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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章 拦路什么艮岳散人,我,我不认识。……


    镖是已经被劫了。


    那些还能行动的,只能护着剩下的伤者退到附近的小镇上。


    伤者里,有不少重伤的,并不适合移动,而镇上的大夫医术也不够用。


    可不就只能往长兴县传信,让镖局这边迅速派人过去援手?


    楼赛郎原先在镖局里打杂,顶多算个临时工。


    如果这次跟着去了,算是共过患难,又贴身照顾那位姓刘的女镖师,将来,就算那刘师傅不想收楼赛郎当徒弟,碍于情面,也得收作记名弟子教一点本事啥的。


    可要是楼赛郎不去的话,那估计在镖局里,就只能一直打杂了。


    楼欣月琢磨了片刻,最后还是同意让楼赛郎去了。


    在话本故事里,楼赛郎就是跟大姐吵了一架以后,跑去城里做了镖师,长年不回来看一眼,所以原主在村子里没有靠山,受了郑玉郎的骗又被羞辱一番,想不开,过不去,可不就上吊自尽了?


    可见,当镖师就是楼赛郎内心的愿望。


    哪怕楼欣月觉得自己姐俩以后会过上家财万贯的土豪日子,楼赛郎压根不需要去做那么危险的活计,但这不是她还没成名,也还没挣着大钱呢么?


    要是她现在就对楼赛郎说,妹子,你别想着苦哈哈地当什么镖师了,跟着姐混,将来准保你穿金戴银、吃香喝辣!


    楼赛郎准保以为她这个大姐是疯了!


    在现代,总有些家长,想要摆布孩子的人生,明明孩子有自己的兴趣和专长,却非得插手,让改成能挣大钱的专业。


    到最后,孩子厌学逃课挂科只能退学……


    这又是图个啥呢?


    到了这古代世界,她只不过是个大姐。


    哪里承担得起干涉别人前途命运的责任呢?


    接过大姐帮忙打包的旅行包裹,楼赛郎咧开嘴,笑容有些憨憨的。


    “大姐你真好!”


    她上前来抱住了楼欣月,这回她吸取了昨日的教训,没用劲扑了。


    “大姐我不在家里,你自己也要小心啊,能不出门就不出门,夜里关好门窗,若是遇上什么为难的事情,你就去镖局里寻赵老太爷,老爷子可是答应我了,我要是出远门,你要是遇着了什么难处,他们镖局就能帮忙……”


    楼欣月都听笑了。


    “行了,知道了,我可是你大姐!”


    原身是地道的农家女,打小就下地干活,因为活计做得好,力气大,还让附近好几个村的婆婆惦记呢!


    一般人,可欺负不了她。


    楼赛郎又憨憨一笑,背着包袱转身走了。


    楼欣月站在院门口,目送着这便宜妹妹走出巷子。


    等转回来时,看着生了青苔的台阶,院子里的石桌木椅……突然觉得这小小的院子里空荡荡的。


    楼赛郎走得着急,当天就跟着镖局的马车出发了。


    楼欣月还是按部就班的作息。


    手绘累了就歇歇,歇够了再接着手绘。


    因只有她一个人,连饭都懒得做了。三餐恨不得全都上街去买。


    包子、酥饼什么的买一次就够吃两天,如今天气微凉,多买一些也放不坏。


    这般避世隐居般的日子,一过就是五天。


    不知不觉间,重生系列的手绘也全都完工了。


    她伸了伸懒腰,打算一会儿去街上吃碗高婆婆家的羊汤面。


    不过等她吃完了羊汤面,无意中看着大街上有人背着一张桌子走过,她这才想起来。


    难


    怪她早起总觉得有什么事情给忘了。


    原来是该去纸坊领她的空白挂历了!


    一刻钟后,楼欣月扛着个麻袋,面无表情地走在街上。


    麻袋里是她订好的一百本空白挂历。


    这种挂历用的纸跟普通的纸不一样,哪怕她买了一百本,应该算批发价了,最后的总价,还是花了她足足五两银子!


    五两银子,她卖掉那本小货郎重生的话本,也不过才挣到了十两!


    而且这成本还没完呢,一会儿她把这些空白挂历送回住处,还要去印坊,取她订制的雕版呢。


    这十二张雕版都是野枣木的,因上头只需要有月份和日期,不但字少,而且字与字分得很开,做雕版比一般的经书容易得多,因此要的价不高,而且工期也快。


    饶是如此,也花了楼欣月一两银子。


    因这些雕版也不过只有巴掌大小,十二张雕版加起来倒是不重,一个篮子就能装得下了。


    楼欣月仔细查了一遍,这才付了尾款,拎着篮子出了小印坊。


    她前脚才走,后脚印坊的伙计们就议论上了。


    “这位小娘子不会是想要卖黄历吧?”


    “上头都有月份和日期,多半是了。”


    “可是黄历哪有这般简单的?都没有吉凶……”


    “许是她自己也不知道吧?”


    “一两银子的呀!这不得折了本?”


    被印坊伙计们认为要赔本的小娘子楼欣月,刚走出印坊所在的巷子,才又走了不足十几步,就被人给拦下了。


    “这位姑娘,请留步。”


    楼欣月警觉地往后退了半步。


    等看清拦在她面前的,是个中等身高的中年人,身穿绸衣道袍,打扮得像个文士模样,身边也没有带着下人,倒是稍松了口气。


    “这位先生?是有何事?”


    “鄙人姓陆,想请姑娘为我引见艮岳散人。”


    看到这中年人向自己行礼,楼欣月下意识地又退了半步。


    听到艮岳散人,她倒是忽然明白过来了。


    这整个长兴县城里,只有两个说书先生。


    龚先生是个长年在茶馆和小酒楼这些地方说书的,他的流量是最高的。


    另一位陆先生则是在一些特殊场所说书,服务的都是富贵人士,虽然小众,但是现金流雄厚。


    龚先生最近在长兴县城里那是突然爆火,甭管去到哪里,那都是场场爆满,让那些店家们乐得合不拢嘴,把龚先生看做是上门的财神爷,那是招呼殷勤又周到,给结算的银钱分成也默默地提高了。


    但有人风光,就有人寂寞了。


    虽然他们俩说书先生原本是井水不犯河水的。


    可是龚先生的流量爆了以后,也难免会吸引走一些陆先生客户群的兴趣。


    想到这儿,楼欣月又警觉地后退一大步。


    “什么艮岳散人,我,我不认识。”


    第42章 银子那倒,也不是不可以啦!……


    陆先生自从上回中秋节被龚先生彻底给比下去以后,就很是消沉了一阵子。


    连去他从前攀的那些个老主顾那里说书凑趣都少了。


    当然了,除了他自己心气受挫之外,也有那些个老主顾确实暂时转了兴趣,要去听龚先生的豪商恩怨录了。


    毕竟,豪商恩怨录里,也不光是小货郎的奋斗经历,那还有城中富商纪老爷家中的家宅纷争呢。


    那大管家跟小妾联手,竟然能坑害得主家的嫡子流落在外,在上一世,居然还将那嫡子陷害成了杀人凶手,最后送上了断头台。


    而那会儿纪老爷却是无知无觉,还在享受着小妾的温柔解语,只是对月感叹,他纪半城富有半城,居然连个承后人都没有!


    这故事,就问你虐不虐?


    上一世虐到了极点,这辈子可不就得弥补遗憾?


    搁着谁不想听听这一辈子父子相认了没有?有情人成眷属了没?


    那黑心贼厮鸟们,受到了惩罚没有?


    在这个重生恩怨的故事没听完之前,你让他们再去听那些个偷香窃玉,眉目传情,香囊暗解,罗带轻分的故事,那怎么都觉得有点口味太淡啊!


    陆先生痛定思痛,好生琢磨起来。


    那老龚,从前也没见他有什么本事呀!


    不然也不至于这么些年了就靠着那七本老话本混饭吃。


    那究竟是哪位,会费这么大的心思,给老龚写话本呢?


    不是他吹大话,长兴城就这么点,读书人的圈子就这么大,他还不清楚么?


    尤其是没几日就要院试,谁会不忙着温书攻书,反而去做这等小道呢?


    若说是经年不第老书生吧,可这等人若是有些才华,那不早就显出来了?


    哪里能等到如今呢?


