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门声再一次响起，林璐打开门，发现门口站着的只有郁听一人。
门外的声控灯还亮着，她朝着郁听身后望去，“来找你的那位帅哥呢？你们没在小区底下遇见吗？”
“他已经回去了。”郁听垂着眼，声音闷闷的。
林璐这才去看自家表弟的模样，眼眶微微泛红，原本亮晶晶的眼睛此刻像蒙了一层雾，连说话的语气都透着浓浓的失落。
“怎么了？快进来。”
林璐将门完全拉开，声音里带着几分关切。
郁听坐在沙发上，整个人的状态怅然若失，林璐倒了一杯水递过来，“怎么回事？原来那个人是来找你麻烦的吗？”
郁听摇了摇了头，他抬手接过水，喝了一大口，他一路赶过来心急如焚，又累又渴，这才缓过来一些，心情也是。
刚刚在底下，郗霁倒是没有对他说太重的话，只是在得知他就是林幻，是他网恋的女朋友之后，撂下一句“这事没完”就走了。
郁听眼睛眨了眨，黯淡的眸子中透出茫然，他不怕郗霁跟他没完，只担心郗霁从此不再搭理他，听郗霁这样说，好像他们的关系不会就这样断了，又放心了些。
郗霁订了第二天一早返回海城的机票，今晚只能先去就近的酒店将就了一晚。
睡前，他看了眼他的直播账号主页，最新的直播回放观看人次已经达到一千多万了，这还不包括网上各路转发和营销号添油加醋的剪辑。
果然网友都是爱吃瓜的，尤其还是炸裂的瓜。
一个是职业赛场新晋明星选手，一个是平台游戏男主播，还是用网恋奔现的方式绑定在一起，让一众围观群众惊呆了下巴。
微博热搜也爆了，#网恋#，#男男#，#奔现翻车#，哪一个不是网络上的热门词汇，而这些标签合在一起，很快就引爆了网络，直接将#弦耳霁月网恋#这个词条顶上了热搜第一。
郗霁依次往下看，底下还有好几个关于他们的热搜词条。
#电竞圈惊天巨瓜#
#弦耳霁月#
#弦耳男装女#
#弦耳霁月奔现#
就是郗霁的私信也爆了，不光是吃瓜群众发来的，还有好些他的主播朋友，都纷纷来问他怎么回事。
但这些都是网络上的，只要郗霁不去看便能清静，他关了手机，知道明天回海城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另外一边，郁听刚开始还不知道，直到战队小群里跟职业选手的大群里大家都在艾特他，他才知道郗霁当时在直播，而他们网恋奔现翻车的事情全程直播了出去，尤其是郗霁那句“那个每天跟我早安晚安，喊我几百声老公的女朋友，是你吗”更是在他们相关的视频底下都会出现。
郁听关闭了社交软件，名声而已，他不是很在乎，只是很担心这些内容会不会让郗霁更加不高兴。
……
郗霁坐飞机回程，飞机刚落地海城，他就接到了林经理的电话。
电话里，林经理的声音透着点疲惫和无奈，显然对已经持续发酵的热度开始摆烂了。
“我算是理解上次见面你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郗霁跟着人流往机场出口走，一遍说：“所以你今天打电话来是……”
“邀请你进战队的想法仍旧不变。”林经理的声音轻柔但透着坚定。
“不怕麻烦吗？”郗霁认真地反问，他是准备当职业选手了不假，但不止一个Palmy战队可以选择。
如果Palmy战队犹豫的话，他也可以趁早接触其他战队。
“还好，虽然算不上什么正能量事件，但也实实在在增加了热度，我监测了你跟郁听的账号，从昨晚到现在，合起来涨了近一千万粉了。”
跟林经理谈妥之后，郗霁先开车去澜大办了休学，等出来的时候，果不其然接到了家里的电话。
早知道会有这样一遭的，郗霁也不意外。
