,于是轻声喊了一句:“无一郎?”
说着,红发男人又想伸出手,如同往常那般摸摸少年的脑袋。但这次刚刚抬起,就被有一郎“啪”的一声打开。
“太脏了,别摸他。”
常年和鬼打交道,在场的柱都能感觉到,彼此的差距。
不愧是带来呼吸法的剑士,哪怕变成了鬼,也还是毫无战胜的可能。
祢豆子轻轻拍了拍、抱头藏在她身后的善逸:“没关系的,是缘一先生哦。”
看着那对双生子齐刷刷的嫌弃表情,缘一又默默的转头离开。他真的找了条河,里里外外洗刷干净后,顶着湿漉漉的脑袋又找了回来。
而听过主公的话后,其他人的敌意也没有那么明显。
耀哉被搀扶着,虽然身边的人都一脸紧张和提防,但他还是抬手、笑着安慰大家:“没关系的。”
将主公暴露在鬼面前,无疑是冒险的行为。大家齐刷刷挡在前面,形成一道防线。
院子底下,红发的男人静静站立着,他抬头打量着面前熟悉的面孔,风吹起他披散的长发,露出其耳朵上眼熟的耳饰。
“您就是来自百年前的剑士,缘一阁下吧。”耀哉的语气一如既往,“我听有一郎说过你们的来历,很感谢你对鬼杀队的帮助,救下了我的孩子杏寿郎。”
缘一感受到耀哉的虚弱,他皱了皱眉,随后低下头单膝跪下:“主公大人,我此次前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消灭无惨。”
耀哉的胸口起伏起来,他用力握紧夫人的手,语气难掩激动:“鬼的时代——就要结束了。”
第110章
在擦得干干净净的地板上,房间里的人皆跪坐着,围绕成一个半圈。
这里是鬼杀队剑士的训练场所,平时训练用的道具特地收了起来, 所以房间内显得很空荡。
围坐在一起的,分别是鬼杀队的九柱,以及灶门炭治郎兄妹两人。
而隔着很宽的距离,在训练室的另一边、正端正的跪坐着一个红发男人。红色的长发高高束起,额头上红色的纹路格外明显。
缘一跪坐着,双手放在膝上。现在是白天,门窗紧闭,但室内依旧很明亮。
有一郎盘腿坐着,手支着下巴:“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因为你的存在,让无惨不敢出现?”
这句询问, 让缘一露出一个沉思的表情:“我并未见过无惨。”
见过的话, 怕是当场就能消灭鬼王了。
“他都是鬼王了,肯定能通过其他鬼的眼睛看到你。”有一郎虽然无语,但还是提醒道, “而那些源源不断被派来的鬼, 不过是因为恐惧和害怕你的存在。”
上弦的实力,都是柱无法比拟的。因着和上弦三的对战,让鬼杀队了解到上弦的实力。
百年来,鬼杀队从未消灭过上弦。但对缘一来说,要不是当时手中没有日轮刀, 并且那个上弦三撤退迅速,不然大概就是几个呼吸的功夫。
那是碾压的实力, 上弦甚至都无法伤到缘一,更何况作为鬼的缘一会愈合。
完全没有胜算吧。
了解缘一的身份后,九柱也没有了一开始的敌意,更何况要是面前的鬼想,他们完全没有活路。
但拥有这样实力强大的帮手,并不会让他们松了口气。
无惨畏惧缘一,到一种谨小慎微的地步。虽然相对的鬼会收敛一些,但是这样他们永远没了杀死无惨的机会。
人类的生命是有限的,而作为鬼,无惨大可以继续等。
这点在场的众人都十分清楚,有一郎观察了一圈,在众人十分凝重的表情中,随口说道:“那你去死就好了。”
气氛一瞬间寂静下来,甘露寺蜜璃像是被吓了一跳,短促地惊呼一声后,急忙捂住嘴。
“啊——这样的话,倒是可行。”缘一出人意外的点了点头,“要怎么做。”
“这太草率了,哥哥。”无一郎开口说道,“缘一先生、是最有可能杀死无惨的存在,而且他也没做错什么。”
一向顺从的无一郎出声反驳了他,那双淡青色的眼眸中有担忧和不安。这并没有让有一郎觉得不悦,他只是挑了挑眉。
“难道没有缘一,你们就做不到了吗?”
