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高尔夫球场, 雨后初霁。
郁承礼穿一身黑色紧身衣,身型修长,宽肩窄腰, 只鸭舌帽帽檐下那张脸下颌线削瘦。
手戴皮质手套挥杆而出,球体遥遥地坠到地面, 平缓滑入洞内。
有人过来说:“先生, 谈小姐有事过来见您了。”
郁承礼听了这话也没有什么特别神色, 只是侧目望过去。
十分钟后,VIP休息区,侍者在一旁倒茶, 茶水缓缓倾倒,一旁余烟袅袅。
郁承礼也结束了这场休闲运动, 换上平常的衣服立那儿。
有人帮他脱下外马甲。
谈冰莹也是这时进来的,从刚开始在等候区翘首以盼, 到现在真的进来了反而有些唯唯诺诺。她还是第一次有机会见郁家的那位人物。
不是难见,就是传闻里不是很好相与。
或许, 那人不会给她什么好脸面。
可真正见到了,谈冰莹才呆愣在那儿,看着眼前光风霁月充斥贵气感的男人, 那修长的身姿,绝佳的容貌。
只那年轻的面孔,就丝毫不像传闻里一样说的什么郁家七爷。
好似很老气或是成熟的样子。
谈冰莹看眼前人看怔了神。
直到一旁人问:“你找我们先生什么事?”
她才从对方的面孔上移开视线。
知道郁承礼好看, 没想过现实中本人长这么年轻。
她说:“有事想要亲自来和郁先生说, 希望郁先生给面。”
郁承礼视线才算看向对方, 那眼神骤然对接。
谈冰莹心头漏跳一拍。
谈冰莹这个人也不是什么背景实力雄厚的, 能有现在,有一定程度是靠家人, 也有部分,是靠男友。
郁家在虞城,在京中,地位显赫。
说句实话,郁家谁不想嫁,她也想的。
温颂和郁泽前几年是情侣,荧幕的那种。
但私下,她知道这位少爷玩很花。
这两年郁泽没少花边新闻,后来更是跟那位温家千金闹得难堪。
她就是那时候趁虚而入,做了郁泽的正牌女友。试问一下,嫁给豪门,少打拼奋斗多少年,她想笼络,豁出去了也想嫁,比出来拍电影要好。
可是,郁家的那位人物。
那个不属于郁老爷子亲生的,单独分出去的。
郁老爷子亲弟去世之前的遗腹子。
不算郁家人,但,他位置显赫。
她不信温颂和对方有什么关系。
“郁先生。”谈冰莹试着开口,和他说话。
郁承礼只是擦擦手,也说:“你有什么事?”
谈冰莹不知道怎么说,表示了来意。
“我来只是想问问您,有关我圈内资源的事。”
她被封杀,怎么可能无动于衷,这段时间真的步步维艰处境困难,她没有办法。
以前的戏约没了,时尚代言也全没,解约的解约,赔钱的赔钱,光这段时间就亏了好几百万,她哪来那么多钱。孙家的那个孬种,收了钱也不帮她办事。
“我想知道我究竟哪里惹了您。”
“扪心自问,我安分守己,感情上和郁泽也挺好。”谈冰莹开始细数自己的经历,“我来这个行业也艰难,据悉,您也不是会下场接触这类事情的人。您不会豁出那个脸面,也没必要要您这样光风霁月的人物下了神坛亲自出面。”
他的唇很好看,抿抿唇边,有气质。
贵公子生来成熟却清冷的贵气。
要人觉得,这样的男人好像永远只有这幅面孔,不会动情。
也难以想象他撕下那衬衣,会有欲念想占有一个人的样子。
“你和郁泽感情很好?”
他像捕捉到什么盲点,话语只捉精髓。
谈冰莹微怔,以为他是说她和温颂的那些恩怨。
“是,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事,早已过去了。”她觉得不至于为了一个温颂,为了她插入别人感情谈恋爱这事,就这么来搞她。
就为一个郁泽,值得么?他谈别的女友也没见他管。
“我知道我和郁泽这段感情有些瑕疵,他原先有婚约的,这我知道,只是……”
“我有说,是因为婚约这事么。”
他话要谈冰莹更是一滞停顿。
“那您是。”
郁承礼却连眼皮也懒抬起,像是看她一眼都觉得多余,都觉得脏。
“手脚不干净的人,本身不该待在这个圈子里。”
谈冰莹觉得手脚有些微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这样被他用直白语言说。
“我……”她深受打击:“我真不知道,我哪里招惹到您不开心,如果有,我改,但别打击我事业,谁都不容易。”
“确实谁都不容易。那,你觉得被你针对的那个人就容易了么?”
他才侧过眸,像是懒散的,睨她一眼。
但那一眼,极寡淡,极轻视,像是她本身存在就不是什么值得他关注的。
这感觉要谈冰莹心漏跳一拍,总觉得心里骤然凉了一下,好像有哪里和外界传闻说得不一样。
外界说郁承礼这人深入简出,从不管国内娱圈事宜,他感情上……疑似隐婚,之前也被爆出搁车窗上的手指有一枚婚戒,此前,也有人拍到过上他车。
那是个极瘦弱,背影极美的女子。
邰含烟疯狂买热搜,铺天盖地营销自己可能是那个人,捆绑CP想要蹭郁承礼初恋人设热度。
仅仅是靠着她曾经和郁承礼有一段时间是国外同一所高校的那点关系。
可郁承礼本人,对此是从没有回应过。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那个被拍上他车的神秘女人,不会是……
温颂。
这个想法只是在脑子里冒出就像藤蔓一样疯长,一发不可收拾。
她忽然知道了什么颠覆三观的事情,完全不敢想象的,她把所有事情都串联起来想想,才意识到自己有多愚蠢。
“您,您和温颂……”
那边有人递上来东西。
“先生,这是太太要我转给您的赠礼。还有,她和您说,婚纱照她是不可能和您拍的,要您去洗把脸照照镜子,再者,太太还送上了上次在奢侈品店和孙倩然小姐购物的一些账单,要您支付。”
之前温颂去买东西,顺带着拿郁承礼的卡给自己做了个顺水人情。
他知道,他的银行卡当即就收到了短信。
可没想到。
温颂还送了他一份豪礼。
郁承礼撇下眼皮,才看去。
一张离婚协议书横生躺在那儿,没有律师文件,也没有公章,但就是一张实实在在的离婚协议打印版。
上面女方处写着:温颂。
而就像上次他叫人给她房卡羞臊她的一样。
这次,温颂也给他留了一句话。
温颂:既然七叔这么喜欢,那不如也好好品品我这份大礼。相信您会喜欢。
纸质版后,是一支上好的黑金钢笔。
那才是她真实送给他的礼物。
郁承礼喜办公,他不算很闲情逸致的人物,只是偶尔会闲散。只不过,他确实是个工作狂,温颂知道,所以也知道送什么礼物能投其所好。
但没想到,这次她这么大胆。
调侃,敢侃到他头上。
帮着送来的小助理看到这东西手都抖了两分,知道太太有自己意图,但实在是没想到,她敢做得这样明显。
离婚?
她开玩笑么,平时太太在这段夫妻关系上可是被七叔摁砧板上摩擦的。
太太是忘了先生感情上其实是个多么强势的人。
“我真不知道……太太是要我送这个。”
郁承礼本人此刻看上去却没什么反应,只是把东西好好折叠起来,那枚钢笔,也好好收了起来。
柔和纸片,边缘好像还带了一丝女人香。
那女人,仍旧和曾经一样,看上去温和柔顺。
实则就像只小猫,张牙舞爪,不知道什么时候给你来一下。
“没关系。”
郁承礼人前向来没有神色的,那一刻却很浅地弯了下唇。
像想到了谁。
寒霜化了风雪,终见一丝天光。
谈冰莹也为这眼前的变化感到惊讶,她不知道对方是看了什么,他们讨论的这位太太又是谁,竟然。
会笑。
“郁先生,您……”
她眼睫无措地眨了眨:“您还没有回答我问题。”
她真的很想知道,他传闻中的那位隐婚妻子。
他身侧的人,究竟是不是温颂。
那个不论是身份地位都比不过的女人。
可郁承礼压根没理会她的话,像她是无物,完全没听见。
“既然郁太太要求都摆在那儿了,那就回复她,我会好好品味一下。她的这份大礼,也希望她能做好准备。”
郁承礼偏过眸,那眼睫极长,眼也足有魅力。
“我会去找她。”
“是。”
“你确实不容易。”他终于回应了她,可也是从容的,淡然的,没有一丝悲悯的。
如同当初他也对郁泽说的那样。
“可你唯一不该做的,就是惹了她。”
这句话一出,谈冰莹最后那点希冀也悬空一样沉沉坠了下来。
如冰块掉落,狠狠砸了她一下。
“您说的是……”
可郁承礼像再不愿意在她身旁多待分毫,也像极度精神洁癖,觉得恶心。
只拿起纸巾擦了擦指节,敛眸道:“请她离开吧,再别出现我眼前。圈内也是。”
而女人失去最后一丝气力撑着桌椅立那儿。
像知道了什么,能让她精神灭顶的事情。
“先生,我错了,我不该招惹温小姐,我真的不是故意。”
可男人已然离去,她只能瞥见那抹颀长身影,秘书过来请她,她也拼命撑着最后一丝气力,遥望着。
此刻她终于知道,不该惹的,不是温颂。
是任何和她有关的东西,她终于知道她犯了多大的过错-
郁承礼从廊桥那儿离开时,秘书也过来汇报了一些工作情况。
顺便,聊了聊温颂的情况。
“太太那会儿说要见您,但还是没有过来。临时去了趟黎荣那儿,之后,和二小姐去逛了街,吃了下午茶,晚上在西餐厅。”
关于温颂的行程他那儿都有具体的明晰。
很长一段时间,全都是这样。
“嗯。”郁承礼只是淡应一声。
秘书又忐忑:“那刚刚太太给您送东西的那事……”
其实这事要赵莆自己说也觉得离谱。
太太天大的胆子,怎么敢跟先生开这玩笑啊。
平时别看郁承礼多淡薄缥缈的一人,事实上,他真正有情绪有想法的才是这表现。
郁承礼:“无所谓,把她地址给我,我过去找她。”
赵莆说了句是,心里也想:太太,今晚算是完咯。
那边,温颂刚跟黎荣美滋滋逛完街,敷了面膜,总算也打消了过去找郁承礼的念头。
“咱们七叔是多低调的一人啊,就算和老爷子说了,他会那么铺张吗?明显不可能啊。”
浴池里,黎荣敷着面膜这样和她说:“所以,这明显是他那边放出的假消息。起码,我不知道,那肯定不是真的,所以肯定是专程刺激郁泽的罢了。”
“真的?”温颂对此半信半疑,她本来都已经准备奔去郁承礼那儿,被小表妹临时截胡。
小表妹这两天信用卡用到超额,实在没有办法,想到了温颂。
她俩没钱,她们的七叔有钱啊。
那么个大腕,把他钱往死了花都行。
“对,你就信我的,好好享受就行。别管男人,在意男人是失败的开始,来,试试这款精华露,效果可好了。”
黎荣是做护肤品行业的,旗下好几家店,营收都还不错。
只可惜,那也是她妈的产业。
她一个初出茅庐大小姐也就给她妈打打工,钱花没了都没办法。
温颂接了黎荣的好意,露着裸肩就那么享受了起来。
就这么,半个夜晚过去,温颂连一开始听到郁承礼要办婚礼时火急火燎的心情也没了。
其实仔细想想,日子过得像她这样也挺好。
有个近乎丧偶式婚姻的老公,不用怎么劳作只说夫妻义务也有他的钱花。半辈子都不用操心,多好?
但温颂还是想刺激刺激那男人。
故意要楼笑去打印了一张纸,那是不具有法律效应,只是那么一个模板罢了。
签了字,也把之前自己在商圈挑选的礼物送了过去。
那是她之前顺道给顾敏芝女士看礼物时,在前柜台瞟一眼注意到的钢笔。
黑金商务风,上面镶嵌一颗白玉真金。
她觉得很有设计感,也不知怎么的,就这么想到了郁承礼。
可好端端的她怎么好送礼物给他。
就像上次明明想送一枚戒指给她,却还非要扭捏着找理由,说是什么送房卡。
那间路边小酒店她也再没有去过。
可待这男人……
温颂想了想,就当是他给自己那么多顺水人情,回的一份礼。
开这么个玩笑,他应该也不会介意。
就这样,温颂没有管那么多,傍晚回了郝溧水湾,到家时,屋子里漆黑一片,没有开灯。
那男人也不在,其实这是常态,郁承礼也不可能真跟她做那种过日子的真夫妻。
他没空,更不会有这个心情。
空闲时间,她又去了一趟自己名下的高档酒店——鹭华,那是当初和郁承礼领证时,他母亲顾敏芝女士特意回京,还来了一趟虞城。
带她选三金,还送了一份转让合同。
合同内容就是这家五星级高档酒店。
日式榻榻米式套房,主走商务休闲格调,坐标虞城知名景点旁,营收很好。
给了温颂,算她现在较为大的产业之一了。
去酒店简单巡视检查了一下,路过前院曲水廊亭的小池边时,她却意外看到池子里多的几条珍稀品种楼兰锦鲤。
她眼睛亮了亮,压栏杆边说:“这是哪来的,谁养的?”
赵秘回:“先生养来送人的。”
温颂:“送人?他也有这闲情逸致,什么时候养起锦鲤来了。”
赵秘只道:“先生一直是这样有情调的人。”
温颂又琢磨了一下,养锦鲤,养到她酒店来干什么。
虽然这也算是他们夫妻二人的产业,可即使是这样,那也是要分开的好么。
只是温颂前些时候确实无意和朋友提了那么一嘴,她想养鱼。
养锦鲤,红白相间的,好看又富贵。
还旺财呢。
只是前些时日从自己嘴里说出来随口一提的东西,突然间真的很微妙地实现,温颂心里忽然膨胀起一些很特别的东西。
她说不清这种情绪。
不算很差。
“真好。叫人替我好好养着,我也替他看这一阵子,等什么时候他真要送他那友人了,我再给他。”
温颂观赏了一阵,喂了些吃食,之后恋恋不舍也就进去了。
今天忙累了一天,见了商务客户还跟郁泽battle了一阵,温颂累得慌。
回了自己在鹭华常住的套房,刚进屋把外套挂上,室内灯还没开,她先赤足走到落地窗旁把柜台上的香薰给点燃了。
随着火光冒起,一阵幽兰香也慢慢飘出。
沁人心脾。
温颂刚泡过澡,正懒倦着,闻了这香也想睡,撑着胳膊在茶几边坐下,欣赏着落地窗外印进的光影。
也是这时,突然有点察觉到一些很反常。
她后背忽然毛骨悚然了一下,下意识往回望,也是才注意到自己身后沙发上的动静。
于暗影处,又是穿的黑衬衣,她进门昏昏欲睡竟是一点没发现。
她认出对方,心头一惊,要跑,可下一秒,脖子被人扣住,她下意识抬手避挡了一下,没挡住,后颈正被男人指节扣得死死。
下一秒,她被来人直直扣了下去。
温颂就像一只待捕的麻雀,纤柔着,无助地,被扼在了沙发上。
“七叔,你……”
她呼吸都霎时急促了起来,不是被吓的,就是被这突来的变故。
他妈的,这狗男人!
她就说今天赵秘怎么也在这。
郁承礼也有她旗下所有产业的进出权限。
这屋子不仅是她在这的私人寝卧。
也是他的!
“你这……”温颂真想骂一声狗男人出来,可呼吸不通,胸脯上下起伏,倒像是没认真挣扎,有点欲拒还休。
“七叔,您怎么这样,怎么上来就直接动手的?我是哪里做错了,还是惹到了您不成。”
这句没人理。
他压根不接。
她咬了咬牙,闭眼,又说。
“郁承礼,你是有病没事做还是怎么样,你要进我卧室,提前打声招呼给我发个短信也好。好好的像鬼一样在这守着,吓人算是怎么一回事。”
其实她气的更不是这事。
是他不讲武德,上来就直接擒拿一样地控住了她!
再看卧室内,室内灯没开,靠的光源也仅有这落地窗外的酒店灯光。
软沙发旁,女人一身外衣就差那点被脱落下来,白肩裸着,恍如白玉。她被扼制在,却也不是很强势的那种,只是男女之间很明显的差距,他们相处时的自然悬殊。
男人只用一只手,能把她牢牢按那儿动也不得。
郁承礼漂亮面庞没什么神色变化,修长指节只扣她后颈,抚着女人皮肤。
又慢慢松了些力,指腹似有若无轻抚了抚。
“不装了?”
那轻抚,那声线,要温颂瞬间直泛鸡皮疙瘩。
郁承礼声线也慵懒得有些漫不经心:“在我面前,终于是不装那乖巧样了。”
一路闪电带火花,从肩胛起到尾椎骨。
因为她能感觉得出,他这抚摸带了些欲意。
第22章
“装, 我装什么了?”
她咬牙,试着动了动肩胛骨,可后颈实在是被他扼制得毫无还手能力。
男人甚至只需浅蹲在那儿, 黑西裤在这黑夜光影下压出微微褶皱。
他小臂袖口微挽,线条优美。
可一只手扼着她的懒散动作, 着实是叫人……
“七叔……”温颂来硬的不成, 只能软下声音来软的, “七叔,我真不知道我哪里招惹了您。您看我这还委屈着呢,这么有氛围的卧室你不跟我做点别的, 就来这出,你不难受么?”
这话倒是说得有点人样。
郁承礼只撇着眼皮, 淡道:“不是才说要跟我离婚?纸质协议书都要人送去了我那儿,怎么现在又改口了。”
“我哪有。我叫人送的是一支钢笔, 你没看见?”
“什么笔。”
“让我签离婚协议的钢笔?”
“我哪有要和您签离婚协议,这婚礼都没办过呢, 怎么可能。”
“是么。不知道是谁让秘书转告我,说要我最好去洗洗眼睛,某人婚纱照也不可能和我拍的。”
温颂心头咯噔一下。
她挣扎:“我哪有!我明明说的是, 我死也不可能和那男人站同一个照片框里!”
一转头,却正对上郁承礼那双黑眸。
男人也只保持那个姿势浅蹲在那儿,黑西裤压出褶皱, 依旧禁欲万分。
她心里突突, 舔了舔唇。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怎么觉得这男人今晚这么秀色可餐, 格外诱人。
是她太久没有男人的原因了么?
“好了,七叔, 放开我。”
温颂挣脱不开,也只能退而求次:“我看在您脸面再喊您一句七叔成么,刚刚是我越矩,我不是那个意思,您其实也知道。”
“我知道什么?”