他闹出了这么大个丑闻，郗泽楷如果不告状到爷爷那里，他倒是会奇怪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他驱车回到老宅，步入别墅正厅，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高约六米的挑高空间，紫檀木长桌从这头铺到那头，已过古稀之年的郗爷爷坐在上首，阖着眼，指节叩着红木扶手的频率与墙上古董钟的滴答声重合，俨然是在等人。
小时候郗霁还会小心翼翼，但是现在他面对这故意施加的压力已经学会面不改色了。
他就这么从容地走过来，忽略掉一旁郗泽楷落在他身上幸灾乐祸的目光。
“爷爷。”他唤了声。
郗爷爷睁开一双浑浊的眼，沉声说：“你堂弟说你跟一个男的不清不楚地谈恋爱了，是这么回事吗？”
郗霁回头看了一眼，“那他没说这个人是他的朋友，经他授意，故意来接近我的吗？”
“我什么时候让他跟你谈恋爱了，你别血口喷人！”郗泽楷立即站起来反驳。
“你自己心里清楚。”想到之前在医院的时候，郗泽楷话语里不加掩饰的恶意，郗霁干脆干脆直接了当地挑明，“爷爷，我打算去打职业了，我现在跟你说，也省得将来有人告状。”
反正这事瞒不住，郗霁深吸一口气，坚定地开口：“我已经办理好休学了，你阻止也没用。”
半个小时后，被骂出来的郗霁站在庭院里长舒一口气，正想离开，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过来，他看了眼备注，是韩弋。
“你是才看到热搜吗？”郗霁踢着脚下的石子，懒懒地说。
“我一觉睡到下午，哪知道你搞出这么大的新闻，牛掰啊，热搜从昨天挂到今天！”韩弋想到之前郗霁的话，反应了过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偷吃月亮是男的了？”
郗霁想了想：“也不算一开始就知道。”
他也是后来才确定的。
“所以这算是他整你，还是算是你套路他？你家里人是不是也都知道了？”
“知道了，我还被骂出来了。”
“那我救济你一下？”
“用不着。”郗霁站直了身体，单手插兜，“我马上要去当职业选手了。”
“你连这个也一起说了？”
“所以才被骂出来了。”
“太生猛了，你这是要么不行动，一行动就行动两个大的啊！”
庭院里的绿植被风吹得簌簌作响，偶尔落下几片碎叶，在地面上打着旋儿。
郗霁挂断了韩弋的电话之后，正准备抬腿往外走，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一道黑影。
郗霁回过头 ，发现是郗晏一声不吭地站在假山旁。作为高三生，郗晏早就应该返校了，只是春节后一次没注意加重了腿伤，便延迟返校了。
此时，郗晏整个人陷在阴影里，只有一双眼睛在昏暗中泛着沉沉的光，身形消瘦，周身也笼罩着一层低气压。
“你为什么那么恨我？”郗霁看了他一会儿，忽然问，声音在安静的庭院里显得格外清晰。
郗晏没吭声，但郗霁知道他听见了。
等了一会儿，郗霁没了耐心，往前走了两步，离他更近了些，能清楚看见他眼底翻涌的阴沉。
“问你话呢。”郗霁提醒。
这一次，郗晏很快有了反应，他冷冰冰地回答：“因为我讨厌你，看见你失落，看见不能实现梦想，看见你被爷爷骂我就高兴，可以了吧。”
意料之中的答案。
郗霁盯着他：“前些时间我忽然想了起来，你那么讨厌我，是不是因为你小时候把爷爷药弄丢那次。”
头顶的一片乌云挪开，正好让郗霁看见郗晏双眼通红，目眦欲裂的模样，他的身体因为愤怒抖了抖，咬着后槽牙说：“你还好意思提那次？”
“怎么不好意思提，你难不成一直以为是我将爷爷的药弄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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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祸给你的吗？”这些日子，郗霁大概想明白了。
