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萝卜 捏了捏
越泽抽出手帕, 将银针擦拭干净,认真放回原位。
“都阳镇本就贫穷落后,那位老大夫已经尽他所能了。”
侍从狐疑的看了一眼越泽,再次发问:“那越大夫又为何能判断出来呢?”
对于他们的怀疑, 越泽并未感到冒犯, 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猜忌, 毕竟他太年轻了。
“我爹曾经游历各地,收集了不少稀罕药方与病症,制作成册留给我。”
侍从点点头, 若有所思:“原来是这样, 那真是太感谢越大夫了。”
越泽轻轻摇头:“不必客气, 那我先行离开了。”
侍从和那高大男子将越泽恭送出门,刚踏出门槛,就看到外面站着一个男人,身着粗布麻衣, 长相深邃表情有些冷淡。
但那男人看到越泽出来, 瞬间变了脸色,扬起笑迎了上来。
“淮哥, 你怎么来了?”
“来买些菜,顺便接你, 情况怎么样了?”
对于新来的县令生病, 越淮其实不太关心,但毕竟越泽是因此而来,他还是要问问。
“还能醒过来就不是很严重,按时吃药就好。”
越泽浅浅一笑,和越淮并肩站在一起,身后的侍从和高大男人看到越淮的脸时均是一愣, 对视一眼,随即那侍从开口说道:“这位是?”
“是我的远方表兄,现在与我一同住在东饶村,已经上过籍契了。”
“这样,越大夫稍等,小的派人宋二位回去。”
越泽和越淮都没有拒绝,坐上马车后颠颠往东饶村出发。
望着远去的马车,侍从有些迟疑地问道:“越大夫那个表兄,怎得有点像?”
高大男人的目光有些阴沉,一丝暗光一闪而过,淡淡道:“兴许是有些相似吧。”
说罢他转身进去,守在县令床边不语。
侍从挠挠头,有些搞不明白,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先去煎药了,现在自家县令的身体比什么都重要。
看着忙碌的侍从,高大男人垂眼,看向了床上微微睁着眼看他的县令。
双唇轻启,在风中留下了一段话。
县令闭上眼,呼吸变得有些轻,但似乎也有些放松。
这趟都阳之程,竟有意外收获,也不知京城得知,会不会后悔将自己下派至此
回到家中,马车又滴滴哒哒的走了,越淮推开院门,扬了扬手中的袋子笑道:“今天吃点好的。”
“嗯?发生什么好事了?”
越泽侧身关上院门,嘴角含笑,一时间心中居然有种隐秘的满足感,仿佛这种生活已经是他期盼已久的。
“去后院看看。”
越淮没有告诉他,只是神秘的笑了笑,冲着后院努努嘴。
等越泽到了后院才发现,原来是冬季种下的萝卜白菜已经长成,清脆鲜艳的绿叶正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十分惹人喜爱。
“可以啊,养活了,以后不用总麻烦其他人了。”
越泽也很高兴,只是走上前看了看,又有些发愁:“地上已经有细微开裂了,旱灾就要来了。”
“没事,先把这一批收了,村中的水渠已经重新引入,暂时没什么太大问题。”
越泽点点头,虽然面上还有些许担忧,但毕竟天灾,他们也无法避免,只能船到桥头自然直。
很快,越淮就手脚麻利的收下所有的白萝卜,白菜还可以再等等,暂时只割下来部分。
“炖个汤?”
越淮清洗这圆润白嫩的萝卜问道,越泽点点头,想了想说道:“其他的萝卜我拿来腌制吧,放得久,可以直接配饭吃。”
“行。”
两人分工干活,越淮清洗萝卜去掉叶子,越泽拿过萝卜去掉外皮,再细细切成手指粗细,然后放入一旁的大盆中。
等盆中填满半数,越泽看了眼说道:“先别洗了。”
越淮直起腰,擦了擦额头的汗问道:“如何腌制?”
随即就见越泽放了几勺盐在盆中,将萝卜条浅浅覆上一层,然后将其抓拌均匀,盖上了盆盖。
“先腌制一会。”
越泽冲洗了一下沾满盐粒子的双手,身后的越淮说道:“那我先去炖汤。”
随后砧板就被越淮占用,他手起刀落,两个白嫩大萝卜便变成了块状,又从一旁拿过大葱和生姜,切成同样的块状。
随后将从镇上买来的排骨也剁成相似的块状,放在一旁的清水里浸泡,以去除血水。
等火烧起来,越淮舀起几瓢清水倒入锅中,再将已经浸泡去掉血水的排骨倒入里面。
往锅中加了点调料,便盖上锅盖,等待水开。
火烧得旺,水开得也快,越淮揭开盖子,撇去白色的浮沫将排骨捞了出来。
随后将其冲洗干净,就见他又从一旁拿过土色的陶土罐,上面刷着清漆,油亮光滑。
越淮将排骨和萝卜都倒入罐中,再加入满满的清水,将刚刚备好的配料放进去,加了些调味的,就盖上了盖子,放入炕中炖煮。
等他的完成,越泽的腌萝卜也到时间了。
他把盆端起放在灶台上,打开后里面已经有半盆水了。
将里面的水全部倒掉,再将萝卜条反复清洗干净,直至表面没有一点盐粒子,拿出一个和炖汤有点相似的罐子,将萝卜条放入其中。
随后在其中放进清水和一些腌制所需的调味料,又剪了两颗红艳艳的小辣椒丢进去,这才将盖子盖上,还用力往下压了一下,放入一旁的台面上。
“先腌制几天,越久越入味。”
越泽满意的拍拍手,看来他也很有做饭的天赋嘛。
转念又想到了以前,自己经常下面敷衍了事,但好像自从越淮来了之后,自己也开始认真对待自己的身体。
好像有了长命百岁的想法,他想一直这样和越淮生活下去,两个人都长命百岁。
这种想法将他吓了一跳,连越淮的脸都不敢看,急匆匆出了厨房。
“我去房中休息一会。”
越淮点点头,看着越泽好似落荒而逃的背影,有些不解,怎么了这是?
回到房间的越泽脸色通红,可能是天气太热了,他拍了拍自己的脸,埋在书中不敢抬头。
自己真的、真的对越淮有那种意思吗?
他已经无法再骗自己了,不管是日常的相处中还是什么,自己都习惯了身边有他的存在,若是现在让他回到以往那般孤独的日子,他只觉得恐惧。
越淮对他的感情,他其实也有所察觉,只是他始终无法真正的面对对方。
毕竟自己是哥儿,但却骗越淮是汉子。
自己瞒了越淮那么多事情,若是真的要在一起,这些都得开诚布公,但他很害怕。
他隐隐约约察觉到自己幼时和越淮恐怕已经相识,但不知为何他流落在外,甚至经历了一些极其苦痛的事情,这才导致他被爹娘带回来时失去了那部分的记忆。
若是真的和越淮在一起,他能继续装作无知般忽略那些事情吗?
或许越淮会告诉他能,但他自己不想。
和一个心爱的人在一起,就是要全心全意,一丝欺瞒都要不得。
就算、就算自己真的和越淮在一起,那对方的身份
许多繁杂的事情袭来,让越泽有些头疼,外面又正是个好天气,声声蝉鸣如同催眠,不知不觉间趴在桌子上就睡着了。
晴朗的天空,却在下雨。
越泽睁开眼,有些迷茫,这里是哪里?
随即他的小手被人拉住,一声有些娇俏的女声响起:“小泽别乱跑。”
紧跟着是一道年轻却十分少年的声音:“怕什么?我越家男儿就得上能爬树,下能入海!”
小小的越泽疑惑的转头,就听到了“啪”的一声,那男声哀声求饶:“哎哟哟,娘子手下留情手下留情。”
“再让我听到你瞎说就把你耳朵拧下来!”
女声与男声交织在越泽耳中,可他却看不清这两人的长相,模模糊糊的感受告诉他,这是他爹娘,亲爹亲娘。
“爹,娘。”
脆生生的童声打断了两个人的交谈,一道柔软带着芬香的躯体靠近越泽,将他抱起来。
“小泽怎么了?饿了吗?”
越泽抬头看她,却看不清,女人的脸被白雾笼罩,但他却不觉得害怕,反而觉得有些好玩。
短短的粗手伸向女人的脸,却穿过白雾,直直的穿了过去。
越泽被吓了一跳,浑身都僵住了,但身边的场景却蓦然变化。
他还是被人抱在怀里,可不是那道芬香娇软的身躯,而是有些成熟陌生的味道。
抱着他的那人似乎在哭泣,垂头看着床上躺着的人。
“夫人夫人啊”
小小的越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躺在床上的是他娘,他伸手想从这个怀抱中挣扎出来,去到床上那人身边。
但抱着他的人却越抱越紧,低声安慰道:“少爷乖,少爷乖,睡一会吧,睡一觉,爹爹就回来了”
越泽听着这哄孩子的话有些好笑,但眼皮子却一直在打架,他抵抗不过,趴在这人肩头睡着了
进到屋内的越淮一眼就看到了趴在桌上睡觉的人,皱眉走近后将人轻轻摇醒:“小满?小满醒醒,别趴着睡。”
越泽从梦中挣扎着醒来,仰起头就看到一张帅脸,还没有回过神,嘴里就已经快过脑子。
“唔你好帅啊 ”
越淮一愣,往后退了半步,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害羞,却十分的,爽。
对,就是爽。
越泽摇了摇头,清醒过来了,想到自己刚刚无意识说出的话,瞬间脸色爆红,猛的站起身来,身后的椅子被推倒,将他的双腿带了一下,整个人也往后仰去。
电光火石之间,越淮立刻冲了上来将人拉住,但他的脚特别桌子绊了一下,来不及多想,他拉开越泽,将自己当做肉垫摔到地上,而越泽被他紧紧抱在怀里。
一阵霹雳啪啦过后,越泽懵懵的看着自己身下的男人,健硕地胸膛一起一伏十分明显,他鬼使神差般,将双手放了上去。
捏了捏。
第32章 路向文 越淮的目光从那双红唇饱满的唇……
手下的肌肉瞬间收紧, 越泽这时也回过神来,双手撑在胸膛上直起身子,想从越淮身上起来,但他没注意到自己腰间还箍着一只手, 不仅没能起来, 反而被更亲密的贴近了对方。
急促的呼吸相互交缠, 因为炎热这一动作让两人身上都出了薄汗,黏腻不堪。
“我、我先起来。”
越泽的脑子变成了一团浆糊,越淮的气息将他整个人包裹住, 有些让人紧张, 还有些暧昧, 这让他十分的害羞。
脸颊的通红已经暴露出主人的想法,而因为动作导致松开的领口,锁骨上居然也泛着薄薄嫣红。
越淮的眼神一沉,松开了纤细腰肢上的手, 看着越泽爬起来, 松散的衣物被整理好,他的目光却在那单薄腹部停留了一会。
“没摔着哪里吧?”
越淮也爬了起来, 似乎对刚刚的氛围毫无察觉,只一心担忧对方。
“没有, 多谢。”
越泽拢好外衫, 有些不敢去看对方,对于自己刚刚的举动,他也觉得很不可思议。
虽然平时偶尔也会欣赏一下越淮的身材,但他自认为只是“欣赏”。
毕竟美好的躯干,谁都喜欢。
越淮好似也不记得刚刚发生的事情一般,笑了笑说道:“汤炖好了, 我去给你盛一碗。”
说罢他转身走向厨房,在越泽没有注意到的地方,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嘴角微微勾起。
越泽不知道越淮是什么想法,但他这碗排骨萝卜汤喝得食不下咽。
但偏偏他又很不好意思主动和越淮说起刚刚的事情,更妄提道歉了。
越淮坐在对面,看着对面人脸都快埋到碗里去了,静了静说道:“吃慢些,都吃到脸上去了。”
越泽猛的抬头,圆溜溜的一双黑眸看着越淮,还有些惊魂未定。
见状,越淮叹了一口气,从怀中抽出一条帕子,俯过身去给越泽的脸颊上擦拭了一下。
“谢、谢谢。”
越泽有些局促,犹豫了一会,双唇张了又闭上,反复几次,还是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吃完了?那我去收拾。”
越淮状似看不到越泽的局促与纠结,端起对方和自己的碗便往厨房走,路过越泽身边时,衣角却被扯住。
“那个”
细弱的声音响起,越淮低头看去,高大的身躯将越泽笼罩其中,替他带来一丝阴凉。
“怎么了?”
