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鲁斯没有开灯，而是谨慎的透过窗帘间的缝隙观察窗外的情况。
凌晨四点的街道空空荡荡，就算有炸街的年轻人，这个时间点也已经回去休息了，就连马路上经过的车都少，观察了十几分钟也没有看见什么可疑的人。
一切似乎都很正常，街边坏掉的老旧路灯以一种固定的频率闪烁着，好像是在嘲笑他太过疑神疑鬼。
没发现异常，布鲁斯吐出一口浊气，疲惫的躺倒在旅店略硬的木板床上，镇静的开始整理自己的思路。
距离他来到这个世界才不到七小时，但经历的事情却比他人生前几十年加起来还要跌宕起伏。
先是陪儿子玩cos赶了波穿越潮流，接着就被世界意识托付了拯救世界的重任。
来到了新世界后，又发现这个世界的自己早就死了，爸妈都没有从丧子之痛中走出，甚至连往日温馨的韦恩宅都已荒废，调查的途中又被神秘人打晕了。
还有突然污染浓度超标的0229……
这一连串的事情压得布鲁斯喘不过气，整夜没睡的疲惫又在这时乘机而入，让以往作息都很健康的韦恩总裁困到眼皮打架。
他本来是想开个房先休息一下，但前台诡异的友善态度又让他警惕起来——特别是在与哥谭遇到的那些神人对比后，这种友善就更古怪了。
布鲁斯不确定这旅店是不是想要黑吃黑，整个人一直没有安全感的神经紧绷，哪怕全身上下都在抱怨着好困，他也没办法安心闭上眼休息。
陌生的世界……暗处的神秘人……需要收容的危险怪物……
各种思绪充斥大脑，在睁眼硬撑了一个小时后，就连屋外的天都要开始放光了，布鲁斯还是没有听到什么可疑的动静。
仿佛这就是一间普通的旅馆，没有什么奇怪的前台，也没有什么危险的怪物，他也只是个普通的、需要休息的旅人。
也许这里是安全的？
难以抵挡的困意席卷而来，布鲁斯最终还是闭上了眼睛，进入梦乡。
……
布鲁斯撑着脸看着窗外发呆，过于热烈的阳光把屋外的空气烘烤得无比扭曲，蔫呼呼的叶片无精打采的耷拉着，就连夏蝉鸣叫的声音都若有若无。
室内空调带来的清凉感，与眼睛看到的画面截然不同，体感与视觉的失衡带来严重的不协调感。
有一道声音在他耳旁响起，但布鲁斯还在看着外面走神，并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感觉有人推了推自己，他才后知后觉的察觉到自己身边还坐了一个人。
“■■■，■■■？”
低沉的声音仿佛和自己隔着一层玻璃，让布鲁斯下意识的将目光投向了玻璃窗外。
可窗外的景色仿佛过曝的照片，来来往往的行人变成了模糊的马赛克，仿佛高度近视的人脱下了眼镜。
“■■■■■？”那道声音再次响起，这次的距离似乎变得更近了，但仍旧听不清具体说了什么。
“你说了什么？”布鲁斯疑惑的转过头，看着身旁坐着的男人。
“■■■……”男人凑得更近了，似乎是想要让他听清自己的话，又或者是想要看清布鲁斯的脸。
“你到底在哪？”那低沉的声音似乎许久没有喝过水，显得沙哑干涩。
布鲁斯总算是听清男人在说什么了，对，应该是男人……我为什么知道他是男人？
明明那个人近在咫尺，但布鲁斯还是看不清对方的脸，他下意识的想要凑近去看，但无论如何，二人的距离都没有丝毫改变。
这让他想到了外面那些行色匆匆的路人。
这世界上大部分人都是看不清的马赛克，无数人在别人的生命中经过又离开，像是没有存在感又确实存在的NPC。
布鲁斯再次转头向外看去——
密密麻麻的、看不清人脸的人群贴在玻璃窗前，他们一个贴着一个趴在窗前，将外面的景色全部遮挡。
他们整齐的张开嘴……不对，也许他们并没有张开嘴，布鲁斯看不清那些东西的脸，但他听到了一道声音——
“■■■，■■■■■？”
布鲁斯瞳孔放大，下意识的站了起来想要远离那些怪异的“人”，但他刚站起来就碰到了一面墙。
他不知道位置是什么时候变动的，他明明刚刚还坐在店铺中间的长桌上，现在背部却紧贴着墙壁无法后退。
布鲁斯的心跳不自然的加快，脑袋缓慢的转向前方，却发现原本还有三四米的玻璃窗，不知何时已经贴到了自己面前。
他似乎成了被夹在玻璃器皿里的标本，窗外看不清脸的人形生物死死的注视着自己，发出听不清的怪异声音。
“■■■，你到底在哪？”
布鲁斯这次总算是听清楚了，但他的心跳速度却因紧张惊悚变得更快了，因为——