    所以这位神秘的写书人,定然不是长兴城里的,没准是附近乡里哪位饱经世情闲在家中的老先生,茶余饭后的消遣之作,叫老龚给逮着了。


    这位老先生,能连着给老龚写两部书,叫老龚得了这泼天的富贵。


    那就不能给他老陆也写两部书,叫他也沾沾光吗?


    陆先生存了这个心思,他可不就打听上了吗?


    他在长兴城里这么多年,自然人面广,道道多,没用多少工夫,就打听出了,原来老龚是从一对少年姐弟手里买来的书稿!


    至于说那对姐弟又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呢?


    那就不晓得了。


    毕竟,告诉他的人,也只是在茶馆附近,瞧见那老龚跟姐弟俩说话又接过了书册这一幕而已。


    至于那些想从老龚嘴里打听详细消息的,那可不就都失败了?


    老龚那老家伙精得很,有这般的财神爷,他还能告诉旁人?


    陆先生得了这条信息,起先是有些无处下嘴。


    不过他又一琢磨,觉得这姐弟既然是为家里的老先生出来跑腿的,那必然经常出没入书坊、纸坊、印坊之类,他使个机灵的小厮到这些地方打听,都不用自己出面,没准就能知道那对姐弟的行踪呢?


    这不,果然不出他所料,他就在印坊这边打听到了楼欣月的行踪。


    楼欣月一进印坊,就有小厮去寻陆先生报信了。


    他是急赶慢赶,这才终于追上了楼欣月。


    “姑娘莫怕,鄙人姓陆,世居在这长兴城,以说书为生,并不是什么歹人,久仰艮岳散人大名,实在是心向往之,就想要结识一番,还请姑娘为鄙人指路……”


    说完,就是深施一礼,一派文质彬彬的模样。


    他长年混迹在依云院内,跟行院里的姑娘打交道,倒也稍稍了解女子的心思。


    因此为了今日来见楼欣月,他还特意换了身显得干净斯文的道袍,那些过于浮夸的饰物,他都没敢戴在身上。


    楼欣月在他自我介绍的时候,心思就飞快地盘算起来。


    看来,自己给龚先生送书稿这事,是让这陆先生知道了。


    看这架势,应该不是因为自己帮了龚先生,来算账的。


    多半也想要艮岳散人为他写个话本书稿。


    艮岳散人这个笔名,听起来就像是个久试不第的老书生。


    所以陆先生就跟龚先生一样,没觉得是她写的书稿,反而觉得她不过是给老书生跑腿的小辈而已。


    其实如果陆先生只是位一般的说书先生,那她卖他一部书稿倒也没什么。


    反正前期这些故事,都是她积累资本的工具而已,都不是她心里喜欢的,要不然怎么会起艮岳散人这样一看就跟她本人不符的笔名呢?


    但据她打听来的信息,陆先生是混迹在那些纨绔富贵弟子身边,说些艳情话本的呀!


    她总不能穿到了古代,反而写起小X文了吧?


    当然了,要是实在吃不上饭的时候,写一写倒也还算有点缘由,但这不是能吃得上饭么?


    见楼欣月这姑娘面现犹豫,陆先生忙以最和善的语气问道。


    “不如我随姑娘今日就去拜访艮岳散人先生?”


    如今大魏朝倒是民风开放,不至于一男一女在大街说话都不能。


    但陆先生自己知道自己事,他长年跟着那些公子哥儿混迹在堂院酒楼里,认识他的人不在少数,名头么……不是那么太板正。


    若是让人看见误会了可不就好了。


    他是想要求艮岳散人写书稿,可没想着得罪对方啊?


    楼欣月一听要拜访什么的,赶忙摇头。


    “这却是不行,艮岳散人,他老人家喜清静,不喜见外人,这位陆先生,我倒是可以为您带个话。”


    还是先听听对方是什么想法吧?


    万一人家也没想着约书稿呢?


    陆先生倒是有心想请楼欣月去旁边的小酒馆或是小茶馆里坐坐。


    在这样的小县城里,大部分人都相互认得。


    尤其是他这般的名头,若是跟一个年轻女子同桌而坐,还不定传出什么好话来呢。


    而对方又不让他上门去拜访……这可是为难呀!


    陆先生只得直说。


    “鄙人久仰艮岳散人文才,也想请他老人家为鄙人写部书稿,若是能有豪商恩怨录那般精彩,鄙人愿意出三十两银子。”


    在陆先生说前头那几句话的时候,楼欣月还在想着要说些什么来婉言谢绝呢。


    等听到三十两银子,楼欣月瞬间精神一振。


    如果是……三十两的话,那倒,也不是不可以啦!


    第43章 定制体验坐几回旋转木马…………


    接了这个回报率高的任务,楼欣月回到小院里,都没空去试那十二张小雕版,摊开自己的灵感笔记本,就坐在那儿琢磨上了。


    首先艮岳散人这个笔名肯定不能再用了。


    她给这位老先生的定位,就是擅长一些通俗演义,市井故事之类。


    而要给陆先生写定制的书稿,那受众人群,就跟龚老先生的听众们大不一样了。


    那些经验丰富的富贵老少爷们,估计是听惯了陆先生讲的那些风月故事,有些个审美疲劳了。


    也是啊,什么东西天天不限量的胡吃海喝,那也得腻味啊!


    那她应该写什么题材呢?


    身为一个小编,可以说阅遍天下网文,爱看的不爱看的,那可都在她的脑子里记着呢。


    当然了,如果拿出一个这个世界完全没有的脑洞来,比如说穿越,系统,修仙,武侠之类的,这种全年龄向的,拿给这位陆先生说书,那自然应该是会受欢迎的,可那不就浪费这种大众类型了吗?


    她还想着等条件合适了,自己再拿出来好大干一场的呢!


    所以说,要给陆先生写这种小众书稿,还是得根据听众们搞一些限定。


    这限定,应该就是男主视角向的言情。


    其实在现代,男主视角向的言情虽然不够大众,但在男频文里也是相当吸粉的。


    这种男主视角向的言情文跟女主视角向的言情文又大不一样。


    女主视角向的言情,基本都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经历种种考验,最后还是在一起了。


    可男主视角向的,能分出好多种类来。


    有跟女主视角向一样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但这种的比例那是越来越少了。


    也有先后爱上两三个女主角的,虽然不是一对一,但每一个都是真爱。


    更有像只花蝴蝶一样,生存的目的就是泡妞,以拿下更多的女子的……这种类型跟前两种比起来,受众那是最多的。


    但还有个特殊的种类,那就是男主爱的女子,最后都成了别人的老婆,又俗称NTR,还别说,虽然这种类型口味甚重,许多男读者一见就要破口大骂,可还是有那么一批粘性强的读者的。


    陆先生的金主们,都是有钱有势,混迹欢场的。


    陆先生之前讲的话本,应该就是第三种花蝴蝶类的……这道菜已经吃腻,所以先pass。


    所以么,就只能在一二四里头选……或者这三类相结合。


    既然是定制文,那么为了保险起见,她打算这三类相结合。


    首先这男主吧,他不能是个穷小子。


    像那什么佃户、家丁、穷书生这类的身份,全都弃之不用。


    否则就像是招待还活着的国王和王后,给人放大革命断头台的记录片一样,肯定得翻车。


    这位男主,他必然得是家境富足,无忧无虑,俊秀风流的,不然金主爸爸们代入不进去。


    这类文里的女主,应该最少有两个。


    但为了增加曲折性和NTR情节,那就……搞成四个吧。


    女主的类型呢,鉴于这类人的喜欢,那就暂定两种吧。


    一种红玫瑰,一种白玫瑰。


    楼欣月用笔在本子上画着思维导图。


    写下最后三个字的时候,突然又来了点灵感。


    也不对!


    只有红玫瑰白玫瑰似乎是单调了些啊!


    那帮纨绔们他们缺红白玫瑰吗?


    应该家里妻妾俱全,外头还有各种相好的……


    既然红白玫瑰已经不能引起他们的兴趣,那要不就……外表像白玫瑰的红玫瑰?外表像红玫瑰的白玫瑰?


    嗯,其实是她说文雅了。


    应该就跟某位小说大师说过的那样,最好是像风尘女子一样的良家妇女,像良家妇女一样的风尘女子。


    这个理论对不对,楼欣月也不知道。


    不过写定制文嘛,当然是以金主的喜好为优先了。


    就像那些大导演一样,得先拍老板们喜欢的商业片,才能有钱去拍自己想拍的艺术片嘛!


