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书库 > 其他小说 > [猎人同人]十年语集 > 第2章 前传 ii
    1997年秋,自西索加入旅团以来又过了半年。就在不久前的8月8日,她渡过了自己的13岁生日,她收到了来自除了西索以外的旅团成员的祝福,就连飞坦也给她传了封写了“生日快乐”的sms简讯,那可要花三块戒尼!


    其他比较看重生日的成员则有送她生日礼物,譬如玛奇、派克诺妲、侠客,令她意外的还有芬克斯和窝金。主要收到的都是一些点心和零食(她的爱好非常不明朗,以至于成员们都不知道要送她什麽)。为了长个,司奈结每天都会提醒自己要吃一点,很不幸地,她的身高依旧停留在140左右,她的胸口也完全没有要隆起的迹象,而且正常的女孩子早就开始要来月经了。


    她对此十分苦恼。派克诺妲注意到了她在为什麽而困扰,打听了一下后便开始安慰道:


    “安心吧,月经还没来就表示你还有机会长高的。”


    派克诺妲还说,等司奈结来月经之后,她会给她送许多衣服和鞋子,偶尔她也想给司奈结打扮一下。


    听她那样说,司奈结稍微安心了些。派克诺妲确实是个温柔的女人,起码对旅团的成员是如此(仍然是除了西索以外)。


    司奈结对于时尚并不讲究。在流星街长大的司奈结碰过新衣服的次数屈指可数,加入旅团前她总是穿着满是补丁的旧衣服和左右大小不一的鞋子。哪怕加入旅团后她多多少少赚了些肮髒的戒尼,她的物慾依旧低得不可思议,衣柜裏只有一成不变的t恤和短裤,冷的日子会有件长裤和外套。鞋子——不是球鞋就是拖鞋。这让她成为了旅团中最富有的人之一,因为她累积而来的财富根本无处可使。她甚至一次都没穿过裙子,不知道穿上会是什麽感觉,应该是很凉快的吧?


    不久之后会有旅团成员活动,司奈结今天必须出门。她穿了半年前第一次遇见西索时穿了的篮球衣和球鞋,短裤则是另外一条,长度一样及膝。旅团活动的模式只有两个,“全员到齐”以及“有空的人来”,司奈结还没经历过全员集结的盛况,但因为她是个彻头彻尾的闲人,旅团活动她参加的算多,因此所有旅团成员的脸他都认得。


    这回活动有很多熟悉的脸孔,玛奇、派克诺妲 、侠客、芬克斯和飞坦,当然还有团长。然后,这也是她第一次与西索参与同一场活动。他俩已经半年没见了,不过司奈结仍然对他身上地沟油般的[气]记忆犹新,想到他盯着自己的眼神她就毛骨悚然。


    不止是他,飞坦她也有一段时间没见了。上次是什麽时候来着?好像也不是很久,三个月前他来了一遍基地,刚好撞见她正在打扫厨房。他什麽也没说,就直勾勾盯着她五秒之久,然后就上楼拿东西去了。他走的时候,司奈结手中的抹布都被紧张的手汗给浸湿了。


    幸好他只是来拿一点东西,要是他在基地过夜,司奈结一整晚都不会阖眼,甚至乾脆去西朗神父那裏借宿。她最怕飞坦了。


    一方面是因为入团测试时被打得头破血流的阴影,另一方面是因为他有双不知道在想什麽的眼睛,被她忌讳的人都有着相同的特徵——别人无法猜透他们的思绪。库洛洛如是,西索如是,飞坦如是。


    讽刺的是,司奈结也有这样一双的眼,无神的视线不知在注视些什麽,让人觉得她冷漠又难以接近。但那仅限于初次与触的人,和她接触得多,就会知道她内心的情感是丰富的,且她也没有刻意隐藏,只是习惯板着脸而已。


    脸上的微表情也总会暴露她的想法。旅团中飞坦除了负责战斗外也负责审讯,读微表情对他来说轻而易举,这也是她害怕飞坦的其中一个原因。


    想到他,司奈结忍不住打了个冷颤,硬着头皮离开了基地。她不喜欢出门,流星街以外的一切,在她回去之后不久就会忘光,譬如她又忘记公车是怎麽搭的了。


    活动地点是巴托奇亚共和国,在西北大陆的最北端,流星街可是在西南大陆的南面。司奈结出了流星街后得先穿过一望无际的沙漠,之后转乘好几次公车和电车,花上数日到达附近的东果坨共和国,然后又要花上数天搭乘飞艇才能抵达巴托奇亚,中途还要转乘。如此大费周章,她暗自决定下次有这麽远的活动还是找个藉口翘了算了。


