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车轴压的路面蹬蹬作响,想起等下要见到的人,越清宁此刻一点力气都没有,安安静静的不发一言,积攒着力气准备待会儿应付他。
坐在正位的寿王却好整以暇的看着她脸上的不开心,也不问也不说,只是仿佛懂她一样安静的等着她准备好。
过了一会儿,小厮靠近车边唤了声殿下,剩下什么也没说,她知道那是崔护已经来了的信号。
听到这声响,越清宁不着痕迹的捋了捋衣摆,深吸一口气像是在准备什么似的。
寿王看着她吸气的动作实在想笑,忍不住问。
“清宁,为何答应跟我出来?”
他目光灼灼,意在问她为何答应他撮合的意思。
若是前世,她越清宁还是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或许真的会拒绝寿王,但是她已经不是了,作为一个活了两辈子的人,她不能以自身的喜恶去决定要走的路,她实在输不起。
于是,越清宁装作不懂,挤出来个发自真心的笑。
“殿下邀我我怎么能不陪呢?况且我也想出来走走。”如此算是回答了他的问题。
寿王听完敛下眉眼,默默坐着思考着什么。
越清宁听他不欲再说,想着要不要再补一句,车外已经传来了崔护的声音。
“殿下,臣路过偶遇殿下车马,不知能否与殿下同游?”
“……”
内里没有一丝动静,崔护心里忐忑正欲再问,一只嫩白如莲瓣的手却将帘子掀了起来,里面正与他对视的佳人微微一笑,仿若仙子。
“殿下说,可以。”
紧接着她弯腰出了轿厢,向他伸出手来。
崔护只感觉脑中都要烧坏了,呆愣愣的接下纤纤玉手,手中的白皙是他在边塞从来不曾见过的,柔弱无骨轻盈的快要消失。
他定了定神才从两人手心的对比中清醒过来。
越清宁也落到了地上,手被他抬得几乎要够不着,她在众人看不见的方向掩着面拧了下眉,才压下去这般不适。
在越清宁后面,寿王也下了车,背着手好整以暇的看着二人。
虽说今天这局为了崔护他俩,但他现在也不能这么早就走开,于是装作欣赏外面风景似的,向周遭看了看。
“我今天心情好才叫清宁出来陪陪我,没想到会在此处遇到你呢!”
崔护忙答,“家中祖母说我也是时候考虑成亲的事情,于是叫我来观音庙请尊观音回去,没想到会遇到殿下,真是缘分使然!”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铺垫巧合,一边往山上走。
越清宁听得烦躁但又不能不听,只能一步步跟着两人向上。
小路上青石板不甚光滑,长了许多青藻,越清宁慢慢悠悠的踏上石板,也不管面前两人究竟在谈论什么,左不过是些互相寒暄之类的话。
“护国公近日身体如何?还是老毛病吗?”
崔护在侧回道,“父亲腿上的毛病是老病根了,天阴一点便要疼起来,如今是夏日还好,不像冬日那般难忍。”
“那就好!护国公一生为我大盛鞠躬尽瘁,可要安享晚年才行!你回来……护国公说了什么吗?有没有怪你?”
“回京是陛下圣旨,父亲没有说什么,只说无论什么事,都要我好好听陛下的吩咐去办。”
听他如此说,寿王眼神一变,转移了话题。
“你在卫东边塞可能没听说,但凉州那边已经出了些马病,今年父皇已经派人去看过好几次,到现在还没彻底治好。”
“许多为朝廷圈养马匹的农户已经变卖家产来治马,可这次马瘟极重,便是请了医者也无济于事。眼看明年春天便要交马,这般下去不知多少人要活不下去。”
他神色变得严肃,叹了口气。
“朝中几位关心马政的大臣正欲联名上书,想要将拨给术忽的银钱先给凉州,比起千里之外的异国,凉州那里人与马都更需要这笔钱。”
崔护在外领兵自然知道战马的重要性。
凉州马瘟他也不是没听说过,只是此番已经传回了京城中,连寿王殿下都已经知道,想必情况十分严重。
“我即刻回去查一查,若有此事我这便派人去往凉州将情况调查清楚整理成册,希望能帮上各位大人。”
寿王见他平日虽有些呆愣,但在百姓、兵马这些事上却十分关心,甚至不用多说就自告奋勇进了局来。
倒是个为国为民的忠良之臣!
