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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章  尘埃落定


    康熙终究还是来到了慈宁宫,从苏茉儿得知太皇太后正在歇息,便不许人打扰,静静地坐在明堂等候孝庄醒来。如今的局势令康熙心乱如麻,他这次之所以坚持要废后,不仅仅是为了皇后的作为触动了他的逆鳞,更多的是一种政治上的试探,结果令他高兴也令他沮丧,高兴的是皇室宗亲和世家大族还是大部分站在他这边的,意味着他的已经得到了大部分人的承认和支持,有了这些人力挺他将来对朝堂的掌控力大大增强,但遏必隆和赫舍里氏联手之后势力之大也令他心惊,中下级大部分官员竟然一呼百应,而这些人平时虽然看着不起眼,但真正施行政令的恰恰是这些人,若是他们阳奉阴违,那么皇帝的谕令出了紫禁城就是一纸空文,若是他们隐瞒不报,各地之事无法上达天听,那么皇帝也将成为瞎子聋子,与傀儡无异!


    康熙低着头握紧拳头,心中无比的屈辱和沮丧,本以为他八岁登基,十二岁亲政,十六岁就除鳌拜,已经将皇权收回掌中,可是仅仅一次废后的试探就让他知道他太天真了,朝堂上这些老狐狸一个个奸猾老辣,一旦触及到他们的利益,他们就可以抛弃任何成见抱成一团,让他根本无从各个击破,他再一次发现自己的无力,他的政治手腕依然不够圆滑,恐怕遏必隆这个老家伙就是看透了他的心思,想要削弱四大辅臣这么多年来影响力,才宁可放弃一个女儿也要跟赫舍里一族合作,逼着他妥协退让……可恨!又是一个鳌拜!他绝不会就此认输的!


    就在康熙思绪万千的时候,孝庄已经在苏茉儿的搀扶下走出了内室,康熙一看连忙上前扶着孝庄在炕上坐下,又接过身边嬷嬷端过来的参茶奉给孝庄,孝庄欣慰地笑了笑,接了过来慢慢啜饮,康熙在一边看着孝庄鬓边的白发,和爬满皱纹的眼角,心中不由得一酸,眼眶热热的,他的皇祖母已经是花甲之年,却还要为他的事操心,他心中对自己的无能羞愧不已,只是如今的他还需要皇祖母的指点和教诲。


    孝庄看了康熙的神色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挥手让宫人们退下去,拉过康熙的手拍了拍,用笃定的口气问道:“可是为了皇后的事在朝堂上受气了?”孝庄是什么人,前朝后宫的事没有什么能逃过她的眼睛,康熙的骄傲她很清楚,所以她从不主动开口告诉他该怎么做,也不会主动干涉他的决定,直到康熙真正需要帮助的时候。


    康熙脸上一红,在皇祖母面前他从来无所遁形,他将朝堂上的形势跟孝庄详细地说了一遍,然后恨恨地道:“遏必隆他们这是打量着朕法不责众,不敢拿他们怎么样,一个个都在威逼朕!朕决不能就此妥协,否则以后一遇到事情就用这一招,难道刚刚除了一个鳌拜,又要出一个遏必隆不成?”


    孝庄笑了笑,胸有成竹:“遏必隆不是鳌拜,他也成不了鳌拜!他没那种霸气,更没那种魄力,最重要的是他手中没有军权,这样的人虽然可以在朝堂上以势压人,却永远不敢真正造反!”看康熙脸上一喜,就知道他心中想要干什么,于是又开口为他降温,“只是遏必隆的能量不能小视,还不能逼他太紧,否则这朝堂上下必将乱成一团,皇帝你要清楚地知道,你虽然十二岁亲政,可是真正亲自执政不过是这一两年的事情,你的根基远远不能跟经营多年的四大辅臣相比,你难道忘了,当初为什么没有杀鳌拜,只是让他颐养天年么?”


    康熙心中一凛,他当初不是不想杀鳌拜,他做梦都想杀了他,可是他不敢,鳌拜的余党至今依然没有肃清,加上他毕竟是先帝临终托孤的顾命大臣,所以康熙只能忍,甚至连已经下狱的遏必隆都被他放了出来,还委以领侍卫内大臣的重任,就是为了安抚人心,本以为这两年来已经颇有成效,却忘了他就算清除了这些人,自己也没有人脉和心腹来接任,最终还是便宜了索尼和遏必隆,这次通过废后的试探倒是看出了朝中这摊水的深浅。


    孝庄端起茶盏,看着里面浅黄色的参汤,摇了一摇漫声道:“你看这参汤看起来清澈见底,却不是什么人都能喝的,若是喝得多了补得过了,可就是要命的事了……”满含深意的目光落在康熙脸上,压低声音道,“有时候退让也是一种胜利的途径,以退为进才能让对方降低警惕,才能从容布置一切,才能让对手心甘情愿地走进陷阱,一般人都不会想到千辛万苦得到的不是好处而是烫手山芋。”


    康熙若有所思,听着孝庄低沉有力的声音慢慢地分析着眼前的局势和应对之策:“这次皇后之事固然是场祸事,却又未尝不是转机,虽然皇帝冲动了些,却也错有错着,那些有眼光的家族都看到了皇后的失德,也看到了索尼和遏必隆两家的咄咄逼人,更看到了他们这些年隐藏的人脉和势力,皇帝觉得他们就不急吗?帝王心术最重要的是平衡之道,皇帝你还需要好好体会才是,凡事不一定要亲自上阵,只要制衡有术,自有人为你冲锋陷阵,皇帝又何需烦恼呢?”


    康熙听到这里心悦诚服地看着自己的皇祖母,再一次感受到她的智慧和力量,比起来他的手段还太嫩太幼稚了,只是有些事他不能就这么算了:“皇玛嬷的教导孙儿铭记于心,只是皇后和慧妃做下如此恶事,难道就这么轻轻放过吗?朕不甘心,难道承祜和承庆就这么……皇家的阿哥岂能任由她们揉圆捏扁,有这等先例在前,后宫的女人们有样学样,这皇家还有何威严可言?”康熙虽然知道现在他必须妥协,可是就这么放过皇后和慧妃绝不可能,他的儿子岂能白死了,不让她们偿命已经不错了,还想继续享受皇后和妃子的尊荣,简直做梦!


    孝庄叹了口气,看了看康熙眼里压抑的怒火,摇了摇头:“皇帝想要如何?”想起两个殇了的曾孙儿也是心中一痛,因为皇后和慧妃的博弈却拿皇家血脉当筹码和牺牲品,她也咬牙地恨,可是不放过她们又能如何?


    康熙眼神冰冷地道:“皇后因亲子殇世,思虑成狂,行事狂悖无礼,已不堪母仪天下之责,凤印交由贵妃执掌。然朕念其一片慈母之心,特旨为其在宫中修建佛堂,日日诵经念佛,为皇长子祈福。慧妃因子幼殇,心痛不已,朕准其所请,即日起慧妃搬到长春宫与皇后一起为皇次子祈福诵经……。”


    看来康熙这次是真的将皇后恨到骨子里了,夺了皇后凤印相当于皇后只剩下一个名头,连下懿旨的权力都没有了,对于赫舍里这个从小到大都被捧到天上的天之骄女来说恐怕比死更难受。而慧妃居然连翊坤宫都不能住了,直接让她搬到长春宫与赫舍里作伴,这两个死对头住在一起,还共用一个佛堂,这日子可想而知会是什么样子?


    孝庄眼神复杂地看着康熙,这个孙儿的个性他很了解,喜欢的就捧上天,不喜欢的弃如敝履,还要践踏上几脚才开心,她很清楚这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了。


    钟粹宫


    宜敏正在倾听暗部送来的消息,心中暗叹孝庄不愧是孝庄,若要论对政治的敏锐和老辣,恐怕古往今来没几个女人能比得上她,她甚至对帝王心术了如指掌,若非她没有武则天的野心,只怕也能弄一个女帝当当。只可惜孝庄的这份老辣和经验是用惨痛的经历换来的,与顺治皇帝的形如陌路的母子之情才换来了今日睿智刚硬的太皇太后,才让她懂得了帝王永远无法被控制而只能被引导,否则只会触动帝王敏感的自尊心,最终渐行渐远。


    宜敏闭上眼心中狠狠地松了口气,事情总算是如她所愿的发展下去了,不枉她发动几乎所有的力量来促成此事。赫舍里氏和钮钴禄氏的合作并不是那么容易的,她一方面让家族暗中动作促成各大家族冷眼旁观,给赫舍里氏形成巨大的压力,另一方面又动用了潜伏多年的棋子在遏必隆耳边晓以利害,说动了遏必隆与赫舍里氏交涉,此次赫舍里氏做出了巨大的让步才换得了遏必隆的支持,出力帮他们保住皇后。


    当然遏必隆那招祸水东引倒也没出乎宜敏的意料,毕竟两家都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宜敏坐收渔利,若是不给她泼脏水或拉马佳氏下水才怪,可惜康熙的个性吃软不吃硬,他们越是如此康熙越是不信,越是会袒护宜敏母子,加上宜敏特地将康熙安排的人手眼线都留下,就是为了给康熙一种完全掌握的感觉,只有这样他才会放心,而且偶尔传递些假消息也省了宜敏告状上眼药的功夫。


    康熙这次的废后果然没那么简单,他只不过借此想要更多地收拢皇权罢了,经此一役,索尼和遏必隆多年经营的势力完全浮出了水面,康熙就可以留待日后一一清算,当然若是两家的反抗力度不够,或是只有赫舍里一族力保皇后的话,恐怕康熙就会把试探直接变为行动真的废掉皇后了。这次宜敏为了保住皇后也是花了大力气的,她当然不会养虎为患,这次皇后的事已经被康熙暴露在宗亲和心腹面前,以后再也不可能翻身了,即使她能够有本事让康熙念起旧情,这些人都不会答应的。


    宜敏伸手摸了摸腹部,她的赛音也回来了,她需要更高的身份来保证能够养住两个孩子,若是妃子恐怕身份不够,她已经养着承瑞了,说不定赛音会被养在宫外,这是她决不能容忍的,她记得当初她的胤祉和大阿哥胤褆都是被养在宫外大臣家里,直到六岁才回宫,如今她借这次东风彻底将皇后和慧妃打压到底,这后宫不可一日无主,必然需要一位主事的皇妃,那么她的升位就成为必然,为了安抚赫舍里氏和钮钴禄氏,大概皇贵妃是不可能了,毕竟皇后还没死呢,但是作为贵妃执掌后宫是肯定的,到时候哪个大臣敢养手握六宫大权的贵妃的孩子?


    第42章  贵妃尊荣


    “朕惟王化始于宜家、端重宫闱之秩。坤教主乎治内、允资辅翼之贤。爰沛新恩,式循往制。咨尔荣妃马佳氏,诞育名门、夙标令问。秉德恭和、赋姿淑慧。娴诗礼之风、克播清芬于彤管。协珩璜之度、宜加宠锡于褕衣。兹仰承太皇太后慈谕、以册宝、进封尔为贵妃。尔其益懋恪勤、率嫔嫱而敷内治。衍庆家邦、佐妇职而永膺渥眷、钦哉。”


    康熙与孝庄谈话之后,就命礼部和工部为宜敏制作贵妃的金宝、金册,并诏令礼部准备晋封礼,待一个月后册宝完工送交内阁,当即下旨以大学士杜立德、尚书龚鼎孳为正使,侍郎姚文然、学士僺周祚充副使,持节册封宜敏为贵妃,并于次日举行盛大的晋封礼。


    晋封礼当日,康熙遣官祭告太庙,并圣驾亲幸南苑,由礼部官由内院捧节册宝,置彩亭内,校尉举亭至南苑,鸿胪寺官设黄案于上所御殿左,礼部官捧节册宝置案上,奏请康熙御殿。康熙阅册宝毕,上升座。鸿胪寺官引正副使丹墀下跪,大学士持节授正使,学士捧册宝授副使。正、副使跪受讫,至门外置彩亭内,校尉举亭送至内院安设。


    内銮仪卫在内院钟粹宫宫门外设贵妃仪仗,内监设节案、香案于宫内,正中东西分置册案和宝案。正副使受命后,由协和门至景运门外,正使站在门西面,将节授予内监,内监手捧节,内銮仪卫校尉抬册、宝亭至宫门,再由内监将册、宝随节捧至钟粹宫。


    宜敏天未亮就起身梳洗,按照品级盛装打扮,穿上贵妃正装朝服,带着朝珠冠冕,立于宫门内道右迎候。内监将节、册、宝陈设于宫内各案后退出。接着,引礼女官引宜敏在拜位北面跪,并宣读册文、宝文,宜敏受册、宝后,行六肃三跪三拜礼。礼毕,内监捧节出宫,宜敏在引礼女官导引下送于宫门内道右。内监在景运门将节授予正使。于是正使持节,副使随从,到后左门复命、还节。各有关人员均退出宫门。至此,册封贵妃的仪式结束。


    第二天,宜敏依例亲自到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宫行六肃三跪三拜礼,然后再到乾清宫康熙面前行礼,本来还应当到长春宫向皇后行礼的,只是被康熙直接下旨免了,让宜敏直接回到钟粹宫等待公主王福晋命妇的觐见。宜敏见此心中一乐,不用去给赫舍里行礼她当然开心了,否则还不知道那女人会给她出什么幺蛾子呢,这等大好日子她可不想去看皇后的冷脸!


    宜敏乘坐贵妃仪仗回到钟粹宫,此时公主王福晋命妇已经齐聚钟粹宫,等宜敏在正殿主位上落座之后,在引礼女官导引下,公主王福晋和三品以上命妇在殿内,三品以下命妇在正殿外,按照不同的品级和身份,对上座的宜敏行不同的礼节,宜敏受礼后回以颌首礼,礼毕由引礼女官带领众人出钟粹宫,而后引后宫位在宜敏之下的妃、嫔御等进来叩拜贵妃,慧妃今日也被康熙放了出来,此时由她率领后宫所有的女人向宜敏行跪拜礼,宜敏看着慧妃那明显不甘的眼神笑了起来,笑得美艳绝伦,曾几何时能够想到孝昭会跪在她面前面带不甘的叩首行礼,这比起贵妃的尊荣更令宜敏心神愉悦神清气爽。


    康熙当日晚上就驾幸钟粹宫,拉起正要行礼的宜敏进了大殿,两人在炕上落座,待宫人上茶后挥退伺候的众人,康熙倾身搂住宜敏笑着道:“朕的敏儿当真是天姿国色,仪态万方,穿上朝服之后威严之盛令人不敢逼视。”今天康熙真的有些叹为观止,比起宜敏平日里清爽淡雅的装扮,穿戴起正式朝服冠冕的宜敏那份雍容华贵无人能比,不说康熙看呆了眼,那些前来觐见的公主王福晋命妇也是个个目瞪口呆,心中感叹也只有这样的女人才能做到以贵妃之位掌凤印,摄六宫吧!


    宜敏有些赧然地笑了一下,靠在康熙胸前温声细语:“臣妾哪来什么威严,不过是跟着引礼女官说的去做,生怕行差踏错给您丢人,心里紧张都来不及呢,皇上怕是故意宽慰妾身的吧?”她说的倒是心里话,前世今生她都是第一次走过完整的贵妃晋封礼,康熙倒是真正大方了一回,除了金册金宝之外,一切都等同与皇贵妃的仪式规制,举行这样一次晋封典礼所花费的钱财和人力都是巨大的,前世通观整个康熙朝除了几次大封后宫之外,康熙从未单独为嫔妃举行册封礼,当初乌雅氏封德嫔的时候虽然是单独一人,却只是下了道册封诏书而已,仪式什么是没有的。


    康熙伸手摩挲着宜敏柔软的秀发,有些遗憾地道:“朕本想立敏儿为后的,如今却只能给你贵妃的位份,朕心中有愧……”康熙心中觉得无法许给宜敏皇后之位,有些对不起他们母子,只能在其他方面补偿,他特地按皇贵妃的规制行晋封礼,并让公主王福晋命妇至钟粹宫觐见行礼,就是要让所有人知道宜敏的尊贵。除了皇后的名分之外,康熙给了宜敏等同于皇后的尊荣,即使未来再封贵妃也不可能有这等待遇了。


    “皇上……臣妾知道皇上必然有您的难处,这些不过是身外之物,您的这份心意什么都比不上!臣妾……臣妾实在是无以为报……”宜敏心中的确有些感动,康熙为她做的她看着眼里,即使前世孝懿被册封贵妃、皇贵妃时也没有这般风光的场面,包括温僖贵妃和后来的佟佳贵妃在内一切礼仪皆从简,所谓公主王福晋命妇齐叩拜的规矩一直形同虚设,即使老四登基后册封的年贵妃同样没有这等待遇,如今她倒是真的做了回第一人了。


    “敏儿,真想报答朕的话就好好服侍朕吧……”康熙低下头在宜敏耳边暧昧地呼着气,轻咬着眼前通红的耳垂,突然将宜敏打横抱起就往寝殿走。宜敏惊呼一声,连忙抱住康熙的脖子,感动归感动,儿子还是最重要的,如今她的身子可禁不起侍寝的折腾。宜敏有些欲言又止地看了看康熙,然后将头埋在他的肩窝声如蚊呐地道:“皇上,今儿可不成……妾身……妾身那个……”


    康熙心急火燎地将宜敏放在床上,他都好久没碰宜敏了,早就等不及了,撑起上身俯视着宜敏,伸出手指轻抚她通红的脸颊,哑声道:“哦?敏儿怎么了?朕可是知道的,今儿不是敏儿的小日子……”最后一句凑到宜敏耳边充满笑意地调侃。


    宜敏脸上顿时红的能滴出血来,握起拳头锤了康熙的胸膛两下,不好意思地扭过头,不理会康熙茫然不解的表情,只是拉着康熙的手放在小腹上,小小声地道:“……我、……我有了……”,然后宜敏有幸观赏到康熙的表情从茫然到错愕再到狂喜的全过程。


    康熙猛地一愣,低头看着在自己大手覆盖下的平坦小腹,有些结巴地道:“敏儿……你、你是说……你的意思是、你、你有了?”康熙他抬起头眼神亮晶晶地盯着宜敏,那幅期待的模样让宜敏有些好笑地点了点头,算是肯定了康熙的话,给他吃了颗定心丸。


    “哈、哈哈——好、好!简直太好了!今儿双喜临门啊,敏儿,你真是朕的宝贝!”康熙高兴地大笑,在宜敏脸色亲了一口,如获至宝地扶着宜敏靠坐起来,双手小心翼翼地在宜敏小腹上移动,凑过脑袋轻轻地贴在肚皮上,口中嘀嘀咕咕地说着些什么,宜敏竖起耳朵一听,断断续续地听到“乖儿子”、“来的真是时候”、“快快长大”之类的词,让她对康熙每次见到儿子必备的傻模样无可奈何,但心中却是欢喜无限的,看康熙这模样就知道他对这个孩子的期待与喜爱,而后宫之中皇帝的态度对阿哥的将来至关重要。


    宜敏伸手抚弄着贴在她肚子上的康熙的头发,嘴角含着一丝幸福的笑意轻声道:“今儿行完礼后觉得身子有些不适,没什么胃口,本以为是这两天累着了,结果太医诊了脉,说是已经有两个多月了。”她早就知道自己有了身孕,在赤城汤泉那段时间康熙只带了她一个宫妃同行,康熙又是性、欲旺盛之人,对她几乎日日求索,要是怀不上才是怪事,只是在那之后碰上承祜和承庆连殇,回宫又是废后风波,她自然不会在这等不合时宜的时候说出来,怀孕虽是喜事,但是时机也很重要。


    “看来是在温泉行宫那会怀上的?嘿嘿,不枉朕如此努力。”康熙小心地抱着宜敏,乐的合不拢嘴,“敏儿,再给朕生个小阿哥,这孩子肯定会跟承瑞一样,健壮又聪明……”康熙如今对孩子的渴盼完全可以用望眼欲穿来形容,上个月董氏怀胎十月却只生了个病怏怏的格格,让康熙完全失望了,一直到现在没去看过她们母女一眼,如今后宫只剩下张氏所出的皇长女和董氏所出的皇次女,还都是身子骨弱的那种,所以康熙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承瑞身上,如今宜敏再次有孕自然让康熙喜出望外。这天晚上康熙没有按照规矩离开钟粹宫,而是对着宜敏的肚子傻乐了一晚上。


    第二天上朝的时候,所有的大臣都看得出康熙的心情晴空万里,连面对遏必隆和索额图都有了些笑模样,让所有人有些摸不着头脑,直到下朝后听到荣贵妃被诊出有孕的消息才恍然大悟,难怪皇上心情如此愉悦,如果贵妃这胎是个男孩,可就是皇上和贵妃的第二个阿哥了,看承瑞阿哥的情况,这个阿哥应该也是个健康的,至不济这胎是个格格,那也是子女成好,儿女双全才是福啊!