    司奈结到达的日子比预计的时间提早了整整一天。她踏出机场,深呼吸了一口气。


    这个国家有股令人讨厌的气息,源头是一座火山,她坐飞艇时就留意到了。现在虽然看不到,但仍能闻道火山灰的味道,她真宁可闻流星街的垃圾。


    司奈结正坐在喷泉边歇脚,周围还有些鸽子,似乎盯上了她手中的奶酪夹心饼。她不爱吃东西,主要是因为她的味觉十分迟钝,但手上的饼乾是少数能让司奈结感受到「好吃」的食物,所以才会被鸽子看上的吧。


    司奈结对着群鸽释放杀气,三两下便赶走了牠们。她耸耸肩继续享用奶酪夹心饼,但很快地,她发现自己又被缠上了。只不过不是鸽子。


    黏腻的感觉……没法令人抽身的地沟油……这是西索!


    司奈结猛地转头,果然看见小丑服的男人正在打量着自己,过了半年他的时尚品味还是一如既往地令人费解。他正在餵鸽子,恐怕刚才被她赶走了的鸽子都跑到他哪儿去了。洒下最后一把豆子后,西索才悠悠地接近她。司奈结故作镇定,毫不避开西索的目光,直视他的眉眼。


    两人的距离已然近到能对话的程度。西索招呼也没打便直接问她:“那是奶酪夹心饼?我能要一些麽?”


    司奈结眨眨眼,又往嘴裏送了一块饼乾,一边咀嚼一边含糊不清地说:“通关密语?”


    “……“西索勾起的嘴角稍微抽搐了一下,司奈结还未至于错过这个细节,她心裏有些沾沾自喜,看着西索重新整理表情后向自己说了一句:“拜託?”


    司奈结没急着回应,而是将一块饼乾掰成两半,其中一块递给了西索。


    “请用。”


    “天啊,小司,你的度量真小。”


    “我好歹给了你较大的一半。”司奈结正要将剩下的一半送入口中,西索便在她旁边坐了下来,她见状赶紧往另一边挪了挪,“你离我远点,你的气像地沟油,我难受。”


    听见司奈结的形容,西索依旧笑着说:”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说,大部分人都只会把我的气形容成口香糖。”


    西索又继续补充,“事实上,我确实有将气变得像口香糖的能力,让气充满弹性和黏性。话说回来,我还不知道你的能力呢。你是什麽系的?”


    根据西索自行推测、且并无科学依据的研究中,一个人的念能力派别多多少少和其性格有关。他所属的变化系多是反复无常又难以捉摸。至于司奈结,他猜应该是具现化系吧。


    特点是神经质。


    “我不想告诉你。”


    “这麽直白,也有可能是强化系哦。算了,反正我想很快就能见识到的。”西索轻笑,并一口吃掉那只有一半大小的奶酪夹心饼。“哎呀,这饼乾可真好吃。你自己买的?”


    “芬克斯送的。”


    “哦,那他挺会送的呢。它很像你。”


    “什麽?”


    西索舔了舔唇,感受着奶酪留下的咸咸甜甜的味道,觉得眼前的司奈结果然很像一块奶酪。他不假思索地凑近了她的脸,”有人说你看起来很美味吗?小奶酪——”


    周围有很多的噪音,喷泉水的流水声、鸽子的咕咕声、市集的叫卖声??但他们都无阻西索的声音窜入司奈结的耳中。当她听清楚西索怎麽称呼她的时候,她全身立刻寒毛直竖,双眼因为受惊而瞪得很大。装着奶酪夹心饼的袋子差点从她怀里掉下来。


    司奈结猛然站起身。“你——”


    她自然是十分惊恐,怎麽会有人有脸中这麽肉麻的称为称呼别人?妈妈和西朗神父都只会叫她司奈结,旅团成员最多只会叫她小司!她一定不知道自己此刻的脸色有多难看,整张脸黑了一大半,她的眼睛本像大蓝闪碟,但此刻蝴蝶就像飞进了黑夜一般,看着西索的就只有两个黑洞。她也不知道,西索有多喜欢她这样的表情。


    他耐心地等待着那欲言又止的嘴巴要说些什麽,但到头来司奈结的嘴只忿忿地挤出了一句:”别再那样叫我了。”


    西索笑了笑,”你不同意?”


    “这很噁心。”


    “拜託,这只是一个称呼——”


    “说够了麽?”


    糟糕,只顾着应付西索,都忘了留意身边的变化了。司奈结身后来了人,来人和她的距离少于一隻手臂,那人一抽出手就能置她于死地。大意了,她应该时刻警惕自己的背后才是。等会又不知道要被唸多久。


    “开始热闹起来了呢。”西索侧过身,斜眼看着她身后的不速之客,“你从什麽时候来的?”


    “你会不知道?”名为飞坦男人挑了挑眉,“不久之前,刚好听见了你喊她‘小奶酪’。”


    “难道不像麽?”


