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比赛章节,赛前有男主(……
时眠走出庞亮他们房间没多远,便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回头一看,发现是于朝。
她的脚步不由得慢了下来,“你怎么也出来了?不留下来和他们一起看电影么?”
“嗯。”
于朝腿长,两三步就来到了时眠跟前,他语气寡淡听着不像是借口,“困了。”
“哦好吧。”
两人并肩走到电梯口,一路无言。
时眠脑子里想着明天单人比赛的事情,浑然不觉原本和庞亮他们住在同一层、该回房间的于朝跟在她身后。
等上了电梯,时眠被来来往往的人员挤到最角落。
抬头迎上于朝线条分明的侧脸,她愣了愣。
夜间风凉,于朝今天晚上穿着一件长袖薄卫衣。他的背影高大挺拔,将电梯里拥挤的人群阻隔在外围。
时眠本来脱口而出想问问,转念回想之前好几次问都没得到什么好回答,干脆作罢。
庞亮他们住在高层。
此时电梯往下运行几楼后停了下来,又上来两三个人,逼得站在前排的人下意识往后退了退。
见于朝还要往后退,时眠立马抓住他腰间的衣服。
察觉到她的动作,于朝回头望了过来。
他眉头紧蹙,不知道是对周遭狭窄逼仄的环境不满,还是不高兴她揪衣服的动作。
时眠想了想当即放开手,小声提醒道:
“你再往后退就要踩着我了。”
“……”
时眠站的位置在电梯右边的角落里。
这会儿时间还早,电梯里全是准备出门或者去别处串门的人,低声交流间冒出了四五种语言。
角落不宽敞,还挤得有点透不过气来。
于朝瞥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淡漠地回正视线。
倒是回正视线没两秒。
他便往前走了半步,十分贴心地给时眠留足空间呼吸喘气。
旁边有人在用英语交流着这两天的比赛。
那两人连音很
多。
时眠只断断续续听懂了几个基础简单的单词,大概知道他们在聊跳水比赛,但听不懂具体说了些什么。
直到他们口中冒出一句非常有外国口音的“shimian”,时眠这才懵逼地往前望去。
然而于朝将她的视线完全阻挡。
时眠想到于朝早期曾用一口流利的英语接受过国外采访,她忍不住伸出手指,用指尖轻轻点了点他的手臂。
于朝回头,没说话。
只是用眼神无声询问时眠:“干什么?”
“我好像听你前面的人提到了我。”时眠压低声线,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是好奇,“他们在说我什么呀?”
于朝的目光在时眠那双明亮杏眼上停留两秒,马上垂眸。
耳边,两位外国选手还在用自己的母语交流着——
“今年女子双人十米的冠军又是来自中国,那位叫时眠的选手表现得很厉害。我听说她还参加了明天的单人十米?”
“是的。”
于朝简短概括,“说你是双人十米的冠军。”
“她已经连续拿了两届双人十米的金牌了,不过在单人比赛上总是被她们国家的另外一名运动员碾压。听说她太想赢了,这次准备挑战更难的动作。”
“可惜,越想赢说不定赢的几率越小。”
“……”
于朝眼皮一跳,面不改色地翻译:
“期待你在之后的单人十米赛事中夺冠。”
时眠眨了眨眼,有些疑惑他们说那么长一串却被于朝一句话给概括了,不禁发问:
“可他们不是说了那么多单词嘛……”
后面的话时眠没说出口,她相信于朝也知晓她的意思。
果然下一秒,于朝就斜睨了她一眼。
“我概括的。一分不花让我给你当免费翻译就算了,还得逐字逐句翻出来?”
“……”
时眠识趣地闭上嘴。
中间停了两次。
刚好电梯也在这个时候抵达一层,里头剩余的人有序地走出去。等于朝迈开腿,时眠才慢腾腾地跟上去。
于朝走得不快,时眠很快便追上了他。
两人并肩走在僻静的街道上,见于朝和她所走的方向一致。
时眠终于还是没忍住,问了句:
“你要去我们那栋公寓楼吗?”
“嗯。”于朝点头,“帮庞亮送个东西。”
时眠“哦”了一声,随即安静下来不再开口。
跳完双人,离单人比赛的时间越近她心里反而虚了,越来越没底气。尤其是想到明天下午要开始比预赛,时眠就有些发愁。
在她不知不觉连叹了三口气后,脑袋被身旁的于朝猛地敲了下。
于朝力道不轻。
时眠吃痛地捂住头,眼底尽是困惑不解,“你打我干嘛?”
“别在我旁边叹气,还没比赛好运都要被你叹走了。”
“……”
时眠误以为于朝话里指的是他自己还没比赛。
她郁闷地抿抿唇角,正想朝左边走两步和他拉开距离,于朝在这个时候又说话了:
“在愁明天比赛的事?”
“你怎么知道的……”
于朝轻笑一声,不答反问:“除了跳水还有什么能让你上心?”
时眠总觉得他这话意有所指,她偷偷瞄了眼神色如常的于朝,如实把心中的担忧说出了口:
“有点担心我跳二三组动作时失误。”
207C和307C这两个动作要是失误,别说金牌,连银牌都要悬。
选不太稳定的高难度系数动作,本身就是一场豪赌。
时眠还想多说两句,转念想起于朝或许听不懂,便也不说了。
谁知于朝接过话茬问她:“你平时成功率高吗?”
“还行。”
跳十次大概只有三四次不够稳定?
于朝沉思片刻,低“嗯”一声,“那就能夺冠。”
“?”
时眠压根没明白于朝从哪儿得到的结论,不由得惊讶抬头。看于朝不像开玩笑的样子,她立即认真喊道:
“于朝,你好像有点太高估我的实力了。”
“有么?”于朝漫不经心答,“是你太低估自己了。”
时眠扯了扯唇,没把于朝的话放在心上。
只当他是赛前安慰她、用言语给她投喂定心丸。
“实在没信心,你可以考虑拜一拜我这个夺冠王。拜了肯定能夺。”
“……”
于朝真是,越来越自恋了-
对于朝纯属鼓励派的发言,时眠决定只听一半。
她确实需要信心。
不过不是盲目自信。
随着时眠心中的顾虑慢慢消除,预赛也开启。
今年女子单人十米项目的预赛和半决赛在同一天举办,下午三点跳完预赛,晚场马上又跳半决赛。
决赛则被安排在隔天上午。
在单人十米和双人十米的比赛上,大致规则差不多。
但计分方式有所不同。
单人没有双人项目的同步分。七个评委出分后,去掉两个无效最高分和两个无效最低分,剩下的三个分数相加乘以难度系数,即是动作最终得分。
除了必要的动作不能重复选择一组,选定的五轮动作皆可由选手自行安排在哪一轮跳。
这届单人十米共有34人参加,能进入半决赛的名额只有18个。
出场依旧是按照赛前抽签决定。
时眠抽到了中间出场的18号,宣佳艺出场则还要靠后,排在第24。
虽说选手多,可在动作不失误的情况下,时眠只需要留心宣佳艺。
今年有不少新人选手参加。
她们第一次出场世锦赛,表现却各不相同。
其中有非常自信果断跳水的,更多的是犹犹豫豫信心不太足的。
要么跳第五组转体动作脚还没离开台面就提前转体,要么起跳不够漂亮,入水未及时展开身体几乎“摔”在水面,导致水花太大的。
女子单人十米本就是个难项目。
哪怕是经过专业训练的运动员在比赛时,都还是可能会失误。
而比赛只有五轮动作,只要一轮失误便很难追回评分。
前十七组跳完,轮到时眠出场了。
她把身上残留的温水池水滴擦干净,确认浑身干爽,走到栏杆处将运动毛巾丢下去。
来到跳台中央站定,时眠静静等待裁判的哨声。
第一轮动作她跳的是107B。
在单人十米跳水比赛中,大部分选手都习惯把难的动作放在第三轮和第四轮跳。
时眠也不例外。
最难的307C被她放在第四轮,第二难的207C放在了第三轮。
因此第一轮107B动作已经是五个动作里,难度系数最低的了。
等待哨声响完。
时眠深吸一口气,手臂贴在腿侧,开始做跳水准备动作。
然后助跑着往跳台边缘靠去。
她起跳高,向前翻腾完三周半后还有足够的时间展开身体。跳入水下,时眠双腿岔开维持着不动状态,把水花也压到了最小。
出来看分数,果真得了个不错的成绩。
两个8.5一个9.0的有效分。
第一跳拿到78.00分,暂居第一。
只不过没多久就被宣佳艺超过了。
宣佳艺第一轮和时眠跳的动作一样,也是107B。她有效分拿了三个9.0分,突破八十大关,最终动作得分81.00。
相差三分。
第二轮,时眠跳臂立动作6243D,难度系数3.2。
宣佳艺跳同难度系数的407C。
两个人表现都稳定,时眠拿到86.40分,宣佳艺88.00分。
第三轮,时眠和宣佳艺是跳一样的动作。
难度系数3.3的向后跳水207C。
因为这个动作需要背对着池水跳,看不见意味着难以掌控,便只能依靠感觉和经验,对不少选手来说是一个很容易失误的动作。
所以有不少选手把握不好,选择自降难度跳更简单的205B。
时眠今天的状态不错,在207C上没失误。
拿到了跟宣佳艺相同的成绩——
79.20。
三轮结束。
宣佳艺以4.6分的微弱差距领先时眠,暂居第一。
比赛来到最关键的第四轮。
宣佳艺跳难度系数3.3的臂立动作626C,时眠选择3.4的307C。
只要能跳好,就能凭这个动作超过宣佳艺的分数。
待裁判哨声一响,时眠再次来到十米跳台边缘。
她选择的307C是目前全场难度系数最高的动作。
万众瞩目下,时眠踮起脚尖奋力一跳。
可惜起跳不够高,翻腾完三周半时离水面较近,没有足够的时间展开身体,入水时角度偏移,身体没能完全绷直。
最终有效分只有三个6.5,动作得分66.30。
时眠看着屏幕上显示的分数,视线在分数栏后面的“第一”上短暂停留几秒,心情有些沉重。
她礼貌鞠躬离场,回到后场。
等教练谭闵蓉向自己简单分析完刚才动作的失误,时眠便回温水池里泡着了。
轮到宣佳艺的626C,她这轮发挥得也不够稳定。
只拿到两个8.0和一个7.5的有效分。
不过成绩还是比时眠要好,动作得分77.55。
至此,宣佳艺甩开时眠15.85分。
第五轮动作她们是一样的转体动作5253B,这个动作满分是96分。
平时宣佳艺的第五组动作都能稳定拿到八十分以上。
极少数情况下有点小失误,也能拿个七十七或者七十八分。
要想超过宣佳艺除非她失误。
时眠深吸一口气,随着裁判的哨声站到跳台边缘完成预赛最后一个动作。
这已经是不太现实的问题了。
无论怎么样,她总要迅速调整好心态坚持到最后跳完。
也许是出于这种心理,时眠的最后一跳5253B跳得非常不错,拿到了88.00的高分。
宣佳艺在第五轮里拿到86.4。
预赛最终成绩:
第一名宣佳艺,总分412.15。
第二名时眠,总分397.90。
时眠最终以14.25的差距输给宣佳艺。
……
预赛结束后,晚餐。
贝蕊蕊看向自下午比完就始终沉默不语的时眠,想了想,主动开口安慰道:
“没事的眠眠,只是预赛,还有机会的。”
时眠皱着眉,没吭声。
贝蕊蕊不得不求助般望向身旁的教练谭闵蓉,“谭教,要不您来劝一劝眠眠吧?”
“不用。”
谭闵蓉十分随意地抬头看了时眠一眼,“先吃饭吧。”
“啊不好吧……”
贝蕊蕊只当时眠还在为下午失误的307C纠结,回想宣佳艺在赛后在时眠面前逛一圈的举动,不禁担忧道:
“眠眠这样晚上的半决赛怎么办啊?”
“让她自己处理。”
谭闵蓉其实想得挺开的,摆正心态这种事平时她还能帮一帮时眠,到这个节骨眼上只能靠时眠自己了。
毕竟,学会平静接受失败也是比赛或不可缺的能力之一。
如果时眠学不会,那么接下来的半决赛和决赛她都将与冠军无缘。
今年的世锦赛依然是拿个银牌回家。
第32章 第32章比赛章节(单人十米)……
晚上七点半,女子单人十米跳台半决赛正式开始。
半决赛的出场顺序依据预赛成绩来排,时眠倒数第二个出场,在宣佳艺前一个。
五轮动作和预赛时一样。
没轮到自己上场前,时眠泡在后场的温水池里放松着因为紧张而有些僵硬的身体。
经过预赛的筛选,进入半决赛的选手水平普遍提升了一个档次。
前十个上场的选手都还算稳。
两轮下来,比分你追我赶谁也不让着谁。
时眠在第一轮107B的动作里,表现比预赛好。
这个动作满分九十。
她拿到三个9.0的有效分,突破八十分大关,最终得分81.00。
然而宣佳艺在第一轮中的表现也比预赛要高。
有效分两个9.0和一个9.5,乘以3.0的难度系数分值,最终107B动作得分82.5。
以1.5的微弱优势领先时眠,排列第一。
第二轮时眠跳6243D。
这轮动作比起宣佳艺的626C要简单,时眠在以前的比赛中就鲜少失误,今天直到半决赛依然发挥稳定。
拿到88.00的高分。
宣佳艺在此轮跳同等难度系数的407C,成绩和预赛时高。
满分96的动作。
她拿到三个9.5的有效分,最终得分91.20。
几乎接近完美的一个动作。
结果和预赛差不多重合,时眠落后宣佳艺4.7分居于第二。
比赛来到两人相同动作的第三轮。
在五个动作里,相对有分数起伏的便是207C,以及她们各自的第四轮动作——
时眠的307C,宣佳艺的626C。
207C是所有选手的难关,能跳高分的并不多见。
稳定高分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这个动作满分成绩九十九,往年比赛里时眠最高拿过94.05,宣佳艺最高达到97.35分过。
可就算是她们两个,也会在比赛中受各种方面的影响,或是当天状态不太行或是其他之类的问题,都有正常的成绩起伏。
至于第四轮动作,是两人各自的难点。
只不过宣佳艺虽然成绩有起伏,但分数再低也不会低于70分以下。
相较于预赛307C跳出66.30的时眠,宣佳艺明显更稳定。
毕竟怎么说,626C都已经是宣佳艺在赛场上跳了两年多的动作了,而时眠的307C到这次世锦赛才拿出来。
第三轮207C一跳完。
时眠的表现比预赛那会儿要好看,拿到两个9.0的有效分,最终成绩87.45。而宣佳艺也同样状态在线,最终分数比预赛时高了足足十一分,90.75。
到第三轮截止,时眠落后宣佳艺的分比预赛还要多。
预赛前三轮宣佳艺仅仅领先她4.6,今晚的半决赛已经超过她8分了。
如果像下午预赛那样再失误,压根都不用比第五轮。
冠军自见分晓。
见时眠呆坐在温水池里,眉头紧皱沉思的模样。
谭闵蓉不禁摇了摇头。
她考虑到时眠就算平时挺冷静的人,年龄终究摆在那儿,当即喊了时眠一声。
时眠闻声,抬头望了过来。
迎着时眠的目光,谭闵蓉用口型小声说了句:“别管结果,放宽心跳。”
温水池里的时眠大概是听懂了她说的话,立马露出一个笑容来。
只是笑容不自然,有点勉强。
显然没听进去,还在为接下来的比赛忧心。
不过没等时眠有更多担忧焦虑的时间,很快前十组选手跳完了第四轮动作,她走上跳台提前做登场准备。
十来分钟左右。
轮到时眠跳第四轮的307C动作,待裁判吹完哨,她来到跳台边缘做起跳动作。
开始跳之前,时眠闭了闭眼,在脑海里回忆平时训练的感觉试图找回一些状态。
再次睁眼,她看着脚下波光涟漪的水面,深吸一口气,憋着劲,屈膝往上一蹬。
这次起跳的高度比预赛要高。
几乎台面之上就完成了将近两周的翻腾,等时眠在空中翻腾完三周半时,离水面还有些距离,有足够时间展开身体并调整入水姿势。
将水花压到最小。
一系列动作到入水后,时眠的表现还算不错。
时眠上岸捡过毛巾,耳边广播正在用英语播报着分数,她第一时间望向正对面显示分数的大屏幕。
9.0,8.5,8.5,8.5,9.0,9.0,9.0。
去掉两个最低和最高无效分,乘以3.4的难度分值,动作得分90.10。
时眠的视线一行行扫过屏幕上显示出来的分数,紧绷了一晚上的心情终于在此刻好受
了许多。
比赛场馆内响起观众们的惊呼和鼓掌声。
时眠朝镜头轻轻鞠躬,没多耽误,迈着脚步离开现场。
贝蕊蕊看向表情终于放松下来的时眠,激动地拉着身边的庞亮喊道:
“我的妈,眠眠这一跳307C拿了九十分?!我没看错吧?”