男人声线依旧慵懒,好似不是来找她麻烦,就是来调戏自己的一只小猫。
“知道在外面用我的脸面,刷我的卡,回头又翻脸不认人,在我面前这个道理?”
她嘴硬:“我哪有。”
他笑笑:“那钢笔怎么不亲自送我,还要人走那么一道。”
温颂急了:“那不也是你让人去我那儿打趣,说什么婚纱照,说什么婚礼的。”
郁承礼:“我什么时候说了?”
温颂看他神色,愣住,想到好像确实不是他郁承礼本人来说的。
又咬牙道:“那我怎么知道。你还说要公开,可这两天都没听到动静,我哪知道你这人是玩真玩假。”
郁承礼笑下。
很轻地一声,像蝴蝶羽翼轻轻在她锁骨上搔动一下,引人异样。
“原来,你心里还介意这个。”他手指在她耳后玩弄似的轻刮一下,引起温颂心头阵阵涟漪泛起。
“嘴上说不喜欢,心里其实是期待我们婚姻公开?”
狗男人,又在放狗屁。
温颂心中腹诽。
她面上却不敢,只压低声:“反正您大人有大量。别计较我那些,行吗?我就是开个玩笑。我这人履行条约,说会办什么就办什么,哪有过河拆桥的事。”
郁承礼捏住她后颈把她倾压过转了个身面对着他。
温颂也像待宰的羔羊,没半点反抗能力,甚至是乖乖顺顺的,任着他动作。
靠到沙发面上仰视他。
实力悬殊,不管是武力还是能力,她确实都打不过他。
既然打不过,不如享受。
今晚正好洗了个澡,要是能有人伺候,她也不是不能接受。
温颂忍不了了,压抑着呼吸,闭了闭眼,道:“如果您是想做,床旁边柜子里有避孕套,如果您不做,请松开手,这对你对我都好。行吗?”
说着,像是有意想要刺激眼前男人,也或许是她自己心里想着笑了。
“反正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坏的地。我最近刚好排卵期,看七叔您这成不成,就怕这年龄到了,男人也……”
话还没说完,她被人拦腰抬起直接丢到了床上。
背脊压到床垫上生疼,温颂脑子足转了好几个弯才能回过神。
才能努力让自己变得清醒,也在心里骂了这男人好几句:狗,简直是狗!
恍惚间,她也只听到郁承礼和卧室传呼机同前台说:“送两个冰桶来。”
她睁眼,望着天花板,心里忽然有些不好预感。
冰桶。
这狗男人要做什么?
她撑起胳膊从床上支起身看他,郁承礼身上早已只剩那一件黑裤,上身的衬衣脱下,肌肉纹理优美匀称,是恰到好处的薄肌。
郁承礼手指也搁皮带扣上调整着,却没有立马解下。
也就是站在那儿,淡淡看着床上的温颂。
视线和他那狭长魅惑眼眸对上,温颂心头又是没由来一阵突突。
“好,先生,我知道了,请问您还需要些什么?”
卧室内线传来一阵电流声音。
郁承礼盯着她,也只弯唇:“不用了。女式睡衣可以多准备一套。”
“准备睡衣做什么?这是我的卧室,我那儿有。”
郁承礼依旧是慢条斯理,盯着她的眼睛,薄唇轻启。
吐出几个字,但没有声音,温颂很清晰地就读懂了他的唇语-
一会儿会不够用。
她愣那么两秒,接着,几乎想也没想,翻身就要下床从那边爬起来跑路。
可人还没跑下去,脚腕被人捉住,她直接又跌回了床里。人被迫被翻了个身,被男人抓着脚腕朝他直直拖拽过去。
腿上提,像防御姿态,又像是迎接。
她几乎瞬间就被卡至了男人身前。
温颂手掌下意识地抬起抵住了男人的腰腹。
“去哪?”
“郁承礼,郁承礼……”温颂及时止损,临时求饶。
“我错了,我不该装,我也不会在你面前再那么造次,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计较,行么?”
“今晚这话会不会说得有些多了?”
他手指漫不经心,轻轻抚着她锁骨。引得温颂直起一阵颤。
“那我要说些什么?”
她想过这事会引起郁承礼不快,但没想过,这男人会直接来找她!
温颂呼吸急促着,也在心里衡量着。
她累死累活,可没有心情来应付他。
“事情跟蓟玉书谈得怎么样?”
这种时候了,他还有心情谈公事。
温颂在心里骂了两句,也闭眼,直接道:“还成,他主要是愿意借你那个面儿,让我趁了次顺水人情。”
“趁的是你人情,还是我的。”
他手指在她肚脐上流连过,引起温颂一阵阵痉挛。
她打了个颤,再忍不了背弹得直起,找着地方就想跑,胳膊却被他不厌其烦捉住。
事实上,他们之间,也确实是他更占主导位置。
“颂颂,别躲。”
他难得的语调温柔,叫温颂心跳直绷。
她还是要挣扎,郁承礼却不厌其烦地,腿也压到她身上,在她肚脐那块轻轻抚着,像欣赏最好的艺术品,又像是珍藏宝物。
温颂还要挣扎,手扣着他的胳膊,可没等抵抗多久,酒店房间里,她只觉得眼前一阵晕眩,靠在他手下,慢慢压抑着呼吸也就这么闭上眼昏睡了过去-
温颂这一觉睡得有够长的,恍惚间还是在那间套房里,蓝风铃的香薰,卧室落地窗没关牢,微风阵阵,吹进扬起薄纱一样的窗帘。
她浑浑噩噩间记得郁承礼好像还是在自己面前。
她身上衣服恍若被人撩起了一点,有人指节轻轻从她腰侧滑过,细细抚过,像无比怜惜。
是他,但好像也有些她印象里的东西。
她隐约间记得她睁眼,也看见那人那宽肩窄腰上。
男人腰线条紧实,可那上面刻有一片纹身。
一只深墨色的,绮丽无比的蝴蝶。
那半片蝴蝶的蝶翼就印在他腰侧。
紧接着她觉得自己腰部好像传来一阵刺痛,她皱紧眉,轻嘶一声。他指节轻轻捏住她下颚,柔声说:“没事,颂颂,没关系,我们总是要合并到一起的。”
她心头想,合并你个大头鬼。
可现实中那抹刺痛也就一阵,接着有什么冰凉东西覆上,她没有多想,枕着男人手掌慢慢合眼。
实在困乏,温颂就那么闭着眼睛睡了过去。
那场觉不记得睡了多久,温颂只知道自己睡了停久的。
室内光线正好,温度也适宜。
那张大床也着实柔软,她趴在上面一直浅眠着,好似做了很多梦,梦里很多蝴蝶纷飞,她还记得一些自己19岁时的事情。
19岁,她的什么都是郁承礼教的,所有人都以为她和郁家老七没有什么关联,其实那段时间她除了学校,去最多的就是他的地方。
温颂在郁家没什么依靠,除了老爷子,那阵子最比较依赖的竟然是郁家那位深入简出名声神秘的七爷。
有时候站在学校外看他的车来接自己,她还会生出有些恍如隔世的念头。
她和郁承礼,关系真的有那么近吗?
她算是他的什么人呢。
少女头一次生出这种不该有的念头,可她唯一不该的,就是真的妄图去接触、去问责有关他私人感情上的东西-
除了商业事情,七叔,我和您,还可不可能有什么其他可能?-
我好像有点喜欢你了。
她给他写了一封信,想要让秘书送去他的办公室。
里面写满了有关她的心事。她讲了她的心绪,对他的感情,也表示了,自己可能除了商务事宜,除了有他引领以外,她也想报答他,想做他的身边人。
可那封信,至今没有任何回应。
她甚至不知道郁承礼本人有没有看过那封信,是没看到,还是说看了随手丢到一旁。反正她早忘了。
她只知道那场夏夜,她在他公司楼下抱着文件一直等他,却看到那邰家大小姐的车从他公司停车场内出来。
邰含烟的车在她身旁驶停,车窗滑下,那女人也对她说:“你还在这等郁承礼么?你等不到了。他以后会出国的,未来几年,他的主要商务战场都会在北美,你算得了什么呢。”
温颂问:“你是谁,你怎么知道那么多。”
邰含烟只弯唇笑:“我当然是和他关系好的人了,你去打听打听,谁不知道我和郁承礼曾经的情分。”
温颂没讲话,头一次心里那么凉。
邰含烟也说:“不然,他和你说过他会娶你?”
“我跟他青梅竹马,你呢。你只是郁家的养女,和他不可能的,他也不可能对你有什么垂青。”
对方笑笑,看她一眼:“你以为他会对你有男女情感?”
女人轿车离去,温颂在那儿站了好久没吭声,最后只是把文件放在前台,无言回了郁家。
此后,她再没见过郁承礼。
哪怕他的人找她,她也只当回避,后来,郁老爷子亲和地提起婚约,温颂心一硬,也就提了同意,挽着郁泽胳膊出现他面前。
温颂也忘了后来的事,反正就是她和郁承礼心照不宣再没讲过话。
那几年,她和他算是完全断了联系。
她以为他该是挺讨厌她的。
主动撩了他,后面又那样不吭不响地跟郁泽扯上关系。
腰部有些刺痛,温颂嘶地一声,也像大脑神经断片,瞪地一下就醒了。
醒来时眼前画面还有些抽象、变幻。
她盯着天花板,感觉自己平稳许多才慢慢回拢精神,撑起身子往周围看。
还是刚才所在的酒店卧室,只不过,又好像不一样了,她好像睡了很久,睡到自己都忘了这一切。
温颂抬起手摸了摸自己额头,旁边突然有人出声:“醒了?”
她像中枢神经一下竖起防备,转过身往那边看。
又是和之前差不多的情况,她醒来,而那男人则坐卧室沙发上。也不是她昏迷前那好似纵欲诱惑的样子了,甚至是他身上本来脱了的那件衬衣也好好穿在身上。
白色衬衣,袖口微挽,整个人一如贵公子,清高又雅致。
哪还有那会儿把她强行压制在床上的狗样子。
想到床上,温颂一下惊醒,倒吸一口气去看身上衣服。
郁承礼也说:“放心,我没碰你。没对你做任何事,倒也不用这样。”
温颂才松一口气,又问:“你刚刚对我做了什么?我为什么好好地昏了过去,你对我图谋不轨?”
男人长腿交叠,翻看着那杂志,也抽空挑起眼皮好笑地看她。
“我是那样的人?”
温颂心想:你是不是,我还不清楚么。
他狗起来也比旁人厉害多了。
郁承礼把杂志放下,风轻云淡地朝她走来,手指也若有所思撩起她衣摆。
“我要是想对你做什么,当下直接就做了。看你清醒地反抗,不是比看你昏睡着更有意思?”
这句话刚说完,衣服立马被温颂按了下去。
她抬手要打。
他却立马捉住了她抬起的手。
手腕被他握得死紧,温颂偷袭失败,也不顾一切地跟他使暗劲对抗着。
“放开我。”
“做什么?”
郁承礼感受着掌心下那瘦得好像只剩骨头的胳膊,也好笑地看她那脸:“打不过,所以直接破罐子破摔,要谋杀亲夫?”
温颂咬着牙关,死死跟他对峙着。
可郁承礼穿上衣服后不仅清瘦贵气,那手上的劲儿,是一点不比别人轻。
他捏着她腕骨,本是桎梏着,可慢慢又松了点,像玩弄,又像把弄。
缓缓滑到她腰线上。
衣服撩起,上面赫然印着一绮靡妖艳的半只蝴蝶。
和温颂梦里他腰线上那半只相差无二。
“你对我做了什么?”
“变态!”
温颂发自肺腑地感叹痛骂着。
“我变态什么了?”
“你专门到这里来,把我弄昏,就是为了这么给我纹个纹身?”
温颂简直气得快火烧眉毛,“你不是变态是什么。”
可郁承礼却只是慢条斯理地,像是欣赏什么艺术品。
单膝还是压着她,令温颂感觉好像自己刚才压根不是一场梦。
都是真实发生的。
并且,她这睡醒了跟没睡之前有什么区别?!
她被摁着完全动弹不得,可郁承礼只是看着她腰线上那抹纹痕,冰凉手指轻抚着,说:“喜欢么?”
“我送你的礼物。”
他眼睫敛起,室内柔光下,静静看着她眼睛。
那直视带着些温柔,令温颂心头没由来漏跳一拍。
她心想,梦里的郁承礼多狗。
多不是人。
她万万不能被男色给迷惑了,误了大事。
“喜欢什么?喜欢你这种变态。”
温颂说:“不经人同意,给人盖章,又不经人同意,这样把人按在床上?”
郁承礼也笑,道:“郁太太,给你乱开玩笑的惩罚罢了。”
第23章
温颂呼吸实在是紧密了几秒, 接着平缓。
“那也是有病。”
她要起来,人却依旧被他按在那儿,郁承礼依旧保持刚才姿势俯视着她。
温颂:“干嘛?”
郁承礼只看她眼, 接着,视线下垂, 看她白皙的一片锁骨皮肤, 饶有所思, 却又那么具侵略性。
“正事都还没办,忘了?”
“什么正事。”
温颂心头忽然升起一些不好预感,但腿被男人卡得死紧, 手也被摁住,她实在是没有办法。
她突然想起赵莆秘书应该还在外头, 想也没想大喊起来:“赵莆,赵莆!”
话未落下, 下巴被人掐住,吻也被人俘获了个严严实实。
“唔!”温颂闷哼一声。
和郁承礼的接吻次数鲜少。
那男人很会吻, 上次她就领略过,也不论是上次还是之前有过的任何次。
郁承礼穿上衣服人模狗样,可脱下衣服妥妥公狗饿狼。
她招架不住, 亲着亲着呼吸都破碎细密几分,她手腕去挣扎,可推拒却更变成像欲拒还迎, 反而人是越往床榻里陷更深。
“郁承礼, 郁承礼……”
“接吻的时候要专心, 要回吻, 懂么?”
“……我根本没做好准备。”
温颂呼吸细密着,气音越来越低, 最后也完全陷进郁承礼怀里任他吻着,甚至情到深处还忍不住揽着他脖子去迎合他。
室内排气扇发出轻微响声,他们这儿,冰桶内透明啤酒往上浮着泡沫。
一切都很静,直到,有人把冰桶内的香槟抽了出来。
温颂也是被亲得迷迷糊糊了才察觉男人起身,她浑身成了软骨瘫在床上,睁开惺忪睡眼,却也看到男人拿着那瓶冰香槟,唇角带着笑,站那儿睨她。
温颂心头忽然起了一丝不好预感。
刚刚说要惩罚她,所以给她刺了个和他一样的纹身。
现在呢?
冰香槟是拿来做什么的?!
温颂思维瞬间清醒,顾不得身上睡裙都被撕了个差不多,起身就想跑,仍旧是被男人拦了个严严实实。
“郁太太想去哪?”
郁承礼抬眼只淡声说:“这么久没联络夫妻感情,不得好好笼络一下?”
他单手拿香槟,另只手刚才碰冰块也沾了些水和寒意。
本来那双手看起来就很有欲感,修长洁白,沾了水变得湿透,那就更妙不可言。
不言而喻。
温颂看到这些心里却直打鼓。
“我跟你之间能有什么夫妻感情可联络的?”她道:“刚不是还给我刺了个情侣纹身么,这还不够?我腰到现在还疼着呢!”
“没关系。”
郁承礼话说得也轻描淡写:“今晚你留在这儿,腰可不只是那么一点痛罢了。”
温颂目瞪口呆,也见他慢悠悠用拇指巧劲一顶,香槟的软木塞咚地一声就弹开了。
带泡沫的液体迫不及待敞出。
男人低冽声音也似耳旁响起:“你现在知道,咱们俩这对是情侣纹身了?”
郁承礼也像自己对话似的轻喃:“情侣,我喜欢这两个字。”
温颂心头咯噔两下。
看他那双不带好意的眼,愈发觉得自己处境危险。
她还是要跑,胳膊却被男人嵌在床头,他指腹冰得紧,要温颂直打了个颤,再顾不得其他,破口就大骂了起来:“郁承礼,你个变态,你不是人,你敢碰我你就,你——”
香槟液体好像不知道流在什么地方。
反正结合着冰块零下的温度,要人寒颤不止。
温颂恍惚间只觉得好像回到了他回国被人暗算那晚。几年没见,婚后再次见到居然是那时候,她看见郁承礼那样眼尾泛红整个人好似不像他的样子,整个人都不敢置信。
再接着,那晚,极致混乱,极致彻底。
一如此刻。
温颂也忘了那天晚上过了多长,她本身就是睡了那么一阵才醒的,不知道郁承礼用了什么办法,给她身上留那么个痕迹。
美曰其名:情侣纹身。
再来那么一遭,后半夜时间都直接投入了进去,温颂亲身感受过以后也只记得那么一个,郁承礼好像哪怕到了那年龄,七叔辈分在那,却是一点也不自甘示弱。
男人二十八九了,身体也还是那么好嗷?
一晚过去,凌晨五点才醒,温颂浑身骨头都像散了架一样懒洋洋趴床上,身上只盖了一条薄毯,目光所及之处,白皙皮肤上全都带了红红点点,也不知道是哪匹狼啃出来似的。
再看那腰线上一抹还泛着红的蝴蝶羽翼刺青。
温颂后知后觉醒来以后才意识到房间里没了人,但短暂神经麻痹褪去后,腰上的疼痛也明显一些。
她撑着身子起来,甚至轻嘶一声,扭头去看,又低骂了郁承礼好几句。
给人身上留痕,什么特别癖好?