    盖山笑得嘴巴都合不拢,乐呵呵地接受同僚的道贺,连遏必隆和索额图都不得不撑着笑脸过来恭喜,毕竟皇上已经放了他们一马,他们也要投桃报李,做出个姿态来,盖山如今心情好,看谁都顺眼,也不给他们脸色看了,那副笑得傻不拉几的模样看得遏必隆等人牙疼,拱了拱手匆匆离开了。图海大笑着走过来,拉着盖山喝酒请客去了,马佳氏嫡系的官员跟在后面准备打秋风去,宜敏的几个兄弟更是马不停蹄地冲出去,准备快马回家告诉瓜尔佳氏这个好消息。


    这边作为御前侍卫跟着康熙下朝的巴克图和巴图鲁两兄弟乐得差点没把嘴巴咧到耳后根上,看得身边同是侍卫的几个同僚嘴角抽了抽,偷偷离他们远一点,康熙看他们这幅模样不但不恼,反而高兴得很,毕竟这件喜事他巴不得所有人都替他高兴,对马佳氏两兄弟有些不合规矩的举动反倒觉得他们是真性情,与宜敏姐弟情深。


    康熙下朝就到慈宁宫请安,孝庄和孝惠都已经在座了,宜敏和几个贵人在一边作陪,气氛和乐融融,见康熙走进来,孝庄笑着招手让他坐过去,高兴道:“怪道今儿一早哀家就听见喜鹊叫呢,原来有好消息在等着哀家呢,哀家就知道贵妃是个有福的,如今这不正是双喜临门吗?”说着慈爱地看了看宜敏,尤其看到她肚子的时候喜色更浓,这马佳氏的女人能生儿子果然名不虚传,前一年才给皇帝添了个阿哥,如今就又有了消息,看来定然还是个阿哥,不由得越看宜敏越是顺眼,心中对自己的眼光颇为自得。


    孝惠也笑了起来:“皇额娘不是总夸荣丫头是个有福的吗,如今可不就是金口玉言,正被您说中了!”下边站立的贵人们纷纷捧场地说了些吉祥讨喜的话,不外乎贵妃娘娘有福气,定能给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再添金孙之类,倒是正中两位太后的痒处,她们如今什么都不缺,就缺孙子和曾孙子,孝庄自从承祜和承庆去后,第一次如此喜笑颜开,康熙也高兴得很,很是希望皇祖母的身体能就此好起来,看来这孩子就是个福星,一来就带着福气。


    宜敏含笑听着众人的奉承话,心中并不当真,这些女人心里还不知道怎么咬牙切齿呢!尤其是董氏,她刚刚生下一个病怏怏的小格格,还不知道能不能养活,皇上更是自孩子出生起就没看过她们母女一眼,如今贵妃又怀上了,皇上就更把她抛到九霄云外了,只是她一点都不敢露出丝毫怨愤,贵妃的手段她已经领教过了,不动声色间就能置人于死地,如今她只求小格格能平平安安地长大,别让皇上因此厌弃了她就谢天谢地,皇后和慧妃的例子摆着呢,她可不想重蹈覆辙。


    宜敏等场面冷静一些后才笑着道:“太皇太后,今儿如此高兴,臣妾有件事儿求您,您便应了妾身可成么?”孝庄笑容未退地指了指宜敏道:“你这丫头又有什么鬼点子,说出来老婆子听听,若是讨喜的哀家便应了你又何妨!”孝惠也在一边掩嘴而笑,她知道宜敏素来是个讨喜爽利的,每次故弄玄虚都能逗得众人大乐。


    宜敏拿帕子轻掩嘴角,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两位太后都知道臣妾素来有话直说,如今臣妾有了身子,自然以孩子为重好生保养,加上还有承瑞要照顾,怕是忙不过来,您们看是不是升一两个妹妹上来帮把手?”宜敏当然不是真的因为管理宫务吃力,她只是不想让孝庄和康熙认为她紧握宫权不放罢了,尤其是孝庄,她只需要做出一个姿态给她看就足够了。


    果然孝庄闻听此言,眼神完全柔和了下了,她现在最喜欢听到的就是以孩子为重这句话,宜敏显然说到了她心坎里了,她转头看了看康熙,对此事还是要由皇帝来做决定,毕竟皇后和慧妃当初就是手握大权才能做出那么多事情来,她已经不想再插手了。


    康熙听了宜敏的话也是心中宽慰,毕竟他最看重的还是子嗣,宜敏素来都知道最重要的是什么,他也清楚宫务繁琐,要管理后宫几万人的吃穿住行,加上宜敏还要将大部分心力花在承瑞和养胎上,提出分权倒是实话实说,只是……康熙转头看了看下面侍立一旁的贵人们,只见她们眼神放光,一脸期待地看着他,显然对于升位掌权迫不及待,这让康熙心中一阵膈应,后宫的女人都是一样,一个个最看重的还是位份和权力,而一旦有了这些就会滋生害人之心,到时候又是慧妃之流,此事绝不可行。


    康熙撇过头不再看那些女人,歉意地看了宜敏一眼,他知道宜敏提议这些是真心的,可是他这次不能答应她,康熙对着孝庄道:“皇玛嬷,这后宫之事可不是谁都能管得,虽然贵妃的建议很好,但是现在宫中这些贵人无功无娠,岂能凭空上位,此事还是另想办法吧!”


    孝庄不以为意地笑了,看了看下面正死命揉帕子的董贵人,这位可不是无娠只是无功罢了,毕竟生了个病弱的小格格,显然这点被皇帝无视了,不过孝庄也不认为她有资格处理后宫诸事,在这当口不思养好小格格的身体,还一心想掌权,她可不想没多久就听到自家曾孙女的噩耗呢!于是点点头同意了康熙的说法,转头对宜敏道:“贵妃,虽然你是好心,但是不见得有人领你的情,你还是自己辛苦一下,反正底下那么多嬷嬷也不是吃干饭的,那些琐事就由她们按例处理,你自己只掌个总便是了。”


    宜敏有些为难地看看孝庄,再看看康熙,转到孝惠的时候突然眼前一亮,高兴道:“皇太后,您可是最疼臣妾了,如今这事儿还得您帮帮忙,有了您坐镇,臣妾定能给您生个白白胖胖的孙儿,您就答应了吧?”宜敏对于孝惠的本事那可是知道的,只是这位不显山不露水而已,而且她也不是恋权的人,宜敏真的不介意由孝惠掌权,至于刚刚的提议不过是牵线搭桥而已,如今康熙正是惊弓之鸟,决不可能让其他女人掌权的。


    孝惠听了宜敏的撒娇,先是一愕,然后哭笑不得地笑骂道:“你这丫头倒是胆子大,把主意打到哀家身上来了”,转头笑着看向孝庄“皇额娘,看来这丫头都被咱们宠得不像话了,人家是晚辈为长辈分忧,如今竟是倒过来了?”说着自己笑得不行,心中对宜敏的依赖和信任却是十分妥帖的,倒是更喜爱这丫头几分。


    孝庄笑着看了看宜敏那副眼巴巴的模样也是乐了:“贵妃这丫头你还不知道吗?最是实心眼的,她要不是真的为难了,还能求到咱们跟前来?依哀家看哪,你就勉为其难地接了吧,不然这丫头能天天上慈仁宫烦你,你就当为了抱孙儿多多劳动一番,大不了以后等小阿哥出来了,让他加倍孝顺你?”


    孝惠也忍不住跟着笑,看了看宜敏那还未显怀的肚子,又见她期待的眼神,终于点了点头:“罢了,谁让哀家急着抱孙儿呢,你这丫头若是争气生下个像承瑞那样健康的大胖小子,哀家替你看着点事又算什么?”她素来都是隐形人一般,难得宜敏时时记得她,有好东西也不忘给慈仁宫送一份,甚至有时候在慈仁宫的时间比在慈宁宫还要久一些,她自然感念她的孝心。


    宜敏眼睛一亮,笑着起身福了一福身;“臣妾谢过皇太后恩典,定然好生养胎,让太后娘娘得偿所愿!”说着拿帕子捂着嘴偷偷笑了,眼睛一转“如果臣妾多多争气,以后太后娘娘是不是能多给几次这样的恩典?”那狡黠的模样就吃得了腥的小狐狸一样,让孝庄和孝惠笑得前仰后合,纷纷笑骂道:“你这猴儿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孝惠笑容灿烂地喘着气道:“成!只要你这丫头够争气,多多给皇帝开枝散叶,莫说这次,多来几次也无妨,为这等喜事忙着哀家心里高兴,多多益善不是?”


    一番话听得康熙心中感动,他这位皇额娘从小就待他好,她自己没有生过孩子,待他就跟亲生的没什么两样,如今肯应下宜敏的请求,恐怕更多的是看在他的子嗣的份上,怎能不叫他心中感动莫名,在以后的日子里更是把她当亲额娘一般看待孝顺。孝庄也是感动,她这个侄孙女可以说这一辈子就是被她耽搁了,硬是让她进了这见不得人的大清深宫守一辈子活寡,如今还如此为皇帝着想,多好的孩子啊,孝庄心中更是多了几分愧疚。


    宜敏眼神微微一转就将面前几人的表情收入眼底,做出一副感动的模样,红着眼眶道:“太后娘娘慈母心肠,倒是让臣妾羞愧无地了,说句逾矩的话,妾身以后自是将您当亲额娘一般孝顺,太后的心意妾身铭感五内,此生不忘。”说着更是站起来跪在地上硬是行了一个全礼,慌得孝惠连忙走下来亲自扶了她起身,拍着她的手也是眼眶微红,她这一生都没有孩子,把一切都寄托在康熙身上,难得宜敏一进宫就与她投缘,倒是多了个贴心的女儿一般,这才忍不住真情流露,倒是让宜敏这个存心算计的人心中愧疚,暗自决定孝惠若真心待她,她必还以真心。


    孝庄在一边也是欣慰,扭头和康熙对视了一眼,两人都笑了,一个是欣慰孝惠能够在这深宫中找到一份慰藉,一个是欣喜于宜敏与他心意相通,以后也能替他好好孝顺太后,孝庄笑着道:“好了,好了,知道你们娘俩感情好了,就不要在这里现了,一会你们回了慈仁宫想怎么酸都随你们去,还不快收了金豆子,哀家这慈宁宫可怕被淹了呢!”


    一句调侃的话倒是打破了现场的煽情,所有人都笑了起来,底下的贵人们自然不敢在这时候冷场,只是心里怎么想就不知道了,她们对于贵妃倒是颇为感激的,至少她肯给她们一个上位的机会,但是康熙不肯加上自己肚子不争气,只能在心中暗自神伤时运不济,纷纷打叠起精神准备在贵妃有孕无法侍寝的这段时间好好表现,若能有个一儿半女好歹后半生有个依靠不是?皇上都说了无功无娠不能上位,那有了孩子岂不是嫔位有望,顿时几个女人对视一眼,眼里燃起熊熊气焰,别看平日里姐姐妹妹的称呼得亲热,这等时候彼此就是不死不休的对手了!


    宜敏端坐上首,将下面的情景看着眼里,素手轻轻抚摸着腹部,她如今最重要的安心养胎,只是这些女人也不能让她们太清闲,免得给她惹出什么幺蛾子,如今一个嫔位吊在她们面前,就不信她们还能一条心,她等着即将上演的争宠大戏,也算是养胎之余找点乐子看,这后宫里就得热闹才像样嘛!


    第43章  死灰复燃


    宜敏扶着尚嬷嬷的手慢悠悠地走出慈宁宫正殿,带着一串在前院里等候的嫔御们往外走,经过纳喇氏身边的时候,宜敏偏过头看了一眼,竟是有些认不出来了,这个骨瘦嶙峋、神情憔悴的女人真的是原来那个丰满圆润的纳喇氏?看来她并不是真的不在意孩子的,只是没有失去就不知道珍惜,毕竟是怀胎十月生下了骨肉,承庆的殇逝给了这个女人沉重的打击吧?突然宜敏觉得有些心酸,若是她没有受到老天眷顾而重生一回的话,大概如今也是这副模样吧?


    宜敏放慢了脚步,停在纳喇氏身前,纳喇氏有些呆滞地抬头看了看宜敏,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向宜敏行礼。宜敏低低叹息了一声,压低声音道:“你这又是何苦?逝者已矣,不要把过去的遗憾变成未来的遗憾,你还年轻呢……何况,你甘心吗?”说完宜敏看了纳喇氏一眼,也不停留扶着嬷嬷的手走了过去,四周伸着耳朵的嫔御们都没听清楚宜敏跟纳喇氏说了什么,只看到宜敏悲悯的眼神而已。


    纳喇氏死水一般的眼中慢慢有了光,抬起头看着宜敏渐行渐远的背影,突然觉得眼前有些模糊起来,自从承庆去后她在这宫里得到的都是冷嘲热讽和幸灾乐祸,从没有人真正理解过她的丧子之痛,更不会有人宽慰她、告诉她还年轻还有机会,贵妃那句话的意思只有她体会最深,她从听到承庆噩耗的那一刻起才深深地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自那时起她就几乎自虐的方式在赎罪,她无比的痛恨自己当初为什么要鬼迷心窍地催产,否则承庆也不会体弱多病,更不会这么早离开人世,是她害了自己的亲生骨肉!


    只是贵妃的话好像一盆冷水浇在她头上,是啊!如果她任凭自己这样下去,这宫里有谁会同情她?那两个害死她孩子的女人依然高高在上,不过被罚诵经念佛而已。而自己呢?自己依然是宫里地位最低的小小答应,随便一个宫人都敢践踏嘲讽她,是的!她不甘心!贵妃说的没错,她还年轻,只要得到机会,她一定要那些害死承庆的人付出代价!


    纳喇氏机械地跟着众人走出慈宁宫,直到储秀宫外与贵妃仪仗分道而行的时候,纳喇氏才回过神来,默默地对着宜敏远去的仪仗跪了下来,深深地一拜。纳喇氏唯有此次是真心实意的行礼,她打心里感谢宜敏的提点,本来以宜敏贵妃的身份,根本无需搭理她区区一个答应的,只是贵妃仍然这么做了,短短的一句话却给了她活着的理由和希望。也许贵妃根本不在意她这一点感激,但这份雪中送炭的恩德她永远铭记于心!


    纳喇氏站起身,无视周围那些女人的眼神,慢慢地走回属于自己的房间,虽然她只是个答应,但她毕竟奉旨可以享受贵人的待遇,有了自己单独的房间,好歹比以前几人一间房好多了,她可以静下心来好好醒一醒、想一想了……。


    尚嬷嬷一直注意着纳喇氏的动向,凑近宜敏详细地说了她刚刚的作为,有些不解地问道:“主子,您这是打算提携纳喇氏吗?可是皇上明显已经厌弃了纳喇氏,这样做对主子并无好处啊?”尚嬷嬷最是清楚自己主子的性子,可以说无利不起早,这纳喇氏明显没有利用价值啊,为何主子还要费心去提点她?


    宜敏笑了笑:“嬷嬷觉得纳喇氏不可能再受宠了?”纳喇氏从不是个认命的女人,总有东山再起的时候,康熙又是个念旧的,恐怕心中已经后悔自己将孩子给了慧妃才间接导致承庆的早夭,而这份愧疚将延续到纳喇氏身上,他会再给纳喇氏一个孩子的!


    尚嬷嬷沉思着道:“奴婢倒不是觉得纳喇氏无法翻身,只是觉得她当初的作为明显是不安分的,即使主子对她有提点之恩,但难保她不是只白眼狼啊?”尚嬷嬷是个忠心的,素来以宜敏为重,她因为当初御花园一事对纳喇氏的观感向来不好,总觉一个庶妃就敢利用主子,以后肯定是个白眼狼,应该趁此机会彻底将她踩下去,反正后宫女人多得是,主子身为贵妃想要让一个女人消失在皇上眼中太容易了


    宜敏笑着拍拍嬷嬷的手,压低声音道:“嬷嬷可别小看了她,以皇上的性子,这纳喇氏沉寂不了多久!既然如此,本宫何不趁机机会给她个人情,毕竟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于本宫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就算她不领情本宫也没什么损失不是?”以宜敏前世对纳喇氏的了解,她虽然是个有些势利的女人,却也是性情中人,不然也不对出生低贱的养子胤禩付出真心,这才使得后来胤禩在胤褆被圈禁的情况下将她请出宫奉养,所以她不介意拉她一把。


    尚嬷嬷眼中精光一闪:“主子,这后宫的女人多得是,何必非要纳喇氏不可?反正如今这宫里的人出身都不高,有些虽然高门大姓却出身庶女旁支,有些家族不显,父兄官爵底下,不管是谁都不比纳喇氏差啊?”尚嬷嬷对主子一心提携纳喇氏万分不解,这女人明显就是不好控制的棋子,主子素来精打细算,为何这次如此执着?


    宜敏端详着自己画着精致花纹的甲套,漫不经心地道:“嬷嬷觉得以纳喇氏的身份能够爬得多高呢?能够威胁到本宫的地位吗?”纳喇氏虽然大姓出身,但是家中都是扶不起的角色,若非后来明珠的扶持,恐怕纳喇氏根本混不上妃位,既然前世纳喇氏在生了大阿哥的前提下也不过到此为止,今生难道宜敏会让她爬到头上吗?


    尚嬷嬷若有所思地道:“还是主子想的透彻,纳喇氏如今不过是答应,就算一级级爬上去顶天了是个贵人,还真不怕她翻了天去。与其让那些贵人生下阿哥,还不如让纳喇氏这等一看就前途有限的上位,至少永远不怕她威胁到主子的地位。”


    宜敏瞥一眼尚嬷嬷,她并没有说出真正的原因,难道她能说她在纳喇氏身上看到了自己前世的影子吗?她那份哀大莫过于心死的模样与前世的她何其相似,如今她改变了自己的命运,可是前世的痛依然根植于心,所以在不威胁自己的情况下,她选择帮纳喇氏。毕竟未来能威胁到她的人从来不是纳喇氏,而是另有其人,所以她宁可给一份人情也不想多一个敌人!


    一路沉默着到了钟粹宫,宜敏扶着嬷嬷的手径直往正殿走去,远远地就听见承瑞咯咯的笑声,这让宜敏的心情瞬间好了起来。踩着花盆底快步走了进去,只见承瑞正在奶嬷嬷怀里转动着小脑袋,一眼就看见了正快步走过来的宜敏,瞬间乌黑的眼珠闪闪发亮,依依呀呀地叫着向宜敏伸出手求抱抱,宜敏赶紧脱下甲套递给尚嬷嬷,然后才从奶嬷嬷手里接过承瑞宝宝,笑容满面地道:“来!让额娘抱抱,恩~宝宝好像又重了哦?承瑞想额娘了没?”


    宜敏抱着孩子走到炕上坐下,承瑞宝宝显然被宜敏衣襟上精致的花纹吸引了注意力,小手一抓一抓地把玩着,还努着滴着口水的小嘴想要凑上去啃一口,如今承瑞宝宝已经开始长乳牙了,见到什么都放进嘴里咬,让身边伺候的奴才一阵紧张,生怕小阿哥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万一有了什么不好,她们可不敢领教贵主子的怒火。


    宜敏连忙点着宝宝的额头,避开滴答着口水的小嘴,她刚从外面回来衣服上指不定粘了什么东西,可不敢让宝宝入口。眼看承瑞宝宝就要不满地闹腾了,宜敏连忙接过奶嬷嬷递过来的专门给孩子磨牙用的东西,五颜六色的模样十分惹眼,逗着承瑞宝宝去抓。只见承瑞宝宝瞪着溜圆的大眼睛,乌溜溜的眼珠子左右移动,伸着小手上下抓挠,眼见玩具一直在眼前晃动偏偏抓不到,嘟着小嘴啊啊叫了几声,突然抬头看着宜敏,歪着小脑袋突然来了一声:“……啊、娘……”。


    宜敏听了先是一愣然后狂喜,凑到承瑞宝宝跟前,颤抖着声音诱哄着道:“宝宝、乖,再叫一声!额~~娘!”承瑞宝宝歪着头看着宜敏喜悦的模样,乖乖地又叫了一声:“啊、阿、额…额…娘!”。


    宜敏终于听到儿子的第一声额娘,简直欣喜若狂,从这孩子一丁点大到如今牙牙学语,她天天不厌其烦地教,如今终于如愿以偿,这其中的感动无法用言语来形容,能听到儿子用那稚嫩的声音叫一声额娘,顿时所有的辛苦和不安统统烟消云散了!为了孩子勾心斗角算什么?费尽心机算什么?一切都值得!都值得……!


    宜敏抱着孩子蹭着、亲着,眼泪顺着宝宝的小脸落到脖子里,宝宝不解地摸了摸自己脸上的水,啊啊两声,又伸出小手摸上额娘的脸,歪着头的可爱模样让宜敏含泪笑了起来,对着宝宝一阵猛亲。为什么如此可爱呢?果然孩子还是自己生的最可爱了。


    康熙走进钟粹宫的时候,就看到宜敏一边哭一边笑地亲着宝宝的模样,不解地笑道:“敏儿这是怎么啦?又哭又笑的?”他还从未见过宜敏如此失态的模样,走进了才发现宜敏虽然挂着泪,脸上却是笑模样,母子俩都乐呵呵。承瑞宝宝见了康熙兴奋起来,伸出手要康熙抱,康熙心花怒放地接过宝宝开始玩高高,这是承瑞最喜欢的游戏,每次玩都会开心得大笑,然后跟康熙玩亲亲,所以这对父子对这个游戏乐此不疲。


    宜敏拿出手帕拭了拭眼泪,含笑看着康熙父子俩的互动,又伸手抚摸着自己的小腹,嘴角露出柔软到极点的笑容,此生她所追求的不过是儿女俱全罢了,所以她绝不容许有人破坏!康熙对孩子们的感情才是一切的保证,她不介意对康熙的女人们和颜悦色,也可以对康熙其他的孩子宽容以待,前提是他们不会威胁到承瑞他们的地位,谁若是想要踩过这条线,那她只能不择手段了,她马佳宜敏从来都不是吃素的!


    “啊……娘!额、娘!”承瑞宝宝突然张着小嘴叫了起来,让康熙猛地一愣,回过头看见宜敏笑开花的脸,不可置信地惊呼:“敏儿,咱们承瑞叫人了?”


    康熙见宜敏点头确认后就乐了,连忙转头抱着承瑞开始哄了:“乖儿子,来,叫声阿玛听听?”承瑞宝宝睁着大眼睛看着康熙,面对一副期待模样的傻阿玛就是不开口,急得康熙抱着承瑞团团转,嘴里不住哄着,“乖,叫阿、玛,阿~玛!来快叫!”他这辈子还没被叫过一声阿玛呢,这回真是破天荒头一遭,心里期待的不得了,完全不顾什么形象了!


