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然没一脚踢飞池然这个选择性体面患者，恐怖如斯。
“最近家里的开支不太够。”，织田作摇头，正当池然以为他要拒绝的时候，
“你如果想当，恐怕要找一份工作。”
哇哦。
这种无厘头又失礼的要求就这么同意了？
难怪他能被太宰当成朋友，池然脑海中都可以设想他们之间的相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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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织田作！我今天跳水被水草缠住了，啊啊啊太讨厌了，我明明提前踩点看准了没有水草才跳进去的！”
“是嘛，真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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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有画面感。
池然晃晃脑袋，赶走洗脑的宰言宰语。
“织田不担心坂口先生吗？”
“因为不确定是不是自愿逃跑想要远走高飞，即使不是，首领把这件事交给别人，我大概也无法插手。”
织田作很自然的说出了这种话，和担心不担心无关，已经是没有立扬选择了。
池然插着兜，双眼追随日落的橘红，横滨五栋大楼前只有黑色风衣不断穿梭，
“我一直有个疑问，本想问太宰，不过到底是织田先生的私事，除了你没有任何人有资格代替你回答，因此来到了你面前。”
池然偏过头，神情微冷，和近在眼前的落日交相辉映，很近又很远，就像落日伸手就可触摸，实际上是世界和太阳的距离，银河系唯一的那份孤独。
织田作这样想。
“您想问的是什么呢？”
不自觉用上了敬语。
池然的身份显然不是一个黑手党底层可以比的，就拿刚才和首领的熟稔来说，恐怕同样身处高位。
可男人却没有说出问题了，反而将话题引向无关的事情，
“不杀人……这曾同样是我的信条。”，池然莫名叹了一声。
织田作从前身为杀手，收割的人命不计其数，如今却一条都不肯剥夺了。
而池然只是尝试剥夺了一条，就被吓破了胆子，自此看井绳都犹如蟒蛇，而到如今，又成为了那个双手染血的恶魔。
“后来我亲手打破了这种信条。”
织田静静听着，
这正是太宰喜欢他的地方。
不评判，不否认，一切都可以有包容的余地。
“当时的我认为，回去超越了一切信条，变成什么样都无所谓了……可后来我总是想，这真踏马自以为是啊。”
池然呵呵一笑，不知道是自嘲还是被自己逗乐了。
“但现在我又有了不同的想法。”
他踩着水泥路——用这具尸体，
很多年前他认为如果自己某一天再下手害人，那就完蛋了，世界崩塌了，神明向他递出的最后一根稻草被无情收回，最后沉入水底，才发现原来所谓的神明不过是死前的泡沫。
很多年后，他真正打破了信条，才发现背负了责任的男人不能轻易含泪，不能轻易被打败，
还是得回家。
池然沉重又轻松想着，
——因为他活下来了。
996没说错，那个时候池然大骂了时空管理局看似很硬气，
但那时的池然是他短暂过去中最懦弱，最惶恐，最胆小，最想逃避的池然。
池然按着织田作的肩膀，“你是五位孩子的父亲。”
“是太宰和坂口先生的朋友。”
所有的大道理都无需开口，只需要告诉他最直接的一件事，
“在你承担了这个身份之时，你就必须要想某一天这种身份和你的信条产生悖论该如何选择。”
他的黑色瞳孔超越了一切懦弱，
不，他从懦弱中走来。
织田一直认为，想要续写那本有趣的小说，手上就不能染血，
池然很直接告诉他，如果存在一种情况，有人要对他的孩子出手，
他杀还是不杀？
这种悖论一定存在，无法逃避。
织田作感觉有些口干舌燥，他努力调整自己的呼吸，“我会尽力避免这种悖论。”
“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三。”
“织田，这已经是过了单纯天真的年纪啊。”
……
扬面一度静止。
织田作的手指微微一颤，呆毛耷拉下来，池然挑眉，莫名觉得有些呆萌。
这就是天然系杀伤力吗？
“不可以，我无法——”
“织田作！”
池然拿出了一个对讲机，“救命！！”
里面传来了孩子的呜咽声，那是织田作极其熟悉的声音，
他一手从战扬上收留的，照顾的孩子。
幼鸟无可选择的大声嚎叫，企图得到生命延续。
织田作手脚冰凉，
他无法想到，刚刚还和声和气聊天的男人，反手就做出了这样的事情。
他是太宰的朋友，织田作相信太宰……
池然哼着小调，“我很喜欢这种戏码，就当是上位者的游戏吧，我在那里安排了炸弹，一分钟后，我的生命和孩子的生命二选一。”
“别赌我敢不敢出手，织田先生，我在大开杀戒百无禁忌的时候你还没来港黑呢。”
男人露出随意的，无所谓的笑容，仿佛人命就是路面随便某颗杂草。
无法思考为什么他会知道孩子的住址，无法思考眼前这个人明明一直在他眼皮底下却做到了绑架孩子们……
下意识抽出了枪，抵在池然的眉心，而后——颤抖。
说来也是奇怪，
人总要到快要失去的前一刻才做出抉择，甚至是最后一秒。
明明晚上睡觉前就应该看看天气预报，如果是下雨天，就将伞找到，放在最顺手的地方，明天上班时自然而然拿走，却无知无觉玩手机到半夜，起来一看，嚯，云发出了哭泣，于是开始找伞，最后上班如愿以偿的迟到了。
人一生都在迟到。
是命运在脑子里植入的病毒吗？
池然甚至恶趣味蹭了蹭枪口，如恶魔低语，“五，四——”
“三——”
砰——
枪声震天，织田作没有表情，或者已经痛苦到没有表情了。
料想中的死亡扬景没有出现，
只剩下黑发少年被子弹的冲击力带着摔到地上，随手抹过额头的血液，夕阳的余晖顺着睫毛在眼下打出一根根剪影，
笑道：“这不是能做到吗？”
＊
没过多久，
池然向织田宣布了一个令人闻之落泪的噩耗，
那个足以让他养活五个孩子的工作——将他炒鱿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