没有多想,温颂带着这些东西浑浑噩噩睡了过去-
虞城凌晨六点时分的天空就像被一层雾给笼罩住。
郁承礼醒来时,披着睡裙周身白皙的女人在他床上睡得正沉。
可能是晚上跟他闹了那么一阵,后半夜又酣畅淋漓大战了一场,这会儿是累得一点声音也没有。
温颂睡熟时安静异常。
那张脸蛋白嫩得像栀子,也是下意识依偎着他,呼吸平稳。
郁承礼停了一阵才发觉温颂是枕着他胳膊睡的。
有好几秒没吭声,只静睨温颂的睡颜,之后,很缓慢轻柔地把自己胳膊抽出来,然后,帮她把被子给盖好。
“先生,这是昨晚的一个会客记录,有客人来找过你。还有,这是您要的睡衣,前半夜没有敢打扰,我帮您放衣帽间。”
秘书赵莆进来时,郁承礼也穿上一身黑色睡袍在卧室内倒水。
男人身型修长,于吧台边倾倒着液体,动作在他手里赏心悦目。
赵莆虽是男人,可感知室内氛围,好奇往屋内看一眼,只瞧见混乱大床边一节纤瘦白皙的女人小臂。
他心头抖抖,赶紧收了视线,作为下属有眼力见也会办事,低头放下东西就候在试衣间那边。
郁承礼只站立落地窗旁,喝着水,漂亮眼瞳静望落地窗外的酒店风景。
“嗯。”
他淡应一声,也道:“叫人把东西收走吧,香槟也是。”
昨天后半夜跟温颂开了个玩笑,也不知她是怎么吓成那地步,生怕他把香槟瓶塞拿来对她做什么,又喊又叫,混乱里还给他手臂咬了一口。
郁承礼看看手臂上的牙印。
会咬人的小猫,牙尖嘴利,满身是刺。
但还好,小猫还算是会感恩,私底下,下意识反应还是依赖他的。
其实他昨晚并不是想要给她身上印什么纹身的,郁承礼自己有,但不代表会舍得对温颂下这种狠手。
惩罚意味是有,但还没过分到那地步。
他只是给她开了个小玩笑,等明天一早之后,那上面的痕迹会随着时间慢慢褪去。
只是,会有人知道那是属于他的印记。
打上烙印,证明她这个人不论是从内到外,都是属于他的。
“那,太太这儿……”
赵莆想着,也怕温颂明天醒来后又会发着疯,把罪责怪先生身上跟他生好几天气。
之前也是这样,那场饭局,其实郁承礼还真是专程去给温颂解围的。
她被曹昊强那伙人为难,郁承礼的出现看似是巧合。
实际上,那晚内部消息他们那群老狐狸是准备好好逗逗她的。
郁承礼私下给了警告,她之后才能一路绿灯道路通畅。
再之后,她去了他们包间……
“其实您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太太,您是很为她着想的,上次回国,意外找到她,也不过是一场误会。”
温颂到现在还以为郁承礼那天回国突然找她,只是把她当做是他遭人暗算后的解药。
其实是郁承礼洁癖。
他不可能随便跟人发生关系,更不可能让自己置身险境。
这些年,其实他对她,一直都是关心挂念着的。只是成年人之间的心事从不透露,他为着她和郁泽之间的那些关系,更从没有说过。
郁承礼视线只望远处,不知想什么。
静置片刻,只道:“看她自己什么时候知道吧。”
郁承礼把杯子放下,也重新走回床边。床上的人睡得正熟,身边没了人,她神情微微有些不适应,下意识往他那边有温度的源头靠。
他伸手轻触了触她的脸颊,指温正好,同她脸颊上温度一致。
也像当初她出事,郁承礼没告诉过任何人他回国是为了谁,为了什么。
只有他自己清楚。
不过是为了四年前和那个少女之间青涩又熟络的约定。
他守约了。
可她,怎么样也没关系。
“我们家小猫,总不至于那么不讲良心。”男人眼睫轻垂,视线落到她的腰线上,指节轻轻触着那片属于他的特别含义的印痕。是她,也是他想给她的。
“一点也不会感恩的。”-
温颂醒来时,卧室内就是一片晴朗大好。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地面,室内祥和宁静,微风透过,却不知是从哪儿飘进房间。
温颂迷迷糊糊躺床上睁眼,脑子里走马灯一样变换着东西。
也是忽的,她想起来一些什么,蹭地从床上坐起来,立马掀起自己衣服看,可腰上记忆里的疼痛像完全不存在,只是那一抹深墨色的,染着蓝光的蝴蝶羽翼,依旧是栩栩如生地挂在她腰间。
把她痛了个半死,半夜睡着都在无形灼她的那个。
“狗男人!”
空无一人的卧室,那男人早先行离去,空荡房间内回荡着温颂的掏心控诉。
“什么?!这真是小叔叔给留的?!”
黎荣一大清早来鹭华度假吃早餐,听闻温颂在这儿看产业,顺道着来找她。
听闻这些大新闻,她发出惊呼。
“给我看看再给我看看,这真是郁承礼,我所知道的那个清心寡欲的都要三十岁的老男人?”
“清心寡欲?”温颂不敢置信地看她。
想想这个词,又想到郁承礼那张脸。
她勉强承认:“都要三十是个实话,但清心寡欲,我实在不敢苟同。”
黎荣表情一下八卦了起来:“难道没有吗,我七叔的风评在外边可是好极了。你不知道我十八岁时候去叔伯那些圈子里聊天,听起他们聊郁承礼这个人评价有多好,你找这么个老公是掉馅饼了好不。”
温颂:“有么?多好。”
“不告诉你。”黎荣夹了块华夫,只说:“那你告诉我,是不是真的嘛,郁承礼这人私底下,在房里,在床上,是什么样子?”
“其实我真好奇,你们隐婚半年。结婚半年就算感情再不好也不至于一次也没同床共枕过吧,你们做过没?什么时候做的?”
一句话差点要温颂呛出来。
喝的柠檬汁没咽下去,全喷了桌上盆栽。
黎荣微微扬眉,也临时战术性后撤:“这么大反应,不会早和我小叔叔有什么瓜葛吧,在你认识郁泽之前?”
温颂咽了下口水,问:“你知道,我和郁泽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又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么?我跟他又是什么时候认识。”
“那我哪知道。说实话,我虽是郁家人,但跟那位七叔关系也没多好。”
黎荣耸耸肩:“郁承礼,我妈嘴里都要说棘手难相处的人。喊他七叔,不过是客气,你知道他在咱们家多特别。”
七叔,不是叔辈。
只是特定称谓,是尊称。
像郁承礼这样年轻又有个人魅力的人,做他们一众郁家晚辈的哥哥都差不多了。
可惜,又有几个人能有逼格做郁承礼的弟或妹。
像温颂能暗度陈仓跟郁承礼结婚领证,哪怕没有实质关系,但只是能骗过那位的眼,跟他在户口本上扯上关系,在黎荣眼里也是牛逼行为了。
起码,她不信郁承礼会对对方一点感觉也没有。
如果没有,那就不是郁承礼。
那他万万不可能会选择跟一个人结婚,还是瞒着家里人,这么隐秘行为的。
谈起这些,温颂倒是破天荒沉默,吃着眼前提拉米苏也没了什么味儿。
“是挺特别的,但怕是你要想多了,我和他之间没有那么多故事,也没那么多特别的。他不过是为了应付他母亲,为了身边郁太太的位置有人,权衡利弊,选了我。”
“而我,也是出于利益。”
“有那么多利益么?”黎荣不信:“那你知不知道,你和郁泽官宣的那个晚上,我小叔叔的私人游轮房间,灯光亮了一整晚。他父亲留给他的那艘游艇,他从不亲自去的,你和郁泽在一起宣布婚约的那一天,他回虞城了,还生平第一次登了那艘游艇。”
黎荣看她:“他题了字,送给你们的。”
温颂心底像有什么东西漏了一层。
像沙漏翻转,没半点心理预备。
“题字,给我?”
她记得,明明是他没有理会过她主动写的那封信。
他自己有初恋,有属于他那一代的感情,他的未婚妻。
温颂陷入疑惑。难道,是她误会了什么?
第24章
关于以前的事, 温颂早就忘了七八。
只知道那时大家都年轻,她做事也我行我素了点。选择郁泽,不过是权宜, 再者,郁承礼都把态度表现得那么明显, 她又有什么好上赶着的。
可现在才知道一些内情, 温颂心头隐约被一些动容情绪占据, 立马,又把自己拉正了回来。
“什么缘由我不管,他那段时间在做什么我也不在乎。我跟他曾经关系没那么好是事实。”
温颂表示:“我和他的婚姻只是利益是事实, 我会帮他赚完那一千万还给他,接着, 大家好聚好散分道扬镳。”
当初他们结婚时,郁承礼答应了她说的前提是钱算她借的。
温颂从不欠人, 她会还。
黎荣听着,也感叹了声:“好吧, 你们夫妻俩的事,你们自己做决断。像我这种米虫啊,只能期待好姐妹早点暴发, 不管是你发财还是咱七叔升咖,那我都是能跟着喝口肉汤的。”
温颂笑着看她一眼,接着拿起餐勺吃了口早餐。
可感受到自己腰部的微微刺痛, 她难免垂眸睨了一眼那部位。
隔着薄薄的衣服布料, 隐约好像可见昨晚郁承礼在上面艺术般雕出那抹蝶翼的专注模样。
那羽翼在她腰上绽放出自己光芒的样子。
有一瞬, 她想到了昨晚那男人那垂青怜惜的眉眼, 梦里他对她的柔情,好像都是真的-
温颂那顿早餐还没吃完, 转头就被人叫走了。
楼笑那边来了消息,工会里有人来抽检,他们一直摆在展会上的样品被人连本带利收走。
得知这个消息温颂急匆匆地就赶去了公司:“怎么回事?上周不还好好的吗,工厂都在跑,外边单子也接很好,我娱乐圈那边都在对接了,怎么就出事了。”
楼笑道:“不算什么很好的情况,老莫总那边来了人,带了一些抽检组的人,说咱们商品不合格。”
这句老莫总,温颂眼皮一跳。
说原温氏那几位她还有点印象。
可唯独这位老莫总,那可不是旁人好惹的。
起码,当年她爷爷被人栽赃陷害那事儿,跟他就脱不了干系。
“怎么等了这么久,你们温氏的领导还没来。高层不办事的,经理呢,老板呢。”
办公室,一穿着常服的白发老人拄着拐杖挺直腰板坐凳子前。
他虽年迈,可看上去精气神却非常好,很硬挺。
但鹰眼倒钩鼻,瞧着也不是好相处的。
“就这么个待客之道,往后别说你们商务上做得有多差。我还要茶水做什么,还不拿着你们的东西滚出去。”
先前进去倒茶的几位秘书递的杯子都没接,还有个颇为委屈地拿着托盘出来,温颂接过对方手里东西,看一眼办公室里间,也睨一眼这托盘上的茶水。
“怎么莫叔过来也不提前说一声。我这做晚辈的招待不周啊。”
莫阳彪今天来新温氏之前还抱着隔岸观火,坐看好戏的心态。
他没想这小小地方能被温颂翻出什么水花来,可乍然一听这声音,不免抬眼朝来人看了过去。
与几年前见这小丫头不同,那时候的小丫头片子伶俐却话少,唯唯诺诺,身板子瘦得像秸秆,难当大任。
可短短几年时间没见,小丫头出落成大姑娘,亭亭玉立,说话有底气。
最主要的是,确实是有当家做主的那番派头。
莫阳彪见到温颂第一感觉就是如此,下意识心里咯噔一下,有点觉得自己好像轻视了对方。
可再看看温颂一身白裙,白皙面容瞧着也和刚毕业无差别。
这样的人,怎么担得起温氏。
满堂笑话罢了。
他笑笑:“我哪里敢,这不是咱们的小温总,刚跟你王叔签了对赌协议的,拿三千万利润额,来对赌一亿的条约,这买卖会不会大了点,到时候不会把咱们小温赌得满盘皆输。”
他语调是开玩笑,嗓音中气十足也不见年迈之意。
温颂进门,也是把那托盘往桌上一搁,茶水没倒,但接了旁边助理递的专程给她的一杯热茶。
没给对方。
她弯唇,轻笑:“托莫叔的福,今天莫叔都能站在这儿了,我又怎么会怕这一亿赌约呢。想着莫叔叔帮我爷爷经营公司多年,肯定也是把产业管理得蒸蒸日上,生意越发兴隆。”
莫阳彪皮笑肉不笑,盯着这女人,心想:嘴倒是伶牙俐齿。不知道在哪练的。
“话是这么讲,知道你的新温氏现在在市场上刚做出成绩,前段时间跟广视传媒的殷睿达老总传出一些事也处理得利落干净。”
莫阳彪:“你很有公关水平,也有处事能力。”
温颂同样皮笑肉不笑。
她心想:哪来的什么水平,不过是郁承礼处理这些风波事宜动作实在干净利落。
在真正的强者面前,环境从不是问题。
“像这样的烂摊子都能收拾干净,你有几分水准。”
温颂把手里茶水放下,语调轻描淡写:“这些说起来也都是些风闻了,一直以为莫叔六根清净,没想到也关注这些鱼龙混杂的事儿。说起来,知道的都说是莫叔尽以前老一辈的情谊关心我这个晚辈,不知道的,还以为风声就是您传出去的呢。”
一句玩笑,她乐呵呵的,莫阳彪却是面上挂不住多少笑。
小丫头片子。
莫阳彪心里颇有点成见。
他也直说正事:“我今天来也是有要事,市场那边给了反馈,这次抽检你们的品控不合格啊。知道在我们温氏,服装面向的客户是哪些群体吗,对布料的要求又有多严格。你就这个态度,那可不行。”
温颂神色也有变,看向一旁楼笑。
“怎么个情况?”她低声问。
楼笑也适时拿来数据,轻声说:“有人搞我们。”
这五个字,得出结论。
“今天,国际组那边的chris给了反馈,温氏最新一批货很多地方不符合他们审美标准,最主要的是,顾客那边不满,原谈下的订单大笔退货。”
审美标准,这检验的也不只是所谓的质量。
可做的文章可就太多了。
温颂知道这一行不好做,她除了要面对很多老一辈的刁难,客户那边也当然要打点。
可事情难办,这一单生意都意味着一大笔资金进出,
那不是一块两块的事,就像股市,一点波动,牵扯的可能是起码大几百万的数值。
温颂闭了闭眼,也适当冷静情绪。
同时也在心里为自己在郁承礼那儿的风评和名声做找补。
行,不着急,只是又要先替她那位挂名老公的钱节哀了,今早床上下来才立了志气要一年内把他资助她的钱算清,这才多久,又是几百万的差额。
冷静完后,温颂也平静下来先处理事:“既然是审美问题,那为何不让他们的产品经理亲自来跟我们对接。我们新温氏在运营上初来乍到略有欠缺,但团队是扎实的,设计也是科班出身的。让他们经理来跟我对接,有问题吗?”
莫老端坐一旁,也笑笑:“颂颂啊,不是我莫老头子插嘴,多说一句,这可不只是设计方面的问题。你知道咱们面向什么市场,你当初入行又立志做出什么成绩。咱们这还不只是衣服本身的问题,质量抽检不合格,不合客人的格,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说到这,他像是回忆似的感慨一句:“奢侈服装业,这可不是常人好做的啊。”
温颂心里轻呵:是不好做,但她当初也没说全部就做奢侈品这一面。
就你老话多。
“行,笑笑,咱们事儿不多说,先送客吧。”
莫阳彪还想落井下石几句,却没想温颂连对策也没想直接请人,倒是愣了一下,举了举拐杖。
“新温氏出事,你就这个说法?也不想想应对政策?”
温颂一边招呼其他人,一边下着开会指令。
忙中抽空回头看了他一眼,也笑:“抱歉啊莫叔,原温氏跟我这个温氏好像没什么关系,确切来说,我们公司有名字,叫新罗。我们自己什么对策呢,是我们内部机密,无可奉告,但您要是在意我们那一亿对赌协议的事,可以随时找我律师谈。”
她当时签对赌协议不在,因为也不是律师不懂这事。
事情稍微找了下懒,让郁承礼的工作秘书赵莆帮着办了。
辛苦了一下打工人,但他的人,她用着放心。
同样的,也确定合同上不会节外生枝。
说着,她也知晓事情严重性质地和旁边人吩咐一句:“你现在去查一查我们内部的一些成员,看这两天有谁跑市场,又有谁跟以前温氏的那些人接触。别的不用管。”
楼笑问:“我们的问题不是客人退单,产品不合吗?这是……”
温颂:“你傻啊,咱们工厂是谁全权监督的,罗姨,那证明什么还不懂吗?”
楼笑起初不懂,可看温颂的唇语瞬间醍醐灌顶。
自己人监的货,布料不可能有任何问题,只会照客人订单要求来。
那现在出了问题,除了内部程序有人有问题,还有什么问题?
公司出内鬼了,跟那群人搞鬼呢。
先自查,再说问题根源。
“行,我知道了。”
可接连吃了她几次嘴上的闭门羹,莫阳彪心里也是气得不行。
拿好拐杖站起身来,睨着温颂还想说些什么,可视线对上,偶然触及温颂投过来的那略带锋芒的视线,他心头微惊一下。
莫名的,忽然觉得她这眼神光好像他认识的某个人。
不是那个人,但颇有他身上的气质和处事方式。
那人低调、内敛,却内藏锋芒。
他不是随意会垂怜谁的人,可结合温颂身上发生的这些事,难道,真跟邰含烟说的一样,温颂背后有人撑腰。
“行,我倒要看看你能把事情处理得多圆滑。”
温颂盯着眼前这面熟,可她心中生不起一丝好感的人。
只扯扯唇:“当然。而且我不止会把这边事情处理好,莫老,您当年口口声声代替我爷爷暂管家业,这管了这么多年,老温氏也总该有一天是要易主的。”
莫老刚拄着拐杖要出门,听闻这句时心中震荡。
可回头看,那独当一面的女人又哪还站在原地等他。
轻飘飘的一句话语,不像挑衅,更像风轻云淡的偶尔的一句戏谈-
夏季多雨,正举办着大型商会的活动现场也是大腕云集。
瑶刷着手机时也听闻了自己爷爷那边来的消息。
她是莫阳彪的亲孙女,也是现温氏默认了的接班人。
知道爷爷一大早去温颂那儿探情况。
“她真这么说?”