“没看错没看错。”
庞亮的胳膊被贝蕊蕊掐得红了一片,他立马回应,“蕊蕊你别掐我!”
“赢了赢了!哈哈哈哈哈哈!”
然而正在兴奋劲上的贝蕊蕊完全听不进去庞亮说的话,她甚至还腾地一下直接站了起来。
引得身后的观众们发来阵阵不满。
庞亮吓得连忙拉着贝蕊蕊坐下,小声劝说,“蕊蕊你低调点。这才只是半决赛的第四轮,况且宣佳艺还没跳呢。”
贝蕊蕊不在意地轻哼一声,“她跳626C拿不到这么高的分数,这一轮眠眠赢定了!”
“……”
庞亮无奈地摇摇头,贝蕊蕊这会儿手上要是有个喇叭,她得把时眠第四轮跳了九十分的消息循环播放给整个体育馆的人听。
贝蕊蕊刚说完这话,宣佳艺的身影便出现在了跳台上。
不知道是受时眠得高分的影响,还是别的因素。
她第四轮的626C出现了失误,分数比预赛还要低好几分,只有72.6,险些跌至七十。
不过到第五轮上场时,宣佳艺就已经重新调整好状态,拿到88.00的分数。
但时眠在5253B这轮的表现,细节处理得比宣佳艺要好。
最终分数89.6,以总分436.15领先425.05的宣佳艺十来分。
赢得半决赛第一。
结束晚场的半决赛。
离开比赛场地前,贝蕊蕊始终围绕在时眠身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十句话里,有五句在说她下午307C那“完美”一跳。
言语间丝毫不吝啬赞美之意。
时眠都被她这番吹嘘,惹得不好意思了。
好几次想开口说点什么,偏头看贝蕊蕊那么替自己高兴,也就没说了。
直到走出场地大门,她们迎面撞上了走回来的宣佳艺。
贝蕊蕊嘴里刚好说到一句:“以眠眠你半决赛的表现,决赛冠军非你莫属了!”
这话一出,眼前宣佳艺瞬间停住脚步。
两边人马对视着,空气瞬间安静了。
贝蕊蕊注意到宣佳艺,没再嘚瑟。
显然只是大家各自私底下说出来的一些玩笑话,并不是真这么张扬。
可宣佳艺大概是对她晚上626C的表现不满意,本来就有点不高兴,一听贝蕊蕊这话,脸色瞬间沉下来。
她眼皮微抬,目光轻轻落在时眠脸上,轻嗤一声:
“赢一场给你高兴成这样?发挥那么不稳定,看来你是忘记预赛才拿六十六分了。”
“不是,宣佳艺你……”
贝蕊蕊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往前站两步,正想帮时眠骂回去。
宣佳艺却不给她机会,撂下一句“我倒是希望冠军非你莫属”,大步走了。
“什么人啊?”贝蕊蕊望向宣佳艺走远的背影,忍不住吐槽,“自己没跳好给别人甩脸子干嘛?!宣佳艺真当她是跳水女皇啊?”
“算了。”
时眠拉住贝蕊蕊,“不用跟她置气,明天就是决赛了。”
“说得对,明天我们还就要拿个冠军给她瞧瞧!”
“……”-
回到公寓后,时眠在手机上接收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祝福和激励,有跳水队的,还有隔壁泳队的。她们大多都会在结尾顺带上一句:
明天决赛沉住气,争取夺冠拿金牌之类的话。
时眠一一谦虚地回复感谢完,想到明天的比赛,便洗漱打算早点睡觉。
结果在床上翻来覆去半个多小时都没睡着,时眠干脆穿上外套出了门。
沿着公寓楼下的街道走,不知不觉她来到了跳水的训练馆。
为了方便选手赛前最后冲刺,运动员村里的训练馆大多都延长了闭馆时间。
她来得晚。
此时已经闭馆了,跳水馆大门紧闭。
只能站在透明的玻璃门外,远远地看着清澈湛蓝的泳池。
赢下晚场的半决赛后到现在,不知道为什么时眠更加发愁了。
或许是因为场馆外和宣佳艺起的那两句小争执,又或许和她本就不算太稳定的心态有关。
有了赢的希望,反而开始害怕起明天的到来。
她害怕别人期待越高,自己表现得就越差。
更害怕今天的表现不能延续到明天的比赛之中,因此错失冠军。
心中的压力无处释放,时眠不由得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她低垂眼睫,正在思考是打道回府还是围着外面再溜两圈,头顶忽然响起熟悉又散漫的嗓音:
“赢了也不高兴?”
时眠转身看向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她身后的于朝,神色微怔。
今天的于朝一反常态地穿了件深色短袖,宽大的袖口随着夜里的凉风飘摆不定。
他逆着光,优越的眉眼却依旧让人无法忽视。
时眠不大能看清楚于朝此刻脸上的神情,她讷讷地问:“这么巧,你也这儿?”
“巧么?跟着你来的。”
“……”
第33章 第33章夺冠。
于朝的回复有些出乎时眠的意料。
她迎上于朝直勾勾的眼神,疑惑发问:
“你跟着我干嘛?”
“好问题,我也想知道你耳朵平时都是做什么用的。”于朝轻嗤一声,目光轻轻落在她眼睛上,“怎么叫都没反应。”
“……”
于朝的话莫名让时眠一噎,只好干巴巴地解释道,“我在想事情。”
眼前的于朝没应话,他静默两秒,忽然弯下腰来与时眠平视:“比赛前不还说没拿到金牌明年再战的么?这会儿又在意了?”
训练馆外风声簌簌。
于朝轻飘飘的两句话让时眠心跳一顿,她吃惊地抬起脸。
“你怎么知道的……”
于朝哼笑一声,没正面回答时眠的问题。
见他转身走下场馆外的阶梯,时眠不得不小跑着追了上去。
“你猜的?”
“用得着猜?你就差写脸上了。”
晚风拂过树梢,街道两侧灯光微暗。
时眠跟着于朝在长椅上坐下来,小声还嘴道:“哪有,怎么别人都没看出来?”
“我聪明。”
“……”
于朝说,“你压力大的时候不就喜欢往训练馆跑?”
时眠抿抿唇,不反驳了。
“赛前说得好好的,临到节骨眼上变了?”
听着于朝话里藏着的笑意,时眠有些不高兴地回驳:“道理是那么说没错。”
可今天晚上表现这么好,要是到明天决赛却跟预赛一样。
谁还能保持冷静半点不焦虑呢?
时眠偏过脑袋,“于朝。”
“嗯。”
听见于朝懒散应下的话语,时眠想了想认真问他:“你赛前有紧张的时候么?”
问题才问出口,时眠就有些懊恼了。
这不是狗屁问题嘛。
于朝的事业向来一帆风顺,别说紧张,银牌长什么样他估计都不清楚。
谁料下一秒:
“有。”
“你也有紧张的时刻?”时眠不免吃惊。
“废话。”于朝斜睨着她,“我不是人?分个手被你单方面开除人籍了?”
“……”
“那你都怎么缓解的?”时眠说不过,便干脆地转移了话题。
“玩游戏。”
时眠安静一秒,默默接了句:“好吧。”
她原本也没指望能从于朝这儿听到什么有用的建议,但真听他说玩游戏的时候还是有点绷不住了。
纯纯学霸的考前状态。
没有一点参考价值。
时眠回正身子,迎面
撞上微凉的晚风。
刚想结束对话找个借口回公寓,身边的于朝突然开口补充了一句:
“总而言之就是,别让自己有闲下来想东想西的机会。”
闻言,时眠眼神一愣。
意识到于朝是在继续回答上面的问题,她忍不住搭话。
“可我无论做什么都会想着比赛的事。”
于朝沉默片刻,“不然你试着把注意力转移到跳水上?”
“什么意思?”
时眠皱着眉,没太听明白这话的意思。
“忽略赛制,专心享受跳水的过程。像你自己之前说的那样,这次不行下次再努力。”
于朝稍稍偏头,他说:
“能不能夺冠明天的太阳都照旧会升起。世锦赛之后还有奥运会、世界杯,产生一个冠军几年后很快就会有下一个世界冠军取代。”
“人类只要活在这地球上一天,比赛是永远办不完的。”
于朝的语气吊儿郎当的。
时眠被他另类的安慰方式给逗笑了,脑海里不断循环播放他最后说的那句:
比赛是永远办不完的。
她焦虑了一整晚的情绪,慢慢消停下来。
“于朝。”
时眠又喊他,“你是不是因为小时候喜欢游泳,所以走上职业运动员这条路的吗?”
“差不多。”
“我就知道。”
话音未落,时眠果然接收到了于朝投递过来的困惑眼神,她往后轻轻靠在椅背上,望向头顶长空中零零散散的星星。
有几颗发着异常闪烁的光芒。
“可我既不是喜欢跳水,也不是想为国争光才当上职业运动员的。”
时眠顿了顿,“我没那么远大的理想和抱负,我只是想给妈妈减轻一些经济负担,而没有比这更好的选择了。”
于是尽管嘴上说得再好听,真正面临时却还是无法做到完全将心态放平。
头一回听时眠主动聊起她家里的事情,于朝的表情严肃了几分。
“你父母对你不好?”
“妈妈很好,爸爸不怎么样。”
时眠直白道,“我爸他不是什么好人,他家暴我妈。不过好在后来妈妈坚定地选择了离婚,他们两个人并没有在一起生活。我妈独自抚养着我和妹妹,我心疼她,就想着早点赚钱工作。”
“我的眼里只有比赛,不知道怎么享受跳水。”
“……”
这些话,之前于朝和时眠谈恋爱时她几乎从来没提起过,他盯着身旁风轻云淡说话的时眠,沉默下来。
回想以前在潭州的记忆。
于朝正准备多问两嘴,时眠抢先开口说了句:
“明天的决赛要是你能帮我跳就好了。”
“?”
听着时眠平静的发疯语录,于朝无奈地扯了扯唇,“我帮你跳水,到时候过几天你帮我游泳?”
时眠笑起来,“也不是不行。”
迎上时眠灿烂的笑容,于朝配合她发疯:
“行,我帮你跳。让观众朋友们见识见识什么叫炸鱼,衬托出你的优秀。”
“我看行,指不定你表演完给我补个金牌呢。”
“……”
看来压力确实不小,都快被逼疯了。
“用得着补?你明天直接拿。”
时眠沉默两秒,忍不住回怼于朝,“你自恋就算了,怎么还对我盲目相信呢?”
“我自恋?”
于朝笑了,“行,我鼓励你还有错了。”
时眠看着生气站起来就走的于朝,自觉闭上嘴。
她坐在长椅上没动。
不远处的于朝走几步后忽然停了下来,他转身回头,盯着时眠说:“你和我打个赌怎么样?”
“什么?”
“明天你要是夺冠了,你答应我一个要求,反之,我满足你一个愿望。”
于朝说得极其随意,似是临时起意。
他站的位置靠近街道灯,肩膀上笼罩着一层金灿的光,凌厉的五官显得温柔了许多。
“赌么?”
