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清冷校花狠狠爱
“前几天不是才出了门吗?为什么又要出门?”陶宁疑惑地说。
她像个等人高娃娃似的被一群造型师围着打扮, 让她想起十八岁在蔷薇庄园举办成人礼的那一天。
从下午开始就被造型师们按在镜子前,化妆的化妆,做造型的做造型, 只不过那时候关秋意也没能逃过造型师的魔爪, 一块被按在镜子前折腾。
而金月则有自己的想法,提着裙摆给自己画,然后就被吕心溪举着大拇指喊666,你一定会成为千万级的美妆博主。
关秋意坐在沙发上, 一手撑着沙发,指尖托着下巴看, 眼眸含笑。
她特地提前穿好衣服做好造型, 就是为了能毫无顾虑地欣赏这一幕, 如今一看, 果然好看。
关秋意说:“我想你陪我去。”
这么一说,陶宁立马没话了, 摊开双手任人宰割, 然后又被人按在镜子前往脸上捣鼓。
她全程闭着眼睛, 配合的不行,无论问什么都会回答我都可以,没问题的。
这个造型团队是关秋意的私人团队, 对关秋意的形象规划已经有一套成熟的方案, 但陶宁是她们初次接触的人,有些方面需要磨合一下。
本来是看在关秋意的表现对陶宁的意见十分上心,准备大展拳脚, 好给雇主展示她们的专业能力, 结果没想到陶宁就是个不挑的。
从陶宁嘴里问不出什么,只好转向关秋意。
询问陶宁的意见是一件很没有成就感的事情, 在这方面上关秋意深有同感,因为她亲眼见证自己陶宁逐渐变成大号咸鱼的全过程。
关宅的人都觉得陶小姐是个成天懒洋洋的人,关秋意却说她只是没法力而已,其实很厉害的。
但被关宅的人认为关总是情人眼里出西施,陶小姐看起来就跟厉害两个字扯不上关系。
对此,关秋意也不过多解释,她见过太多面的陶宁,早早就珍藏在心中,不需要谁的认同。
闻言,关秋意立马站起身走过来,认真打量了一圈,提了几点意见。
老板都发话了,就都动手去改。
不知道为什么,团队总设计总有一种关总就等着她问这个问题,她也顺势问了出来,就看见了预设的回应。
想了想,于是她试探道:“还是您了解陶小姐,这样一改果然好看多了。”说完,目光往身旁的人看去。
果不其然,关秋意看着镜子里的陶宁,眼底渐渐变得深沉,双手扶在她肩膀上,露出满足的笑意。
陶宁似乎无知无觉,抬起手按了按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
总设计:“……”
就算现在灯火通明,镜中两人凑在一块的画面是视觉盛宴,但她看着眼前的画面,心中升起了微妙的毛骨悚然的感觉。
就好像是鸟儿落入了囚笼,而囚禁者正欣赏着金丝笼里的鸟儿,无忧无虑的鸟儿并不清楚自己的处境,高兴地打量着金灿灿的笼子,对笼外人发出热情的回应。
陶宁抬起下巴,本想亲亲关秋意,但是周围这么多人,嘴巴也上了口红,还是算了。
余光看见镜子一侧立着的人影,有些出神地看着这边,陶宁眼尾微抬,隔着镜子与其对上目光。
也是这一眼,让总设计顿时清醒过来了,在她目光中下意识抬腿走开。
退出她视线范围后,总设计心有余悸地想这位看似好说话的陶小姐绝对不是什么笼中鸟。
她也算阅人无数,关秋意不算她接触过的最顶层的人,但是她接触过的顶层人物跟陶宁看人的目光很像。
平和宽容,甚至是带着清浅笑意的,可往深处看,却是让人不由自主保持距离的疏离。
从之前开始,陶宁就不喜欢太热闹的场景,她总觉得太热闹会很麻烦,然后发生很不喜欢的事情。
此番她只当自己是关秋意的人形挂件出席,全程只保持微笑,然后被关秋意介绍,在对方震惊的眼神中笑着说你好,很荣幸与你相见。
关秋意也知道她不耐烦这些,很快就把人放开了。
有时候吧,陶宁觉得关秋意现在是半黑不黑的状况,她心里也很纠结,一会占有欲爆棚,得到回应后又很快缩回去,淡定露出假装不在意的样子。
别人看没看出来陶宁不知道,她只觉得这样的关秋意实在可爱,但舍不得多逗,怕人不高兴了。
陶宁指了指某个角落:“那我去那边坐会,有事叫我。”
关秋意手端酒杯,顺着她手的方向看过去,确定位置后点点头:“去吧。”
陶宁朝一旁的贵妇人点头,歉然道:“失陪了。”
“啊……哦,陶小姐请便。”那端着酒杯的贵妇人震惊地看着她离场,心里还在回荡刚刚听见的话,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这竟然就是陶氏出国八年未归的唯一继承人”。
陶宁,活的陶宁!好想跟她多聊一会!