“唔!有一郎的话不对,我们并不是依赖缘一阁下。”炼狱眨了眨眼,“只是如果为此无辜牵连他,这并不公平。”
他们是为了杀鬼、为了消灭无惨而加入鬼杀队,但这不代表着要无辜的缘一,为此而遭受牵连。
虽然缘一是鬼,但是他从未伤害过人类。用嗅觉灵敏的炭治郎的话来说,缘一的身上有着干燥热烈的、如同太阳一样的味道。
更何况缘一带来了呼吸法,要不是他的出现,牺牲的人将会更多。
“我们做不到这样,因为缘一对我们的先辈、以及我们,都是恩人。”
这番维护的话,让缘一的表情有了变化。他久违的想起了,因为自己主动变成鬼后,备受打击然后成为敌人的队友。
有一郎轻哼一声,提醒了仿佛陷入回忆的缘一:“并不是让他真的去死,只是让无惨觉得他死了就好。”
“据我所知,克服紫藤花和日轮刀的鬼,并不是没有,那么只有最后一种办法。”
阳光,对鬼来说,那是酷刑和必死的。
只需要远远地,让无惨看到缘一消失在阳光之中就好。毕竟同为鬼的无惨和他的手下,也无法去阳光底下探查。
这样的把戏很低级,但那是一个苟活至今的鬼王,一直以来除了缘一这样的异类外,别人对他而言怕是毫无威胁。
但活了这么久,无惨肯定是十分自大,他不会怀疑,他都无法克服的阳光,其他人能够克服。
而在相信缘一死后,担惊受怕、并且折损不少手下的鬼王,肯定会露出马脚并且疯狂反扑。
而这时就是最后的决战时刻。
而想到这里,有一郎突然愣了一下。这一切计划的基础,都是建立在一个前提上——那就是缘一能够克服阳光。
有一郎转过头去,看着表情依旧平淡的缘一,张开口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或许是缘一过于强大,他居然在毫无根据的情况下,下意识觉得前者一定没问题。
然而对上视线后,缘一只是垂下眼眸,随后摇了摇头:“变回人类的药物,香奈惠也有研究,但就是缺少最关键的青色彼岸花。”
原本安静听着的几人之中,面带浅浅笑容的蝴蝶忍表情发生了变化,她揪紧膝上的衣物,深呼吸一口气,才算是勉强维持着平静的表情。
“缘一阁下,你所说的香奈惠、是……”蝴蝶忍终究是没有勇气继续询问,她有些迟疑,“如果只是巧合的话,那我很抱歉。”
蝴蝶香奈惠、前任花柱,在场的柱对她都有所耳闻,因此也都将视线投向缘一。
红发男人点了点头:“是的,正是蝴蝶小姐的姐姐。”
“这不可能。”
强装镇定的语气底下,是不可思议的“愤怒”。蝴蝶忍收敛起笑容,指关节用力到发白:“我的姐姐,是绝对不可能变成鬼的。”
气氛顿时微妙起来,甘露寺蜜璃着急地想要安慰,但最后却干举着手:“忍、忍?你没事吧。”
和柱的会谈有些不欢而散,但要交流的情报已经互相了解。大家四散离开,或许是为了遮光,走廊上的一段路特地支起遮光的竹帘。
“虫柱的姐姐,是上一任花柱,似乎也是死在鬼的手中。”身后传来声音,来人解释道,“我加入鬼杀队比较晚,并没有见过那位花柱。”
有一郎站在门口处,闻言转过头去:“嗯,我知道。”
他见过蝴蝶香奈惠,但是不知道她是否自愿变成鬼,只知道她们似乎很早就开始追随〖耀哉〗 。
无一郎顺着兄长的视线看去,随后默默站到其并肩的位置:“缘一先生和主公商量过,说是要进行特训。”
会谈的后半部分内容有一郎并不清楚,那是主公与缘一的单独会谈。但这个结果他并不意外,因为目前来看鬼杀队的柱、实力和上弦还是略有差距。
按照计划,缘一是“必死无疑”的。作为关键的底牌,他必须在无惨出面、能够堵住其全部退路的情况下出现。然后给无惨致命一击,彻底消灭鬼的存在。
那这之前派来试探的十二鬼月,就必须由鬼杀队来拖延、击败。
“哥哥知道斑纹吗?”无一郎转过头去,询问道,“缘一先生有传授过我们,但是如何开启斑纹,我还无法理解。”
一想到缘一可能是面无表情的开始解释,有一郎也不奇怪为什么会听不懂。
“哼,那个家伙和我们完全不一样。”有一郎吐槽一句,“刚刚的情况明、眼人都知道不能继续说,他居然还继续说。”
缘一、是比天才还要天才的存在,大概只能用神之子来形容。
有一郎时常怀疑,是不是缘一和他们所看到的世界,都是完全不同的。
在鬼依旧蛰伏的情况下,鬼杀队史无前例的集体忙碌起来。
以柱为代表,优先接受训练,为期一个星期,而后由柱分别教导其他队员,争取在两个月内,取得显著的效果。
而同时,也由知晓、支持鬼杀队的几大家族,积极向外宣传一个消息——夜晚有一个会吃人的鬼、距今为止已经死伤无数。
而若有心人顺着这个消息去查,就能查到鬼杀队真在通缉这个鬼,并且特殊强调,这个鬼不惧怕日轮刀。
事情都在朝着想象中的发展,而这些计划的安排都是由主公耀哉提出。
产屋敷耀哉虽然体虚气弱,因为诅咒的原因甚至难以起身,但他十分聪明,一切的计划都有他全权安排。
不分日夜,九柱的训练随即开启。但只进行了短短几个小时,在中间的休息时间里,有一郎就在走廊找到了,如往常一样看天神游的无一郎。
无一郎额头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此时正湿哒哒的贴着脸。他看着远处的天空,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
“不要过来哥哥,这里有太阳。”
在有一郎靠近的时候,无一郎很快便回过神来,他起先坐在阳光底下的台阶上,现在径直朝阴影底下的人而去。
有一郎靠着墙壁,随口问了句:“训练过程出现问题了吗。”
满头汗水的少年摇了摇头,颇为认真道:“和大家沟通中学习到很多,但是还是有些不明白,缘一先生的话是什么意思。”
关于斑纹的理解,虽然缘一简单的解释了几句,但在场几人都是一头雾水。
他们无法理解其口中的通透世界,就连悟性好的无一郎,也为此烦恼。
联想到缘一那个说话方式,有一郎摇了摇头:“我也没指望他多会说话。”
在教导其他人这方面,缘一怕是一点天赋也没有。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