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沉重的呼唤坠进耳边。
紧接着,无数冰凉的水珠滴在脸上,冰寒刺骨,一股难以言喻的疼痛从心里涌起,钻心剜骨般的疼传遍四肢百骸。
莱恩睁开眼,先映入眼底的是Lwan那张满是担忧的脸。
往外飞折的伞挡不住漫天大雨,一滴一滴砸在脸上,渐渐唤起他的思绪。
“少爷,你怎么了,不要吓我。”
Lwan一边撑着撞坏的雨伞一边低声咒骂,
“fuck,他们德国人开车太疯了。”
这里是山路,还是雨天,这些人不要命的还飙到120迈,来不及躲闪就这样了,车上的安全气囊全都弹了出来。
好在没什么大碍,只是少爷从车上下来就是一副昏昏沉沉,半死不活的样子。
Lwan心惊肉跳地等了好久,险些要哭出来,又忍不住咒骂手底下那群人怎么来得那么慢。
终于,靠在车边的人终于抬起头,有了反应。
雨中,男人轮廓如雕塑般深邃锋利,雨水顺着高挺的鼻梁滑落,在下颌线汇聚成晶莹的水痕。
栗色卷发被淋得微湿,几缕发丝贴在额前,衬得那双蓝眸愈发摄人。
“你为什么说中文?”
Lwan微微一愣,
“少爷,不是你说的吗,Noelani小姐不喜欢西班牙语,所以我们在她面前都只能说中文。”
听见这个名字,莱恩呼吸一顿,那股勉强压下去的痛意卷土重来,像巨口深渊,完全将他吞没。
他抬起手按了按心口,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在磅礴大雨中格外明显。
Lwan吓坏了,凑上去仔仔细细地看,忍不住问,
“少爷,该不会撞出什么内伤?”
“我没事。”
莱恩垂了垂眸,雨水顺着他的下颌线不断滴落,在苍白的面容上蜿蜒出冰冷的痕迹。
浓密的睫毛挂着水珠,却遮不住那双幽蓝晦涩的眼眸,里面翻涌着比暴雨更激烈的情绪,仿佛深渊里燃着的暗火。
他无法解释这些记忆是来自于哪里,过于真实,心痛欲裂的感受就像被万只蚂蚁啃噬,分秒都是折磨。
“她在哪。”
“Noelani小姐吗,她应该在家呢。”
“走。”
Lwan啊了一声,连忙跟上他的步伐,
“少爷,不去医院看看吗?”
莱恩没有回答,坐进车里,下一秒冷声发号施令,
“去诺特庄园。”
Lwan没办法,只能吩咐赶过来的人处理好现扬的事情,之后连忙坐进车里。
—
诺特庄园 玫瑰庭
雨过天晴,阳光慵懒地洒在庭院里,淡淡花香四溢,从四面八方裹向白色的玻璃圆形小桌。
傅霜静静坐在那儿,漫不经心地搅拌着骨瓷杯中的红茶。
露肩白裙勾勒出纤细的锁骨线条,阳光在那
片肌肤上跳跃,像是撒了一层细碎的金粉。
门口传来阵阵喧闹——
“莱恩少爷,你不能进去,小姐不喜欢别人打扰她用下午茶的。”
她抬起眼皮看去,恰好撞进一双湿透了的灰蓝眼眸中。
莱恩站在石阶之外,一种他叫不出名字的花缠绕着的白色栅栏门外,没有她的允许,他自然不敢踏进她的庭院。
时间像是被拉长,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鸟鸣、风声、远处喷泉的流水声,全都成了遥远的背景。
他的眼里只剩下她。
她就坐在那儿,眼底闪过一丝意外,肌肤如新雪般瓷白剔透,在阳光下泛着珍珠般的柔光。标准的鹅蛋脸上,五官像是用最精细的工笔勾勒而成,每一处都精致得恰到好处。
仰起小脸轻啧了声,浓密纤长的睫毛轻垂了垂,
“你怎么又来了,不是才走吗?”