    “噁心死了。”


    “她还叫我地沟油呢。”


    “你都不害臊的麽?“


    果然一切与司奈结所想,她打从心裏就有预感西索和飞坦的关係不会好到哪裏去。据说西索第一次参与旅团活动时就有飞坦在,两人大概是那个时候开始就合不来了。那现在该怎麽办?旅团中她最不喜欢的两个人在她面前对上了,她总有不好的预感。噢不,接下来遭殃的肯定是她。


    不想了,得赶紧开熘。


    “司奈结。”连迈出一步的机会也不给予,飞坦叫住了她的大名。


    “你刚才被西索牵着鼻子走了吧?真是丢脸呢。“


    看,果然没好事。飞坦就是那样,总是有意无意地数落司奈结,他对她分外严厉。这分明是针对,司奈结就没看见过他这样对旅团其他成员。她有些不安地擦了擦鼻子。


    “抱歉,先生。”司奈结说道,她从以前起在他面前就不善言辞,每次飞坦对她一番数落后她都不知道该说什麽,便索性道歉。


    “别那样说嘛。她分明没做错什麽。”西索出声维护她。


    司奈结在内心大声渴求西索闭嘴。


    “关你什麽事?”飞坦充满敌意地看着西索,并握紧了手中的红伞,“走了。”


    他以眼神示意要司奈结跟着他离开。司奈结不敢忤逆飞坦,拾起自己搁在喷泉边的背包和奶酪夹心饼后便随着飞坦离开了西索的视线范围内。她这次打醒了十二分精神,确定西索并没有跟着他们。


    稍微放松警惕后,司奈结低头看去手裏抱着的奶酪夹心饼,又联想到刚才西索在她耳边唤她为“小奶酪”时的他气息温热,立刻止不住作呕。看来这包饼乾要被浪费了。


    “那是芬克斯送你的?”飞坦微微转过头来看她,他还记得那包饼乾是他和芬克斯在她生日即将到来之际,要搜刮打游戏时要吃的零食时,芬克斯顺手抢下的。


    司奈结的神经又再次绷紧,“是的,先生。”


    “话说我们要去哪裏?”司奈结问道。


    “吃饭。“


    噢,她已经吃过了(就是指那些饼乾,收到玛奇他们送来的点心和零食之后,司奈结就不怎麽吃正餐了)。


    然而飞坦这样说,她哪儿来的胆子拒绝他呢?他们来了路边一家餐馆,特地挑选了外用的位置。飞坦点了盘口水鸡饭和一罐啤酒,司奈结则只要了杯水。


    她看上去心不在焉——废话,她脑裏只想着要如何开脱,飞坦也看出来了。每每感受到飞坦的视线,司奈结就会心虚地抿嘴喝水,至少不要表露出手忙脚乱的样子。


    “ ……“


    “ ……“


    有一点儿尴尬,得想个话题。


    “你为什麽??“


    “你别跟西索走那麽近。”飞坦打断了她的话,“你打不过他的。“


    司奈结被这麽一打断,方才想问的话又全部被她收回到肚子裏去。她本想反驳说是他纠缠的自己,而且自己和西索上次见面已是半年前的事,但她想了想还是决定算了。“知道了,先生。”她说。


    她又喝了口水。在飞坦眼中似乎是在闹脾气。


    “我不喜欢西索。为什麽团长总会放他肆意妄为呢?”


    看得出来。司奈结心裏想道,又说:“我也不喜欢他。上次见面,他擅自跑进我的房间,还抢了我的书。”


    飞坦听了她的话后陷入沉思。过了一会儿后,他喝了口啤酒,然后后仰挨着椅背,双手合十放在桌上。“司奈结,我们是盗贼。”


    “所以,想要的东西——”他特地拖长了尾音,示意让司奈结接着他的话说下去。


    “ ……就要抢过来。“她给了个满分的答案。


    飞坦闷哼一声,“所以你还记得。那就没什麽好抱怨的了,被抢了过去的东西,抢回来便是。“


    司奈结低头去看自己的鞋子,“知道了,先生。”


    “你刚才想说什麽?”