    宜敏捂住嘴偷笑着调侃道:“皇上以为咱们儿子这么容易开口么?臣妾可是哄了好久才让它开了尊口叫额娘呢!皇上怕是还得慢慢磨呢?”哄孩子叫人哪有这么容易,那她这几个月的辛苦算什么?宜敏就是想看康熙吃瘪的模样,凭什么宫里的孩子第一声都是喊皇阿玛,她的儿子当然要先喊额娘才行,这样以后才知道先孝顺额娘,之后才是他们皇阿玛!


    康熙回过头佯怒地瞪了她一眼,不服气地道:“朕就不信了,还真不能叫儿子开口叫阿玛?咱们儿子这么聪明,才几个月就知道喊人了,肯定很快就会喊朕了!话又说回来了,你这个当额娘的就知道教咱们儿子喊额娘,完全没想到朕?谁家孩子不是先喊阿玛的?”


    宜敏忍不住白了康熙一眼,揉搓了帕子几下嗔道:“儿子先叫额娘怎么啦?臣妾辛辛苦苦怀胎十月,九死一生才生下这小子,还不兴先让臣妾听几声额娘过过瘾吗?”说着拿起帕子捂住眼睛装委屈,“臣妾就算没有功劳还有苦劳呢?皇上也不想想你一天才跟儿子相处多久,想听儿子叫阿玛,好歹也得见着皇上的人才行啊?这难道也怪妾身不成?”她就知道康熙这混蛋是不能惯的,儿子可是她辛苦生下来的,看他那个得瑟的劲儿!


    康熙一见宜敏这架势还真有些慌了,忙抱着儿子凑过来,改成哄孩子他娘:“我说敏儿啊,朕这不是急了才口不择言嘛!朕这是……这是、嫉妒了!对,就是嫉妒了!谁让咱们儿子只叫额娘不叫阿玛的……”说着康熙竟也委屈起来了,“你说朕容易么,每天天不亮就要上朝日理万机,剩下的时间可不是大部分来陪你们娘俩了?可是这儿子荏不给面子了,连声阿玛都不叫,这么小就知道偏心眼,只知道孝顺额娘,一点不把朕这个皇阿玛放在眼里,你还不许朕抱怨两句?”


    宜敏看康熙真的开始炸毛了,也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康熙这时候还需要顺毛捋,于是宜敏放下帕子扑哧一笑:“是,是!都是妾身不好,只是这教孩子开口就是需要耐心的,承瑞多聪明啊!咱们多教教自然就会叫了呀?”说着抱过承瑞拿起拨浪鼓哄着他叫阿玛,结果承瑞宝宝还真给宜敏面子,一手往拨浪鼓抓过去,嘴里跟着叫“啊、啊、阿嘛!”


    一边的康熙听了这句四不像的阿玛,立刻喜上眉梢,快手地抢过儿子和宜敏手中的拨浪鼓,跟着一摇一摇地哄着承瑞:“宝贝儿子诶,再叫一声阿玛、阿玛……皇阿玛!”康熙这是典型的得陇望蜀,宝宝连阿玛都没叫准呢,就想着让叫皇阿玛了,不叫就不给拨浪鼓,结果承瑞宝宝被逗得小脸通红,也不要拨浪鼓了,直接亮起嗓子嚎啕大哭起来,顺便一泡童子尿赏在康熙的龙袍上,顿时绘制了一幅万里江山图。


    宜敏见状立时笑倒在炕上,康熙无奈地看着一个笑得开心另一个哭得嚣张的娘俩,只好苦笑道:“好啦,好啦!敏儿你可悠着点,别忘了如今肚子里还揣着一个呢,可别笑得太厉害闪着孩子……。”他从来拿这对母子没办法,一想到宜敏很快就会再给他生一个混世魔王出来,顿时觉得未来的日子还有得他头疼呢!


    宜敏笑着揉了揉腰,也知道自己动作不能太大,只好慢慢地站起身叫来奶嬷嬷抱承瑞去换衣裳,顺便亲自伺候着康熙把湿了的龙袍换下了。康熙每月大半时间歇在宜敏这,所以钟粹宫里一直都备着康熙的朝服和常服,换好了明黄色内衫和常服的康熙舒了口气,端着宜敏沏好的茶,悠哉地窝在炕上,顺手拿起宜敏搁置一旁的书本看了起来。


    宜敏接过雀儿送上来的几碟精致小点,放到康熙手边的案几上:“皇上尝尝这些小东西,是小厨房刚刚研究出来的新样式,味道还是不错的。”康熙拿起一块造型别致的点心放进嘴里,顿时一股子酸甜浸透味蕾,有些朦胧的精神猛地一振,竟是说不出的爽口,不由赞道:“确实不错,这点心的味道倒是少见,平日里吃的不是甜的就是咸的,这酸不酸、甜不甜的还真没吃过。”说着又拿起一块放进嘴里。


    宜敏也笑着拿起另一个碟子里的点心咬了一小口,闭上眼睛享受着那股直冲脑门酸味,她不管是之前怀着承瑞,还是如今的赛音察浑都爱吃酸的,只是酸梅子吃多了倒牙,便变着方儿折腾小厨房的大厨们,让他们作出不倒牙的酸味点心,没想到还真给他们折腾出来了,宜敏满意了自然要捧着康熙这个大功臣;“还不是皇上送来的厨子好,臣妾就是跟他们说个想法,没想到还真给弄出来了,臣妾总算不用再整天抱着酸倒牙的梅子过日子了。”


    康熙放下书册,揽着宜敏依然纤细的腰身关心道:“怎么?这次这么早就开始不舒服了?”上回宜敏怀承瑞的时候可是到了四、五个月才开始孕吐嗜酸,如今才两个多月呢!康熙当初为了给宜敏安胎,可是翻了不少医书,自然知道孕妇最怕害喜厉害,一旦吃不下饭对母子两都不好,看来这胎怀的小子也不好伺候啊,康熙开始头疼该怎么倒腾些吃食给宜敏备着了。


    宜敏靠在康熙怀里,笑着摸了摸还没显怀的肚子,宽慰道:“倒是没有不舒服,只是爱吃酸的,人说酸儿辣女,恐怕这胎又是个混世魔王了,到时候有得咱们头疼的时候!”


    康熙点了点宜敏的俏鼻,调侃道:“你就口不对心吧!承瑞那个混世魔王还不是被敏儿给惯的,不过朕就喜欢这小子那个精神头,将来肯定是个干劲十足的巴图鲁,等承瑞再大一点,朕亲自教他骑马、射箭,读书习字……”康熙絮絮叨叨地开始规划着未来该怎么教承瑞学文习武,越说越兴奋,竟是巴不得立刻能实现一般。


    宜敏好笑地掐了康熙放在她腰间的手一把:“皇上这是想什么呢!承瑞才那么一丁点大,等着能爬能走还早着呢!皇上有那功夫还不如想些别的!”


    康熙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谄笑了一下,讨好地道:“朕这不是迫不及待嘛!那敏儿说说朕该想些什么?”他还真想不出如今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的。


    宜敏用带点酸气的眼神瞥了康熙一眼:“皇上该想着多给承瑞添些兄弟姐妹才是呢!”这事虽然不说也是两人心知肚明的,但是宜敏说出来倒是显得大方直爽,虽然带点酸味却表示对康熙的重视,免得将来宫里的女人有了喜带来的尴尬。


    康熙果然对宜敏略带吃醋的表情十分受用,抱着宜敏哄道:“朕知道敏儿最是大方贤惠的,如今最重要的事就是敏儿肚子里的宝贝,别的事儿都要靠边站,承瑞的兄弟姐妹在敏儿肚子里呢!”康熙虽然对子嗣很看重,却更看重出身血统,那些低级嫔御为他开枝散叶固然重要,但是他真正看重的还是宜敏这种出身高贵的女子所出的子嗣。


    宜敏对此心知肚明,面上却温柔道:“说起这事臣妾倒是想起来了,今儿在慈宁宫外见了纳喇氏,看那模样当真可怜见的,臣妾竟是认不出她了……!”说着看了看康熙的面色虽带着些不以为然,眼中却闪过一丝愧色,宜敏心中便有数了,口中带着些悲悯地道,“臣妾只是将心比心,都是当额娘的人,真不知心里是何等的苦楚呢!皇上若是得闲还是宽慰一二吧!就算是看着承庆的份上……。”


    康熙搂着宜敏不作声了,久久才低叹了一声:“朕知道此事有些对不起她,罢了,就给她晋一级给个常在的位份吧!”说完就不再提起纳喇氏,只是说起别的岔开了话题。


    宜敏心中冷笑,康熙以为什么都能用位份换来的吗?不过对于纳喇氏来说这样的补偿也算是一个信号吧,至少表示康熙没忘了她,她也该知道机会转瞬即逝,宜敏做到这份上已经仁至义尽了,能不能走上前世的路就看纳喇氏的本事了!宜敏等着这位带着对皇后和慧妃的仇恨复宠的纳喇氏将有何作为?


    第44章  承瑞抓周


    接下来的日子里,后宫里一片姹紫嫣红。随着宜敏怀孕退出侍寝的行列,康熙每月一下子多出了近二十日的时间来散播雨露,这些平日里几个月都见不到康熙一面的低级嫔御们欢快了,每天打扮的花枝招展随着宜敏前往慈宁宫请安,只求能让康熙眷顾一眼,好争取被翻侍寝的绿头牌,其中尤以几个贵人的争斗最为激烈,一个个从刚开始的绵里藏针到后来毫不掩饰地说话都夹枪带棒的,若不是在两位太后面前还稍稍收敛一二,恐怕就比唱戏还热闹了。


    在宜敏的有意纵容和挑拨下,这些贵人之间争宠越演越烈,彼此间火气也越来越大,直接导致康熙见了她们就头疼,每天跑来钟粹宫的时间越来越长,到后来基本上除了夜间的侍寝之外,康熙有空都在钟粹宫陪着宜敏母子,顺便重温一次宜敏刚刚怀上承瑞那会的胎教过程。日子久了,康熙干脆命人将钟粹宫隔壁的景阳宫改建成御书房,平日里一些奏折都搬到那里批阅。


    宜敏这些日子一直奉行扶低压高的政策,扶持低位的庶妃答应,离间出身高的贵人常在,只是这些在康熙频繁招幸嫔御的掩盖下丝毫不显,如今这宫里人人都知道贵妃是个心软好说话的,不同于贵人们之间的敌意浓厚,低位嫔御们只要肯安分守己,对了这位贵主子的胃口,那么好处自然是数不清的,位份待遇节节升高,不少人便是用乖巧的模样博了宜敏的欢心,后宫里又多了不少升位的庶妃和答应,一时间整个后宫欣欣向荣、和睦亲密。等那些斗得火热的贵人常在回过神来的时候,这后宫里已经鲜花满园了,谁也不比谁位份高多少,再也压不住场面了!再不甘心也只能暗自咬牙忍了,跟刚升上来的新人继续斗。


    只是后宫美人虽多却一直没传出好消息,一时间无论孝庄还是康熙都只能暗自感叹缘分未到,便不再寄希望于这些女人了,把目光和注意力都放在宜敏的肚子上,有什么好东西都往钟粹宫送,直接的后果就是宜敏的私库收藏量直线上升,各种精贵罕见的药材、食材应有尽有,收的宜敏眉开眼笑,这些都是好东西啊,自己虽然不缺,但是以后可以赏给给孩子们的院里人啊!


    至于钟粹宫的日常份例更是没有定量,只要是对孕妇有益的东西如流水价般完全定期供应,宜敏的日常用度早已超过了贵妃该有的规制,让满宫的女人眼红不已,只是没人敢造次说酸话,反而小心翼翼地捧着宜敏,希望这位一高兴指缝里漏点恩惠下来她们就享用不尽了。何况纳喇氏的例子在前面摆着呢!当初目睹纳喇氏无故跪拜一幕的人事后想起来,这位不就是靠着装可怜这招惹得贵主子心软,这才凭空升了一级晋为常在,皇上更是连着宠了一段时间。


    宜敏如今对于后宫众女十分大方和蔼,时不时就赏点东西,伺候得好又乖巧的就给份大点的甜头,几个答应、常在的位份她还是能做主的,她就是要这后宫热闹起来,才没空算计到她头上,否则苍蝇多了也是很烦人的!贵人们为了嫔位斗得跟乌眼鸡似的,自然让康熙看不上眼,而低位嫔御的和睦融洽正吸引康熙的目光,宜敏对自己苦心营造的局面满意得很,平衡之术玩的溜溜转,难怪康熙总喜欢玩弄这一套把戏,坐山观虎斗的感觉真的很不错!


    后宫的这种平衡一直持续到纳喇氏再次有了身孕为止,七月里纳喇氏在慈宁宫外请安的时候晕倒,被诊出有孕二个多月,一时间孝庄大喜,这后宫终于又有了好消息,康熙也是欣慰自己的努力有了成果,至于其他女人们那酸味简直可以淹没整个紫禁城了。这宫里谁不知道皇上对子嗣的看重,这些女人们也就心里酸一下而已,谁也不敢打这孩子的主意,纳喇氏自己更是千般小心、万分谨慎,除非必要决不随便乱走,下了狠心要生下一个健健康康的孩子。


    宜敏也松了口气,总算没白费她的苦心,好歹出现一个分散目光的靶子了,她这段时间压力也挺大的,后宫再没消息恐怕也说不过去。宜敏心情好了自然就大方了,在请示了康熙之后将纳喇氏的份例从原来的贵人提高到嫔一级,虽然位份仍是常在,却让她搬进了储秀宫后殿居住,还加拨了两个熟手的嬷嬷和几个小宫女伺候着,更是让太医院三天一轮平安脉,务必要让孩子平安降生,这一轮手段下来顿时让孝庄和康熙对她的贤惠满意不已。


    七月里正是大热天的时候,宜敏宫里早早就添置了冰块和解暑的物件,院子里更是栽种了不少青竹更增凉气。宜敏偷偷从仙境中弄出不少温玉,让黄泉凭着神出鬼没的身手埋在钟粹宫里,尤其是宜敏和宝宝的寝殿更是分布均匀地铺散着,这些温玉冬暖夏凉,完全不用怕夏天冰块太寒或冬天炭火太燥了。这也是宜敏对于仙境的作用最满意的地方之一,夏天里怀胎或坐月子是最痛苦的事情,今生总算不用怕这些个折腾人的暑气寒气了。


    随着宜敏的月份越来越大,肚子里的孩子也开始折腾得她睡不安稳,脾气开始变得暴躁,胃口也越来越不好,对着康熙也没了好脸色。康熙对此倒是体谅的很,他早在宜敏上回怀承瑞的时候就跟御医进行过深入探讨,对孕妇的各种症状了解得极清楚,即使宜敏发脾气给他脸色看也好声好气地劝着,每日到了用膳的时辰一准就来钟粹宫,耐着性子哄宜敏吃东西,一副任劳任怨的模样,倒是让宜敏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为了不让康熙厌了自己的坏脾气,宜敏想方设法地转移康熙的注意力,尽量让康熙陪着承瑞玩耍,如今宝宝已经快一岁了,正是摸爬滚打的时候,宜敏大着肚子根本看不住他,正好康熙送上门来,被宜敏抓着陪宝宝做活动。然后康熙这个皇帝开始兼职嬷嬷的工作,看着宝宝从只能四脚朝天地躺着,到扭动着圆滚滚的身子努力翻过身来,那副四肢乱抓乱划的模样实在可爱极了。


    康熙对于将翻过身的宝宝再度翻回去乐此不疲,每每都要弄得宝宝眼泪汪汪,大叫着‘坏阿玛’之后才良心发现,抱起宝宝开始抛高高游戏哄他开心。承瑞宝宝也是个记吃不记打的,很快就没心没肺地咯咯乐了起来,完全不介意之前被康熙弄得像翻不了身的小乌龟一样可怜的模样。每日里这样折腾一直到了八月,宝宝已经能自己坐着玩了,只是偶尔会头重脚轻地往后仰倒,这时候就要有人及时扶着它,免得哪里磕着碰着了。


    康熙在身边的时候自然是当仁不让的护卫人选,而且这人会很恶劣地拿着玩具逗弄承瑞宝宝,引得宝宝仰头向上看,仰着仰着就倒了,然后把宝宝扶起来继续玩,一次次地也不嫌烦,连宝宝也玩得很欢快,就算康熙不逗他也自己玩的不亦乐乎,倒是让康熙担心了一把他的小脖子会不会受不了,被宜敏翻着白眼鄙视了一番,这会才担心是不是晚了点?


    宝宝快周岁了,已经能爬得很是利索了,宜敏完全不敢把他单独留在床上,因为这小子嗖嗖地三两下就能爬到床沿上,然后直接扑棱一下掉地上。承瑞宝宝刚开始学爬的时候,好几次吓得宜敏魂不附体,从那以后康熙就让人把宜敏寝殿的地上统统铺上软软的毛皮,所有棱角尖锐的东西全都搬开,更是严令小阿哥身边不许离了人,他自己每次来钟粹宫都会趴在地上陪着宝宝摸爬滚打的,一点都不介意被宜敏看笑话。


    不过康熙反倒看着宜敏越来越大的肚子暗自担心,宜敏这才七个多月怎么看着跟即将临盆似的,他可是问过太医和接生嬷嬷的,这胎儿太大生产不易,很容易造成难产,有心不让宜敏吃得太多免得肚子太大,可是难得宜敏害喜过后胃口好了,肚子便吹气一般涨大起来,总不能叫肚子里的孩子别长大吧?只能使劲敲打小厨房的大厨用心做些不肥不腻的食物,更是加倍细心挑选接生嬷嬷备用。


    宜敏对康熙的心思看得分明,她自己倒是不担心,上次怀承瑞的时候肚子也是差不多这么大,生产的时候还不是顺顺利利的,而且她一直用仙境里的东西养着,如今胎儿养得极好,每天都折腾得欢快,倒是让她吃了不少苦头。她还真不敢多吃油腻的东西,只是按照仙境书籍的记载,严格按照各个时期孕妇不忌的仙果来吃,所以宜敏的肚子看着虽大却身体轻健,一点也没有前世怀胎时腿脚抽筋、气喘如牛的症状,只是康熙每日里都一丝不苟地按照御医的嘱咐,陪着宜敏膳后散步半个时辰,而这段时间的御花园是严令不许任何人随意出入的,尤其是后宫的那些女人们更是不许出现。


    康熙对宜敏这一胎都异常看重,孝庄对皇帝过于小心谨慎倒也没有什么意见,毕竟这后宫里的把戏一套套的,根本防不甚防,小心些也不为过。至于孝惠比起康熙就有过之而无不及,所有送到钟粹宫的份例她都要亲自过目,命太医检查一遍又一遍,确定没问题了才让贴身嬷嬷给宜敏送过去,那份精心细致让宜敏真的感动,每日里除了请安的时辰,就连散步的时候也会常常拉着康熙往慈仁宫走走,陪着孝惠说说笑、拉拉家常,康熙本就孝顺自然无有不可,结果几个月下来,康熙到慈仁宫的时间倒是比过去几年还多些,倒是让孝惠开朗不少。


    金秋十月是承瑞宝宝的周岁,作为康熙至今唯一存活的阿哥,周岁宴自然不可能简单,可以说比起去年皇后的嫡子还要隆重热闹上几分。毕竟谁都知道如今后宫是贵妃管着,加上贵妃肚子里还有一个,若是再生下阿哥,其地位之稳固根本无需怀疑,这些宗室和世家大族都不是傻的,还能得罪风头上的贵妃不成?


    何况明年可就是选秀之年了,这家里的闺女能不能有好归宿大半还要着落在这位贵妃身上,想要进宫的也得掂量掂量能不能在贵妃手上讨得好处?如今借着小阿哥周岁这难得的机会,那还不上赶着巴结?宜敏单单收礼都收的手软,众人给承瑞宝宝的贺礼都得单独腾出一间房来装,这些宜敏都细心地给宝宝收着,备着将来给承瑞开府和大婚的时候用呢,这些东西都得从小攒起来的,否则到时候哪来的东西撑场面?


    大宴开始的时候,宜敏挺着大肚子和康熙一起走了进来,后面奶嬷嬷抱着承瑞亦步亦趋地跟着,从宜敏肚子大起来之后康熙就明令禁止宜敏再抱着承瑞,生怕好动的宝宝胡乱动弹伤着宜敏的肚子。


    大厅中道贺的皇室宗亲和官员夫人们见了帝妃二人,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行礼问安,宜敏的额娘瓜尔佳氏更是神色激动,暗中细细端详着许久不见的女儿,只觉得宜敏怀着身子却步履轻盈,丝毫不显得臃肿蠢笨,反倒多了份珠圆玉润的富态,肤色细腻光泽,一点没有孕妇蜡黄憔悴的模样,顿时心中大安,开始有闲情应对四周福晋夫人们的交际应酬了,就连赫舍里和遏必隆福晋也厚着脸皮凑上去说了些讨喜的话,毕竟这两家明年一样有秀女要入宫待选,尤其是遏必隆还有一个和慧妃同母所出的亲女儿正到了选秀的年纪。


    瓜尔佳氏大方得体地应对,即使对这两位也没有失礼,倒是让满堂的福晋夫人看到了她的大气宽容,都暗自赞叹难怪能教养出贵妃这样的女儿,果然有其母必有其女。


    宜敏温柔浅笑地将一切尽收眼底,对于遏必隆福晋的心思更是通透明了,这慧妃的亲妹妹明年就选秀了,难怪当初遏必隆如此干脆就放弃了慧妃这个女儿,看来是准备把筹码放在小女儿身上了?慧妃的同母妹妹可不就是未来的温僖贵妃么?只是如今慧妃已经不是孝昭皇后了,这妹妹进了宫还有可能直接身居高位,一步登天成为贵妃么?何况康熙对这两家的女儿可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就算是未来的温僖贵妃,进了宫照样得乖乖地从低级嫔御慢慢往上爬!