知道温颂反而没让她爷爷有什么好脸时大小姐还是难免坐直了身。
“真想不到,那种寄人篱下又没个身份背景的人,这会儿也敢在我们头上叫嚣了。”
莫瑶:“她知道她家做起的温氏早已不是她家的了么?还敢大放厥词。”
一旁的助理尴尬笑笑。
说实话,自家小姐都不觉得这句有问题么。
她家的温氏,那证明一定程度上她自己心里,也清楚温氏到底是谁家的。
助理道:“您消气,再怎么样,她那边出了问题是肯定的。对外名声没压垮了她,还指望做几场生意就能翻身不成。资本圈子里的钱哪是她那么好玩的。”
“是。”莫瑶又往后靠,望了望外边的雨景。
“不过,我应该是可以高枕无忧的,就看底下人办事怎么样。像温颂那样没个资本的人,又怎么能登上咱们这大雅之堂,看见今天这商会了么,她没有推荐信,照样的没法进来。没办法,咖位在那,去娱乐圈打不过人家当红小花,来做生意,又没个资本做主。”
她轻嗤着嘲笑:“废人一个罢了。”
可话才说话,却只感觉身后好像有些不对。
周遭不知什么时候寂静下来,人群往外涌动,一群群媒体记者摄像镜头严阵以待时,一辆加长劳斯莱斯停下。
郁承礼下车时,全员噤声。
就连莫瑶也是。
她坐的位置正好离他们下车的位置近,刚刚安静,莫瑶也不确定自己说的话有没有被对方听见。
只知道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确实是戴着眼镜站车边看着她,看得人心里突突。
“那个是谁?怎么这么大派头。”
莫瑶心里隐约冒出一个名字,但不大信。
先不说对方那皮相有多耀眼,单说这架势。
国际商会媒体镜头能都移向那位,全部清场只为这位到来。就不说那个人是谁,但这架势,背景肯定不浅。
助理知道,郁承礼这两年浸润国外市场,作为幕后资本又不插手国内商圈娱圈的事儿,家里这位小小姐刚毕业不知道很正常。
对方附她耳边:“郁家老七,郁承礼。”
莫瑶眼才亮一下,还真是她想的那个人。
一个月前的媒体速递。
虞城高速迈巴赫车窗上的那只手,可是馋了她好久。
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正主,而且正主还长得这么年轻这么帅。
“行,我知道了。”
莫瑶把手里皮包递给她,想了想,也往上走去说:“我去说两句话,你这儿等着。”-
温颂还在想着自家工厂出内鬼的事,这两天能来他们自家厂的人本身就很少。
莫阳彪那边的人来不了,像以前合作的客户就更不可能。
排除她身边的一些人,温颂压根想不到是谁出卖了自己。
联合客户那边断她生意链,温颂还得先想办法把这大笔单子给谈好。
晚上说好有场饭局她去一趟,是见汪嘉慕的,主要想谈谈她这边疑惑的事,据悉,三天前汪嘉慕来了趟她公司,她去兴师问罪。
过去一路心不在焉,身后小助理也给她分析着这两天发生的一系列事情。
“说句实话,老板娘,你有没有想过那天晚上先生会专程去酒店房间等你,还给你印那么个蝴蝶纹身,本质上是对你的认可和爱怜?”
温颂听了这话忍住心头波澜。
“爱怜?你确定这词用对地方了。”
她道:“他会在那等我,本质是因为,我跟他开玩笑甩了纸离婚协议书过去。”
那男人怜惜她?玩呢,怎么可能。
小助理仍然信誓旦旦,往前快跑了两步。
“怎么不对,我知道这些啊,但你觉不觉得先生百忙之中能抽空回复你这调侃,还拿钢笔在你身上刻了那么个痕,本质上就是和你的一种调侃?证明他根本没把你的玩笑放心里,相反,他可能觉得很有趣。”
钢笔。
温颂眼皮跳跳,突然下意识去撩了一下衣服,那上边的痕经过这两天确实是淡了很多。
但,隐约还是可见那痕迹。
温颂一开始以为郁承礼是找人专程给她刻上去的,不经人同意强行给人刻纹身,简直天打雷劈的行为。
可后来冷静了才发觉貌似不是刺青。
只是一种特别技术的,像什么东西画上去的痕,只不过那种材料难以清洗,至于别的……
“真的是钢笔?”温颂拿手触了触,什么也没有。
“当然了,你送先生钢笔,先生也回礼,这不是很正常么。”
温颂:“……哪有人回这么变态的礼。”
“那您也没见先生这样对别人吧,他在外头风评有这样过?要我说,他真的对你很特别,起码都是独一份的,为什么给你的蝴蝶是蓝色的,有什么特别含义吗,蝴蝶,难道不是要珍藏的意思么?”
这话倒要温颂仔细想了想。
“而且哈,初恋,一般情况下年少时分遇的那个人都比较深刻。四年前,您和先生是惺惺相惜,萍水相逢之情,首先,那是他第一次对一个女人有青眼,如果没有他就不可能扶持您。更别说后来还是他主动私下找到你说联姻结婚。”
“其次,你们之间可能有误会,一个双方都没有说通的误会。”
她不讲话,小助理也笑着得出结论:“所以,根据我分析,先生他肯定是爱上你了。再不济,他心里的那个人,肯定就是你!”
可听者温颂早就没有回应,她只是经过饭局某包间时脚步停了一下,接着,注意力全然投入过去。
小助理没注意,连带着她硬挺挺撞上温颂的背。
“怎么了太太,是有什么事……”
助理摸了摸鼻尖,有点吃痛。
却见温颂只盯着旁边某间装修特别有氛围的单人包间,檀木椅上坐着个她们都无比熟悉的人物。
她俩刚刚嘴上还在聊的人。
郁承礼。
而且包间内还不只是他一人,其他人她没注意,但她首要注意的就是莫家那个大小姐站他旁边,殷勤笑着正倒茶。
她刚刚听小助理分析才有点弯起的嘴角弧度这就敛了下去。
小助理心里也咯噔一下,说着完了。
再看看温颂脸色,准备帮着找补:“那个,太太,这不是我们今晚要参加的饭局,但是呢,七叔他朋友圈子向来很多,这会不会是有什么意外……”
温颂也不讲话,只直直盯着几秒,接着问:“有没有男人?”
小助理:“啊?”
温颂:“帅哥,男模,随便什么都行。给我找一个男伴来,行么。”
那边,酒过三巡。
可包间里来了个不速之客,有个客户朋友介绍说:“郁总,这是我结拜认识的妹妹,莫家小姐,莫瑶。”
郁承礼靠那儿夹着烟挑起眼皮,也一眼看到前来倒酒的女人。
那会儿商会进门前,她热情冲冲地上来打招呼的那个,面带笑容,可嘴脸倒是放得没有多好。
“郁哥哥,这是我们公司的名片。老温氏,我是以后的产品负责人,您要是有什么业务上的发展想法,可以随时联系我。”
郁承礼只撇眸,睨了睨桌上名片,拿也没拿。
“是么。”
他指节点点烟管,轻笑,答非所问:“为什么要称之为老温氏,难道还有个什么新温氏?”
周围人笑了笑。
莫瑶哪里不知道,这是点她呢。
她看看周围,又看了看眼前这男人,知道他不是那么好攀关系的,可着实是那副皮相太诱惑太吸引人了。
有内涵的帅哥难遇。
她顶着压力也想跟他交谈个两句。
她微笑:“这不还是最近虞城出了那两则有名的新闻么,有人想弯道超车,顶包着来,那咱们不得区分开,凸显特色啊。”
他轻笑:“你们有什么特色。”
“我们特色可多了,就看您想不想多加时间,多来了解。”
莫瑶的手慢慢抚上他椅背,意味表现明显。
可男人还是波澜不惊,甚至别说是眼神,从始至终话语淡淡一个重点也没给她。
“了解你,为什么我不直接去了解温氏这个品牌姓氏起源的家族。”
他撩起眼皮,才算是慵懒着爱答不理地看了她一眼。
“这牌子姓温,不是么。”
莫瑶的笑已经直挺挺僵在了那儿。
撑着假笑,不知如何自处。
郁承礼不给面子,她还看不出来么。
可对方不给这个面子,也要看她会怎么接,看她还愿不愿意上赶着,舔着。
还是有点不甘心,主要是对这万年都难得一见的颜值的执念。
“郁哥哥,您要是这么说,那可就没意思了。我今天跟您说这番话,又不只是为了……”
话没说完,先是被人打断。
“唷,这包间里好热闹啊,聚集了这么多人,怎么不提前喊我呢。”
温颂进门时,恰到好处的一道女中音,盖过包间所有声音。
只见她换了一身晚礼服,踩着高跟鞋进门时,小臂还挽着一位男伴。
那男伴看起来面容青涩,瞧着顶多不过二十二。
可俊男靓女的,瞬间吸引所有人注意。
包括郁承礼。
温颂挽着人进门时,正对着就看向了座椅上的男人。
视线相接。
他旁边那女的什么表情她全然没注意了,反正是那男人,本来面上慵懒的轻笑收敛了。
漆黑眼眸盯着她,深不见底。
温颂本来还有底气的,却莫名咯噔了那么一下。
接着,更配合地挽了挽身边人的胳膊。
郁承礼没见过。
但她熟,她临时找汪嘉慕那边短暂借来的一位小表弟,电影学院的,配合当男伴,恰是正好。
她微笑,也喊:“七叔,好巧。”
第25章
她一进来, 包间内氛围微妙了点。
首先,今天这场饭局没有邀约温颂,属于是他们京中自己人聚。
这里, 讲究条件。
温颂是没有那张入场券的。
莫瑶的神色也微妙了点,没怯场, 胳膊从椅背上拿开, 说:“温姐姐, 你怎么也来了。”
她道:“咱们这场子上,存款背景没有五百万的可以到场么?”
旁边一阵稀稀拉拉的笑。
她是调侃,也是奚落。
意指温颂没有那个背景, 也敢来她们资本场合。
那边,郁承礼身旁的人都没有吭声, 男人同样是。
桌上打火机被他拿起,男人指节轻轻叩下。
火光乍起时, 他指节那支烟也点燃了。
她没在意,只把手提包轻飘飘往座椅上一放。
“我有说, 咱认你这个妹妹了么。怎么辈分关系这么自动默认呢。”
温颂:“您这声姐姐,我可不敢当。”
莫瑶面色变了几变。
之后,温颂也很是自觉, 走到男人那儿敬酒。
“七叔。”
郁承礼也只看女人纤长手指,血红一样的液体。
衬她指甲上鸽子蛋一样大的珠宝。
他只扯唇。
“这位是。”
温颂也介绍:“汪家的弟弟,电影学院在读男模。”
对方有眼力见地跟随着喊七叔。
同时, 客气地伸出手。
郁承礼淡笑, 看对方的手, 也只是伸手回握了下。
“年轻有为。”
“不不不, 比不上七叔正当年,事业有成。”
郁承礼撇过眼, 只扯唇笑,把烟头搁烟灰缸旁磕了磕。
事业有成。
这词,拿来形容他可不够。
温颂又问:“刚刚在座各位是在聊着什么,行业新风向么?不知道能否让我也听听。”
大家叹她敢来,但还没想到她真敢问。
莫瑶长辈组局,今天这场不只是有实力资本人物的聚餐,为的也是给她铺路。
商业机密,哪里是能让温颂随便听到的。
“害,就是和几个熟人随便聊了聊。你不认识,那这王总张总的哪随便接你话呀,不得先敬个几杯,表示表示诚意?”
莫瑶算是这种场合的熟客了,知道什么话能引起矛盾,什么话能把人架火上。
这话一出,温颂被架了起来,就看她怎么回。
回得扭捏,不够大气。
回得不好,那是她没能力,很容易让一个人出洋相。
那边赵莆看向郁承礼,想要附和着帮忙开口。
男人抬了抬手。
赵莆这才发觉男人一直没说话,视线却注视着大厅下处于众矢之的的女人。
腹背受敌的情况,温颂面上却没什么大变化。
看不出是否运筹帷幄,但确实不怯场。
温颂也不端着,笑笑,很是大方利落地拿起桌上一杯酒。
“既然话你也开口了,那这么多老总在的。我总不好真一杯不敬,可一杯哪里够,咱这儿这么多人,我总得一杯杯敬过来吧?”
温颂这话是笑着对莫瑶说的,话音落下,也抬眼轻笑着朝对方投去一眼。
那明媚娇俏的,压根不像传闻里唯诺受限的样子。
反而,很是青春有魅力。
那一刻莫瑶心里都下意识轻跳一下,没绷住。
“我呢,确实初来乍到,又没有什么太多关系。大家听闻起我,可能是因为我爷爷,再或者是郁老爷子,也就是郁家我最敬重的人,而且我七叔也在这儿,可是我自己做事总不可能还借我小叔叔的脸面吧,所以。”
温颂先是一杯端举绕场,讲这话时特意弯着从郁承礼身后绕过。
酒杯举起,面向的却是在座全部人。
“这杯我先自罚,是我不请自来的表示,望各位老板老总不要在意。”
一杯酒,喝得干净利落,没半点犹豫。
场中已是有人扬眉,全程视线注意着她,意外于温颂此番超出大家设想的表现。
而她第一杯是特意绕过郁承礼讲这话。
当事人什么也没说,她嘴上也说不借七叔面,可事实上,就这么一个举动,但凡有心人也不可能完全不往心里去。
不在意她七叔?行,人家这杯酒就是在她七叔头顶敬的,对着大佬脸面,能不敬重么。
可在意?成,那不是正着了她的道,温颂的咖位目前而言确实是没够上他们这桌宴席。
“先生,太太这是……”
赵莆也有点没看懂,依然担心,问了一句。
郁承礼依旧是不动声色,也没特别表现。
视线只静望人群里的那个女人。
平和也深意。
“先看。”
郁承礼其实自己也有些意外,知道温颂在事业上向来有自己想法。
但这样直观地见到,还是第一次。
“我们新温氏呢,说是初来乍到也不太好,毕竟前身是什么企业咱们在座大佬都知晓。只是,我也只有一点话要说,虽然,我们目前架势是赶不上温氏最鼎盛的时期,我们和莫小姐经营的企业品牌也算是分了家。”
“但是。”温颂又是倒了一杯酒,“我爷爷那时候传承下来的织法技艺,也只有我们独一份。包括我爷爷那时候最珍藏的技艺,也都储藏我温公馆。”
有人说:“可如今这市场,又不是看你人工技艺的。这一行业,人工反而是费时费力不赚钱的了,你不会想拿这个当噱头。”
温颂轻笑:“我有说过这个么。”
她恰好是走到那人身旁,手扶着椅背,拿起酒壶往他杯里满上了一点。
“我只是想说,新温氏从来认真谈事情,不跟客户搞一点虚的假的。我是来拉投资,当然不敢在您们面前造次,这不是敬酒么,我也讨厌那种没有实力却敢放大话的行为,老总往后有新发展考虑下我们新罗。利润,不会少了您的。”
说起这个莫瑶就着急了。
今天是她家人为她铺路设的专场,不说她做出些什么成绩,让温颂平白在这儿露了脸,那不是白白给人占了便宜。
她立马道:“你连人都没认识全吧,这是永耀资本的洛总,人家可不玩你这……”
温颂立马见缝插针:“洛总好,洛总一表人才,衣冠楚楚,一看就是投资人的一把好手。”
她抢话。
莫瑶也气得不行:“温颂!”
可温颂哪里理。
做生意哪有什么先来后到,不过是有本事为先。
她这么一波,别的投资拉没拉到不说,起码,在诸位大佬面前脸面是刷了一波。
再加上就坐这儿的郁承礼本人。
未曾发话的大佬本人就坐在这里,那哪敢说话。
“温颂,我能不能请你出去。”
莫瑶忍不住了,过去直接拉开她,也顾不得什么场合。
“你什么身份什么地位,也配站在这里。忘了自己几年前是多摇尾乞怜,在我们面前是怎么说不上话的?”
本以为温颂这该生气了,可她只是被莫瑶这么一拽,反手胳膊撑旁边椅背上,作势一副被拽过去欺负了的样子。
她手虚虚撑住旁边东西,温颂也不解且我见犹怜,仰眸看向对方:“妹妹这是什么意思,刚刚还喊我姐姐,现在就当着这么多老板的面动手。”
她看看周围人:“这么多大老板在的饭局,有这个样子的吗?”
这下可把莫瑶气得七窍生烟。
她一开始想装绿茶呢,现在呢?碰上真绿茶了!
“你装是不是,你有那么柔弱吗,你在郁承礼面前也是这么装的吗,我……”
她抬手就要下去,手腕却适时被人扣住。
莫瑶动作一阻,再回头望去,却见赵莆不知何时到她身旁。
也正好是握住了她手腕,阻止了她进一步动作。
“这公众场合,莫小姐这样动粗怕是不好吧?”
赵莆是个斯文人,又是郁承礼身边的贴身秘书。
掌管很多事权,谁不看他两分脸面。
“这儿是什么地方,这在座的又是些什么人,莫小姐心里没有数?”
莫瑶心里没底,又下意识朝座位上一直没作声的那男人看去。
本来一直没理会她的人,此刻黑眸却正好直生生盯着她。
算是今晚第一次跟郁承礼视线对上。
莫瑶心头乍的咯噔一下。
不似新闻照片上那么欲情、禁制,亦或是诱惑。
人前的他,认真的他,冷淡的眼神,仿佛可以下死手的无波无澜,纵是她直接对上也没有半分避讳。
那感觉冷得莫瑶莫名有种错觉。
如果他想,如果她真的针对温颂,他可以为温颂做出任何事。
“莫小姐,还有什么见解?”赵莆盯着她,这问题也是问得意味深长。
莫瑶却直接怯了场,手抖两下:“没,没有了。”
赵莆这才松手,也近看温颂一眼。
无人能知处,他客气又恭敬地低声朝温颂说了句:“太太,先生请您上座。”
“坐他身旁。”
这句一出,别人没听见。
刚刚还在装柔弱的温颂心里同样乍然跳了一下。
那狗男人突然这样吩咐什么意思?
要她坐过去,那不是自寻死路。
阎王爷面前跳板。
“我过去做什么。今天我的男伴又不是他。”
赵莆只笑:“七叔的意思。小姐难得带人出来,难道不该见见自己长辈?”
长辈。
这该死的长辈二字,他们前天还在酒店床上缠绵,她脖子被他扼得恨不得喘不过气。
他哪里担得起这两个字。
温颂还是笑笑:“知道了。”
莫瑶这场挑衅算是温颂短暂完胜,她自然是领着人自觉朝着男人那儿走去。
可直到真正在郁承礼身旁坐下时,温颂后背也仍是发凉的,腰也好像隐隐开始作痛。
“七叔,好久不见。”
温颂这句招呼,只引来郁承礼背靠椅背玩着打火机算是轻懒地一笑。
“怎么久了?我们不是刚刚才打过招呼么。”
“打了招呼,又不算是正式见面。”
郁承礼:“三天前还在一张床上,算是很久没见么?”
温颂:“……”
她就知道这狗男要讲这鬼话。
即使心里憋得紧,温颂也仍然挤出微笑:“您是开玩笑呢吧,三天前我还在公司忙事务查内鬼。怎么就一张床上了,这样随便跟晚辈开玩笑,也是您身为长辈该做的事?”
“我有说是和谁,是在哪张床么。”
郁承礼挑眸:“你事业起步的温床,这也不行么?”
温颂:…………
她想杀了这男人,这犯法么。
也好在周围没人听得见他们这两句交谈,桌面圆盘被人轻转着,菜品琳琅满目。
可温颂全然没有食欲。
她憋了半晌,也只咬着后槽牙看他,溢出微笑:“当然行。别说温床,您就算是要行房,买房,那也跟我无关。”
郁承礼肩背只淡靠,玩着手里铁质打火机。
听着耳边女人声音,唇角扯着,没吭声。
第26章
但温颂这一坐, 也侧面凸显她和郁承礼是真有关系的。
立马有人上来敬酒:“郁总,小温总,我敬您一杯。”
透明无色的液体, 是后劲最大的白酒。
温颂想:她什么本事,那真能灌得下老白干。
她长腿交叠, 也故作扭捏地抚了把自己颊边头发, 贴郁承礼那儿道:“七叔, 人家刚吃了头孢,实在是不好喝酒。您看这杯,您代劳了?”