    当然了,虽然在题材上尽量迎合金主们,但在写法上头,还是要坚持自己的特色的。


    比如说,坚决不能学陆先生。


    看着金主们喜欢吃浓油酱赤的就使劲炖红烧肉,还死命地往人嘴里塞!


    要的就是隐约有点肉香气,细细一品,若有若无,还回味无穷的那种!


    这些金主们日常经历的就是物欲横流,毫无约束。


    那这个故事里就得加点他们没有的佐料……真情真爱。


    楼欣月在真情真爱四个字上,画了个重重的圈儿。


    在现代的网上,有句挺火的名言:如果她涉世未深,就带她看尽人间繁华;如果她阅尽沧桑,就陪她坐旋转木马。


    她这个码字的,就是想尽办法,让这帮老司机们,体验坐几回旋转木马……


    楼欣月这一写,就是八天。


    眼瞅着预计八万字的小短文已经写了五万字,故事的框架和走向已经大概完成,后头的情节收好尾就行,楼欣月长长地舒了口气,放下笔来,在院子里做起了伸展运动。


    “咦?这不是楼家二郎吗?”


    “听说镖局出了事?可是真的呢?”


    “好几日没见你了,可是也跟着去走镖了?”


    “你阿姐文静得很,那可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这都好几日没见她出来啦!”


    听到院外传来的对话声,楼欣月赶忙去开院门。


    楼赛郎正嗯嗯啊啊,不知道该怎么答街坊们的话呢。


    便赶紧向大伙拱了拱手,忙闪身进院。


    “阿姐!”


    楼赛郎把她背的包往地上一扔,上来就抱住了楼欣月。


    这回她倒是吸取了教训,尽量放轻了力道。


    楼欣月倒是没差点被扑倒,却闻到了一股子浓重的酸臭味。


    “回来就好!唔,你这是多久没洗澡了呀!”


    楼赛郎冲着大姐憨憨一笑,“嘿嘿,就没洗过……”


    楼欣月赶紧推开这脏丫头,“等着,我去给你烧水!”


    半个时辰后,顶着一头湿发的楼赛郎,已经坐到了自家的浴桶里,发出了舒服的感叹声。


    “阿姐,你是不知道,这回去三梁镇,可算是长了见识了!”


    “原家这趟镖,也是丢得莫名其妙……”


    第44章 经过这么加加减减,正该相配!……


    其实早在第一次来长兴城的时候,楼欣月就见着了原家那位公子。


    除了原公子外,还有原公子的表妹。


    当时镖局的赵福,就跟楼家姐妹俩说起过,他们镖局这次接到了大买卖。


    这大买卖,自然就是保原家这


    一趟镖了。


    原家的祖籍就在长兴城,不过自打原公子曾祖父那一辈起,就去了栖云城讨生活。


    据说早年前原老爷子在栖云城不过是做些小买卖,挑着担子走街蹿巷,卖些针头线脑,绒花零碎的,倒是跟豪商恩怨录里的小货郎有些像……


    不过原老爷子倒是没有什么隐秘的身世,大富商的生父,也没有重生的经历,人家就是踏踏实实地做小买卖,攒下了本钱,又练就了一双能发现商机的利眼。


    某地贱如草的野菜,让他一瞧,这要是晒干了送到关外,那大雪天里,天寒地冻的,用水一发,那可就是绿生生的一道爽口好菜哩!


    某城山里几乎能烂在地里的野果子,他一尝,好么,这可是延年益寿的枸杞果啊!


    原老爷子就是这般一手一脚地打下了原家的商业版图。


    到原老爷子过世之前,原家已经在源北道开了二十多家的原家货栈。


    还有源北道外的三家货栈。


    这般的家业传到了原公子爷爷那辈,原爷爷也挺厉害,虎父无犬子,虽然源北道的原家货栈已经开得够多了,但别处可还没有的呀!


    原爷爷交班给原父的时候,原家货栈已经扩张到了相邻的源西道和源南道。


    二十多家翻了两倍,变成了四十多家。


    还在京城里也开了分号,置办下了好大的家业,又打通关节,跻身于皇商之列。


    到原父这一辈的时候,原家就已经算是家资巨万,一方豪富了。


    唯一可惜的是,原家人丁不旺,原家几乎是四代单传,也就是原父还有个庶出的妹妹。


    而原父呢,为了更进一步地提高自家门楣,想尽法子,娶了京城锦安侯的庶女沐氏。


    虽然原父娶高门贵女是有目的的吧,自从这位贵女嫁入原家以后,夫妻之间倒是颇为相得,成亲后第四年生了原公子。


    生下原公子之后,第六年又生了位小娘子。


    后头据说这位沐夫人身子骨娇弱,就再也没有生下其他子嗣。


    说起来若是换成其他商户人家,没准就得再纳上几房好生养的小妾,好给老原家开枝散叶的呢。


    但原父将夫人捧在手心里,又哪里肯呢?


    所以原家那诺大的家业,继承人就只有原公子一个。


    原公子亲爹是富豪,亲娘是贵女,这般的家世在栖云城,那可是数得着的。


    再加上原公子本人年少有为,丰神俊秀,可不就被人称为栖云公子?


    至于说那位原公子的表妹,沐三小姐,也正是沐氏的侄女。


    沐氏未嫁时在侯府里虽然只是位庶女,不大起眼,可这一出嫁,就能为侯府四时八节带来丰厚的礼品和礼金,这地位,可不就水涨船高了?


    贵为侯府又如何,侯府里上下几百号人,不都得吃穿用度吗?


    锦安侯府在长兴县,在栖云城里,那的确高不可攀,到了京城,那可就稀松平常了。


    大大小小王公新贵那么多,锦安侯府又没有不得了的实权,且排不上号呢!


    这般人家没有实权,那财务状况肯定是每况愈下的。


    沐氏夫家能为沐家带来这么多的好处,沐氏这个庶女,随同夫婿和儿子回娘家的时候,那也是亲亲热热,大受欢迎的。


    而沐表妹呢,则是侯爵府里沐二爷的嫡长女。


    沐二爷自己是嫡出,已故的沐二太太也是嫡出贵女,跟沐二爷那是门当户对。


    那为啥沐表妹这样的嫡长女却跟在原家表哥身边呢?


    缘故就在“已故”两字上头。


    沐表妹生母虽然是贵女,可却在沐表妹五岁的时候,过世了。


    沐二爷才二十来岁,三十都没到,那自然是要续弦的。


    后娶的这位太太,倒是个好生养的,进门三年就抱了俩,一男一女。


    这腰杆子硬了,对前头这位继女,也就剩下个面子情了。


    五岁的小姑娘,早就记事了。


    她要是没经历过生母还在时的娇宠,在继母手下讨生活可能也不会觉得太难受。


    偏偏这个年纪啥啥都记得,那日子不就难过了么?


    正好遇上姑太太回娘家,见到这个没亲娘疼的小姑娘,可不就心软了么?


    于是就以跟侄女格外投缘为由,把这位沐三小姐给接到了自家,同原家的一儿一女放在一处养着。


    还真别说,这沐家小姑娘在沐府里三天两头就要闹疼,瘦伶伶的一个小人儿,去了原家以后,那是养得白嫩水灵,身子骨也比从前好多了。


    当然了,沐表妹虽然主要是在原家长大的,可隔两年也会跟着姑姑一家进京,回到沐府小住个把月。


    据说沐府里的主子们也都有了心照不宣的默契。


    原公子和沐表妹那是打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


    沐氏又把沐三小姐当亲闺女养,这要是将来两个孩子能成婚,岂不是四角俱全的美事?


    就算原家的门第差一些,可原家的银子多,人口简单,原公子人物俊秀,还是亲姑姑当婆婆,再加上沐三小姐亲娘已逝也是一项短处,这么加加减减,正该相配!


    这一次原公子回乡修整祖宅完毕,也正好将周边四县的原家货栈,一年的赢利,带回栖云城原宅。


    原家祖宅田庄的收益,加上货栈的赢利,加起来也有个将近六万两银子了。


    为图安稳,原公子还专门去寻了长兴镖局保这一趟镖。


    要知道光镖银都得出去两千了。


    况且长兴镖局走长兴到栖云城这条线,都不知道走了多少回了,可以说这条道上哪里多长了棵树,他们都能发现……再加上赵老镖头亲自出马,原本是万无一失的买卖,谁能想得到,居然还真的栽了!


