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洛城,新皇登基已有月余。 皇位更迭所带来的腥风血雨,……
洛城,新皇登基已有月余。
皇位更迭所带来的腥风血雨,渐渐平息下来。朝臣们也恢复了往日的早朝。
崔二叔在天蒙蒙亮时,便晨起洗漱穿好朝服。在一切妥当,临走之际,转身朝迷惺着睡眼的妻子说:“今日你再派人到城门口看看有没有江南那边的人过来。”
“此事还要你说,我早就命人每日去打听了。”
说罢,崔叔母拧着眉,转身面向床内。
崔二叔见她颇为不耐,便知定是恼了他搅了她的清梦。
摇摇头,也不多言,匆匆坐上马车往皇宫方向去。
自崔时音封后以来,崔二叔就被刘济封为恩国公。官职待遇可谓一日千里,成为洛城人人羡慕的对象。
但崔二叔在花团锦簇之中只觉胆战心惊。
富贵来的猝不及防,已超出他所能承受的范围。国公府的头衔对他来说更像裹着糖衣的慢性毒药,仰头吞下,不知何时会毒发。
带着满腔的愁绪,崔二叔便想如往常一般板着脸行至殿中的角落老位置。
只是他刚进来就迈不动脚,殿中大半的人都在与他见礼,打招呼。
便是之前对他淡漠的几位大人,也面带笑意的称呼他,“恩国公。”
诡异的悬殊,让崔二叔头皮发麻。
这也不怪他,以往他在朝中份量不重,加之为人耿直清廉,与旁的同僚道不同,自然冷待惯了。先前刚刚被封为国公后,就因受不住蜂拥的宾客,找了个身体有恙的借口,闭门谢客,跑到寺庙躲清闲去了。
如今乍一见到淡漠的人露出如沐春风般的表情,自然觉得发憷。
僵着笑脸短暂的寒暄过后,随着磬鼓声响起,朝臣各归其位。
刘济端坐于龙椅之上,庄严润泽的垂旒遮住了他的脸。
崔二叔借着跟朝臣行跪拜礼起身之际,抬起眼不经意间扫了上头一眼。
当今圣上与贺兰亭,简直判若两人。
一个病弱内敛,一个锋芒锐利。
刘济端坐于高台之上,自然察觉到崔二叔的动作。只是此时,他并没有往日的包容。
实则今早在听到崔时音跟着李湛跑了的消息后,这位新皇的脸色便一直不好。周围侍候的人饶是再小心谨慎,也被发作了好几人。
“今早边漠传来捷报,李家率领军民击退了戎族,傅大人提议封赏青锋夫人为忠贞侯。不知诸位爱卿什么看法?”
底下的朝臣一时哑然。
谁不知李家与这位有夺妻之仇,若是普通的妻子也就罢了,可是这位把人封为皇后,明摆着是念念不忘。
现傅中书提出要封赏李家,也不知是否出于公心。毕竟谁不知他与李家以前是姻亲关系呢。
见底下的朝臣纷纷低着头,刘济扯了扯嘴角,望向同样低着不语的崔二叔,问:“恩国公觉得如何?”
崔二叔心中一紧,小心翼翼回道:“边关大捷,此为天佑我朝!李家……李家守卫边疆,实是劳苦功高。朝中为彰威德,不若封赏有功之臣。”
此话一落地,满殿鸦雀无声。
就在有人度着圣上的意思,想要跳将出来反对时,却听得上头的那位圣上轻笑一声,连忙复又低着头。
崔二叔听到笑声,不由得头皮发紧。
好在上头那位将话抛给了另外一个低调的人。
“临江王觉得如何?”
临江王没料到新皇会注意到他,快速出列,低头恭敬道:“臣以为李家虽为功臣,但也有跋扈之处。”
说罢,抬头上前一步,“陛下,臣要弹劾一人!”
话语铿锵有力,朝臣们以目相对,想瞧瞧这位新朝中日渐边缘化的王爷想说什么。
“你要弹劾谁?”刘济意味深长问。
“臣要弹劾李湛与奸党同谋,挟持皇后!”
崔二叔当即厉声喝道:“此为谣言!李湛已死,如何挟持皇后?!”
临江王脸色不变,“恩国公这几日紧守门户,竟不知李湛不仅未死,还坐船挟持皇后奔逃回了边漠。不然你以为火烧戎族王帐的是谁?”
崔二叔确实月余没有收到崔时音的消息,其实他并不知,崔时音到了边漠后,就一直在尝试与他们联系,只是被暗中盯着的人截断了。
“临江王,你有何证据说李湛挟持了皇后?”
在崔二叔准备撸起袖子,跟临江王好好辩驳之际,傅隽淡淡问道。
临江王微微一晒,“不是挟持,那皇后为何会出现在边漠。”
崔二叔经历多年,知道此话就是个陷阱。若是承认了,那李湛就要定挟持之罪,若是不承认那崔时音就要被披上与人私奔的名头。
名义上的一国之母染上这样的名头,岂不是天大的祸事和笑话。
就连当今圣上只怕也少不得丢脸。
竖子不当人!什么破国公!谁愿当谁当去!
崔二叔想到此处,二话不说,红着眼几步上前,拿着笏板就朝临江王挥去。
临江王没料到他竟会在大朝会上动手,躲闪不及,竟被砸到了额角。
摸着额头上的血,也恼恨至极,顾不得这位以前是自己所追求人的亲叔父,伸手去推。
如此一来,双方有来有往。殿中劝架的,拉架的闹成一团。哪还有庄严肃穆的样子。
刘济看着底下乱成一锅粥,额头青筋冒出。
“来人!把他们拉开!”
