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然咳了好几声,又紧紧把唇闭上,眯着眼环视四周,仿佛在找什么,还不等他找到,
“呕——”
在他面前的太宰:“……”
他无奈叹了口气,扯过一旁的垃圾桶放池然面前,弯腰拍了拍他的背,就这样停在原地等他吐干净。
所幸池然平时吃的少,吐出来都是刚喝下去的酒水,还没两口呢,可惜这种情况已经不能催眠了,短时间催眠两次可能对精神有伤害,太宰抽出几张纸帮他擦了擦嘴,起身走向洗浴室。
热气弥漫狭小空间,水流顺着花洒自上而下,太宰从腹部开始解开身上缠绕的绷带,露出层层浅淡的伤疤。
他已经很久没自杀了,这些陈年旧伤来自几年前。
水流顺着下颌一滴滴坠下,太宰快速分析从池然口中撬开的消息——
他有办法离开这个世界。
哪怕池然现在不想离开,只要有办法,哪天跑了都不稀奇。
在记忆里,他是个不折不扣的骗子,真假参半。
必须毁掉离开的方式,但‘书’没办法毁掉,这是维持这个脆弱世界的一根蛛丝。
藏起来,装作根本不知道‘书’的信息,得到平行世界的记忆也只不过是因为异能特殊性。
太宰深呼一口气,霎时间所有的计划连成一条线,环环相扣。
等到擦干净缠上绷带,太宰随意穿了一件宽松的衬衣就走出门。
他以为池然睡了,毕竟他一直爱睡觉,没想到还没睡,靠在床边睁开眼睛瞅着前面的花瓶,
太宰内心咯噔一声,
他……醒了?
太宰试探道:“池然?”
“嗯。”,他含糊应了一声。
还好,没醒。
那颗药可以致幻方便他催眠,第二天几乎不会记得今天发生了什么。
但池然身体本来不太好,他也不敢下大剂量,不确定第二天记忆会不会缺失。
但可以肯定催眠那块记忆没有了。
太宰坐在床沿,心中没什么想法,真要干点啥,池然第二天起来不得劈了他。
于是他伸出手将池然按躺,“睡觉。”
过了好久,池然才道:“再来一杯。”
搞的太宰哭笑不得,就是因为这个执念才半天没睡吗?
“好,你先睡就再来一杯。”
池然皱眉,拍开他的手,“你忽悠小孩儿呢。”
“……”
不好骗啊。
太宰打电话让人送来一杯牛奶,趁着人还没来,他问:“池然,对我有什么看法呢?”
池然侧头,他说,“没什么看法。”
太宰不乐意了,“那996呢?”
“傻子一个。”
太宰心想凭什么傻子都有看法,他没有。
于是扯着他的下颌,逼迫池然看着自己,“再说一遍,对我有什么看法。”
他是个胆小鬼,但现在池然不清醒,也可能是最后一次不清醒了,想问什么只能趁此机会问。
池然定定看了几秒,终于意识到眼前是谁,却没办法想更深,只能按照第一印象来,“没我帅。”
太宰:“……”
“你也傻子一个。”,太宰说不清道不明冷笑一声。
正好送牛奶的人来了,太宰端过来递到池然面前,“你的‘再来一杯’。”
池然坐起,如此明显的颜色差异竟然没看出来,端着喝了一杯,砸吧砸吧感悟牛奶的味道。
喝的一脸享受,好像某种人间仙品,太宰突然也想喝,但不想叫人再送一杯,就想喝他手中这杯。
但池然双手捧着,怎么着他也不能硬抢。
忽然,池然小口浅酌的动作停止了,好像清醒了一点,将牛奶放在一旁,“我去洗澡。”
太宰:?!