可是面前站着的是关秋意,这个也不能放过,思来想去,贵妇人还是留在了原地继续与关秋意说话。
很快,就有更多的人注意到晚宴中的关秋意,都围了过来,一顿互相幸会幸会,其乐融融地聊了起来。
如今晚宴的中心倒是变成了关秋意,宴会主人也端着酒杯过来与她寒暄。
陶宁在一旁静静看她被众星拱月,游刃有余的模样,这场景是她前所未见的,眼底带着新奇的光芒。
感觉有人在她身旁落座,独占大沙发的陶宁心想谁那么不识趣,转头看去是一个年轻女人。
一袭高定红裙,她上下打量陶宁,唇角的弧度似乎是满意的,她朝陶宁露出一个笑。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你是谁的女伴?”红裙女人摇晃手中的红酒杯,杯中酒液散发着醇浓的芬芳,她朝陶宁伸出手,“认识一下,我姓吴,你叫什么名字?”
陶宁在脑子里过一遍桐城有头有脸的名单,这个吴这个姓氏没能在她记忆里落下什么印象。
红裙女人刚来不久,但盯角落里的陶宁很久了,仅凭一个侧脸她便能确定这是个宝贝。
没想到走近一看,果然是个宝贝,被怠慢的那点不虞瞬间烟消云散。
这晚宴本就是结交人脉的地方,她看着实在面生,还被孤零零丢在一边,怕不是谁家惹怒了主人的金丝雀。
如此一想,她便走了过来,想勾搭一二。
吴女士压低了声音:“这里多无聊,不如我带你去玩。”
陶宁垂眸扫过她的手,不做理会,不知为何觉得好笑,她哂笑道:“我是关总的人。”
听到这回答,那吴女士闪过一丝不满,面上仍维持着风轻云淡的表情,语气却暴露她的真实心情。
吴女士:“那关总的人可多了,你们怎么都爱说是她的人?”
其实她最烦他们说关总清流人物,都混到这地位,能是什么清流人物,显得她多龌龊似的。
陶宁:“那是因为总有你这样的人啊。”
笑意顿收,吴女士是真的不高兴了:“你说什么?别给……”脸不要脸。
话没能说完,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关秋意走了过来,目光紧盯着她。
关秋意站定在陶宁身后,问:“你们在聊什么?”
虽然这是个问题,但她是看着吴女士说的,好像给不了她一个满意的答案就要遭殃了。
吴女士没想到她还真没说谎,给撞上一个真的了,忙站起身来,结结巴巴地解释:“我我我想找洗手间,但是找不到路在哪,就来问问这位小姐。”
说着,眼神不由自主瞥向陶宁,她觉得这小金丝雀不敢跟关秋意说实话,不然两人都要遭殃。
再看金丝雀,竟然敢捂着嘴在笑。
没想到关秋意连问陶宁的意思都没有,语气微沉:“你问洗手间不去找侍者,问我的人做什么?”
关秋意知道这人,就是知道才越发不愉快:“嘴巴不会问,眼睛也不会看了?”
吴女士:“是是是,我问错人了,对不起关总,打扰到你的人了。”连忙捏着酒杯赶紧跑了。
好不容易逃出生天,整个人都要灵魂出窍了,才发现刚刚因为太紧张后背有点汗湿,腿也有点软。
还没朝朋友诉苦今天差点惹了烂桃花,吴女士就被朋友说:“你疯了,那是陶氏千金陶宁,你怎么敢招惹的?”
吴女士震惊了:“什么?她是陶宁?她怎么不说?”
关秋意则用一会没看好就差点连人带盆被人端走的眼神看陶宁,她舍不得说陶宁,动了动唇,才说:“平时那么厉害,怎么不把人骂走。”
陶宁不敢笑了,马上给不知名进度条又想往前跑的人顺毛:“我刚想说的,你不就来了嘛。”
没抗拒她的力道,被拉着坐下,过了一会,关秋意问:“一个人会不会很无聊?”
“还好?”陶宁其实在欣赏关秋意被人群拥簇的场景,满心眼觉得自家秋意真厉害,不觉得无聊。
关秋意不知道自己想了什么,怒气顿时消退了不少,主动拉起陶宁的手说:“我好无聊,我们出去透透气吧?”