“……赌就赌。”-
七月的最后一天,迎来了女子单人十米台的决赛。
昨天三米板和十米团体赛的金牌得主已经诞生,都由他们跳水队队内的选手摘得。
时眠和宣佳艺两人参加的决赛被安排在晚场。
白天留给她们一整天休息、调整心态的时间。
到晚上开始比赛前,时眠心底的焦虑已经缓解很多了,不再像昨天晚上那么严重。
大概是于朝说的话产生了作用。
晚上七点半,决赛正式开始。
半决赛结束后最终能进入决赛的名额只有12个。
时眠在半决赛中夺得了第一的好成绩。
因而决赛出场的顺序排在宣佳艺之后,等所有选手跳完最后一个出场。
这是今年单人十米比赛自预赛开始,时眠第一次排在宣佳艺后面等她跳完再上场。
目睹宣佳艺的表现再出场,便意味着面临更大的压力。
昨天在半决赛中,宣佳艺就因为她跳307C的亮眼表现受到影响,
随着半决赛到决赛再次刷掉了一批选手,大家的整体实力也有所提升。
普遍都比较稳定。
类似于预赛频繁出现的大小失误,决赛中几乎没有了。
毕竟只要出现一次失误,排名都会有很大的波动。
第一轮的107B,宣佳艺的分数比半决赛那会儿还要高。
她其中一个有效分拿到了10分满分,动作最终得分85.50。
场馆内播报着宣佳艺分数的同时,时眠刚好来到跳台入口做准备。
这无疑给之后上场的她带来了不小的压力。
跟随着指令,时眠站到跳台中央等待裁判的哨声。
胸腔内的心脏开始加速跳动。
时眠深呼吸,试图把心里紧张的情绪赶出去。
她想到谭教平日里教自己缓解紧张的办法,再想到赛前家里发来的打气短信,最后回想起昨晚于朝说过的话。
决定放空心思去“享受跳水”,少去关注成绩。
感受到心跳逐渐恢复正常,内心是从未有过的平静,时眠抿唇笑了笑。
哨声一响,时眠双手紧贴大腿外侧开始做助跑准备。
助跑、起跳,入水。
成绩和半决赛相同,是81.00分。
时眠只粗略地扫了一眼屏幕上的分数,迅速捡起地上的毛巾回到后台。
第二轮宣佳艺跳407C。
她的表现相较于半决赛差了那么一点点,只拿到两个9.5的有效分。
动作得分89.6。
时眠的6245D拿到三个9.5的有效分,在难度系数相同的情况下,这一轮的分数超过宣佳艺,拿到了91.20。
从预赛的86.40,半决赛的88.00分,最后到现在决赛突破九十分大关。
不管结果如何,起码第六组动作的分数是好看了。
很快第三轮到来。
这一轮宣佳艺和时眠需要完成的动作是同一个,207C。
在她们上场前只有三位国外选手跳了207C,其余的都自降难度选择了205B,但她们三位表现得都不尽人意,有两位出现了小失误。
其中大失误的选手仅仅拿到39.60分。
宣佳艺上台时,时眠就在后面候场。
她没太关注宣佳艺的表现,一门心思专注于自己。
直到站至跳台上,听着场馆内播报的分数时眠才发现宣佳艺这轮出现了小失误,只是成绩摆在那儿,再失误也没低于七十分。
最终得分72.60。
大屏幕上的宣佳艺神情严峻,显然对这个分数不满意。
时眠没时间关注她,听见裁判的哨声,冷静地朝前走去来到跳台边缘。
207C是背对池水向后跳水的动作。
踮脚站在边缘的时眠摆了摆手臂,果断向后跳去。
这一跳拿下两个9.0和一个9.5的有效分,从预赛时的79.20飞跃到90.75。
起跳翻腾动作都几近完美,水花小到仿佛只有一颗小石块投入水面。
浮出水面,比分数先到来的是台下观众们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
时眠对着镜头扬起一个笑脸,这次她连看都没看一眼屏幕上的分数,鞠躬完,拧着毛巾回了后台。
第三轮结束之后,赛中局势发生了激烈的变化。
时眠以272.95的分数暂居第一。
领先247.30的宣佳艺整整十五分。
而这个分数似乎给宣佳艺带去了不少的影响,她在第四轮跳自己拿手的626C时再次失误。
得分75.90。
动作有明显瑕疵,三个有效分最高的那个也只到8.0。
在这轮,时眠跳307C。
她同样不如昨天半决赛表现得好,但比预赛时的六十几分要漂亮,略有小瑕疵,有效分最低是8.0。
最终得分83.30。
局势明朗。
只要第五轮没有出现重大失误,金牌就能拿到手。
最后一轮开始前。
时眠在后台的温水池里,和宣佳艺打了个照面。
大概是成绩从来没有被人甩开过几十分,宣佳艺眉头紧蹙,表情十分严肃沉重,看起来比较在意现在的分数。
但她到底是身经百战的老手运动员,到第五轮上场时又调整好了心态。
在她们两人相同的第五组5253B中。
宣佳艺拿到了两个9.5的有效分,最终动作得分89.60。
女子单人十米跳台比赛的最后。
作为最后一个出场的选手,时眠站上跳台。
她用毛巾将身上残留的水珠一一擦拭干净,丢下毛巾,环视一圈场内翘首以盼的观众,背过身站到跳台边缘。
最后一跳落水,一切尘埃落定。
场馆内的摄像头对准了游上岸的时眠,所有人屏息凝神,静待着分数的播报。
时眠抬手抹了把脸上的水滴,再睁眼,屏幕上已经有了分数。
8.5,8.0,8.5,8.0,8.0,8.5,7.5。
动作略有小瑕疵,去掉两个最高最低无效分,最终三个有效分是8.0、8.0和8.5。
5253B动作得分78.40分。
大屏幕上赫然写着——
1ChinaSHIMian总分424.65。
而宣佳艺,以总分412.8遗憾位列第二。
她夺冠了?!
看见分数的瞬间,时眠漂亮的杏眸里立马涌出一丝不可思议,只不过很快便被欣喜取代。
场馆内掌声欢呼热烈一片。
时眠难掩内心的激动,她小跑着离开镜头,马上回后台想去找谭教。
一路穿越过道走廊。
临近看台处,拿着平板的谭闵蓉也朝时眠走了过来。谭闵蓉给了时眠一个拥抱,右手轻轻拍着她的背,言语里藏不住的喜悦。
“恭喜你眠眠,目标达成了。”
“谭教。”时眠眼睛亮晶晶的,“我们拿到冠军了!!”
“嗯!”
谭闵蓉跟着笑起来,“是的,我们夺冠了。”
第34章 第34章“等你下次见面补给我。……
走上领奖台的那一刻,世界都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当时预赛307C那跳只拿到六十几分,时眠几乎做好了拿不到第一的心理准备。
结果,她居然真的在今年世锦赛的单人十米跳台比赛中夺冠了?
等到金牌挂上胸前,指尖冰凉的触感才让时眠恍惚回过神来。
身边,站在第二名领奖台上的宣佳艺脸色并不好看。
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轻声说了句:“今天是你运气好,你别得意,下次比赛我不会再给你超过我的机会。”
“……”
时眠眼神微顿,她没接话,只是弯起唇朝镜头笑了笑。
宣佳艺的话说完没多久,颁奖仪式刚好结束。
时眠看着高抬下巴、转身就走一秒没停留的宣佳艺,抿了抿唇。
跟着走下领奖台回比赛后台,时眠的视线不自觉扫过乌泱泱一片的观众席,没看到熟悉的人影,便只好转去接受采访。
因为比赛时间的缘故。
时眠夺冠的消息在国内报道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国内一些还没来得及观看比赛的观众,对宣佳艺错失金牌的事感到惊讶,随即在网上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与此同时,有人将时眠今年世锦赛的比赛剪辑出来发布在各大社交软件上。
大多都是表现优秀的跳水片段。
尤其是半决赛拿高分的307C那一跳更是得到了不少认可,纷纷留言表示,期待她下一次的比赛表现。
女子单人十米比赛过后两天,所有的跳水项目全部结束。
比完跳水的第二天很快接上了游泳比赛,开启为期一周的赛程。于朝分别在100米和1500米自由泳游泳比赛中夺冠,拿到金牌。
八月上旬,世锦赛圆满落幕。
中国队以16金10银的成绩摘得榜首。
除了留在国外有工作安排的选手,其余队员全部回国。
转机飞回国内时,是夜里十点。
一行人早已精疲力尽,走出机场感受到空气中熟悉燥热的风,站在人群最前头的庞亮猛吸一口气,当即感慨道:
“哈哈哈哈哈哈我终于回来了!还是家里好啊!”
有人跟着附和:“不能再赞同了。”
坐上来接他们回总局的大巴,庞亮立马提议:
“有人饿了不?等会儿咱一起吃顿夜宵再回去啊!”
“可以可以,去哪儿?”
“我看……”
时眠对吃夜宵的话题不感兴趣,她靠窗低头玩着手机。
贝蕊蕊倒是有兴趣。
不过双人十米赛后她放纵了好几顿,回国前就被谭教严厉警告了。体重一直是贝蕊蕊的难点,她很容易长胖,所以为了年底的全锦赛不能再吃了。
“唉。”
想到这,贝蕊蕊不禁长叹一口气。她回头正要和时眠说话,眼尖地瞥见手机屏幕上于朝那熟悉的头像,脸上露出调侃的笑:
“于朝上车了?”
时眠手上忙着给于朝发消息,下意识点头应了句,“嗯。”
“啧啧啧。”贝蕊蕊打趣她,“眠眠,你什么情况啊?”
“什么?”
“比个赛和于朝的关系亲近了这么多?”
迎上贝蕊蕊不怀好意的笑容,时眠也不解释,反倒干脆承认:
“算是吧。”
“怎么说怎么说?你俩有情况?”
贝蕊蕊嗅到八卦的气息,马上来劲了。
“不是,是我跟于朝打赌赌输了,要满足他一个要求。”
贝蕊蕊眼睛都亮了,凑到她耳边问:“要求复合?”
“……”
听见贝蕊蕊尤为大胆的猜测,时眠沉默两秒,“蕊蕊你考虑转行吗?”
“怎么了?”贝蕊蕊不明所以地抬起头。
“跳水简直太埋没你的想象力了。”
“哎呀,眠眠你快说。于朝到底提了什么要求啊?”
“还没提呢。”
时眠说,“我问过他两次,他都说想好了再找我。”
贝蕊蕊“啊”了一声,没听到八卦遗憾退场,“好吧。”
手机那边,于朝因为容易晕车的缘故,没再发消息过来。
庞亮等人敲定完吃夜宵的人员和地点便不再说话了。
车窗外树影朦胧,大巴平稳地行驶在道路上。
把手机息屏,时眠正准备靠着座位休息会儿,肩膀忽然被人拍了拍。
后排那人又往前坐了坐。
借着座位中间的缝隙,他将整张脸露了出来。
“小眠,晚点吃夜宵你去么?”
问这话的是她们跳水队男队员魏译林,同样跳十米跳台的选手。入队时间跟时眠差不多,还和她出自同一省队,但年龄比她要大几岁。
这些年几乎包揽了男子十米跳台的金牌,偶尔跳混合也能夺冠。
跟宣佳艺一样,是位非常优秀的跳水运动员。
平时两个人能说上几句话,时眠和他的关系还算行。
“不去了。”时眠回答,“我有点累,打算直接回去休息。”
“嗯。”
魏译林并未多问,“早点休息也好。对了,之前的事还没来得及当面祝贺你。”
时眠不明所以地回过头,只见身后的魏译林扬起一个笑容。
“夺冠快乐。”
说着,魏译林不知从哪儿掏出一个蓝色的毛绒小海豚,只有掌心大小,很可爱。
他边递过来,边说,“这个送给你。”
时眠惊了,“给我的吗?”
“对,庆祝你成功摘得金牌。”
魏译林唇边的笑更浓了。他的五官不算特别优越,眼睛有点小,不过胜在五官端正,笑起来温暖好看。
似乎是怕时眠不接受,他连忙补充:
“玩偶是回国前买的,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是我手头上暂时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物品,总觉得光说祝贺的话未免太干巴巴的,所以才想着送这个给你。”
“……”
空气安静下来。
时眠抿着唇角,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她不想平白无故收别人的礼物,可魏译林说的这番话又令人无法反驳。
见时眠迟迟没说话,魏译林再次开口:
“本来是给我侄女带的,买了好几个全都没用过。你要是不喜欢海豚,我给你换别的?”
“不用了。”
时眠接过魏译林手中的海豚玩偶,礼貌回应,“谢谢魏师兄,你也夺冠快乐。”
说完,时眠想了想还是补充道:
“不过我手上没有合适的物品能送给你,只能祝你夺冠快乐了。”
“好。”
魏译林毫不在意,只说,“等你下次见面补给我。”
时眠一愣,没想到话题还能延续到下次,出于礼貌缓慢地答复了一句:
“……好。”-
抵达体育总局。
时眠和贝蕊蕊拿过行李,便立刻回公寓了。
关上卧室门,贝蕊蕊把手边的行李一丢,躺倒在了床上。
“果然,金窝银窝都不如自己的狗窝!还是宿舍的床舒服啊!”
时眠笑笑,没搭腔。
她把行李箱横过来平放在地上,开始整理。
听到声响的贝蕊蕊从床上坐了起来,她看着蹲在地上对脏衣服进行分类的时眠,出声提醒:“眠眠,你今天晚上还要整理吗?已经十一点多了。”
“嗯。”
时眠点头,“我把干净衣服放衣柜里,清空行李箱,然后再去洗个澡,剩下的明天再说。”
贝蕊蕊不吭声了。
“你现在要睡觉了么?”时眠回头询问,“那我等会儿借用客厅的卫生间洗澡。”
“没有没有,我就是好奇问一嘴。”
贝蕊蕊连连摆手,解释道,“我在飞机上睡过一觉了,现在还不是特别困,等会儿简单洗个澡就上床了。”
“好。”
扔下这句话,贝蕊蕊马上拿出睡衣去洗澡了。
她洗澡速度向来快,不用洗头,五分钟就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
注意到时眠还在整理行李,贝蕊蕊当即趴在床上开始玩手机。
贝蕊蕊刷着短视频,手机外放,声音还不小。
时不时传来几声哈哈笑声。
但好在宿舍里睡眠质量最差的宣佳艺和另外一个队员并不在,两人明天都有别的工作安排,时眠倒也随她。
等时眠整理完行李,洗完澡出来。
卧室里已经没了短视频的声音,贝蕊蕊捧着手机坐在床头,不知道在给谁发消息。
而她放在桌上的手机也正在响个不停。
时眠正要拿起来看,察觉到她出来的贝蕊蕊抢先兴奋地说道:“眠眠,放假的消息出来了!这次放二十一天呢!”
“这么多?”时眠有些意外,“教练们在群里说的吗?”
“还没。”
贝蕊蕊笑嘻嘻的,“群里教练们还在讨论后天的活动呢,我听庞亮说的。然后刚刚找谭教求证了,极有可能是放二十一天,虽然没有一个月但我也知足了嘿嘿嘿。”
听着贝蕊蕊憨傻的笑声,时眠跟着弯唇笑了笑。
伸手点开跳水队的大群一看,果真发现群里的教练们正在安排着后天的集体休息活动。
大家七嘴八舌的,提什么建议的都有。
时眠洗个澡的工夫,消息就堆积了几百条,她对活动的事并不感兴趣,更懒得一条条看下去,只粗略地扫两眼便退出了群聊界面。
“眠眠,后天的集体活动你打算去吗?”
“暂时还不知道。”
贝蕊蕊问,“你今年不去么?有别的安排了?”
“也不是。”时眠说,“我只等着放假的具体通知下来,早点回家,别的安排暂时没有。”
“听谭教的语气,我感觉具体消息要等明天了。”
贝蕊蕊坐到时眠的床边,劝她。
“正式放假肯定最早都是后天,反正假期挺长,你要不就跟我一起去参加集体活动呗。到时候我和买同一趟航班回深市,我在深市玩几天再回家。”
时眠皱起眉,陷入了沉思,“好。”
“行,那就这么决定了!”
见时眠答应下来,贝蕊蕊立马笑了。
隔天不用训练也没有比赛,时眠一觉睡到了十点钟。
到下午。
放假的事情和群里商量的集体活动,都有了着落。
只是时眠一门心思扑在放假回家订票的事上,压根没仔细看过大群里的消息,直到当天跟随着大队伍出发才发现——
今年她们跳水队的集体活动,要和游泳队一起。
第35章 第35章谁有你厉害。
重大赛事之后的集体活动本就是每年的传统。
能说是团建,也能说成庆功宴。
大部分时候基本是赛后在当地找家饭店吃顿饭,只不过今年因为一些特殊原因直到回国才组织。
往年因为泳队的运动员平时都在省队接受训练,两队都是分开活动的。
很少凑在一起。
群里激烈的讨论了几个小时,从度假村滑雪到私汤温泉等等,列出了十几个方案,考虑到天气原因,最终决定去露营游玩。
今年参加世锦赛的选手差不多五十位。
由于这次活动是露营但不过夜,不少人都对此感兴趣,算上两队的教练团们,有将近七十人参与露营活动。
她们露营的场地在京郊风景区里,过去将近两小时车程。
里头有岛屿湖泊,以及各种户外娱乐项目,非常适合露营野餐或者烧烤之类的团建活动。
可惜她们作为运动员吃不了烧烤,只能选择野餐。
风景区内,草坪绿意盎然。
在阳光的照射下与远处的山水白云相映相辉,宁静而美好。
时眠跟随大部队挑选好露营的草坪。
由薛天赋领头,带装备的几位教练们开始支起临时休息的几个帐篷和天幕,其余队员们配合着把车上的吃食装备拿下来。
打造完休息场地,饭点也到了。
几十号人分组准备吃午饭。
天幕一共支了四个。
其中两个搭配着桌椅,剩余两个是野餐垫。
教练们都默契地选择了桌椅,其他天幕下也陆续有人落座。
时眠的目光扫过四组天幕,看向身边的贝蕊蕊:
“蕊蕊,我们去哪边?”
