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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被伴郎强吻的新娘

    美术教室的窗帘总是漏风,你缩在画架后打了个喷嚏,陈潭的炭笔就在你鼻尖划出一道黑线——他画板上的你。他很爱画你的素描,一幅又一幅,从不感到厌烦。


    “笨蛋。”他嘴上骂着,却把校服扔到你头上。一点颜料的味道混着他衣领的肥皂香,你好像都能听见他急促的心跳,像雨天敲在铁皮屋顶的鼓点。


    那时候你们经常共用一盒4B铅笔,他还总是抢先削尖你手里那支,说什么“你笨手笨脚不要碰美工刀”。


    你当然不笨手笨脚,你的绘画功底比他好很多,那是从小爸妈给你用钱砸出来的,你当然也没有让他们失望。但是陈潭的画却格外有灵气,总能用出不一样的色彩。


    你其实知道陈潭家境不算好,他可能也真的走不成艺术的路子。可那时候多么天真,你真的相信他能用才华征服一切。你也是真的相信他有才华。


    你们开始在午休时溜进空教室。陈潭教你用群青和桔红配出独一无二的灰,你偷偷把他杯子里的咖啡换成可乐,又一起看夕阳把石膏像的棱角染成蜜糖色。他画你瞌睡时候朦胧的眼,你画他窗边作画挺立的背。


    变故发生在高三寒假。


    陈潭突然消失几天,再出现时校服沾着机油味,指节缠着创可贴。你撞见他蹲在画室角落,开始打包收拾那些工具和画稿。


    “我爸从脚手架上掉下来了。”他第一次没抢过你手里的铅笔,任你在他的素描本上涂涂画画——反正,他再也不会碰这些了。


    后来你才从班主任口中拼凑出完整的故事:包工头卷款跑路,陈潭在病房和工地之间奔波,美术教室的灯再没为他亮过。


    “婚礼结束前,能当个合格的伴郎吗?”新郎的尾音混着外面音响的回声。


    “行啊,如你所愿。”陈潭冷哼,开始整理自己的衣服。他看着镜子,又从镜子里看你们。


    “后来我去学校找她,是你截下的。现在又请我当伴郎,替你们夫妻挡酒?”


    “周明澈,你欠我的人情,够你还到金婚的吧?”


    周明澈直接从西服外套中摘下叠好的方巾,轻缓地擦过你脸上的口红印。


    “所以呢?你这是讨债来了?用破坏我的婚礼抵付款方式?”


    你睁大眼睛。你从来不知道后来陈潭曾试图找过你,你早就把他当作青涩的过去式。自从高中毕业两年后遇到周明澈,你完全沉浸在和他的恩爱里,毫不犹豫地踏入了婚姻的殿堂。


    是陈潭先大步离开这间狼狈的屋子。


    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周明澈有些发狠地捏了捏你带着婚戒的无名指,提醒你专心。


    你在想,舞台的灯光打亮时,你到底会先看向谁的眼睛?


    *


    “原定的一个伴郎忽然有事。”婚礼的事情,周明澈都会事无巨细的和你商量,“只好换一个人,在本地,又和我关系还不错的。想来想去,只有一个人,叫陈潭,好像和你是一个高中的,认识么?”


    那时候你完全没有看出他目光中的试探。


    “是高中同学。要是没有合适的人选,他也可以。你来定吧。”


    那时候你更没有意识到,这样随意又简单的回答,构成了周明澈心目中的满分答案。


    疏离、平常、又带点模糊。起码在婚礼前,这就是你对陈潭的态度。


    但你显然忽略了,旧人之间的张力,就如拉满的弓。既然曾经存在过,不见则已,一遇见,就是箭在弦上。


    “婚礼结束前,能当个合格的伴郎吗?”


    刚才,周明澈这样对陈潭说。陈潭也满口答应。


    的确,他也做到了。


    从新娘房离开,你看到陈潭停在舞台边,在认真替你们夫妻整理香槟塔。


    层层叠叠的酒杯、晃动的琥珀色酒水,只要一个不小心,就会支离破碎、惊涛骇浪。


    不像你们三个人之间微妙的平衡么?


    *


    “就让我们欢迎,一对新人的登场——”


    仪式正式开始。


    周明澈从来没有这样紧的握住你的手。灯光耀眼,你看不清舞台以外的地方。你只看到为你而来的漂亮花海和精美装饰。


    这些都是站在你身旁的丈夫为你准备的。


    “记得看镜头,周太太。”周明澈忽然颇具玩味地称呼你。


    你有些惊讶地看了看他。他却只用他有力的胳膊牢牢掌住你,用身子挡住你的余光。


    你最好不要到处乱看,他用行动这样暗示你。


    “无论贫穷富有……”司仪的声音被音响放大成回音,“……健康或疾病,都不离不弃、始终如一,你愿意吗?”


    “我愿意。”


    台下爆发了热烈的掌声。


    你终于看到陈潭,他就站在舞台下方的阴影里。光影的明暗隐去了他的表情。只一双骨节分明的漂亮的手,在为你和周明澈的深情鼓掌。


    哦?同意这门亲事是吧。


    你为自己瞬间的分心笑了一下。


    周明澈却会错意,以为这笑容是对着他绽放的。


    他伸出手在你掌心撩了一下。激得你一痒。


    接吻时刻一到,他便等不急地低头吻下来。你以为只是象征性啄吻一下,没想到他却侵略性十足。


    他侧头,用双手捧住你的脸,恰到好处的挡去了台下人的目光。


    先撬开你的齿 / 关,又不断挑 / 动你的舌 / 尖,一下下加深。


    慢,但又带点急不可耐。似乎要暗示什么。


    周明澈想,无论过去如何、刚才如何,起码在这一分钟里,接受众人祝福的是你们,深情拥吻的也是你们。


    此时的故事里,没有任何别人。


    “今天站在这里,我想起我们第一次相遇。”


    周明澈在和众人分享你们的过去,台下一双双眼睛认真地看着你们。


    “当时她在周家的美术馆实习。阴雨绵绵的天气,她却没打伞。前前后后跑来跑去盯策展,把那些画在怀里护得牢牢的。她认真又勇敢,这是比艺术品更难得的品质。”


    好老派的发言。符合他沉稳的性格。


    但你也很吃这一套。


    “当时我走过去和她说,虽然实习生不能随便出入恒温恒湿的库房,但是起码现在我可以为你撑伞。”


    音响声很大,占据了你的全部注意力。你的目光也放远,想起你和周明澈的过去。


    “今天,在我们的婚礼上,我还想重复我们初见时我说过的话。”


    “虽然我不能保证这是一个恒温恒湿、舒适平静的世界,但我可以做到,在需要的时候永远为你撑伞,替你挡去一切风风雨雨。”


    台下再次爆发掌声。这一次,陈潭没有鼓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