“这事估计只有你能查了!现在朝中各为派系,在局外的只有你们护国公府!”
说着他又想到了什么,淡淡道。
“即便现在去查也需要些时间,恐怕不会在重阳节前回来。”
崔护道,“这殿下放心就是!我有办法。”
寿王一挑眉明显还有其他想问,可看着后面越来越远的女子又咽了回去。
如今不是问话的好时候,但是其他事情可要抓紧,他眼神一转间有了主意。
“我这才爬了两步就没气力了,真是不中用!清宁,听说这庙极灵,帮我上支香吧!我在山下等你。”
这是要把她和崔护单独落在一起,清柠不愿也得情愿,朝他福了福身。
“殿下小心身体,清宁去去就回。”
崔护也朝他拱手,两人眼看着他被手下小厮又扶了下去。
看着看着人走的再看不见,只剩下孤男寡女的两人。
越清宁极小心的吐出一口气,让自己表现的尽量自然些。
崔护也明白她的胆怯,和她隔开一步慢慢的和她并肩朝上登阶。
“长公主殿下身体如何?不知好些没有?”
越清宁柔下声音盯着自己面前的石阶,浅浅回道。
“殿下已经并无大概,只是还需要人多照看些时日,过几日情况好些的话,我们便能回去了。”
听她声音柔和的不像话,神色也比起昨日要淡然许多,崔护心下知道这是那两位的功劳,于是更加安心。
“昨日我回去的匆忙,没来得及同你打声招呼。”
越清宁摇头,“昨日事急,我也没想到会在那里见到你,因此有些做得不对的地方,三……哥哥不要同我一般见识。”
几乎快咬到唇才叫出哥哥来,越清宁知道此刻不跟他打好关系,以后嫁过去必定受磋磨。
比起日后作为人家夫人要受的气,这点尴尬算不得什么。
崔护也没想到她态度变化这么大,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重复着“不会不会”两个字。
两人之间又重归寂静。
阶旁的野松木歪歪斜斜的长着,在清风中晃动树枝,两人就这么沉默着踏上了阶梯尽头,来到一片平地上。
面前一座小小的观音庙,门前歪斜的树枝上挂满了红绸,都是欲来求姻缘的有缘人留下的信物,越清宁抬步迈进去,看着丝丝红绦只想叹气。
院中无人看管,却清净而素雅,香火也不少。
越清宁也接过崔护递来的香烛,跪在蒲团上仰望慈悲俯视众生的菩萨,身侧崔护也是一样跪在她身边。
她脑海里没有什么情情爱爱,所思所求只为了一件事。
“求菩萨保佑,我越家平平安安度过难关,一生安稳顺遂。信女越清宁什么都愿意做,只求菩萨能护佑我家人。”
拜了三拜,她抬起头将香烛插入香炉,身侧的男子也同她一样,插好之后却不免撞入她的视线。
两人视线交叠在一起又很快移开,寂静更显得突兀,互相都在脑海中拼命琢磨着如何挑出个话题来,叫这空气不那么安静。
崔护想起之前母亲常在耳边念叨的一番话,咳了声尽量轻下语气。
“我常年都在外面,回家总是聚少离多,家中亲人十分挂念却也没有别的办法。此次回来不知会待多久,也许很快就要重回边塞,下次再见不知会是什么时候了。”
他似乎是在说嫁给他的坏处。
可越清宁本就不在意这点,家里能由她管家,能守着将军夫人的身份,此外一切都不是大事,她这一时间听他如此说,也不知他不回家是好事还是坏事。
被他扶着起了身,两人慢悠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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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外走。
“想必家中亲人都能理解,三哥哥为国守疆是大英雄,亲人也会无比自豪的。”
这话语实在动人,崔护停下脚步,越清宁也随着他停下来。
他在庙内被阴暗的环境笼罩像是要消失在其中似的,清宁却站在门外被阳光包裹着全身,如同带来光明的仙女。
他恍惚的看了好半天,笑道。
“我本以为这辈子听令君王、遵从父母已经是我人生的全部,可自从那日遇到你,我才察觉在我心中还有一方未被填补。”
崔护看着她目光真诚清澈,朝她伸出手去。
“清宁,若是你愿意,我可以把我的一切都给你!只要你愿意和我相携一生,我愿意一辈子护你爱你,绝不会有二心!”