比如郗晏莫名其妙的敌意，比如为什么同是堂兄弟，郗泽楷却忽然跟郗晏变得非常亲近，对他同仇敌忾。
其实当年那件事在郗霁的记忆中看来，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如果不是前段时间特意去回忆，他都快想不起来。
那个时候他才九岁，那次爷爷病犯了，药瓶却空了，他听见动静从楼上下来的时候，就看见爷爷一个人倒在地上，他那时候小，被吓懵了，六神无主，只能赶紧出去找大人。
也幸好，二叔一家刚好过来了，正在外面打电话。
大人们做了些什么他有些忘记了，只知道当时乱做一团，等爷爷服了药缓过来的时候，大家才发现郗晏在花园里将一颗颗的药丸种进土里去。
然后，他就记得郗晏后面好像很惨，薛芷漪连续打了他好几巴掌，脸肿得老高，但还是边哭边说他的药丸是在地上捡的，没有贪玩去拿爷爷的药。
“难道不是吗？”郗晏反问。
“前些天，我看见郗泽楷从那里翻进来。”郗霁伸手指向西边那个矮墙，“轻车熟路，一看就是经常翻跃。”
在郗晏不解的目光下，郗霁继续说：“你说，那年我在二楼，刚开始根本没下来过，爷爷的药瓶不可能是我倒空的，如果你觉得也不是你倒的，那会是谁弄的呢？”
晚风裹着凉意在两人之间打着转，郗霁注视着郗晏脸上的惊疑不定，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光，他轻轻拢了拢外套领口，声音放得更缓，却字字像淬了冰：“我想，当初他墙翻进来，也是觉得好玩才弄丢那个药的，只是没想到会闯那么大的祸，又有你背锅，就干脆不承认了。所以，是不是从那之后，郗泽楷就对你特别好，你觉得那是为什么？”
郗霁每说一句，郗晏的脸色就白一分，从最初的震惊，慢慢转为难以置信，最后沉淀成一片铁青，死死地咬着下唇，嘴角甚至溢出一丝血迹，眼里的愤怒像淬了火的刀，只是从此以后，那刀刃不再是对着他了。
郗霁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满意地大步离去。
当初的事情如何，其实郗霁也不怎么清楚，只是凭着蛛丝马迹和郗泽楷的反应拼凑出一个猜测而已。
至于剩下的，就让他们狗咬狗去吧。
再次来到Palmy战队，郗霁跟上一次的心境完全不同，他看着这一片的电竞俱乐部，流转的眸光里是少年人特有的热忱。只是下颌角线条太过于冷硬，为整体面容添了几分成熟强势之感，但偏偏那张脸又生得极好看，那点强势也成了不羁的意气。
这一次，是林经理等在门口，他看见郗霁之后，笑着迎上前来。
“大家还不知道你加入了战队，看见你肯定很惊喜。”
“对于其他人来说，可能是惊喜，但对于郁听来说，林经理你确定不是惊吓吗？”郗霁从后备箱拿出行李箱，开玩笑地说。
“对他来说，也算是惊喜吧。”林经理笑呵呵地说。
关于他们网恋翻车这件事，这些天在网上的热度居高不下，而两个当事人从那天之后，都没有再在网络上活动，更是给大家提供了想入非非的空间，现在说什么的都有。
林经理带着郗霁前往正式队员的训练室的时候，大家正值休息时间。
繁复的训练之余，大家也都喜欢上网看看八卦轻松一下，而这些天，郁听制造了这么的一个八卦，所以一到休息时间，就变得闹哄哄的，你一言我一语地打趣。
最先发现来人的是荀客，因为郗霁比较高，即便跟在林经理的身后，他还是一眼看见了他，微微瞪大眼睛，说：“先别闹了，郁听老公来了。”
“什么东西？你又发现什么新帖子了吗？”虞淼川凑过来，然后顺着荀客的视线看过去，一哽，连忙拍了拍郁听的手，“郁听，还真是你老……公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