    虽然那些劫匪们出其不意,占据了险要地形,三十来号人个个出手狠辣,棘手得很,可长兴镖局的镖师们也不是吃素的,本来胜负还有五五之数,可谁知道运气实在太差,那沐小姐坐的马车被惊了……不但要劳烦镖师们分出人手来护着,最后还因为这一变故,沐小姐差点被匪人们所劫,原公子舍命相救,却被疯马踏碎了足骨!


    两位身份比银子更贵的贵人遇险,镖师们能不慌乱么?


    这一乱,就死伤惨重了。


    第45章 八卦不过是发表一番事后分析罢了。……


    “镖局这回可是老大的损失啊!”


    楼赛郎满脸痛惜。


    “死了三位镖师,其他人几乎个个带伤,重伤以后要落下残疾的,就有五六个,就连赵总镖头都挨了一掌,受了内伤呐!”


    “六万两银子啊!要是全赔的话,再加上给镖师们的抚恤银子,镖局这回怕是要元气大伤啊!”


    长兴镖局开了这么多年,老赵家在本地也是有家底的,不至于赔不出这六万两银子。


    但赔完了这六万两银子,再赔出丧葬和抚恤银子,老赵家不知道得赚多少年才能补得回来这些损失……但最要命的,是镖局名誉的损失。


    本来客人们委托镖局走镖,就是相信镖局的实力来的。


    可出了这种丢镖又伤亡的事,那客人们再想委托,可不就得惦量惦量了?


    哪怕长兴县里只有长兴镖局,那客人们也不是不能多雇佣一些壮年汉子,好省下镖银啊?


    而镖局折了这么多人手,以后再接镖,也是有些捉襟见肘啊!


    楼欣月听了一耳朵的劫镖故事,从前看过的那些武侠故事也纷纷浮上了脑海。


    “我想原家应该不会让镖局全赔。”


    “阿姐,你怎么知道?”


    一听到镖局的损失有可能没那么大,楼赛郎就跟镖局的精神东家一样激动。


    “据我所知,镖局接明镖,那收取的镖银最高是十取一  ,也就是六千两,但长兴镖局才收两千两,这肯定已经是友情价了。更不用说,还得护着原家的两位主人。”


    “这次丢镖情势大变,也跟那位表小姐的马车惊马有关,所以原家也是有过的。”


    “那原家本就是长兴县人,祖籍在这边,他要是真的让赵家全赔损失,就不怕被老家人戳脊梁骨吗?”


    商业规则固然重要,但人情世故也不能不考虑呀!


    楼欣月说到这儿,微微一笑。


    “而且,原家丢镖这件事,我听着总觉得有些怪怪的,兴许里头还有不为人知的内情。”


    事有反常必有妖。


    大概是楼欣月身为小编,什么离奇古怪的故事都听说过,所以想像力格外的丰富吧?


    人家老赵家,走的是本省的镖,还是上百年的老镖局了,近二三十年虽然也遇到过惊险伤亡,可丢镖还是头一回啊!


    丢的还是白银!


    白银跟货物还不一样,那可是最好出手变现的硬通货。


    而有实力劫这么一大笔浮财的,必然是听说了消息,从外地专程过来的。


    毕竟,赵家走镖这么多年,哪里有**山寨,难道还不知道事先打点或者绕路吗?


    从外地过来的一大帮武功高强的贼匪,还能成事,一得有消息,二得有实力。


    而这消息,是从镖局内部泄露的,还是原家内部泄露的,那可都不好说呢!


    楼赛郎听到这话,两只眼睛恨不得瞪成了铜铃。


    “啥?大姐,你说有内情?你怎么知道的?”


    楼欣月将自己的分析跟她说了。


    “也许是我近日写话本写得疯魔了,看什么都觉得里头有故事吧,我跟你这么说,是想让你多个心眼,在镖局里帮忙归帮忙,可别傻乎乎的,碰上人就什么都相信,被卖了还帮人数钱!”


    楼欣月觉得,等到她自己有印坊,有书铺了,一定要写两本镖局相关的故事,好让自家这个傻妹妹,不要把行走江湖护卫镖车想得那般美好和轻松。


    楼赛郎听得目瞪口呆。


    “阿姐,你现在实在是太厉害了!简直就是,就是那个说书故事里的智多星啊!”


    楼欣月噗嗤一声笑了。


    “什么智多星?我不过是事情已经发生,想得多些罢了,顶多算是个纸上谈兵,真要像人家那智多星,那可都是在事先谋划好,而且还得保证能成的。”


    身为小编,看过的故事类型那么多,要跟人聊起来,各行各业都是能唠上几句的。


    可会写商战故事,就自己会商战吗?


    会写仙侠就能修仙吗?


    写美食文就自己会做吗?


    会写穿越文就……好吧,她还真穿越了。


    对于这次发生在身边的劫镖事件,她也不过是发表一番事后分析罢了。


    闲谈过后,楼欣月特意到街上,买了只烧鸡,又买了尾鱼,回来炒了个鸡蛋青菜,做了蒸鱼和米饭……一顿饭吃得楼赛郎头也不抬,将饭菜吃得一干二净。


    “还是阿姐做的饭好,这一趟跟着出去,伙食倒是不差,顿顿都有肉,可是做饭的婆子手艺太差啦,好东西都叫她给做得死难吃!”


    这个楼欣月倒是能想得到。


    本世界的饭菜,还主要是以炖烧烤为主,炒菜极少。


    对一些食材的处理也跟现代没法比。


    比如先前在石盆村,邻居王家做肉,那都是直接放锅里炖,连焯水都不用的。


    要是楼欣月是个勤快的,在这个世界里卖些小吃啥的,没准也能发家致富。


    可惜她只爱吃,并不爱做。


    就给姐妹俩做点饭菜,她都嫌弃耽误了她码字的工夫呢。


    楼赛郎外出回来,第二天接着去镖局打杂,楼欣月接着写那本定制故事。


    姐妹俩都有按部就班的生活。


    楼赛郎每日回来,也会给楼欣月讲她在镖局里听说的丢镖事件的进展。


    首先镖局那位唯一的女镖师刘师傅,已经是答应了收楼赛郎为徒弟了。


    等那位刘师傅伤好了,就正式收徒摆仪式!


    脚受伤的原公子,虽然性命已经没有大碍,可除了脸上留了疤痕之外,那只左脚,因骨头碎得太厉害,以后怕是要不良于行了!


    镖局里那些送了命的镖师,各家的家属都能收到一百两银子的丧葬费。


    除此之外,日后每年还能从长兴镖局这边领到一份米面肉。


    而那些受了伤的,除了医药费外,每人也都能领到三十两银子。


    但长兴镖局三十年来头一回丢镖,不争馒头争口气,何况这般大的损失呢?赵总镖头已是写信给自己几位有能耐的朋友,请他们来帮忙找回场子。


    原家家主,也就是原公子的父亲,也带了好些个人,从栖云城赶到了长兴城。


    听着这些江湖八卦,楼欣月总算将手头这本定制文给憋了出来。


    说实话,要不是那老陆给的银子多,她是真不爱写这些破玩意儿。


    但既然已经接了活,她就尽量把这故事往真情实感里写,务必得让客户觉得物有所值。


    第46章 情伤这份书稿如何?


    到了打算交稿那天,楼欣月让赛郎请了半日假,陪着她去了顺安街角的一家小茶馆。


    找着茶馆里姓陆的伙计,让他给陆先生传了个口信,楼欣月就和赛郎两个寻了个偏僻的角落里坐下,等着陆先生。


    这个联络方式,是陆先生给的。


    毕竟,楼欣月不可能让陆先生去姐妹俩住的小院,更不可能去陆先生家,陆先生灵机一动,就想到了自家远房表弟在这间小茶馆里做活,这茶馆里人来人往,倒是不用担心孤男寡女见面,有个什么了。


    姐妹俩点了壶茶,又叫了一碟子小点心,才一人喝了一杯茶,点心都没吃完,就见陆先生匆匆赶来了。


    见着了定制大客户,楼欣月打过招呼后,就直接拿出了书稿。


    “陆先生,您看看,可算满意?”