“嗯……”
贝蕊蕊摸着下巴,还在纠结选桌椅还是野餐垫。她的目光扫过果断在椅子上坐下的庞亮和于朝,正要开口,迎面走来的人打断了她的思绪。
魏译林脸上带着笑,轻声询问:“小眠,你们还没选好座位么?要不然来我们这边的野餐垫?”
闻言,贝蕊蕊的表情顿时一愣。
而后下意识望向时眠,用眼神询问她的想法。
没等两人交流,野餐垫那边两位跳水的女队员立马紧跟着朝她们打招呼,邀请道:
“蕊蕊!眠眠!过来一起啊!”
她们是跳女子三米板的选手。
这次世锦赛单人和双人三
米板都参加了,其中双人三米板还一起夺了冠。
两人关系好,除开比赛平时也爱黏着对方。
时眠和她们的关系还不错,能聊到一块去。
贝蕊蕊作为自来熟就更不用说了。
两人一邀请她们,贝蕊蕊便不再纠结,跟着魏译林过去在野餐垫一方落座。
野餐垫上几乎全是她们跳水队的人。
宣佳艺不在,她和她的教练卫静坐在教练团那桌。没有宣佳艺,贝蕊蕊一坐下就和场上的其他人聊了起来。
气氛十分融洽。
时眠坐在野餐垫的边角处。
左手边是魏译林,右边的贝蕊蕊忙着社交。
时眠的视线巡视一圈野餐垫上的食物,伸手拿了个离自己最近的三明治,在旁边边吃着东西边听众人聊天,始终不开口。
偶尔提及到她的话题才会出面回应几句。
魏译林瞥见时眠一言不发,主动凑近找了个话题:
“下午打算去做什么?”
面对魏译林的提问,时眠下意识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即摇头,“还没想好。”
“我听说附近有游船和蹦极,还能环湖游,下午一起去吗?”
时眠轻抿唇角,一时间没答话。
她对这些项目倒是挺感兴趣的。可她是个慢热的人,只想和熟悉的人一起游玩,有其他人在或许就放不开了。
“到时候看看。”
“好。”
魏译林不再追问下去,只是应道,“看你想玩什么,我们再做决定吧。”
这话一出,时眠不得不看向魏译林。
瞥见对方神色坦然平静,丝毫没有别的意思。
时眠安静两秒,默默收回了视线。
其实时眠第一次和魏译林产生交集其实是进入国家队的第二年。
那年奥运会上,宣佳艺在女子十米跳台项目中一战成名。
同样出名的还有男子组的魏译林。
他在预赛到决赛三场赛事中的表现比宣佳艺还要稳定,甚至难度系数为3.7的动作还拿到了满分。
之前他们虽然在同场馆内练习跳水,但毕竟组别不同,见过面却没说过什么话。
是赛后有媒体对整个跳水队进行采访,在记者拿她和宣佳艺的成绩进行对比时,魏译林巧妙地帮时眠解围了。
两人才互相加上联系方式。
之后每逢赛前赛后,在微信里都能聊上几句。
直到去年世界杯结束的庆功宴上。
他们偶然之下坐了邻座,时眠念着魏译林帮她解围的事,饭局中和他聊了不少。
从最开始的比赛聊到各自的生活,关系也随之亲近了一步。
期间还有段时间,魏译林几乎每天训练结束后都会在手机上给时眠发消息。
大多和比赛训练有关。
就像普通朋友一样很少涉及其他话题。时眠和他还算聊得来,于是两人一直当朋友在相处。
除了年底元旦那天,魏译林发来新年祝福后问及恋爱的话题。
当时,时眠还没和于朝有联系,便直白表示自己退役前大概都不会谈恋爱。
魏译林表示理解,还就着话题分析了一波恋爱可能会带来的影响,后来他再找时眠聊天,还和以前一样正常。
每次在时眠感觉魏译林别有深意时,下一秒他的举动又让她怀疑自己的判断。
时眠不是个自恋的人。
有时候也真的,不太能看懂魏译林的某些举动。
想到这,时眠用余光扫了魏译林一眼。
但愿是她想多了吧……
“你们有人来过这边风景区的,或者提前做了攻略的吗?”
这边,时眠才和魏译林简单聊完下午的安排,野餐垫上其他人跟着谈到这个话题:
“下午都打算去玩什么呀?给我参考参考呗,要不一起行动也行。”
队内大部分选手并不是本地人。
更何况平时比赛训练忙。
郊外游玩的场地压根没怎么来过,对风景区内的娱乐项目可以说是完全不了解。
“我!”
马上有人接话,“早上坐车的时候我做了攻略,感觉娱乐项目还是很多的。我们露营在的这个岛有彩虹滑道玩,还有个农场可以喂小动物。”
“我也上网查了一下,我对射箭和马术比较感兴趣!”
“不是说有水上高尔夫吗?”
“诶这个也行!”
“哈哈哈哈哈哈……”
众人七嘴八舌地讨论着。
时眠望向身旁明显兴奋起来的贝蕊蕊,无奈地叹了口气。
看样子,下午的游玩应该会跟一堆人一起了。
另一边天幕下。
庞亮也正和桌上的人商量着下午的行程,快要敲定时,他表情微怔,似乎想到了什么,回头询问起于朝的建议。
“朝哥,咱两吃完饭下午跟大巍他们去环岛游怎么样?”庞亮面露期待,说服道,“那边有水上高尔夫能玩,还有……”
说着,庞亮抬头看向于朝。
眼前的于朝微微倾下身子,左手手肘搭在膝盖上,空闲的右手正用叉子戳着纸盒中的水果,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某个方向。
根本没在听他说话。
庞亮话音顿时止住。
他好奇地凑到于朝身边,顺着于朝的视线望过去,看到了——
坐在野餐垫上的时眠。
她这会儿和旁边的魏译林在聊天,两人看着似乎没参与饭局上的话题,不知道聊了些什么,时眠脸上带了几分笑意。
庞亮轻啧一声,当即抬起手肘捅了于朝一下,调侃他:“看谁呢朝哥?”
“随便看看。”
回过神来的于朝迅速收回目光。
庞亮低头看向那盒快被于朝戳成水果汁的西瓜,扯唇笑起来。
“随便看看能看这么入迷啊?我跟你说话都没听见。”
“你在跟我说话?”
于朝淡定地往后轻靠在椅背上,笑了,“跟别人聊那么嗨,居然还能想起我来?稀奇。”
“……”
他真是佩服于朝倒打一耙的本事。
“你的心思都放在……”
名字还没叫出口,庞亮先一步接收到了于朝瞥过来的眼神。他话语一噎,到底没把“时眠”这两个字说出口,转而小声替自己反驳了句:
“哪能听得见我说话啊!”
于朝懒得搭理他,垂眼继续吃饭。
庞亮看着不再东张西望的于朝,凑过去轻声问道:“朝哥,你下午什么安排?”
“睡觉。”
“啊?”
听着于朝轻飘飘的回答,庞亮震惊重复,“这么好的氛围你要睡觉?!你不跟我们去玩高尔夫吗?”
“不去。”于朝没有一丝犹豫。
“难不成……”
庞亮话语微顿,试探性问:“你和其他人有约了?”
说完,庞亮还怕于朝听不懂,贴心地往时眠所在的方向瞟了一眼。
“没。”
庞亮彻底懵了,他怎么记得世锦赛比赛那会儿于朝和时眠相处得还行啊?
时眠的比赛,于朝基本上场场都不落。
关系也隐约有和好的迹象,现在又是怎么了?
“那…要不要我问下蕊蕊她们是怎么安排的,我们一起?”庞亮盯着于朝,不确定地抛出了问题。
他们说这话时。
野餐垫那边的时眠从包里掏出一个小熊挂件,递给了她旁边的魏译林。
时眠还张嘴和魏译林说了两句话,他们角度唇形不完整,读不懂。
但能捕捉到魏译林的笑容。
他笑得眼睛都弯了,看表情很高兴。
对于时眠主动送魏译林礼物这事,庞亮感到诧异。
他脱口而出道:
“什么情况?时眠怎么给他送东西?”
于朝沉默一秒,没忍住开口问,“你认识?”
“当然认识了,魏译林啊!时眠她们跳水队跳男子十米台的,前几年从奥运会拿冠军拿到今年世锦赛上,谁不知道?”
庞亮放低声音,刚准备和于朝聊聊魏译林喜欢时眠的事。
只听于朝冷不丁地打断他:
“我就不知道。”
“……”
于朝看似无所谓,眼底却一片冷然:“怎么了?他很厉害么?”
庞亮:“……”
谁有你厉害。
第36章 第36章“我们一起。”
下午一点左右。
所有人吃过午饭,陆续出发前往自己在饭桌上安排的行程游玩。
大部分教练选择留在露营点休息,晒晒太阳。
少些年轻有活力、能和队员们打成一片的教练
,比如薛天赋。
他就跟着庞亮等人去环岛游,打水上高尔夫去了。
贝蕊蕊她们在吃饭时一共商量出两条路线:
1.环岛漫步游,然后游船登岛游。
2.先去射箭骑马,再玩山地滑车,最后登顶咖啡馆欣赏山顶的晚霞湖面景光,时间不充裕的话大家商议后舍弃掉其中一两项。
中午一起在野餐垫上吃饭的人有九个人。
饭后有人还叫了六个人过来,人一多自然有不同的建议和想法。
最终,两条路线都有人选择。
他们花了十几分钟讨论,可无论怎么都有意见。
融合不到一起,干脆分成了两个队伍。
贝蕊蕊显然对射箭和山地滑车更感兴趣,时眠也是,便跟着她选择了第二条路线。
同时选择第二条路线的有三米板的两位女队员,还有魏译林,以及两位来自泳队的师姐和师兄。
泳队两位中的那位师兄,在之前薛天赋教练组织的爬山活动中跟时眠她们相处过,倒也不算完全不熟。
她们讨论的时间本来就比较久,期间时眠和贝蕊蕊还上了趟厕所。
等到她们七人出发时,人几乎走光了。
只剩下原本就打算留在露营点的教练和几位队员们,他们凑在同一天幕下聊着天。
而附近另外一个天幕,于朝正独自坐在椅子上看着手机。
时眠的注意力不自觉地被吸引,她看了眼周围空荡荡的于朝,环视一圈并未看到庞亮的身影,顿时陷入了沉思。
与此同时,团队内的其余人也看见了于朝。
贝蕊蕊更是脱口而出一句:
“咦,于朝没跟庞亮出去吗?”
“可能觉得没意思?”泳队的陈师姐迅速搭话。
紧跟着,她推了推身旁同样出自泳队师兄,“你跟于朝关系好,要不去问问?”
“谁?”
泳队师兄反手指着自己问,“我吗?那你可能对关系好有什么误解。”
“你赛前不是还跟着于朝一起夜爬看过日出吗?关系不好也该混熟了吧?”
“想多了。”
泳队师兄无奈耸肩,“我和于朝全程没说过一句话。你也不想想,这哥是爬次山就能混熟的关系么?”
“……”
泳队师姐沉默下来,回想以前于朝在队内的表现,缓慢地接了句:
“也是。”
她扫视在场的众人一眼,果断放弃和于朝搭话的打算。
刚准备招呼大家出发,只听见身边的人忽然开口道:“要我去还不如让这两位去呢!”
泳队师兄的话音还未落,时眠就感觉在场的人齐刷刷地看向了她和贝蕊蕊。
“夜爬那次,我记得蕊蕊时眠跟于朝他们都说上话了的。”
“哦?”
泳队师姐意外地扬了扬眉,她敏锐地嗅到了八卦的气息,揶揄道:
“你们跳水队和我们泳队平时八竿子打不到一块,没怎么联系,怎么和于朝他们走得近啊?不对劲,有问题。速速招来!”
“哈哈哈……”贝蕊蕊尴尬地笑了笑。
正绞尽脑汁想借口呢,泳队师兄开口替她们辩解:
“你想哪儿去了?两位教练是亲戚,平时见得就勤快。一来二回他们私底下肯定也熟悉了呗,是吧?”
“对。”
贝蕊蕊立马跟上,帮时眠撇清关系,“教练们经常走动,我们和于朝只能算说得上两句话,关系也没多好。”
“这样吗,那我们直接走还是怎么办?”
“不管于朝了?”
“……”
泳队两位师兄师姐们轻声议论着。
贝蕊蕊往后退两步,乖乖站回时眠的身边,不再参与话题讨论。
于朝怎么说都跟时眠是前任关系。
虽然比赛前于朝对时眠的态度好转了许多,至少表面看着像是不计较分手的事了。
但让她们主动去于朝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吧……
这么想着,贝蕊蕊正欲开口提议直接走。
旁边的时眠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开口说道:“我去问问吧。”
“好。”
泳队和跳水队四位不知情的队员没察觉到不对劲,笑着应话。
知道内情的贝蕊蕊瞬间瞪大了双眼。
她看着毫不犹豫转身向于朝走去的时眠,刚想追上去,却被魏译林抢先一步,“我和小眠一起去。”
扔下这话,魏译林没给贝蕊蕊反驳的机会,径直跑过去追时眠了。
贝蕊蕊静默一瞬,收回踏出去的腿。
她看向已经去到于朝面前的时眠和魏译林,回头迎上泳队师兄感慨的眼神。
听见他说:
“这些年轻人比我们那时候感情好多了!”
“……”
还感情好。
都乱成一锅粥了。
天幕下。
从时眠站在草坪上和其他人说话开始,于朝就没心思玩手机了,他的注意力全转移到了时眠和魏译林身上。
尽管不知道他们一群人在聊什么,不过于朝发现,魏译林总是时不时看向时眠。
眼里还带着笑。
一想到时眠今天整个下午都要和魏译林待在一起,于朝心里莫名不是滋味。
庞亮说:
魏译林和时眠出自同一省队。
并不是同一个教练带的。可自进国家队之后没多久,魏译林就喜欢上时眠了,听说还表白过只是没有后续,按时间推算时眠肯定拒绝了他。
可这些,于朝从来没有听时眠跟自己提起。
现在魏译林主动凑上去,时眠也没拒绝是怎么回事?
难道时眠对魏译林也有好感?
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还送那么可爱的挂件,当初谈恋爱没见着送过他……
于朝越想越郁闷,他掀起眼皮朝时眠所在的位置看过去,冷冷地剜了她一眼。
随即一瞥,视线落到对面的魏译林身上。
于朝漫不经心地打量着他,从上往下,从头顶看到鞋,最后移回魏译林那张不算出色的脸上。
长得还没他好看,到底哪里值得时眠送礼物了?