    “没什麽,先生。“


    话可真少。飞坦在心中感歎着。偶然他闻道了空气中火山灰的味道,这股味道刺激了他以往的一些记忆,于是他便左手托腮,开始娓娓道来。


    “这国家住着揍敌客家族呢,你知道麽?就是专门做杀人生意的,两年??不,三年前,一个揍敌客杀了一个旅团成员,就是你之前的8号。“


    “这样。”很明显的,司奈结对旅团之前发生的事情了无兴趣。


    看着对方黯淡的眼神,飞坦也没有了继续说下去的兴致。饭碗和啤酒都到底了,也没有理由继续留在这裏。


    “走吧。”飞坦站起身。


    “嗯。”司奈结将最后一口水喝下,放下玻璃杯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们是盗贼,谁会期望他们的词典裏有「结帐」这个词呢?实际上飞坦用餐到一半时两人已经发动了[绝],光明正大要离开时自然没有人会上前制止。这算是盗贼之间的默契麽?还是说只是司奈结个人对飞坦的了解?她这次是第一次在外与飞坦吃饭,没有人告诉她要怎麽做,但她从开头就认定飞坦不会付帐了。


    虽说时常数落她,但飞坦并不讨厌司奈结的这种地方。她懂什麽叫察言观色,这是件好事,芬克斯就不会。但这两人的优缺点正好相反。司奈结说的话太少,芬克斯的话又太多。飞坦走在司奈结的前方思考,又想起了西索方才对她**般的态度,不禁皱起眉头。


    于是他又提起了西索,“司奈结,西索——他可不是我们的一份子。”


    一个没有人预料到的巧合,司奈结偶尔也会认定自己不是旅团的一份子。待飞坦发现身后人的回应延迟,没有常能听见的“是的,先生”或者“明白了,先生”时,那已经太迟了。他回头时只看见人来人往的人群,没有金发碧眼的女孩的踪影。


    感觉自己是个傻子。背向飞坦要迈步时,司奈结如此想道。


    隔天,司奈结穿了和昨天一模一样的衣服出现在了巴托奇亚一处码头旁的酒馆,不同的就只有脚下的袜子和贴身衣物。老闆看她还是小孩子便匆匆赶她离开,但另一位客人却上前为她解了围,他声称她是他的同行,老闆这才放她进来。


    那客人西装革履,很难想像那身穿球衣的丫头会是他同行的伙伴。老闆虽然觉得古怪,但也没有多想什麽。


    他们在最角落的圆桌前坐下。


    “ ……谢谢,团长。”身穿球衣的丫头(司奈结)说。


    “不用。你很早到,很好。”西装革履的客人(库洛洛)回应,但司奈结很清楚库洛洛才是最早到的一个,毕竟他是团长,得以身作则。他问司奈结:“你看了侠客传的注意事项了麽?”


    “哦,我打算现在看。“


    “这个习惯都是改改比较好。“


    “嗯。”


    她打开手机裏侠客传来的电子邮件。旅团活动一向以随性为基调,这些注意事项只交代了活动的主要目标和人手配置,以及一些值得留意的潜在障碍,而不是具体的计画。反正能达到目的,旅团基本都会放任团员行动。


    本次的活动内容是抢夺巴托奇亚某高官黄金藏品。这位高官爱好蒐集黄金,包括珠宝、工艺品还有金币,且他极其高调,每年在他的生日宴必然将他引以为傲的收藏展示个遍,而受邀的客人为了讨这位高官的欢心,都会准备大量价值连城的宝物赠与高官及其夫人。今年他们更是十分大手笔,租下了豪华客轮“华纳海姆号“的整个头等舱,要知道他自己就拥有一艘私人游轮,哪怕是租用其他游轮,那租金也比华纳海姆号的头等舱要便宜。


    ——挥霍无度,司奈结永远没法理解。他邀请了大概二百人左右,全是达官显贵和政商名流,还有着名的艺人与艺术家。如无意外,这些人都会再航行的第四天,也就是最后一天的生日宴上死去。


    目标只有头等舱,二等舱和三等舱不在针对范围内。但为了降低引起骚动的可能性,第四天前旅团成员都会潜伏在二等舱和三等舱中。


    本来是打选乘坐飞艇直接降落在船上的,但这几天华纳海姆号的航行路线上空的天气不太适合飞行。只能改为提前埋伏。


    侠客准备了伪造的船票,部份成员会从二等舱潜入,部份则会从三等舱潜入。司奈结是三等舱组的。


    和她一起进入三等舱的还有芬克斯和飞坦,其馀团员都是二等舱组,派克诺妲则负责接应,不直接参与行动。但二等舱和三等舱是相通的,这样的安排意义不大。说到意义,司奈结怀疑这样的潜入方式的意义,就只是让侠客能找点乐子而已。


    “所以,我要和小司假装成父女进去?”司奈结读完注意事项后,团员差不多都到齐了。这话是芬克斯说的。


    “没办法,毕竟你看,我们小司那麽小个。一个人进去肯定会被检票员怀疑的吧?”见芬克斯对这样的安排疑似不满,侠客笑着安抚他,儘管他的语气完全不像有这麽一回事,“而且你看,你俩都是金发——哎唷!”


    他的小腿突然感受到一阵疼痛,是司奈结在桌面下狠狠踢了他一脚。


    “就这麽不愿意吗?”侠客一念无辜地看着她,他明知道她不是在为这件事而生气,而是因为他说她小个,但他刻意没讲,也没道歉。


    “你不也是金发吗?”芬克斯质问道。


    “不一样嘛。我长得那麽年轻——痛痛痛!”


