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然从车内钻出来，伸了一个懒腰，打着哈欠往港黑走。
“等等。”
太宰突然道。
池然转身朝身后望过去，太宰利落关上车门，表情在月光下甚至有几分不近人情的冷，“你今晚还是回侦探社吧。”
池然：？
有古怪。
突然变卦难道是产生了什么不能让他知道的变故？
池然双手环在胸前，如今森鸥外该见也见了，的确没有待在这里的必要。
【多和太宰君待在一起吧】
森鸥外的话犹在耳边。
池然嗤笑一声，他自身难保，还能和谁待？
“行，我等996过来一块走。”
秋风萧瑟，哪怕车直接开进了港黑，好像也有风挤入钻进身体，池然拢了拢身上的毛衣，“阿秋——”
“进房间等吧。”，太宰说。
这次不是太宰的房间，而是港黑内部用于外交的房间，豪华但公式化的配置，池然端着一杯热茶哈气，脑袋昏昏沉沉。
不是吧，这鬼身体又出事。
池然叹了口气，自己作的跪着也得受，他伸出手背贴紧额头感受体温。
好像是挺高的，但是他感受不太出来，只得抱着热茶喝一口压压昏沉的不适感。
呼啦一声！
“然子！我回来啦！”，996叉腰在房门口桀桀笑，像猫一样窜进来，习惯了当动物，一把抱住池然，“想不想我呀！”
“我想你大爸！”
996：“……”
攻击力不减当年。
池然太久没说过脏话，996都忘了他上次说是啥时候。
不过刚一抱住，996顿时察觉不对劲，“然子，你很烧诶。”
池然：？
怎么说话呢？啊！
996掌心挥开池然额头的碎发，旋即贴紧，眉头不自觉皱起，“发烧了，这个温度还不低，恐怕接近40了。”
池然还真没注意到，“那等回侦探社再说吧。”
“行。”，996脱下衣服外套扔给池然，“先穿着裹紧点，等会儿赶紧回去让晶子看看，我从外面带了点吃的，你下午吃没？”
“还没。”
“那正好，别空着肚子回去，多少吃点。”，996邀功似的把门口大袋小袋提过来，一一摆在茶几上，“各种小吃应有尽有，大菜我也买了，放心没甜品，也不是重油重盐的东西。”
池然倒是没什么食欲，看着996忙上忙下，那个曾经总是待在系统空间急地跳脚的笨蛋上蹿下跳闲不下来。
“996。”
“在呢，怎么了然子？”
“你怎么救活我的？”
明明被删除了记忆，又被自己抛弃，还是巴巴赶上来了。
没有愤怒，没有质问，只是抱住他的腿，赶也赶不走。
996叉了一颗章鱼小丸子递到池然嘴边，“说来话长。”
“没事，我会慢慢听。”
池然就着996的手咬了半口，丸子带回来已经冷了，面粉糊咬进嘴里生硬，其实并不好吃，但池然面无表情咽下去，顺着996的手又咬了剩下半口。
＊
太宰坐在首领室，文件在大白天就批完了，想找点事干，却偏偏无事可做，仿佛几只蚂蚁顺着脚爬到身体各处，太宰无论再怎么忽视，在意识到蚂蚁爬上来的那一刻就止不住想要抓住它扔出去。
他打开电脑，手指快速游走在键盘中间，很快，所有客房大大小小分块占据屏幕。
太宰点开其中一个屏幕，
正对着两个人，一个抬手投喂，另一个就着手吃饭，扬景温馨平和。
＊
“咒回我赶到天台，其实那时候五条悟还没动手，等我想拉住你时，另一只手趴在地上扯住了我的裤腿。”
池然倏地睁大眼睛，瞳孔扩张。
“是池微。”
被五条悟打晕后，她一清醒就意识到了事情无法挽回，一切的一切串联起来，尽管不清楚池然要许什么愿望，但她清晰预见了他的自毁倾向，那一刻，她将窃取书的代码通过接触传递给996。
这串代码在池然活着的时候没有用，因为池然占据主导权，但池然一死，996就能够通过这一点拿到书。
“但那时候……你不是失去记忆了吗？”，池然沉默发问。
“是啊。”，996露出几颗大白牙，“失去记忆不是假的，但爱也不是假的。”
记忆塑造人格，爱改变人格。
他顶着‘书’堪称奇迹的力量想起了一切。
“然后等我想起来的时候，时空管理局已经派人来抓了，‘书’的墨水不够，我只能先通过‘书’逃窜到文野各大平行世界，阻断它们对我的控制，只要不作妖，安安静静当个平民，时空管理局不会浪费能量去抓，然后就复活你啦。”
池然如刀一样的目光狠狠扫向996，“墨水不是不够吗？怎么复活我的？”
糟糕，说漏嘴了！
996心虚盯着一桌的美食，不自觉挠头，“哈哈，这个……”
“告诉我！”
“好吧。”，996嘟囔道：“最后的能量……是我，我放弃了系统的存在形式，变为真正的人类啦，变成猫是出了点小差错，现在正常了。”
那不就等同于放弃悠久的寿命，不会生病的身体，高高在上的观测者身份吗？
池然张嘴，却无法言明自己的思绪。
“池然。”，996陪笑的表情沉下来，严肃道：“那个时候。”
“池微抓住我，对我做了一个口型，我当时没想那么多，后来想起来，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想说的只有三个字。”
“——救救他。”
池然有些晕眩，房间闪着灯的光影不断重叠又交叉，无时无刻不在思考的大脑宕机，反复闪烁着记忆，众人的脸庞在眼前放录像带般切换，
【我是在救你】
【救救他】
【池然，我想和你走下去啊】
都要救他，都想救他。
池然抓着茶几，手指用力，捏的指尖发白，眼眶好像有些热，却只能努力睁大双眼，试图看清眼前重叠的光影。
996立刻手忙脚乱，“诶诶诶，怎么哭了。”
他是头一回看见池然哭，那么多年，那么苦，只有今天哭了，只有一滴眼泪。
996手指掠过，带走那一滴眼泪，他大声粗鲁地嚎一句，“卧槽，好像更烫了，然子，你别是烧傻了，喂，看看我。”
他比了个三，“这是几？”
没有回答，池然身体一软，一头从凳子上栽倒，多亏996眼疾手快捞住了，“幸好幸好，你要是磕到地上，这脑袋瓜磕傻了那亏大了。”
他拍了拍池然的脸，已经烧的不省人事，丝毫没有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