于朝的舌尖顶了顶唇,不高兴地眯起眼。
准备在心里多贬低魏译林两句,不远处的时眠忽然走了过来。
他连忙低头继续玩手机,余光察觉到时眠在朝着自己这边走,于朝稍稍坐直身子,心不在焉地划走手机上在播放的视频。
没两秒,时眠在他面前站定。
她背对着光,影子倾斜下来落在他的手臂上。
于朝略微停顿两秒才缓慢抬头,他看都没看魏译林一眼,径直盯着时眠。
“有事?”
“嗯。”
时眠点头。
她想到总局医院那天,于朝在手机里提及到的事,先是问了句:“你下午没安排吗?”
“有啊。”
于朝靠着椅背,双手搭在椅子扶手上,十分认真地回答,“在这儿躺着晒太阳,困了就睡觉。”
“……”
听到这话,时眠开始怀疑是于朝懒得出门。
她垂眸盯着于朝,刚想说话却被一旁的魏译林抢先了。
他言语真诚地邀请于朝:
“我们打算去山顶的咖啡馆,你感兴趣的话要不要一起?”
于朝似乎对魏译林说出来的话感到惊奇,他眉梢微挑,当即看向魏译林。
只不过随意一瞥。
很快收回视线,再次盯着时眠:“你们?”
听着于朝话里隐约的嗤笑声,时眠皱起眉。
不明白他怎么是这个态度。
正觉得莫名其妙,下一秒又听于朝跟着说了句:“下午只去山顶咖啡馆?”
魏译林虽奇怪于朝大喘气似的说话方式,但还是耐心回道:“安排了好几项,有射箭骑马、山地滑车还有山顶咖啡店欣赏风景,时间够的话才会全玩。”
于朝:“哦。”
应下这话,于朝将手机收回口袋,不再答话了。
明显一副兴致缺缺不感兴趣的模样。
时眠眼底有些失落,还想着要不要多问一句。
眼前的于朝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撇了撇头,示意时眠带路,“走。”
时眠顿时意外道,“你跟我们一起吗?”
“嗯。”
于朝敷衍地应了声,随即漫不经心地附和,“我们一起。”-
射箭场地离露营点不远,抵达时差不多是一点四十几分。
她们付过钱,开始挑选弓。
因为在场的大多数人平时都不怎么接触弓箭运动,
有人在旁边问射箭教练新手选择多少磅数的弓比较合适。
时眠跟在后面听了一会儿,才转回来挑选。
馆□□箭弓种类很齐全,有四种。
时眠挑得眼花缭乱。
还在纠结着,抬头恍然发现大家都选好了自己称手的弓,刚才满脸迷茫的贝蕊蕊也挑中了。
不知道何时来到时眠身边的魏译林大概看出来了,贴心地安慰道:
“不着急,慢慢选。”
时眠点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于朝递过来一把白色的反曲弓。
“用这个试试。”
“多少磅?”时眠顺手接过于朝手上的反曲弓,边问:“万一我拉不开怎么办?”
“拉不开你回家吃十碗米饭。”
“……”
时眠哀怨地看向于朝一眼,刚想怼回去,魏译林笑着说:“这把弓应该是16磅。放心吧,你拉得开。”
“好,那我就用这把。”
于朝看着果断答应下来的时眠,扯唇冷笑了一声。
他给就问东问西的。
魏译林劝两句有这么好使?
时眠仔细查看手中的反曲弓,越看越满意。
颜值挺高的。
这么想着,时眠无意间瞥见于朝握在手里的那把黑色反曲弓,来了兴趣。她刚想开口了解,教练看他们都选好了各自的弓箭,嚎了一嗓子:
“都选好了我们走吧!”
“好!”
众人应声,跟随着教练来到室外靶场。
射箭能畅玩一个小时。
但时眠和贝蕊蕊都是第一次玩,前几分钟被教练在教站立和握弓姿势,以及基本技巧。
就在她们教学过程中,之前玩过射箭的伙伴已经射完一组了。
其中成绩最好看的是魏译林和于朝。
尤其是于朝,基本箭箭十环。
惹得泳队师兄频频侧目,惊讶地问:“我去,厉害啊于朝!你以前学过吗?”
“学过。”于朝也不谦虚,“和游泳一起学的。”
“怪不得。”
泳队师姐感慨完,出声提议道,“就这么玩太干了,我们比一比怎么样?”
话音未落,马上有人附和:“我看行!我赞同。”
“来,输了的先说好惩罚是什么?”
“玩这么大?”
跳水队的两位女队员说,“我有个问题,于朝参赛的话还用比吗?”
“谁说一起比了。”泳队师姐眼珠一转,想到了个好主意,“眠眠和蕊蕊是新手她俩互相比。咱们刚好六个人,两两PK,输了的玩真心话大冒险。玩不玩?”
“我可以。”
泳队师兄举手赞成,他对泳队师姐说,“我就选你了,刚才所有人里面只有你脱靶了。”
这话说完,现场一片哄笑声。
“我那是还在适应好吗?你懂个屁。”泳队师姐瞪了他一眼,“选对手不公平,谁跟于朝比不是输定了?我们来猜丁壳。”
“切,你就吹吧。”
“赶紧来吧你!”
在泳队师兄师姐的互怼声中,六人完成了猜丁壳。
最终,泳队师兄没能如愿和师姐进行比拼。
他跟跳水队的女队员分到了一起。
而最引人注目的一组,则是于朝和魏译林。
“小魏你这运气绝了。”泳队师兄郑重地拍了拍魏译林的肩膀,“我只能给你唱首好运来了。”
“也不一定。”
泳队师姐打气鼓励着,“小魏刚才表现挺不错的,中了好几个九环呢!还是能和于朝拼一拼的。”
这边泳队的人忙着给魏译林增加信心。
于朝握着弓站直身子,淡声道:“从我们这组先开始吧。”
“好。”魏译林没有异议。
他跟着于朝来到起点线前,正想问谁先来,旁边的于朝眼神坚定地举起弓。
拉开弓弦,撒放,动作一气呵成。
第一箭十环。
泳队的师兄惊呼牛逼,连射箭馆的教练也拍手称赞。
反倒于朝脸上没什么表情,他微微垂眼,好像在想心事。
果然,在魏译林举弓准备拉弦时。
于朝忽然开口朝着魏译林说了句:“玩法改改,真心话大冒险没意思,我们换成别的怎么样?”
魏译林好脾气地问,“换成什么?”
“如果你输了,我要什么你给什么。”
闻言,魏译林不由得蹙起眉,“能说具体点吗?万一你说要天上的月亮我怎么可能办得到?”
“还没想好。”于朝唇角带上笑,眉宇间却透着似有若无的疏远,“不过你放心,我会根据你的实际情况考虑的。”
“……”
魏译林沉默两秒,“那你输了,我要什么你也给?”
“嗯。”
于朝笑得很假,顺口就应:“要天上的月亮我都给。”
“你放心。”魏译林迎上于朝挑衅的眼神,冷声回复,“我要天上的月亮没用,我也会根据你的实际情况考虑的。”
说完,举弓拉弦射箭。
同样十环。
第37章 第37章撒娇男人最好命。
面对紧追其后的魏译林,于朝脸上没什么情绪。
看样子根本不在意。
他很快从箭筒里拿出第二支箭,朝着远处的靶心射去。这一箭稍微有些偏差,没能命中十环,但位置离十环也很近。
一旁的魏译林见状,神色严肃认真了些。
但比起以前专门学过射箭的于朝,他只是业余爱好,水平不算特别稳定。
于是第二箭的成绩比第一箭差了许多,只中六环。
之后的几支,成绩也不尽人意。
魏译林远远落后于朝。
射箭馆内一组有十二支箭,开始比之前泳队师姐特意说明过:
大家反正是比着玩,场馆不是正经的比赛场地,不用按专业的比赛规则来比拼。
双方愿意的话,一箭定胜负都行。
不过于朝和魏译林没有特意商定规则,默认的比完一组十二箭,满分120分。
等到十箭结束时,于朝分数高魏译林整整二十一分。
哪怕他接下来的两箭脱靶得零分,比拼也已然成定局。
“我靠。”泳队师兄不禁出声感慨,“于朝天赋这么强,当初完全可以走射箭这条路啊!”
“你这话说得,”
后边的泳队师姐一听,忍不住插嘴,“好像于朝在游泳上的天赋差到哪儿去似的?人家拿金牌拿到手麻。”
“也是哈。”
“……”
前排的泳队师兄师姐们聊天的间隙,于朝再次拉弦射了一箭。
“妈呀,这十环是真漂亮。”
贝蕊蕊看着一言不发、默默从箭筒里拾箭的魏译林,有些同情了,“小林的运气绝了。于朝这姿势动作跟专业射箭运动员有啥区别?打一开始就是个必输局啊!”
时眠抿了下唇,没搭腔。
在场的所有人都是专业运动员。
体育精神刻在了骨子里,就算知道是必输局也会竭尽全力比下去,绝无认输的可能。
所以尽管胜负已分,但于朝和魏译林都还在认真比完最后两箭。
轮到魏译轮射第十一箭。
他重新调整拉弓姿势花了点时间,期间站在旁边等待的于朝始终低着头,连一个眼神都不乐意分给魏译林。
直到魏译林第十一箭射完,于朝十分随意地瞥了眼箭靶上的成绩,然后从箭筒里拿出自己最后一支箭。
什么都话都没说。
于朝的举止引起了跳水队另外两位队员的注意。
她们低声讨论着:
“于朝果然不好相处,还好不是我跟他比。”
“我也是。这一个字都不说光射箭能要了我的狗命,太尴尬了。”
时眠和三米板的两位队员并排站着,她们的聊天内容几乎一字不差地落入她的耳中。
时眠看向今天格外认真的于朝,陷入了沉思。
“眠眠。”
相较于不怎么
了解于朝的跳水队两位队员,贝蕊蕊倒是凑过来问了句,“于朝以前和魏译林有什么过节吗?”
“好像没有。”
回答完,时眠安静一瞬,马上皱起眉反问,“为什么这么说?”
“没啊。”贝蕊蕊说,“我就感觉于朝有点奇怪,我前几次跟你和他相处时也不这样啊。难道是因为之前有庞师兄在旁边缓和气氛?”
“……”
时眠轻扯唇角,直白道:“应该不是。”
“眠眠你也觉得跟庞师兄的关系不大吧!那到底怎么回事啊?”
“不知道。”时眠摇了摇头,“我只觉得于朝似乎有点不开心。”
“啊?”
听到这话,贝蕊蕊表情微怔,“咋看出来的?因为什么啊?”
“他总是时不时皱眉。”
闻言,贝蕊蕊意外地看了过来。
她嘴唇蠕动正想说些什么,那头于朝与魏译林的比拼刚好结束。几人欢呼的欢呼,安慰魏译林的安慰着,声音混杂在一起打断了贝蕊蕊的思路。
魏译林愿赌服输,“我输了,你想要什么?”
于朝赢了比拼,眼底却依旧丝毫笑意都没有,他将手中的反曲弓放下,问了句:“你是不是有个小熊挂件?”
这话一出,时眠的视线不由得落在于朝身上。
眼前的于朝神色淡然,仿佛刚才的话只是随口一提,对于小熊挂件是她送给魏译林的事像是并不知情。
对面的魏译林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随即答道:
“对。”
于朝:“那我就要这个了。”
“它不行。”魏译林脸上始终带着笑容,他礼貌回绝,“那是朋友送给我的,不好转手再送你。麻烦你另外换一个吧。”
可于朝不买账,他扬起唇总算笑了。
“一个挂件而已也不是多么贵重的物品,你朋友会体谅的。”说着,于朝话音一顿,短暂思考后看似真切地为魏译林考虑道,“不然你把它给我之后,自己再去买一个?”
魏译林:“……”
气氛有些微妙。
贝蕊蕊看着面前暗自较劲的两人,慢半拍地反应了过来。
她木讷地偏过头望向时眠,感慨摇头:
“我好像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儿……”
时眠张了张嘴,正欲解释。
前排的不知情的泳队师姐一把推开两人,大咧咧挥手:“你们先把场地腾出来给下一组,然后再上一边争去!一个小熊挂件而已,幼稚不幼稚。”
其余三人没泳队师姐这么神经大条。
他们敏锐地察觉到了于朝和魏译林之间的不对劲,但又实在搞不懂这两人怎么就着个挂件能争起来,全当两个人有什么过节是他们不知道的。
于朝被泳队师姐一推,给推到了时眠附近。
他看了看时眠,没再继续与魏译林争夺小熊挂件,老老实实站在她身边。
魏译林见时眠周围没位置了,略一思索,主动来到于朝旁边。
他脾气好,完全不计较刚才的事。
只是认真地向于朝强调道:“礼物真不能转手送给你。如果你喜欢,我买个同款送你?”
礼物?
于朝瞥眼,用余光睨着时眠,见她沉默不语,当即冷笑一声。
“不需要。”
“……”
于朝拒绝得果断,他生硬的语气让场面顿时凝固住。
扔下这三个字,于朝便低头玩起手机来。
俨然一副不想再交流的模样。
前边泳队师兄他们正在比拼下一场,话语声不断,没注意到他们这边的状况。
时眠看着有些为难的魏译林,考虑到挂件毕竟是她送出去的。
她想了想,还是开口说了句:
“不然按照最开始的真心话大冒险来?”
于朝触碰屏幕的指尖顿了顿,偏头看向时眠,“你急什么?挂件你送的?”
时眠一噎,有些不明白于朝为什么这么大火气,说话句句带刺。
她坦然承认:
“确实是我送的。夺冠后魏师兄送了我一个毛绒玩偶,所以挂件是我送给他的夺冠礼物。”
而这番话落在于朝耳朵里却成了另外的意思。
于朝气笑了,眼看着更难听的话都要到嘴边了,触及到时眠手腕上带着的那条编绳,他眼神顿时一愣。
没等于朝开口说话,手机在这个时候震动起来。
于朝看了看来电显示,再抬眸瞥了眼时眠,最终拿着手机离开了。
时眠的目光追随着决然走远的于朝,等他消失在视线内才默默收回。
离开靶场。
等于朝精挑细选找了棵能遮阳的树,那边的电话已经自动挂断了。
他站至树下,这才慢悠悠地点开微信聊天界面给对方拨回去。
铃声响了不到两秒,电话就被接通了。
“喂?”
手机听筒里传来熟悉的男声,那人声音低沉慵懒,尾音带着他特有的调调,“打你电话没接,你还没休假?”
“休了。”
电话那头的连昀鹤静默一瞬,忽然开口问了句:“你怎么了,心情不好?”
听着对方关心的话语,于朝心里的郁闷减退了几分。
于朝和连昀鹤是高中同学。
高一的时候他还在潭州读高中,当时和班上另外的两位同学。
一个连昀鹤,一个程砚南关系不错。
虽然他在潭州三中没待多久就进了国家队,但因为最开始那段时间在队内没交到什么真心朋友,好长一段时间都还和连昀鹤他们有联系。
再后来,连昀鹤和程砚南高考后考来了首都这边的大学。
程砚南学医,连昀鹤读的公安大学。
三个人以前都在首都时,偶尔有时间还会约着出门。
于朝和他们两的关系便也一直维持到了现在。
“没。”于朝否认心情不好的问题,将话题引到连昀鹤身上,“你最近怎么样?”