这次的声音是从他大脑里响起的。
“你到底在哪？我找不到你。”脑子里陌生的声音还在询问。
布鲁斯感觉自己全身僵硬，冷汗浸湿了后背，又被空调冷气吹干。
不，这里分明不是正常的快餐店，那他背后的冷风怎么会来自空调呢？
虚假的认知滤网被打碎，原本明亮的光线消失，深邃的黑暗露出了真实的内里，却带来了更深的恐惧。
他的身前哪还有什么看不清脸的行人，那是一团扭曲的、画满奇异白色符文的深红触手。
布鲁斯在看见那些符文的瞬间头痛欲裂，身体应激的启动了防护机制，强烈的反胃感让他不断的干呕，胃酸反流到喉咙，带来强烈不适的灼烧感。
他感觉自己可能要死了，又或者他已经死了？他不知道。
“你到底在哪？”脑子里的声音再次开口了，但不知道是不是负负得正，这次的声音反而让他即将崩溃的意识清醒过来。
“我……我在……”
崩溃的身体下意识的想要听从这道声音，但从强烈的排异反应里恢复些许清明的布鲁斯立刻咬住了自己的舌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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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对劲，不能回答。
这能把人逼疯的精神污染没有让他完全丧失理智，布鲁斯的直觉告诉他绝对不能暴露自己的位置。
舌尖被咬破，浓郁的血腥味在嘴里弥漫。
察觉到这样做有用的布鲁斯想再咬几下保持清醒，但一个冰凉柔软的东西撑开了他紧闭的双唇，缓慢又无法推拒的强行挤进。
布鲁斯猛地睁大了眼睛。
那让他头疼欲裂的诡异白色符文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而那红到发黑的触手不知何时已经伸进了自己的嘴里，并逐渐向内探入。
布鲁斯头皮发麻的立刻用力咬住，但明明看起来像是果冻的质地，咬起来却像是咬住了一团韧性极好的橡胶，别说咬断了，他甚至连牙印都留不下来。
血液与唾液混杂着溢出，实力过于悬殊带来的无能为力之感，激起的不是绝望，而是燃烧的愤怒。
绝对不能那么憋屈的死在这里！
布鲁斯抬起脱力的双手放在触手上，想要将这个该死的怪东西扯开。
但这种怪物明显不是人力可以抗衡的，他的挣扎毫无作用，反而被更多的触手绑住手脚拉开。
布鲁斯怀疑自己会被这个怪物撕成几块，体会一次经典力学之商鞅知马力。
可出人意料的，手腕粗的触手在接触到鲜血淋漓的舌头后，带来的不是疼痛，而是清凉的舒爽。
伤口正在恢复，极速修复的细胞带来由内而外的瘙痒，让他非常想把手伸进去疯狂挠舌头。
但被禁锢的四肢无法动弹，只能用舌头去剐蹭嘴里的触手，好减轻那抓心挠肝的痒。
等伤口终于恢复，那沾染着唾液的触手才缓缓退出，明明是治疗，但那黏连的银丝却分外暧昧。
联想到一些不健康画面的布鲁斯脸上有些烧红。
咳，毕竟他也是个成年男人嘛，难免会联想到某些非常热门的特殊题材。
“你到底在哪？我……闻到你的……气味了，但我……找不到你。”
像是不习惯人类的语言，那道声音断断续续的又在他脑内响起。
布鲁斯呼吸一顿，他已经脱离了先前梦游般的状态，可以意识清醒的思考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记得他来到了大都会，然后找了家旅馆准备休息，但因为店员的异常，他并不准备睡觉，而是躺了一小时，决定等天亮再出去探索。
然后他出了门，找到了一家快餐店。
不……不对！
他没有出门，他不知道为什么躺在床上睡着了，所以他现在应该是在梦里！
“原来你……在大都会……旅店……”那道声音再次响起，但这次的内容却让布鲁斯毛骨悚然。
祂——居然能听见自己的思维！
布鲁斯立刻终止了所有思绪，但一切已经太迟了，这个怪物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等等我■■■，我来找你了。”
嘶哑的声音带来令人绝望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