    陆先生接过这本书稿,见这字迹工整之余又有些稚嫩,便猜着必然是面前这对姐弟俩的字迹了。


    想那位老先生,倒是个读书人的作派,不但不欲露面,连自己的亲笔真迹都不想流落在外头,还让小辈们抄誊一遍,着实地爱惜羽毛。


    陆先生翻开第一页,就看到上头写着鸳鸯梦三个大字。


    而在右下角,又有六个小字:雪月居主人著。


    看到这个笔名,陆先生的眼神不由闪了闪。


    那位老先生莫非觉得他擅长说风月话本,因此为他写的也是风月故事,连笔名都要换上一换?


    换了笔名且先放在一边,先看看内容如何再说罢。


    还真让他猜对了。


    故事一开篇,就是一位旧家之子罗生。


    他爹做过县令致仕,大他一轮的长兄官居知府,他母亲是大户之女,嫁妆丰厚。


    罗生是家里最小的儿子,因幼年之时年弱多病,所以全家人都宠着他,对他的学业也不多做要求,可以说这位富家公子,就是无忧无虑,锦衣玉食长大的。


    十八岁时娶妻秦氏,秦氏与他门当户对,端庄贤淑,算是位理想中的贤妻。


    但罗生居家无聊,就常与几位好友(狐朋狗友)游玩饮宴。


    也就是在酬唱中,结识了位天香楼里的姑娘绮兰。


    绮兰长相美艳,豪放大胆,弹得一手好琵琶,能歌善舞,言辞爽快有趣,又有几分风骨,不入她的眼的客人,哪怕捧着上百两银子,也休想能见她一面……实在是一朵多刺又芬芳的玫瑰。


    这般的女子,岂不是比家里那一味贤良妇人,要更为有趣的多?


    罗生就被绮兰迷得神魂颠倒。


    每隔几日见面已经不能满足罗生,他就想着将绮兰赎身回家,好能时时


    陪伴在侧,一解思念之苦。


    可绮兰身为当红姑娘,赎身银子少不了也得五六千两。


    罗生就算身为富贵公子,顶多有个几百两私房了,又哪里能有这么多银子呢?


    罗生正苦恼的时候,却传来了晴天霹雳……绮兰被偶然路过本城的郡王看中,已是花了万两银子将绮兰买进了王府了!


    罗生可不就受了打击?


    心灰意冷之下,也不跟旧友们吃喝玩乐了,闷坐在自己房里,对着绮兰的画像,思而不得,日渐消瘦。


    幸而妻子秦氏温柔大度,关怀如春风细雨,将罗生的心给温暖了回来。


    没多久,秦氏就身怀有孕,罗生也不再出门,专心一意在家里守着妻子。


    罗生的母亲听说了,就买了个柔顺婢女送到罗生书房,怕自己的儿子无人服侍。


    这婢女幽草跟绮兰和秦氏却是完全不同的类型。


    长相清秀,性情柔顺,有如风雨中一朵摇摆的小白花。


    罗生虽然下定了决心,再也不招惹其他女子了,但还是被这幽草给勾上了手。


    只是自从和幽草好上了之后,罗生的精神就很容易疲惫,有时天气稍一凉,他就会病上一场。


    当秦氏发现了端倪,来跟他说幽草这个人有鬼时,罗生以为秦氏只不过是吃醋而已,完全不以为然,直到他按着秦氏的安排,让幽草现了形……


    这柔弱善良得连一只蚂蚁都不敢捏死的婢女,竟然给他下着慢性毒药!


    但这是为什么?


    罗生正想让人将幽草拖下去拷问,却没想到幽草突然暴起,手拿利刃朝他刺来!


    要不是秦氏挡在了他身前,罗生这条小命绝对得嘎。


    可怜罗生虽然没死,却失去了怀孕六个月的妻子,一尸两命!


    而下人们将幽草制住之后,也终于拷问出了幽草的动机。


    这婢女,竟然是绮兰派来的!


    就为了杀人灭口!


    看到这里的时候,陆先生也不由得心头一寒。


    好家伙!


    绮兰这也太狠了!


    他身为说书先生,混迹在行院里,经过见过的太多了。


    他大概也能猜到绮兰的动机。


    兴许她入了王府之后,不知道交了什么好运,得了贵人的青眼,甚至没准也有了身孕。


    母以子贵,一旦生下了贵子,她的地位,那可就要扶摇直上了!


    而从前她身为下贱时,结交的那些个男人,特别是跟她有过枕席之欢,交换过不知道多少定情信物的罗生,万一将来有人将这一段翻出来,她的地位岂不是尴尬?


    但要杀罗生,那也不能光天化日,简单粗暴……毕竟罗生也不是什么贩夫走卒,能想杀就杀的,最好是不显山不露水的……这不就有了幽草么?


    谁能想得幽草暴露,最后一击,没杀成罗生,反而杀掉了罗生之妻秦氏呢?


    得知真相的罗生,可以说如受当头一击。


    都是他自以为是的贪蛮绮兰的美色,最后害人害己,反而连累了真正对他一片真心的妻子!


    罗生在办完了妻子丧礼之后,大病一场,差一点就到黄泉路上报到了。


    而那幽草,也被罗家人秘密处置了,并不敢声张出去。


    毕竟,罗家大哥也不过是个知府,那要罗生小命的,可是王府里的人!


    罗生病好之后,也是失魂落魄,觉得自己罪孽深重,又怕再带累家人,便带着一个小仆,离家远行……


    看到这儿,陆先生神色复杂地抬起头来。


    刚刚有好几个瞬间,他都觉得他就是那个罗生,正经历浓情蜜爱,转眼修罗杀场。


    “陆先生,这份书稿如何?”


    楼欣月在写的时候,那是搜肠刮肚,不知道掉了多少头发,写死了多少脑细胞,但她毕竟不擅长写这种类型的故事,因此陆先生是否满意,她也不敢说十拿九稳。


    陆先生点了点头,默默地解下自己带来的钱袋子。


    他把钱袋子放在桌上,拿起那份书稿,对着二人抱拳作揖,竟是一声不吭地……走了。


    楼赛郎挠挠头,“啊这……”


    第47章 县试这才不过只是县试而已。


    所以这是满意啊还是不满意啊?


    楼赛郎还在纠结,楼欣月已经拿起了那个钱袋,打开口袋,朝里头瞥了一眼。


    就见其中一大一小,一银一金。


    小的金锭应该有二两,大的银锭有十两,加起来正好是三十两银子。


    银子都给了,想来应该还算满意吧。


    “走啦走啦!下午下工回来帮我做活!”


    这一份银子到手,那还有过节时要挣的挂历钱呢!


    姐妹俩吃掉了最后一块点心,出了茶馆,走到路口的时候,街上的人群,三三俩俩,都朝着一个方向涌过去。


    “快些去看!听说已经出来了!”


    “我那兄弟聪明,这次一定在榜上!”


    “快些,不然去了挤不进去!”


    楼赛郎眨眨眼,“这些人都着急忙慌地去做什么呢?”


    楼欣月就算原本不知道,听了这只言片语的也明白过来了。


    “这大概是县试放榜了吧?”


    要不说咱自古以来就是考试大国呢,光是个院试就得考三回,县试府试合格后,才能考院试,就能称一声童生。


    府试还得去州府考,院试呢,还得去栖云城考。


    这次考中了,才能有秀才资格。


    楼赛郎哦了一声,原本跃跃欲试的劲头也小了。


    “哦,那大姐,咱们要去看吗?”


    楼赛郎虽然嘴上这般说着,可是那忽闪的小眼神,早就泄露了她的小情绪。


    “不看,咱家又没人去科考!”


    听到楼欣月这话,楼赛郎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


    她就担心大姐再犯了从前一样的毛病。


    “对对对,咱家又没人科考,去看人挤人有什么意思?”


    去看那个,还不如去排队买刘瘸子家的烤鸡呢!


    当姐妹俩已经回到住处的时候,县衙门口的照壁上,已经贴满了大红榜。


    大红榜下,挤着里三层外三层的人。


    有人惊喜尖叫,“中了!中了!我家少爷中了!”


    也有人痛哭失声,“不可能!不可能!”


    更有人摇头叹气,失落而走。


    一个身穿青色长衫的年轻人从人群里挤出来,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


    旁边熟人向他道贺,“郑大郎,恭喜!”


    “你那些同窗,考过了县试的也就只有你们两个了吧?”