“我?”
连昀鹤笑了笑,“老样子呗,天天忙训练还能怎么样。”
于朝挑眉,“上个月我听砚哥说,你家里人给你介绍相亲对象了?”
“是有这么回事儿。”
连昀鹤坦诚道,“但我给拒了,我这么年轻不着急。”
“年轻?”
于朝乐了,“你确定不是心里有人还放不下?”
找什么借口。
相亲对象要是曲歆苒,连昀鹤他指定屁颠颠就凑上去了。
面对于朝毫不留情的戳穿,连昀鹤倒也不恼。
只是轻飘飘反驳:
“那你呢?两个月前不还隔三差五在群里秀恩爱,最近是忙着夺冠所以不怎么炫耀了吗?”
连昀鹤拖长尾音,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对,我忘了,你和时眠分手了是吧?”
“……”
见连昀鹤哪壶不开提哪壶,于朝气笑了。
他想到魏译林,原本消下去的闷气又重新升了上来,嘴硬着反驳:
“我好歹谈过,曾经是她正经男朋友的身份,现在也仍然有前任这层关系在。你呢?”
“?”
连昀鹤疑惑抬眸,这难道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吗?
于朝越想越来气。
正想说句“没事挂了”,手机听筒里传来连昀鹤的笑声:“你真在意时眠,当初分手就别答应得那么爽快啊!”
于朝一听这话,当即沉默下来。
远处的草坪靶场上。
泳队师姐她们比完了一组,几人没多耽误很快把位置腾出来让给了时眠和贝蕊蕊。
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时眠的半张侧脸,她眉眼弯弯的,笑容开朗。
似乎并不担心接下来的比拼。
可时眠下意识的一些小动作却出卖了她紧张的情绪。
于朝无奈地扯了扯唇,将声音降到最低:
“她考虑得那么清楚,我总不能成为她夺冠路上的绊脚石吧?拿一块金牌有多少竞争和压力,背后又需要付出多少努力,你们能明白吗……”
“我一行外人自然是不明白。”连昀鹤笑说,“不过你都明白还在纠结什么?反正你俩还年轻,时眠看重自己的跳水事业,届时你们顶峰相见等退役了多得是时间谈恋爱,何必在意这一时。”
“要真是这样就好了。”
连昀鹤没明白,“什么意思?”
“意思是,”于朝深吸一口气,终于把心里话全吐了出来,“我担心时眠不喜欢我,可能没想过要跟我有以后。”
她忘记了潭州的事,不记得过去。
自然也没想过他和她的未来。
于朝垂睫遮住眼底翻滚的情绪,“可我记得。我喜欢她,我想和她有未来,她一句不能同时兼顾爱情和事业就把我放弃了。”
“这对我根本就不公平……”
周遭沉寂下来。
连昀鹤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认识于朝这么久,连昀鹤还是头一次见他如此没有安全感。
一直以来,于朝都是个不太好相处的人。
他边界感很强。
比起面冷心热的程砚南,于朝对自己不在乎的人甚至吝啬于给一个眼神。
导致连昀鹤误以为——
于朝应该是一个内核强大的人。
但现在看来,其实是很少有人能真正完全地走进他的内心深处。
“感情里哪有那么多公平与不公平?”连昀鹤开口劝着,“计较太多,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你和时眠之间差的就是你主动的这一步呢?”
“我还不够主动?”
于朝有些不高兴,夸张道,“都朝她走了几百万步了。”
“拉倒吧,你连主动谈一谈都不敢,好意思说这话?”
“……你不懂。”
见于朝仍旧在嘴硬,连昀鹤无语地笑了一声,“算了,某种程度上你们两个人其实还是挺般配的。”
“怎么说?”
一听这话,于朝来兴趣了。
“都是胆小鬼呗。”
“……”
“互相不敢直白地表述情感,总爱低估自己,还低估对方。感情不需要理智,太理性的人是不适合谈恋爱的。于朝,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
“什么?”
连昀鹤:“撒娇男人最好命。”
于朝下意识撇唇,“你这么明白这么会说,当初怎么没向曲歆苒撒个娇然后在一起?”
“你明知故问。”
对于朝夹枪带棒的言语,连昀鹤完全没放在心上,“我和你的情况能一样吗?我是暗恋,时眠是喜欢你的,可曲歆苒并不喜欢我,你又不是不知道。”
自知说错话了,于朝眼睫一瞥立马闭上嘴。
对面的连昀鹤不知道在想什么,也不再说话。
空气顿时安静了。
如果不是通话时间还在继续跳跃着,于朝都要怀疑电话已经被连昀鹤挂断了,他仔细思考过后,还是觉得有必要替自己刚才的行为辩解一番。
谁料刚准备说话,手机那头的连昀鹤抢在前面开口道:
“你就试试,反正以你俩现在的关系,朋友肯定是做不成了。没准儿时眠远远比你想象中的要在乎你呢?”
“可她都送礼物给别的男人了。”
“什么时候?”连昀鹤诧异道,“你亲眼看见的?”
“是啊,就在今天中午。”
“所以……你就因为这破事心情才不好的?”
“也没有。”
连昀鹤看于朝还死不承认,笑出了声,恨不得给跑到于朝面前给他竖个大拇指,“真有出息,单着吧你!”
没让连昀鹤说出更多“美好”祝福,他就因为工作被队长叫走了。
两人简短聊了几句便匆匆结束通话。
靶场那边。
时眠与贝蕊蕊的比拼也刚好结束。
时眠以两分之差的微弱优势赢了,她人聪明,哪怕之前没怎么接触过射箭类运动,但上手后分数越来越高。
时眠放下手中的白色反曲弓,她习惯性地和贝蕊蕊拥抱了一下。
再回头时,发现出去打电话的于朝不知道何时回来了。
于朝站在他原来的位置上,这会儿单手拿着手机在给别人发消息。
身旁,贝蕊蕊正在接受惩罚。
她非常大胆地挑了大冒险。
所有人围在周围,泳队师姐以及跳水队两位女队员不断地出着各种馊主意,惹得贝蕊蕊快哭成了一张苦瓜脸。
时眠想了想,默默退出人群来到于朝身边。
于朝抬头看她一眼,什么话都没说。
时眠只当他还在生气,主动打破沉默问于朝:“你等会儿还会跟我们一起去玩山地滑车吗?”
于朝微微皱眉,不明白时眠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嫌他碍眼?
视线触及到往他们这边看过来的魏译林,于朝下意识想怼回去,转念想到刚才连昀鹤所说的那番话,话锋忽然一转:
“你想让我去么?”
时眠眼神一愣。
完全没想到于朝会是这样的回答。
她本来以为于朝要么答应要么拒绝,毕竟他向来都这样。
没人能勉强他左右他的想法。
于朝眼睫一垂,目光落在时眠那双清润透亮的眼睛上。
极其小声地说了句:
“你让我去,我就去。”
时眠看着眼前撇过头,神色有些不自然的于朝,懵了。
第38章 第38章“那他总看你干什么?”……
于朝说完这话,时眠便傻愣愣待在了原地。
她沉默着,好半天都没吭声。
这让于朝完全摸不准她心里的想法,一时间有些后悔起来。
他听什么不好?听连昀鹤出那馊主意。
于朝不禁有些懊恼。
他微微抬眼,发觉靶场里的其余人都在关注着贝蕊蕊的大冒险惩罚,除了魏译林,没怎么往他们这边看。
魏译林表面围在他们一群人身边,实则注意力却全在时眠身上。
时不时就回头看一眼。
那关注且又担忧的眼神,让人想忽视都难。
迟迟等不到时眠的回答。
于朝微微抬眼,迎上魏译林投递过来的眼神。
他们的视线在空中短暂交触。
魏译林一反先前射箭时好相处的态度,他眼底带着几分敌意,随即冷淡地率先别开眼。
时眠看不见就不装了?
于朝心中冷笑,他就知道魏译林不是什么好人。
“你和魏译林关系很好?”
“我……”
时眠正开口想回答于朝的问题,却被他抢先了。听着于朝突然冒出来的奇怪问题,她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
“能说得上话。”
时眠误以为于朝并不认识魏译林,便认真答道:
“他是我们跳水队跳十米台的运动员,比我早入队,平时训练的时候经常撞见。”
后面的话于朝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仅仅只是能说得上话的关系么?”
于朝语气轻佻,听得时眠直皱眉。
她有点不乐意继续和于朝交流下去了,可想到他还在生气的事,又不得不耐下性子“嗯”了一声。
虽然时眠并没搞懂于朝在气什么,明明之前都好好的。
听到时眠的这句“嗯”,于朝立马笑了:“是吗?那他总看你干什么?”?
时眠诧异地瞪大双眼,下意识回头望去。
这一回头,冷不丁撞上魏译林注视的目光。
两人视线交汇的瞬间。
魏译林眼底流露出一丝尴尬,他慌乱地看向别处,随后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又回正视线,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朝她笑了笑。
“……”-
一个小时的射箭活动结束后。
大家在场馆门口商量完,准备出发前往山地滑车。
在射箭馆经过于朝的提醒,之后游玩过程中时眠开始留意这方面。
她发现,事情确实有点不对劲。
如于朝所说魏译林有时候会额外关注她一些,同样身为跳水队的队员,他不怎么主动跟贝蕊蕊和其他两位女队员说话,只有聊到他身上才会说几句。
但经常向她挑起话题。
再比如山地滑车选车时,魏译林不知是无意还是故意选到了她旁边那辆。
魏译林的这些不正常举动,惹得时眠一整个下午都有些心不在焉的。
她回想以前与魏译林相处发生过的事情,想到那些小细节,再也无法忽略他可能喜欢自己的事情。
时眠轻叹一口气,心情有点复杂。
她
其实是个迟钝的人。
一直以来,魏译林的喜欢给时眠的感觉老是似有若无。
加上魏译林性格好,从不冷脸。
导致时眠根本没往这方面想,于是上次送毛绒玩具光想着不占便宜怎么还回去合适了。
“眠眠!”
贝蕊蕊的呼叫声打断了时眠的思绪,她愣愣地抬起脸,“我在。”
“你在想什么呢?我叫你好几声都没听见。”
“没什么。”时眠略一思考,终究没向贝蕊蕊说真话,只反问:“你叫我做什么?”
“我们准备走啦!师姐她们说山顶咖啡馆看日落不去了,主要是教练们把晚上吃饭的餐厅发在了群里面,叫我们大家五点半去那边集合,时间太晚了怕来回赶不及,所以不去了。等大家上完厕所,我们就直接去湖边餐厅。”
“好。”
时眠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已经了解。
“唉。”贝蕊蕊长叹一口气,“我本来还想着能去山顶拍点好看的照片发朋友圈呢,像上次我们夜爬那样,结果这么快一下午就过了……”
贝蕊蕊的语气带着明显的遗憾。
时眠开口安慰道:
“你要是喜欢,下次周末或者休假我们再来一趟。”
“真的?!”
一听时眠这话,贝蕊蕊脸上又重新扬起笑容,“这可是你说的!就这么约定好了,等休完假找个周末再来一趟。”
“其实游船登岛我也挺想去的,还有骑马……”贝蕊蕊叽叽喳喳的计划着下一次的事。
时眠的心思不在这上面,注意力逐渐开起小差。
夏日昼长夜短。
这会儿不到五点的天空一片明亮。跳水队和泳队的人一群人相伴而行,沿着山道公路开始找公共厕所,留在原地的人就只有她、贝蕊蕊和魏译林。
以及站在树下不愿被太阳晒到一丁点的于朝。
时眠环顾周围一圈,看着站得离自己最近的魏译林,她想了想,不得不挪动脚步又往贝蕊蕊那边靠了靠。
旁边的魏译林察觉到时眠的动作,抬头看了过来。
时眠当即撇过头去,岔开话题和贝蕊蕊交流起来:
“蕊蕊,我今天晚上打算买回深市的飞机票,你是怎么计划的?”
“我?”
贝蕊蕊浑然不觉,“之前我们不是都说好了嘛,你帮我一起买我到时候转钱给你!”
魏译林望着微微侧身的时眠,抿了抿唇。
“你们打算几号回深市?我能和你们一起吗?”
“……”
身后响起魏译林的声音。
他嗓音温和,显然是询问的意思。
时眠没回头,她没料到魏译林还会主动参与她们的话题,一瞬间安静下来。
“应该是明后两天。”
贝蕊蕊嘴快回复了魏译林,随即瞥到时眠有些严峻的神情,联想下午发生的事悻悻然闭上嘴。
“明后两天吗?刚好我也要回家,那我跟你们买同一班飞机吧。”
“……”
时眠唇角紧绷,一言不发。
贝蕊蕊看了看她,又把话圆了回来:
“哈哈哈也不定啦,我们还没定好具体时间。为了不耽误时间,我觉得大家还是各自买比较好。”
“不耽误,假期反正长我也不着急。”
“……”
这回,就连贝蕊蕊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了。
她看着仿佛下定某种决心的魏译林,再看向始终一声不吭的时眠,最后瞥了眼身后“置身事外”的于朝,心里一咯噔。
贝蕊蕊悔恨地拍了拍嘴,彻底不说话了。
好在没多久,上厕所的几位队员便走了回来。
她们嘻嘻哈哈的。
一阵欢声笑语过后,留在她们四人之间微妙又僵硬的氛围也随之消失了。
抵达湖边餐厅时。
离五点半的集合时间还有二十来分钟。
湖边餐厅的规模不小,但由于没有大包间,教练们包下了三间湖景小包间。
包间离得近。
她们到达后,其中两间都有人落座了。
第一间教练多,第二间队员多。
跟中午的分组差不了太远。
她们几人先向教练们打完招呼,然后在泳队师姐的带领下转去第二间湖景包间选座。
趁着选座的间隙,贝蕊蕊以上厕所为由拉着时眠跑了。
远离包间大门,贝蕊蕊果断逮着时眠询问:
“刚才什么情况?眠眠你和他们闹矛盾了?”
“没有。”
时眠摇头否认,她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包间所在的方向,“我只是感觉,还是和魏译林保持点距离比较好。”
“为什么?”
见贝蕊蕊反问,时眠还在纠结怎么提这事比较好。
却没想对面的贝蕊蕊忽然来了句:
“我知道了!魏译林喜欢你,你怕于朝吃醋对吧?”
时眠惊了,怎么想都想不明白贝蕊蕊是如何得出这种结论的。
“这事和于朝没关系……”
“不用解释。”
贝蕊蕊出声打断时眠,拍着胸脯道,“我都明白的。”
时眠:“……”
“没事,反正眠眠你也不喜欢魏译林,保持点距离也好。”
迎上贝蕊蕊调侃的眼神,时眠知道自己解释不清了。
干脆摆烂:
“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他?”
“因为眠眠你对他,和对于朝完全不一样啊!”