这番告白猝不及防,越清宁怔了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三哥哥……我们这才第三次见面。”
“我知道只是第三次,可我早就在第一次见时,就对清宁一见倾心。”
崔护言辞恳切眼中的深情几乎快溢出来,他见她犹豫像是想到了什么,又向后退了点给她空间。
“我不像京城里的达官贵人还有很多时间来见面,今日能见到你已经是我有幸,不过半月我就要领命前往术忽国,之后再见不能确定是在什么时候了。”
半月就要走了?那不正是重阳节后?
“三哥哥从哪里得来的消息?为什么正好半月之后走?”
被她从缱绻深情中打断,崔护也愣了一下,而后缓缓道来。
“是宫中传来的密旨,若是没有其他变动,半月之后立刻出发前往术忽。”
若无其他变动……
难道说这中间应该有什么变动?
她只觉得自己好像触及了什么朝中暗流汹涌的秘密,可是只碰到了一点,全相还未展露在眼前,不过即便只是一点也够叫她惊讶,这背后显然不止一个太子在操纵。
见她神思被带走,崔护小心翼翼的抓住了她的手,吓得越清宁一激灵,差点将他甩了出去。
“清宁,我知道此刻这样催你不妥,可我似乎也别无他法,若是你有此心,也叫我明白明白,不要让我一个人辗转反侧。”
面对他的痴情,越清宁其实也没什么可说的。
她早就身不由己,这一辈子只不过都是为了保住越家,保住自己而活,她自身嫁给谁都是无所谓的。
越清宁深吸一口气,注视着他的眼睛。
“三哥哥,你要我说明,那我就问你一句。”
“我嫁给你之后,你会保护我越家吗?”
崔护赶紧紧握她的双手在手心。
“我自然会!你的家从今往后便是我的家,我一定会保护你,也绝不让任何人伤害越家!”
话语真挚,仿佛真的能做到。
越清宁也被他的认真打动,可她还是要再确信一点。
“无论何种情况……哪怕要得罪贵人,你也会护我越家?”
崔护目光坚定,“哪怕拼死我也会站在你身前,绝不让你受到一点伤害,越家亦是!”
如此刚烈的许下承诺,越清宁只觉得自己眼前笼罩了薄雾,在她眼中一点一点积蓄最终化作雨水。
回来这么久,她一直心中惴惴不安难以安眠,没想到这个一面之缘的男子,竟然突破了那层层心忧给了她最安心的承诺。
她又哭又笑不知如何是好,被他轻轻抱在怀中。
掌下心跳砰砰作响,比起百般算计谋划,她也想有人能来分担她的焦心,分担她的忧虑。这么一个人在她最需要的时候猛地降临在了身旁,为她解决了一切,这样的好男儿怎能不让人动摇?
纵使对他并无男女之情,越清宁也暗暗发下誓言,一定要扮好他妻子的身份,她已经做好准备,就以她此生来报答他的救命之恩。
想到这里,她总算放下之前种种顾虑,贴在他胸膛之上。
那里汹涌的心跳正显示着这人对她的情意,越清宁暗暗苦笑了下。
这何尝不是一种不幸之中的幸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