    这次轮到芬克斯踢他了。


    “哎呀,登船时是一个一个验票的,所有乘客排一直线,检票员为了防止偷渡客都提心吊胆着。不是我瞧不起小司,但就算她用了绝也很难看不见她吧?“侠客挠着头解释。他说得没错,[绝]不代表完全消失,实体依旧存在,被看到了的话就没有意义了。


    芬克斯转过头来看司奈结,对方也一言不发地盯着他。两人面面相觑。


    船隻很快就要开了,外面的一般乘客开始排队进入船舱,旅团也开始行动起来。团员们除了司奈结和芬克斯外都各自行动。分散前,侠客将手搭在司奈结的肩上,低声对她说:


    “留意讯息,有必要时我会找你。”


    司奈结点点头,移开了侠客的手。然后跟到芬克斯的后面去。


    “芬克斯,你别走那麽快。”


    “你不应该叫我‘爸爸’吗?真是的,一点都不可爱的女儿。”


    司奈结看他一定乐在其中,她才不会顺着他的意。说道:“傻子才叫。”


    司奈结没有父亲。她记得是没有,从她有记忆以来身边就只有卡雅南在她身边。因此她对父亲这种角色十分陌生,也不知道该如何扮演一个有父亲的孩子。


    所以他们要进船的时候,检票员才会用怀疑的眼神看他们,幸好他们最后还是被允许进入了。三等舱不愧是三等舱,走廊又窄又小,天花板又低又矮,间不时还会听见涡轮机运行时的噪音。司奈结和芬克斯一进去便分头行动去了,后者与飞坦会合,前者则霸佔了一个被锁上的闲置卧室。


    “令千金呢?”飞坦嘲讽着芬克斯。


    “睡觉去了。”芬克斯满不在意,一边挖着眼屎一边说道。


    司奈结确实想睡,但三等舱的卧室晃得吓人,哪怕已经吃过玛奇给的晕船药,司奈结还是觉得疲惫非常,有点想吐,但胃裏什麽都没有,自然没有东西可以让她吐出来。她到头来只去了厕所乾呕。加上侠客又让她留意讯息,他随时随地会叫她过去,司奈结不敢松懈。


    会出动到司奈结,大概是有什麽潜行任务要交给她。司奈结的能力平平无奇,除了战斗以外没什麽用处。司奈结在旅团属于战斗人员,只不过因为她那精妙的[绝],她也负责大多数的潜行任务。


    司奈结无力地瘫在床上,猜测侠客可能会在傍晚时叫她过去。于是调了个下午五点的闹钟,躲在棉被裏,抱着白色的兔子玩偶,强迫自己睡过去。


    醒来时,她发现飞坦凶神恶煞地正在盯着她。更准确点说,她正是被飞坦的杀气给惊醒的。飞坦正提着她的手机,上面的时间显示已经六点钟了。


    更要命的是,侠客的未读讯息和未接来电多达30多则,他从五点半就开始找她了!他联繫不到司奈结才会联繫飞坦,飞坦发动圆,才在人山人海的三等舱找到司奈结的位置,她竟敢悠哉悠哉地呼呼大睡。


    “侠客找你。”飞坦的声线低沉而带有怨念,“说让你去二等舱的3301号房。”


    司奈结跳起身,拿走了飞坦手中的手机后便小跑过去位于船隻中后段的二等舱。


    “真慢呢!”侠客在3301号房恭候多时,他的声音轻盈又愉快,脸上挂着笑脸,完全不见任何因为司奈结迟到而不耐烦的态度。司奈结嚥了口口水。


    走进3301号房——这个比三等舱卧室略大的房间已然被侠客改造成谍报片中常见的充满电线、电子屏幕和收讯器的房间。房间中央的桌上摆了一台笔记型电脑。


    “小司,手伸出来。”


    “ ……”司奈结乖乖伸出右手。


    “我可以依靠你吧?”侠客将一袋小小的黑色抽绳袋放到她手上。她感受到成堆零碎的重量,于是便问侠客裏面装了什麽。


    “微型监视器和窃听器喔!你得帮我安装在头等舱的各个位置。做得到吧?”


    “为什麽?”


    “你知道的,虽然我们的目标是那位高官的黄金,但被他邀请的宾客自身也有携带价值连成的财物,那些总会成为他们茶馀饭后的寒喧话。毕竟我们不能携带所有战利品嘛,所以只能看准最有价值的来抢。”


    侠客又说:“如果有那种能一次过搬运大量物件的能力就好了呢!”


    “ ……”


    “还有问题吗?”


    “头等舱有二百人,是吗?”


    “197人,准确来说。我刚查了。”


    “他们都会死?”