“刚刚、刚刚不好意思,我、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就是”
越泽有些语无伦次,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随即他脑子灵光乍现,想到了一个绝佳的借口。
“就是,你也知道,我们做大夫的,对人体会比较感兴趣你的、你的身材不错,很标准,很完美”
叽里咕噜的越泽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鼓起勇气直视越淮,却见对方直直盯着自己,反倒被吓了一跳。
“嗯,我知道了。”
越淮的目光从那双红唇饱满的唇上挪开,似乎压根没把刚刚的事情放在心上。
越泽坐在凳子上,有些放空,但观察了许久,越淮好像真的没当回事,不知为何,虽然松了一口气,但心头却酸酸的。
摇了摇头,觉得自己净爱瞎想,本就是自己的错,就应该老老实实道歉才对
天气越来越热,土地上已经肉眼可见的干涸开裂,村中的人也都有些担忧,但村长单独喊了几家人来商谈了一番,回来后大家的心也都放下了一些,只是如今得省些水用了。
越泽坐在门口乘凉,一把小蒲扇摇来摇去,却只唤得起热风,一点都不解热。
他被天气热的有些心烦意乱,一旁的越淮则比他气定神闲许多。
“你不热吗?”
越泽忍不住发问,越淮睁开眼,拿过一把扇子给越泽扇风。
“还好,我给你扇扇。”
越泽正想说什么,就见山下踢踢踏踏的来了辆马车。
“咦?这马车没见过。”
越泽伸着脖子看了眼,发现不是霍骁的那辆。
马车沿着干裂的土路上坡,直到越泽院门口停住,随后从马车里跳下一个男人,给拉车的马喂了几口水,将其栓在一旁的大树上。
越泽起身去迎接,他认出来了那侍从,正是县令府中的。
“越大夫。”
县令从马车上下来,那高大男子也一同下来,将其搀扶落地。
越泽打量了几眼,县令的身体比那时好上许多,虽然还有些虚弱,但面色红润,应当是没有大碍了。
“县令大人。”
越泽冲着他行礼,县令却施施然一挥手:“不必如此客气,越大夫唤我路向文便好,道路的路。”
“路大人。”
越泽冲他点点头,笑着说道:“可否为陆大人把个脉?”
“自然。”
四人进了不大的院中,越淮正倚靠在厨房边看着他们三人,路向文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一会,和蔼的冲他笑了笑。
“淮哥,给几位大人倒杯水。”
路向文一听这话,双手一抖,但还是压制住了,只是笑容有些僵硬。
“劳烦越大夫了。”
越泽纤细葱白的两指搭在几乎能看到青筋的手腕上,静心感受了一会,面色轻松不少。
“已经没有大碍了,后面路大人还得多多休息,将身体养好。”
“是,多谢。”
路向文收回手,指着后面的二人给对方介绍。
“这二位都是从京城跟着我来此的,这位是曾柳,是家中的侍从,跟着我到了此地。”
随后他又看向那高大男子,目光有些温柔:“这位是顾家,幼时被父亲母亲买来贴身伺候我的,这次也一同过来了。”
越泽冲着他俩点点头,转头问道:“今日路大人前来,是有别事?”
路向文含笑点头:“越大夫聪慧,我醒来之后,听他们二人讲述了当时的事情,对越大夫口中的医书十分感兴趣。”
原来是这样,越泽歪头想了想,使唤端着水的越淮:“你帮我把屋内的医书拿出来。”
越淮沉默着点点头,回到房中抱出一本厚重书本。
路向文一见到那医书眼睛都亮了,急切的询问道:“这医书都是令尊所写?”
越泽翻开一页点点头:“是的,父亲曾经是游医,靠着一双脚走遍各地,后来遇见了母亲,不愿母亲跟着他受累,便在此地安顿下来。”
“二位感情可真是深厚啊。”
路向文感叹一番,有些试探性地问道:“越大夫可曾收过徒弟?令尊也只有你这一位徒弟吗?”
话语间,越泽便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父亲他不喜教书育人,有了我之后也是为了将此医书传承下去,才勉强教授与我。”
路向文的神情好似有些可惜,但越泽后面的话却引起了他的兴趣。
“路大人是想借这医书去教授他人?”
路向文重重的点头,眉间有些愁容。
“越大夫常年久居此地,对国策可能不是很了解。”
他细细的同越泽讲道:“在圣上的治理下,几位皇子均有出色的作为,其中有位皇子提出,如今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但每年科举人数依旧不理想,根本原因还是寻常百姓都没有机会进入学堂,甚至大字不识几个,这也成为了百姓与贵族之间的沟壑。”
或许是因为身边都是自己的心腹,路向文并没有打哈哈,而是直白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边说还边不动声色的看一旁喝茶的越淮。
“但这种沟壑就会造成不平衡,于国于家,都并非长久之计,这时,他提出了个主意,让所有百姓都能进入学堂,不限性别,没有要求。”
越泽捧着茶眨眨眼,心中明晰了。
“起初是在京城周边的城镇实施,虽然有部分贵族阻拦,但圣上对此十分推行,故而效果不错。”
路向文唇角微扬:“我便是该制度的得利者。”
“我出生自京城下方的一个小城,家中贫穷,但镇上唯一的学堂需要的费用太高,我爹娘本以为我这辈子会走他们的老路,种地种田,娶个媳妇,再生个大胖孙子。”
“但此国策一出,我爹娘便觉得或许我不该如此,将我送进学堂,也或许是我有天分,读书对我来说并不痛苦,反而十分快乐,后来我参加了科举,得到了圣上的赏识,进入翰林院,然后被下派至此地历练。”
越泽点点头,也是十分的敬佩:“原来如此,路大人真厉害。”
路向文笑笑:“我此行也是带着任务来的,圣上命我考察此地情况,最好在此地也成立类似当初的学堂。”
“所以路大人是想将此医书借去学堂?”
“是,这些年,我发现虽然许多寻常人家都能进学堂,但并非人人都能参加科举取得好成绩好前途,更多的可能是浪费这几年的时间,回去重新做一个碌碌无为的农民,这也让许多人家觉得此举有些无用,便不愿将孩子送来学堂。”
路向文叹了一口气:“可是,这其中有许多孩子,甚至我的许多同窗,虽然他们念书较差,但其他的方面却十分优秀,比如有位同窗,成绩极差,次次都被夫子恨铁不成钢的教导,但他就是没办法好好念书。”
“可他的身体素质非常好,上树下河,摸鱼偷鸡,这些顽皮事情可没少做。”
路向文无奈的摇摇头:“我见他这般活泼,无意间说他可以去军营历练,发泄发泄,而不是困在这一方学堂。”
“他居然听进去了,转日便像夫子辞了学,说自己要参军,但夫子骂他参军也得先读书,这才让他老老实实的待在课堂里。”
路向文说得诙谐好笑,越泽听着听着也不禁有些笑意。
“我当时没看错人,这同窗后来如愿参军,去了边疆,可惜那段时间北敌来犯,我与他也断了联系,后来再见他,便是他得了军功,在殿上领赏的时候。”
对于这位同窗的成就,路向文十分骄傲,对此也有不少自己的感悟。
“后来这位同窗跟着那位提出天下均学的皇子身边做事,也是前途无量啊。”
第33章 矛盾 “心怀苍生,仁爱宽厚。”……
“所以。”
路向文的眼神认真, 看向面前的越泽:“我想请越大夫前去教授他们,若是能为都阳多培养几名大夫出来,也是桩好事。”
在路向文讲述的时候,越泽便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他们对医书没有想法, 有想法的是医书里的内容。
若是这些内容能教授于他们, 让其他的医者学习精进,可谓是一件大好事。
这种大好事,越泽也没有拒绝的必要。
“自然可以, 不过这本医书太厚, 原本还是放在我这里, 回头我得了空闲,将一些较为常见的病症以及治疗方法抄写下来,再交给路大人。”
路向文一听这话,双眼瞬间亮了起来, 他看向身旁的顾家, 眼里满是喜悦,对方也一改有些冷淡的神情, 唇角微微勾起,目光温柔。
对于这二人之间的奇怪氛围, 越泽并不太在意, 他直起身问道:“路大人难得来一趟,不如就在我这寒舍吃了再走。”
然而路向文却拒绝了:“多谢越大夫好意,但我毕竟是朝廷命官,不便在寻常百姓家用饭。”
“也对,是我考虑不周。”
越泽笑着冲三人挥手,看着他们消失在山道间。
这时越淮凑了上来, 低声问道:“你要抄那医书?”
“嗯,我觉得路大人所提的是件好事。”
越淮垂眼,语气中带了些许试探问道:“那你对那位提出天下同学的皇子是什么看法?”
越泽瞥了他一眼,没有答话。
什么看法?他又不是个傻的,那位皇子想必就是自己身边这位失忆人士,但越泽总觉得很矛盾。
越淮很矛盾。
刚失忆那会的越淮,可谓是不食人间烟火,不会做饭不会洗衣,还嫌弃粗布麻衣,对待坏人的手段也非常的简单粗暴,就像是那种纨绔子弟一般,因为永远有人兜底,所以他肆无忌惮。
可从霍骁和路向文嘴中得到的越淮,却又是另外一个样子。
他遭遇过许多刺杀,所以身边常跟着心腹侍卫,做事谨慎,对待普通百姓和善,甚至不认为女子和哥儿低人一等,还想让他们都能进入学堂,与那些达官贵族一争高下。
越泽有些迷茫,这是为什么呢?
可他转过头去看正等着他回答的男人,心中却蓦然有了答案。
自己把越淮想得太高尚了,没错,他是皇子,可他也是人。
他是皇子,所以不能心软,对待坏人必须不留余地,斩草除根,这是他作为皇族的“必修课”。
可他也不愿看着这朝廷被世家贵族霸权,他知道这世间还有许多人吃不起饭,穿不上衣,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
所以他会让这些人家公平竞争,和世家贵族公平竞争。
若是争得过,便可以功成名就,福及乡里。
既能选拔人才,又能压制世家,可能这也正是当今圣上推行这位皇子提议的原因。
越淮是个活人,他有喜怒哀乐,也不可能只有一种情感。
想到这里,越泽心头松了一块,像是解开了某种心结一般。
“心怀苍生,仁爱宽厚。”
越淮双眼一亮,但随即又想到什么,轻咳一声说道:“我来帮你抄医书吧,两个人一起快些。”
对于越淮的提议,越泽并没有拒绝,只是让他每日劳作回来后再抄,别把自己搞得太累。
越泽的关心像是这炎热夏日的丝丝凉爽,将越淮浸湿,舒适又满足。
他压了压上扬的嘴角,点头应承下来
旱灾来临,东饶村的村民们都有些人心惶惶,虽然村长早把一切都安排好了,但真的来临时,大家只剩下担忧。
土地早已干裂,哪怕已经引入不少水源,但还是没多大作用,黄土地一天天的干裂,裂口一天比一天大。
温度也越来越高,甚至于都听不到鸟鸣蝉鸣,大家纷纷躲在家中,不再出门。
越泽望着外面被阳光照得极亮的村落,心中十分的担忧。
越淮走上前来,递给他一杯温水,现在家家水源紧缺,连喝水都比以往少了许多。
“在看什么?”