    世人皆知小儿的周岁宴重头戏在于抓周,俗话说三岁看到老,但是在皇家一岁的抓周往往也能让人看出个三门六道的,何况承瑞如今算是康熙的长子,自然关注的人更多。


    承瑞宝宝要开始抓周的时候,孝庄和孝惠也亲自到了,端坐在上首的福椅,笑呵呵地看着一身小号阿哥吉服的承瑞宝宝被放在堆满各色物件的大桌上,宜敏也拿帕子掩着嘴,笑着站在一边看,她对于宝宝会抓什么倒是没费心,康熙早早就亲自训练着呢,还不让她知道,所以她也不费心去猜,反正康熙也不会害承瑞就是了,只是不知道承瑞宝宝给不给他皇阿玛面子了?


    承瑞宝宝被独自放在大案桌的中央也不怯场,转动着小脑袋环顾四周熙熙攘攘的人群,看到康熙和宜敏的时候还挥舞着小胳膊笑得眯起了眼,利索地向着两人的方向爬了过来,倒是让一边的司礼官一阵紧张,这小阿哥跑了还怎么抓周啊?康熙笑着摆摆手示意无妨,让想要把承瑞抱回去的奶嬷嬷退下,于是就见众人围观下,一个大胖娃娃手脚利索地拍飞一路上拦路的各色物件,爬到桌边上坐下,仰着小脑袋伸着小胳膊要人抱。


    孝庄在上头笑得见牙不见眼,对身边的孝惠道:“咱们家的阿哥可真精神啊!你看那小胳膊小腿多有力气,三两下就爬那么老远,哀家还真是第一次见周岁就这么能耐的小家伙呢!”孝庄最爱身体健壮的孩子,让她想起大草原上的胖小子,而且身体好的孩子好养活更吉利。


    孝惠也是笑着点头,看着承瑞的表情慈爱得很:“那可不?平日里贵妃带着小阿哥来请安的时候,那也是精神头十足,平日里冷清的慈仁宫都热闹起来了,也就贵妃有这耐性,肯挺着大肚子陪这孩子玩上一天,难怪人家都说带孩子是个辛苦活计,咱们这些日子算是见识到了!”


    从承瑞能爬会走的时候起,宜敏就开始带着他给两宫太后请安了,顿时每日里例行的请安模式变得热闹生动起来,多了个爱闹爱笑的小家伙在,孝庄和孝惠都来了精神,每天也不理会那些贵人常在之流的酸言醋语,只是轮流逗着承瑞玩儿,偏偏这小子是个自来熟,没两天就哄得两个老太太心肝宝贝似的痛爱,任他予取予求,承瑞要是再大点恐怕就能把两座太后宫给翻过来了。


    上了年纪的老人家都怕寂寞,尤其爱儿孙绕膝的亲情氛围,所以承瑞宝宝如今成了慈宁宫和慈仁宫的常客,一天不见两位太后都要问了三四遍,宜敏对此正中下怀,在这宫里除了康熙的看重之外,还有什么比起这两位的庇护更重要的?宜敏虽然是贵妃,真要论起威慑力来还是不及这几位的,所以宜敏控制着适当的度让承瑞亲近他们,却又不会让两位太后兴起抱养的念头,毕竟她还不想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是司礼官一声唱喝,宣布抓周礼要开始了,康熙笑着摸了摸承瑞带着小帽的脑门儿,指了指桌上的东西示意承瑞去拿,宝宝是个聪明的孩子,从学着叫人起就听得懂大人的一些话语。这些日子康熙的教导还是很给力的,承瑞宝宝看了看康熙,再转头看看那满桌满案的各色物件,一副懂了似的模样点点头,小屁股一撅,蹭蹭蹬蹬地爬了起来,一路上左右张望地看着,就是不肯动手拿东西,一直爬到桌案的另一头,倒是累的随身的嬷嬷紧张地从头跟到尾,围观的众人也是排浪一般给奶嬷嬷们让道,一个个好奇地看着这个表现不同于一般的小阿哥,平日里见抓周的孩子都是随手拿起身边的一样东西作数,哪像现在这样一路挑过来拣过去的?


    孝庄和孝惠也好奇了,不知道这小机灵鬼又要弄什么玄虚,平日里总能整出些让人哭笑不得的事情来,如今她们倒是毫不介意地围观着,只有康熙神秘兮兮地看着,宜敏连拉了他好几下袖子都没动静,只是示意她稍安勿躁。宜敏无法只能安下心来等着看宝宝的表演,只是有些担心康熙这个爱面子的皇帝会不会弄出什么大动静,搞得承瑞大出风头,到时候没得早早遭人惦记……。


    承瑞倒也没让众人久候,很快就眼睛一亮看到了目标,扑腾着小胳膊腿就爬了过去,抓起那金光闪闪的东西一阵挥舞,得意地看着自家阿玛咯咯笑着,康熙也很是满意地点头微笑起来。


    宜敏定睛一看,那是一把造型精致华丽的宝剑,只不过做成小孩子能够握住的大小,心中不由得松了口气,只是一把剑倒没什么,满人马上得天下,抓把剑总比抓本书好看,至少爱新觉罗家的爷们都挑不出错来,裕亲王这个爱军伍从戎的更是笑眯眯地跟身边的人夸道:“咱们爱新觉罗家的爷们就该上战场建功立业,小阿哥抓得好啊,以后本王亲自带着他打战杀敌去,哈哈!”


    这次抓周总算是皆大欢喜地落幕了,小阿哥抓的东西既不高调也不荒唐,正合中庸之道,倒是让很多人松了口气,宜敏心中也放下一块巨石,幸好康熙还知道为孩子减少注意力,没像后来宠太子那样生怕人家不知道他偏心似的,纯粹就是立个靶子给人恨,真要那样宜敏第一个不干!不过宜敏心中还是有些怀疑,以康熙的性子真的会只让承瑞抓一把普通的宝剑?这里面该不是有什么猫腻吧?


    第45章  诡谲黑手


    随着宜敏怀孕即将临盆,整个皇宫也因此开始陷入焦灼状态,除了她自己毫不在意地悠哉吃睡之外,包括康熙在内都不可避免地被她的大肚子惊吓到,若非御医一再担保贵妃此胎只有一个,康熙几乎要认定是双胎了,如今每次看到宜敏挺着圆鼓鼓的肚子晃悠悠地走路,他一点都不放心,不是自己在一旁护着就是命令至少两个人扶着,至于孝庄和孝惠早在宜敏七个月的时候就免了她的请安,如今更是完全不敢劳动她费心任何活计,那些贵人常在之流自是被勒令不许擅自到钟粹宫麻烦贵妃。


    就连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的承瑞宝宝在被康熙深刻教育之后,似乎也对自家额娘壮观的肚子望而生畏,一到宜敏面前就乖乖的丝毫不敢造次,只是康熙依然三令五申不许他接近宜敏三步以内,要知道如今这小家伙跑起来跟辆小马车似的横冲直撞,康熙要是没留神都有些顶不住他,万一冲撞了宜敏他找谁哭去?


    这日午后,宜敏正躺在美人榻上休憩,承瑞宝宝在不远处的地上自顾自玩着满地的玩具,宜敏时不时睁开眼睛看上一眼,见嬷嬷们把承瑞看得好好的才安下心继续闭目养神,只是心中却有些说不出的烦躁,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一样。


    不一会本来晴朗的天气突然乌云密布,阴沉沉地直压下来,叫人心情抑郁得很,钟粹宫的宫人们惊觉马上就要落雨雪了,连忙在管事嬷嬷的指挥下,手脚利索地一连串动作,该收拾的名贵花草都及时收到屋檐下或廊内,各个宫殿的门窗及时紧闭起来,很快一切就井井有条地安排完毕。


    宜敏见此吩咐奶嬷嬷也别回侧殿了,直接带着承瑞在正殿歇晌,她虽然不知心中烦些什么,但是把孩子放在身边她才能放心,然后正打算吩咐莺儿去看看各处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消息传来,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尚嬷嬷沉着一张脸走了进来,宜敏见此心中一咯噔就知道有事发生,坐直身子靠在软垫上,挥手让伺候的人退下后才问道:“嬷嬷,出了什么事儿?”尚嬷嬷是个老成稳重的人,如果不是什么大事她是不会形于色的。


    尚嬷嬷快步走到宜敏身边,凑在她耳边悄声道:“主子,李常在刚刚小产了……”,宜敏听了一惊,忙追问道:“怎么回事?李常在什么时候有了身子的?”这宫里如今除了她就纳喇氏一个孕妇,如果真有人怀了身子还不赶紧往上报,这可是晋位和待遇的保障,宜敏对李常在还是有印象的,本来只是个庶妃,只是得了康熙的眼缘,又是个安分守己的便在几个月内先升了答应、又晋常在,算是如今比较得宠的几个人之一。


    尚嬷嬷忙帮宜敏扶高了软垫,这才详细地报告了事情的经过,原来李常在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有孕,今儿应了勒贵人、布常在等人的约往御花园游玩,谁知刚开始还天气晴朗转眼间就要下雨,这些女人都慌忙往回赶,生怕被雨淋湿了妆容,到时候可是失仪失礼的罪过,这时偏偏李常在不知被谁使了绊子竟是摔倒在地,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可是好一会也没见李常在起身,众人定睛一看才发现她下身慢慢渗出的鲜血,顿时在场的人都傻眼了,纷纷惊声尖叫起来,等找了小太监将李常在背回储秀宫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太医诊治之后才知道李常在怀孕还不到两个月,本就脉象不显,如今这么一摔自然是小产了。


    宜敏又惊又怒,这后宫里在她眼皮子底下发生这等事,真要追究起来她也需要负责任的,只是这事来的蹊跷,连李常在自己都不清楚的事儿,怎么就有人能刚好就绊倒了她?宜敏冷下眉眼,肃声道:“嬷嬷,此事恐怕不简单,整件事怎么看都像是针对李常在的阴谋,只是本宫想不出谁能够如此手眼通天,连本宫都不知道的事儿她竟能提前安排好计划,直接下手除了李常在的孩子,这只老鼠若是不逮出来,本宫怕是要寝食难安了。


    尚嬷嬷也是知道这事的严重性,这才一直绷着脸,如今忙宽慰道:“主子放心,奴婢已经命人细细查探了,事情一有进展立刻就来禀报,还请主子放宽心,如今您自个的身子最是贵重,便是十个八个李常在都不值得您伤神的。”尚嬷嬷是个经验丰富的精明人,这事一看就知道设计的人必定跟李常在亲近,否则也不能比李常在自己还早知道孕事,当然也有可能就是李常在贴身的人透的风,最为可虑的是这次游御花园人数众多,根本无法确定是谁的手笔,甚至本人根本没参加也不一定,总之此事设计得极为巧妙隐秘,恐怕没这么容易查出来。


    宜敏突然想到了什么放松下来,恢复了平静的模样:“这事皇上和太后知道了吗?”这么大的事康熙不可能不知道,而孝庄更是时刻掌控后宫的动向,宜敏觉得轻松地就是她为了安胎,早早把宫务大权交到孝惠手上,平日里也就给后宫的女人们施舍点好处,别的宫女太监的人事调动之类的都是不去碰的,倒是刚好可以借此抽身,反正她大着肚子谁也不会来怪责她没管好后宫,真要有错难道还有谁敢怪罪到孝惠头上不成?既然这把火烧不到自己头上,宜敏也就不那么心急火燎了,反正康熙和孝庄自会把答案给出的。


    宜敏招招手示意尚嬷嬷过来,附耳道:“这事咱们就不要查了,让手下的那些人统统安静下来,只留几个明面上的人例行查问就是了,依本宫看来太皇太后和皇上很快就会插手,可别没查出真相倒是把咱们的人拔出萝卜带出泥,在这当口都先给本宫蛰伏下来,只是外松内紧,务必给本宫牢牢盯住那些不安分的,等皇上和太皇太后查出来所谓真相之后,继续给本宫深挖下去,这潭水没那么简单,说不定能钓出一条大鱼来?”


    尚嬷嬷点头称是,急忙出去向手下的探子传令,宜敏手指搭在扶手上,一点一点地敲动着,心里不停思索着这次突如其来的事情,一个常在无关紧要,只是这事里透出的诡异让她不安,她竟然一丝风声也没得到就发生了这事,无疑是件值得警惕的事,得让天枢、黄泉暗中查探一番才行了。


    一般到了晚膳时辰,康熙都会提前来到钟粹宫,就算有事也会让梁九功过来一趟提醒宜敏按时用膳,如今眼看时辰就要过来还不见人影,宜敏心中想着恐怕是为了李常在的事儿了迟了些,再看看外面夹杂着鹅毛大雪纷纷而下的雨点,想着康熙恐怕要不了多久就到了,便吩咐下面的人先熬上些浓浓的姜茶,再把炭火烤热一些,这才让人把睡饱的承瑞弄醒抱出来准备吃晚膳。


    果然晚膳才摆上来没一会,康熙就带着一票人马浩浩荡荡进了钟粹宫,宜敏连忙挺着肚子站起来,指挥着宫人帮康熙将雪挂披风脱下来,将身上的水汽烤干后,又拿来热乎乎的巾子给康熙擦拭了一下,等康熙身子烤暖了,才亲自端着姜茶上前奉给康熙:“皇上,这大冷天的冻得很,先喝碗姜茶去去寒气。”


    康熙一手接过姜茶放在一边,一手小心地拦着宜敏的腰扶她在桌前坐下,有些怪责道:“这些事让奴才们做就是了,你这么重的身子了还随便乱动,存心让朕担心是不是?”康熙虽然对宜敏不时的体贴之举十分慰熨,却还是不厌其烦地交代提醒着各种孕妇的注意事项,就怕宜敏大大咧咧地凡事不经心。宜敏一边含笑地听了应着,一边敦促着康熙把姜茶喝了,然后才示意身边的奴才们开始布菜。


    康熙用膳时严格奉行食不言的规矩,两人默默无语地用完了膳,这才说起话来。宜敏先开口道:“皇上,这天气又是雪又是雨的,怎么还是过来了?臣妾不是早就派人上乾清宫给梁九功口信儿了吗?”宜敏从看着天气阴沉的时候就让人告知梁九功劝着康熙别过来了,万一这位金贵的主因此有了不适还不是她倒霉?总要尽一下劝告的本分,至于听不听那就不是她能管得着的了。


    康熙握了握宜敏的手,小心地避开她那硕大的肚子,牵着她到炕上坐下,这才慢条斯理地回道:“今儿天气不太好,朕心里闷得慌,不过来看看总觉得不踏实。”说完看了看钟粹宫怡人的摆设笑道,“何况在敏儿宫里总觉得特别暖和,连呼吸的气儿都畅快不少,一点小雨雪值当什么?朕就爱上这里窝着!难道敏儿还要将朕拒之门外不成?”


    “皇上喜欢上这来臣妾高兴还来不及呢!只是天气越加冷肃起来,皇上出门可得多加上大衣裳妾身才放心呢!”说着宜敏慢慢地坐下来,微蹙着眉头温声道:“臣妾今儿倒是听闻御花园乱糟糟的,说是李常在小产了?具体也没说得清楚些,妾身现在还一头雾水呢?”她也不说自己不知道,只提自己得了消息却不知详情,这才是一个不管事的贵妃该有的做派。


    康熙端着茶水的手顿了下,然后将茶盏放了下来,眼睛盯着地板低声道:“朕刚刚就是为此事去了储秀宫一趟,太医说李常在这一跤摔得结实,就算没孩子恐怕也要伤筋动骨,如今更是……恐怕之后几年都难以有孕了。”他对于李常在的孩子心中不是不可惜,只是毕竟刚刚知道就已经没了,倒是没多大的伤感,只是觉得愤怒,毕竟这事看似意外却没几个相信,哪里那么巧合偏偏就摔了有孩子的李常在?


    宜敏惊呼一声:“什么?竟然如此严重!那可要让太医好好为她医治才是。”说完又是惋惜地叹道,“难得宫中又有了喜讯,竟然如此结果,皇上……”宜敏看了看康熙欲言又止,似乎有事在犹豫不决是不是要说出来的样子。


    康熙见状一笑,站起来坐到宜敏身边:“敏儿有什么话就直说好了,在朕面前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嗯?”康熙最是喜欢宜敏藏不住心事的性子,这让他很是放松,不需要去猜测自己女人心里在想什么,只需要鼓励她大胆地说出来即可。


    宜敏听了点了点头,慢慢地提议道:“这次李常在的事让臣妾有些心惊,这宫里嫔御众多,万一像这次一样稍有不察,或者本人马虎一些的话,这等事情难保不会再次发生?”说着看了看康熙赞同的神色,才继续道,“依妾身的浅见,何不改动一下太医院的诊脉规矩?”


    康熙听了神色微动,眼神专注起来:“哦?敏儿打算如何改动?若是有益朕自无不允的道理!”这次的事也让他心有余悸,一个小小的常在就罢了,但若是长此以往这宫里岂不是永无宁日,个个都要担心自个儿是不是会被暗中害了去,或者打着浑水摸鱼的主意暗地里使坏,此风断不可长,能有个解决之道才是上策。


    宜敏抿了抿唇,轻声道:“这太医院每隔七日的诊脉如今只限于嫔位以上,而这宫里如今算来竟是只有臣妾一人,其他的妹妹们都是有了症状才自行报上来请太医,有些姐妹们生怕被送去永安巷大多隐瞒不报,长此以往对宫中姐妹们的身子却无益处,若是身有病气而不知,万一被皇上召幸岂非有碍龙体?


    因此妾身便有了一点想头,若能增加太医院轮值的人手,为两个月之内侍过寝的嫔御定时诊平安脉,如此一来不但能及时发现这些嫔御是否有孕事,好提前做好保胎、安胎的准备,还能保证妹妹们身子康健,毕竟她们都是近身伺候皇上的,对皇上龙体安泰亦有好处……”


    康熙听了宜敏的一番话心中感动,不仅是因为她的大方贤惠,对这些嫔御们有孕事不但不排挤,反倒事事为她们考虑周详,重视皇家血脉,更重要的是她总是能贴心地为他着想,为侍寝的嫔御定期诊脉,可以最大程度地保证侍寝的人身上没有病气,无疑为他的安全和健康着想,这才是康熙最为舒心的地方。否则这些嫔御说不好听点不过比奴才高级点罢了,哪里需要宜敏这个贵妃如此费心?恐怕一切都是为了他吧?康熙是个聪明灵透的人,宜敏虽然没有点透,只露了七八分的意思,他却理解到了十二分。


    宜敏有些无语地看着康熙一脸感动的表情,不得不说康熙对喜爱的人素来都是往好的方向去想,很是美化了宜敏的所作所为,说实话她只是想要借此避免以后的麻烦,这才提议由太医院介入,虽然此举的确有笼络人心的嫌疑,但是比起动不动就来个小产、流产之类的,影响要小得多了不是吗?至于为康熙着想之类的纯粹是脱口而出,这样的借口她是随手拈来,两辈子早就习惯成自然了。


    第46章  惊险生产


    就在康熙满心感动地跟宜敏喁喁私语的时候,突然宜敏感觉肚子一抽,下身有水流了出来,顿时惊叫一声猛地抓住康熙的手,另一手捂着自己鼓起的肚子,小脸变得煞白,红唇也褪去了血色,冷汗汩汩而下。这幅情状吓得康熙也是一哆嗦,手忙脚乱地护着宜敏倒过来的身子,完全不知该如何是好!心急火燎地瞪起眼睛朝身边伺候的宫人吼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去请太医过来!”


    康熙吼完转头看见宜敏的脸色好像更差了些,脸色也跟着苍白起来,对着门外就一声:“梁九功!!给朕滚去把御医们统统叫过来,听见了没有!误了一点时辰朕活剐了你们!”他如今已经语无伦次了,这女人生孩子御医来了顶什么用?不过这会儿没人敢触康熙的霉头,一个个缩头缩脑地奔跑起来,生怕被焦怒中的皇上抓住机会惩治一番,如今贵妃可没空给他们求情。


    梁九功候在门外闻声立刻就是一哆嗦,反应极快地直着嗓子应了声喳,然后撒开脚丫子狂奔起来,不快不行啊!如今谁不知道这贵妃主子是皇上的心头肉,那肚子里的孩子更是重中之重,万一有了什么闪失,他这条小命恐怕也要交代了,何况贵主子素来是个大方的,他也不愁将来没功劳,得了!跑吧!贵妃主子这模样大概就快给皇上添个小阿哥了,到时候他的好处少不了。


    宜敏流着冷汗感受着肚子一波波的抽痛,紧抓着康熙手臂的指节都开始泛白了,想必她现在的脸色定是难看得很,不然康熙也不会这幅见鬼的表情,完全不见少年天子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气度,完全是无头苍蝇一般的惊慌失措,只是宜敏现在疼得厉害根本没法开口安抚她,倒是尚嬷嬷得了消息跑进来,一见宜敏的模样就知道恐怕是要生了,镇定自若地指挥着宫里的宫女太监们烧水的烧水、清场的清场、又让人去请了早就安置在后院的接生嬷嬷们,这才开始有条不紊地将早就备好的产房整出来。


    康熙在一边傻眼地看着,他倒是没注意尚嬷嬷指挥若定的大将风范,他只知道怀里宜敏颤抖的身子让他的心也跟着颤抖起来,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愣在那里呆呆的保持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倒是宜敏终于在又一波阵痛之后缓了过来,抬头就看见康熙流着冷汗不敢动弹的模样,忙笑着拍了拍他的胳膊,见康熙低下头才用有些虚弱的声音道:“皇上,扶臣妾去产房吧,趁着这会稍微走动走动,一会生得也容易些……”宜敏是经验丰富的人了,自然知道如今产道未开,躺倒床上还不如直立走动,待会产道一开胎儿更容易出来。


    康熙对这方面完全是个雏儿,上一次他来的时候宜敏已经进了产房,哪里见识过刚发作时的场面,如今自然宜敏说什么就是什么,一个指令一个动作完全没敢二话。宜敏说要走动,他就一手环过宜敏粗重的腰身,把她全身的重量都倚在自己身上,另一手紧紧地扶着宜敏胳膊,慢慢地撑着她一步一挪地往产房走,区区二十几步的距离倒是比平日里走一个时辰还要长得多、累得多……。


    宜敏靠着康熙慢慢地挪动着,每走一步都觉得肚子往下坠了坠,等到了产房门口宜敏已经汗透重裳,抬头看了看康熙的模样,发现他也没比她好到哪里去,脸上全是汗水,眼底满是惶然无措的焦虑,不由得心下一软,伸出手帮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忍痛挤出一丝笑容柔声安慰道:“皇上、别慌!臣妾、没、没事儿……很快就出来了……”


    宜敏话音未落就被接生嬷嬷一边一个搀扶进了产房,朱色的房门在康熙眼前缓缓合上,他直着眼盯着宜敏渐渐消失在门后的身影,心中一阵阵地慌得紧。房门咔哒一声响动让他猛地一哆嗦回过神,举起明黄色的袖子猛地往脸上一抹,深深吸了口气回身坐到大厅的椅子上,这才觉得两腿有些发软,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竟然在微微发抖,不由得心中苦笑一声,他刚刚竟然完全失了方寸,看来他果然还是历练不够啊!