    郑玉郎矜持地向众人点头道谢,“多谢,多谢,这才不过只是县试而已……”


    过了县试的总共有七十来位,他排名在中间。


    可恨呀!


    要不是……家贫影响到了他,县试又哪里只会是这般?


    而这次去府城考试,虽然离着长兴县城并不算太远,也就是一日的路程,可去了府城,食宿费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啊!


    他郑家留下的几样值钱的物件,已经被他当得一件不剩了。


    而他大姐那里……


    郑玉郎眼中闪过阴郁。


    他大姐不过就是来给他每日做了顿饭,给了他一串钱而已。


    那串钱加起来都不足一百文,他大姐夫的亲娘,那个老虔婆,就逼上门来吵闹,那污言秽语,骂了不知道多少遍,最后他实在无奈,只得让那老虔婆看着他郑家有什么,搬回去抵账了事。


    可笑那老虔婆,竟真的豁出老脸,将他家的一张枣木条案给背走了……也不怕闪了腰!


    可如今他的路费又从哪里来呢?


    郑玉郎心事重重地出了城,往石盆村方向走着。


    他想到村子里那几位曾经向他示好过的年轻村姑们。


    可惜,划拉来,划拉去,这些村姑们,怕是就算他愿意屈就,也弄不来银子。


    不是家里穷得很,就是家里有凶悍的亲娘或者蛮横的父兄。


    这般盘算下来,反倒是当初的楼月娘最好。


    起码,楼月娘送给他的东西,她那个力气大会打猎的小弟,可从来没上门讨要过,顶多就是看到他的时候怒目相视罢了。


    等走到石盆村,他的腿脚就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识一般,不知不觉地就站到了楼家院门口了。


    近两个月没过来,楼家小院的门口,都长起了两排野草。


    铁将军把门,院门紧锁,原本院子里鸡叫的咯咯声,也不见了。


    郑玉郎愣了下。


    楼家姐弟俩,这是去了哪儿了?


    楼家旁边的院门,吱呀一声开了。


    “郑大郎,你是来寻楼家姑姑的么?她们搬进城里去了呀!楼家小叔在城里寻了份活计,所以就搬进城里了!”


    开门的是王家的小丫头,也得亏是这个才几岁的小丫头,不然郑玉郎这老脸可挂不住。


    早先他可是对楼月娘看不上来着,就算楼月娘给他干活送吃送喝,还偷着贴点银钱,但那也是她自愿的,他可没说过要娶楼月娘的话!


    而且上回他来寻楼月娘的时候,可是当场放话,以后再也不跟楼月娘来往的。


    进城了?


    郑玉郎心里升起微微的妒忌。


    那个楼赛郎,不过是有一把子蛮力的村夫,他能在城里寻到什么好活计?


    他听着王家院子里传来了王嫂子叫女儿的声音,便赶忙摆了摆手。


    “你误会了,我,我只是路过,路过的!”


    他转身匆匆离开,生怕被那快嘴王嫂子看着,又给他编排出一堆话来。


    回到自家的郑玉郎,思来想去,总算是让他想出一个主意来。


    虽然有些羞耻,可如今山穷水尽,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第二日,郑玉郎带了一个礼盒,上了村子里朱大户的门。


    礼盒里是一幅郑玉郎自己画的菊花图,送给朱老爷,做为重阳节的节礼。


    当然了郑玉郎又不是画师,他画的菊花图,不算太难看,勉强凑和罢了。


    朱老爷倒也没嫌弃,笑眯眯地谢过。


    郑玉郎这才说明了来意。


    原来除了想向朱老爷借五两银子外,还想问问朱家大郎什么时候动身去府城,他想同朱家大郎结伴而行,出门在外也好有个依靠。


    这回县试放榜,那朱大郎也在榜上,名次比郑玉郎还要高上一些。


    朱老爷略想了想,就应下了。


    “咱们村,笼共就你和我家大郎两个读书人,出门在外,原该互相照拂些,等行程安排妥了,便使人去同你说一声。”


    朱老爷又命人取了五两银子,交给郑玉郎。


    “都是同村,倒也不必放在心上,等日后手头宽裕了再还不迟。”


    送走了郑玉郎,没过半个时辰,朱大郎也回来了。


    等听说了这一出,朱大郎直撇嘴。


    “这郑玉郎心术不正,若不是爹已经应下,我才不愿意同他结伴。”


    虽说朱家跟楼家,还有郑家都没什么来往吧,但好歹都是一个村的,那风言风语也听了不少。


    郑玉郎要真是跟人楼家的小娘子定了终身也就是了,偏偏要吊着楼家的姑娘,这就人品下乘了。


    朱老爷摇摇头,“不过是结伴一日而已,都是同村,万一他将来有了前程,与他些好处,也好日后相见。”


    其实若真是个优秀人才,都是同村的,难道还不知道早做人情?


    实在是郑玉郎的才学也没有多出众,品行也十分马虎,所以这人不求到门上,朱老爷也不会主动去招惹。


    不然别说借银子了,没准朱老爷早就将自家的女儿,嫁给郑玉郎了。


    第48章 鸳鸯天香楼中,灯红酒绿,纸醉金迷。……


    县试放榜,府试在即,这对于全县的读书人来说,那都是件牵动心神的大事。


    只是有一群人除外。


    依云院内,伍公子已经是开了酒局,让人去请了孙周牛三位,大家相聚。


    四人依次就座,仍如往常一般,身边各伴了一位娇娘。


    孙公子望了屋内一眼,还觉得有些不足。


    “只有咱们兄弟四位,倒是冷清了些……墨烟,快去看看陆先生在哪里,请他过来坐坐。”


    小厮应声去了。


    牛公子噗嗤一笑。


    “上回中秋节,那龚老儿说的豪商恩怨录,一下子就火遍了全城,只怕老陆这老脸有些挂不住。”


    虽然这两个人不是一路的,平时也互相挨不着。


    但都是说书的,一个大受欢迎,一个默默无闻,可不就有了对比么?


    就比如他吧,他姐夫是学政,他姐夫的亲弟弟薛四郎,那就是个读书种子,谁提起来也要夸上好一番话。


    说起他来呢,就要唉声叹气的。


    他姓牛的读书不成有什么奇怪的,他爹不也没考中秀才么?


    那他姐夫家原就是书香门第呀!


    伍公子搂着怀里的翠缕,一说起豪商恩怨录,也是兴致勃勃。


    “那老龚这第二部新书,倒真比第一部还要好些。”


    他有钱有闲,自然早就听到了最新一回了。


    孙公子忙问,“上回我听的时候,已是讲到了那小货郎已经同亲爹相认,又揭穿了姨娘和管家私通的丑事……不知道现在又讲到哪里了?那黑心姨娘和管家,可送到大牢了么?”


    龚先生如今在长兴城里,那可是大受欢迎的红人。


    哪个酒楼茶馆的东家,见着了龚先生,那不跟看见了财神爷似的?


    因此龚先生这说书的安排,那可是又紧又密,基本上能保证,城里像样些的酒家茶馆,都能听到龚先生说的豪商恩怨录……只不过进度不一样罢了。


    也就是程家酒楼,因龚先生是在它家说的第一回豪商恩怨录,因此只有它家的进度最快。


    而对于这几位富贵公子而言,让他们去那种小馆子,自然会觉得丢份,要去肯定是去程家酒楼……孙公子就是因为家里突然有了急事,耽误了听最新一回书。


    “那自然是送了。可惜,那贼管家,倒是有几个相好的同伙,买通狱卒,寻了个哑巴乞丐送进大牢,将那管家偷换出来,又将乞丐毒死,便对上报个病殁,竟是让那管家逃出了生天!”


    周公子和伍公子都听过这一回,也就罢了,孙公子却是听得倒抽一口凉气。


    “好个大胆贼子!”


    另外三位公子互相看上一眼,都是笑笑没有多说。


    其实他们初听到这一段的时候,也跟孙公子一般反应来着。


    不过等回到自家细想想,他们又不是那些从来没出村子的村夫村妇,家里都是做官的,也不是毛头小子,这种偷梁换柱的勾当,还真的没少听说。


    “等明儿咱们再一道去程家酒楼听后头的……”


    还别说,自打开始听这豪商恩怨录开始,这吃的酒,这包的粉头,都似乎不如从前有味儿似的,一日不听,就仿佛少了些什么。


    “哎,若是龚先生也能如陆先生一般,专门来给咱们几个说书,岂不妙哉?”