    “是呀,在第四天。”


    “二等舱和三等舱的人呢?”


    “嗯——如果他们不搅局,他们就能活下来。可以的话,我们也不会杀船上的驾驶员,我们的目标不是让这艘船沉到海裏,而且重要的宝物也一同沉到海裏就糟了——你怎麽突然问那麽多?”


    “不、没什麽。”


    “那去换套衣服吧,你这身出现在头等舱就太不寻常了。八点就是晚餐时间,到时大家都在餐厅,你在监视器裏就格外显眼了。你得尽快。”


    “监视器?你不骇进去吗?”


    “那只会引起无谓的警戒,不过头等舱的出入口我会短暂骇一下,从现在开始的半个小时和八点前的半个小时。足够了吗?”


    “足够了。”


    “总共有一百个,要全装上喔。我在邮件裏告诉过你要装哪里。”


    “嗯。”


    “拜托你囉。”


    “嗯。”


    在过去头等舱之前,得先找一套体面的衣服。头等舱她进不去,二等舱??应该有多点选择。乘客们的衣物也不会寄放在货仓中,她只有半个小时的时间。不能用买的,她身上没带那麽多钱。船上的购物中心所售的多是休闲装束,她没时间找有卖正装的店。


    最快的方法是直接找一套现成的。她在二等舱大厅的二楼观着着来往的人群,女孩的正装多是礼服,但二等舱裏穿正装的女孩并不多,她们多数都穿着裤子,这很合理,但对司奈结来说没什麽用。


    最后她锁定了一个和她身高相彷的男孩,他穿着一套棕色的西装,下身是西装短裤,头顶戴着礼帽。如果是穿了他的衣服,走进头等舱时应该也不至于被怀疑。于是司奈结趁那男孩的父母不注意时将他打晕,并拖到了二等舱的货仓中。他的衣服正好合身,她用头绳将拿头飘逸的金发扎成小髻,再戴上礼帽。看起来就是个普通的男孩子。


    绑起男孩的手手脚脚,并用布条塞住他的嘴后,司奈结便大摇大摆地走出了货仓,这时她已经切换成[绝]的状态。还剩十分钟,足够充裕了。


    头等舱和二等舱的入口处两边都有门卫守着,都在一条长长的走廊的尽头,门卫想看不见她都难。于是她使出了极高速的移动,抄到位于二等舱一则的那位门卫的身后,一拳便将她揍倒在地。位于头等舱一则的那位就更容易了,打开门后不等对方回过头来,司奈结就给他的小腿肚来了一脚,这一脚又恨又准,门卫还没来得及叫出声就跪倒了。这两人都被司奈结关到员工室的厕所裏。


    她拍拍手上的灰尘,翻看侠客给她的清单。她需要在以下的地方安装上侠客特製的□□:


    三间吸烟室、健身房、 游泳池、 两间餐厅、 两间咖啡馆、 酒吧、 赌场、公共休息室、前厅、第二及第三交谊厅、 顶层甲板、水疗中心、男女洗手间各八所。如果有剩的话,可以装在走廊,或者一些船员的办公室。


    她循规蹈矩地完成了侠客交给她的任务,并在额外的地方也安装了几个。但必须要强调的是,司奈结从没见过如此金碧辉煌又富丽堂皇的建筑,她眼界狭窄的大脑甚至想不出任何话去形容头等舱的奢华。她不知道哪个房间是哪个建筑风格——路易十五还是路易十六,让人感觉现在不是1997年。但她肯定这裏连一根柱子所费都比三等舱所有的卧室加起来都还要便宜。


    连洗手间都有股金钱的气味——总共十六所洗手间,每所的香薰都不一样。第二层甲板的男洗手间有不知名的花香味,有点像奥威斯特教堂后的那片园地。那三月初之后的四月尾,她如约从那片园地要来了白百合为卡雅南上坟,虽说花香闻起来是差不多的(至少对司奈结而言),但花朵本身的价值在所有人的眼中差天共地。


    司奈结有时会想,如果自己不是流星街出生,生下来时身边的东西能换来好几亿戒尼的话,她的生活是否会幸福些。即使卡雅南还活着时的十年她非常满足,但有没有可能,能再幸福一点点?


    她们不是完全没有收入,卡雅南偶尔会离开流星街去工作,每次回来时大概会带来十万戒尼左右,这十年以来的积蓄,大概连这头等舱的保养费的百万分之一也不到吧。


    “ ……”


    所以,到头来她还是没能记起卡雅南对她说过些什麽。半年前修好的《圣经》她已经读完了,她倒是记得这麽一句:


    「贪财是万恶之根。有人贪恋钱财,就被引诱离了真道,用许多愁苦把自己刺透了。」


    她不是读书的料,但她意外地发现自己的记忆力很好。只看过一遍,她就几乎把《圣经》裏的句子都记下来了,既然如此,她怎麽会忘记卡雅南说的话?