    没过一会宜敏压抑的痛呼声就从产房里传了出来,一声声敲在康熙耳边、落在心里,只是他什么也不能做,只能紧握双拳枯坐着等候,时间在康熙的度日如年中慢慢地挪动着,直到一阵兵荒马乱的脚步声跑近才惊醒康熙,抬头看去只见梁九功一手拉着头发花白的王御医狂奔而至,身后跟着一串的御医和太医,一个个满头大汗地跑着,身上头上落满了雪花,远远地看去四周都蒸起一阵热气。


    梁九功一进宫门就看见康熙大马金刀地坐在正殿的大椅子上,一脸阴沉盯着门口的模样让他心里一颤,连忙拉着王御医跑进前就是一跪:“皇上,奴才把御医们都找来了,还有太医院精通妇科的太医们,还请皇上示下。”天地良心他可是连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也顾不得是不是会得罪这些个眼高于顶的御医,只知道若晚上一点说不定自个脑袋就要搬家了,自然一路上紧催快赶地小跑过来,如今悄眼一看王御医这老头子喘得就差一口气了,不由得一缩脖子,这可是皇上的旨意啊,咱家只是奉命行事,希望这小心眼的王御医别给他小鞋穿才好。


    康熙等所有的御医、太医进门跪了一地,眼见个个气喘如牛,有些年纪大的都要翻白眼了,不由得大发慈悲赶他们到偏厅暖阁里候着,省的这么多人在面前让他更心烦。这些御医、太医如蒙大赦,慌忙磕了个头倒退着往暖阁去了,梁九功很是识趣地给身边的小太监使了眼色,这些机灵的小东西一溜烟地跑出去给这些御医和太医准备些毛巾热茶之类的,也算是将功补过了,至少这些人心里对梁九功就不似刚刚那么恼怒了。


    宜敏的这次生产并不顺利,从晚膳之后发动一直到深夜都没出来,她能感觉到肚子里的孩子正努力挣扎着要出来,肚子一阵阵地紧缩着,只是不知为何一直没能生出来,宜敏心中告诉自己不能慌,养生功法一遍遍运转着,尤其包裹着孩子的部分更是不敢懈怠,如此又折腾了很久,偏偏就是生不出来,宜敏心中疑惑了,明明她和孩子的状态都很好,胎位也很正,为什么就是出不去?难道……


    宜敏心中一惊,示意伺候一旁的雀儿过来,悄声吩咐了几句,等雀儿退下去后才冷眼开始观察房里的人,也不再那么用力了,只是暗暗积蓄体力等待着,不去理会那些一直叫她用力的接生嬷嬷,借着转头呼痛的当儿从仙境中取出一颗药丸吞了下去,只觉得一股热流顺喉直下,绕着腹部的孩子流转,这才舒了口气,没想到千防万防竟然差点着了别人的道,若不是有灵药在手说不定这次就阴沟里翻船了。


    宜敏感觉腹部疼痛稍稍平伏了些许,只是仍然有种痛不欲生的感觉,她咬牙忍着,满身热汗的同时一双眼睛却冷若寒冰。不一会宜敏就听到外面一阵骚动,然后听到康熙隔着房门的声音传来:“敏儿,你还好吧!雀儿那丫头是个好样的,已经把那歹心的奴才抓着了,没事的!御医已经开了药熬着了,很快就好了……没事……咱们的儿子最乖了……,一定、一定很快就出来了……”


    康熙说着声音颤抖得竟然不成调子了,他心中真的怕了,刚刚雀儿突然走出来对进出产房的宫女统统搜身了一边,竟然查出两个身上带特殊香气的,仔细一查才发现是从手帕和宫花上传出来的,那味道御医一闻就脸色大变,顾不得说话连忙开了药方让人去煎药,然后才得空解释到,这东西闻了会让产妇的产道无法顺利打开,时间久了很容易令孩子胎死腹中,甚至造成血崩一尸两命。


    康熙听得入坠冰窖,这事儿就发生在他眼皮子底下,他却一点都不知道,要不是雀儿这丫头机警,恐怕今天他就要迎接两个噩耗了,此时康熙看着雀儿的眼神简直是仰望了,心中止不住的庆幸当初太皇太后特旨恩准宜敏带着两个陪嫁丫头,其中雀儿更是个懂医识药的,否则他今天岂不是要跟宜敏母子天人永隔了?


    一想到那种后果康熙就忍不住心中恐惧,气得全身发抖,恨不得将面前这两个一脸视死如归的奴才凌迟处死、碎尸万段方解心头之恨,只是他不能!他得忍着,甚至不能让她们痛痛快快地死了,免得查不出幕后的黑手。刚刚被雀儿揪出来的时候,这两个宫女当即就想咬舌自尽,还是碧水眼明手快卸了她们的下巴,这才留住了这两个活口。这两个一看就是死士之流的东西,看来这宫里还是有人不安分,杀了那么多还是绝不了一些人的狼子野心,如今还敢对宜敏母子动手。


    康熙心中真的发狠了,让人把两个宫女的手脚关节全都卸了,然后绑着带下去关起来,也顾不得暴露碧水的身份,命碧水带着人亲自看管。碧水正是康熙安排在钟粹宫的眼线头领,同时也是康熙最亲信的密谍之一,不但头脑灵活而且身手不弱,虽然本尊当初被赫舍里收买控制,但康熙并不知道,这也是宜敏当初选择让黄泉顶替碧水的原因,很多事经过碧水都方便不少。


    碧水也就是黄泉听了康熙的旨意自然千肯万肯,正愁没法子帮主子查出幕后真凶呢!她此刻也是心中后怕,主子差点就在她眼皮子底下出事,要是让几位兄长知道了决轻饶不了她,这无疑极大地触动了黄泉的逆鳞,她要是不让这些害人的玩意儿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她怎配主子所赐的黄泉之名?


    宜敏在屋里听到康熙的问话之后,敷衍地答应了康熙两声,有气无力的声音听得康熙心惊胆战,可劲地折腾御医太医们想办法。宜敏可不管这些,她一直等到听了雀儿的回话,知道康熙把那些人交给了碧水看管后才心头一松,知道在黄泉手上不怕找不出幕后指使之人了。这次安心地喝了御医开方熬制的催产药,这药效力极好,不一会产道就打开了,宜敏也再次感觉到孩子的活跃起来,赶紧跟着接生嬷嬷的指挥用力动作起来……


    幸好这回不到半个时辰,孩子就顺利地出来了,奶嬷嬷大叫一声:“看到头了,快了!贵主子用力啊!”宜敏猛地用力顿觉下身一松,就听见婴儿洪亮有力的哭声和接生嬷嬷兴奋地道贺:“恭喜贵主子,是个健康的小阿哥啊!”接生嬷嬷也是冷汗潺潺,今儿的生产当真是一波三折,幸好母子平安,否则她们这些接生嬷嬷恐怕逃不了被株连的命运,如今好了,贵主子生了个白胖的小阿哥,她们的赏钱肯定少不了。


    宜敏一听是个健康的阿哥,顿时安心地笑了,全身上下宛若从水中捞出来一样湿透了,只是精神头倒是还不错,毕竟有仙境的灵药撑着,加上及时发现了问题,自然是有惊无险。


    等接生嬷嬷收拾好孩子,抱着小阿哥出去报喜之后,雀儿快速来到宜敏床头问道:“主子,接下来该如何处置?”雀儿也是惊怕不已,要不是主子提醒,恐怕她都没发现那些人身上有猫腻,万一主子和小主子有什么不好,她就算以死谢罪也无法弥补的!


    宜敏闭着眼睛淡淡道:“刚刚外边是个什么反应?”她需要知道情况才能制定下一步的动向,这次真的很险。若非她对这方面的事情经验不少,加上后宫多年对趁着生产做手脚的事情了然于胸,恐怕还真会着了道,如今这么一回想,当初赫舍里难产好像也是这样的情形,若非她当初刻意去查还真发现不了赫舍里是被害难产的,只是慧妃早已是无牙的老虎,被钮钴禄氏抛弃了,不可能有这等手笔,会是谁动的手脚呢?


    “刚刚御医说的颇为严重,皇上恐怕会不放心主子,命御医给主子诊脉的!”一般来说不管太医还是御医都不可能进宫妃的产房,严重的情况下顶多隔着屏风悬丝诊脉,但以宜敏现在的精神头完全看不出差点难产,到时候恐怕难以解释。


    只是宜敏岂会让御医看出这一点?此次她定要把这件事闹大,敢做这种事的人想要知道来头不简单,若不让康熙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他岂会狠下手来严办?


    宜敏一边让莺儿服侍着清理身子,一边冷笑道:“产房之地岂能让男子进入?就让他们派个医女进来看看就是了,莺儿弄些妆粉来给本宫打扮一番,定要让人看了就奄奄一息的模样。若是进来个能诊脉的就要靠雀儿了……”说着嘴角一勾,偏头看了看胸有成竹的雀儿,“好丫头,这脉息上的事儿你可是作假高手了,刚进宫那几次连王御医都没看出问题来,这回也帮本宫装着点就是了,反正本宫只要皇上得出本宫难产伤身,需要长期调养的结论就够了。”


    正好宜敏这两年没打算继续怀胎,发生了这次的事件倒是连找借口演戏都省了,接下来的日子里她可以名正言顺地调养身子,又能够安心教养两个儿子,正好避避风头。反正明年就要选秀了,进来的也都不是什么善茬,正好让宫里热闹热闹,只要她这位风头正盛的贵妃蛰伏养病了,那么自然有人当出头鸟做靶子,免得她连生两个儿子太过惹眼,处处遭人惦记。


    至于在外面的康熙对此怎么想就与她无关了,反正这房里的人都是她千挑万选的心腹,不怕别人知道她的具体情况,一个身体虚弱的贵妃恐怕也会让幕后之人满意吧?她需要让对方放松警惕,这件事她绝不会就这么算了,敢打她孩子的主意,她若不让幕后的人后悔出生在这世上岂非枉活一世?


    第47章  佟氏谋算


    康熙抱着自己刚出生的小儿子,心中悲喜交集,喜的是这个孩子跟承瑞一样白胖可爱,御医检查后也说了小阿哥跟大阿哥一般健康强壮,都比得上一般人家满月的孩子了,悲的是宜敏经过这么一折腾,竟是伤了身子,虽然不至于体弱多病,但几年之内却不宜再有身孕,需要长时间调养否则容易落下病根。这样的结果无疑让康熙不能释怀,宜敏的身子素来健康,她自己又是个活泼开朗的性子,除了初入宫那会被皇后所害之外,他无从想象宜敏苍白虚弱的样子。


    只是医女的诊断言犹在耳,由不得他不信。这位医女是王御医的嫡亲孙女儿,家学渊源,虽是女儿身医术却不弱于一般太医,她既然如此断言恐怕也八九不离十了,只是这只让康熙更加的愤怒,毕竟这不是天意而是人为,还是在他眼皮子底下搞出来的事,无疑是对他的挑衅和蔑视。今个的事若非老天眷顾,及时发现了不对劲,恐怕宜敏母子都保不住,康熙暗暗咬牙,誓要将幕后黑手揪出来,这条暗中的毒蛇若不除去,将来还不知道会弄出什么手段来害人呢?


    康熙将怀里的孩子小心翼翼地交给嬷嬷抱进去,又敲打了一番钟粹宫的奴才,命他们小心伺候贵主子和小阿哥,还留下两名御医为宜敏开方调养身子,这才放心带着人审问那两个活口去了。


    慈宁宫和慈仁宫也已经得到了消息,两宫太后震怒非常,都派了人向康熙表示一定要严查不怠,然后慰问了宜敏一番。命人将贵妃生阿哥的赏赐加厚了一倍,送到钟粹宫安抚宜敏,还传了话要宜敏务必好好将养身子,此事定然给她一个交代等等,宜敏自然千恩万谢地让尚嬷嬷代她送了苏茉儿等人出去,而她那副虚弱得就剩一口气的模样也让来探望的人传回孝庄和孝惠耳边。


    不同于孝惠真心地为宜敏担忧,孝庄对此反倒松了口气,这贵妃虽然是个可心又争气的,但是膝下已经有了两个健康的阿哥,又是手掌六宫大权的,再假以时日恐怕会势头太过,形成一家独大的局面,这是孝庄不愿意看到的。如今发生的这事虽然不幸,却也免了她一番额外的手段。


    慈宁宫里的气氛沉凝,孝庄的声音幽幽地响起:“苏茉儿,你说这贵妃莫非真是个有福的?皇后的事儿在她进宫没多久就被发现了,让她正好逃过一劫,后来顺利生了下了承瑞,如今设计得这般隐秘的难产的事儿也被她躲了过去,虽然贵妃因此伤了身子,却也算母子均安,小阿哥更是个健壮的,难道真是上天眷顾这丫头?”孝庄思前想后突然觉得这贵妃当真是个幸运儿,前前后后这么多恶毒隐秘的阴谋诡计都让她避过了,就连这次也是有惊无险,虽然有些损伤却也无碍根本,不见得以后就好不了……。


    苏茉儿心里一惊,她对孝庄太了解了,这位太皇太后的疑心病是极重的,听这口气竟不像是高兴贵妃母子逃过一劫的样子。她思索了片刻才沉吟道:“看主子这话说的,与其说上天眷顾贵妃,倒不如说是上天庇佑皇上,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儿,哪一样不是能够动摇国本的大事,毕竟皇上的子嗣丰裕可是攸关皇家香火的大事,若非皇上福泽绵长,祖先庇佑,这些奸人的阴谋岂会恰好一一败露?依奴婢看呀,这贵妃不过是分润了皇上的恩泽罢了,不然怎么小阿哥身子康健,一点事儿没有,反倒贵妃自个伤了身子呢?”


    孝庄听了苏茉儿的话,心中一思量却也有理,这阿哥们都是爱新觉罗家的血脉,自然是受祖先庇佑,百邪不侵的!贵妃可就差一点了,想来若不是是粘了皇上和小阿哥的光,恐怕难逃此劫。这么一想孝庄胸口那堵气也就顺了,对贵妃养着宫里仅有的两个阿哥的事也不再那么堵心了,算是放过了此事。


    苏茉儿眼见孝庄不再纠缠贵妃的事心中松了口气,她是笃信佛祖的人,相信善有善报的,之前她奉命去钟粹宫探望贵妃,那个苍白虚弱得奄奄一息,眼中却充满无悔的女子给了她深深的震撼!她自己这一辈子都没有过男人,更不可能有孩子,但是不妨碍她懂得慈母心怀是一种什么感受?


    康熙就是苏茉儿倾注一腔母爱的唯一寄托,而在钟粹宫贵妃的身上,她看到了一个母亲对孩子无私的爱,虽然贵妃为了这个孩子九死一生,她却没在她眼里发现一丝埋怨,只是一心为了孩子毫发无损而欢喜庆幸着,这让苏茉儿这个跟着孝庄历经四朝,亲身体验过其中三朝后宫的人也不禁为之动容,所以她不愿意看到太皇太后对贵妃的猜忌,更不希望自己的主子较起真来令贵妃母子分离,这让她于心不忍。


    其实早在皇后和慧妃双双被禁足的时候起,孝庄就对宫中只有宜敏一位贵妃,剩下的高位妃嫔都空缺的情况感到不妥,本打算等明年选秀的时候封一两个高位妃嫔来制衡一下,如今钟粹宫恰好出了这么一桩祸事,倒是令她省心不少。如此一来情况又有所不同,有这样一个病弱的贵妃在上头反而是件好事,一来贵妃有两个阿哥傍身,手段又能压得住底下的人,是个统领后宫的好人选,经此一事几年之内都不怕贵妃的风头太盛,独占圣宠!


    所谓祸福相依,孝庄倒是因此把再封个贵妃的心思放下了,转过头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追查这次事件的幕后黑手上。孝庄在宫内外的势力何等强大,可以说从满清入关开始这大清后宫一直在她掌控之下,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份控制早已从宫内蔓延到宫外,只要孝庄想知道的基本上没有查不到的,很快孝庄就查到了许多蛛丝马迹。


    听到苏茉儿回报的结果后,孝庄深深叹了口气,暗自压下心中翻涌而起的不舒服,尖长锐利的甲套猛地一握,在檀木椅上留下长长的划痕,心中狠狠地想到,当初那件事她做的果然没错,若非她当机立断,而是留了那人到现在,恐怕这大清后宫早就没有她们博尔济吉特氏女人说话的份了!本以为此事早已时过境迁,没想到这一家子的女人都不是省油的灯,不但死去的不安分,活着的更不是省油的灯!


    苏茉儿在一边看着孝庄眉宇间一片冷凝,心中暗自叹息,这佟家未免太心急了,这连人都还没进宫就敢伸手,不是明摆着遭忌讳么?何况当初孝康章皇后的事儿本就是太皇太后的忌讳,偏偏佟家正是动用了这位留下的势力做手脚,由不得主子不疑心大起,加倍防范!


    不过苏茉儿对此倒也能够理解,毕竟明年佟家大格格就十三岁了,已经到了选秀的年纪,可是这宫里上有皇后、贵妃,下有无数贵人,佟家格格就算进了宫也是不上不下的身份。如今皇后虽然形容虚设,但人家毕竟占了后位,而贵妃又是个得宠的,养着皇上唯一的阿哥,如今更是生下了第二个阿哥。佟家若是不算计一番,他们家的格格就算进了宫又有什么作为?


    于是佟家动起了小心思,利用孝康章皇后生前留在后宫的势力同时向几个有孕的女人下手,贵妃的钟粹宫更是重点照顾的对象,竟然还差点被他们得手了,不得不说孝康章皇后也是个不可小视的人物。


    纳喇氏算是比较幸运的,还不等他们的人动手,就因为钟粹宫的人事发被擒,让他们投鼠忌器,不敢再轻举妄动,倒是让纳喇氏逃过一劫,进而保住了孩子。至于李常在就只能说她没这个命了,一个位份低微的常在,还有可能无法生育,在宫里还能有什么前途可言?


    “苏茉儿……你说这佟家的事该如何处置啊?哀家实在是拿不定主意……。”孝庄闭着眼思虑了半响才开口道,她也是犹豫不定,毕竟佟家是皇帝的母家,佟家的小动作又是极为隐蔽的,若是无缘无故贬斥皇帝母家,不说前朝会有什么反应,就是皇帝的脸上也不好看,说不定为此与她心生隔阂,这是孝庄极力想要避免的,只是若不给佟家一个教训,他们岂不是蹬鼻子上脸,一心想着要再出一个皇后?甚至皇太后?


    苏茉儿闻言也是皱眉,为难道:“这事儿还真是不好办,若非咱们的人手潜伏得深,恐怕还真难以知道这事儿的幕后之人是佟家,何况皇上对母家几个舅舅感情还是很深的,倘若没有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贸贸然动手整治佟家,恐怕皇上心里不舒服……但若轻轻放过他们,恐怕这一家子的胆子会越来越大,将来尾大不掉也一样麻烦……”苏茉儿对佟家的手段极为反感,本来皇上就为子嗣稀薄而苦恼,佟家身为皇上的母家,非但不思为君分忧,反倒谋害皇嗣贵妃,若是让他们得逞了,不知道皇上会多么伤心呢,简直狼子野心、其心可诛!


    孝庄目视前方,嘴边挂着一抹冷笑:“轻轻放过?哀家岂能如此便宜了他们,真以为佟家出了一个圣母皇太后就了不起了?就得意忘形了?想要更上一层楼也要看哀家答不答应!”说着端起手边精致的茶盏端详了一番,漫不经心地道,“亏得哀家还打算抬举佟家的丫头上位,借此压一压贵妃的势头,如今看来竟是哀家想岔了,比起贵妃这个直肠子的爽利人,这佟家的大格格才是那个难缠的角色……”


    孝庄偏过头看了看苏茉儿:“哀家竟是有些记不清了,佟府传来的情报上怎么说的来着?佟家丫头那番豪言壮语竟是让哀家也自愧不如呢!”孝庄嘴里说着调侃的话,眼里却冷漠得很,她本来还挺喜欢佟家丫头的,想着孝康的事算是她亏欠了这家人,想着给些恩典补偿一二,没想到这佟家就不是个省心的,到时候怕是请神容易送神难,弄了只白眼狼进来给自己添堵。


    苏茉儿微微躬身,略带嘲讽地重复了一遍情报上的描述:“回主子的话,佟家大格格对其父佟国维言道,吾虽为女儿身,然堇以此身入宫定当为后宫第一人,效仿姑姑光耀我佟家门楣,如若不然,宁可此生不嫁亦不进宫!”