    周公子听到牛公子这般说,却是笑了。


    他摸了摸身边姑娘柔嫩的脸颊,目光在房内扫了一圈儿。


    这依云楼的上房中,暗红宝相花地衣铺地,岫玉山水屏风,紫檀镶螺钿的八仙桌,四对紫檀太师椅,外加四只紫檀圆凳,多宝阁的架子上又摆着宝瓶、插屏和玉石山子等玩器,靠窗还摆着两只沉水香炉,炉中烟气袅袅,暖香阵阵。


    这般铺陈,说是位大家小姐的绣房,也尽够了。


    而那位身着道袍,有如一位私塾先生的龚老儿,且不说他肯不肯来给他们四个人单独说书吧,便他肯来,似乎这气氛也着实不搭呀!


    几位姑娘眼色交换,也都掩唇笑起来。


    “若是真能请得来,我们几个,也能跟着沾光了!”


    她们虽然是依云楼的姑娘,那外头有什么好吃好玩的,也必然要打听的。


    只是好吃的好玩的花钱能买得来,那外头说书的故事精彩,她们总不好抛头露面去听书……就算偶而去上一两回,也听不完全本,倒不如不听了。


    伍公子摆了摆手,


    “罢了罢了!还是莫要想了!”


    “与其想着请龚先生来,倒不如想着陆先生也说些新鲜有趣的呢!”


    要说言语逗趣诙谐,能挠到他们的痒处,那还得是陆先生啊。


    真让一个古板的老头子来到他们这酒局上,这书是听好了,可这酒菜可就咽不下了呀!


    孙公子也笑着点头。


    “是极是极,不如让老陆也写几个新鲜有趣的本子来!”


    他这话音未落,就听到外头一轻一重的脚步声传来。


    “四位公子,陆先生来了!”


    四人都笑了。


    “说到老陆,老陆便来了,快请!”


    陆先生今日的装扮,还跟上回一般。


    只是他今日的精气神,比上回可强得多了,就连那略微颠簸的脚步,都透着十分的自信。


    同各位公子见过礼后,陆先生就笑着打趣。


    “远远地就听到孙公子的话,似乎是叫我写几个新鲜有趣的本子?”


    孙公子微微一愣,“老陆,生得好耳力!”


    陆先生抚了抚胡子,“这可是巧了,老陆我虽然写不出新鲜有趣的本子,可却是专门为几位公子搜罗到了,公子们可要一听?”


    四人听了眼睛顿时一亮。


    “咦?当真?”


    “既然搜罗到了,老陆快快讲来!”


    “可是跟豪商恩怨录差不多的?”


    “差不差得多,我也不敢打包票,不如几位公子先听上一听如何?”


    香气氤氲,陆先生娓娓讲起了鸳鸯梦。


    鸳鸯梦的开头,便是天香楼中,灯红酒绿,纸醉金迷。


    富家公子罗生,被两位好友相约,头一次来到天香楼,就看到红衣丽人,醉倚危楼栏杆……旁边的老鸨和侍女苦劝她下来,当心失足。


    可红衣丽人娇容带泪,面带倔强。


    说若是逼她见那不喜欢的客人,她倒是宁愿一死。


    这位红衣丽人,自然是故事中的主要角色绮兰了。


    这般的出场亮相,不光迷惑了故事里的罗生。


    也让全场四位公子都听得呆住了。


    就是在他们身边相陪的姑娘们,也不由得微微发愣。


    楼子里,还能有这般性子的姐妹么?


    第49章 回本不会以为鸳鸯梦,是他写的吧?……


    依云楼中,陆先生说罢了第一回,便稍歇息,倒了杯茶来润喉。


    四位公子这会儿才算是回过神来。


    孙公子拍桌赞叹。


    “好一个性烈似火,艳如玫瑰的美人儿!”


    美貌如斯,却是性如烈马,生性高贵,可惜身为下贱呐。


    伍公子也跟着点头。


    “可惜,如此佳人,却落入了风尘。”


    牛公子也来了一句。


    “难怪会引得那罗生神魂颠倒。”


    换成是他,只怕也得陷入进去呀!


    周公子叹了口气,“可惜罗生手头不宽裕,不然能赎得佳人回去,长相厮守,岂不美哉?”


    旁边的翠缕也是听着这故事悠然神往。


    看人家绮兰,虽然跟她们一样,都是在欢场之中,可绮兰就能使性子,耍脾气,看中哪个客人,才会同意见客说笑,至于说陪酒过夜,那又得这位绮兰姑娘高兴了才成呢!


    想到罗生那样的富贵公子,在绮兰面前百般小意,各种讨好,这才能一亲芳泽。


    两个人诗画相和,以物传情……如此这般,可不正是只羡鸳鸯不羡仙?


    而在她们依云楼呢?


    别看那东家斯斯文文,还总是面上带笑,仿佛一位和气人似的。


    还有那鸨婆,看着也是慈眉善目,一张嘴能把人夸出花来。


    可真到了他们动怒的时候,那可就是活阎王了。


    从前也不是没有过炸刺傲慢的,最后人在哪儿呢?


    白骨都快化完了吧?


    这四位姑娘对书中角色的羡慕,大概就是成天996还没有大厂工资的社畜们,看到那些钱多事少离家近的同行们……


    这四位公子这般地怜惜绮兰,怎么不见怜惜她们呢?


    她们的身价银子也最多几百两了,离一万两差得远着呢!


    也不见公子们把她们哪个带回府里去?


    “伍公子如此怜香惜玉,怎么不见怜取眼前人呢?”


    翠缕的娇声嗔语,倒是引得四位公子一齐发笑。


    伍公子轻轻拍了下翠缕的玉手,“哈哈哈,小翠缕可是吃飞醋了?”


    “本公子倒是想把你带回家去,可是我又怕你其他那些相好的舍不得哩!”


    嘿嘿嘿……


    你们这些依云院里的姑娘们,虽然也挺可人,可又怎么能跟那鸳鸯梦里的绮兰仙子比呢?


    人家绮兰桀骜不驯,目下无尘,性情中人,不是她喜欢的,宁愿一死都不稀罕见面呢,你们这些人呢,虽是号称行首,十两银子都能包夜了!


    翠缕闹了个大红脸,一头扎到了伍公子怀里。


    “公子拿奴取笑,奴可不依!”


    无人得见的眼神里,却是透着嘲讽。


    呵呵,她倒是也想如绮兰那般拿捏起来,可依云院里是那般好声好气地能容着么?


    伍公子也没吭声,一只手轻轻抚着翠缕的肩头,仿佛在抚弄着只闹脾气的波斯猫一般。


    陆先生混迹行院里这么多年,哪里还看不出眼前绮丽的场景,没准下一刻就要横生波涛?


    于是咽下最后一口茶水,转开了话头。


    “既然各位不嫌弃,那鄙人就接着说第二回了。”


    罗生迷恋上了绮兰,甚至动了心思,想要为她赎身。


    但绮兰的身价银子要一万两。


    罗生家里就算有这个钱,也断断不可能由罗生做主。


    罗生的月钱一个月也不过只有二十两,就算他亲娘疼他,每个月又贴补给他二十两银子,他再从他当官的大哥那儿死磨硬缠,弄到百来两银子,他吭哧吭哧攒上一年,再偷卖几样不起眼的饰品,也就能凑到一千两而已。


    但绮兰能等得了那么久么?


    她那般地骄傲,又桀骜不驯的,万一什么时候,碰上了强梁的客人怎么办?


    罗生思及此处,心痛得无以复加,醉梦里都是念着绮兰的名字。


    然而他为别人伤心,又何尝不是有人在为他伤心呢?


    新婚不过两年的秦氏,在几番长夜难眠后,终于下定了决心,将自己嫁妆里的银票寻出来,正准备去借给夫君。


    然而她的银票还没派上用场,就有消息传来。


    绮兰姑娘被路过的郡王看中了,扔下一万两银票,将她带回京城王府了!