神志不清又低血糖的人洗澡很容易造成窒息,太宰一把扯回他,“明天再洗。”
“我说你这人管的真宽。”,池然不乐意道:“放手。”
太宰放手,旋即意识到自己太听话了,又打算给人扯回来,但池然这会儿酒劲消了不少,黑白分明的瞳孔回身一瞥,满脸‘不准抓我’的表情。
那只手停在半空,再也抓不下去,任由池然走向浴室,太宰突然想到他还没带换洗衣服,按着眉心从自己衣服里随便挑了两件丢进浴室,“记得穿衣服。”
池然微微抬头,示意自己懂了,同手同脚关上门,浴室顿时传来哗哗的水声。
深秋寂夜,百米高楼,这一层除了他们没有任何人,太宰躺在床上,盯着灰色调天花板,似乎未来和过去都在逐渐远离——
他想,好像还能坚持一段时间。
池然在的时候,那个条件还没完成,为此他能够坚持一段时间,甚至不惜算计池然。
水声停了,池然从里面走出来,头上还搭了一件毛巾,囫囵走过来跌在床上,太宰碰了碰他,这才发现某人沾床睡,就这会已经闭上眼睛了。
头发还湿着呢!
“你这种人一个人能活吗?”
他以为自己活的够潦草了,没想到还有高手。
太宰认命般拿毛巾擦干,又从一旁找到吹风机,温暖的风呼呼灌在池然脑门,
他心想可能池然早就很困了,惦记那‘再来一杯’,还非要洗个澡,讲究人。
想着想着,太宰关掉吹风机,忍不住凑近看他,池然在‘他’的记忆中总喜欢笑,是因为cos‘他’吗?
在这里其实很少看见他笑,大多数只是浅浅勾一下嘴唇,显得有些沉闷,太宰手指轻轻抚摸池然的眉心。
太宰很喜欢摸他的脸,似乎这样就能掌控他的表情,窥探这具身体的情绪,手指从立体的眉骨滑下,房间暖色华光在他脸上覆盖一层瓷白,从内到外散发出深海般幽冷恍若引人溺水的凉意。
太宰呼吸倏然急促,鼻尖无所无觉贴近他的鼻尖,二人嘴唇相差不过几厘米,近到能够听见池然轻微的呼吸,感受他散发的热度和潮湿。
过了好几秒,太宰闭上眼睛,掌心覆上池然浅色嘴唇,隔着手掌厚度轻轻贴了一下。
太胆小了,他想。
可不行,今天的事情必须要做,但这件事不是必须,违背他的意愿不是太宰的初衷。
突然也有些困,太宰闭上眼睛不再去想,将池然圈着往身前送了送,沐浴露是他的味道,衣服也是他的,洗发露也是他的……
太宰想明白了,织田作他已经放手了,不能总是他放手一次又一次吧,想让他活下去,总得给他尝点甜头。
记忆中陀思的话浮现耳畔,
【让她失去工作和住处,再欺骗她家人让他们断绝关系,她就会投靠你了吧】
这种手段在池然身上万万行不通,不过也有可以借鉴的地方。
这个世界,唯一知道他背景和过去的不就只有自己和996吗?
996……那是傻子,不足以为敌,只要抓住这个点,以他看透人心的能力,谁能逃出去呢。
太宰抱着这一想法面无表情解开胸口的扣子,逐渐陷入梦乡。
第二天,池然头疼欲裂,扶着脑袋坐起来,
昨天……好像喝断片了,不er,他喝清酒喝断片了?!
这个事实比头疼让他更痛。
怎么可能啊,池然眼神陡然一沉,心中瞬间浮现几个可能性,还不等他往深处想,干哑的喉咙让他下意识找水,抬头一看,
宽大可以容纳五个人同时睡觉的床,摸上去高级柔软的丝绸,头顶悬挂重工吊灯,连空气都是清新的金钱味道。
他再低头一看,太宰睡在他旁边,衬衣最上方一颗扣子解开,他脖颈难得没缠绷带,露出一道浅色勒痕,以及苍白有些细微伤痕的锁骨,看上去可怜兮兮。
池然:“……”
等等,这不对吧,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