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瞪着那拳头大小的锁瞪了半天,气得咬唇,想也不想就拨通了男人的电话,凶狠质问道,
“你锁门是什么意思?”
京漾早就预料到她会这样,一点儿意外都没有,平静地让底下人继续汇报后,手肘撑在办公桌上,懒散地支着下巴,目光纵容得像在看一只撒欢的猫,慢慢回答她,
“你说呢?”
傅霜烦透了他,赌气道,
“我现在就去吃,大吃特吃,吃撑死我自己,气死你!”
电话那头的男人冷不丁丢过来几个字,
“现在能下床了?”
“……”
她脸热了热,啪嗒一声挂断电话,恶狠狠骂了句臭流氓后,踩着台阶爬下楼。
说是这么说,可她现在根本不想动,也没什么力气,更没必要为了气他而勉强自己。
傅霜独自生着闷气,蜷在沙发一角,像只慵懒的猫儿,午后细碎的阳光透过纱帘斑驳地洒在身上。
窗外偶尔传来几声鸟鸣,她却睡得愈发沉了。
这一睡便是睡到了傍晚,直到男人推门而入,她还被困在梦境里无法脱身,睫毛在眼下投出两片小小的阴影,随着梦境偶尔轻颤。
京漾放轻了步子走了过去,沙发上的人睡得正香,发丝有些凌乱地散在颊边,衬得肤色愈发莹白,他的视线往下落在她微微洇红的唇瓣上,一开一合间,破碎的泣声从发白的齿尖溢出
“不要……”
他微顿,半蹲下,紧紧牵住她的手,
“霜霜,怎么了?”
傅霜死死攥着被角,骨节发白,呼吸急促而紊乱,像是被困在某个无法挣脱的梦魇,唇间溢出几声模糊的呓语,带着显而易见的恐惧。
“霜霜?”
京漾用指尖擦了擦她额角透出的冷汗,皱起眉,轻唤了几声,
“醒醒。”
傅霜惊叫了声,一下从沙发上坐起来,掌心传来的温度似乎让她稍稍平静了些,可下一秒,她抬起手,朝地上的男人扇过去。
“啪——”一声,打破了室内的寂静。
京漾脸被打得微微偏过去,玉白皮肤上很快浮起一片红痕。
他薄唇边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没有动怒,只是缓缓转回来,目光沉静地看着她,轻声问,
“我在梦里欺负你了?”
傅霜点点头,又摇摇头。
一巴掌甩出去,她也有些错愕。
但梦里的他实在是太过分了。
她死死咬着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却硬是将那股泪意逼了回去,断断续续地把一句话说完,
“我梦见你…你有了新欢,还不要我和宝宝…我找了你好久…然后你…你还叫我滚。”
京漾微微一愣,沉默片刻,轻轻握住她发颤的手腕,指腹在她掌心揉了揉,动作温柔得像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动物。
“那确实该打。”
傅霜眼眶发红,梦里那一幕幕生生刺痛她的脸眼,现在即便是他哄着,她也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京漾被她这一个梦弄得啼笑皆非,唇角勾起一个无奈的弧度,用带着红印的那侧脸蹭了蹭她的指尖,
“还生气吗,要不要再打一巴掌消消气?”
傅霜呼吸稍微平稳,咬着唇,紧紧盯着他,
“你发誓一辈子不能背叛我。”
“好,我发誓,如果我负了你,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傅霜刻意等了几秒看看天空有没有响雷。
没有。
但她还是不肯相信,脑子里胡思乱想,心事重重,绷着一张白嫩嫩的脸,像遇到了天大的难题。
“我不信你。”
京漾苦笑一声,嗯了声,声音淡淡,
“你想如何?”
傅霜眼珠子一转,心里有了主意,没明说,卖了个关子。
“你等着吧!”
—
宝光寺
傅霜下车的时候还有点儿心虚,完全是因为她很早之前就来过这儿,向佛祖诉苦,许愿让京漾被工作缠身,别总把用不完的力气用在她身上。
不过,确实挺灵的。
那段时间,京漾确实没怎么在床上欺负她。
“想什么呢。”
古寺的钟声悠悠回荡,香火缭绕间,她跪坐在蒲团上,目光怔怔地望着佛像金身出神。檐角铜铃被风吹动,清脆声响惊不醒她的思绪,连手中燃着的线香都快烧到指尖都未察觉。
京漾站在她身侧,伸手替她接过那截摇摇欲坠的香灰。
傅霜睫毛轻颤,堪堪回神,忙拽着他要他一起跪下。
“这儿很灵的,你快跟我一起做。”
京漾往上看了眼,思绪被飘渺的烟雾扯回孩童时期。
他来过这儿,在很小的时候。
从前陆柯叔问他有什么愿望,他不信这些,就没许。
现在也是不信。
但也不好扰了她的兴致,也就照做了。
铜炉里三炷香静静燃烧,烟痕歪歪斜斜升向金身佛像。
京漾转头看向身边,她正双手合十,指尖微微发颤,跪在佛前的姿态虔诚又柔软。香火缭绕间,低垂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唇瓣轻启时吐出无声的祈愿。
他勾唇轻笑,学着她的样子也向佛祖许愿。
出了大殿,傅霜揉了揉自己的膝盖,嘴里嘟嘟囔囔,
“你要是心诚,佛祖就会满足你的愿望。”
“我知道。”
京漾牵着她的手往下走,踩过台阶,漫不经心地开口问,
“你怎么知道这里灵?”