    这番话是探子无意中从佟家大格格贴身的教养嬷嬷口中听到的,倒是让看到情报的孝庄和苏茉儿狠狠震惊了一把,在她们印象中,佟家大格格一直是个乖巧安静的丫头,请安的时候轻声细语,言谈举止有礼有节,年纪虽小却称得上是一位仪态万方的美人儿,没想到私底下竟然有如此野心气魄,她们倒是真的看走了眼!


    孝庄轻笑一声,手上一松,那只她素日里极为喜爱的精致茶盏就落在地上,一声清脆的破裂声后四分五裂,一盏价值连城的瓷器就此毁了,只剩下精致的碎片四下散落在地上。


    孝庄冷眼看着地上的残渣,轻笑道:“听听!多有气魄的话啊!后宫第一人?效仿姑姑光耀门楣?当年哀家都不敢作此想法,她倒是敢口出狂言!她难道不知道这后宫如今还有皇后和贵妃在?”孝庄顿了一顿,思索了一下才恍然道,“是了……难怪这次佟家不惜动用孝康隐藏的势力急于出手,佟家丫头既然有成为后宫第一人的想头,自然首先要除去皇后和贵妃两个拦路石,恐怕这次贵妃难产的事没准就是佟家这丫头的主意,否则以佟国纲的谨小慎微,绝不会如此大胆孤注一掷。没想到这佟家丫头小小年纪,野心之大倒是跟她阿玛佟国维一个德性!”


    孝庄扶额哀叹一声,有些后悔道:“看来哀家之前做错了,这一年来就不该对皇帝和佟家丫头的事睁只眼闭只眼,如今倒是让她凭空生出来偌大的自信,竟是想着只要贵妃没了,她一进宫就能执掌后宫呢!恐怕还想着到时候再除去皇后,她就能顺理成章地被封后,实现后宫第一人的美梦了?这丫头还真有成为第二个董鄂氏那贱人的资质呢!”


    一提到董鄂氏孝庄就止不住的恨,她已经失去一个儿子了,这次决不能重蹈覆辙再失去孙子,“只要哀家还活着一日,就绝不容许这种事发生!”苏茉儿看着孝庄眼中灼灼的寒光,心中凛然,看来太皇太后已经不打算抬举佟家女儿打压贵妃了,之前为了给明年的选秀铺路,她一直纵容皇上跟佟家大格格私下里往来,甚至有时候还推波助澜,召佟家福晋带着佟家两位格格进宫,只是如今佟家大格格所言所行触犯了太皇太后的底限,不知主子会如何对待她……?


    钟粹宫寝殿里,宜敏正心情极好地抱着小儿子喂奶,小家伙出生的时候虽然折腾了很久,却好像一点都没受到影响,不但份量够重,那食量比起承瑞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吃起奶来那叫一个狼吞虎咽,这才几天宜敏一个人竟是喂不饱它。当然宜敏对此只有开心的份儿,只要孩子身子骨健壮,能吃怕什么?皇家最不缺的就是人手,连同承瑞的在内,有近十个奶嬷嬷伺候着呢!


    宜敏头也不抬地问着侍立一旁的黄泉:“佟家的事儿已经安排好了?可按本宫说的将消息透露给太皇太后知道了?”自她生产那天险些出事后,暗部的人不等她吩咐就自动自发地行动起来,很快结果就摆到了她面前,倒是让她小小地吃了一惊,本以为是赫舍里氏或者钮钴禄氏贼心不死,想要卷土重来,没想到竟是佟家的手笔!在她记忆中佟氏可是在康熙十四年的选秀之后才入的宫,然后在康熙十六年直接封为贵妃,那时候的佟氏正好十八岁,没想到今生佟家竟然这么早就迫不及待了?


    “回主子,赖嬷嬷已经按主子的吩咐,将那些话不着痕迹地透给太皇太后的人知晓了,想必这会慈宁宫已经得到消息了。”黄泉恭敬地回道,然后略带不解地道,“只是奴婢不明白,这次佟家如此大胆敢算计主子,为何主子不把他们的阴谋透露给皇上知晓?”


    宜敏在知道结果后并没有将消息透露给康熙,而是吩咐潜伏佟府的人,将风声透露给孝庄知道,至于康熙那边恐怕只是隐约知道此事佟家脱不了干系,根本不清楚佟氏在其中的表现和作用,宜敏的做法这让几个头领十分不解,却又不敢违抗命令,只能照做,只是黄泉跟宜敏大胆惯了,终究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宜敏笑着瞟了黄泉一眼:“你这丫头还是这般毛躁,你说这事若是皇上知道了,他会是什么反应?会处置佟家给本宫出气吗?”她对康熙太了解了,佟家是孝康章皇后的娘家,更是他的母家,在他继位亲政后给了他极大的帮助和支持,即使查出幕后主使者就是佟家,恐怕康熙就算心里有疙瘩,但也会帮着隐瞒掩盖下来,根本不可能真的对佟家动手,既然对佟氏有任何影响,她又何必打草惊蛇?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宜敏怎么会去做?


    黄泉闻言思索了一下,恍然道:“还是主子英明,是奴婢想差了,以皇上对佟家的看重肯定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后说不定为了让佟家安心还会安抚一番!”说着突然气愤起来,“只是皇上这样做就不想想主子和小主子吗?这次若不是主子机警,恐怕后果不堪设想,就这样轻轻揭过简直太便宜他们了,尤其那个佟家大格格,若不是一号传来的消息,奴婢真的想不到她小小年纪竟然如此心狠手辣,竟能想出借着李常在小产分散众人注意力,然后对钟粹宫动手的主意,还特地嫁祸到皇后头上,分明就是想一石二鸟,同时除掉主子和皇后!”


    宜敏手上轻柔地拍抚着吃饱喝足的小儿子,脸上带着一丝冷然的笑:“你觉得本宫会是那种以德报怨的人吗?佟氏既然起了心想要本宫和孩子的命,本宫岂能不礼尚往来,让她好好脱一层皮?这段时间她倒是飘飘然了,以为除掉了本宫,再有了跟皇上鸿雁传书的情谊就能平步青云了?这后宫还不是皇上的天下呢……有人会比本宫更方便动手!”


    黄泉想了半响终于开心地笑了起来:“难怪主子要把佟家大格格跟佟国维密谋的事透露给太皇太后的人,还让赖嬷嬷加上那样一句话,以太皇太后眼里不容沙子的脾性,必定容不得这样野心大的女子身居高位的,何况赖嬷嬷说过,凡是涉及孝康章皇后和董鄂妃的事都是太皇太后心里的一根刺,这次佟家利用孝康章皇后留下的势力办事,又正好撞在太皇太后手里……后果肯定比皇上动手强上百倍!果然还是主子英明!”


    宜敏轻轻摇着怀里已经睡着的小儿子,微微摇头道:“这次赖嬷嬷干得不错,以她的身份没人会怀疑消息的可信度,只是这还不够!”宜敏脸上露出一丝嘲讽,“佟氏不是自得于是皇上的红颜知己吗?那就让赖嬷嬷给她吹吹耳边风,告诉她男人是要吊胃口的,让佟氏在信里多多提些虽然渴盼长伴君侧,却不舍家中父母,希望在家中多侍奉几年的话,想必佟氏对此必然乐意之至吧?”


    当初赖嬷嬷也就是黄泉手下一号探子潜伏进佟府,这几年已经成为佟氏绝对的心腹,帮着佟氏设计跟康熙在佟府的巧遇,又借着仰慕康熙学问的借口,跟康熙鸿雁传书培养感情。这一系列的手段加上赖嬷嬷出宫前的特殊身份,佟家的人基本上做事都不避着她,尤其佟氏更是对赖嬷嬷尤为倚重,当然这次谋算宫中贵妃的事佟家是不敢让赖嬷嬷知道的,否则宜敏也不会措手不及差点着了道,还是赖嬷嬷事后才从佟氏口中套出来才知道详情。


    黄泉小心地从宜敏怀里接过小阿哥,轻巧地放在一边的摇床上,看了看宜敏不解道:“既然佟家大格格都急着除掉主子了,怎么会乐意说这种可能无法早日进宫的话?”佟氏都迫不及待了还能不巴望着康熙早点点选她进宫为妃?


    宜敏整了整被小儿子弄乱的衣襟,嘴角一撇:“这有什么难猜的,这次设计本宫的计划只成功了一半,虽然本宫身子短时间内难以痊愈,但是毕竟两个儿子都健康地活着呢!佟氏就算进了宫,又凭什么爬到本宫头上执掌大权?何况以佟氏自视甚高的性子是绝不肯屈居人下的,等下一届选秀就不同了,她不但能跟皇上多培养好几年的感情,而且以男人得不到才是最好的劣根性,只怕到时候一入宫就真的一飞冲天,直接与本宫平起平坐了吧?”


    黄泉吃惊地道:“什么?难道皇上到时候会直接封她做贵妃?这怎么行!主子如此做岂不是帮了佟家格格的大忙?”黄泉可是知道主子的贵妃之位是做了多少谋算和努力才得来的,这佟氏不过多等几年就能得到贵妃之位,这么划算的买卖谁都会做,佟氏自然千肯万肯了,只是黄泉对主子的心思实在是猜不透,这种损己利人的事怎么会是精明的主子干的?


    宜敏挥挥手示意黄泉稍安勿躁,转身在床头暗格处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瓶,这才嘴角含笑地道:“放心吧!佟氏等不到下一届选秀的,单单太皇太后那一关就绝对过不了,她想在宫外吊着皇上的胃口也得看太皇太后答不答应,这位太皇太后可是不出手则以,一出手必定正中七寸,让人痛不欲生的人,连本宫都不敢触碰她的底线,只敢小心翼翼地在她的容忍范围内行事,佟氏这次绝对不会好过的,本宫倒是很想知道太皇太后会用什么手段来阻止皇上和佟氏呢?”


    黄泉听了这话不解道;“主子的意思是说太皇太后会阻止皇上和佟家格格继续往来?只是以皇上的个性只怕越是阻止越来来劲,到时候岂非适得其反?”她看了看宜敏手中的瓶子,只是宜敏不说她也不敢提,该让她知道的主子自然会交代。


    宜敏冷声道:“太皇太后比任何人都了解皇上的性子,她自然有办法让皇上对佟氏有多喜爱就有多失望,这不需要本宫操心,何况本宫当初让赖嬷嬷设计鸿雁传书这一套可不是为了帮佟氏,而是等着成为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呢!只是如今想来,本宫倒是不能这么便宜了佟氏,这个瓶子里的东西你交给赖嬷嬷,告诉她从现在起每隔三日就在佟氏的饮食里滴上一滴,直到佟氏选秀进宫为止,记住了吗?”


    宜敏说着摇了摇手中的瓶子,将它交到黄泉手上,这可是她犹豫了很久都没送出去的东西,若非这次佟氏对她和孩子下辣手,她说不定也不会用到这个东西,这后宫果然最不需要的就是好心和仁慈,她本来想着佟氏进宫还早,就算到时候地位高点也无所谓,反正那时她正需要有人当出头鸟给她挡灾,倒是没想到随着历史的改变,事情竟然有些脱离了控制,佟氏果然不是个简单的角色,竟然主动来招惹她,而且比她可狠多了,还没进宫就想让她一尸两命。既然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自己酿的苦酒自己尝,她早就发誓任何对她孩子动手的人她都会让她们生不如死的,皇后和慧妃如此,佟氏依然如此!


    第48章  所谓真相?


    乾清宫正殿一片灯火通明,只是殿内的气氛却阴冷肃杀,康熙面无表情看着手下探子传回来的情报,捏着折子的手青筋毕露,心中宛若滚开的水一般沸腾,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看了一遍又一遍,终于失望地闭上了眼睛,将手中的折子随手往案上一丢,将整个人靠进龙椅的阴影中,仿佛一头受伤的野兽般阴沉压抑,浑身上下充满危险而可怖的气息。


    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要害他妻儿性命的幕后黑手竟然是自己的母家佟家,是自己嫡亲的舅舅啊!这对他的打击甚至比当初知道赫舍里和钮钴禄氏联手还要大得多。一直以来康熙将对无法奉养皇额娘的遗憾转移到几个舅舅身上,自登基后就对佟家格外的优容器重,皇额娘去后更是对舅舅佟国维委以领侍卫内大臣的权柄,掌管宿卫宫廷的上三旗禁军之一。


    万万没想到自己的信任和托付换来的竟是这样的结果,舅舅不但利用宿卫宫禁的便利将禁药流入后宫,还利用皇额娘留在宫里的人手对宫里所有怀孕的女人下手,更是欲置宜敏母子于死地,甚至还要将一切都嫁祸给皇后。舅舅这到底是想要干什么?若非他对皇后和赫舍里氏的监控丝毫不曾放松过,知道他们经过三番两次的打击之后,根本不可能有这实力动手的话,恐怕还真让舅舅嫁祸江东的计谋得逞了。


    舅舅这是想要一石数鸟啊,不但借此除掉后宫所有怀孕的女人,更能同时除掉宜敏和皇后,只是他想不出舅舅这么做的理由?那个从小护着他、关爱他的舅舅,为什么要这么做?舅舅和皇额娘的感情是最好的,除掉自己的孩子和女人对佟家有什么好处?难道舅舅有什么难言之隐?可是这种手段也太过毒辣了,自己如何向宜敏交代?如何跟马佳氏和瓜尔佳氏解释?这是陷自己于万难之境呀!难道舅舅想要马佳氏和瓜尔佳氏跟朕离心吗?


    康熙心中悚然一惊,突然想着这种猜测的可能性,佟家也是军功起家,但是毕竟只是汉军旗,比起老牌子世家的两大军事家族无疑是螳臂当车,倘若宜敏出了什么意外,以盖山的爱女之心、瓜尔佳老公爷痛孙之切,恐怕当真会怨恨于朕!倘若两家知道此事是佟家所为必定会报复,到时朕难道能够眼看着他们对佟家下手吗?舅舅啊,你莫非真的糊涂了吗?这样的局面让朕如何收场?


    康熙心中进行着剧烈的拉锯战,一边是自己心爱的宜敏和宝贝儿子,一边是嫡亲的母家舅舅,手心手背都是肉,要他选择其中之一都是剜心之痛。康熙沉着脸坐在龙椅上,快速转动着自己大拇指上的扳指,心中思索着舅舅们如此做的原因,以及如何向马佳氏和瓜尔佳氏交待的问题,这次宜敏和孩子真的差点就没了,他自己亲身经历的那种惊慌和绝望怕是会一辈子刻骨铭心,如今想来还心有余悸!若是不为宜敏母子讨一个说法,连自己这关都过不去,可是佟家……。


    就在康熙犹豫不决的当口,梁九功踮着脚步悄悄走到御案前,呈上一本厚厚的朱红色折子:“皇上,这是下边奉旨调查的东西,刚刚用加急密折递进来的,请皇上过目。”


    梁九功偷眼看了看康熙阴沉到极点的神情,心中忍不住颤抖,自从当日审问过钟粹宫那两个犯事的宫人后,皇上就一直是这幅样子,更是火速给宫内外好几处密谍都下了命令,随着一份份密折递进来,皇上的心情那是越来越差,基本上是撞上者死,光是这几天乾清宫不知杖毙了多少奴才,闹得人心惶惶,而最为熟悉康熙行事手段的梁九功这几日更是战战兢兢,丝毫不敢行差踏错,他清楚的知道这不过是皇上爆发的前兆罢了,万一不幸撞在枪口上恐怕自己死了也白死。


    康熙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伸手拿起密谍专用的暗折慢慢看了起来,随着一行行一字字映入眼帘,康熙只觉得自己的心一点点沉了下来,全身冷冰冰的没有一丝温度,尤其看到最后那句“吾虽为女儿身,然堇以此身入宫定当为后宫第一人,效仿姑姑光耀我佟家门楣,为达目的,任何拦路石都要除去!”的时候,康熙终于忍不住爆发了出来,一抬脚狠狠地将面前的龙案踹倒,沉重的龙案轰然倒地,发出一声巨响,案上堆满的折子、朱笔、墨砚散落一地。


    梁九功吓得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暗恨自己刚刚怎么不及时退出去,如今好了万一皇上迁怒到他头上,他可就真的死定了,阿弥陀佛玉皇大帝地藏王菩萨……谁都好千万保佑皇上不要想到他呀!不止梁九功害怕,这乾清宫内外伺候的人谁不是将脖子缩了又缩,生怕不小心就搬了家,就连那些御前侍卫也是眼观鼻鼻观心,心中祈祷着换班时间赶快来临。


    康熙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低沉的嘶吼,抓起手中的折子狠狠地摔进不远处的炭火盆里,看着那猛地窜起的火焰,眼中充血,心里更是止不住的狂怒,简直岂有此理,一个小丫头片子也敢如此算计玩弄朕,谁给她的胆子竟敢口出如此狂言?这后宫自有敏儿主持大局,什么时候轮到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来当第一人?简直混账之极,不知所谓!”


    突然康熙一怔,猛地转身想要再看一次密折的内容,却发现密折早就被他丢进炭火里烧毁了,只好冷冷地对缩在角落里的梁九功道:“去,把那个装信件的紫檀木匣子拿过来。”康熙突然想到这次舅舅之所以做出如此举动的原因了,看来就是因为这个女儿了,佟氏这个小丫头明年可就是选秀的年纪了,既然这丫头敢口出这等豪言壮语,那么敏儿自然就成了她的拦路石,难怪……难怪舅舅会做出诸般不合理的举动,竟是因为这个!!


    梁九功闻言连忙爬起身,踉跄了一下小跑到左侧的暖阁里,拉开墙上密密麻麻的柜子里右下角的那一个,从里面取出一个小匣子,揣在怀里不敢耽搁小跑回正殿。梁九功小心地避开满地的折子,来到康熙脚边跪下将匣子高举过头。


    康熙伸手掀开匣子,从里面取出一叠信件,只是这些往日里给他带来轻松和愉悦的信件如今却沉重得很,他心里此时充斥的只有满满的猜疑和不信任。康熙拆开信封取出里面的信纸,按着时间顺序从头到尾仔细再次阅读了一遍,越读脸色就越难看,此刻康熙心中满是被欺骗耍弄的难堪和屈辱,信中原本普通家常的言辞如今看来每一字都显得刻意造作,每一句都透出别有用心,怎么看怎么有问题!


    他往日里偶尔会微服到舅舅家中,去年有一次刚巧遇见了自己的小表妹佟氏,当时的她只是个十一岁的女童,脸都没长开的黄毛丫头,一副天真无邪、心无城府的模样,言语之间对自己极尽的崇拜和仰慕,不由得令康熙心情大好,因着是自己的亲表妹,便逗着她说了会话。


    很快康熙就把这件事抛到脑后,可是不久之后舅舅佟国维一脸无奈递给自己一封书信,说是那丫头最近迷上了汉学,有些学问上的难题非要找皇帝表哥讨教,家中的先生不及表哥有本事之类的,他磨不过女儿的请求只好当个信使,希望皇上稍微敷衍一下这丫头就是了,康熙对此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便欣然同意了。


    康熙素来自负学问又好为人师,对于一个小丫头的问题自然是信手拈来,没想到这个小表妹倒是个好学不倦的,所问的问题也颇有深度,何况他见过不少女子,除了宜敏还真没人能跟他讨论汉学,佟氏这个小丫头虽然学问还浅,却也让他有些刮目相看了,他兴致来了免不了要回信,细心地为她解答其中的问题。


    如此一来二去,康熙渐渐习惯了自己的小表妹每隔一段时间就送信来讨教问题,慢慢地话题也不再拘泥于书本上的东西,小丫头会开始谈起自己在家的生活,学规矩的辛苦、教养嬷嬷的严格等等,在小丫头状似无心的探问下,康熙也会不经意间说起自己最喜爱的宜敏和对承瑞的期望,对即将到来的第二个孩子的期待等等……。


    康熙一目十行地翻阅着手中的信件,回想着自己的所作所为,不由得羞愧无地,他究竟从什么时候起放下了警惕,竟然开始跟佟氏提起后宫的事情的?他看着信中字里行间那明显天真过头的言语,暗暗隐含的仰慕和崇拜,不由心中自嘲,看来自己终究免不了男人自大的心理,竟然真的被一个小丫头哄了去!这里面哪里是天真的言语,分明句句都含沙射影,一点一滴地打探自己的心事和喜好,而自己竟然大意地让她发现了敏儿的特殊地位,难怪此后的信中明显不再提到赫舍里,反而不着痕迹向自己打探敏儿的情况。


    什么敬佩敏儿的才学,什么只要能学到敏儿的几分便受用不尽了?这丫头分明早就打着主意想要取敏儿而代之,尤其最后这几封信,在知道自己担忧敏儿生产的问题后,明显提到钟粹宫的次数更多了,自己竟然疏忽大意到如此程度,甚至还听从佟氏的建议给钟粹宫增加了不少人手伺候,想必那几个死士就是那时候混进钟粹宫的吧?一想到自己亲手将那些害人的玩意送到敏儿身边,康熙心中止不住的愧疚和心寒,对佟氏的心机越发的忌惮。


    随着沙漏一点一点地落下,康熙终于放下了手中的最后一封信,心情竟是奇异地平静了下来。佟氏毕竟还是太嫩了,真当朕什么都不明白?什么不舍父母想要多留几年?既然如此孝顺,为何迫不及待地与朕鸿雁传书,为何不知廉耻的说着希望长伴君侧的话?又为何迫不及待地怂恿舅舅对宜敏母子下手?不就是为了除掉敏儿,好取而代之,甚至狠心到连孩子都不放过,那是朕的亲身骨肉,也是她的亲外甥啊!这丫头的心肠要狠到什么程度才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康熙此时回想起来觉得自己十分可笑,朕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好哄了?不但毫不在意地做出鸿雁传信、私相授受的丑事,竟然连佟氏这么明显爱慕之意都没能及时察觉出来,反而一心将她当亲妹妹一般疼爱,甚至让她套了不少宫中的消息去,这等刺探宫闱的举动要是换了别人朕恐怕早已警觉大怒了,概因她是舅舅的亲生女儿,是自己的亲人,朕从未防备过她,却没想到处处算计自己的恰恰是朕掏心掏肺的亲人!