    有些不爽。该死,这记忆力就不能用在更值得地方吗?她又不信教,记这些对她来说毫无用处。


    第一交谊厅是第四日举行生日宴的地方,为了佈置场地而被封锁着,宾客在第四天前都不得进入。侠客没让她往那儿装监视器。但她路过时还是禁不住偷偷打开门缝看了一眼,比起奢华的格局,她发现了让她更在意的事情——有数位念能力者,是保镳吗?


    一共有五人,实力??能够应付。但念能力者之间的战斗从不看个体强度,更多是倚赖能力的应用与灵活性。不管怎样,还是跟侠客报告一下为妙。


    “有念能力者吗?”侠客听着司奈结的报告,一边调整着耳机中音量的大小,“恐怕是那个老头请的猎人吧?毕竟那些金器已经逐渐运过去了,得找人看着才行呢。”


    “猎人是什麽?”听见陌生的词彙,司奈结不免歪头询问。


    “嗯?我没跟你提过吗?”


    “我为什麽要听你提过?”


    “嗯……福利很多,大概是猎人最大的特点了吧,你光是有那执照就不愁吃穿了。他们的工作有很多种,你看到的应该是赏金猎人。我呢——”


    侠客话说到一半,门外突然升起了一阵骚动,一把女人的声音尤其刺耳,像是充满了悲愤的哀鸣。司奈结和侠客都安静了下来,后者摘下了耳机,聆听那女人尖叫的内容。


    “我的儿子不见了!先生,你行行好,帮我检查每间房吧!我和我丈夫找了个遍,剩下卧室没找了,我丈夫去了三等舱,但现在还没有任何消息!”


    “夫人,请你冷静点。卧室属于乘客们的个人**,我们不能随意检查,必须等待大副的指示……”


    “那请你迅速!我的儿子只有9岁!他穿着棕色的西装,以及格纹礼帽。天啊,要是再找不到,我就要冲入头等舱……”


    “噢,请千万不要那样做……“


    为了听清楚女人在说些什麽,侠客睁开了原先为了专注于听觉而闭上的杏眼,那双眼后来开始审视司奈结的穿着。


    “棕色西装,格纹礼帽?“侠客翘了个二郎腿,”他们在找你。”


    “靠。”司奈结低声咒骂了一句,“我忘记把衣服换回去了。”


    她立刻蹑手蹑脚地窜出了3301号房,那女人和乘务员都没能注意到她。路上司奈结一直在走人烟稀少的暗巷,确定没人会看见她,终于回到了那二等舱的货仓。


    她刚要开门,才发现先前装上的锁头被破坏了。她心裏一惊,缓缓将门打开成一条小逢。扑鼻以来的的除了是货仓特有的灰尘和油漆的味道以外,还有一股葡萄柚的果香香味,既熟悉又陌生。


    抱着不安的心情越过货仓中堆叠成山的货物,香味的源头与她藏匿男孩的地点相近。司奈结从货柜后探出头来,目睹了熟悉的人形正在对准眼神惊恐的男孩的脖子伸出手。


    “这是在干什麽?”司奈结连忙出声制止,并跑到了男孩面前,怒视那葡萄柚的清香,“滚出这裏,西索。”


    “哎呀,你可吓到我了。”西索收回了手,这个细微的动作飘散出了葡萄柚的香味。想必他发现她注意到了。


    “你不是说我的气像地沟油嘛。我在船上的购物中心买的香水。如何?适合我吧?“西索笑眯眯地说到。


    司奈结的视线彷彿是要将他贯穿,”我没空在这间你闲聊,现在,立刻,滚出去。”


    “你不问我为什麽要杀害这个男孩麽?”


    “你所做的一切都没有意义。”


    “怎麽会?我就很乐意看见纷争与慌乱。”


    司奈结啧了一声。他果然知道外面正因为这男孩的事而乱着,要是他杀了他,船员肯定会提高警戒,更甚者,高官的生日宴会或许会取消,毕竟闹出人命了,他再怎麽挥霍,能爬到今时今日的官位就证明他还是有一定的品德,使他不会在有人丧命的船上大肆庆祝。


    西索·莫罗——这男人就是来搅局的,他根本无意参与旅团的活动,甚至还加以窒碍。司奈结说不上对旅团有多忠心,但她只想安稳度日。旅团的稳定等于流星街的稳定,流星街的稳定也就等于她的稳定。


    她回头看了一眼那发抖着的男孩。司奈结不是没杀过人,作为战斗人员,杀人是必修课。但这男孩必须活着,为了计画能顺利进行。在一瞬间中,司奈结想起了门外那个撕声裂肺着哭泣的女人。儿子只是失踪了两个多小时就哭成那样,要是死了,她想别会崩溃至死吧。做母亲的都是那样吗?他们只是二等舱的乘客……司奈结的脑子裏现在一团乱。