“这怎么还能扯到于朝身上……”
“你看啊。”
贝蕊蕊掰着手指头,一件件与时眠细数:
“魏译林找你聊天的时候,你完全是社交状态,精神紧绷着,说出来的话都是过了十遍脑子的,官方到不行。眠眠你也从来不会主动找魏译林,还有送夺冠礼物的事,一个毛绒玩具都能让你还回去,能是喜欢吗?”
时眠张嘴,有些不服气想反驳回去。
谁知贝蕊蕊压根不给她机会。
“反观于朝——”
“虽然你们分手了,可眠眠你大部分时候在于朝面前是放松的,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上次餐厅倒菜,还有今天下午于朝落单,你还主动叫了他呢。他送给你的东西,你也没想过要还回去呀。”
说着,贝蕊蕊用下巴指了指时眠白嫩手腕上那条过于显眼的红色编绳,反问她:
“喜欢和不喜欢不都很明显了吗?”
“……”
时眠底气不足,连半个“不”字都不敢说。
“眠眠,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贝蕊蕊收敛笑容,语重心长道,“可我觉得于朝也是喜欢你的,或许,你们该坐下来敞开心扉好好谈一谈。”
第39章 第39章“我应该要听到什么吗?……
这些事,时眠其实不是不明白。
可在感情里,许多时候真实施起来并不会像说得那么简单。以现在的状况,她和于朝之间的问题远比目光所致的要多得多。
未来的几年,甚至直到退役前。
他们可能都会忙碌专注于各自的比赛事业。除集训以外的大部分时间分居两地,就算都待在总局里,也不会有那么多时间谈恋爱。
而这次世锦赛拿到金牌,便意味着她之后的训练更加不能懈怠。
时眠眼里满是无奈,拿过的金牌、达到的成绩哪怕在昨日都已是过去式,总回头看只会阻碍前进的步伐。
跳水能夺冠的不止是世锦赛,接下来还有奥运会和跳水世界杯。
她得往前走。
她要向上爬。
至少在决定退役前,都不能分心让其他事情影响到跳水。
天赋比不过,人总得争一争勤奋吧?
本来聚少离多的恋爱就算不上什么好体验,何况时眠也给不了于朝退役后还想和他一直在一起的保证。
万一感情淡了不喜欢了呢?
谁又能保证自己一辈子只喜欢一个人,那这些年的时间岂
不是白白耽误。
现阶段的他们根本就不适合谈恋爱。
之前一时心动答应于朝的表白,已经是她失去理智下的选择了。
“蕊蕊。”
时眠收回思绪,她看着贝蕊蕊异常认真地答道:
“我并不是一个在恋爱关系中,会毫不保留付出一切去爱对方的性格,所以同时我也是这么看待于朝的。我在重自己的感受,更在重自己的人生体验。”
“平衡不了的时候,我就会优先选择对我而言占比较为重要的一方。”
人生多彩多样。
她可以是跳水运动员时眠,可以是林慧心的女儿时眠,可以是贝蕊蕊的朋友时眠。
此刻,也可以是这风景区里的一名普通游客时眠。
未来也可以是某个人的妻子时眠。
身份有很多种,人生的价值同样能有很多种。
不一定非得需要某某身份。
重要的是,哪一个身份她更舍不得丢弃。
早在提分手那会儿时眠就想得够清楚了,比起其他的,她目前更重视跳水运动员时眠这个称呼,更在意退役之前她究竟能在跳水圈达到怎样的高度。
听着时眠理智的发言,贝蕊蕊感到无奈。
“那于朝呢?”
时眠没反应过来,“什么?”
“选择重要的一方,是不是就代表着不那么重要的另一方被放弃了?”
“……”
迎上贝蕊蕊罕见的严肃表情,时眠迟疑一秒,“也不是。”
“不是吗?”
“我…不是放弃。有些时候分开不一定意味着结束,只是暂时的结果嘛。”
为了下次以更好的状态重新开始。
她相信步伐一致的人,就算分开,兜兜转转也终归是会在一起的。
“眠眠,有时候事情的发展并不是只有两种结果的。”贝蕊蕊叹了口气,“爱情总是当局者迷。你没有给于朝选择的机会,又怎么知道你们一定走不下去?在这段感情里,需要平衡工作和感情的不止是你,还有于朝。”
“怎么平衡,这是需要你们两个人共同解决的事情,并不是你一个人单方面承担或做出选择的问题。你能明白吗眠眠?”
“……”
时眠一听,愣在了原地。
“我妈说过,一段好的恋爱关系应该是两个人同心同力一起解决问题,而不是解决人。眠眠你说的那些话也没错,在对方不值得时肯定优先自己,优先事业和前程。但你和于朝的情况不一样,本质上其实是你坚信,如果不分手你和于朝不会有好结果。”
“可事先预想结果本身就是一种不正确的想法。”
说到这,贝蕊蕊的语气愈发坚定:
“爱的时候好好爱,分开的时候好好分开,便是对这段关系最好的处理方式。真正相爱的人,哪怕前方充满艰难和阻碍都能走下去,只有互相都不够喜欢、和互相都不够坦诚的人才会分开。”
贝蕊蕊这番话说得坦率又通透,时眠彻底沉默了。
以往贝蕊蕊在她面前总是一副欢乐没烦恼的形象。
又因为年纪小,时眠一直以为她没心没肺的。
这会儿乍一听到这些言论观点从贝蕊蕊口中说出来,时眠有种微妙的感觉。
微妙在于:
她想反驳都根本找不到点。
因为贝蕊蕊说的话,似乎全都是事实。
看见时眠认真思考起来,贝蕊蕊不再多说什么。
只扔下一句:
“眠眠你好好想想,我憋不住了,先去上个厕所!”然后快速朝着厕所所在的方向飞奔过去。
时眠望着贝蕊蕊跑远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
“那我在这儿等你?”
“好!”贝蕊蕊头也不回,“我马上就回来!”
餐厅内的卫生间需要穿过中央大厅,往右拐进最里头。
贝蕊蕊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视野里。
时眠在原地停留了两秒钟,正打算找个不挡路的位置等着贝蕊蕊回来,谁知一个转身,和拐角处的于朝撞了个照面。
于朝靠墙站立,背梁笔直,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她们身后。
他下巴稍稍低垂,眼底情绪不明。
时眠心里一惊,脱口而出问了句:“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刚。”
于朝的态度还算平和,看起来并不排斥她的搭话。
一时间,时眠也分辨不出于朝究竟有没有听见她和贝蕊蕊的那番对话。
她舔了舔唇角,试探道:
“那你…听到什么了吗?”
话音刚落,于朝倏然抬眸看了过来。
“我应该要听到什么吗?”
于朝没直接回答时眠的问题,只是反问。
“没有。”时眠轻轻摇了摇头,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而眼前的于朝也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她,没吭声。
一时之间两人谁都没再开口说话。
短暂的沉默过后。
于朝望着低头不语的时眠,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而后转身就走。
见状,时眠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拉住了他。
于朝感受到袖口阻拦的力道,身形一顿,回过头来。
他唇角紧抿,等着时眠主动开口说话。
“我……”
时眠抬头,目光触及到于朝眼底冷淡的情绪,话音莫名一止。
她没想过和贝蕊蕊的谈话会被于朝撞破,也不知道于朝到底听见了些什么,但时眠觉得,她跟于朝之间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流失。
这种感觉虚无又缥缈,让她感到害怕。
时眠的脑子乱成一团乱麻,不知道要怎么做才好,只是出于本能认为,她应该要拉住于朝和他说点什么。
可仔细想想,却又不知道该从哪个点开始切入说起。
一直以来时眠都不是一个擅长表达与交流的人。
于是千言万语到了嘴边,最终只化成了一句:“你能不能先别走,我有话想对你说。”
难得见到时眠脸上有着急的情绪,于朝的表情顿了顿。
他低眼,瞥向时眠小心拽着他衣袖的手,略一思考,终究还是转过身来。
“说。”
“……”
于朝应下之后,却迟迟没能等到时眠开口。
空气有些安静。
于朝盯着面前只顾着低头,始终沉默不语的时眠,眉头一皱。
早在贝蕊蕊拉着时眠走出包厢后没两分钟,他就跟了出来。
她们两人的对话他在墙后听得一清二楚。
正是因为一句话都没漏,于朝才发现他原来根本就不懂时眠。
不懂她的喜欢,也不懂她对他们这段感情的态度。
更不懂她明明心里已经做出选择了,现在又拉着他一言不发。
于朝不明白,时眠这会儿低着脑袋到底在想什么。
见时眠嘴唇紧闭,依旧是一副不打算说话的模样。
于朝不由得在心里叹了口气:
“拉住我,是让我跟你干瞪眼的?”
“我没有。”
时眠看着逐渐不耐烦的于朝,不得不开口,“我有话说,但不知道该怎么说。”
越往后说,时眠的声音就越小。
她抬头看向表情果然有点无语的于朝,默默松开拽住他衣袖的手。
静静地等待于朝说话。
就在于朝冷笑一声,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时,正前方的包间门忽然被人从里面打开,几位教练走了出来。
时眠注意到最前头的谭闵蓉教练,下意识退后两步,和于朝拉开一些距离。
于朝察觉到她的小动作,眸中的情绪淡了下去。
教练们说说笑笑的,还没发现在拐角处的他们。
眼看着教练们越走越近,时眠心虚地抿紧唇角。
再一抬眼,由谭教领头的几位教练刚好察觉到她和于朝,纷纷望了过来。
他们看见时眠跟于朝站在一起,表情都有点诧异。
时眠的脑子飞速运转着,正在为等会儿谭教问起来找借口。
眼前倚墙而立的于朝站直了身子,他装作没看见教练的样子,回正身子面对时眠:
“不管怎么样,我尊重你的选择。”
说完这话,于朝侧身绕开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于朝刚走不到两分钟,几位教练们便来到了时眠跟前。
没等时眠打招呼,走过来的其他教练抢先问了句:“小眠,你刚刚和于朝在聊天吗?没看出来啊,你们关系还挺好的。”
谭闵蓉深深地看了时眠一眼,站在旁边没插话。
时眠挤出一个笑容,含糊地应了两声,随即带过这个话题。
“谭教,你们打算去哪儿啊?有什么需要我帮忙么?”
“没事。”
有教练回答,“我们
就去个厕所,你在这干嘛呢?”
“我等蕊蕊上厕所。”
“原来是这样,那我们先走了。”
“好的。”
时眠回复完,立马侧过身让出位置。
教练们不再和时眠多说什么,继续往前走了。
时眠看向谭教的背影,想到她从始至终都没说一句话,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了什么,心里有些担忧起来。
不过没等时眠胡思乱想更多,远处的贝蕊蕊从餐厅卫生间走了出来。
贝蕊蕊迎面跟几位教练撞了个正着,她礼貌地打过招呼,就小跑着来到时眠面前。
“我好了。走吧,回包间。”
“嗯好。”
时眠想了想,没把于朝刚才也在的事说给贝蕊蕊听,只是跟着回了包间。
她们回到包间,过了十分钟左右于朝才走进来。
他在庞亮身边落座。
一坐下便单手支着手机玩个不停,完全不参与饭桌上的众人抛出来的聊天话题。
晚餐结束后。
所有人在餐厅外的湖边短暂地休息了一会儿,教练们见时间不早,指挥着他们返回露营点。
回到露营的草坪时,临近八点。
时眠原本还想趁着回去之前,再找个机会跟于朝谈一谈。
结果他们回露营点不到二十分钟,就得知景区内组织的夜间活动要推迟一个小时。
考虑到返程的时间问题,他们不得不放弃晚上的活动,开始收拾东西返回总局。
而到这次露营团建结束,时眠都没能再和于朝说上一句话。
第二天,她们的假期正式开始。
时眠在贝蕊蕊的询问下,买好了回深市的飞机票。
于朝则随着他的教练先行返回了省队,他假期之后的训练都会在省队进行,要等到明年奥运会前夕的集训才会再次回到总局。
这也就意味——
接下来将近小半年的时间,他们都不会再见面。
第40章 第40章是别人不懂她。
意识到这件事的这天晚上,时眠在床上辗转反侧。
久久不能入睡。
她回想于朝临走前说的那句“我尊重你的选择”,心里更是五味杂陈。
于朝说这话时语气平静、表情淡漠。
总让时眠觉得,他的意思其实是代表着结束。
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盘旋在脑海中,惹得时眠半点睡意都没有。
她反复拿过床头柜的手机。
却也没能给于朝发送半条消息,只是不断点开微信,又退出。
当晚,时眠只睡了不到四个小时。
第二天整理行李时,都会时不时的想到于朝的事。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了一天一夜。
直到坐上回深市飞机的那个下午,因为注意力被回家的事给转移才好了些许。
临上飞机前。
时眠办理完托运行李箱的手续,跟贝蕊蕊在机场内的免税店随意逛了两圈,便提前去往候机室了。
在候机室等待的间隙,她们遇到了魏译林。
魏译林只带了个简单的背包,发现她们的第一时间便笑着朝她们走了过来。
“什么情况?”
贝蕊蕊有点懵了,不确定地问,“这么凑巧的?”
“……”
时眠看着走近的魏译林,没搭话。
倒是旁边惊讶的贝蕊蕊像是想起了什么,小声说了句:“完了。”
然而没等贝蕊蕊说更多,魏译林已经来到了她们两人面前。
时眠望了眼默默收声的贝蕊蕊,不得不将注意力移到魏译林身上。
“小眠。”
魏译林的目光始终落在时眠身上,他先叫了时眠一声,随后出于礼貌向贝蕊蕊打完招呼,然后问道:“你们是这趟航班回深市么?”
“嗯。”
贝蕊蕊见时眠只是简单点头算作回复,心里瞬间明白了。
她不禁同情地看了魏译林一眼。
不熟悉时眠的人或许不知道,时眠的内心其实比她表面慢热安静的形象还要更加冷漠。
在时眠心里世界上就只有两种人——
她在乎的人,以及不在乎的人。
时眠对自己在乎的人。
会顾及对方的情绪,会想着对方会念着对方,甚至会纠结。
而对不在乎的人,她向来干脆果断。
从不拖泥带水。
贝蕊蕊略一思索,还是决定给两人腾出足够的谈话空间。
不想留在原地目睹这种见者伤心闻者落泪的场面,马上说道:
“那个,我想起来我有套护肤品忘记买了,我再去逛逛,你们聊!”
找好借口,贝蕊蕊就溜走了。
时眠无奈地看了眼贝蕊蕊小跑着走远的背影,推着她的登机箱往前走,决定先找个角落的空位置坐下来。
刚走出去没几步,身后的魏译林便追了上来。
他的脸上仍旧带着笑容,似乎没被时眠冷淡的态度影响到,他笑说,“那巧了,正好我也是这趟航班。我们一起回吧?”
时眠看都没看魏译林一眼,脱口而出问道:
“真的是巧合吗?”
