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不等他开门,房门就自动打开了,一席黑衣在门口,仅露出的一只眼睛意味不明,“先送到港黑吧,”
996不做他想,忙点头抱着池然往外赶,跟着池然看多了,他清楚港黑医务室在哪儿。
鎏金色耳钉和黑色大衣擦肩而过,卷起一阵柚子的清香,太宰指尖微动,沉着脸跟上去。
医生火急火燎赶过来,又看见了熟人,本来就少的头发更加倔强,提着包用空余的那只手探了探温度,
太宰和996坐在一旁,
996似有所觉察,“那个,今晚的事多谢哈,等然子好了我们就回侦探社,绝对不添麻烦。”
这是什么话?俨然代替了池然回答。
“好。”
太宰声音低沉。
996不知道这个世界的情况,但他清楚主世界的太宰,唠嗑脑袋止不住说闲言碎语,“你说他蠢不蠢,好死不如赖活着,非要把自己搞成这样。”
太宰:“……”
“等他醒了朕要好好制裁他!”,996嘟囔着,“分不清大小王了都。”
也就只有池然昏迷的时候他敢说这些话。
“朕?”
“就是皇帝啊。”
“我知道。”,太宰道:“那他是什么,妃子吗?”
996:?
996幻想了一下,恶寒道:“怎么可能,他最多当个太监,比如池培盛啥的,给我端茶倒水洗脚按摩,我指哪他就要去哪,扯着嗓子对我点头哈腰,你怎么会想这么歪,聪明人的脑回路和我不一样吗?”
他陷入沉思。
太宰下意识松了一口气,有心问无心,“阁下和池然认识多久了?”
“六七年吧。”,996翘着二郎腿,“他还没成年那会儿就认识了,我跟你说,那时候他可贱了,哪怕不是模仿——”
996冒汗,好像说漏嘴了,不料太宰没有任何动作,“我清楚,阁下继续。”
“清楚?”,996悟了,原来聪明人啥都知道,那就不奇怪了,“总之那会儿,我们经常吵,反正就是我一个人生气,他这人说脾气不好吧,几乎没看他生气过,说脾气好吧,睚眦必报。”
说着996勾住太宰的肩膀拍了两下,“反正是个好人,只要有人对他好,他嘴上不说,表情也没有,但一定会回报,我算是看透了,他说我蠢,实际上他才是最蠢的人。”
“放手。”,太宰拍开996搭在他肩膀的手。
996讪讪收回手,“你有洁癖啊。”
“就是这样。”,太宰微笑回答,“更何况经常勾肩搭背不太好,尤其对池然身体不好,容易压垮。”
“……啊?这样吗?”,996懊恼点头,“那我下次不对他动手动脚了。”
医生穿着白大褂走来,“首领,先打一夜点滴看看情况,好的话今晚就能退烧。”
太宰点头,还不等他去看,996就冲出去了,围着病床左右上下打量,医生黑着脸将他扯出去,“大晚上的,阁下还是去睡觉吧,让病人这边安静一点。”
“……”,996嘴角一抽,一边被医生扯着后退一边不死心问道:“那医生,他没事吧,有没有可能今晚没人照看就会死。”
医生瞥了一眼身后,心想如果你在这照看,今晚你就会死,于是扯着996的领子就往外走,“病人有护士照看,我们是专业的,阁下只需要安心睡觉。”
“诶诶诶,我朋友在这,我哪儿能安心睡觉,他下午都没吃饭呢。”
“我们这边负责。”
996迷迷糊糊就进了港黑的客房,他都不清楚自己咋来的,于是叉腰重重叹了口气,不由得回想起那天池微的眼神,
她趴在地上,双目充血,脱臼的手死死扯着996的裤腿,眼底每一寸血丝都在挣扎着,那时候996脑子一片空白,
她不是讨厌池然吗?她不是想毁灭世界吗?为什么会在最后做出这种决定?
可能爱恨交织,连她自己都不明白究竟哪种情绪占据高地,当然这个问题已经没办法得到答案了,当事人早已忘记了一切,池然真的狠,他从没想过留退路,却在最后被妹妹和996奇迹般的隔空配合打了个措手不及。
港黑医务室,
前段时间的扬景似乎复刻了,但心境截然不同,
太宰看了一眼医生,不用他说,医生麻溜退出去,门一关,狭小封闭的房间只有二人。
其中一人陷入昏迷。
——昏迷。
这种境地,无限放大了另一人的感知,车上的猜想蠢蠢欲动,那只并不存在的蚂蚁开始四处游走,太宰清楚此刻自己应该退出去,就像让池然今晚回侦探社一样。
但脚步控制不住上前,港黑附近是横滨少数没有弥漫枪声的地方,只有几只海鸥和不知名的小鸟啼鸣,但很快也消失了,整个空间安静的针落可闻。
太宰来到池然床前,坐上陪护凳子,那只蚂蚁爬到指尖,引诱他探出手指,太宰克制着探出又收回,
池然长睫在灯光下洒落阴影,蝴蝶振翅般睡不安稳,他平常睡眠质量很好,现在却像在做一扬醒不来的噩梦,连带着气息都乱了,烧的满脸通红。
“唔……”
他发出小兽一般的低泣,瞬间打破了太宰胆小鬼般的克制,指尖忍不住轻点脸颊,抚摸那道清晰的泪痕。
他的手指冰凉,让烧得神志不清的病人仿佛久旱逢甘霖,贴在手指间蹭了蹭。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太宰清楚自己此刻的状态,理智站在边缘冷漠偷窥这具身体的龌龊。
池然的脸颊没多少肉,但摸上去的触感软滑湿润,太宰从没想过是这种触感,他又忍不住将手指放在簌簌抖动的长睫处,那一块手指又痒又麻,滚烫的温度透过睫毛传到太宰全身,
医务室的白炽灯都在偏爱他,暖色的华光点在眼尾,未褪的微红在他急促的呼吸声中愈发显眼。
难道冷白皮都有这种特质吗?
太宰心中分析了一番,隔着监控,他只能看见池然大幅度的动作,而那滴眼泪他没看见,池然唯一一次哭被错过了,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