后边赵莆看着她这样眼都要瞪出来。
小姐这怎么睁眼说瞎话呢。
刚刚那杯红酒不还喝得挺爽快?
郁承礼当然知道, 他也只睨着这小女人。
“是吗,什么时候吃的?”
“嗯, 就来之前,头孢配酒, 说走就走。”
温颂:“您也不想明天就见不到我本人了吧。”
郁承礼扯扯唇。
可饭桌上,从没有人敢要他代酒的。
他也不可能随便垮下那个脸面。
起身敬酒的那个人直接头顶冒汗了, 开始后悔自己这杯酒敬得冒昧。
“实在不行,那我自个儿喝了也……”
话音未落,手里酒却被男人接了过去。
全场所有人目光都落这最有地位的年轻男人身上。
大家话语交谈觥筹交错都好像无形慢了些。
却见郁承礼只睨那小杯, 搁至桌上,慢慢递给刚才温颂领来的那男生面前。
“你是她的男伴,不该帮她喝这一杯?”
男生一下愣了, 连忙解释:“七叔, 我不会喝酒。”
“不会喝酒来什么这场合。”
郁承礼笑, 看温颂:“别不是来玩的, 不是来谈生意的。”
温颂心里没底,后背发虚。
她今天确实不是来这儿谈生意的, 进这包间纯属临时起意,要说初衷,那是过去旁边找汪嘉慕谈事情。
可郁承礼把矛盾点转人家小男生身上,她一下也有点着急起来。
早知道不随便开口逗他玩。
“好了,七叔,跟您开个玩笑,这酒,我自己来。”
温颂连忙乖乖地把那杯酒端回去,也做样子抿了一口。
喝完才发觉不刺鼻,不呛口。
她愣一下,看看杯子又看看眼前男人,可郁承礼也只弯唇盯着桌面,没任何表情。
她更疑惑:这怎么不是酒,是水。
“温小姐,您刚刚那番话说得很是动容,其实我一早也想拓展一下发展方向,纺织生意也想尝试尝试。您不介意,回头有空咱们细谈一下?”
对方客气递上名片,温颂还有点始料未及。
直到关系网都拿到了手里,她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看向身旁一直没怎么作声的男人。
刚刚那支烟仍被他捏在手里,指节修长,看上去贵气凌然。
看似全程没怎么插手,可实际上,他处处都安排了。
温颂才意识到这点,心中微微诧异。
原来七叔,心里真的是惦记着她的。
不只是帮她铺路,还有饭局上的酒水也都偷偷替换成了水,照顾她身体。
“七叔。”
温颂难得收拢思绪,也换了个态度:“七叔,您心地是真的好的。刚刚,我的态度确实是不好,今天多谢了你。”
她认认真真,却见男人仍然是近距离抬起眼皮。
那纤长睫毛近距离看不像男人,但那双眼平常微微带笑,还确实是有点桃花眼的看头。
只是这人的性子,着实是没那么好。
有时恶劣得要人想扇他两巴掌。
郁承礼只是笑。
直到他开口:“谢我,不如把我这杯也喝了?”
他在说他面前的那杯醒酒茶。
温颂看一眼,说了句:“行。”
她七叔那么好,她当然相信。
可没过多久,她当着全桌人面把那酒一口喷出。
“郁承礼——!”
这狗男人,这里面装的是酒哪里是茶!
男人像是早已有预料,站起离了桌。
那液体没一滴沾到他。
紧急避险之后,还站那儿似笑非笑,贵公子气质地看她:“我只说让你喝,又没说我里面是什么。”
温颂整个口腔舌根都被那高度数白酒给灼得不行。
胳膊撑着桌面整个人有点泛呕。
延伸到整个舌根子都是辛辣的,眼眶泛红得要流泪,咬牙切齿后槽牙绷紧。
她闭眼:“你个死王八——”
她收回刚才夸他好的话,这男人,她恨不得拿刀直接捅死!
他也只配这待遇!
她声音骂得小,郁承礼也不急,黑色衬衣袖口被他挽小臂上。
线条衬得他本人几分松弛。
他只淡漫从旁抽了两张纸巾出来,似怜悯一般的,弯身帮她擦了擦脸。
“出门在外,别随便给人起绰号。”
他道:“小心什么时候还到自己身上。”
温颂咬牙抬眼看他:“除了你,谁会还我身上?”
可男人也只是做完这些,看着她的脸,放下手里东西。
临走前说:“那可说不准呢。”
温颂还是在心里骂。
“小颂姐,你没事吧?”
那在读大学生赶紧来扶她,温颂由人搀扶着起来,摇了摇头。
一口酒呛到而已,她能有什么事。
主要是那狗。
温颂只盯着男人离去方向:“我只是明白了一个道理。”
“什么?”
“以后千万不要对男人抱同情态度。”
必要时候,要干掉他-
温颂出去时恰好碰到站外边等老板的打工人赵莆。
作为刚刚围观了饭局全程的秘书,这会儿赵莆是深知温颂心头对郁承礼的怨气。
当即就站直了,一点也不敢惹。
“汪嘉慕还在那边么?”
温颂没忘她今天来的正事,找她那小表哥,顺道着,最次要才是见见郁承礼。
“应该是在的。先生也临时碰到一位客户,在那边谈事……”
“我没有问那狗男。”
赵莆一顿。
温颂才意识到她把心里话给说了出来。
收了收表情,温颂也笑:“刚刚饭局上七叔抽了挺多烟的,你作为他私人秘书,这方面也要监管一下他,要他少抽烟。”
“这一把年纪了,男人抽烟影响身体。”
赵莆衡量着,帮忙说:“先生每天烟抽得不多。”
“是么。”
“是。”赵莆:“其实咱们先生算是修身养性的了,平常烟这方面两根最多。不会影响身体。”
到底是自家太太的,哪怕人前没人知道这关系。
可也得帮衬着讲话。
温颂微笑:“没说对他身体有什么不好。”
“杀精。”
“……”
两个字,两个男生全沉默了。
郁承礼刚从包间出来时听见的就是她这两个字,当下,他注意力全落到了这女人身上。
包间光线下,只觉得女人这张脸庞好像更精致耀眼了几分。
她敢当着熟人的面跟他嘴上开车,那张脸就更叫人觉得夺目。
他不介意。
越矩,他更不介意。
却也不知道她有没有那个本事,接得住。
“在说什么?”男人单手掐烟,抖抖烟灰,也走了过去。
身份矜贵的贵公子,哪怕这种场合,这种不太好的动作,做起来也是赏心悦目。
顶多叫人觉得多了几分……奢靡堕落的气质。
斯文败类。
温颂看见从包间出来的郁承礼第一眼印象就是这个。
那男人,不论什么场合,总能融入很好。
衣冠禽兽,这词用来形容他最好。
温颂当然是笑:“当然没有什么,七叔刚刚去了哪里,不是谈事,怎么这么快又出来了。”
郁承礼敛眸,看着地板上的地毯,笑笑:“不出来哪里听得到这么劲爆的两个字。杀精,你知道什么是精?”
温颂肩膀微微不自在,耸了耸,心里想着答语。
他却说:“涂了口红?”
郁承礼眼神只盯着她脸庞,手指捻着烟管在墙面轻触了触,嗓音低沉。
那突然来的一下,总叫人心头漏跳一下。
温颂本来没化妆,路上起意的。
还是看到包间里的莫瑶临时起意。
没想到郁承礼会注意,心神一动。
“嗯。好看么。”
温颂:“都是新买的色号。”
她心想,看姐不把你迷成傻子。
他也扯唇:“凑合。没有那天晚上某人娇俏着抱我脖子索吻来得新鲜。”
温颂:……
手捏紧了点。
绷住,绷住。
温颂也笑。
“我索吻?那不知道,另外一个某人又是什么表现呢。”
她微微朝他那儿靠去了一点。
男人眼帘撩起,那一刻也闻到了一点属于她身上的。
女士暖香的味道。
温颂没察觉出他这点变化。
“我看七叔也是风韵犹存,年龄到那了,姿色却一点不减。”
走廊,没人能探听他们这里的交谈。
温颂偏头,只需微微凑他脖颈旁,有点越矩的距离,却是暧昧的最好体现。
男人眼睫悄然间抬了抬,近距离看她眉眼,她没注意。
“你那天晚上,不带套的表现好像也比戴着要好?”
温颂:“七叔伺候人的本事还不错,我挺满意的。”
郁承礼看她一眼,轻飘飘地,也笑了一下。
烟管上烟灰累积得挺多了,一般来说,他们这种商务人士是不好往人家地上直接掸的。
但那一刻不知怎么的。
喉管有点痒,也不知是被眼前女人搔的还是怎样。
也许是她今日的特别大胆。
“你说的伺候,是事前的,还是事后?”
旁边还有人,郁承礼面对她这话,也丝毫是不慌的。
温颂却突起一点不好预感。
“什么事前事后。”
“那看来还是颂颂懂的不够多。”
他稍微朝她勾了勾手指,“要不要过来听听。”
一句温柔的颂颂,要温颂不知要不要放下警惕,看这男人狗嘴里又要放出什么象屁。
权衡之下,温颂还是把耳朵凑近了一些。
也只见郁承礼唇瓣贴着她耳廓。
极近距离,略带男人低沉呼吸,唇上微热触感,温颂耳后那一片连带着浑身筋骨,毫无预备地在内心深处打了个颤。
也只听他轻声说:“事前,是咱们调情的那一时。事后……”
温颂心里忽然升起点不好预感。
盯着面前表情无辜的两个男人,想赶紧及时止损,紧急避险这男人马上要说的鬼话。
但郁承礼话已经说出:“当然是你高.潮的那一刻。心里在想什么?”
第27章
郁承礼的嘴, 永远要人无法恭维。
她只笑,低声说一句:“从我眼前消失,谢谢。”
郁承礼却没许她走, 指节勾着她头发:“上次说的酒店,房卡给你了, 怎么没去?”
温颂心想:那连鹭华半点也比不上的路边连锁, 她怎么可能会去。
也只有他自个儿会屈这个尊, 拉这个脸。
温颂弯唇:“这个情趣还是您自己留着玩吧。我有事,先走了。”
人要走,可衣服被他拉住。
温颂又被迫被带了回去。
回头看, 郁承礼肩轻抵着墙面,也不急, 倚靠在那儿,不像什么今天来谈事的商界大佬。
倒像什么临时巡视玩乐的贵家公子。
“我有说让你走么。”
“那你要怎么样。”
“一会儿, 事情准备怎么谈?”
郁承礼偶然间抬眸看人的眼神,漫不经心, 却带着魅调。
那样子要人有点意外。
郁承礼很少跟她这样平和淡然地聊起商务事,俩人见面要么是床上打架,要么是相看两恨。
不咬对方一口算好的了。
就比如温颂此刻就很想咬他, 至于他什么时候给她埋个陷阱,那更无人可知了。
“不知道。”温颂:“我公司出内鬼了,跟他们里应外合, 企图搞我。”
郁承礼:“事情要查好清楚。不只是从内部自省, 对外一些新的商务安排, 也依然得实施。”
“你有什么想法?”
“缺钱么。”
郁承礼一句话, 温颂全身雷达瞬间响起。
她心头滴滴滴了两声。
“你问这个干什么。”
郁承礼还是保持刚刚那个姿势,拿慵懒的笑看她:“喊声老公听听。”
温颂心里一直憋着刚才里间的气, 怎么可能这会儿服这么大个软,突然给他把态度转变。
更何况,还是从没喊过的称呼。
憋了半天没喊出来。
郁承礼又道:“喊一声,这次你公司亏的一些账,我给你补齐了。剩下的你想怎么玩都行。”
温颂瞬间就懂,他是指她这一批损失的客户客单,他能帮她补齐,她也就不用在这一批次货上看莫阳彪那边的脸色。
毕竟前两天在他那儿吃的瘪,是实打实的。
即使温颂嘴上没亏本,但公司那事到底把她搞不愉快了。
原来郁承礼知道这事。
“这么好?”她不敢置信。
“嗯。”郁承礼淡应一声,像再多一点就懒得管这事了,他眼睫垂着,指节轻磕了两下:“喊不喊,不喊下次没这么好机会了。”
“我也忙,不是随时都有空。”
这话不是说得玩,他平常本就不是闲人。
今天能来这饭局,基本就是旁听的,一般情况,马上就要赶下一个趟。
上一秒还在议会现场,可一小时后就在国际航班上。
这都是常有的事儿。
可温颂刚才还想着,自个儿要是什么时候有机会了,哪天第一个噶掉他的。
郁承礼这么一来,倒又要她有些心软。
忽然觉得,好像他也不是那么可恶。
“是吗。”
她只在心里想,嘴上也软了,轻轻说:“老公。”
她这声喊出来,郁承礼一直懒着筋骨靠那儿的,忽而抬起眼睫近距离睨她一眼。
那一眼可不止柔情了,有松弛,但也有藏在内里的一些锋芒。
一些她看不懂的东西。
像丛林捷豹忽然盯上某个猎物,视线交错之时,无人能有逃去之机。
温颂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就要往后跑,可后颈被他扣住,刹那间就被摁到了墙上。
旁边还有人,即使他俩这是在靠角落的位置,但那也不是无人区!!
“郁承礼!”温颂几乎瞬间就炸毛了。
她就知道这男人不可能完全安好心!
“我就知道,你禽兽,你混蛋,你他妈的简直比禽兽还要——”
话没出口,她背脊被抵按到墙面,男人像笼罩般的姿态处于高处。他把她按那儿,却没做什么,俊秀脸庞近距离近看她,身上冷香也一下覆盖。
声线低冽,也勾人。
“我比禽兽还怎么?”
温颂一下不吭声了。
郁承礼身高优势,看似是压迫,实际上无形中帮她挡了些视线。
外人的角度,只看得见是他在扣着谁,护着谁,也暧昧亲昵地朝谁索取着什么。
但没人知道那个人是谁。
这要是被哪个媒体拍到,只怕又要上新闻,说是哪个商界大佬生气对他的小金丝雀做些为难的事。
“嗯?说。”他声线依旧淡定。
温颂呼吸还起伏着,知道这儿不是什么隐私地方,随时都会被拍的。
但她还是没出来,不知道郁承礼怎么敢这么突然地这地方对她动手动脚。
她只能放软声音。
“你先放开我,别发疯行么。”
她实在气不过:“你就那么爱把我当只小狗似的,拎着后颈脖子提溜来提溜去?”
“怎么就叫小狗了。”
郁承礼:“为什么就不能说是爱抚的小猫。小猫慵懒又傲娇,更符合你不是么?”
温颂气得想冷笑。
傲娇?说她?她在他面前什么时候敢傲过。
那不是分分钟被按床上了。
她闭眼:“你放开我,我不计较,说好让我喊你老公,结果就这么个报应。”
“行,遇着你,不,哥哥,惹着你,是我的报应,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是我长这么大的报应可以吗?”
她这话倒是把郁承礼给逗笑了。
“我又没说我一定要是为难你。”
温颂心想:你是不为难我,二话不说就喜欢提人后颈脖子把人找地方摁着,这是夫妻情趣行么?
但她嘴上没说,嘴上不敢说,怕真的又惹了他。
而郁承礼也只是抚了抚女人微凌乱的发丝,替她理好。
“汪嘉慕就在那边,事情我打点过了,你去就行。”
郁承礼:“至于那个小男生,下次别做这么蠢的事儿了,别带人到我跟前,懂么?”
温颂:“?”
懂什么,她不懂。
郁承礼声音也认真了些:“这是第一次,你领他到我跟前来打招呼,我可以客气着回一声幸会。但下次,再换个人,同样的情况再来一回,我可保不齐我会做些什么出来。”
温颂心头莫名砰砰跳了两下。
好像真有种预感,这次她可以踩着他的雷区在这蹦迪。
但下次,她要真又带个男生来这开玩笑,说是她男伴什么的,他真的能做些什么出来。
比如……
温颂脑子里第一想法闪出来吃醋二字。
她想问,你不会是吃醋了吧,可人被摁墙边,脖子还在人家手指底下,着实不敢造次。
她只得找着呼吸,说:“怎么,你不会想……像黑目头子一样把人拿麻袋打包丢海里?”
郁承礼笑笑。
那声笑低得就在她耳边,低冽着,像搔弄着耳朵的。
温颂忽而觉得喉管和后颈有些发痒。
“你猜。”
温颂真有点想问了,可他没给机会,立马也松了手。
随手接过旁边秘书的衣服披她肩上,一张银行卡也悄然插到了她衣服口袋里。
“刚刚那声老公喊得还不错,这是给你的。”
同时,拿过一支钢笔随手在文件上签了两下字,同样是塞她怀里,“这是五百万,你公司的亏账。还有理不清的,我会让财务去处理,下次再碰这种情况,第一个别先急着查内部,多看看周围。”
温颂一愣,才知道。
老公这还真是爆金币了。
而且还是大出血。
真的是亲生的老公。
“你……”
“不要?”
钢笔合上,郁承礼也淡淡抬起眼皮,那黑色衬衣搭着小臂上的些微褶皱,显得他这会儿特别带禁欲味。
温颂没说话,只是因为她发现郁承礼现在在用的那只钢笔就是之前她送他的那支。
黑金色的,带镶嵌的。
他真的拿来当工作用笔了。
她出了下神,也说:“要,要,当然要。”
有钱不要王八蛋,只不过,有些事着实是出乎她的意料。
温颂拿着那份合同,整个人魂也像飘在外面的一样。
“只是,你那句多看看周围是什么意思?”
她有预感郁承礼是在点她,但不明白具体的。
郁承礼却已经准备走了,撑起肩膀理了理袖口,也看她,笑。
“你猜。”-
狗男人话没说明白,温颂直到过去心里也在想:猜你妹猜。
他倒是挺会故弄玄虚,给她来这么一出话又不说清楚。
但直到真正拿到他那张银行卡时,温颂也仍忍不住出了神。
她不禁想到刚才郁承礼签字用的那支钢笔。
是她随手送的。
但他竟然还真的在用,上次送时俩人没闹什么好脸子,都处处是矛盾。
可这是不是说明,那男人还挺重视她说的有些话的。
“小颂姐,你跟刚刚那位大佬的关系是……”
男大学生还一直很好奇,知道是七叔,也知道人家牛逼。
可是,当他俩真的那么亲密时,还是有点意外。
温颂只说:“冤家路窄,互看不顺眼的死对头罢了。”
看不顺眼?