    这般睛天霹雳的打击下,罗生病倒了……


    可他再不舍,再伤心,那曾经跟他把臂言欢,浓情蜜意的女子,却是再也见不着了……在他身边细心照顾的,唯有他的妻子秦氏。


    罗生此时,也不由得生起了愧疚之情。


    他握着秦氏的手,说自己若是好不起来,就让秦氏再嫁,万万不要再寻他这样的人了。


    秦氏哭成了泪人儿,说自己生是罗生的人,死是罗生的鬼……


    陆先生说完这第二回,窗外天色已是漆黑一团,更深露重。


    他便站起身来拱拱手,“今日已晚,这鸳鸯梦还长得很,等下回再接着说罢。”


    四位公子听到这第二回,确实难得地感受到了NTR,虽然他们不知道什么是NTR,在现实里,基本上也没人敢让他们NTR吧,但这种难得的体验……当真是又郁闷……又酸爽!


    再说,也确实困了。


    于是酒宴解散,各自去歇息不提。


    陆先生这回得的赏银,却是颇为丰厚。


    以往都是一位公子打赏,有个五两十两的。


    如今却是四位都有,一人十两,那可不就多了?


    他从那楼家姑娘手里买来鸳鸯梦,也不过才花了三十两银子啊,这一下子就赚回来了!


    而且他也不光是给这四位公子说书的,还有柳老爷,杨老爷,马大爷,赵大爷等等好些个主顾呢!


    陆先生回到家中,如往常一般,洗涮睡觉。


    等到第二日起来吃饭的时候,他这才发现,他的两位妾室,都是双眼红肿,仿佛哭了一场似的。


    “你们,你们两个,这是怎么了?”


    两位妾室互相看看,都有些不好意思。


    “相公,妾身们昨日得空,将那鸳鸯梦看完了……”


    说完,便都向陆先生行礼。


    “相公,奴两个出身下贱,若不是有相公不弃,哪里有如今这般的安稳日子?”


    “相公心里还念着故去的娘子,奴两个也为相


    公心疼,如今相公也算是有些家底,不如再正经娶上一门妻室,为陆家延续香烟……”


    陆先生听了这话,不由得好气又好笑。


    “这鸳鸯梦你们看了也就看了,哪里好真情实意起来?”


    “我这般的废人,还娶什么妻室?罢了!罢了!”


    这两个人,不会以为鸳鸯梦,是他写的吧?


    第50章 装病她又生了别的想头了呗!


    长兴城东,一所宅院的茶房内。


    一名药童两手笼在袖中,坐在一只小茶炉前。


    这只小茶炉子上头,熬的不是茶,而是棕黑色的汤药。


    小药童满脸困意,耷拉着眼皮,盯着眼前的药炉和药罐。


    眼瞅着这汤药已经差不多了,药童这才用厚布衬着滚烫的罐耳,小心地将汤药端了下来。


    一个俊秀小厮快步走来。


    “药可熬好了么?”


    “好了好了!”


    小厮小心地将药碗放在了托盘上,稳稳地端着走了。


    他绕过廊下,来到一间卧房前,守在卧房前的婆子见了,忙打起帘子。


    “公子,长青来了……”


    屋内里间的架子床上卧了一人,听到这句也只是淡淡地嗯了声。


    小厮长青端着药进了屋。


    “公子,喝药了。”


    卧在床上的,是位年轻俊朗男子,长发散在枕边,着一袭雪白中衣,脸上好几片血痕,一条腿被厚厚地包扎着,虽然听到了动静,却也没多少反应,整个人就静静躺着,仿佛变成了石像。


    这位受伤的年轻男子,可不正是这段时间里长兴城里的话题人物,原无忌原公子。


    长青轻手轻脚地将药碗放在小桌上,凑过去瞧了眼。


    只见他家公子眼神直勾勾地,正盯着架子床顶的缦帐呢!


    “公子,我来扶您?”


    他将原公子扶起,待要用勺子喂。


    原公子已是伸出一手来接过药碗,咕咚咕咚地喝了下去。


    长青在一边看得分明,也是止不住的担心。


    他家公子自从知道脚伤严重,怕是会落下残疾以来,整个人就十分的不对劲。


    总感觉像是了无生志似的。


    就看刚刚喝那药,哪里像是在喝药,分明就像是喝毒一般!


    “公子,吃点蜜饯吧?”


    他赶紧从桌上的瓷罐里捡出了一枚杏脯。


    原公子微微摇头,身子往后仰,长青又手忙脚乱地伺候着他躺下,生怕牵动了伤脚……


    自从老爷听说了噩耗后,就急忙重金请了栖云城的外伤名医赶来。


    可惜,杜大夫看过了以后,虽是一番处置,又开了内服外敷的药……私下里却跟老爷说过,公子这脚伤得太重,骨头都压碎了,就算勉强拼好,将来也只能是看个样子,不但走路要练习,就算能练好了……怕也是得瘸了!


    别说是他家公子了,这事要是搁在他这个小厮身上,那也接受不了啊?


    更何况他家公子,年少有为,家世富贵,可着栖云城里,也难寻到跟比他更齐全的人物了,如今一下子要落下残疾,可不是冷不丁一下子,从云端落了地?


    “公子,您今儿可有觉得好一些?”


    “公子,今日老爷去长兴镖局寻赵总镖头谈事了。”


    “公子可还记得咱们在茶馆里听过的那部书……战神归乡记?”


    “那会儿还说要去走镖,怕是听不到后头了呢,刚我去打听了,那龚先生已经说完了全本了!”


    “如今正说的是豪商恩怨录哩!”


    长青嘚啵了半天,躺在床上的原公子还是毫无反应,一直到长青说到什么豪商恩怨录,不知道这五个字,哪个字戳到了原公子。


    “长青出去罢,我想安静一会儿。”


    长青灰溜溜地出了房门。


    守在房门口的婆子见长青出来,便给一边的小厮使了个眼色,让他接替自己守在门口,她却是朝长青招了招手,一老一少,拐到了院外的墙根下说话。


    “刘妈妈?”


    这位婆子是原公子的奶娘,栖云城原府公子院里的事务就都是刘妈妈管着的。


    刘妈妈年事已高,这两年也将一些事交出去了,本以为可以享些清福。


    没想到公子却突然出了事,唬得刘妈妈求了老爷,跟着一道来了。


    刘妈妈是个身材矮胖,满头花白,细眉细眼的老妇人。


    往日里这老妇人总是笑眯眯的,看着十分慈祥。


    可这会儿眉眼间却笼罩着阴沉。


    “长青,杜大夫给表小姐开的药方,你可知道是个什么方子?”


    长青愣了下,“啊?”


    这次遭劫,公子受了伤,沐表小姐也磕了下脑袋,虽然只是破了些油皮,有些青肿,可这位锦安侯府里出身的贵女,似乎是受惊吓过度了。


    成天不是缩在房里不敢闭眼,就是抱着她的丫头们说些胡话。


    这不,杜大夫给沐表小姐诊了脉后,沉思良久,最后也开了一剂汤药。


    说是先吃两日看看,若是不见好,再请其他良医便是。


    否则以原公子对表小姐的在意,若是有表小姐过去时时安慰,公子也不至于这般低落丧气。


    不过想想沐表小姐娇生惯养,见着个虫子都要惊叫呢,这次遇见那么多的劫匪,又是劫银子,又是杀人的,表小姐受惊之下,一时难以恢复,倒也不算太奇怪。


    总之,他们这些跟在公子身边的下人们,谁都没多想。


    只有刘妈妈一听说了,就让他去问杜大夫的药方。


    说是她拿出去找人问问看,这方子稳不稳妥,毕竟男女不同,表小姐身子娇贵,用药量定然不能马虎的。


    刘妈妈这般说,难道是杜大夫开的方子真的不行?


    长青却听刘妈妈冷笑一声。


    “什么惊悸过度,那方子,就是个太平方!”


    主家的老家就在长兴县,她也是长兴本地人,自然在长兴城里也有不少认得的熟人。


    她拿着那方子去问了好几位大夫。


    人家都说了,这方子吧,它就是个滋补方,吃它也成,不吃也没害处。


    一般都是把脉把不出什么毛病,可病人又非得说自己有病,那大夫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开这个太平方交差了。


    所以说这什么表小姐,哪来的什么症候?


    分明就是不想见公子,故意在那儿装呢!


    长青大吃一惊。


    “啥?太平方?刘妈妈,你是说,表小姐其实没病?”


    “不对呀,表小姐若是没病,又为什么要说自己有病?”


    刘妈妈忿忿不平地啐了口。


    “为什么?那小蹄子,定然是觉得咱们公子……脚好不了,她又生了别的想头了呗!”【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