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书库 > 都市小说 > 杨桃长在冬天里 > 第35章 一层又一层
    这几天里,胡鹭在工作室忙着搓百花图,回家后还要画设计图,虽然糖坊暂时休业,但店里丝毫不见灰尘,估计也是经常打扫。


    如此说来,胡鹭不仅逼着自己加快训练进程,还得在回家后琢磨设计糖塑蛋糕,将设计草稿贴得哪哪都是,甚至还有空给卧室换装修,把什么床品窗帘大地毯全都换了个遍。


    杨陶想想都觉得佩服,对胡鹭的精力也有了新的认知。


    设计图画得精美,线条用橡皮擦了数遍,致使纸张变薄,尤其是中心设计复杂的地方,几乎吹弹可破。杨陶将这张纸小心地捧在手心,怎么看怎么喜欢,他只觉得胡鹭真是做糖塑的天才,虽然刚入行,但比起贵舜和唐兰山,也并没有云泥之别。


    正好贵舜的消息杨陶还没有回复,他掏出手机拍下半张设计图,私聊发给了贵舜。


    杨陶:怎么样,厉害吧!


    杨陶:[设计图.jpg]


    贵舜很快便回了段语音,他正在酒店泡澡,高举着手机仔细琢磨画中的那些方块小人。


    “我洗澡呢,这是你画的?”


    杨陶也不管贵舜洗不洗澡,一个视讯就打了过去,迫不及待地炫耀:“胡鹭画的图,厉不厉害?你半个方案都没做好,人家搓完了百花图还画了八九张设计图,你就没有一点压力吗?”


    贵舜不屑地将手机放回浴缸边的置物台上,捧起满手泡沫堆在胳膊上搓揉,“我有什么压力,他什么时候能拿个人金奖,我什么时候才会真正把他当同行看。”


    “切,早晚的事。”杨陶趴在床上,翘着脚,托着自己的下巴翻看《糖塑道》,“唐兰山也没有金奖,你不还是对他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


    “一样吗?他爸是唐大师,只要他参加比赛,怎么可能拿不到奖。”贵舜提起唐兰山依旧没好气,用力吹走面前的泡沫,伸出手指弹了弹那被吹向空中的泡泡们,“你还在胡鹭那呢?晚上不回去?”


    “啊,不回了啊,都快凌晨了。”杨陶头也没抬地回答,“我就是想问问你,你觉得设计图怎么样,反正我们商量很久也没商量出来结果,干脆就用胡鹭画的这份呗,我觉得挺好看的。”


    “明天带过来当面聊。”


    “今天兰山哥给你的玛利亚买了展柜,你是不是回去偷偷高兴了?”杨陶八卦地问,“你不觉得兰山哥人很不错吗,长相还是你喜欢的类型,就没有一点点别的心思?”


    贵舜冷哼一声,“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见色忘友一点底线都没有?”


    “说话真难听。”杨陶撇撇嘴,“今天胡鹭对我可好了,你体会不到就说我没底线,是不是羡慕我?”


    “滚蛋。”贵舜嫌恶地皱起眉,“我这辈子不可能和同行谈恋爱,你少到处给我配男人,我不缺。”


    “略略略!“杨陶吐着舌头晃脑袋,翻个身的功夫,正好看见胡鹭收拾好碗筷重新回房间。他立马挂断电话,从床上蹦下来:“这么快!”


    胡鹭接住杨陶,同他一块坐在床边,嘴上说着“没有几个碗”,手则顺势揽住杨陶的肩膀。


    杨陶从胡鹭胳膊下又钻了出去,伸长手臂够来那张设计图,展开挡在脸前,笑嘻嘻道:“八娃,你偷偷画图不告诉我!”


    胡鹭看着那张修改过许多次的设计图被杨陶抓在手里,忽然有种日记被公开的羞耻,他低下头不好意思看杨陶:“晚上闲的没事就会画画图,不是很好看。”


    “不好看吗?”杨陶又仔细看了看这张像素风格的糖塑蛋糕,“我觉得很好看啊,明天带去工作室,大家一起商量看看能不能落实吧。”


    “这个吗?”胡鹭有些惊慌,他将设计图从杨陶手里抢过来,藏在身后,“不太好吧,我这就是瞎画的,没什么价值。”


    杨陶双手叉腰,眉毛挑起,眼睛瞪得圆圆的,指着胡鹭说:“不试试怎么知道没价值,自信起来好吗,我都不自卑,你怎么总觉得自己比不过别人?人怎么能同时拥有千万家产和自卑呢?”


    “没有千万家产。”胡鹭一板一眼地解释,“卖糖不是很挣钱。”


    杨陶两眼一黑:“我说的不是钱的事……”


    “好吧,那我明天带过去。”胡鹭将设计图叠好,压在手边的杨桃夜灯下,他把被杨陶抱着压皱的枕头拍平,重新放回床头,掀开被子邀请,“爱生气,你要睡觉吗?”