“天气太热的话,容易出毛病。”
越泽是大夫,他对田间劳作一事属于一知半解,但对于疾病却十分了解。
旱灾带来的疾病,会比想象中更严重,而越泽的担忧,也变成了现实。
也不记得是不下雨的第几天了,越泽正在家中昏昏欲睡,却突然听到院门被人“砰砰”敲响,他被下了个激灵,一旁的越淮皱眉,起身去外面开门。
来人是村长的荷花娘,她正一脸焦急的看着越泽,眼中带着哀求:“越大夫,荷花她突然昏过去了,求您去看看吧!”
一听这话,越泽从椅子上跳起来,捞起桌上的背篓就往外面冲。
越淮阻止不及,也只能急匆匆锁了院门跟着一起去。
到了家中,荷花娘的眼泪已经快流干了,越泽轻声安慰道:“荷花娘别急,我先去看看。”
说罢他走进屋中,荷花正紧闭着双眼躺在床上。
荷花芳龄十六,她娘一个人含辛茹苦的将其带大,生得那叫一个貌美如花,故而一直有不少汉子前来求亲,只是荷花娘不想让荷花同自己一样,嫁给一个不爱的人,便依着荷花,一直也没能相中合眼缘的人家。
只见荷花一张小脸格外的苍白,双唇紧闭,还在微微颤抖,双眼也是闭得紧,已经陷入了昏迷之中。
越泽搭上她的脉搏垂眼感受,过了一会,他松了一口气。
身后的荷花娘见越泽呼气,急忙问道:“怎么样了?”
“没什么事,是因为天气太热了,伤暑了。”
荷花娘一听这话,也是松了口气,但随即一颗心又提起来了:“可荷花晕过去了。”
“荷花身子有些弱,我开些药,等她醒了就熬给她,再弄个冰凉一些的东西给她去去暑。”
荷花娘全然相信越泽,连声答应,对于自己这般急切也有些不好意思,见到越泽额头的汗珠,越发的抱歉。
“抱歉啊越大夫,这么热的天给您喊过来。”
“没事,这是我应当做的。”
越泽笑笑,擦拭了一下额头的汗水,看向门外守着的越淮:“那我们先回去了,荷花娘平日里注意些,不要让荷花老挑食。”
荷花娘连声答应,倚在门口望着一高一矮两道身影远去,喃喃自语:“真是个大好人啊”
回到家中,越泽热的不行,瘫在藤竹椅子上就不动弹了,闭着眼还能感受到汗珠从毛孔往外冒。
他平复了一会,却突然感受到身侧传来一阵凉风。
抬眼看去,是越淮正拿着扇子给他摇呢。
“没事我不用扇风,你别热着了。”
越淮笑着说道:“无事,我现在还好。”
有源源不断的凉风,越泽也不再拒绝,闭着眼睛休息。
天气真的太热了,热到他有些心烦意乱。
越泽休息了还没一会,又听到外面有人喊他,疲惫的睁开眼,有些无力的往着屋檐。
越淮见他这样,便知道这人懒病又犯了,自己起身去开门。
来着是村长爷爷的小孙子,他气喘吁吁的指着下面说道:“下面、下面吵起来了!”
越淮眉头一挑,正想回到屋中,就见越泽走了出来:“谁吵起来了?”
“友良叔和守地叔。”
“他俩吵起来了怎得来喊我?动手了吗?严重吗?”
小孩摇摇头:“不是,没有打架,爷爷让我来喊你的。”
越泽不解,但既然是村长来喊的,自然是与他有关,来不及多想,他拿着背篓和越淮往山下走去。
越到山下越觉得温度的炙热,几乎要将越泽的肌肤烫穿。
等他们三人到了地方,便知道了是怎么回事。
李守地想要截断越泽家的水渠。
见越泽来了,李友良高声控诉:“人家小越大夫救了村中多少人?你就因为一己私欲想截了人家的水渠?那你让人家吃什么喝什么?!”
李守地一听这话便急了:“你瞎说什么!什么一己私欲!我都说了是我家三个孩子要水!他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怎得能缺水呢!”
“我呸!你少来!这时候想起你家那三个孩子了?不是你出去花天酒地把孩子丢家里饿了两天的时候了?!你真好意思说啊!”
他见自己占不到理,事态的主人公也已经来了,便不管不顾开始撒泼:“那怎么了?再怎么说我家也有五口人,怎么不比他家需要水渠?你们这分配就不合理!!”
村长用拐杖砸了砸地,重重咳了一声:“安静点!越大夫来了,让他自己决定。”
越泽走上前去,疑惑的问道:“怎么了?”
“咳咳,越大夫,李守地说他家人口多,想将你家的水渠引一部分过去。”
村长的话说得比较委婉,也比较留情面,但那李守地像是脑子有病一样,张嘴就来:“我才不要一部分!全都得给我!”
越泽蹙眉看向他,对于李守地,他也比较了解。
就如刚刚他同李友良吵架所说的一样,成天花天酒地,靠着他娘子给人刺绣缝花赚的点钱瞎玩,生了三个孩子,他怕是连抱都没有抱过。
村中人恨铁不成钢,让他娘子带着孩子分家,可她死活不愿意,非说家中得有个汉子顶事。
可这汉子也不顶事啊!
村长闭了闭眼,好似有些气郁,但还是好言好语的劝道:“人家越大夫家中也有两口人,全都给你了,人家吃什么喝什么?”
第34章 闹肚子 越大夫可有做生意的想法?
可这李守田哪里在乎这些?就是一副无赖的模样, 任凭别人怎么说都不听,扛着锄头就想把水渠挖开。
越泽听他们吵吵闹闹的眉头直突突,身后的越淮见他面色不太好,冷着脸上前把不依不饶的李守田手腕抓住。
“你家明明接了部分水渠, 足够日常使用, 为何非要抢夺这条?”
李守田见是越淮, 眼神有些闪躲,但随即又硬气起来:“我家人口多啊!”
“行,既然如此, 那便去报官吧, 看看县太爷如何决断。”
一听到报官, 李守田有些傻眼,他只是觉得越泽性子比较软,又善良,在村中看病总是不收钱, 所以便用家中三个孩子的借口来抢水渠, 但若真的去报官,自己肯定是不占理的。
“报、报官做什么?你不愿意给就算了!”
说罢他抢过自己的锄头, 扛在肩头灰溜溜的跑走了。
越泽冲着周围一圈帮他说话的村民道谢:“多谢各位相助,这天头热, 大家快早些回去歇息。”
村长爷爷拍拍越泽, 叹了一口气:“李守田不是个善罢甘休的人,你自己注意着些,实在不行,让小淮帮你多看着点。”
越淮在一旁答应:“我知道的,放心吧。”
一群人擦着汗议论着远去,越泽看了眼自家的水渠, 沉思了一会。
“怎么了?不回去吗?”
越淮给他擦擦汗,这天气太热了,光是站在这就能汗湿衣物。
“回去吧。”
两人回到家中,却见到院门外站着一个人,一匹高头大马被拴在一旁的大树上。
“霍哥?”
霍骁听到声音转头看去,面露惊喜:“越大夫,你们回来了。”
“有什么事情吗?”
霍骁跟着他们走进院中,看着越泽问道:“越大夫可有做生意的想法?”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越泽摸不着头脑,他疑惑的问道:“做什么生意?”
霍骁唇角勾起,给他说道:“越大夫可还记得那药膏?”
“自然。”
“那药膏我一直待在身上,本想着有机会还给越大夫的,但一直忙事情,就忘记了。”
霍骁喝了一口越淮递过来的茶,双手恭敬的接过,如同品尝稀世好茶一般小酌一口。
“前段时间我回了趟京城,与几位好友聚了聚,嘿没想到,这药膏就派上用场了。”
霍骁像讲相声似的,抑扬顿挫,越泽听得好笑,但也没有打断他。
“其中有位好友,他妹妹今年到了适婚年岁,但因为容貌有些丑陋,被拒了好几门亲事,要说他们家在京城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这般被拒,那姑娘也有些心灰意冷。”
霍骁叹了一口气:“说是丑陋我觉得算不上,长得挺清秀的,也就是皮肤黑了些,脸上有些坑坑洼洼,也不知是怎么弄得。”
越泽听到这里想了想,或许是那女子有些肝郁气滞,导致脸上会长了些面疮,没有妥善处理好,才导致了所谓的“坑坑洼洼”。
“家中人没带去看看吗?”
越泽抬手给霍骁又倒了一杯茶,听他讲着京城发生的事情。
“去了啊,可看了好几个大夫,也开了些药,但都不见好,也只是比从前好上那么一点点,那姑娘被这么一折腾,也有些气郁,不愿再去弄了。”
说到这里,霍骁看了眼越泽,笑着说道:“他一说,我便想起来越大夫给我那药膏,心想着反正我拿着也没用,不如给他妹妹试试,若是有用自然最好,若是无用,那就再想想别的办法。”
越泽一挑眉:“有效果?”
“是啊!那药膏用了还没一半,我那好友便急匆匆找到我,那时候我正准备回来呢,却被他拉住,问我那药膏在哪里买的,为什么效果这么好。”
霍骁笑嘻嘻的:“我说是我曾经遇到的一位游医,他便问我还能不能再找到,他还想再买些回去。”
“这就是你说的生意?”
越泽有些好笑,自己那药膏哪有那么神奇,无非是有些京城的大夫治疗起来有些畏手畏脚,什么剂量都以安全为主,很保守,而他胆子大些,加上手上的药材也都是亲自上山采摘的,效果自然比京城的大夫好。
“这生意我就不做了,药膏我倒可以再帮你配一些出来,也花不了几个钱,都是山中能找到的药材。”
霍骁有些可惜,但还是尊重越泽的意愿。
“会很麻烦吗?”
“没事的,你过些时候再来拿吧,我这几天做好。”
得到了自己满意的答复,霍骁也很开心,但还是婉拒了越泽的留饭邀请,忙不迭的骑上马就走了。
“怎么跑这么快?留个饭而已又不是要吃了他。”
越泽心中奇怪,但想到对方身份特殊,或许也有自己的原因在里。
而一直在背后默默盯着霍骁的罪魁祸首,只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嗯了一声说道:“想吃什么?我去做。”
“都行,做些凉爽的吧,太热了。”
越泽手不停的摇着扇子,望着炎炎烈日,猜测着旱灾得持续到什么时候。
不管天气多热,日子总是要过的,这几天越淮每天天不亮就要起来,趁着外面还不算热,抓紧给自家的地里浇水,等到吃完午饭,再去一次。
而越泽也没有再去医馆了,村民们有什么事情都是直接来家中找他,其余时间就趴在桌上抄录那本厚厚的医书
时间过去不到几日,越泽便察觉到了不对劲,起初只是有几位村民找到他,说有些肚子疼,诊断后发现是吃了坏掉的食物,便给开了些药。
可后来却越来越多的村民身体不适,轻则肚子疼,重则上吐下泻,躺在床上都没力气起来。
他一一看过后,发现症状全都一样,都是吃坏了肚子,但整个村的人,不可能同时都吃一样东西吃坏了肚子啊。
正当越泽觉得奇怪时,一旁和他一家一家跑过去的越淮却想到了什么:“水源有问题。”
说罢他冲着越泽说道:“你先给他们开药,我去找下村长。”
越泽在他说出那句话时,便想到了,只是如今生病的村民太多,他肯定不能走开的,只是担忧的看着对方,点了点头。
而越淮找到村长后,对方也正躺在床上,脸色格外的苍白。
“村长爷爷。”
越淮推开门走了进去,张奶奶虽然也有些身体不适,但却比村长爷爷好许多,还能起身伺候他。
“诶,小淮啊。”
村长的声音有气无力的,一旁的张奶奶眼眶都红了,直抹眼泪:“这是怎么了到底,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越淮走上前来,声音有些低沉:“村长爷爷,村中的人是不是都共用一条水源的?”