对方扬了扬眉。
她也勉强挽尊:“其实,他有时长得还挺顺眼的。”
对方却忍不住心里想,其实,以外人视角来看。
他觉得郁承礼看她还挺顺眼的。
只是她自己没发现而已。有时候,那男人看她的眼神确实挺不一样,挺缱绻,挺温柔。
但没来得及把这话说出。
两人进包间时汪嘉慕也问:“怎么了,说什么呢这是。”
“我来跟你谈个事等半天没见人。一问要么是在隔壁,要么是自己有事儿,温颂,你到底是来玩我的还是约我的。”
温颂也不急,把手提包往凳子上一放,道:“当然是来宠你的,我的小老弟。”
汪嘉慕看她那张脸,皮笑肉不笑地扯唇。
“又跟你老公闹脸子呢,那么远我都听到了。”
“老公?!”旁边那大学生错愕了。
汪嘉慕给他投个眼神,安抚似的,也爱答不理地应一声。
“是,刚刚你说的那位,她老公。”
这回真轮到人家弟弟不懂了,他是应了汪嘉慕的要求临时赶过来以温颂男伴身份陪身边。
那这样一来,刚刚那乌龙岂不是闹大了?!
温颂看上去倒是不太在意这些,椅子一拉,说:“以前跟你关系不好,怎么现在倒觉得做这个朋友也挺不错。”
她没什么时间能浪费,一坐下就说正事。
“我在公司找出了两个不太信任的人,是上季度春夏招聘进的人,开了。其次,你说我和温氏打官司胜诉几率能多大?”
“打官司?”汪嘉慕诧异,但立马想了回来。
“你想为你爷爷原先在温氏的那些所属权打官司么,这事儿不是早说了,过十多年,没有可行性。”
“不。”温颂喝了口面前的大红袍茶。
“跟莫瑶打,她们今年新品抄袭我了,我们新罗是刚起步,那也不是任人捏的软柿子,作品抄袭这小官司打起来应该还可以吧。”
汪嘉慕愣了半天才回神。
意识到温颂这话可不是认真说的,她就是想恶心恶心对面。
莫家那边往她这儿的生意造幺蛾子,她当然不想让对方好过。
莫瑶去年一直拿她当眼中钉肉中刺。
这作品设计上的事儿可没少碰瓷。
不就是名誉方面的东西么,温颂觉着正好为自家新温氏造势,把她们的品牌也拉下这浑水。不求什么结果,但这烂事儿够那女的折磨一轮了。
汪嘉慕听了笑笑:“以前没发现你是这么硬刚的人。”
“如果不是对家太恶心,我是万万想不到这主意。”
汪嘉慕也问:“那跟你那老公相处得怎么样,那动静我刚才坐这边都听着了。”
温颂提起郁承礼神色有点不自然。
“也就那样吧。”
“也包括刚才外边他把你摁墙上?”
汪嘉慕:“这儿最近很多媒体狗仔的,小心哪天上头条。”
温颂神色更是异样了几分,之后勉强说:“那随便吧。他有钱,解决得了。”
汪嘉慕玩着手边茶杯笑笑。
但温颂马上也想到了一些事。
难道郁承礼要她直接抛弃这一部分利润。
这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但对于她这种事业刚起步的人来说,一些不值得信任的客户抛弃远比讨好来得好,这门生意烂了,不代表别处也是这样。
也难怪他愿意帮她补齐要她多看看周围,意在让她开拓新领域。
可对他简单,对她来说又哪是那么容易。
温颂也感慨:“现在好了,欠他的更多了。”
“不过我也有些好奇,你跟郁承礼,是怎么搭上的关系?”
汪嘉慕问:“他是你的老师?还是……听人说,你的第一笔创业资金是他出的。”
温颂看着手里资料动作微顿。
看自己这位曾经关系不大好的表哥,也不知道能不能说实话。
她曾经因为一些事,找了郁承礼。
可是该兑现的承诺,却没有给出。
“我答应了他一些事,承诺会做到。但没有。”
“什么类型的事?比如?给他做生意,还是帮他赚很多钱。”
这些可能性他早已经想过。
但还是想不出,即使这样,温颂身上到底有什么特性值得他念想四年也忘不掉的。
或许别人不知道,但清楚他的圈内人可都是懂得很。
郁承礼为了温颂,一定程度确实放弃了很多东西。
可是温颂那一刻只想到邰含烟的那些事。
可能是幻想那个女人曾经某一刻也与他顶峰相见了解依偎的画面,也或许是他年轻时她从未接触的那一段岁月,他自己会有些什么过往。
那些东西,不是她陪在身边的。
温颂说:“我和郁承礼以前关系好过一阵。”
“我知道,资助。他过去资助过你。”
“不只是资助。”温颂否认。
“我把他睡了。”
汪嘉慕眼睛睁大,不敢置信-
那边,夜幕降临。
直到坐到车里的莫瑶也想不明白那两人是怎么那么亲密的,饭局上不止说话样子,也不说交头接耳,可那也是私密至极。
她心里的气半天都没憋出来。
“他们关系很好么?”莫瑶扭头问站外边的小助理。
“温颂以前哪来的本事能跟他郁家老七认识,一个北美投资神,一个内地那么低微的养女。这跨洲跨到哪儿了也轮不到她身上吧?”
助理说:“没有啊,没听说温颂跟郁家这位有什么关系,除非是……”
莫瑶心头砰砰跳着,也想到一些不好可能。
“除非,就是这一两年。”
她简直自己都不敢想,温颂是用了什么狐媚子术,能在那么短时间内要郁承礼青睐。
“我就说这段时间她怎么发展那么快,势头那么猛。”
莫瑶又转头问:“你说,如果是我去搭讪那位,能有什么好结果么?”
她想过了,她姿色不比温颂差,身份背景也远在她之上。
要是她过去,再怎么样不可能比对方差。
可小助理看着她那张脸仍是有些微微犹豫。
她不敢说,其实单说这张脸来看,她们……还确实是比不上那位温家孤女的。
温颂不说别的。
单说她以前上大学时候,那面孔颜值就不是吃素的。
也是这时,她们注意到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过去。
是黑夜里沉陷低调的捷豹,也是一些人身份的象征。
在看到那辆连号车牌的迈巴赫驶过去时,莫瑶和小助理的呼吸都难免一同压抑了。
“郁承礼?”
“……好像是。”
莫瑶有些跃跃欲试,提起裙子要下车:“我要上去问问。”
那边,郁承礼是在看过两天郁家家宴礼的到客名单,眼尖地看到一熟悉名字。
他前段时间和郁家的那些人说了要办订婚宴,这话不是说得玩。
自动跟老爷子摊牌之后,也给郁敏博落了那些话,这两天家里那些人都没有个什么好气压,要么是提起他和温颂这门婚事忧心忡忡的,要么是持反对意见,认为他作为郁泽的长辈不该越级娶他的未婚妻。
这从什么角度来说也罔顾人伦。
事实上,应该也有人能猜到他和温颂的地下关系了。
他没有顾及温郁两家的过往婚约,直接越级私下夺取了温颂婚姻关系这事。
他没有告诉任何人。
但这不代表,他有天会不想公开。
半年,婚礼要办,婚事也要公开,这是必然。而且他还要光明正大、风风光光地大办。只不过中间是个什么过程,该怎样循序渐进,也是他要考虑的事。
他娶温颂,不可能是地下。
更不可能要她见不得人,这事儿,从来是他这里的第一选项。
正是考虑着,郁承礼还在低头翻阅东西。车窗忽然就被人轻轻敲响了。
他有一刻以为是温颂,下意识抬了眸。
可入目的却是一讨好笑意,微微奉承的女人脸。
“郁先生,您好。”莫瑶极力压出一个礼貌的笑,客客气气:“今天您开的也是迈巴赫呀?我也是,您也要过前边大桥吗,咱们可以结伴同行啊。”
第28章
听见声音, 郁承礼也只抬眸看她一眼,接着关上车窗。
“离目的地还有多远?可以启程了。”
莫瑶微微有些尴尬,看出对方爱答不理的样子。
但不死心, 还是凑上去敲了敲。
“郁先生,我是沈斯风的朋友, 去年刚给他投过合作意向的。您要回内地拓展工作新领域, 可以考虑考虑以后和莫氏合作。”
温氏被他们经营。
如今, 早已快更名为莫氏。
郁承礼也只看手里那张名片,耷拉下眼皮,接着笑了, 摁下车窗,扭头和她说:“你知道自然界哪种动物最恶心人吗?”
他笑意和煦, 莫瑶不懂是什么意思。
但感觉应该不会是说她的。
像郁承礼这种人,怎么会把难听的话拿表面来。
“嗯, 哪种?”莫瑶真像个认真听讲的小朋友,身子还附和着往前倾了倾, 离他只有一步之遥。
“我平时最喜欢小动物了,郁先生可以讲讲。”
郁承礼温和笑笑,看起来好相与至极。
“确切来说, 它称之不上是寻常动物,因为它长得真的很恶心,是一种软体水生活物, 也是一种吸血环节动物。在平常的自然中, 可以说是人们看着都觉得避而远之。”
莫瑶心头砰砰一下, 隐约感觉他不会说什么好话了。
“那是……”
可郁承礼那张脸离她太近, 靠坐车后座的姿态太雍容贵气,黑色衬衣凸得他这人过于禁欲。
要是再戴一副眼镜, 甚至都会是绝杀了。
可他扭头挑眸看她,温柔笑着,话又说得冰冷至极,要人不寒而栗。
“蚂蟥,知道吗?就像你一样,在家里只知道吸血,恶心得没什么分别。”
“刚刚饭局上我的态度表现得还不够明显吗?能要你再凑上来,你觉得,我是什么没品的人,什么人都要?”
但要是这会儿周围有人,只会觉得他们是探讨什么有趣事物讨论得起了劲头。
郁承礼待她态度谦和温煦,没有任何攻击性。
甚至可以说是眉眼柔和。
只有莫瑶听见了他弯唇说的那句话语:“滚远点,知道吗?”
话说完,那辆迈巴赫疾驰而出,只留了一脸汽车尾气给莫瑶。
她站在那儿,遍体生寒,还没从郁承礼那种极致反差里走出来。
“刚刚那是谁的车?”温颂坐后边车里也问了。
楼笑今天过来接她,递了财报上去,“不知道,看着像是辆迈巴赫,不过现在迈巴赫市面上也多见,正常。”
温颂才一张张地翻看着,听见这句迈巴赫眼皮条件反射跳一下。
“这会儿就别说这晦气话了吧。”
楼笑知道她介意,也只说:“话说回来,您为什么跟郁总关系那么不好啊,其实他皮相不错,年龄又正好,就像新闻里说的,他简直是结婚的完美对象啊。”
自从知道了她和郁承礼的隐婚关系,楼笑是最八卦的那个。
温颂真就这个问题好好想了想。
可是之后,她打了个冷战,想到郁承礼那张脸后背发了下麻。
“算了,还是不说这话了。不错什么,招着他就是我的不幸。”
“为什么,您真的跟他那么不对付。”
“我跟郁承礼是这辈子也不会好的。”
“为什么?”楼笑是真的好奇,隐约觉得他俩氛围不对,又说不清什么感觉,不懂来龙去脉。
温颂闭眼,也问: “如果,你玩了一个男人的感情。”
“你觉得,对方会跟你和好的几率有多高?”
楼笑简直不敢想象,又想了想。
“可是,您和他结婚,不是当初他自己主动来找你么。”
温颂也想到,当初她公司出事,莫阳彪方面全面压制她,企图把她退路逼断这事。
其实这事有内情。
郁敏博收了好处,想一同瓜分温氏。
不论他对她表现出好还是坏,温氏永远是他的最终目的。
郁泽爆出那种丑闻,她商业判断失误身上也一下背负了六百万欠款。
她起初不知道这些,去找过郁敏博。
“博叔,这事,你帮帮我好不好。”
温颂说:“不是说我嫁给郁泽,您把我也当一家人。”
“温颂啊,不是我不帮你,是这事儿呢,实在八字没一撇。”
“再一个,原先我们郁泽愿意娶你,是因为你背后有温氏那点权力,现在你什么也没有了,我们还要什么呢。”
从温氏分一杯羹和掌控温颂这么个人,前者好处多多了。
可惜,没人想到她背后能有人帮助,重新起势。郁敏博的主意也打回她身上。
思绪收拢,她也只翻翻文件,说:“这事儿,是有条件和约束的。”
“他单方面放权让我赊欠,到时候我会都还给他。”
温颂说:“他对我,从没有男女之情。”
也不知道是自己也想让自己相信这话还是怎么,温颂翻看着文件的手,那一刹那轻捏了捏纸页。
接着轻轻松了劲儿-
“你挺会玩的。”
郁承礼在郁敏博面前坐下时,周围忙事的也都严阵以待,忙事的忙事,沏茶的沏茶,就连家中管家也匆忙来帮郁承礼接衣。
他那辆黑色迈巴赫就停在外边庭院里。
雨后初霁,车轮轧出轮胎印,刻在泥土里。
红木家具前,底下人就连郁承礼脚边的地板都重新拖了一遍,生怕哪里沾着这位爷,惹他不高兴。
郁敏博同样如临大敌,前一秒还在书房和客人谈事,哪知道他会突然不请自来。
“七弟,你这。来这么突然,也不提前打个电话,我这做大哥的招待不周,西湖龙井不知道爱不爱喝,我叫人去沏。”
“不用了。”郁承礼眼睑没动,看也没看对方,只戴着素戒的中指轻轻点了点沙发把手,“本身也不是一个亲生父亲了,不用这么客气称呼我。”
“你这什么意思。”郁敏博道:“我自认也没哪里惹到你,咱们讲话也不用这样夹枪带棒吧。”
郁承礼扯唇笑笑:“什么叫夹枪带棒,大哥,我讲话这么温和,这么客气,陈述事实,有哪里说错了么?”
郁敏博战术性后撤端起旁边茶水喝了口,也是镇定心态。
他知道郁承礼今天会过来肯定是有事,但具体因为之前老爷子面前那事儿,还是商务上的,无从得知。
“你有什么话可以直说。”
郁承礼:“既然大哥这么讲,那我也不兜圈子。我今天来只是想问问,前段时间,温颂那边发布出去的相关舆论,是你操盘的吧。”
郁敏博心口一震。
端着的茶水都差点呛出来。
“你开什么玩笑,承礼,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我怎么就操盘了,操盘什么了?”
郁承礼长腿叠着,也不急。只接过一份文件丢他面前:“半年前,你跟你的同僚一起联络外头的人想吞郁家自己的产业,那个项目我记得是黎荣她妈在做的,你这样搞,也不知道把我们自家人放哪个位置,回头又为了一个温氏股份去和莫家联合,大哥,你这倒打一耙的手艺,我倒真是不知道怎么和老爷子讲了。”
郁敏博心中大震,终是意识到这事严重性。
但看看郁承礼面上的淡笑,他慢慢镇静下来,也笑。
“不知道你在讲什么,我知道,你和温颂最近有联系,你想娶她,这事,当然是要向着她说话的。”
“我跟温颂认识七年,不止你想的那么浅显。”
“你……”
郁敏博不敢想他会把事情说这么直白。
“你真的是对她存的那种心思。你什么时候和她认识的,什么时候领的证,还有多少我们自家人也不知道的。”
郁承礼笑笑:“那就不是大哥您可以关心的了。”
旁边有人把茶水呈上来,最新鲜的绿茶,温度适宜的开水冲泡,此刻茶香四溢,青烟缭绕。
他手指伸去随意玩了玩边上盆栽的叶子,也道:“要是说我狼子野心呢,也成。”
“在我这儿狼子野心压根不是什么贬义词,我有这个能力,你们能认可,我很高兴。”
郁敏博胸膛起伏片刻,压抑住这情绪。
他们自认尽心尽力把温颂抚养到大,这半路却给郁承礼给截了胡。
还是个身份地位那么特殊的人。
这事,不论是放郁家还是外边,谁接受得了?
“那你想怎么样?事情已经发生了,初为人父,我们总要为自己子女打算。”
“温颂好歹也是在你们家养了那么多年,你怎么不多为她想想?”
郁敏博笑了笑:“那你呢,身为郁家叔叔。做这样大逆不道的事,不怕外人说。”
“那就说。”
郁承礼长腿交叠,姿态懒散,可那黑色皮鞋,显出的不只是他作为贵公子的松弛。
更是对一件事,一个人势在必得的拿捏。
他笑笑:“我不想把事情闹大,所以,也只是简单说说,做不做随你。但当初你为难她的,具体多少钱,可以自己打过去,还有,郁泽在她身上做过的一些过分事……”
“你今天,你今天只是来为了她打抱不平?”
“不。”郁承礼没说完,只挑起眼皮,看着对方笑了:“不只是。”
“都是郁家人,我和温颂的婚事自然也是走规章流程,走礼节的。一周后我们订婚宴,还请哥哥参加。”
直到这时,郁承礼那边的人才递上一份请柬。
看到内容的郁敏博心中大震。
而那份婚礼请柬上,新娘的名字是温颂。
新郎的赫然是。
郁承礼。
出去时外面的梨树开得正好,白色的小花,如纸屑一般,却素净唯美。
男人肩披着黑色西装外套,平常那般清冷寡淡的,此刻经过这颗梨树却也是站于底下,伸了伸手。
一朵细碎小花瓣落于他手心。
纯白和他身上气压形成鲜明对比。
赵莆也忍不住问:“太太曾经,把您的真心,践踏成那样,您为什么还……”
温颂不知道。
夜袭温公馆之前,郁承礼甚至还只是在去往国际会议的航班上。
国内外有时差,可他还是赶了航班,直接来见她。
温颂和郁承礼曾经不相熟。
别人只以为只是一面之缘,可很少人知道,温颂18岁时和他还是挺熟。
那个女孩,主动找到先生说资助她,可后来,她却自己因为一些原因跑掉了。
再之后,再见面就是在郁泽身边。
先生素来最讨厌欺骗,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
郁承礼不是会弯下腰主动和人说事情的。
那一刻,他也只是要赵莆去问个答案。
但不知道缘由,赵莆也连温颂本人的面都没见到。
那一年,她只有一句。
“告诉七叔,算我对不住他,往后就老死不相往来吧。不用管我的事,我也当我们没有认识过。”
赵莆说:“小姐,希望您三思,您知道先生是个什么性子的人。”
她这样说,这段话语一传递过去,这段关系算是完了。
郁承礼信过一个人,不会再信第二次。
温颂沉默了下,也说:“你告诉他就行。”
四年,仅仅因为这么个误会,他们四年没联系。
再联系就直接是那晚,绕是谁,也不可能做到直接没有嫌隙,可以和平相处。
所以,先生和太太能隔了半年就有眼前这个关系,身为下属的赵莆看了心里还有些感慨。
“践踏这个词,该用到什么地方呢。”
郁承礼也只道:“起码,不是我们之间的。”-
那两天,温颂一直忙着公司新发展选址的事情。
公司办公地点好选,随便找个商务区,租个几百平的办公区。
问题来了,她要考虑成本,考虑实际用处。这问题把她头疼了不轻,到处看地方也没挑好的。
“说实话,如果行政办公区对我们来说工作占比不是很高的话,也许可以稍稍潦草一点。”
楼笑跟着说:“要我说,高新区,地虽然离市中心远了点吧,节约成本啊,租金低。”
小蝶跟着说:“老板娘,我倒是觉得,要不中央商务区,寸土寸金的地,象征着的是咱们新罗的脸面啊,以后不叫新温氏而改名了的话,在客户眼里不得正规点。”
“办公区高大上,客户看得起。”
温颂想了想,都说得有道理。
只是她确实这种事情拿不定主意,要不是亲自操手各种事情太难,她都想问问郁承礼。
再不济问问他身边的人才赵莆也成。
只是刚把手机拿出来瞧了眼微信界面,她又犹豫了。
那男人自从上次饭局离开后,他俩又是好几天没见,不知道在忙什么。
只不过也是那天结束了才知道莫瑶找他搭话被拒。
路边迈巴赫停得稳稳当当,女人拎着裙子前去隔着车窗搭讪,也不知对方说了什么,离开时那脸色难看得。
温颂就差没一台清晰点的摄影机给录下来。
这也是后面认识的人透露的小道消息,没亲眼目睹莫瑶吃瘪的样子,还真少一大乐趣。
“诶,老板娘,咱有个新主意您要不要听听。”
楼笑眼睛亮了亮,温颂耳朵也凑了过去。
“什么?”