    杨陶坐在床上,双手撑着床面,耳朵藏在微软的头发下,已经红成了琉璃珠。贵舜刚刚的调侃犹在耳侧,杨陶想起和胡鹭第一次约会那晚,喝醉后胡鹭就开始显摆肌肉。他伸出手,意味深长地戳戳胡鹭的肚子,小声嘟囔:“你洗澡了吗?要不要洗个澡,然后我们”


    “还没有,你先洗吧。”


    “哦,那我先洗?”杨陶磨磨唧唧地爬下床,背靠着衣柜,手指在身后勾勾搭搭,“没有衣服。”


    胡鹭从床上站起,拉开衣柜下的抽屉,翻出一套轻薄的短袖短裤递给杨陶:“将就一下。”


    “……”杨陶顿时清醒不少,狠狠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抱着衣服头也不回地钻进浴室。


    胡鹭呆站在衣柜前,抓着自己的头发:“我又怎么了?”


    怎么了怎么了!杨陶听着胡鹭的嘟囔,没好气地拧开热水,蹲在瓷砖地上,任由花洒喷出的水流洒满全身。


    在水幕下,杨陶张牙舞爪地扭来扭去,像雨林中疯狂扑腾的哑巴鹦鹉,无声地尖叫。


    他借着水帘的声音遮挡,没好气地吐槽:“讨厌的胡鹭,怎么一会儿一个样,烦死了!”


    要不就是三两句话就把他勾得傻乐着找不到北,要么就一问三不知直愣愣地说些让人毫无旖旎心情的话。


    胡鹭在浴室门口敲敲门,声音又透过门缝传来:“陶陶,你没事吧,我刚刚听见有声音,你没有摔跤吧?”


    “没有!”杨陶紧闭双眼,往头发上搓泡泡,“洗头呢。”


    “好,有事叫我,我就在客房睡。”


    杨陶猛地睁眼,泡沫顺着额头滑进眼中,火辣辣地疼。


    “什么?”杨陶大喊一声,眯起被泡沫刺痛的眼睛,盯着满头洗发水,拉开半扇浴室门,“你干嘛去客房?”


    “客房还没换床垫啊。”胡鹭说,“所以你睡主卧吧,主卧舒服一点,我去客房。”


    说罢胡鹭就抱着自己的枕头,走出了被杨桃占满的卧室,徒留还顶着泡沫睁不开眼的杨陶,傻站在浴室门口,对着骤然空下来的房间,难以置信地发问:“这是什么事?”


    浴室里花洒还在敬业地‘哗啦啦’,一刻不停的水流让整个浴室布满水汽。水汽积蓄,冲着唯一敞开的门,向外逃窜。


    卧室空调大开,凉风习习,和身后水汽弥漫的浴室温差极大。杨陶光着身子,身前凉风身后热气,被一冷一热夹在中间,顿觉自己的脑子也有点卡壳。


    “他这是什么意思?”杨陶摸不着头脑,眼睛还是睁不开,他重新站回水帘下冲洗泡沫。双眼紧闭,肌肤的感受更为明显,柔滑的泡沫顺着大腿滑落,热水冲洗满身的疲惫,但却冲不走心中的困惑。


    杨陶第一次遇到胡鹭这种人,每次自觉了解后就又能发现胡鹭更奇特的一面,像剥洋葱似的,剥了一层还有一层……


    “到底喜不喜欢我?”杨陶忽然又有些拿不准。


    米白色的泡沫顺水流进地漏口,卧室逐渐与室外宁静的夜接壤,只有浴室里偶尔还传来几声杨陶的自言自语。


    “喜欢!”胡鹭将设计图拍上桌,“我当然喜欢!”


    工作室内,杨陶正在和贵舜据理力争,就胡鹭的设计稿展开辩论,试图说服贵舜就用这张稿。


    两人僵持不下,神游在外的唐兰山这时轻飘飘来了一句:“胡鹭喜欢自己的设计吗?”


    胡鹭将杨陶嘱咐的‘自信’两个字刻进心底,毫不犹豫地回答,把设计稿当成自己的孩子,做它坚定的后盾。


    “你看。”杨陶双手环抱,靠坐在电脑椅上,双腿极潇洒地架在小矮柜上,“三比一,少数服从多数。”


    贵舜顿觉头疼,恶狠狠地剜了唐兰山一眼:“你们三个一家人,做事都一条心。”


    唐兰山举起双手表示退出这场争端:“我不参与评价。”


    “二比一还是我赢!”杨陶仍旧嚣张。


    贵舜指着胡鹭:“本人也有投票权?”


    胡鹭无奈退场。


    这场围绕设计图的争论,又一次回到杨陶和贵舜之间,两人针尖对麦芒,谁也不肯让步。到最后杨陶气得将桌子拍得哐哐响,指着贵舜的鼻子骂:“你这个人心高气傲简直不可理喻!”


    贵舜毫不留情也戳着杨陶的额头骂回去:“比不上你见色忘友胳膊肘往外拐。”


    杨陶拍掉贵舜的手,抓起自己的双肩包就要往外走,一言不发地背影看起来真像生了气。胡鹭心一慌,急忙冲上去拉住杨陶:“陶陶,别生气。”


    杨陶视线越过胡鹭的肩膀,送给贵舜一个大白眼,没好气地把包带调紧了些:“我去上班。”


    “外面太阳大,我送你去吧。”胡鹭指着玻璃窗外艳阳高照的天气,蒸腾的热浪虽然被隔绝在屋外,但肉眼可见刺目的阳光依旧让人望而生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