他隐约记得齐郁同他提过一嘴,说有段时间她天天往这里跑。
傅霜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噎住,心虚到不敢看他的眼睛,支支吾吾半天,反而把自己给激恼怒了,
“你问那么多干嘛?佛祖面前少说话知道不?”
京漾点了点头,不动声色地将她心虚咬嘴唇的动作看尽眼底,笑了笑,幽幽道
“你在佛祖面前说我坏话了吧。”
“……”
傅霜恨死他的火眼金睛了。
真的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但她是不可能承认的,仰起小脸,义正言辞地否认,
“你胡说什么,我哪里是这种人?”
京漾了然,倒也没说什么,幽深的目光落在她脸上片刻又移开,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
傅霜看他不说话就一阵害怕,腿肚子软软的,走不动路。
他这个人就这样,一言不发憋着坏,没准晚上回去之后又要像那一晚那样对她。
她真是有点儿怕了,连忙凑过去,眼巴巴地问,
“你不信我吗?”
京漾淡淡一笑,
“我自然是愿意相信你的。”
日光如融化的金箔,从云隙间缓缓倾泻,流淌过飞檐翘角,在青石板上溅起细碎的光斑。
两人并肩走向茶梅树庭院,男人掌心圈住她的手,温度相贴,她就是想甩开也甩不掉。
傅霜开始好奇,追着他问,
“你许的什么愿望?”
“一定要说吗,说不出来是不是不灵了?”
傅霜想了想,找到了一个完美的说法,
“夫妻本是一体,这里就你和我,你知我知佛祖知,也不算是说出来吧!”
茶梅树下,风起时万千绯红纷扬如雨,灿烂的日光落下来,恰好落在她的眉眼之间,秀丽眉梢被镀上一层柔和的绒光,像是远山初雪映着朝霞,清丽中透出几分生动。
傅霜一阵失落,
“你不会没许愿吧!”
“我许了。”
京漾笑了笑,伸手拂去她发间沾着的花瓣,指尖在触及她脸颊温度时顿了顿,声音比落花还轻,
“愿你一生平安顺遂,欢喜常伴。”
傅霜愣了几秒,脸颊热热的,半晌从嘴里挤出一个哦。
她拽着他袖子,故作神秘问了他一句,
“你不好奇我许的什么愿吗?”
京漾淡淡瞥了她一眼,慢条斯理地开口,
“你不咒我就行。”
“……”
她唇角的笑僵了半截,气得跺了跺脚,
“我才没有!”
她甩开男人的手,往回走。
京漾在后面跟着她,不紧不慢地问,
“不去湖边看锦鲤了?”
傅霜哪里还有这兴致,她头也不回,想加快步伐甩掉男人,可他一步抵她三步,最后人没甩掉,还把她自己累得气喘吁吁的。
她看着他,不高兴道,
“我要回家。”
“好,回家。”
京漾嗯了声,牵她的手,下一秒,她停在原地不肯走了,粉唇喏喏,
“我腿软,走不动。”
傅霜顺理成章地到了男人怀里,细细的手臂环住他脖颈,发丝扫过他喉结,那截线条轻微动了动。
男人沾染着松木气息的外套裹住她,隔着衣料能听见他胸膛里平稳的心跳。
她对一些小事有异于常人的执着,轻哼了几声,仰着小脸气呼呼地说,
“我告诉你,我的愿望你现在就是求我我也不告诉你。”
京漾勾起薄唇,似笑非笑,顺着她的话慢慢道,
“嗯,我求你了,你跟我说。”
“不说!”
“求你了。”
“不说。”
“求求你了。”
傅霜耳尖软了软。
她也不是那么不好说话的人。
既然他态度这么诚恳,那她就勉强告诉他吧。
她的愿望可简单了。
傅霜搂住他脖子,在他嘴角亲了一口,眨眨眼,
“我的愿望是,要一辈子跟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