“您老公那么有钱,直接要他帮忙选个地呗。”
几人也是开玩笑说的话,楼笑侃道:“大金主资本家哪缺这点钱啊,要大老板直接给咱买栋楼,一栋楼他不会送不起吧?”
“买栋楼?!”温颂背脊一下听直了。
接着闭眼,无奈地给气笑了。
“你这话认真的吗。”
“资本家,媲美天王老子的人物,难道没有在这么个虞城买楼的能力吗。”
温颂:“可是可以,但你信不信我要是现在给那男人发这个消息,他回去铁定把我吃了。”
不是生理意义上的吃。
是各种意义上,她死字不知道怎么写的呢。
楼笑调笑:“那不是正好了吗。你是跟我开车呢还是认真的,吃是哪个吃?男女关系身体意义上的那个吃,还是……”
眼见着属下表情逐渐八卦,温颂赶紧叫停:“停停,是资本家吃人不吐骨头的那种吃,懂吗。”
她找了个地方躺下,也侧过身子去拿手机,脸颊已是有点微微泛红。
但可能是跟楼笑谈论到这事儿,温颂拿了把旁边国风纹绣扇搁手里扇了扇,又往后这么一靠,心里也开始有点盘算了。
想给郁承礼发个消息。
几天没见,上次好老公又那么心善地给她爆金币。
那不得照常关心关心?
其实,她对郁承礼还是有一些好感的。
不论曾经还是现在,他作为成熟长辈上给她的引领还是男人张力,亦或是现在关系近了你打我闹这样互相对弈。
说实话,她不讨厌他。
只是,她从没有主动私下找过他,发消息也好还是打电话,想关心,又怕显得奇怪。
思绪是这么想,微信已经被温颂给点开,找到郁承礼那条早已经被各种消息压到最底下的聊天框。
她和郁承礼平常不聊天。
微信记录除了半年前领证好像要办个什么东西需要他发地址。
她重新把联系方式和他加上。
结婚这么半年。大半年,她和这位名义上的老公竟然是零交流。
温颂靠躺椅上盯着手机屏幕,来自半年前他给她发的那条虞城新区民政局定位信息记录,眉头也认认真真皱到极致。
时隔半年,她真的很认真地在想要不要给郁承礼发一句关心。
可是,她这回竟然会有些犹豫……
可能是在意了,竟完全没有上次做这件事无所顾忌的随意感。
正想着,楼笑又忽然惊呼一下:“我天,老板娘,今天爆了条热搜,是郁承礼的!”
温颂身子一弹,下意识坐直了,看过去。
就见楼笑震惊着,也惊呼说:“两小时前热榜第一,说什么邰含烟和郁承礼夜会饭店,疑似初恋旧情复燃。”
“老板娘,你被绿了?!”
啪嗒一声。
温颂盯着对方,手里手机也掉到地上。
别说她界面上那条消息没发出去。
曾经某一刻的感受像突然卷土重来,那一秒,温颂怔怔坐那儿好几秒,心里也有个什么东西咔地清醒了。
第29章
那条热榜消息被温颂拿到手里看了好半天。
最后确定是真的。
#邰含烟和郁承礼夜会饭店, 疑似初恋旧情复燃#
#郁承礼 隐婚妻子公开#
不知是谁造势,底下多了好几千的评论。一是邰含烟的粉头起哄,表示他们郎才女貌, 天作之合。
邰家是时尚奢侈品起势,其作为时尚界主编的邰含烟本人更是掌握了不少的话语权。
再带上郁家资本势力, 强强联合, 商业联姻更是引不少关注。
再一个, 吸流量方面她本身就做得好。
抛开事实不提,有关郁承礼她向来是该蹭就蹭,温颂知道对家单方面的凑热闹她不该生气。
可那一刻, 她想到这些年,郁承礼本人也确实没有就这些事情回应过。
不论是他自己不想回应, 还是不插手娱乐圈事宜懒得理会。
温颂心里还是有什么东西坠了下去。
她就知道,跟男人对弈不该动心。
不能动心。
哪怕有那么片刻的动摇。
郁承礼那个男人, 是她能玩真情的?亏她真因为这两次的交道而对他迟疑两分。
给她印的情侣纹身,她出事帮她兜底, 爆金币。
还有,说的那些情话。
温颂心脏那块莫名有点疼,闭了闭眼。
“老板娘, 我看着位置照片怎么那么像你们前两天去的那家饭店?别是被什么有心人士趁可乘之机了。”
温颂却再听不进去,把手机翻盖往桌上一放。
“帮我买张机票,我要走一趟。”
楼笑还在电脑上点实时刷新, 鼠标摁得正亮, 听这句懵了。
“干什么?这事八字没一撇, 还是先跟老板对个颗粒度吧, 万一是信息差,这事有误会呢?”
温颂已经把椅背上的外套拿过穿上, 望着门外,视线没有半分犹疑。
“没有什么误会。”
她道:“我跟郁承礼之间,本来就不熟。”
“关系没那么好。”
直到她走去,楼笑和站原地的小蝶面面相觑,不了解情况-
温颂的机票也没买到,没有合适的地方,加之她在虞城也确实忙。
最后她只是把家里车库那辆奔驰给开了出来,到高速公路上疾驰,好像不要命一样地狂开。
油门踩到死,也感受着耳边刮过的狂风。
心头某些东西好像随之发泄了一些出来。
她本来想开到京区找以前大学朋友去喝杯酒,最后还是没有精气神,随便找了个服务区停下,买了罐可乐出来,靠着车门就打开喝了起来。
这场夜色正撩人。
万物俱籁,她穿着一身偏飒爽的工装服,纤腰也露外边,一头长发扎成了丸子头,看着一改平常形象,状态英气又干练。
“老板,我们去联络对方也查了下,这事儿,是那天晚上的狗仔拍到了您和先生的照片。就是墙角那张,被有心之人抢了篓子。”
“估计,先生那边压根还没知道新闻这事,先生从不干涉了解娱乐圈相关事宜。”
“再者,她应该和先生没有什么实际关系,您别气。”
温颂那罐可乐刚过嗓子眼,也想,没有什么实际关系,事情闹这么大两三小时了他郁承礼身边就没有一个人通知一下吗?
不了解事宜,这么几年,传他和邰的关系风风雨雨,他就一点责任也没有吗?
温颂也说不清,反正那股气就是堵嗓子眼上下不来,对着耳机说:“反正你告诉他,最近睡的这两次,就当是他姓郁的身体不错陪睡了,我也享受了下。了不起就当一夜情,我很满意他的表现,但我一点也不想负那个责。”
“其次,当初说结婚的时候我压根没有同意过,是他郁承礼不给任何退路逼着我跟他结婚的。这事儿,我没有半点错。”
“再不济,我就把他郁承礼当个鸭子,不论是四年前还是现在,郁家七爷,您身材脸蛋很有实力,金钱上也很有条件。但现在,我把欠你的账都还给你,我们好聚好散。”
话说完,温颂挂了电话。
那罐没喝完的可乐瓶也被捏扁,丢进了垃圾桶。
轿车在黑夜里疾驰,没有半点停留。
那边,包间内,气压极低,极紧张。
沈斯风连带着宋子骞那几个京区的,圈子大院里的人都没敢作声,听着来人的原封不动汇报,以及靠在沙发那儿的郁承礼脸色。
气氛好像降到了冰点。
直到秘书过来汇报完,男人才放下手里杯子,搁到面前茶几上。
“她真这么说?”
真绸衬衣穿他身上有质感至极,是贵公子的腔调,也有成熟年轻的张力。
黑发快遮了点他的眼,郁承礼那张脸要是碎发撩上去,做个发型很显熟感。但随散的话,也能显小好几岁。
“是。差不多。”来汇报的人后背也直冒汗,不知道先生又哪里惹了大小姐。
搞得太太头一次敢搞这种事。
上次送打印离婚协议那是两个人之间的玩笑了,可今天温颂这番话,这个行为,那是纯纯往郁承礼火上浇油。
“她真的跟民政局那边的人说,要把她资料上的婚姻状况,改成丧偶?”
“差不多。”助理知道这事很离谱,即使不符合现实,那也是她本人说出口的。
他看了看周围,说:“她还说……当您是个鸭子。”
“要您不要牵挂她,两个人就当一夜情……好聚好散。”
咔嚓。
安静室内隐约能听见杯子破碎的声音,但大家盯着郁承礼,男人动也没动。
反倒是旁边不知道哪个无名小辈,赶紧收拾自己脚边的杯子,连连道歉:“不好意思,我有点紧张,握杯子力道大了,抱歉,你们继续。”
大家视线收回,也看郁承礼。
宋子骞算是最有眼力见的那个,见状连忙打圆场。
“七哥,这事肯定有误会,您想想嫂子平时也不是那样的人,况且,这不是年龄小么,再怎么着也比咱小了好几岁的,做事冲动有小脾气这很正常,您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沈斯风也帮着说话:“是啊,哥,您没看上次她来这儿那态度多好的。其实,可能她心里也有你,只是不会表达,这话千万别往心里去,那不是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没有过不去的事儿。”
自从上次包间一见,出来又发生那么多事以后他就明白,郁承礼哪是心里没有温颂。
他是太有温颂了。
有得简直不行了。
年轻惺惺相惜之情,自家有女初养成的微妙感情。
再一个,男女之上的。
他们懂得不能再懂了。
郁承礼也只是笑笑,扯了下唇。
“没事,小事而已。”他把东西放回去,也拿起了烟盒:“她都那么说了,那就随她去。”
什么?
这次就这么算了?
沈斯风不敢苟同,看郁承礼,可他已经起身,甚至去拿外套。
“把她定位发我,我去找她一趟。”
助理适时说:“温小姐已经连夜去了京区,再一个……”
“什么?”
郁承礼眼皮都没挑。
“这次事件起源我们也了解了,是娱乐热榜,有关于您的一些绯闻韵事。”
“对方用的图片,是狗仔那天饭店拍的您和太太的照片。也借这个机会把对象说成是娱乐圈的另一个人,作了一些势,想着太太应该是看到了这些,才对您有些什么误会。”
“谁?”
“邰家的,邰含烟。”
是她。
郁承礼眼睫动了动,又是她。
他对这个名字有所耳闻,但原来就喜欢搞一些小手段,他在北美,也懒得管一些娱乐狗仔上面的事。
还没玩够么。
“她真的很会营销,也很会在这方面做热度,这次也更是张冠李戴,把自己说成是那晚被您扣墙边的……”
“让她自己滚,想好一个理由来找我。”
“谁?太太么。”
“不。”郁承礼:“那个姓邰的。”
他声线平平无奇,却淡得有些令人心惊:“让她做好公关准备,这事处理不好,以后就彻底滚出这个圈子吧。”
他话说得轻描淡写,可助理后背还是下意识有些发麻。
因为他理解郁承礼这句彻底滚出的含义。
不是指她一个人。
他的彻底,是代表整个邰家,她的所有背景权贵-
温颂最后还是没有去京区,提前给大学室友那几个群里发了条消息,其中有个她原来上学时候玩挺好的朋友,在京区郊外某街道开了家纹身店。
不大的店子,又是开在大学城边,每逢节假日生意倒不错。
但这刚下过雨,又是工作日,光线偏暗的室内倒没几个人。
温颂躺在他那光源下头的躺椅上,盯着眼前明晃晃的白炽灯,脑子里也在想。
“颂颂,你这纹身……你确定这是纹身吗?”
任宣搞了半天,都快急得满头大汗了,温颂腰上那痕迹愣是一点不消。
搞得他在这京北街多年的纹身师名头都晚节不保,心慌得很。
“什么材质啊,我什么手段也上过了,药水也没用。你这真不会要用上激光才行吧?”
任宣:“那很疼的,我也不敢。”
温颂神游了半天的精气神才回来,看下他,也翻身坐起来。
“那就不了,应该不是刺青。但确实弄下来不简单,难的话就不了。”
她这些天也审视过,洗澡的时候恨不得拿沐浴露洗几遍,楼笑说那是钢笔痕迹,可后来发现压根不是。
也不知道狗男人怎么弄上去的,完全洗不掉。
任宣已经开始往自己架子上收东西:“不过我有点好奇,你不是最爱惜自己身体以及皮肤保养了吗,对方在什么情况下能给你刺这么个图案复杂的纹身,一时半会儿都搞不完吧。你没阻止?”
温颂一愣,神情微微不自然。
怎么弄的?
当然是那男人趁她睡着,肾上腺素最紧绷的时刻,精神世界最麻痹的时候。
简而言之,生理性,颅内高.潮。
她那个时候没沉浸在自己生理心理的双重起伏里迷失都算好的了,爽得头皮发麻了,怎么顾及得了那些。
“我要是知道就好了。”温颂脸微微红了下,想到那男人也直咬牙:“都恨不得给他咬两块肉下来。”
“话是这么说,这个图案应该是有含义的,蓝色蝴蝶,挺有韵味。”
任宣也开始打量给她那纹身拍的图片。
温颂:“怎么说?”
他分析着:“首先,这肯定是一对,那是你爱人?还是爱你的人,对你情深难舍,要死要活的那种?”
温颂也一怔。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对方的同款纹身肯定是刺上去的,融进血肉的,如果可以,你可以仔细看看他同样部位上的。跟你的是不是一对,由此可见,他很爱你。”
温颂心头咯噔一下,可想到郁承礼那张脸,也下意识去拿手机。
空空如也的手机界面,要她心绪复杂,不知如何说。
那天晚上迷迷糊糊她确实好像见到男人腰上也有个纹身。
只是她一贯以为是做梦。
加之清醒后他也差不多都走了,哪有机会仔细查证。
再说,那狗男人是能随便让她近身的吗!花边新闻都玩成那样了!
想到这些温颂心里就没好气:“我也不知道,那得问狗去。”
“颂颂,我真好奇,你到底怎么了?”
她说:“死老公了。”
任宣表情一下很神奇。
“这可不是什么值得庆祝的事。”对方想了想,又说:“不过放如今这个年代,死了老公,那简直是普天同庆的事。”
温颂也道:“反正我律师函已经发过去了,他邮箱里也是我们这段时间的各种产权分离文件,还有他给我的那笔钱……”
说到这,她停了下,像是不好把有些事给外人知道。
微微侧了侧身,隐下眼眸里的情绪。
这半年的任何一笔支出,他给她的,哪怕是把她住过的他的房子折合成租金也一分一毫算得清清楚楚转到了他银行卡。
银行单日不允许大笔支出转账。
温颂想尽了办法,找了许多关系才把那笔钱转过去。
500万,分250万分了两笔,最后三十八万也分三笔打到他账户。
250,这是温颂最后给他的回语。
让他尽知道招惹她。
任宣问:“你有那么多钱?”
据他所知,温颂老早就宣告破产了,身上负债,现在事业刚起步也正是需要钱的时候,那没有进账日常生活怎么办。
说到这个,温颂刚刚还义愤填膺的神色一下有些垮了下去。
是,她实在没那么多钱了。
但没钱也要分开,起码,她跟他强行绑定的关系她要解除。
“不知道,我暂时找罗姨借的钱。还有我妈妈留给我的玉佩,一些古董什么的。”
温颂:“那些去市场鉴定还值点钱。”
任宣瞪大眼:“你真动东西到这上边了?”
“没办法。”
温颂手指紧了紧,也想到四年前无比膈应她的那件事。
四年了,她会任这件事又重蹈覆辙吗,起码,她恶心的事不可能又经历第二次,他不是跟别的女的情意绵绵么,那她就识相退场啊。
她要润得远远的,最好也去国外,或者去京区,重新打拼自己事业,再也不管他。
当自己没有男人么。
没什么了不起的,只是经历了几段感觉还不错的性.事而已,而且谁说性生活就一定是取悦男性,起码,她感觉也不错,当打赏他的小费也不错。
“郁承礼皮相还算不错,起码当初,如果不是他长那张脸,我也不可能真的那么轻易认可他。”
“可是咱们这样搞,不怕他过来找咱麻烦。”
温颂心里小跳了下,立马想到。
这么几天都杳无音信了,那男人应该不会吧。
不至于这么小气。
“算了,他老大忙人哪管得上我,说不定哪天真离婚了他自己也不知道的。”
温颂道:“不想这些了,咱们去找点乐子,晚上去泡吧喝酒,姐请你。”-
夜色漆黑,穆里怀白的迈凯伦在京区最大的Club门前停下时,周围的男男女女都停下注目。
郁承礼从车上下来,后边跟车的秘书立刻下来接烟,也顺道把外套披他肩上。
男人也只轻慢抬手,动作缓和,看似客气,俨然一翩翩公子。
旁边有老板上来指示打招呼,点头哈腰笑着:“郁少,您来了,我们老早就恭候着了,最大的包也准备着,您看,今晚是开台还是散坐?”