村长虚弱的看着他,轻轻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村里的人都没事,只是有些吃坏肚子,村长爷爷也是,等会小满就过来开药。”
越淮的语气中带着宽慰,一旁的张奶奶稍稍放心了一些,见床上的村长已经闭上眼睛休息,起身拉住越淮带到外面去,低声问道:“水有问题吗?”
“嗯,之前李守地来闹事,我和小满回去后商议了一下,暂时就没用水渠的水生活,只拿来浇地,所以我俩没事,只是没想到,他竟然是直接将全村人”
越淮并没有瞒着张奶奶的意思,这事若是要揭露出来,就得让所有人都知道,不能再让那个李守地胡作非为下去。
张奶奶一听也是有些气急,怒骂道:“李守地这个混账!这种事情也做得出来!”
在张奶奶的讲述下,越淮才知晓为何那天村长爷爷特地叮嘱他们二人要小心了,原来这李守地好吃懒做,拿着来之不易的钱财就是去外面喝小酒,性格太差,还很记仇,非常小心眼。
之前他娘子因为卖绣花帕子,和一户人家的看门的侍从多聊了两句,便被他认作是私通,回家就把她揍了一顿,若说这些只是“家事”,那这李守地曾经还因为别人买走了最后一坛子酒,就追着人家骂了三天,还蹲在人家门口想动手,结果人家比他高比他壮,这才作罢。
总而言之,这李守地就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所以那日越淮落了他的面子,村长爷爷才会特地叮嘱一句。
越淮越听越觉得荒谬,这等人竟然没有被官府捉拿起来吗?
张奶奶叹了一口气:“以前咱们那个县太爷,你又不是不知道,这李守地虽然穷,但对着这些当官的,嘴皮子可利索了,还成天拎着酒,可谓是一路人,那县太爷啊,把他当作巴结自己的,又哄得他开心,也就施舍了几分薄面,再者,这李守地也不敢真的把人怎么样,最多就揍几拳,没闹出人命,谁管啊?”
“我知道了,小满一会就来,我先走了。”
张奶奶连声答应,目送着越淮远去。
而远去的越淮没有回家,也没有去找越泽,而是到了自家后院,吹响了之前霍骁塞给他的一个小笛子。
笛声短促清脆,像是山间的鸟鸣,并没有惹来其他人的注意。
而就在笛声停止的下一秒,一道黑色身影出现在越淮面前,恭恭敬敬的半蹲在地。
“殿下。”
“将路向文找来。”
“是。”
黑影领命离开,而越淮则望着炎炎夏日,心口有些沉甸甸的。
“如何了?”
越淮找到正在扎针的小满,只见对方满头大汗,但却腾不开手去擦,躺在床上的人双唇惨白,呼吸十分微弱。
“还好,问题都不大,正好你来了,帮忙熬制一些药汤,给他们每家都送一份。”
第35章 秋后问斩 那是你的孩子啊……
越淮点点头, 按照越泽的要求回到医馆熬制药汤,然后一家家送过去。
他们正忙到一半,外面却有些喧嚣,越泽蹙起眉望向外面:“怎么这么吵?”
越淮起身走到门外, 发现是一群官兵押着一个男人正气势汹汹的往这边走, 见到越淮, 领头的男人冲他招招手,真是路向文。
“这位”
上次路向文来的时候,越泽并未向他介绍越淮的身份, 但路向文心中有数, 只不过不知道该不该现在就点破。
越淮微微点头, 主动说道:“草民越淮。”
听到越淮这般自我介绍,路向文的瞳孔微微放大了一下,随后恢复镇定:“本官接到告发,称李守地在东饶村水渠投毒, 事情重大, 特先将人抓获,来此了解情况。”
越淮冲他行了个礼, 声音严肃道:“前些时日,李守地因水渠流向问题与草民发生争论, 后怀恨在心, 竟然在水渠的源头不知下了什么药,害得全村人都卧病不起。”
“越大夫正在医治?”
“是,目前已无大碍。”
路向文没想到是这般严重,顿时脸色一沉:“李守地!你仅因一己私欲,就做出如此伤天害理之事!”
被官兵们押着的李守地脸色惨白,试图为自己抗辩:“大人!大人!都是他们害得我啊!我家中一共五口人, 那点水怎么够用啊!他们这是存心要害死我们一家老小啊!”
“你家的水渠明明就足够一家五口正常生活,怎么会不够用?”
越泽从门内走了出来,有些嫌恶的看了一眼李守地:“你无非是觉得现在天气旱的厉害,自私的想将水渠都引到你家去罢了,就因为这般小事,便害得全村人如此!”
“越大夫,村民们如何了?可有性命之忧?”
“大部分都没什么事情了,但有些老人年纪太大了,不一定能抗得过去。”
说出这句话时,越泽的脸色十分难看,一双眼仿佛要将李守地戳穿,而路向文听了这话,也是十分的恼怒,这是他任命的第一年,尚还未做出成就来,就发生这种事情,若是被京城得知,自己的日子恐怕更难过。
想到此,他双目圆瞪,吩咐道:“押回去!择日再审!”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来,又浩浩荡荡的走,只留下飞扬的尘土,和砸在地上的汗珠。
越泽叹了一口气,心中有些伤感:“就因为这么一点小事”
“李守地此人心眼太小,只要不如他意便会报复回去,不过他这一走,他娘子或许能轻松许多。”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越泽也了解李守地的娘子,恐怕对方不会觉得轻松,反而会为他丈夫喊冤
事实证明,越泽的担忧不无道理,因为第二天,路向文见村民们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便邀请越泽和越淮二人前去听审,而也正是这时,李守地的娘子闯了进来。
她瘦弱的身躯仿佛一吹就要垮掉,怀中抱着一个孩子,背上还背着一个,声泪俱下的为李守地伸冤,可证据确凿,甚至李守地自己都承认了,结局也无法改变。
而她的目光落到了越泽身上,在她看来,如果不是越泽和越淮,自己的丈夫就不会下大狱,也不会让自己失去顶梁柱,让三个孩子失去父亲。
见她神情不对,越淮皱眉挡在了越泽身前,警惕的看着这女子的动作,四周的官兵也紧紧盯着她。
可她还未上前来,便冲进来了个急匆匆的妇女,妇女一进来便趴在地上哀声痛哭:“守地媳妇啊!小幺、小幺他没了啊!”
女子一愣,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妇女说的什么,过了好一会,她才哑着嗓子问道:“谁没了?小幺没了?”
妇女含泪点着头,只顾着痛哭。
李守地与她共孕育了三个孩子,大的是个汉子,今年五岁,被她抱在怀里那个就是,排行中间的是个小哥儿,今年也才三岁,被她背在背上,最小的那个不过一岁有余,因为喝了水生病的缘故,被她放在家中,那妇人则是他们一家的邻居。
越泽蹙眉,昨日他也去了李守地一家,当时这女子还不知道她丈夫是因为何事被抓,虽然忧心,但还算正常,他开了些药,也看着那婴童喝了,才放心离开。
不过倒也合理,那孩子才多大,身子太弱了,又喝了好几天的水,没扛过去也在越泽的预料之中。
正在这时,案台上的醒木一拍,发出威慑力十足的声音,而路向文满脸严肃,目光犹如实炬般看着李守地:“李守地!你下毒后为何不拦着家中妻儿服用?”
李守地垂着头,头发散乱,低声答道:“若是拦着他们就太明显了。”
这话的意思很清楚,而同样听清楚了的女子却呆愣愣的看着李守地,她动作慢吞吞的把怀中的孩子放在一旁,又将背上的孩子递给那妇女,就在大家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猛地扑向李守地,而守在两边的官兵动作更快,一左一右将她拉住。
“李守地!你到底有没有良心!!”
她的声音尖锐刺耳,还有些破音:“那可是你的孩子啊!那是你的儿子啊!!”
李守地不为所动,像是没有听到一般,只是抬头望着高座上的路向文:“大人,我都认罪,把我关进去吧,我不想听这个疯女人在这里叫。”
女子批头散发,被反箍在背后的双手不停挣扎,却怎么也挣脱不开。
眼神空洞,却又透露着一丝疯狂和绝望,她的声音凄惨,像是要将这炎炎夏日撕破一道裂口,悲怆不已:“可那是你的孩子,那是你的孩子啊”
妇女有些不忍,抱着孩子上前轻声安慰:“梨花呀你还有两个小子呢别把身体气坏了”
被喊了声“梨花”,女子似乎冷静了一些,她的双眼中满是对李守地的痛恨和死寂,看向一旁的大儿子,冲着路向文低头道:“大人,是草民失礼了。”
路向文也有些不忍,摆了摆手,示意官兵们放开她,而梨花被松开后,抱住一旁吓得不停抽泣的大儿子,又想接过小儿子,却被妇女轻轻推开:“我抱着吧。”
然后她带着一大一小,走出了衙府,在外面看热闹的人,纷纷为她让出一条道来。
闹剧以李守地的秋后问斩结束,大家也都纷纷散开,只是嘴中还议论着此事。
越泽和越淮也坐上了回村的马车,是路向文派人送他们回去的。
“唉,希望梨花姨日后能想开吧。”
越泽望着窗外,有些感慨:“梨花姨其实特别能干,她的手很巧,不管绣什么都栩栩如生,所以她的帕子每次都卖的最好,镇上许多有钱人家都喜欢买她的帕子。”
“这般厉害,应当日子过得很好才对。”
越淮知道越泽现在并不是在抱怨,而是对那可怜女人一生的感慨。
“是啊,具体情况我也不太了解,只知道梨花姨很喜欢很喜欢李守地,家中卖帕子的钱都给了李守地,哪怕李守地打她骂她,她都不愿意分开。”
说到这里,越泽有些疑惑:“我不懂这是为什么,夫君对自己非打即骂,且她一人完全可以养活三个孩子,但偏偏不离开。”
“或许她有自己的考量。”
“或许吧,只是经此一遭,希望梨花姨能真的明白,李守地完全是来拖累她的。”
越泽叹了一口气,心中的情绪有些乱,又可惜又恨铁不成钢,但最终,都变成了对梨花的期望。
一路颠簸,两人终于回到了家中,越泽累得不行,给自己简单冲洗一下便缩在床上休息,而越淮则拿起桌上的毛笔,一笔一划的抄录医书。
“等抄完这一段,就可以交给路大人了。”
越泽闭着眼睛说道,越淮应了一声:“那育儿堂中有不少孤儿。”
“唉,咱们这里太穷了,家家都想多生几个,以期望长大了可以帮着种地,可生多了,却又养不起了。”
他闭着眼睛回想:“我爹以前就和我说过,咱们这外头有个大坑,里面都是生下来养不了的小孩子,全都被弄死埋在那里面。”
越淮的动作一顿:“被父母弄死?”