“……”
魏译林脚步微顿,笑容僵在了脸上,他迟疑片刻才回应,“当然。”
闻言,时眠抬头看了过来。
魏译林望着她眸中寡淡的情绪,心中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仿佛他执意要和时眠一起回深市,是个错误的选择。
果然下一秒,魏译林就听见时眠冷不丁说了句:
“昨天万师兄给蕊蕊打电话的时候我在宿舍,所以刚好听到了他向蕊蕊打听航班的消息。”
“他只是……”
魏译林张嘴正欲解释。
时眠罕见地打断他,抢先说道,“我记得你们一向交好。”
“……”
触及到时眠唇边浅淡又疏离的笑容,魏译林顿时懂了她这番话的用意。
他脚步顿住,望向站在休息座椅前的时眠,坦然承认:“是,因为我喜欢你。”
终于将隐藏在心底的话说出了口,魏译林的心情却并不是那么好受。
也许,是从时眠的表现已经预测到结局了的缘故。
听着魏译林突然的表白话语,时眠的表情有些错愕。
她原本以为魏译林听明白她的意思。
肯定就不会再纠结下去,结果没想到……
魏译林垂下脑袋,不再看时眠的眼睛。
只是小声地说了句:
“这件事,是于朝提醒你的吧。”
尾音上扬,却是肯定句。
“不是。”
时眠想到露营时的事,下意识反驳道。
面前的魏译林听到这个回答不由得看了过来,时眠抿了抿唇,终究是没再说什么。
见她是这个反应,魏译林笑了:
“你果然还是喜欢他。”
时眠微微睁大双眼,对于魏译林过于直白的话语感到惊恐。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
魏译林看着撇开脑袋装傻、神色却明显不自然的时眠,眼底带上些许自嘲。
他扯了扯唇:
“你不用着急否认,我看见你们走在一起过。他送你回宿舍。”
时眠彻底说不出话了。
眼见瞒不过去,干脆点头承认:“嗯。”
“我就想知道,”魏译林嗓音一顿,心里郁闷至极,“你不是和我说过,退役之前都不会谈恋爱。那…为什么和于朝在一起了?”
明明,是他先喜欢她的。
魏译林眸中情绪翻涌,早
在时眠进入跳水队的第一年他就注意到了她。
后来,某场重大赛事的赛后采访。
时眠在那场比赛中并未发挥好,接受采访的整个过程却丝毫没受影响。
她笑容明媚,面对采访问题发言通透。
整个人散发着一种宁静淡然的气质,让他根本无法忽视她的存在。
魏译林知道,很多时候在别人眼里,时眠是个既不善社交还性格木讷沉闷的人。
可他们不清楚的是:
时眠身上其实有着大多数常人,无法拥有的韧性。
她的确不擅长与人相处,可她丰富饱满的精神世界便可以支撑她享受生活。
她内核强大,生命力鲜活热烈,光是灵魂就足够吸引一群人。
是别人不懂她。
魏译林想到时眠和于朝谈恋爱的事,顿时不甘心地问:
“你喜欢于朝什么?”
“……”
迎上魏译林执拗寻求答案的眼神,时眠心中泛起一丝不解。
她不明白魏译林在执着什么。
却还是认真思考片刻后,才回答道:“喜欢和他相处时的我。”
这个答案显然出乎魏译林的意料。
他一下愣在了原地,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时眠轻垂眼睫,思绪开始放空。
蕊蕊说得对。
她认识相交的所有人里,的确只有和于朝相处是最放松的时候。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她在于朝面前会做自己。
其实真正好的伴侣也应该是这样。
让她欣赏自己,更爱自己。
于朝是个不错的恋爱对象,她却不是。
“如果是这样,我也能做到。”
耳边坚定的话语让时眠回过神来。
她的视线在魏译林脸上一寸寸游离,最终叹气:“可谁都能做到的话,那我就要喜欢谁吗?”
魏译林张嘴还想说些什么,时眠没给他这个机会。
“魏师兄,我觉得我的话已经说得足够清楚了,你应该要明白我的意思。”
……
贝蕊蕊回来时,候机室没了魏译林的身影。
她不敢置信地左右环顾两三圈,才靠着时眠坐下。
“走了?”
“嗯。”
时眠点头,“说有点事,不回深市了。”
贝蕊蕊不由得给时眠竖了个大拇指,无限感慨,“还得是咱们队里最铁面无私的时眠跳水队员!”
时眠嘴角一抽。
对贝蕊蕊乱套成语的行为感到无奈,但最终什么都没说。
“不过眠眠,”贝蕊蕊犹犹豫豫道,“我刚才从万师兄那儿打听到了一些事,他说魏译林喜欢你很久了,好像有一两年了吧?”
时眠一愣,当即沉默下来。
这件事的确有些出乎时眠的意外。
她自认为身上并没有什么吸引人,能让人念念不忘的特点,所以实在没想到魏译林能暗恋自己这么久。
“嗯。”时眠点头。
贝蕊蕊看着反应平淡的时眠,惊了,“就嗯?没别的了?”
“还需要什么吗?”
时眠不太理解,倒是配合着加了句:“我知道了。”
“……”
贝蕊蕊哑口无言。
她看着眨巴眼睛表情无辜的时眠,好半晌回道:“眠眠,我好像知道于朝有时候在你面前为什么那么大脾气了。”
“为什么?”
时眠确实好奇这个问题,连带着身子都歪向了贝蕊蕊。
“因为你总是太理性,理性对待感情,理性分析所有的问题,让于朝感受不到你对他的喜欢和在乎。”-
她们的航班抵达深市时,差不多六点左右。
刚好是晚餐时间。
两人原本还在计划着晚饭的事儿。
时眠低头打开手机,想着给家里发条消息过去。谁知道刚一打开,就收到了妹妹时安发来的消息。
时安:【姐,我们在门口等你哦!】
后面附带一张深市机场大门口的照片。
再然后还有:
【妈妈知道你要回家,今天下午提早把店门关了,给你做了一桌子菜。姐,你就是我改善伙食的神!】
身旁,贝蕊蕊还在搜索着深市美食。
嘴里还在嘀咕什么。
时眠看到最后这条信息,眼神顿了顿,她伸手刚想拍一拍贝蕊蕊的手臂。
再一抬头,发现不远处有两道熟悉的身影正在朝她们挥手。
时安还扯着嗓子喊了句:
“姐!”
这声响顿时吸引了周围不少人的注意,纷纷看了过来。
偏偏社牛的时安完全没察觉到。
她笑脸盈盈的,一路小跑着来到时眠跟前,先是乖巧地对着旁边戴口罩的贝蕊蕊喊了句:“蕊蕊姐你好!”
然后才感慨:
“你们这趟航班居然早到了,还好我和妈妈来得早,不然都接不到了。”
贝蕊蕊看着眼前扎着高马尾、长相酷似时眠的年轻女孩,扭头望向时眠:
“眠眠你妹妹?”
“嗯。”
时眠点头,向贝蕊蕊介绍,“我妹妹时安。”
“你好啊小安!”
得到时眠的回复,贝蕊蕊马上扬起一个笑容和时安打招呼。
“蕊蕊姐好,我发现你真人比镜头上好看诶!”
“噢?你看过我的比赛么?”
“对呀,你不是跟我姐一起跳双人十米嘛,我当然看过。”
“……”
两个自来熟的人毫无障碍地交流起来。
时眠无奈摇头,还没来得及插嘴说上两句。
她的妈妈也跟着走到她们跟前来。
“眠眠。”
林慧心脸颊带笑,目光始终落在时眠身上。她盯着时眠上下仔细打量一番,见时眠没有因为训练消瘦太多,这才松了口气。
转而又对贝蕊蕊笑着说道:
“欢迎蕊蕊来到深市。我听眠眠说,你打算在这边玩几天,今天晚上不如住我们家里去?”
“阿姨好。”
贝蕊蕊乖巧叫人。
但面对林慧心的提议,她没着急答应,只是扭头看向了身旁的时眠。
按照贝蕊蕊原本的计划。
抵达深市,晚上她先和时眠两人一起吃顿饭,然后直接在附近的酒店就近办理入住。
贝蕊蕊的家教严苛,因为担心给别人添麻烦。
从小她的父母就不允许她去别人家住,便也拒绝了时眠的邀请。
可谁知道……
“刚好下午我和安安买了一堆东西,到时候你们吃过晚饭,就可以坐沙发上吃零食,追追剧什么的,全当赛后放松。”
林慧心还在继续劝说着。
时眠接收到贝蕊蕊求助的眼神,不得不主动挽过妈妈的手臂。
带着她们往机场门口走,时眠细心地向林慧心交代道:
“妈妈,蕊蕊的父母不喜欢她在朋友家睡。”
“是的阿姨。”
贝蕊蕊连忙补充,“我爸妈觉得太麻烦你们,所以我还是住酒店就好了。”
“不麻烦!你跟眠眠反正平时就住一起,外面哪有家里舒服。”说着,林慧心朝着贝蕊蕊眨了眨眼,贴心提醒:“你不说,我不说,眠眠不说。你的父母又怎么知道你来深市到底住哪儿呢?是吧?”
贝蕊蕊瞬间沉默了,好有道理的样子!
坐上回时眠家的车。
贝蕊蕊都没能找到理由反驳这话。
前排,时安正在跟林慧心诉说着她这两天学校里发生过的事。
有关学习的烦心事,也有同学之间的琐碎。
虽然时安嘴上吐槽了不少,可她那双眼睛却掩盖不住的欣喜和欢悦。
“……反正就是这样了。”
时安刚一说完,林慧心马上调侃道,“安安,我觉得他喜欢你。他坐你同桌那事大概也是故意的,就想吸引你的注意呢。”
“?”
时安疑惑偏头,“各种找事,这如果是喜欢我只能佩服他了。”
听到这话,林慧心撇头看见时安无语的表情,立马被逗笑了。
贝蕊蕊看着像好朋友般相处的林慧心母女,不禁好奇地凑到时眠耳边。
“眠眠。”贝蕊蕊叫了时眠一声,“你妈妈和妹妹一直是这么相处的吗?”
“嗯?”
时眠顺着贝蕊蕊的视线,下意识往前排望了一眼。
反应过来贝蕊蕊话里的意思,她笑起来。
“我妈比较开明,不在乎这件事。”
“可是,”贝蕊蕊话音微顿,降低了音量,“我没记错的话,安安还是个初中生吧?”
“嗯是的,下半年开学初二。”
“……”
迎上时眠询问的眼神,贝蕊蕊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她的脑子里闪过许多早恋的反面例子,还犹豫着要不要开口,身旁的时眠抢先说道:
“我知道蕊蕊你在担心什么。没关系,那些方面我妈都教过了,她觉得青春期的小孩有这些想法很正常,所以不排斥。”
贝蕊蕊惊了,“成绩什么的都不在乎吗?”
“嗯。”
时眠点头,“比起其他的,我妈说更希望安安能成长成一个健康快乐的小孩。”
其实妈妈的教育对她也是一样。
于是才总说,撑不住的时候早点退役,早点回家。
想到这,时眠盯着前排说说笑笑的妈妈和妹妹,也跟着笑出了声。
直到耳边传来一阵叹息。
“羡慕了。”
贝蕊蕊语气满是无奈,“我妈要是能这么想就好了。”
闻言,时眠偏头看向贝蕊蕊。
“我们家就不这样。”贝蕊蕊说,“我爸妈都是运动员,从小对我的要求很高。管我也管得比较严,不允许我的人生走错一步,更别说走弯路了。谈恋爱什么的,大概要等到我退役吧!”
时眠很少与贝蕊蕊谈论起家庭相关的话题。
这会儿不知道怎么答了。
好在贝蕊蕊只是感慨两句,太消极的想法并未往心里去。
贝蕊蕊笑了笑,“不过还好我挺喜欢跳水的,对我爸妈总爱掌控我人生也不反感,只是有些时候成绩不如意,就会讨厌他们给我施加的隐形压力。”
说起这个,贝蕊蕊又不高兴地撇了撇嘴。
“他们嘴上安慰着我‘没事没事,下次加油’,但我知道我妈心里才不这么想呢。”
“这就是我爸妈的不是了!眠眠你说,咱们跳水队人才那么多,我能争个名次已经很不错了!老幻想着要我夺个冠,那冠军是随随便便能夺的嘛。”
时眠看着不断吐槽着自己父母的贝蕊蕊,抿唇笑了下。
她小心地瞥了一眼,确保贝蕊蕊情绪还算好,才轻声提醒道:
“如果……是你的父母可能还真行。”
贝蕊蕊的父母没退役前,都是各自行业内拿冠军拿到手软的专业运动员。
尤其是贝蕊蕊的妈妈。
非要说,时眠还是挺能理解贝蕊蕊的父母的。
毕竟他俩的成就摆在那儿,肯定就瞧不上自家女儿的成绩了。
“……”
贝蕊蕊果然不吭声了,好半天不服气地憋了句,“好吧,这个我承认。”
然而说完没两秒,她马上又嘴硬反驳。
“那也可能正正得负嘛,他们对我的期望太高了。”
“反正蕊蕊你也没听进去,不是一直左耳进右耳出嘛。”
“嘿嘿。”
贝蕊蕊一听时眠这话,傻笑起来,“可恶,居然被你发现了。”
一路聊着天,四个人回到了家。
林慧心将车子停稳在小区楼下的老槐树下后,率先打开门走了下去。
后排的时眠带着贝蕊蕊紧随其后。
时眠和妈妈妹妹居住的房子在一个老旧小区内。
楼层普遍不高,只有七八层的样子。
小区内大多数是老年人,一层带院子的还有人种菜种花,温馨,且非常有生活气息的地方。
穿过树荫小道,单元门下的阶梯墙上还长满了鲜艳的野蔷薇。
这对一直生活在高楼大厦里的贝蕊蕊来说,是一次新奇的体验。
她跟着时眠上楼时,左看看右摸摸。
还笑说着,等她以后老了也要找这么个小区养老。
时眠只是笑笑,不搭腔。
其实去年,她就有向林慧心提过搬家的事儿。
时眠入队后比赛赚的钱,一直是全交由妈妈代管的。考虑到妈妈通勤时间长,担心她一边要管时安,一边工作太累。
于是提出了用自己工作的钱,换套更好的房子。
只不过被林慧心拒绝了。
“说真的。”
没等时眠想更多,思绪被贝蕊蕊打断了,“我来你家的事要是发朋友圈,于朝不得嫉妒死我?”
时眠一愣,下意识地看了看走在前头的妈妈和妹妹。
见她们根本没听见贝蕊蕊的话,才苦笑道:
“好端端的,为什么提起于朝?”
“就是,嗯……忽然想到了嘛。”
时眠无奈地轻叹一口气,不过很快她发现了亮点,“你们什么加了微信?”
“说到这个眠眠你可能不相信。”贝蕊蕊哼哼两声,“我好久之前就加上于朝的微信了,还是于朝主动申请的。”
时眠怔了怔,“什么时候?之前爬山那次吗?”
“不是。”
贝蕊蕊神神秘秘道,“具体的时间我不记得了。但我这两天仔细想了想,大概比你们在网上聊天的时间更早,而且加好友到现在,我发的朋友圈只有和你有关的,于朝才会点赞。”
这话一出,时眠是彻底懵了。
“眠眠,你老实交代。在今年之前你们就有过交集了吧?”
时眠眼神微顿。
认真思考过后,开口反驳,“真没有。”
她和于朝之前都不认识,怎么产生交集?
“我知道了!”
贝蕊蕊右手合拳,激动地拍了拍掌心,“一定是于朝之前就暗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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