    康熙感觉自己已经找到了真相,佟氏之前的一切都是装的,都是为了达到她的野心和目的故意勾引他,这才逼得舅舅做下这等错事。当然他决不会承认自己也曾为佟氏所表现的仰慕依恋暗自得意,这才让两人间的传信之举持续了近一年的时间,他如今只是迫切需要一个自我安慰的理由,需要一个承担怒火的对象罢了,而佟氏很不幸成为了这个目标。


    显然短短一年的时间,还不足以让佟氏抓住康熙的心,再加上康熙心中已经有了自己理想中的红颜知己,宜敏过人的才学和出尘脱俗的美貌,无疑令康熙对女人眼光和品位挑剔了不少,对于佟氏这样一个青涩的丫头,康熙或许自得于小女儿家的崇拜和仰慕,却还达不到被美色所惑、不能自拔的地步。


    “梁九功……”康熙冷淡的声音在大殿中响起。经此一事,康熙很快就从佟氏营造的那份浅薄的情愫中清醒过来,所以在迁怒舅舅和迁怒佟氏之间,康熙无疑选择了后者。


    “奴才在,皇上有何吩咐?”梁九功闻声连忙拖动着麻木的双腿,膝行到御座前,俯身听命。


    “这些东西烧了吧!以后再送来的也照此办理……”康熙把手中的信件丢到梁九功面前的地上,随意地吩咐道,说完就背着手走出了乾清宫,经过今晚一连串的刺激,他突然特别想要见宜敏,即使听听她的声音也好,这能让他焦躁的心绪平静下来。


    “喳!奴才遵旨……”梁九功身体微微一抖,连忙大声应了下来,心中不免为佟家格格叹息一声,看来这位是没希望了,啐!真是晦气,本来咱家看着这一年来皇上兴致高昂的模样,加上这位格格又是佟国维大人的嫡女,皇上的亲表妹,还以为将来定是宫里的大贵人,说不定会是第二个贵妃娘娘呢!没想到这位竟然这么不济事儿,还没进宫就失了圣心,看这情形还惹得皇上龙颜大怒,以后就算进了宫怕也是没什么前途了。


    梁九功偷眼看到康熙的御驾径直往钟粹宫方向去了,顿时一溜烟站起身来,随意地拍了拍衣袖和下摆,呼喝着外边伺候的小太监进来将地上的东西统统拿去烧了,这些东西已经没价值了,果然只有贵主子才是他需要讨好的对象,虽说贵主子这回难产伤了身子,可是就凭这位养着两位最得圣心的阿哥,加上圣眷浓厚,将来是根本不用愁的!这未来的后宫依旧是贵主子的天下,咱家可要跟紧了贵主子的路子,至于其他女人,一没贵主子的手段,二没抓住皇上的能耐,凭什么跟这位争呀?


    康熙御驾到达钟粹宫的时候,宜敏刚刚把承瑞哄睡了,正让嬷嬷把孩子抱到偏殿去就碰上了康熙,他探着身子看了看嬷嬷怀里睡得小脸红扑扑的承瑞,心中安慰不少,幸好他和敏儿已经有两个健康的儿子,敏儿这两年好好养着就是了,总有一天会好起来的。


    康熙想通了之后倒是心情畅快不少,挥挥手示意嬷嬷抱承瑞回去睡觉,这才踱步进了宜敏寝殿边上的暖阁,这里跟一年前宜敏坐月子的时候一样,布置的舒适暖和,只是炕上多了个小书架,他平日里爱看的书都搁在随手可取的地方。案上永远备着几碟他爱吃的点心。


    康熙见状心中一暖,敏儿总是这么细心体贴,她从不在嘴上说什么,只是在细微之处为他做到了极致,只要有心去观察总能发现他周围的物件大多是敏儿布置的,而且处处体现着温柔细致,这些敏儿从不宣诸于口,若是他粗心一些怕是也会忽略过去吧?


    宫人伺候着康熙脱下身上的貂裘大衣,康熙盘腿坐到炕上正烤着火驱除寒气,就听到隔着一层薄薄的墙壁传来宜敏的声音:“皇上,今儿怎地这个时辰过来了?天寒地冻的,到时候再回乾清宫岂不是再冻一回,折腾坏了怎么办?”言语中微带嗔怪的关心让人听了不但不恼,反而心中舒坦。


    康熙伸展着冻得有些僵硬的手脚,轻笑道:“朕今儿就在钟粹宫安置了,敏儿不必担心!”说完就等着宜敏的反应,很快宜敏如他所愿地惊叫起来:“什么?皇上要在钟粹宫安置?这……那个……臣妾可是在坐月子呢?皇上要睡哪啊?”康熙很是愉快地笑了,敏儿的反应还是如此直接有趣,不像其他人总是欲拒还迎的失了本心。


    宜敏的钟粹宫除了她这个主位贵妃之外,并没有住任何一个贵人常在,康熙也是有意如此安排,一来他不希望宜敏除了日日面对那些女人的请安之外,还要同处一个屋檐下过日子,二来宜敏这里孩子最多,康熙不放心宫里那些心思诡秘的女人们,自然不会让她们住进钟粹宫,何况钟粹宫在他心里可以让自己放松歇息的小家,自然只能住他们一家人,有了其他女人不免扫兴。宜敏的钟粹宫也因为康熙的小心思,成了东西十二宫中唯一只有主位而没有低级嫔御随住的宫殿。


    康熙笑着道:“罢了,朕跟你开玩笑呢!只是想着白日里事务繁忙没空过来看看你和孩子,如今空闲下来过来走一趟而已,朕一会看看咱们的小阿哥就走。”康熙自然不会真的在钟粹宫过夜,他虽是皇帝但也不能乱来的,宫妃怀胎、坐月子期间,皇帝是不能留下过夜的,否则就是坏了这条规矩,对他对宜敏都不好。


    宜敏坐在寝殿的床上暗暗松了口气,真不知道康熙今天到底哪里受了刺激,竟然这么晚跑到钟粹宫撒欢,说实话要是康熙真铁了心要留下,她还真拿他没办法,到时候这宫里还不知道要把她传得多难听呢!


    宜敏转转眼珠,想起今晚收到消息说康熙在乾清宫大发雷霆,最近他正在追查她难产的事儿,恐怕已经查到了佟家头上,难怪他沉不住气,只是宜敏很好奇孝庄究竟是怎么做的手脚,竟能让康熙发那么大的火,闹得宫里头都知道了,按理说康熙为了不让她知道应该好好隐瞒自己的情绪才对啊。


    “敏儿,今个身子好些了没?可还有哪里不舒服的?”康熙含着淡淡担忧的话语传了进来,宜敏微微一愣,然后笑着回道:“让皇上担心了,妾身已经好多了,身子也不再那么酸软无力了,今儿还多喝了半碗小米粥呢!”她的食量素来不大,加上喜食仙境的灵果,吃的就更少了,一直都让康熙担心不已,所以只要她这么回答就足以应付康熙了。


    康熙听了果然高兴:“真的?那朕就放心了,敏儿只要胃口好了,身子肯定会很快复原的。”想了想沉吟道,“等敏儿出了月子,朕就让王御医继续为你调养身子,王御医的医术敏儿是知道的,肯定会药到病除!”康熙最相信的还是这位老御医,加上宜敏进宫之后都是王御医帮着调理身子,这次导致难产的药物也是王御医一鼻子闻出来的,对此康熙越发地器重这位老御医。


    宜敏对于调养身子自然可有可无,但也不会扫康熙的兴致:“王御医自然是杏林圣手,臣妾对此深信不疑,只是妾身对自个的身子清楚得很,怕是当真需要调养一段时间了,身为贵妃却无法伺候皇上是妾身的不是,还请皇上恕罪……”


    宜敏声音中带着的淡淡失落和忧郁让康熙心疼了,连忙安慰道,“这事与敏儿无关,是那些害人的玩意儿惹的祸,不管敏儿身子如何,都是爱新觉罗家的功臣,是朕捧在手心里的宝贝,敏儿只管安心将养身子便是,一切有朕帮你担着,看谁敢说你半句不是?”


    “妾身谢皇上体谅,为皇上生儿育女本就是臣妾的本分,何谈什么功劳不功劳的?妾身……妾身只要能陪在皇上身边,看着咱们的孩子慢慢长大就是最大的幸福了,只要皇上不嫌弃妾身,其他人的言语与妾身有何相干?”宜敏感动中隐含娇羞的声音传来,听的康熙心中一荡,这才是最贴心的女人啊!哪像其他女人接近他都是有企图的,不是想从他这里得到权势、地位,就是处心积虑地想当皇后,一个个勾心斗角、满手血腥,却忘了只有相夫教子才是女人最大的本分……。


    慈宁宫中,孝庄正在苏茉儿的服侍下,摘下白日里太皇太后品级的着装和饰品,洗去精致的妆容,瞬间从雍容华贵的中年妇人变得老了十岁不止,孝庄很早以前就不去看自己在铜镜中的容颜了,她把玩着手中的双头凤钗,对站在她身后为她梳发的苏茉儿道:“皇上应该看到了那些东西了吧?你说皇上会是个什么反应?”


    孝庄忍了几日进行布局后就果断出手了,她并没有亲自跟康熙说探听到的消息,而是派人将做过手脚的情报通过探子的手送到康熙案上,毕竟即使是她的话也比不上康熙查出来的令人信服。


    苏茉儿抿了抿嘴,轻声道:“奴婢觉得皇上大概会对佟家极为失望吧?只是奴婢不明白,主子为何只是改了佟氏的一句话?难道这样就能让皇上改变心意了?”苏茉儿本以为太皇太后会添油加醋地编排些假情报,好离间佟家和皇上的关系,顺便打击佟氏的皇上心中的地位,没想到太皇太后除了将佟氏所说的话稍加修改之外,所有的情报都是原样不动地透露给皇上的人知道,这让她有些疑惑,难道那句话的威力就如此巨大?


    孝庄将凤钗随手丢进妆盒,嘴角噙着一抹微笑道:“怎么?苏茉儿觉得哀家那句话不起眼?或者觉得单靠一句话无法令皇帝回心转意?”她看了看苏茉儿茫然不解的神情,叹了口气,“哀家的孙儿啊,是个拥有真正帝王资质和心性的人,他自信又多疑,刻意去抹黑佟家反而让他怀疑情报的真实性,所以哀家要做的只是在最关键的地方点下一笔,如此而已……”


    孝庄冷笑地哼了一声:“佟家如今指望的是什么?不就是佟家丫头能够抓住皇帝的心,来年进宫能够得居高位,若能够正位中宫再生下个阿哥,他们家可就是两朝后族了,到时候自然风光无限,挤入世家大族之列,再不是汉军旗的小小佟家了,届时就算请求回归满洲镶黄旗,取代佟佳氏本家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苏茉儿点了点头,佟家确实是打这个主意,否则也不会急着对贵妃母子下手。


    “哀家根本不用对付整个佟家,只需要釜底抽薪,毁了佟家丫头不就行了?”孝庄冷笑着抚了抚自己花白的鬓发,“一个皇帝最担心的是什么?不就是自己的江山社稷和后继之人吗?佟家丫头说的那话固然在哀家看来大逆不道,但在皇帝看来顶多觉得这丫头心高气傲,不愿屈居人下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哀家只要稍稍改上一改,这话里的味儿就变了,皇帝定会觉得这丫头是吕后、武昭一流的人物,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你说到了那时候,佟丫头在皇帝眼中会是个什么东西?咱们的皇帝可不是个任人拿捏的角色,江山美人孰轻孰重他心里清楚得很呢!”孝庄在苏茉儿的搀扶下站起身来,满含寒气的话语渐渐地消失在寝殿的帷幕之中,“打蛇不死反被咬的事哀家是不会干的,既然要打压一个人就决不能给她翻身的机会……”


    第49章  洗筋伐髓


    康熙十一年二月,纳喇常在为皇上添了一位小阿哥,按出生排行为皇五子,依照太医的诊断倒是个身体健康的孩子,这样康熙活着的阿哥终于增加到了三位,康熙和孝庄孝惠都不由得松了口气,至少不用再为子嗣稀薄而担忧了。育嗣有功的纳喇氏自然功不可没,康熙一时心情大好,金口一开晋为贵人,让宫中的女人们羡慕的眼睛都红了,只是纳喇氏这回倒是宠辱不惊,端庄规矩地谢了恩,又到钟粹宫求见宜敏当面谢了提携和救命之恩。


    这事起源于当初宜敏还没出月子的时候,当时纳喇氏虽然借着钟粹宫事发逃过一劫,但是佟氏的人并没有死心,宜敏那时已经查到一部分佟家在宫里的布置和人手,尤其是纳喇氏身边本来打算动手的那些人。宜敏对此思虑了半响,最终还是让人给纳喇氏提了醒,毕竟就算她不卖这个人情,康熙和孝庄也会动手除去这些毒瘤,还不如借花献佛做个空头人情,何况佟氏很快就要进宫了,卖掉几个佟家的探子就能够给佟氏竖立个一辈子的生死大敌,这种划算的买卖宜敏乐意得很。


    七月里正是铄石流金的炎炎夏日,也是百花齐放的季节,全国各地的秀女都已经陆陆续续地送到京师,整个京城顿时风风火火地热闹起来,各个有宅有邸的官宦人家基本上都有那么一两个亲戚好友家的闺女选秀,有关系的自然忙着疏通门路、上下打点,没关系的也四处称兄道弟、混个脸熟,而京城如今要说最热闹的自然属马佳氏的府邸,宜敏身为宫中唯一的贵妃,负责主持此次选秀,各家有品级的诰命夫人纷纷登门,瓜尔佳氏这几个月来接待的夫人那是不计其数,如今整个京城若论夫人外交的人脉之广恐怕她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只是这也令素来低调的马佳氏站在了风口上,瓜尔佳氏也曾为此递牌子进宫见了宜敏一面,倒是宜敏安慰了她一番,说选秀这等国之大事难免人人抱着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心思走门路,若是将人拒之门外不免得罪一大片人,只要来人好生接待,好言好语劝着便是,只是决不可应承什么!何况难得有机会聚集到这么多大大小小的当家夫人,若不好好利用这次机会扩展人脉、培植势力岂不是浪费了,何况在这等时机下的所有动作,经过如火如荼的选秀一掩盖,都变得不起眼起来。


    宜敏早在各地初选的时候就考虑过这个问题了,如今皇后和慧妃完全是透明人了,宫里只有她一个主位,这次选秀必然是由她主持,何况选秀不同于宫务,不可能推给孝惠帮她,那完全不像话,所以宜敏早早思量了起来,等秀女开始进京之时,就先在孝庄、孝惠和康熙那里报备过了,更是事先得了便宜行事的指示,康熙更是夸下海口一切由他兜着,如今宜敏自然是一副气定神闲、老神在在的模样。


    瓜尔佳氏也安心下来听从女儿的建议,回到府中就知会了相好的马佳氏和瓜尔佳氏宗族的福晋、夫人们,一个个稳坐钓鱼台,开始发挥起长袖善舞的本事,借这次名正言顺的机会拉拢人脉,顺便和各地官员的女眷打好关系,不着痕迹地打探各地官员之间的关系和情况,这些官员女眷有求于人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很是让两家夫人收集了不少第一手资料,为宗族立了不小的功劳,回到家中自然是公婆满意、丈夫顺意,得了甜头的夫人们一个个更是卯足了劲,使出浑身解数,硬是让两家的夫人外交发挥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


    宜敏在宫中不停接收额娘那里汇总而来的信息,分析着如何从选秀中做出最有利于家族的选择,顺便打击一下自家的对头,当然还要加上她心中对未来的记忆,前世她参与主持的选秀数之不清,但是单独手握大权还是第一次,自然思虑万千,一个个家族未来的发展前景,互相之间的勾连情况,有没有联合或离间的必要等等,若非她今生底子打得好,又有养生功法撑着,单单从海量的情报中找出来与自己记忆相应对的印证起来就已经是件苦差事了,何况还要分析其中的利弊、各个阵营的划分和今生的变化等等,这类繁琐到极致的工作几乎足以压垮她。


    宜敏明显能感觉到今生的前朝势力已经有了不小的变动,一切都源自于赫舍里的皇后之位几乎不保带来的,赫舍里氏一族尚未走到辉煌的顶点就开始走下坡路,加上马佳氏的强大,以及跟瓜尔佳氏比前世更紧密的联合等等,也促成了这种变动的加剧。


    宜敏凭着过人的记忆和前世今生培养的政治敏锐性,不停地从这次选秀中发掘着可供利用的地方。随着内务府将秀女名单送到宜敏手上之后,她的工作量更大了,一个个秀女的背景身世,背后牵连了什么人物和势力,哪些是需要笼络的,哪些是需要放弃的都需要她加以整理分析,当然她表现在康熙和孝庄面前的,不过是是卯足了劲想要为康熙选些可心的人充实后宫罢了。


    短短几个月,宜敏消瘦了整整一圈,让康熙看了心疼得不行,搂着她宽慰道:“敏儿身子刚刚有些起色,别被这劳什子的选秀再给折腾坏了,等那些个秀女进了宫,敏儿看着挑拣就是了,没得累坏了自个的身子。”康熙对宜敏做事认真的性子很是了解,知道若是不能把事情办得尽善尽美,宜敏定是无法安心休养的。


    宜敏放下了手中的册子,靠在康熙怀中轻舒了口气道:“臣妾也知道自个较真了,只是选秀毕竟是国之大典,满朝上下都看着呢,何况妾身第一次主持这等大事,哪里敢放松?”说着蹭了蹭康熙的胸膛撒娇道,“皇上若真的心疼妾身,就直接给了妾身需要留下的秀女名单吧!这样妾身好歹能够减轻一些工作量了呀!”然后宜敏就感觉到康熙胸膛传来闷笑的震动,不由得疑惑地抬头看去。


    只见康熙脸上满是愉悦和忍俊不禁地低笑着,俯下身亲昵地蹭了蹭宜敏的琼鼻,满含笑意地道:“敏儿你怎么能如此可爱?朕还是第一次知道,选秀还能先从朕这里拿到名单的!你这偷懒也偷得太彻底了吧?”选秀虽然有不少人选的确是内定好的,但是还真没有人会为了省事儿直接对皇帝要名单


    对于宜敏这样直白坦率到毫不遮掩的态度,康熙真的是叹为观止,从他即位之后只进行过两次选秀,一次是皇后刚嫁给他第二年,另一次就是宜敏进宫那年,这两次皇后主持、慧妃辅助的选秀,即使赫舍里心中明白很多人已经内定好了,但仍然故作不知地将选秀从头到尾操作了一遍,甚至还借故撂了几个容色出众的秀女,慧妃那时候倒也跟皇后一个鼻孔出气,恨不得将所有好颜色的秀女都刷下去,根本不考虑他政治上的需要。


    这些康熙都看在眼里,只是为了顾全皇后的颜面故作不知罢了,除了康熙八年赫舍里想要撂宜敏的牌子被他阻止之外,那两届选秀都在帝后俩心照不宣中落幕。只是此刻面对宜敏毫不顾忌地对他伸手要留人的名单时,他竟然奇异地一点都不觉得生气,反而说不出的窝心和高兴,因为这说明敏儿无条件地信赖他,也表示她对他做出的决定毫不迟疑地遵从。


    毕竟一旦康熙真的给出了名单,有些人宜敏就不可能再借故撂牌子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们入宫,甚至有些明显位份还不低,这一届的秀女就有几位出身极为不错的,偏偏宜敏就是这样与众不同,她考虑的从不是那些秀女会不会威胁到她,而是将选秀当成一件必须完成的工作,所以她坦荡荡地提出了要名单的请求,丝毫不扭捏造作,那幅完全不觉得有何不可的理所当然的表情,显然极大地取悦了康熙。


    康熙是个即自尊又敏感的人,他可以对宜敏的一切都报以最大的善意去猜测,若是换了一个人,怕是他就要怀疑是不是在刺探他的心意了,所以康熙很是大方地一挥手:“行!既然敏儿想要,朕明天就让梁九功送过来,顺便把秀女的详细情况也一并送过来,省的累坏了朕的敏儿,到时候朕找谁赔去?”说着戏谑地亲了亲宜敏喜笑颜开的面颊,惹来宜敏一阵娇嗔和粉拳,捶得康熙浑身舒泰,自觉干了件两全其美的事情。


    宜敏等康熙心满意足地走出钟粹宫后,才淡下眉眼勾唇一笑,将刚刚放在案上的册子连同满堆的资料,拿起来随手翻了翻丢进一边大木盒中,这种东西怎么可能真的是她烦恼的对象,她所需要的只是让康熙看到她对待选秀的态度和直爽不做作的性子,剩下的就是做给孝庄看的,一种不嫉不妒的姿态而已,至于其他她所需要的东西,自然有暗部帮她查得清清楚楚,何须如此费心?