    西索仔细欣赏着司奈结的表情。那副神情认真得可爱,让他忍不住要继续挑衅她,想让她更加更加的生气,更加更加的窘迫。她总是装成一副自以为泰然自若的模样,但实际上在西索眼裏可是漏洞百出。她愈是掩饰,西索就愈是兴奋不已。


    想撕破她所有蹩脚的演技,想看她难堪羞愧的样子。但那太早了,远远太早了。对西索而言,他还有更重要的事值得他去做。等个两三年吧,她太过青涩了,更贴切的形容是一块未发酵的奶酪,他不急着放入口。


    “滚。”她咬着牙说,那像是最后的警告。比起半年前,她的牙齿已长回了不少。


    西索的唇,勾起了一个令司奈结,非常非常火大的弧度。他笑着说:“好吧,小司说什麽那就是什麽。“


    她不满地看着他转身离去,他对待自己和对一条狗没多少差别,这让她一肚子都是火。可惜没时间让她闹脾气了。司奈结转过头来就开始为男孩粗暴地松绑,威胁他不准大喊大叫后取下他口中的布条,男孩早已吓得说不出完整的话,但他口中一直低喃着:


    “妈妈……妈妈…… ”


    “ ……”


    司奈结沉寂了良久,确定男孩看不见她背上的刺青后,才开始脱下身上不属于自己的衣服,并丢到他的旁边,吩咐他自己穿上。换回自己的衣服后,司奈结拉起踉跄不稳的男孩从地上站起。


    “见到任何人,你就说你贪玩跑进了货仓裏来。敢把事实说出去就杀了你。”


    她捉住男孩手腕开始施力,彷彿下一秒就要捏碎他的骨头。司奈结小心翼翼地控制力度,毕竟如果男孩有明显的外伤那就麻烦了。与此同时,司奈结也释放了自己的[气],并往其注入了极大的恶意——她把他人生中最生气的时刻都想了个遍。


    她想到了卡雅南冰冷的手掌与滚烫的血液。


    想到了黑暗的房间裏某人的拥抱。


    想到对种种一切都无能为力的自己。


    ……该死。


    强大的压迫使男孩的手臂和呼吸都在颤抖不止,他的视线因为不知道要放哪而游移着。见他没有回应,司奈结也不再说些什麽,放下男孩的手腕离开了货舱。她关上了门,只是并未锁上。


    返回三等舱的路程中,司奈结留意到二等舱的船员增加了,想必是为了寻找失踪的乘客已增派的人手。但不幸中的大幸是乘客之间并没有特别的慌乱,按这个情况看来,骚动很快就会平息,这一时的插曲也会告一段落。司奈结于是放松了下来。但也是因为这放松,那两位被她锁到员工厕所的门卫被她全然抛在脑后了。


    钟打到九点。司奈结一整天都没怎麽吃东西,肚子终于是发出了警告信号,该去补充能量了。很遗憾,三等舱的餐厅在二十一点后并不提供服务,想要填饱肚子得去公共休息室,那裏有一座小型吧枱,贩卖一些轻食。


    “哟!我还以为是谁,这不是我女儿吗。”身后传来了熟悉的芬克斯的声音,司奈结回过头去,果真是他,与他同行的还有飞坦。


    这个设定到了现在还有意义吗?司奈结无奈想道,发现他们就来的方向与她一致,便问:”你们从二等舱回来?“


    “是啊。”芬克斯说道,“刚去二等舱的赌场。笑死我了,阿飞的运气差得不行,脸臭得跟窝金的袜子一样。最后我们被赶出来了。”


    “芬克斯,你不想活了是吧?”飞坦抬眼怒视着嬉皮笑脸的芬克斯,看上去真的输了许多钱。然后又看向司奈结,“侠客交代你的都办完了?“


    “对。”司奈结回答道,当然没提刚才那些小小意外。


    “回去睡觉?”芬克斯猜测道,“我和阿飞要去公共休息室,听说今晚那裏会有场小派对。这傢伙不把钱赢回来可不罢休。”


    “喔。我正好也要去那。“司奈结轻描淡写道。


    “真的?你也学人赌博了?“芬克斯开了个一点都不好笑的玩笑。


    “不是,我只是去找点东西吃,吃完我就回卧室。”


    “哼——反正顺路,我们一併过去。“


    芬克斯说得没错,目的地是一样的话,根本没必要分开走。司奈结没有立刻迈开脚步,而是等芬克斯和飞坦越过自己后才跟着他们。


    咕咕咕——她感觉自己的肚子已空空如也。


    小司你是一只吉娃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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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章 前传 i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