“是啊,没想到吧,穷苦地方就是如此,不过咱们东绕村好一些,因为地段比较好,田地也比较肥沃,只要不是生了十个八个的,基本都能养活,来丢孩子的大都是隔壁其他村子的。”
越淮手中的笔迟迟无法落下,在他的印象中,似乎从未听说过这种事情。
他不知道这世间还有多少他不知晓的阴暗面,这也让他心中的顾虑慢慢消散,有些事情当他真的经历后,才知晓从前那些不过是纸上谈兵。
“那学堂估计也不好办。”
越淮从越泽的话中考虑到了另外一方面:“若是村中生孩子,都抱着长大后种地的想法,那他们肯定不会愿意把孩子送到学堂去读书的,哪怕不收他们的钱。”
“嘶,有道理,毕竟若是生了汉子,不到十岁便能帮着下地干活,若是哥儿,到了年纪就能给他们洗衣做饭,要是送去学堂,那必然会浪费时间,他们自身需要承担的就更多了。”
越淮继续着手中的动作,低头说道:“慢慢来吧,一步步走,若是他们看到了读书带来的甜头,或许才会心甘情愿的将孩子送来学堂。”
第36章 时疫 想必越泽也会欢喜的
好在虽然李守地虽然丧心病狂, 但河流悠长,匀到每家的剂量就不是很多了,再加上本就是旱季,大家也都舍不得多喝, 故而除了李守地家的小儿, 其他村民都已无大碍。
到了最后, 李守地只害了一个人,是他的亲生骨肉。
也不知道该如何评判,村民们得知此事也都纷纷唏嘘, 但幼童何其无辜, 只能多骂两句那李守地。
至于梨花姨, 她回了家后把自己关在家中许久,两个孩子全靠邻居帮忙喂养着,也不知到底想没想通,反正她还和以前一样, 下地, 绣帕子,养孩子。
时间恍恍惚惚的过, 村中除了炎热,似乎也没有什么别的变化, 很快, 便到了清明时节。
从开年起便异常炎热的天空慢慢聚起了乌云,许多人走出家门,祈求的目光看着乌云,等待着降雨。
但他们注定要失望了,往年的清明时节雨纷纷,如今却是只打雷不下雨, 反而因为乌云所致,越发的闷热。
越泽坐在藤椅上扯着自己的领口,望着阴天抱怨道:“要下不下的,快热死了。”
越淮将后院的菜地整理好,擦了擦额头的汗绕到前面来问他:“马上清明了,可要去祭拜你爹娘?”
“自然要去的。”
越泽跳下椅子,去里屋整理祭拜用的东西。
有白色的纸钱纸花,还有一些花里胡哨的玩意,他检查了一遍确定没问题,回身对越淮喊到:“今晚把鸡炖了,明早带过去。”
越淮在外面应了一声,打开厨房的门就准备去炖鸡。
又是一声惊雷,可依旧没有要下雨的样子。
越泽望着天空有些发愁,他的心中总有些不安,虽然东饶村的水源尚还能维持许久,但若是一直这般旱下去,迟早会出事的。
第二日大早,越泽又被热醒了,他睁开眼望着已经大亮的天空,推了推一旁的越淮,虽然两人盖着两床薄被,但晚上睡着睡着,就很容易把被子踹掉,就会导致两人的肌肤相贴。
起初越泽还有些不习惯,但后来见越淮一脸正气的模样,也就没再多心。
越淮在被他碰到的一瞬间就醒了,起身穿好衣服,他一边往里屋走一边说道:“我先把东西抱出去,你看看鸡炖的怎么样了?”
越泽走到厨房,发现一整只鸡已经被炖的软烂,只是因为是祭拜用品,所以没有加入任何调料,寡淡的很。
两人带着纸扎和贡品到了后山,这里和越淮当初摔下来的位置隔得有点距离,但却很好走。
村中人的墓几乎都在这一边,一路上越泽和越淮也碰到了不少前来祭拜的村民。
大家找到自家亲人的坟墓,将纸扎和贡品放在上面,有的磕头祈求风调雨顺,有的念念有词祈祷发大财,还有人边烧纸边念叨让祖宗给儿子找个漂亮媳妇。
越泽踩踏着地上陈旧的烂树叶,终于找到了他爹娘的墓。
一年未来清扫,墓前覆着一层厚厚的枯树叶,好在越泽早就料想到了,拿过越淮背着的扫帚就开始清扫。
没一会,便露出了原貌。
越泽的爹娘同葬在一块,立了一块碑,上面没有刻字,这是越父当初的要求,而他娘也就顺应他爹,也没刻自己的名字。
所以越家的墓最好找,没字的那个就是。
越泽拿过纸钱一点点给他们烧,一边烧一边念叨,越淮离得有些远,听不太清在念叨什么,但看越泽的模样,估摸着是在倾诉这一年来发生的事情。
讲着讲着,就看到越泽的双眼通红,越淮心口绞紧,深深的看了一眼那座空白墓碑,缓步走到越泽身边,也跪了下来。
越泽被他吓了一跳,鼻涕泡都被吓出来了,还没来得及发问,就听到身边人沉声对着墓碑说道:“伯父伯母,小满如今医术精湛,妙手回春,受众人敬重,二老在天有灵,想必也会为他骄傲的。”
似乎没想到越淮会说这个,越泽居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他一把攥住身边人的手臂,低声问道:“你说什么呢!”
“?”越淮疑惑,他说错什么了吗?
越泽看了看空白的墓碑,轻咳一声:“呃、对,是这样,我可厉害了现在。”
说着说着他的脸颊有些微红,刚刚的伤心情绪被这么一打岔,也好了不少。
又把贡品摆上,和爹娘说了几句悄悄话,越泽和越淮便准备离开了。
当越淮扶着越泽起身时,一道微风拂过两人的脸颊,越泽似乎心有所感,回头看了一眼空白的墓碑,眼神柔软温意。
回到家中,越泽马不停蹄的躺在藤椅上休息,身上黏糊糊的特别难受,可他又不敢大肆用水,旱灾还不知会持续到何时,可不能这么浪费了。
越淮一回来便去后院扯了几把菜钻进厨房做饭。
吃完简单的早饭后,越泽伸了个懒腰,在思考是继续睡觉还是去做药膏,正在这时,一辆马车出现在了山脚的土路上。
越泽定睛一看,那是路向文的马车,他急忙起身,让正从厨房出来的越淮把医书整理好,等待路向文的到来。
这回只来了路向文和曾柳,越泽冲着他恭恭敬敬的行礼,却被托住双臂。
“越大夫何须这般客气?”
路向文的心情似乎不太好,但说出的话还是很客气的,越泽也不会真的把他说的话当真,但还是笑了笑将人迎了进来。
“多谢越大夫了。”
路向文摸着手下崭新的纸张,眼神中闪烁着激动。
“路大人和我客气什么?”
越泽把刚刚的话交还给路向文,两人相视一笑。
随即路向文将医书递给曾柳:“拿去马车上放好,我有事同越大夫说。”
曾柳抱过医书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再也没回来。
“路大人有何事?”
在路向文进来时,越泽边发现了对方的脸色似乎不好,像是被什么事情困扰一般,他主动伸出手说道:“我先给路大人诊诊脉吧。”
路向文也没拒绝,从善如流的把手腕伸了出来。
“最近旱灾严重,都阴镇情况不太好,前些时日他们县令给我传信,恐有时疫。”
越泽一惊,难怪路向文脸色这般难看,他收回手说道:“气郁结心,路大人为这事没少操心。”
“唉,那是自然,都阴都阳离得太近,恐怕要关城门了。”
越泽点点头:“若那边真的是时疫,恐怕只能先关城门了,这不是件小事,若是有一人染上,整个镇恐怕都会沦陷。”
“是,所以我想来求越大夫,可否有办法先行预防?”
越泽想了想:“先别让外人进来,也不要出去了,减少人与人之间的往来,到时路大人按我给你的方子,煎熬一些清热解毒的药汤,给大家分发下去。”
“暂且只能如此了。”
路向文的话头一顿,看了一眼一旁的越淮,眼神轻巧,随后转向越泽这边。
“还有一件事,最近可能有山贼出没,越大夫自己多加小心。”
越泽一愣,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多谢路大人。”
等到路向文的马车离开,越泽看着扬起的尘土有些疑惑:“他同我说那山贼做什么?难道山贼会欺负到村里来?”
越淮在他身后笑笑:“应该只是提醒你而已,你有时不是会去别的山头采药吗?”
“也是。”
越泽并未多想,转身回房休息,越淮看了看后山说道:“你前几日不是说缺几味药材,这后山有吗?”
“有啊,你要去采吗?”
“嗯,你做药膏不是也需要吗?索性现在也没什么别的事情。”
越淮笑着拿过越泽的小背篓,而在越泽身上还有些分量的背篓,却如同鸿毛一般落在越淮手中。
越泽从房内探出头来:“那你小心些,都认得那些药吧?”
“认得的,不认识的我不碰。”
“对喽,那你去吧,早些回来啊。”
越淮看着屋内已经躺在床上的人,低着头笑了笑,转身向着后山走去。
虽然天气干热,但后山的树木早已茂密,投射在地上点点阴影,像是无数只小虫子在爬。
越淮脚踩一直试图往他身上爬的不知什么虫子,沙沙声在林中格外明显,而在不远处的树上,影影绰绰能看到一个黑影,若是旁人看到,怕不是以为是什么山中精怪,不然哪有人能爬到那树上的?
“殿下。”
黑影灵巧的从树上跳了下来,半蹲在越淮面前,姿态恭敬。
“附近有山贼?”
“是,在都阴镇那边,兴许是听说那边爆发了时疫,想趁机干上一笔。”
“知道了,去找霍骁,按原先的计划进行。”
黑影应了一声,重新跳回树上,将自己的身形隐匿其中,越淮看了一眼,蹲下身子开始寻找越泽所需要的草药。
树上的黑影疑惑的歪头看他,但还是尊重自家殿下的行为。
直到暮色将越淮的背部渡上一层金灿灿的盔甲,弯着腰的男人才终于直起身来,满意的看了眼背篓,小小的背篓已经被塞得满满当当,越淮觉得很有成就感,想必越泽也会欢喜的。
等他回到家,还未进院,就闻到阵阵香气,看来是越泽自己在家做了饭,就等着越淮回来呢。
推开门的一瞬间,越淮有些恍惚,他好像能从这样平淡无奇的生活中看到自己和越泽未来的一生,若是和越泽过上这般日子,光是想想,越淮都觉得自己的心情有些激动。
此时一颗小脑袋从厨房弹了出来,见到越淮,脸上露出明媚的笑容:“回来了?草药先放一旁吧,我待会挑拣一下,你快来洗手端菜,准备吃饭了。”
带着些生活味道的话让越淮心中十分充盈,他勾起嘴角,把背篓搁置在一旁,应了一声便卷起袖子进了厨房。
第37章 都阴镇 或许这是他们心中的救命稻草……
平淡的日子格外漫长, 只是这炎日却始终不见过去,越泽从开始的放松也有些紧张起来。
都阴镇爆发时疫的消息已经传来,不过好在当地县官反应迅速,立刻关闭城门, 家家户户都隔开, 才没让时疫大范围传播开来。
只是这么一直下去也不是办法, 据说他们已经向朝廷传了折子,求个太医前来医治。
可他们这里离京城何其远,哪怕快马加鞭也得半月才能送到, 不知都阴镇能不能扛过去。
饶是越泽再担心, 他也无能为力, 就像从前他与越淮说过的,他是有些心软,还很善良,但也不是盲目的心软。
或许他有办法治疗都阴镇的时疫, 但他却不敢拿自己和都阳镇的人去赌, 除非他们找上门来。
而让越泽没想到的是,对方竟然真的找上门来了, 只不过,是以朝廷的身份。
来者也是位熟人, 对方端坐在高头大马上, 身着玄色轻甲,黑发被高高束起,面容严峻,腰间的长剑隐藏在剑鞘里,遮盖住了点点锋芒。
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两名身着利落短打服饰的侍从, 腰间均挎有一把长剑。
“都阴镇如今时疫严重,本将听闻越大夫医术不错,可否能同本将一起去都阴镇走一趟?”
他明明是商量的语气,但越泽却听出了不容置疑。
越泽回头看了一眼越淮,对方的脸色有些沉,但并未多言,而这时霍骁再次说道:“此行越大夫一人陪同本将便可。”
这话让越泽小小的吸了一口冷气,他看了好几眼越淮,可对方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但他随后又想到,现在越淮的真实身份其实已经挂在明面上了,只是没有人主动戳破罢了,既然霍骁敢说出这话,想必也是经过了越淮的同意,这么一想,越泽稍稍松了一口气。
“霍将军稍等,草民去收拾一下东西。”
“不用,越大夫若是需要什么,到了地方本将去给你买,人命不等人,请吧。”
越泽踏上马车前,又看了一眼站在院中的越淮,两人四目相对,越泽似乎看到对方微微点了点头,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先上了马车。
马车晃晃悠悠的行驶,直到驶出了东饶村,离开了村民们打量的目光后,帘子被掀开,霍骁钻了进来。
“越大夫,你饿了吗?”