“我不是说了不透消息出来么。”
郁承礼似笑非笑看对方:“一点风声没有,平常也没来你们这儿。还是被你们捕捉到了,这么关心我动向呢。”
那看似柔和一笑,简直要店老板冷汗直冒。
京区谁不知道这位北美回来的爷脾性和手段,端最客气的做派,搞最狠的事。
国内或许少有人知,但那边,不是谁都敢惹的。
“没有。这不是机会难得么,该办的总要办,不可能真一点仪式也不做。”
“没关系,我也只是随口一说而已。”郁承礼又笑,看上去和缓温柔:“不用那么紧张,我又不是什么不好相处的人。”
“是,是。”老板在暗处拿手帕擦了擦汗,点着头。
“温颂是在这里边么。”
进门前,郁承礼也才收了面上那客套的笑,眼也没撇,淡问身旁秘书。
旁人说:“是,就是知道的这儿消息,晓得太太和朋友来了这儿聚,才通知的您。”
其实郁承礼两天前就到京区了,没立马找温颂,先去忙了点自己事务。
她不是想跑么,那总得陪着做点样子,绳子收远点,才符合她那么大气力造的势么。
“行。”
“但还有一件事。”
“什么?”
秘书翻看着手账上的记录,不知道这事怎么说:“太太昨天找银行给您转了账,两百五十万,分了两笔……”
听到这句话的郁承礼也没什么反应。
“嗯。”他只道:“她人呢,卡座号给我。”
温颂还在酒吧里举杯欢庆,五颜六色的酒精颜色,近乎沉沦起伏的音乐鼓点。
所有一切好像都在放大,反弹,在眼前变幻跳动着。
她把手里那杯鸡尾酒几口喝完。
“来,庆祝我单身,今晚,全场消费我请。”
温颂揽着姐妹肩膀:“大学毕业到现在,我也没有什么别的爱好,也就喜欢泡吧,参加工作以后就没了机会。”
有人说:“那个时候,你不是有个什么新的事业企划找你的贵人吗?”
贵人。
温颂喝得满脸颊微红,可这个词冒出的一瞬间,脑子里有根弦被人触动。
她能有什么贵人,那段时间,也只能说是她猪油蒙了心。
“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那个人,当初,我怎么会找到他。”
“郁承礼。”
温颂举着酒杯对准舞台上的某一方向,Dj还在上面打碟,她却像投掷隐形飞镖一样,扔了个空气出去。
“我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他,他算什么?”
“算什么值得我爱。”
可这句话说完的下一瞬,温颂趴玻璃桌面上,望着眼前的人像还是慢慢缓吸了一口气。
“是,我就是没有喜欢过他,从一开始,我跟他结婚就不过是赶鸭子上架。到头来呢,他又是怎么对我的,你去告诉楼笑,我要把新公司选址定在京区。以后,我不会再回虞城,我就在京区发展,而且我还要当身边是死了人,我当自己一直是单身,他不会和我离婚,那我们之间就这样看着办,反正,我跟他不可能再有什么以后。”
温颂昏昏欲睡地说着这话,还以为身边都是她自己的朋友,任宣之类的,有他们给自己兜底,她一点也不用担心。
可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身边氛围不知何时安静了。
店内打碟的DJ声也停了,室内安静如鸡,没一个人敢开口说话。
她刚才那一段发言格外明显。
温颂在这样的背景音里后背一麻,慢慢抬起头,也是那一刻涌起点不好预感。
天灵盖都瞬间清醒了半晌。
再一抬头,跟那穿着一身黑、眼眸清冷得完全无别的男人对上。
郁承礼甚至是一句话没讲,只淡淡看他,单说那穿戴整齐贵公子的姿态,哪还有衣冠禽兽的样子。
人群里的他随和,沉稳,甚至光说那张皮相也可以是优越至极。
如温颂以前对他的印象一致,光风霁月,毫无缺点。
可只有她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模样。
那一刻,像条件反射,也像中枢指令。
她酒一下醒了大半,压根没时间想郁承礼为什么不在虞城而在千里之外的京区。
跑,她第一反应就是跑,管它三七二十一跑就完了。
可人没来得及起来,后衣领一下被人拎住,她又被人带了回去,摔到了柔软的卡座沙发里。
再抬头,周围哪还有什么她朋友,都是郁承礼的人。
西装革履的人像屏障一样,直接在人群里隔出两个世界。
外面是些攒动人头,她一个都没认全。
而世界内,是郁承礼。
男人黑衣黑裤,身长如立,甚至是压根不用跟她动气,也不用动用什么歇斯底里的。
只是任人拿过椅子在她面前放下。
他也往椅子上一坐,上位者姿态,面庞却又温和得跟他这种行为十足反差。
他微笑,声线轻轻传来:“温颂,你挺难找的。”
第30章
温颂呼吸停滞两秒后也平静下来。
“你怎么找到我的。”
“找你很难么。还需要掘地三尺不成。”
温颂:“我已经跟你离婚了, 跟你扯清关系了。你有什么权利找我。”
“那你既然已经把东西都还给我,跟我撇清关系,是不是也该做得彻底一点。”
郁承礼挑起眼皮:“温氏织造工厂重新起步资金一千万, 员工雇佣费,一百万。律师事务所费用, 十万。”
越说, 他语调越慢, 看温颂的笑却越带有深意。
温颂右眼皮忽然跳跳,有种不好预感。
“上次酒店开房,避孕套, 39.9。”
果然。
她闭眼,这男人狗嘴里就吐不出象牙来。
她站起来, 也不怕周围他的人,“好啊, 郁少就是这样跟女人打交道的。”
“跟女人做一次爱就要明码标价连这点鸡毛蒜皮的钱也要算。”
“行。”她走到他身侧,郁承礼视线也随着女人纤瘦小臂走着, 直到她手触他肩上,似有若无的触碰,却要人不能不注意。
“那你不免也听听我算账。”她柔弱无骨的手轻搭他椅背上, 也凑他耳旁,压低声:“上次在酒店,没带套, 负距离接触。还有上次给我腰上印纹身, 我记得某人是不是还亲了一下我的腰?这是能随便亲的吗, 一千万, 你打我账上?郁先生,女人可不是白睡的。”
郁承礼抬起眼, 和她对视。
她那双狐狸一样的眼,纯白却柔美的脸庞。
如不是他像清楚自己一样清楚她的底细,又怎么会相信。
说她是小野猫不为过,善伪装的小白花也不是。
像她这样的女人,丛林里最危险最妩媚的猎豹才是。
“我好奇。”郁承礼只问,“你的那些朋友知道你的那一面吗?”
温颂:“不知道哦,这一面只限定于对七叔展示。”
“你嘴上叫我一句七叔,心里又何时真的把我当做过叔叔。”
“你想吗,你要是想,我也随时可以恭恭敬敬。可惜,咱俩身份证都上同一个户口了。”
温颂:“哪有叔辈的像您这样。”
“怎么。”
她弯唇,红唇轻启:“为老不尊,大逆不道。”
“连侄子的女朋友,也敢抢。”
话没说完脖子就被他单手扣了住,温颂只觉得一股巨力,她人被迫挟带了下去。手勉强快速撑男人肩上,才没让自己状态显得狼狈。
可温颂那一秒咬紧牙,心里早已经开骂了。
郁承礼也不急,只把她按自己身前,温柔地说:“颂颂,人情关系呢讲究礼尚往来。你想跟我离婚,是不是也得为自己说的话负点责任才行?”
“我要负什么责?”
温颂咬牙:“我都说了当初根本就不是自愿嫁给你。”
“哦?不是,那是什么。”
温颂压抑着呼吸,心说,那谁知道。谁知道哪个狗突然就抵达她屋门口,那架势好像人没有退路一样。
她咬牙:“郁承礼,放开我。再不放我就报警了。”
“你非要把我当只小狗似的拎过来拎过去就开心了?”
“我说过,颂颂,我从没想把你当做我的什么小狗。”
他声线很低,又像诱惑,也轻柔无骨。
“你是我的小猫,我宠还来不及。”
说完,人就被他拎起来,郁承礼还算温柔的,只挟持了她的胳膊,不知情的人看着还像他把她的肩揽着。
这是一对情人,不像仇人。
可只有温颂知道她根本不是自愿。
出去时经过几个朋友,任宣楼笑几个全都以不敢置信的眼神看着她,但大家又不敢轻举妄动上来拦。
还是楼笑实在忍不了了,在她快被郁承礼提溜出去时,鼓足勇气上前来:“郁先生。”
郁承礼人前还算是有张皮脸的,面对温颂的人,客气至极。
轻轻微笑:“你有什么事吗?”
楼笑近距离打量着温颂,又看这个男人,也偷偷咽了下口水。
妈耶,这不仅仅是她们老板娘的老公。
更是,虞城风评传闻最神秘的男人,郁承礼。她真的在和对方对话吗?
郁承礼平时轻易不登报,但只要一登报,必然是谦逊客气的好形象。
身为资本家,其实他对外示人的面孔也好极了。
“嗯,没有,只是我担心您和我们老板娘是不是起什么误会,我们颂颂姐不是那个意思,然后,您可能不能随便带她走。”
“嗯,关于这个问题,我觉得你说得有道理。”
不愧是城市风评最好的资本家,和他对话的第一感受果然不是傲慢无理。
只有让人如沐春风挑不出错处的风度翩翩。
“不过,我和她也没有什么别的问题,没有什么误会,只是老朋友叙叙旧。”
郁承礼道:“我秘书在那边,你可以拿一张他的名片,之后有什么事随时联系我。”
楼笑一愣,还没回神,赵莆已经先一步拦面前,也塞了张名片她手里,客气笑,“楼小姐,这是我们先生的名片,这是我们太太,按理说,我们先生有权利带走她的。”
“当然,您放心,我们先生不会欺负人,肯定是心平气和地和她谈谈。太太在我们这儿,不会有任何事情,您看,我们太太和先生关系多好,多亲密。”
“可是……”
楼笑犹豫,看那边温颂的眼神。
她还是像小鸡一样被郁承礼扼在那儿,单手贴怀里,好不容易有点挣脱的契机:“狗屁!在场任何一个有眼睛的人哪里看得出我跟他是去叙旧,看我这样子是被劫持多一点还是跟男人谈心多?!”
“郁承礼,你个臭不要脸的老混蛋!”
但最后郁承礼也没把她带哪儿去。
这家Club他有认识的熟人,包间一早开好了,拎着她直接进了一包间,里面烟雾缭绕的,是好几个人在聚。
打牌的打牌,摇骰子的摇骰子,温颂突然被拎着丢进去,大家动作停住,纷纷开过来。
而好不容易挣脱开的温颂也在趴到桌上的那一瞬间,天旋地转,觉得视线和思绪清晰了许多。
再看男人,他拿出一支烟管,有人给他点烟。
“你要跟我离婚,是么。”
郁承礼抽了口烟,那清瘦身姿,在这室内一群人里也只显清隽异常。
温颂低头看着桌面,理了理呼吸,也抬起一抹笑看他:“当然。钱都跟你两清了,怎么算不得是离?”
“那不说钱,谈谈实际的吧。”
他点了点烟灰,也不急,“离了婚,想去哪儿?”
温颂本来想说与你无关。
可他又还继续:“是准备接着回你那原未婚夫身边,做他万千花草的其中一个,还是,带着你温氏好几代的烂账,回资本市场。”
温颂无言以对。
他走过去,捏着烟管的那只手只掐她下巴,抬了起来。
指腹极温柔地抚着,看她眼神也是。
看似怜悯,温柔,实际上,点点触碰都是胁迫,警告。
“温颂,我才是你的救世主,你明白吗?”
“你留在我身边,我什么都给你,你要是走了,外面日子不比我身边好过。”
她闭眼。
轻缓了下呼吸,说:“那你能不能先理好你的那些花边新闻,郁承礼,我是来和你商业婚姻的,不是来做受气包的。”
“我什么花边新闻?”
郁承礼:“认识你到现在,我22到29,什么时候有过花边。是你趴我窗户边看到的,还是你小毛孩时候看我大学谈的恋爱。”
“……”
温颂憋了好几口气才意识到,她说不过郁承礼。
不管什么时候,讲不过。
“我不管,我要走,以后我的家就安在京区,哪也不去。我以后还要在这里发展,在这里住。”
“好,住,你想在哪住就在哪住,我无权管你。”
经过他时却被他不厌其烦拦回,她又靠回刚刚的桌边,没有任何路跑。
“但你先好好说说,你说的花边新闻,什么意思?”
他靠近了她,走近了。
不是居高临下,也只是他们之间的身高差距。
她甚至能清晰看到他的喉结,他那双眼瞳里的颜色,闻到他衣服领口。属于他身上的香味。
“温颂,以前那么爱跟我吵架,跟我闹矛盾一言不发就走了。”
“敢情是误会我跟那个姓邰的有什么呢?”
“你吃醋了?”他扯唇轻笑一下。
说起曾经,温颂心口像有什么闷着,像什么隐藏极深的东西有朝一日被人发现。
心虚,没底。
她一直很在意的。
只不过,并不全只是这些。
“我跟你没有什么好说的。”
可郁承礼却好像一下听乐了。
“我当你是为什么对我那么大意见。温颂,你心里有我,你在意我?”
像是某种他自己也不敢想的想法,他望了这场子半晌,也看回她,“你爱上我了?”
问这句,就像他自己也想听到一个肯定答案一样。
但这问题一定程度让温颂心头某处骤然梗了下。
像某些她一早硬压下去的,不肯承认的。
那些东西又被什么狠狠敲了一下。
当着眼前这么多人的面,所有视线,那一块在梗,在疼。
她看着眼前男人,第一次那么怕看穿。
或者换句话说,连她自己也怕被说对了。
那么多事情重叠印在眼前,半年前他找她的那个夜晚,寄人篱下在郁泽家低头做人的生活,还有过往跟他认识,起初并不相熟,后面又慢慢扯上联系。
她叫过他七叔,喊过他郁承礼,跟他奉承客气,也主动讨好过。
甚至上过一张床。
却唯独,从没说过一句爱。
她没说过一句我爱你。
她和他那样的阶级差距,那样遥远的距离。
她怎么敢。
她盯着他,也笑:“郁承礼,你开玩笑呢吧,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你。刚刚我在外面说的话你都忘了?”
她不厌其烦地找出钱包,从里面找出几张绿色钞票,塞进他的衬衫衣领里。
“二百五,给你的陪睡费。”
“你床技不错,我很满意,够了吗?”
周围人吃瓜听到现在,都是不约而同倒吸一口气。
看郁承礼面上神色却没怎么变,他只是低头把那几张皱了的钞票拿出来。
捋直了。
还真是,几张五十,满满当当正好二百五。
他跟温颂对视,没说话,只下一秒,当着所有人的面,拽住她衣服,一下把她摁桌面上。
温颂胳膊被别到身后,人也全然陷入了这男人的桎梏中!
“郁承礼!”
她一下恼火了,也是气极了:“你个老混蛋,当自己年龄大了什么都敢做是吧?放开我!”
郁承礼哪听。
他只贴近她,道:“身上都留着我的印记,想去哪儿?”
温颂咬牙:“狗屁你的印记,我是我,你是你,再放这种狗屁!”
她平常在郁家缄默少言惯了,可居于人下,要学的又哪只为人处世。
身份地位低人一等的时候,要想着审时度势。
说话没有背景的时候,就要学着忍气吞声。
她可以装,装绿茶,装柔弱,在最危难的时候就把自己当个金丝雀好好在那待着。
可那不代表,她这人就一点没有脾气!
“你放开我!”
可回应又哪还有效,温颂呼吸都紧急的时候,却感觉自己衣服腰部的布料被人指节轻轻挑了起来。
她呼吸一滞,紧接着是更剧烈的挣扎。
“郁承礼,你要不要脸!”
可这动作压根没有其他人看见,她还是被压在那儿,动弹不得,任着郁承礼动作,确切来说,是欣赏自己的作品。
他精心养大的小鸟,仿佛成为一件工艺品的样子。
一些时日前那个夜晚他刻在她身上的刺青,仍然存在。
半只燃着蓝色羽翼花纹复杂绮丽的蝴蝶。
和他身上的一样。
“真好看。”郁承礼指节轻轻在上边触点着,漂亮眼眸也抬起,静静看她。
满头冒汗,急得脸颊通红,好像马上恨不得要在这里去了。
要屈服于他身下的样子。
他手指又去捏住她下巴,让她看着自己:“知道我为什么要给你纹这个么,颂颂。”
温颂都气得浑身发抖,简直一句话也不想说。
“因为,这是我的刺青,我希望我们两个都是一样的。你和我是融为一体的,跟我是一起的。”
温颂闭着眼,拼命压抑着呼吸,极力阻止不让自己气得发抖痉挛。
“甩我一张离婚申请,告诉所有人我们没关系了,这就够了?”
“你忘了自己是谁养大的,谁带到这儿的。”
温颂:“你就是个变态,禽兽。我当初要跟你结婚根本就不是自愿的,拿了你的钱,是我要的么?不是你强塞给我的?现在我要还给你,凭什么不放人走。”
她又看周围,说:“有本事,你再把我摁酒店去,把我拷床上或者留印记怎么样也好。您行事的时候,我也顺带附和着回应你,保证声声到位,行么?”
“声声到位。”他重复这几个字,也点头,轻声说:“行,那我陪你玩玩。”
场子根本就不是白准备的,说完这些他也把她放开,刚才动作幅度虽大,但其实他手掌一直都有借力,给她做垫靠的。确保没有伤到她,至于他们的私下对峙,也都有旁人把关。
没人能看得见。
顶多,要人听两句他们的私密对话。
这都无所谓了。
温颂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只见郁承礼遣退了一些人,把包间清出一张筹码桌,而他玩了玩上边的纸牌,也要人拿过椅子,放到温颂身后。
“反正过来酒也喝了,来Club不玩游戏怎么行。给你筹码,你赢了,让你离开,顺便给你一栋楼。”
温颂刚刚还恨不得冲过去把这男人脖子咬一口,狠狠喝他的血,沉浸在其中没出来。
游离着的思绪一下愣怔,看着男人慢条斯理玩着牌的纤长手指。
差点怀疑自己耳朵。
“什么?”
“我说的不是普通话?”
郁承礼抬眼,看回她,一下好像又变回那个谦逊有礼,斯文雅致的公子哥。
“给你一栋楼啊,京区的,不是要来这边住要来这边发展么,没点资本怎么能行。”
“你赢了,让你离,还给你楼,你输了,再答应我两个要求。”
温颂呼吸还没平稳,脑子也没回来。
他说什么?
这男人又疯了不成。
一栋楼?
这又是什么哄骗她的新型陷阱吗,还是说弥补刚刚像逮小鸡似的拎她脖子?打一棒子又给颗甜枣,还是说他会读心术。
她前两天才和楼笑开玩笑说资本家会不会送一栋楼给她,现在就应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