见圣上动了怒气,临江王和崔二叔才偃旗息鼓,渐渐平息。
刘济冷冷的扫视了底下两人,“两位是朝廷重臣,可不是街头的卖艺人。在朝会之中尚能动手,莫非两位以为自己是天授之人,能凌驾于朕之上吗?!”
天子一怒,众臣皆跪伏在地。
“恩国公!”
“微臣在。”崔二叔低头回应。
“李贼挟持皇后已为事实,谅你事先不知,且记着你御前失仪的错处,国公之位降为侯爵。翌日,你便跟着王岩大都督的大军到边漠将皇后救回来吧。皇后回不来,你也不要回来了。”
殿中昂首挺肚的王岩听到突如其来的指派,神色一凝,十分不情愿。
自己有拥立之功,何苦要千里迢迢带着大军到边漠去打仗。军伍之人最是晓得自己对手的实力。
李家能将朝廷一直头疼的戎族给消灭的七七八八,就不是一个好啃的骨头,况且还要对手的地盘上作战,岂不是羊入虎口,有去无回。
“陛下。”王岩匆匆开口,想要委婉的提示此行动的劣势,但刘济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此为军令!希望王卿能尽快将李贼剿灭。”
说罢,宣布退朝。
显然这又是当今圣上的一次独断专行。
大朝会因为这场闹剧,最终还是稀里糊涂的结束了。但作为罪魁祸首,崔二叔新鲜到手的恩国公被降为恩国侯。
并且被任命为前往边漠与李逆谈判,接回皇后的使节。
至于临江王则被不痛不痒的禁足在府一月。
有些政治敏感的人也嗅到了当今圣上在李家事以及对军权上的态度。
许是通过宫变重新取回皇位,这位陛下格外接受不了任何威胁或制约他的力量。
此种性格倒是与上一位类似。
崔时音已随李湛回边漠已有月余,期间她也知晓了刘济执意将她封后的敕令,以及他冲冠一怒为红颜命大将率军要将李家剿灭的消息。
旁人只觉艳羡,但她只觉讽刺和厌恶。
于她来说,刘济实乃小人之心。种种行境看似是给了她无上的恩宠,但这种恩宠是强加给她的无限祸源。
他只凭着自己心意办事,却无视了她本人所应该有的意见。
李湛听到了消息,匆匆从军营赶回来。
一进屋门,上下观察了一下她的神情。见她神色舒然,并无异处。笑着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递到崔时音面前。
“猜猜这是谁的来信?”
崔时音接过书信,欢喜道:“莫不是叔父那边的消息?”
“是,除了这条之外。还有一则好消息。”李湛今日神态飞扬,黑漆的眼中泛出说不出的快活。
崔时音已经迫不及待的拆开了书信。
“大军晔变?!叔父他们一家都被接出来正在来边漠的路上!此事可是真的?”
崔时音见到这两则消息,惊喜万分,但又不敢相信,连忙追问李湛。
李湛亦是大笑,“岂能有假。刘济作茧自缚,逼得他的祖母贺兰太后发动宫变,想要废黜他的皇帝之位。他的大将王岩也在行军途中听到消息带着大军叛变了。如今他被围在洛城,寸步难行。我也是趁着这个时机命人先将叔母等人救出。”
“那叔父呢?”崔时音急问。
“不要怕!王岩此时不敢得罪李家,叔父亦被救出。”李湛笑着回道。
崔时音确认叔父一家安全后,仰头问:“洛城局势乱成一团,难道夫人和你就在边漠按兵不动?”
听到她的话语,李湛低身按住她的肩膀,眼中含笑,“母亲已下令,兵发洛城,剿灭叛党!时音,我已迫不及待的想与你成亲。等叔父一家一到,咱们就把婚事办了。”
崔时音望着李湛洋溢着喜悦的眸子,点点头,事情总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原本未圆满的也该迎来圆满了。
——
天启元年。
崔时音与李湛大婚,广发请柬,邀请宾客。崔时音一入李家,并未立即生育儿女,而是被青锋夫人授予了动员管理城内妇女老幼为大军开拨备好衣物等后备物资的权力。
天启二年,困守于洛城皇宫之中的刘济虽将宫变镇压下去,但皇城还是被王岩的军队所破。
刘济在城破之际放火自焚,晋安长公主吞药自杀。王岩大军占领洛城称帝,将拥立刘济的残余抵抗势力全部诛杀,包括又一次调转墙头想要屈膝的贺兰家。
各地势力纷纷自立,宣布讨王逆,王岩大败出逃。
洛城在战火当中屡经波折,余下人口十不存一,有势力的人家早在王岩大败之际跟着逃出了洛城。
其中就包括了崔家和陶家,原本他们打着崔时音之亲的名头想要到边漠去。但谁知乱世之中,人人疲于奔命,生死面前,谁还会管往后如何。
于是,不过几日,崔时音就得到崔父崔母等人去世的消息,最后只剩下崔家大嫂生下的女儿,和陶家一并被人救了下来,到了边漠。
崔时音听到之后,并未说些什么。
倒是崔二叔不忍心,给了一些钱财和衣物给他们,其余的也没多给。
种因得果。但凡这里面有个人对当时无依的崔时音能多一些关照,也不会出现这样的结果。
天启六年,李湛带领李家军先后吞并其余势力。
天启七年,青锋夫人称帝,建立新朝,号景。立李湛为太子,封崔家女,崔时音为太子妃。
同年,崔时音诞下长子,李湛大喜。
又几年,经过一番统治者的励精图治和修养生息,天下大定。
——全文完——【你现在阅读的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