此时的霍骁哪里还有刚刚那般神气高傲的模样,只见他从兜里掏出一块粉色的小糕点递给越泽。
“临行前顺手拿的糕点,你先垫垫肚子。”
越泽犹豫着接过糕点,却没往嘴里塞,霍骁见状,连忙给他解释道:“这都是呃,大哥的计划!”
“你不必隐瞒,我已经知晓越淮的身份了。”
越泽有些无奈的看了眼霍骁,这傻孩子,你大哥的身份早就被他自己泄的干干净净了,还在这替他遮掩呢。
霍骁一梗,似乎没想到面前的小大夫早已知晓,那岂不是、岂不是之前两人都在看自己的笑话?
那一瞬间,霍骁觉得当初被北羌人砍在背上也没这么绝望。
静默了一瞬间,霍骁重新挂起惨淡的笑容:“哈哈哈,是吗?挺好的、挺好的。”
“你刚刚要说什么?”
越泽疑惑的歪头看着他,似乎不明白为什么霍骁只是一瞬间,周身就充满了死气。
“啊,哦,这是殿下的计划,待会到了都阴镇后,越大夫什么都不用做,等京城的太医来了治好时疫就行。”
“太医还要多久到?”
“五六天吧?已经累瘫了好几匹马了。”
霍骁叹了一口气,都阴镇的时疫是真,但殿下准备的计划也是真,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只能说幸亏当初的计划周全,才能让殿下在失忆的情况下还能顺利进行。
越泽听了却蹙起眉头:“太久了,时疫拖一天便会加大其他人感染的风险,到了都阴镇先找个病人给我看看,若是我能治好就先治。”
但霍骁却不同意:“不行,万一传染给越大夫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越泽打断:“但我是大夫,放心吧,我知道分寸。”
越泽冲着霍骁笑笑,对方摸了摸后脑勺,只能暂且答应下来。
等到了都阴镇,才发现情况比他们想象中要严重许多。
都阴镇的城门紧闭,霍骁为了进城还费了不少力,哪怕是手持令牌,守卫也多加检查才肯放进去,而进了城后,只觉得一片寂寥。
家家户户大门紧闭,所有的商户也都关着门,偶尔有热风吹过,刮起外面的招牌,只能听到沙沙声,却半点人声都无。
整座城寂静无比,像是座空城一般。
两人到了衙府,都阴镇的县令正在里面等候,他是个有些胖胖的汉子,但面容坚毅,看着很和善正派。
见霍骁和越泽进来,他急忙迎了上来:“下官见过两位大人。”
霍骁摆摆手:“太医还在路上,这位是隔壁都阳镇的越泽越大夫,你可认识?”
胖县令抬头瞧了一会越泽,点了点头:“听说过,但未曾见过。”
越泽冲着胖县令行礼:“草民越泽,见过大人。”
“越大夫客气了。”
霍骁在一旁插嘴说道:“找个病人来让越大夫瞧瞧,兴许他能治好。”
胖县令面露难色,越泽这时及时的开口道:“大人放心,草民是大夫,对于防护之法有所了解,也只是简单看看情况,不会在里面久待。”
一旁的霍骁也说道:“等太医来还需要时间,不如就让越大夫先行看看。”
既然京城来的大官都这般说,那胖县令也只能依言照办。
他找来的是一名无父无母的孤儿,今年十八岁,此时因为时疫原因还在昏迷之中,被单独隔离在家中。
胖县令带着二人左拐右拐,到了这人家里。
越泽带好面罩,给自己手上套了副手套,可谓是全副武装。
一旁的胖县令叮嘱道:“越大夫多加小心。”
越泽点点头,推门走了进去。
这人正躺在床上昏迷不醒,旁边还放着先前胖县令命人送来的清热解毒的药,越泽端起碗闻了闻,药材没什么问题。
床上的人满脸通红,似乎都能看到丝丝白气,不知情的怕只会觉得这人发热了。
越泽带着手套的手上前扒开他的双眼看了眼,又隔着手套诊断了一下脉搏,心中有了数。
他又将此人的衣物解开,看了看皮肤上的情况,同样烧的通红,似乎还能看到密密麻麻的白色点状痕迹。
越泽的眉头一皱,叹了一口气,将人拾掇好,走了出去。
而守在外面的两人见他出来,连忙往一旁退了退,越泽也没在意,而是脱掉面罩和手套,点了把火烧得干干净净。
“如何?”
胖县令急切的问道,这里是他管辖的城镇,若是太严重,他少不了被圣山责罚。
“可以治。”
越泽看向霍骁说道:“我带来的那本医书呢?”
霍骁愣了一下说道:“放衙府了。”
“回去吧。”
三人回到衙府,越泽找到医书翻了几页,在靠近中间的位置找到了。
“你们看,这病症是不是和感染时疫的人一样?”
胖县令凑上前来瞧了瞧,连连点头:“是是,越大夫竟然连此病症都知晓。”
越泽笑笑:“我只是在书中看过,家父曾经云游四海,想必是在别的地方见过,并将治病方子写了下来。”
“令尊真的是见多识广啊。”
胖县令大笑道,既然有治愈之法,那他也能放下心来,睡个好觉了。
“大人别高兴的太早,这药材可不好找。”
越泽看着对方似乎有些轻松的神情,淡淡的泼了盆冷水上去。
“哦?什么药材?”
“龙藤枝。”
越泽指了指上面的一味药材说道:“龙藤枝喜阳,常生长在极高的山中,与普通树枝交缠,很难发现,若是有阳光照上,会显现出血色痕迹。”
这确实让胖县令犯了愁,他们这里都是平原,哪来的高山?
“那这可怎么办?”
越泽浅笑:“若是难以寻到龙藤枝,可以用别的药材暂且替代,但效果也会大打折扣,不过现在我们也没时间去寻,先用别的药材替代试试吧。”
胖县令连连点头,有的治他就很高兴了,至于那什么龙藤枝,可以慢慢去寻。
这时一旁一直没说话的霍骁突然说道:“龙藤枝摘下来后是不是形似金龙?”
越泽看向他,点了点头:“对,摘下后会保持着缠绕在树枝上的模样,但颜色会变得金黄,而因为失去了树枝的滋养,形态会发生细微变化,与金龙有些相似。”
霍骁若有所思:“我应该知道哪里有,你们先弄普通的药材吧,等我拿到了再和你们说。”
胖县令没想到这般峰回路转,开心的有些摸不着北,他握着霍骁的双手连连感谢:“多谢大人,多谢越大夫啊!”
既然知道了药方,那熬制起来就很快,胖县令命人购置齐全药材,再按份量区分好,一家家的敲门去送,有自己熬制不了的,胖县令便亲自熬制好了再送过去。
只是这药需要连吃几天才能看到效果,越泽干脆就在衙府住了下来,顺便等太医前来。
而霍骁那天之后便消失了,只说去寻找龙藤枝,将当初带去东饶村请越泽的两名侍卫留了下来。
越泽休息时候就看看医书,想想能不能找到比普通药材更好的去替代,忙起来就帮他们一起熬制药汤,带着防护一家家的送去。
一时间,都阴镇上空都充盈着草药味,但却不难闻,或许这是他们心中的救命稻草。
第38章 计划 你真的全然不知吗?
约摸过了五六天, 整个镇上的人家都被送了药汤,有些年轻力壮的汉子肉眼可见的恢复过来了,还能帮着往别家送。
年纪大的和年纪小的就有些难熬了,不过大家心中也都有数, 能有一线希望, 总比等死要好, 所有人都在努力的活着。
送完药后,京城来的太医也匆匆赶到,是一名年纪约摸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 姓商, 他同越泽交流了一番, 又按照经验把药方修改了一些,准备第二日按新的药方送过去。
笼罩在都阴镇上的阴霾终于缓缓散开,露出正好的日头。
越泽趴在桌子上看着外面,好几天没见到越淮了, 心中有些想念。
或许他真的对越淮心有好感, 可他瞒了越淮太多,一时间有些胆怯。
对比越淮只要恢复了一点记忆就会和他讲的坦诚, 他倒是更像个小人。
“叩叩”敲门声响起,越泽转头去看, 是太医。
“大人。”
越泽冲着对方行礼, 太医却含笑将人扶起:“越大夫不必这般客气。”
“商大人客气了。”
商且扶起越泽,笑着说道:“大家都是为了百姓而已,今日来找越大夫,是有一事相求。”
“商大人请讲。”
“先前来时我便想问,只是城中百姓的情况较为紧急,就暂且搁置下来了, 越大夫是如何知晓这时疫的治疗方子的?”
越泽恍然大悟,估摸着是商且觉得自己一介村中的赤脚大夫,为何能知晓如此之多。
“家父曾经游历四海,制成了一本医书留于我。”
商且点点头,有些好奇:“可否给商某看看?”
“自然。”
越泽拿过医书,递到商且面前:“商大人请过目。”
商且翻了几页,眼中露出些许震惊和怀念,他看向越泽的目光有些火热。
“能否问下令尊姓名?”
越泽一愣,难道这商大人认识他爹?
“家父姓越,名烨然。”
商且的神色有些激动:“烨然?可是火华烨?”
越泽点点头,看这人的模样,好像真的认识他爹。
不是吧,他爹名气这么大吗?京城的太医都认识?
“商大人认识家父?”
商且笑了起来,眼中似乎含了些水光:“令尊是我的恩师,他如今”
“家父已经逝去多年。”
商且看着窗外,叹了一口气,又打量了许久越泽,点了点头:“好。”
两人沉默了一会,越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挺想问问商且他爹的过往,但又想起他爹娘千叮万嘱让他不要和京城有任何牵扯,有些犹豫。
好在商且似乎并没有发现越泽的难捱,出言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走了。”
越泽点点头,看着商且离开的步伐有些凌乱,脑中乱七八糟的猜想让他有些担忧,但他觉得他爹肯定不会是坏人。
又过了约摸半月,都阴镇的时疫彻底被控制住,城门已经打开,百姓们都簇拥在城门望着外面落泪。
此次时疫有几位小童和年岁较大的老人去世,家中人虽然伤心,但新的美好生活会眷顾着活者。
两人站在城头,看着下方的景象,不禁有些动容,百姓们所求何其简单?不过一日三餐,一年四季,他们不关心在位的皇帝是谁,只在意今年能否丰收,他们对尔虞我诈没有兴趣,只在想明日做些什么好吃的给家中小孙。
正在这时,从城外骑回一匹黑马,马上坐着的人正是霍骁。
越泽和商且连忙下楼去迎,就见霍骁灰尘扑扑的下了马,从怀中掏出一个木盒子递给他们二人。
“商太医,越大夫,这是龙藤枝。”
越泽接过打开一看,果不其然,而这龙藤枝似乎年岁很长,栩栩如生,像是要直冲云霄的金龙一般。
商且也凑上前来看,有些诧异的看了眼霍骁,对方冲他点点头说道:“这是之前圣上体恤殿下在边疆辛苦,特地赐下的,所以我想起来后,就赶回京城去取了过来,可还用得上?”
回程时,霍骁已然知晓都阴镇大开,心中猜到时疫已经被治好,但这东西拿都拿来了。
“用的上,虽然时疫已好,但大家体内还有些后遗症,用这龙藤枝熬制药汤给他们服下,便能彻底根除。”
见帮上了忙,霍骁也挺开心的,没白跑。
回到院中后,商且有事先行离开,只余霍骁和越泽两人。
“你之前说这是你们的计划,是什么意思?”