    宜敏这段时间的消瘦不过是因为她开始利用养生功法为承瑞洗筋伐髓了,每日里都要抱着承瑞一遍遍地运转功法,帮这孩子已经成型的经脉疏通拓宽,然后再辅以灵药打牢根基,毕竟仙境中最上乘的功法无一不对资质要求苛刻,她当初之所以选择养生功法修炼绝大部分是为了孩子们着想,毕竟养生功法既不能攻又不能守,不过是调养身体有奇效罢了,仙境中顶尖的功法秘籍无数,她唯独选中了这个就是为了将来用它给孩子们打好根基,省了孩子修炼养身功法的无数功夫,从小就能开始练那些最上乘的仙家功法。


    “额娘!额娘!!”随着一阵蹬蹬蹬的跑步声,小承瑞倒腾着小短腿一头扎进宜敏怀里,承瑞如今已经快要两岁,长得既白嫩又壮实,看起来足有三、四岁的模样,偏偏又继承了康熙和宜敏相貌上的优点,长得极为漂亮讨喜,一张小嘴甜得很,弄得孝庄和孝惠每次看到他都笑眯了眼,搂在怀里不肯撒手,现在小家伙每天早上也不随着宜敏去请安了,毕竟宜敏不喜欢那些嫔御们看承瑞的眼神,加上宜敏不想用母子情深来刺激孝庄,免得节外生枝。


    于是承瑞最近总是在宜敏请安回来之后,才让奶嬷嬷带着上两座太后宫请安,而这时候经常是康熙下朝的时间,父子俩有时候常能碰到一起,然后被康熙带着一起回钟粹宫。果然没有宜敏在之后,孝庄明显对承瑞更好了些,甚至对宜敏也更加和颜悦色了,倒是孝惠一如既往地待宜敏母子好。


    宜敏拿出帕子擦了擦承瑞微微出汗的额头:“承瑞跑这么急作甚?当心出汗招了风。”说着瞥了眼跟在承瑞身后的一串嬷嬷宫人,见她们手上拎着承瑞的小帽和衣裳,心中微微点头,知道这些奴才没有疏忽大意才就放下心,转头将注意力都放在承瑞身上。


    承瑞在宜敏怀里蹭了蹭,闻着额娘身上舒服的气息,眯着眼睛道:“额娘!儿子只是想快点见到您嘛~!”撒娇的儿子让宜敏最是没辙,抱起承瑞坐在自己膝上,挥挥手让周围伺候的人退下,点点承瑞的鼻子道:“你这小家伙,就知道那话哄额娘开心,说吧!今儿在太皇太后那里都做了些什么?让额娘给你评评分,看看咱们承瑞表现的好不好?”宜敏从承瑞独自请安时起就这么哄着他,不但能培养这孩子记事和复述的能力,还能潜移默化地教他一些处事的本领。


    承瑞从宜敏膝上跳下来,站在地上背着手小大人似的说了起来:“儿子今儿去了太皇太后宫里,皇太后也在,儿子没有按太皇太后说得不用多礼,有乖乖地按照规矩行礼问安!”说着看宜敏对他赞许地点头后,小脸微红地继续道,“太皇太后问儿子额娘可有教儿子读书,儿子回答额娘只是给儿子念三字经,只是儿子虽然听了却不懂,只觉得好听得紧……”


    宜敏欣慰地听着儿子聪敏的应对,心中感慨承瑞确实是个极为聪慧的孩子,只是短短时日的教导他就能心领神会,知道不能在太皇太后面前表现出额娘很好,也不能夸额娘的本事,只能夸皇阿玛教导得好,额娘只是在生活上无微不至,要他好好孝顺两位太后等等。


    承瑞口齿伶俐地说了一盏茶的功夫才将今天的行程说完,然后就扭着身子窝到宜敏怀里,眼神亮晶晶地道:“额娘~儿子做的好不好?”他最喜欢听到额娘用软软的好听的声音夸他,更喜欢额娘和他玩贴暖暖的奖励,每次玩过之后他都觉得全身暖洋洋的,外面的大太阳都不觉得热了,只是额娘说了这是承瑞和额娘之间的秘密,谁也不能说,否则额娘就再也不和承瑞玩了,所以承瑞一直都乖乖的对谁也没说,做梦也没开口哦~!


    宜敏笑着亲了亲承瑞的额头,夸奖道:“承瑞做的很好,额娘很高兴哦!只是承瑞刚刚说在太皇太后那里吃了点心了?以后要是再有点心,承瑞要先给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吃,要是皇阿玛在还要先给皇阿玛吃,然后承瑞才能吃?这叫孝敬长辈,知道了吗?”虽然孝庄不见得会对承瑞用什么手段,她刚刚也看了承瑞身上的避毒珠,里面没有出现什么奇怪的颜色,但是小心驶得万年船,这宫里头的事情没有绝对,她对任何人都不能真正放心,尤其是吃食方面更是严格控制,孝庄孝惠那里不能避免的,宜敏也借着孝道先提防一二,反正她们若是敢跟承瑞吃一样的东西,至少不会是立即致命的,那她就有办法及时挽回……。


    承瑞认真地听着额娘的话,心里牢牢记住了之后有重复了一遍,才缠着宜敏要玩贴暖暖的游戏。宜敏笑了笑,将手伸进承瑞衣服里、贴在他小小的背脊上,控制着微小的养生真气慢慢在承瑞体内运行,充满生机的真气不断地滋润着沿途的细小经脉,温养着体内的脏腑,承瑞舒服地半眯着眼睛直哼哼,感觉全身泡在温水里一样懒洋洋的,一点也没感觉到随着真气输出的增加,宜敏的额头渐渐渗出了冷汗,脸色也慢慢苍白起来,只是宜敏仍然坚持了半个时辰才放下手,抱着已经昏昏欲睡的承瑞进入寝殿,将他放在已经准备好的小浴盆里,里面已经放满了打熬筋骨的灵水和药汤。


    宜敏看着小浴盆里的水颜色微不可查地开始变淡,才放心回到内室,坐到小摇床边看了看熟睡的赛音察浑,这个名字不同于前世是孝庄所赐,反倒是孝惠起的,这让宜敏心里舒坦了一些,比起前世间接害死赛音察浑的孝庄,她对于将名字由孝惠更容易接受些,也因此赛音察浑比起承瑞更得孝惠的喜爱,宜敏对此也是乐意的,毕竟孝惠的寿命还长着呢,有她坐镇赛音察浑的未来比起承瑞要更要保证些。


    如今小赛音也已经八个月大了,正是牙牙学语和四处爬动的时候,小赛音说话比承瑞晚,但是五个月就会翻身,六个月就爬得很利索了,倒是比承瑞更好动些,只是宜敏看着自己的儿子自然是怎么看都好,再也没有比看着两个健康伶俐的儿子茁壮成长更幸福的事情了,她如今修炼养身功法更是不遗余力,毕竟从给承瑞洗筋伐髓的情况看,她的功力还不足以支撑两个以上的孩子,如今赛音也大了,等一两岁经脉彻底定型之后就该轮到他了,看来她的功力还是远远不够啊……。


    第50章  选秀插曲


    秀女们在入宫应选的前一天,坐在骡车上,由本旗的参领、领催等根据满、蒙、汉排列先后安排次序。最前面是宫中后妃的亲戚,其次是以前被选中留了牌子这次复选的女子,最后是本次新选送的秀女,分别依年龄为序排列,鱼贯衔尾而行,车树双灯,上有“某旗某佐领某某人之女”的标识。日落时分发车,入夜时进入地安门,到神武门外等待宫门开启后下车,先由户部司官维持秩序,再由太监按顺序引入顺贞门。


    宜敏搭着尚嬷嬷仪态万千地走进体元殿,这里是此次进行秀女初阅的场所,原本该由宫中所有嫔以上的主位后妃一同选看,偏偏如今康熙的后宫里除了宜敏和两位已经被集体无视的后妃之外,再也没有嫔以上的主位了,于是宜敏成了今天决定所有秀女命运的人,这些秀女不免心中紧张,听到太监高声报着:“贵妃主子到——”之后,纷纷乖觉地行了一个万福礼,齐声道:“奴婢给贵妃娘娘请安——”。


    顿时整个体元殿充满了各种娇嫩的莺声燕语,听在耳边倒是悦耳得紧。宜敏身着金红色旗袍,装扮得亮丽高贵,扶着尚嬷嬷走到体元殿的正上方落座,轻轻一扫将整个殿中的情况收入眼底,今个选阅的是正红旗和镶蓝旗的秀女,如今殿中五六人为一排站着,上百人一起行万福礼的场面十分的壮观,宜敏淡淡地免了众人的礼,声音不喜不怒听起来有种微凉的清澈,让顶着炎炎酷暑入宫的秀女们顿感身上一阵舒泰,不由得暗自猜测上面的贵妃娘娘是何等风采,单是声音就如此怡人。


    “都抬起头来让本宫看看!”宜敏的声音依然浅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一众秀女连忙微抬颌首,只是目光低垂不敢直视上方。宜敏端详着底下这些清秀稚嫩的脸孔,大多都只有十三四岁,只有前排的一些人年纪稍大,只是一眼望过去都是统一的着装打扮,不是特别出挑的根本看不出区别来,宜敏无奈地来回扫视了几眼,凭着自己的眼力倒是看到几个容色亮丽些的,拿起手边的排单对照了一下也就心里有数了。


    宜敏刻意在声音中带了点轻松的笑意:“看着到都是些可人的姑娘,不必紧张,本宫也不会为难你们,咱们旗人家的姑娘想必没人不会掐花的吧?今儿本宫就考这个了!”说完摆手示意了一下,自有一排宫女端着托案走了进来,每位秀女面前放一个,上面摆放着各色丝绢、五彩丝线等掐花的材料,“本宫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每人只要能在时限内做出三朵以上就算过关了,当然做得太不像话可是不成的,都听清楚了吗?”


    宜敏确实没有为难这些秀女,满人的旗装一般都要配上把子头或者扁方,而绢花就是其中必不可少的装饰,旗人家出来的姑娘自然从小就懂得制作各色绢花,有些家中没落的或是兵丁之家出身的姑娘,凭着精湛的手艺甚至将做出来的绢花拿去换些小钱贴补家用,至于大户人家出身的姑娘这也是必备的闺阁手艺,所以宜敏考察的题目一出来,殿中几乎所有的秀女都松了口气,脸色也带上了轻松,心中纷纷想着贵妃娘娘倒是个好说话的,这样的初选不像备选时请来教导规矩的嬷嬷所说的那般可怕。


    很快这些秀女就动作迅速的动起手来,手指翻飞灵动宛若穿花蝴蝶,一朵朵造型别致的绢花纷纷成型,宜敏在上面也是看着赏心悦目,她自己前世今生都是秀女出身,前世更是饱尝选秀的痛苦,将心比心自然不会太过刁难这些秀女,何况下五旗的秀女对她而言根本毫无威胁,与人方便自己方便的道理她自是懂得的,这些秀女只要能过了第二关,基本上第三关大多都会被撂牌子自求婚配,既然如此稍微松松手卖些人情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很快一炷香的时间就到了,宜敏示意站在一边的十几个嬷嬷下去检查成果,她当然不可能一一过目这些秀女的功课,自有手下的嬷嬷代劳,何况这些嬷嬷都是内务府选出来的多面手,基本上只要不是特别生僻的项目她们都足以应付,宜敏在场不过是起个拍板决定的作用而已。


    嬷嬷们的动作很快,凡是制作的绢花过关合格的,她们检查之后就略过了,而让她们觉得不堪入目或者太离谱的才会被指出来,那些被当面指出有问题的秀女脸色惨淡地端着自己的功课站到一边,若是连初选都过不了她们恐怕回到家中也难以找到好婆家,反观那些合格的都是脸露喜色又极力克制,生怕在这当儿做出不合规矩的行为。


    选秀留牌子和撂牌子对秀女而言就是决定终身的大事,这其中泾渭分明的差距大得令人叹息,等这批秀女都过了一遍之后,宜敏才站起身走到有问题的那批秀女面前,一个个看过去,发现这些嬷嬷还是十分负责的,并没有特别苛刻的情况出现,这些秀女的掐花大多粗糙得很,不要说戴在自个头上,有些连个花型都扎不牢,端的是惨不忍睹,这些秀女大概也知自家事,没有哭哭啼啼地觉得委屈或不公平,只是垂头丧气地站在一边等着命运的审判。


    突然宜敏发现了一个特别的托案,上面有一朵精巧细致到极点的绢花,那手艺堪称巧夺天工,只是偏偏只有一朵,这才是她落选的原因吧?宜敏好奇地看了看端着这个托盘的秀女,倒是个眉目清秀的小姑娘,浑身上下一股子温婉的气息让人看着舒服得很,只是眼中带着忐忑不安和懊恼后悔,不由得勾起了宜敏的好奇心,亲自开口问道;“本宫看你这手艺倒是顶尖的,只是为何只掐了一朵花儿?”


    那秀女闻言微微一颤,声音带点微弱的哭腔道:“回贵妃娘娘的话,奴婢不是不想做好,只是……只是奴婢的手伤着了,只、只勉强做了一朵……”说着眼眶红红的却强忍着不敢落泪,毕竟之前带她们进宫的太监可是说了,进了宫绝对不许掉眼泪的,不然就是大不敬的罪过,要连累父兄的。宜敏微微一愕,脸色严肃了起来:“伤了?伸出手给本宫看看!”她下意识地以为是秀女之间的互相陷害,这种事屡见不鲜,只是在她主持选秀的第一天就发生这种事无疑是落她的面子,让人觉得她没本事,不由得心中有气。


    尚嬷嬷上前接过那秀女手中的托案,她只好犹豫着慢慢将宽袖拉起,露出白皙的手,只见右手背一直到手指的部份完全乌青发黑,严重点的地方还在渗出血来,极是惨不忍睹,宜敏也不由得在心中吸了口冷气,就凭这这只手还能做出一朵精致的绢花,可见此女心性毅力极是坚定,倒是和她温婉的外貌极不相符,想来是个外柔内刚的女子。


    宜敏的表情微微放缓了些:“这是怎么回事儿?看着竟像是刚刚受了伤的模样,把事情的始末说出来,若是真有情由本宫自会为你做主!”这秀女都是精贵的,谁也不知道未来是否有大造化,一般人都不会随意对秀女无礼,何况是身上出现这么严重的伤,这事定要查个清楚明白才行。


    那秀女惊讶地抬头看了宜敏一眼,然后猛地一惊低下头去,不得贵人同意擅自抬头直视的为不敬,她心中砰砰乱跳,见贵妃似乎没有怪罪的意思,这才放下心来,娓娓地道出事情的经过,原来是秀女们在太监的带领下到体元殿之前曾经过御花园,偏偏昨儿刚刚下过雨,御花园难免会有水渍,走在她前面的秀女被滑了一下扑倒,她顺手拉了那人一把,谁知花盆底本就重心不稳,倒是两人一起摔了,而她的手也磕在地上的石块上,这才显得如此严重,只是这秀女怕因为身上有伤痕被剔出资格,便把伤势瞒了下来,谁知道宜敏这场考的偏偏是手艺活,这才暴露了出来。


    宜敏听了她的解释沉吟半响,命人把刚刚领队的太监叫了过来,又详细查问了一遍,直到这秀女所言不虚,看来真的只是意外,宜敏只好遗憾地宣布她失去资格:“虽然此事属意外,但无有规矩不成方圆,既然无法通过本宫的考验便只能按规矩落选,否则接下来本宫的规矩又有何人肯遵守?”


    说着不再看这个秀女苍白如雪的脸色,扶着嬷嬷的手就要走开,偏偏这时候在入选队列里的一个秀女走了出来,跪在宜敏脚边泣声道:“贵妃娘娘容秉,这一切都是奴婢的错,若非奴婢走路不慎也不至于连累她人,而且若非这位妹妹拉了奴婢一把,只怕那石头就是磕在奴婢脸上了,求贵妃娘娘开恩,奴婢愿意落选以换得这位妹妹的资格!”


    宜敏定睛一看,跪在面前的秀女身上挂的牌子写着汉军镶蓝旗知县桑额之女,不由得心中一动,桑额可是康熙朝中期的名人,虽然如今只是小小的七品知县,但是从康熙三十四年起担任漕运总督长达十五年之久,是康熙绝对的心腹。


    “哦?你可要知道如今你已是入了复选的秀女,若是他日得皇上看重立即就是宫中的贵人,你真要用这个资格换取她的机会?到时候你可就是连初选都未过的人了,你可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宜敏面上不动声色地试探这桑额之女的秉性,若是当真是个有情有义的,倒也不是不能想办法通融一二。


    桑额之女低着头,身子微微颤抖,显然也知道自己的决定意义有多重大,站在一旁的那个秀女满面不可置信,虽然她心中后悔当初不该一时冲动,却没想到有人真的肯放弃到手的复选资格为她求情,不由得感动非常,也跟着跪了下来:“贵妃娘娘,这位姐姐的心意奴婢心领了,只是正如娘娘所说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这位姐姐既然已经入选,断没有再被撂牌子的道理,奴婢自己做的事自己担,虽然之前确实后悔了,但是有这位姐姐一句话奴婢却觉得值了!请贵妃娘娘不要为奴婢坏了规矩。”


    宜敏这回倒是真的惊讶了,如果说之前这个秀女救人之举有可能只是一时冲动的话,那么能说出这番话可就不是平常人了,这等魄力和决断还真是难得,她倒是想知道何等人家能养出这样的女儿来,目光落在这个秀女身上的牌子上,上书汉军正红旗萌生赵宏灿之女,心中忍不住笑了,这缘分还真是难以言说的奇妙,赵宏灿可是康熙中期的两江总督,此时赵良栋仍然只是个小小萌生,而且几乎被其父赵良栋逐出家门,这才导致其女身上挂的牌子是萌生之女,而非总兵之孙女,倒是平白落了身份。


    只是真没想到两位未来总督的女儿竟然还有这等交际,倒是让她开了眼界,看来这事若是好好操作将来定能得益非常呢!宜敏心念电转间,不再理会两个跪在地上的秀女,而是扶着嬷嬷的手走回座位上,慵懒地坐了下来,沿途暗暗查看各个秀女的神情,尤其是那些家世不错或容貌出色的秀女,把她们眼带同情或嘲笑的模样记在心上,暗自决定着她们接下里的复选结果。


    宜敏挥挥手让那些嬷嬷把那些撂牌子的秀女带了出去,这才看着依然跪在原地的两个女子,语带双关地道:“你们俩倒是情深意重,只是这选秀乃国之大典,容不得以人换人之说,桑额之女起身退回去吧,本宫可以既往不咎依然保留你的资格。你可要想清楚了再决定!”


    桑额之女李氏似乎想要动了动唇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被赵宏灿之女拉住衣摆阻止了,最终狠了狠心磕了一个头退回秀女的队伍中,宜敏看了看赵宏灿之女孤零零地跪在地上,悲悯地叹了口气,从一边的排单中将她的名字连同刚刚落选的秀女一同勾除了,赵氏眼看着宜敏的动作,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却仍然面如死灰,她不知道自己今后将面对何等的命运,初选不过的秀女甚至很难找到一门好亲事,只是她如今只能认命。


    就在赵氏万念俱灰地行礼告退的时候,又听上首的宜敏用好听的声音微微叹息着:“罢了,倒是个可怜见的,虽然你没通过本宫的考验,按照规矩本宫只能撂了你的牌子,但是本宫看你这丫头倒是顺眼,这对镯子就当是本宫给你的添妆吧!”说着宜敏褪下自己贴身带着的手镯,示意尚嬷嬷给赵氏送过去,这镯子是内务府新近打造的一批首饰之一,被康熙送到她那里任她挑选喜欢的,她刚刚上身还没半天呢,倒是正好送出去做个天大的人情。


    赵氏难以置信地猛一抬头,就看见宜敏正优雅地褪下自己双腕上的镯子,放在一边的托案上,让身边的嬷嬷捧着往自己这边走过来,赵氏愣愣地看着眼前大红托案上那做工精细,一看就知道价值连城的掐金丝衔珠缠凤镯,满是劫后余生的惊喜和峰回路转的激动,虽然她被撂了牌子,但是有了贵妃钦赐的镯子当添妆,她就算回到家中也不怕没人上门提亲,只怕到时候提亲的人家会踏破赵家的门槛。


    赵氏激动的热泪盈眶,跪着正对宜敏行了叩拜大礼,口中却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周围原本可怜同情她的秀女顿时变了脸色,眼中满是羡慕,这可是贵妃娘娘的恩典啊,尤其是家在京城的秀女们更是嫉妒得眼睛都红了,满京城谁不知道贵妃娘娘就是皇上的掌中宝,更是生养了两位最得当今宠爱的皇子,只要能得贵妃夸上一句好就足以让人受用不尽了,更不要说亲自赐下添妆了,这下子小小萌生之女可算是因祸得福了。


    宜敏环顾了一番周围的秀女,慎重地补充道:“本宫有言在先,此事乃是特例,可一不可再,若有人想要心存侥幸以身试法,可不要怪本宫不给情面!”一句话顿时浇灭了秀女们蠢蠢欲动的心思,贵妃都发话了,想要通过同样的手段得以一步登天看来是不可能了,于是接下来的秀女们一个个安分守己地按着宜敏的规矩行事,丝毫不敢行差踏错,虽然如今人人心里都觉得贵妃是个容易心软的,却没人敢去试一试自己的运气。


    随着初选完毕的秀女们在神武门外依次登上她们来时所乘坐的骡车各归其家,这次选秀的风波和故事也随之流传出去,叹息者有之、扼腕者有之,但是没人真把这当一回事,毕竟一个小小萌生和七品县官的女儿实在没有什么值得讨论的,多是夸贵妃菩萨心肠,处事公正严明等等,反倒让不少家中有女儿选秀,却苦于没有门路的人家安心不少,纷纷嘱咐女儿一定要按规矩行事,想来以贵妃娘娘的品行是不会刁难的!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