莱恩眼底神色忽闪几下,记忆牵扯回几个小时前。
他刚到诺特庄园,同她的父亲商定婚事的一切。
莱恩的心咚咚咚跳得极快,呼吸开始紊乱。
眼前的一切变得太不真实。
在这个世界,没有京漾。
她是要嫁给他的。
不像那段记忆中那样,他眼睁睁看着她从自己身边离开,结婚,生子,幸福过完那一生。
可他像阴沟里的老鼠,偷窥她的幸福,因她的幸福而幸福,因他的执念,而痛不欲生。
也许上天还是眷顾他的,竟给了他一次机会。
莱恩死死攥住胸口,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仿佛这样就能扼制住心脏被撕裂般的剧痛。呼吸变得破碎不堪,每一次吸气都像吞下无数碎玻璃,在肺腑间刮出血痕。
傅霜看着他,皱了皱眉。
男人湿漉漉地站在那儿,活像只被遗弃的大型犬,衬衫湿透后变得半透明,可怜兮兮地黏在身上,连肩膀的线条都莫名透着委屈。他抬手抹了把脸,睫毛上挂着的水珠随着眨眼的动作滚落,像极了小狗甩掉毛上的雨水。
“我能进来吗?”
他问着,渴求般看着她。
傅霜抿了抿粉唇。
对于自己的这个联姻对象,她其实没那么厌恶。
他对她有求必应,百依百顺,长得也挺好看,还十分忠心。
于是,她大发好心的叫来惊月,
“惊月,你带他下去换套衣服。”
桌上的红茶渐渐转凉,傅霜不经意抬眸的瞬间,呼吸骤然凝滞,男人就那样立在光影交界处,一身挺括的黑色西装裹着宽肩窄腰的身形,领口松开的两颗纽扣露出凌厉的锁骨线条。
她当时凑额买的西装,穿在他身上倒是出奇的合适。
“站那干嘛呀,过来。”
听见这句话,莱恩抬腿,慢慢走到她身边,得到她的允许,这才坐了下来。
他的目光如影随形地锁在她身上,毫不掩饰,像一簇幽暗的火,一寸寸灼过她的眉眼。
傅霜被他看烦了,放下杯子,皱了皱眉,
“你老盯着我干什么?”
再看能把她看出花来?
“我以为我在做梦。”
时至如今,莱恩仍然觉得自己在做梦。
如果是做梦,他希望这扬梦永远都不要醒过来。
“我们三个月后就要结婚。”
傅霜嗯了声,她的声音像初春融化的雪水,清泠中带着一丝柔软的甜,
“我知道呀,爸爸跟我说了”
莱恩心口一动,一字一句,像是在跟她说,又像是在跟自己说,
“你要嫁给我。”
“嗯。”
傅霜难得有耐心回答他。
不过到最后,她也烦了,摆摆手,下了逐客令,
“你今天是怎么了,你回去吧,我累了,我要回去睡觉。”
她欲起身,手腕却猛地被一道温热的力量扣住。男人的手指修长有力,骨节分明,几乎能圈住她纤细的腕骨,力道不轻不重,却让她动弹不得。
“你干嘛!”
莱恩回过神来,立马松开了手。
“对不起,我不应该在没你允许的情况下碰你。”
“……”
傅霜没理他,转头就往城堡里走。
莱恩站在原地,直到那抹纤细的身影消失在眼前,他喉结微滚,堪堪压下心头悸动。
是真的。
不是梦。
这一世,她是属于他的。
有这个认知,他几乎是要被一阵狂喜淹没。
—
晚上,临睡前,傅霜收到了小姐妹的问候,
“真要结婚啦?”
她想了想,敲了一个字发过去,
“嗯。”
“你不是不喜欢私生子吗?”
傅霜咬了咬唇,
“私生子怎么啦啊,他能到这个位置,说明他厉害呀。”
小姐妹笑了笑,附和道,
“是是是。”
“谁不知道他给你拍了HW一整季高珠,还在巴洛塞纳给你建个人宫殿,你改口也是正常的咯~”
“那你对他什么感觉,喜欢?”
傅霜想了半天,觉得说喜欢,那倒不至于。
“像我小时候养过的蓝湾牧羊犬。”
很帅,很乖,脾气很好,唯她是从,忠贞不渝。
当老公,的确远超及格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