越泽抬头看向霍骁,他有种预感,似乎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霍骁顿了顿,想到殿下的吩咐,还是如实袒露:“殿下说,不能让越大夫的功绩埋没,也想借越大夫的手告诉京城,自己还活着,且得到了一大助力。”
越泽蹙眉,对于自己被当靶子这件事,他倒没多少反感,但令他不悦的是,越淮凭什么就这样把他推出去?
但越淮本人如今不在他身边,也不能对着霍骁撒气,人家也只是听命而已。
越泽自己气了一会,决定等回家了再去问越淮。
第二日,越泽熬好药后给百姓们分发,大家对他与商且感恩戴德,有的甚至想给他们磕头,好在维系秩序的官兵及时控制住,才没有让场面变得混乱。
商且站在越泽身后,背着手喊他:“越大夫。”
越泽转过身去,商且背光而立,身姿颀长。
“商大人。”
“此次时疫,越大夫有大功劳,待到回宫,必定会如实向陛下禀告。”
越泽有些哑然,他并未想到对方会说这个,他根本就不想和京城扯上关系,想必这也是越淮所谓的“计划”。
“这”
商且走上前来,和越泽靠得极近:“越大夫无需多言,这是殿下的意思。”
他的双眸微闪,往后退了一步,笑盈盈的看着越泽。
越泽看了他许久,点了点头。
“那草民在此谢过大人。”
时疫结束,好像一切都没有变化,霍骁见时疫一事已了,便准备动身和商且一同回程禀告此事,还不忘派了两名侍卫把越泽送回东饶村也告辞离开。
见到越淮的一瞬间,越泽就把手中的背篓冲着他砸了过去。
越淮一脸茫然,怎么突然生气了?
“你过来坐,我有事问你。”
越淮乖乖坐在越泽身边听候发落。
“让我去都阴镇治疗时疫是你的计划?”
虽然霍骁已经说过一次,但他还是想从越淮嘴中再次了解清楚,看看对方到底是什么意思。
越淮沉默了一会点了点头,越泽深吸一口气问道:“为什么?你的计划是什么?”
“我觉得,你有如此才能,若是能去到京城”
“那你有没有想过,我愿不愿意去京城?”
越泽的眉头皱起,双眸中似乎都要喷出火来,对于越淮把自己与京城扯在一起的行为十分不满。
“你都未曾问过我的意见,就擅自做出这种事情来?”
越淮有些慌乱,他只是觉得京城是个好地方,大家都想去的,那越泽若是能去那边,不管是哪方面肯定都比在东饶村强啊,他也没想到越泽的反应会这般大。
“我、你、你要是不想去,那我就去同他们说。”
越泽拉住准备起身的越淮的手,有些闷闷的说道:“你等会。”
越淮再次坐了下来,乖巧的不行。
“除了这个,你还有什么计划?如实交代。”
越淮想了想,还是告诉了越泽,许多事情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辈子。
“我的记忆,其实已经恢复了大半。”
越泽点点头,他其实有所察觉,只是越淮一直赖在他这里不肯走,自己对这人又有些别样的想法,也就默契的没有戳破这层窗户纸。
“我一来,确实如你所说,我想让你在京城崭露头角,但我没想到你会如此抗拒。”
越淮有些懊恼,他好像搞砸了,可他的本意真的只是不想让越泽沉寂在这偏远山村,在他看来,越泽值得最好的一切,包括荣华富贵。
“二来,京城那边都在猜测我的生死,商且也是我的人,如此一来,只要商且将你的消息带回去,他们就都知道我还活着,不仅活着,还活得很好。”
越淮的眼中闪过一丝厉色,若是可以,他也想抛弃自己的身份抛弃自己的前半生和越泽一起在这里携手到老,可他不行。
他背负的东西太多了,他也做不到轻飘飘的放下,他想要的东西还未得到,怎么能就这样放弃呢?
越泽沉默了一会问道:“之后呢?之后你是什么打算?”
“山贼。”
越淮伸出手,轻绕过越泽散落在肩头的长发,这是二人第一次面对面这般亲密,越泽有些愣神,想往后躲,但腰肢却猛然被人扣住。
“你——!”
越泽有些惊慌,他看着面前不断放大的俊颜,一只手死死压在揽住自己腰肢的手臂上,另一只手往前伸,摸到了那片结实的胸膛。
那时的回忆涌上心头,硬硬的,热热的
见面前的人竟然走神了,越淮有些不满,另外一只手掐住越泽的下巴,迫使对方直视自己。
“你真的全然不知吗?”
越淮的语气有些委屈,和他的动作形成极大的反差,越泽张张嘴说不出话来。
“你都知晓的,对吗?你都知道”
明明没有一句坦明的话,但越泽就是听懂了越淮的意思,他的双颊烧得不行,因为嗅到了对方的热烈气息,让他整个人都有些发软。
他又不是块石头,自己心悦的人这般靠近,怎么可能没有感觉?
但越泽咬住下唇,微微撇头不想去看越淮。
第39章 离开 对方已经离开了
见到越泽有些抗拒的动作, 越淮猛然回过神来将人放开。
“抱歉。”
腰间的触感一松,越泽竟然还有些留恋,他撇过头没去看越淮,只是喃喃道:“我们都是汉子。”
越淮抿紧双唇, 眉头蹙起:“那又如何?无非就是没有子嗣罢了。”
越泽猛地扭头看他, 句句逼问:“你觉得你的身份可以不要子嗣吗?你觉得你能抛弃京城的一切吗?你觉得你有真正的为我想过吗?”
说到后面, 越泽仿佛要将近日来所有的压抑都爆发出来:“你没有,你的身份尊贵,虽然不太清楚你到底是几皇子, 但我不信你能接受自己没有子嗣, 你也不能抛弃京城的一切, 不然你就不会去做这些计划。”
“你也没有为我考虑过,以往我总觉得两个人只要平平淡淡的过日子就是极好的,可你呢?你没有问过我的意见就利用我,你也没有问过我的意见就把我推到京城那些人的面前, 从头到尾你都只在乎自己。”
“让我去医治时疫, 是因为在外人看来,我与你在一条线上, 我的作为就是你的作为,我的成就就是你的成就, 你一意孤行把我暴露在京城, 那你有没有想过,我明明就拥有如此才能,为何不主动上京?”
“越淮,不,你应该姓赵,我不是你的附庸, 我有我自己的思想,有我自己的人生,这些该有我自己来选择,而不是被你强加在我身上。”
越泽问得他哑口无言,他确实没有想过,可从小到大,只要是他给的,其他人都会感恩戴德的道谢,哪怕从他手指缝溜出去的点点,都能成为他们追捧的一切,但为什么到了越泽这里,对方却不愿意要呢?
他很茫然,而越泽发泄完后也有些冷静下来,他其实并不是生气越淮利用他,这种不痛不痒的利用对他而言算不上什么,也没有任何影响,还能让他救活更多的人,这些全然可以抵消于自己的利用。
真正让越泽生气质问的原因,还是越淮的“自我”。
越淮将自认为的好给到越泽身上,可对方从来想过自己究竟是不是需要这个。
但他也能理解,像越淮这般尊贵的身份,说的话会被别人封为圭臬,做的事会被别人无限放大,只为找出其中一个可以夸奖的点,这是尊贵的身份所带来的,所以越淮从来没遇到过能这般质问他的人。
冷静下来后,越泽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冲动,世人总说天家薄情,若是越淮因为他的冒犯而怪罪下来,自己也吃不了兜着走。
有些后知后觉,越泽蓦然看到了自己与越淮之间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我”
越泽正想出言道歉,却被越淮一把抓住双手,面前的男人低着头,明明非常高大的身躯,此时却显得格外萧瑟委屈,像是只被抛弃的小狗狗。
“是我的错。”
有些出乎越泽意料,越淮竟然和他道歉,这让他越发的有些局促。
而越淮全然未觉越泽的无措,而是闷着头道歉:“就像你说的我确实没有考虑到这些,我总觉得,你应该去京城才对,因为你值得,也因为你的你的身世。”
越泽浑身一震,他的身世?是他遗忘的那些吗?他和越淮难道曾经就有过交集吗?那他爹娘让他千万不要和京城扯上关联
“什么身世?”
越泽觉得自己的头有些疼,一些近期的回忆涌上心头,越淮问过他,什么情况下才会遗忘难道是自己吗
但他咬紧牙关,忍受着阵阵从脑中传来的痛感,没有任何一刻,他比现在更想知道曾经的事情。
想知道自己遗忘了什么,想知道他爹娘为什么不让他去京城,想知道自己的身世究竟是什么
越淮见他脸色苍白,也有些慌乱,低声问道:“你怎么样?哪里难受?”
越泽双手掐住越淮扶着自己的手臂,脑中炸裂开的疼痛让他完全没发现自己已经把越淮的手臂掐的通红。
他只觉得好痛,太痛了,头好疼,身上也疼,哪里都很疼。
但他知道自己不能晕过去,若是晕过去了,保不齐又会将今天的记忆遗忘。
他曾经到底发生了什么?究竟为什么会这样
越淮扶住沉默不用但明显十分难受的纤细人儿,内心如同针扎一般细细密密的痛。
他是真的很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做这些事情,为什么要让越泽的情绪起伏这般大,他明明知道越泽的身体不好,也明明知道对方很容易晕过去
那一瞬间,越淮真的很想把霍骁叫来,让他告诉其他人,自己已经死了,不再有生活在京城长大在京城的赵璟淮,只有待在偏远东饶村守着一亩三分地和自己爱人的越淮。
怀中的人痛苦的呜咽让越淮胸口不停的起伏,他在压制住内心对自己的盛怒,约莫过了一小会,怀中人的喘息渐渐平复下来,只感受得到相贴的胸口非常微小的起伏。
“阿淮”
有些熟悉的称呼让越淮为之一振,他有些颤抖的手将人揽住,余下的记忆碎片如同雪花一般闯进他的脑海中,最后的最后,越淮记起了自己是谁,记起了自己的身份,记起了自己的目的。
两个人在炎炎夏日紧紧相贴,他们的身上早就被汗水浸湿,衣衫上也都是水渍,有些黏腻,让肌肤十分的不舒服,但他们都没有想要分开的意思。
越淮颤颤巍巍的想将越泽扶正,对方却头一歪,晕了过去。
他抱着越泽,望着这艳阳,有些粗重的喘息声格外的明显,他内心的激动无法言喻,被晒得有些黝黑的脸庞上缓缓滑落一滴晶莹剔透的水珠,像是为即将到来的暴雨做准备
也不知过了多久,越泽缓缓从梦中醒来,他的眼中多了些愁思,但很快就被掩盖过去,他看向趴在床边的男人,无声的叹了一口气。
“你醒了?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越淮在越泽微微动了一下身子的时候就立刻清醒,有些急切的问他。
越泽轻轻摇头,眼中满是迷茫:“我是晕过去了吗?”
床边的双手一紧,越淮张张嘴,有些沙哑和忍耐的回答道:“对,你从都阴镇回来后就晕过去了。”
越泽若有所思:“应该是太累了,我都不记得我是怎么回来的了。”
“霍骁派人送你回来的,我炖了汤,端给你喝点?”
越泽点点头,半坐着靠在床头,看着男人远去的背影一错不错。
很快,越淮和越泽二人就吃完了各怀心思的一顿饭,吃完饭后越淮还是主动去收拾好碗筷,回房坐到越泽身边,表情似乎有些犹豫,欲言又止的。
“怎么了?”
越泽歪头不解,怎么这么一副模样?
越淮犹豫了一会还是说道:“我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
“啊?去哪?”
越泽一愣,怎么突然就要离开了?他能去哪里?难道
“你的记忆恢复了吗?”
如果不是这个原因,那越泽想不到对方想要离开的原因,越淮在他的目光下默默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但出乎越淮意料的是,越泽似乎并没有什么触动,只是面上有些可惜。
“是件好事,只是我那田地,恐怕又要租出去了。”
越淮心头一梗,自己还没那块破田重要吗?
“我不这么快走,等我把地和后院的菜安排好再走。”
越泽歪头看他,眼神中满是感激:“真的吗?你真是个好人,没白捡你回来。”
越淮闭了闭眼,似乎有些气郁,但又想想,自己还能说什么呢?这是自己应得的。
“我又不是不回来了,你怎么一副急着赶我走的样子?嗯?”
越淮欺身上前,一只手撑在床沿,另一只手捏住越泽尖尖的下巴,挑眉问道。
非常俊朗的脸在自己面前放大,越泽眨了眨眼,脸颊有些微红:“我没有啊,但你若是记忆恢复了,肯定要离开的吧?总不能一辈子呆在我这里。”
“你不想去京城?”
越泽摇头:“不想,哦对了,我还没问你呢,你让我去都阴镇的事。”
越淮的手顿了顿,将人松开:“是我没考虑到,没想到你这么不想去京城,既然你不想去,那就不去了,回头我去和霍骁说说。”
越泽听了这话,心头的郁气纾解了一些:“没事,这也不怪你,我当初就猜到你身份不俗,再者了,你也是为我着想,只是我并不需要罢了。”
越淮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没再说话。
都阴镇的事情似乎就这样过去了,越泽每日起来还是翻翻医书,再抽空抄写几页,而越淮更是早出晚归,因为他要将田地打理好才肯走,但即使这样,时间过得还是很快。
越泽某天一睁眼,身边空荡荡的,他以为越淮去了地里,便没有在意,而是窝在家中抄写医书。
可是直到晌午,都没见越淮回家的身影,这个时候越泽才后知后觉,对方已经离开了。
越泽坐在桌边有些失神,他看了眼里屋,越淮换洗的衣物还在,床上依旧是两床被子,厨房还有昨天越淮准备好的菜
一切都在告诉越泽,这里确确实实有另外一个人的存在,只是现在那个人离开了,只留下房屋原本的主人,与这屋子一起,静静坐落在茂密山林下。
第40章 山贼 上面深深刻着“淮”字
自从越淮从自己生活中消失, 越泽才恍然自己对他似乎并没有特别了解。
模糊的姓名,模糊的来处,模糊的过往组成了一个站在他身边的越淮。
但越泽的生活似乎没有任何变化,村中的人并不知道越淮的离去, 有的还好奇来问, 但都被越泽搪塞过去, 久而久之,便在传越大夫被那汉子抛弃了。
有好事者说肯定是因为越大夫是汉子,两个汉子怎么能在一起呢?也有人说那人分明就是嫌弃东饶村, 养好了伤就离开了, 但也有人在反驳, 说越淮走之前还不忘把田里打理好,怎么看都是暂时离开一段时间。
其他人的议论纷纷越泽都不知晓,对他而言,日子一直都是这样, 孤零零的一个人。
越淮说的暂时离开一段时间, 会是多久呢?越泽心想道。
那人在自己身边的时候,还没什么感觉, 可一旦离开,却像是将他的心也带走了一块, 某个地方空荡荡的。
越泽提笔, 浓墨在纸上晕开一道痕迹,可他久久没能落下那一笔。
良久,越泽把毛笔搁置在一旁的笔架上,望着外面出神。
他其实骗了越淮,他什么都记得,那天的事情, 那晚的事情,包括曾经的事情。
头疼过后,便是记忆的蜂拥而至。
越泽记起了一切,虽然因为时间太久而有些模糊,但他记得。
记得自己的亲生爹娘,记得自己家的变故,记得幼时的金碧辉煌。
只是那道模糊的名字,却始终想不起来,最后留在脑中的,是那块温润玉佩,上面深深刻着“淮”字
都阴镇往北走,是一条官道,这是去往京城的必经之路,霍骁骑着黑马,身后一左一右跟着两匹马,马上的侍卫也都腰挎长剑,警惕的提防着四周的所有动静,而在他们身后的简陋马车中,商且正在翻看从路向文那里拓来的医书。
在他得知越泽手中的医书是恩师越烨然所留后,本想请求越泽将此借给自己一观,但想了想这医书是人家的,自己怎么好借来呢?正发愁呢,霍骁晓他心思,便说都阳镇的县令路向文手中有一本越泽拓出的部分内容。
所以商且在离行前夜,马不停蹄的找到了路向文,和他二人连夜又重新抄了一本出来,为此,他还被路向文翻了好几个白眼。
这薄薄的册子来之不易,商且心情十分的激动,里面记录着的病症与治疗方子都非常的全面详细,且会将服用后可能有的后遗症都一一罗列在册。
商且毫不怀疑,若是这本医书流落在外,肯定会引来许多人的争抢。
就算是太医院,也没有如此全面如此详细的医书,这是越烨然几十年的心血之作。
又想到恩师当年还十分意气风发的面孔,商且的心中有些难过,若不是那些事情的发生,恩师一家也不会躲到东饶村,甚至还找到了那孩子。
想到这里,商且有些痛心,当年发生的速度太快,等他得知,早已无力回天,好在他悄悄重新验了尸,才发觉其中可能有着大阴谋,而为了自己他也没能及时找到那孩子,这成为了商且一生的心病。
而三皇子找到自己时,抛出的诱饵让他无法拒绝,哪怕、哪怕只是见那孩子一面,让他知道对方还活着,他就算日后九泉之下,也能和恩师好好交代了。
商且低着头,眸中闪过一丝暗光,他答应三皇子,也不仅仅是为了那孩子,更多的三皇子品行优秀,是最合适的人选。
正在他沉思之际,马车突然猛烈的晃动,一道箭矢穿过薄薄的窗帘射了进来,将马车杀了个对穿。
商且吓了一大跳,急忙起身想出去,却被外面的霍骁喝制住:“商太医莫要出来!”
他的脚步一顿,听到了外面刀剑相撞的清脆声音,心中无比的紧张和激动,那群山贼,果然上当了。
山贼人数众多,饶是霍骁他们三人如何拼命抵抗,载着商且的马车还是被劫走,受惊的马匹被一名蒙面山贼死死牵扯住,往前奔跑了数百米,终于停了下来,而此时,身后追击的霍骁早已不见。
“大哥,是我们要绑的人吗?”
一旁的小弟气喘吁吁的问道,大哥也不知道是发什么疯,本来他们在山上做山贼做的好好的,偶尔打劫一些过路的商人,也一直没有官府前来围剿,为什么突然说要去绑一个人?
蒙面男人冷冷的看了那小弟一眼,没有说话,而是径直掀开了马车的帘子。
“你就是越泽?”
商且的双眸微闪,没点头也没否认,而是反问道:“你们是谁?”
蒙面男人冷哼一声,上前一步把人扯了出来:“老实点!跟我们走!”
小弟们跟在大哥后面不敢说话,而刚刚问话的小弟被瞪了一眼,也不敢再凑上前去,只是默默嘀咕:“这人看着年纪也不小啊,不是说那个什么大夫才二十出头吗?”
几人浩浩荡荡的来,又浩浩荡荡的走,而在他们弃马车离开后不久,几道黑影出现了,霍骁看了眼马车内部,望着山贼营地的方向露出了一抹笑容。
惹到商太医,算你们命硬。
拉扯着商且回到营地后,蒙面男人扯开遮住脸的黑布,吩咐道:“把人关到柴房里去,找两个人守着,其他人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小弟们领命,商且被人拖拽着丢进柴房,他的背部碰到了凸起的木柴,被刺得有些疼。
“老实点!别想着跑!”
小弟们凶神恶煞的放完狠话,就把门一关,商且还听到了落锁的声音,不禁冷笑一声。
跑?他才不跑呢,等着吧,他商且倒要看看这群人还能嚣张到什么时候。
山贼老大回到房中,四处看了看,确定没有人注意到自己,拿出一张纸写着什么,然后绕到后山去放飞了一只洁白的鸽子,鸽子迎着太阳往远处飞走,他深吸一口气,正要转身回去,却和一个人撞个面对面。
他心中一惊,手已经摸到了腰间的匕首,却突然被人抓住双手,动弹不得,随即他的嘴被人捂住,一阵眩晕感袭来,刚刚绑人时格外嚣张的山贼老大,此时如同一条死鱼一般任人宰割。
商且将手中的帕子塞回怀中,脸上还有些嫌弃的意味:“脏了我一个好帕子。”
他有些发愁的看着瘫成一团烂泥的山贼老大,思考着如何悄无声息的将人搬回去,而此时,一道黑影出现在商且的面前。
商且一见那人,便恭恭敬敬的行礼:“殿下。”
越淮,或者说是赵璟淮,只是扫了一眼商且,弯下腰把烂泥一般的男人扛起,对于他而言,似乎毫不费力。
商且急忙跟上他的脚步,躲过其他山贼,重新把自己丢回柴房。
想到回来时自己在营地篝火里下的药,商且就有些幸灾乐祸,让这群山贼粗鲁的把自己绑了过来,这就是教训。
虽然不能直接杀了他们,但吃吃苦头,还是可以的。
营地里绑了个人回来,虽然一直有人在议论,但老大没有发话,没人敢去柴房。
可老大最近也很奇怪,一直躲在屋里不出来,还说是那天绑人的时候受伤了。
他的手下们百思不得其解,那天什么时候让老大受伤了?还需要养这么久?
他们简单的脑子似乎有些转不过弯来,但这也正是赵璟淮需要的效果。
那群没用的朝臣还非要招安,这样的一群饭桶,有什么招安的必要吗?
赵璟淮的眼中闪过一丝暗光,被他绑在床上的山贼老大瑟瑟发抖,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被绑起来,这人到底是谁啊!
约摸过了两日,被山贼老大放出的那只鸽子扑腾回来,赵璟淮抽出小纸筒,展开一看,嘴角满意的勾起。
快了,他马上就能回到越泽身边了。
随即,赵璟淮的动作一顿,想到了那夜越泽说的话,双手握成拳头,神情极为纠结。
夜黑风高夜,山林中时不时传来鸟鸣,营地四周的防卫并不森严,守在门口的两个山贼甚至直接靠在柱子上睡着了。
一道模糊的黑影从远处走来,却没有任何声音,如同鬼魅一般无影无踪。
黑影从人少的小路摸到了主帐,里面的烛火早已熄灭,还能听到均匀的鼾声。
他冷哼一声,又从主帐摸到了柴房,他的心情有些激动,很快,他就能见到那个神秘的男子了。
可当他正准备推开柴房的门,只觉得自己被人拦腰截住,还没有喊出声,一张帕子便捂在了他的口鼻之上,幽香传入鼻腔,黑影的意识变得有些模糊,直直的倒了下去。
等他再次睁开眼,却是被一阵灼热的感觉热醒,他有些迷茫,怎么会这么热?睁眼一看把他吓了一大跳。
哪里是什么热,分明是走水了!
一时间他也有些慌乱,分不清自己到底在哪,只能凭借本能往外面冲,或许是他运气好,竟然冲出了那山贼营地,他狼狈的撑着双膝大口喘气,望着不远处的火光,和山脚下喧嚣的吵闹,心中有些愕然和不安。
可事已至此,他似乎并没有回头路了。
赵璟淮和商且还有一旁的霍骁三人躲在远处的树干子上,主要是赵璟淮和霍骁在上面,商且不会功夫,是被他们合力扛上来的,因为他非要看看营地的惨状。
“嚯,烧得可真旺。”
商且看得连连咂舌,他没想到赵璟淮这般狠,直接一不做二不休将山贼营地给烧了。
“殿下,陛下不是说要招安吗?”
霍骁蹲在另外一根粗壮的树枝上问他,而赵璟淮只是盯着那片火光,看着急急忙忙救火的小黑点,双眼微眯。
“回去后按我说的禀告就行。”
霍骁挠挠头,他其实不太明白殿下的意图,但殿下让他这么做肯定有自己的道理,他只要服从就好。【你现在阅读的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