于是两人在背着热闹的人群,走到了小阳台上。
阳台对面是一条辽阔的河,如今夜色正好,华灯璀璨,有亮着灯火的游轮驶过水面,互相交错而行。
天边皎月高挂,一派热闹繁华的场景。
脚下是灯带一般的车水马龙,车灯亮起的光芒带着归人驶向目的地。
夜风拂来,脱去了厅中的热闹,倒让人心情放松不少。
关秋意靠着陶宁,端着酒杯埋怨似的说:“下次不带你来了。”
陶宁觉得她怕不是微醺了,伸手揽住她的肩膀:“不带我来,把我藏家里吗?然后造一个金笼子把我关起来,你出门的时候揣着钥匙走,等你回家了再给我打开。”
“我呢,就那里都不去,每天乖乖等你回家,求你疼惜。”
“……”关秋意无语回头,“我怎么会做这种事情?”
说完,关秋意表情一顿。
她意识到自己这一个多月拘着人不让走出关宅大门,跟陶宁说的也没太大区别,区别只在于她也在关宅中。
不对,她关着人在关宅里,自己也在关宅里,这不就是监视?
迎着陶宁戏谑的眼神,关秋意目光闪烁,她小声重复道:“我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的。”
陶宁想说有也没关系的,只不过把笼子收拾得舒服点就好,用工资换来的爱情,不享受白不享受,而且她也愿意。
如果关秋意真抄起链子想把她锁起来,那陶宁会在她动手前举起双手,提前束手就擒。
这才是关秋意总是半黑不黑的原因,因为对方实在配合,找不到黑化的点。
陶宁嘴上却说:“嗯,我知道你不会的。”
有些事情只能让她自己想通,八年的空缺不是一句我回来了就能完全磨平的。陶宁不着急,一生还长,她愿意等。
她越是这样说,关秋意反而更加愧疚了,转过去亲亲陶宁。
陶宁按着她后颈回亲,这个姿势会让她要是受不住了也难以挣脱。
两人躲在灯光昏暗的阳台边接了个吻,带着淡淡的红酒味,放在桌上的红酒杯被不小心一撞,掉下了桌子,清脆的碎了一地。
酒杯破碎的声音并没有打扰两人的兴致,关秋意手扶着桌子,双手勾着陶宁的肩膀,她忘了什么时候坐上了桌子,只记得挺着腰索吻。
纠缠得难舍难分,夜风里的花香似乎都染上了红酒的味道。
松开她的唇,两人亲昵得靠在一块,陶宁哑声问:“回去吗?”
关秋意声音低低地哼哼,垂着眼笑道:“还不能走,有个合作要谈,那人现在还在犹豫,看我不在了估计正着急着,等会就要找上门了。”
陶宁不满地轻咬了一下她的唇,又惹来一阵轻笑。
陶宁控诉道:“你可变坏了。”
关秋意小声反驳:“跟你学的。”
陶宁才不承认,坚决认为这是关秋意的污蔑,恨不能咬一口她脸蛋泄愤。
她脸上带妆,等会还要谈合作,可不能破坏关总正经清流的形象。
这也不舍得,那也不舍得的后果就是自己气哼哼,陶宁嘴上放狠话:“回家再跟你算账。”
关秋意莫名后背一紧。
休息了一阵,陶宁给她补上口红掩盖微肿的痕迹,才舍得把人放走。
对着镜子,陶宁给自己也补上了口红,感觉看不出来后,收拾揉皱的裙摆,走出小阳台。
她们不知道的是,在她走后一个熟悉的红裙女人来到了小阳台入口,看月光下的一地碎片,满眼震惊。
刚刚她因为实在害怕,就想跑到阳台吹吹风,没想到就听到一声玻璃摔碎的响声,八卦之心陡起,以为是哪对野鸳鸯在这里偷欢。
没想到就看见了关秋意圈着绿裙女人的脖子,仰着头索吻,媚眼柔情,那点观音痣也染上了情.欲.的意味,而那个被索吻的人正正是陶氏千金陶宁。
两人姿态亲昵,肯定这样做了不少次,但她没想到的是陶宁真的没撒谎,她还真是关总的人。
毕竟如今桐城对消失已久的陶氏大小姐了解甚少,连她如今是圆是扁都不清楚,更别说她喜欢的是女是男是人妖了。
悲愤的吴女士心想你还不如直接说你是陶氏千金,嚣张跋扈地把我骂一顿,让她死得明明白白。
到底是谁教她扮猪吃老虎的,她已经慌了一晚上好吗?!
吴女士脑子里无数个草草草刷屏,她甚至想大声尖叫,抓个人来问:在撩了陶氏大小姐后又撞见她跟关总接吻怎么办?
收到消息的朋友回曰:凉拌。
又问:你说的那两个不可招惹的大佬是谁啊?
她这个疑问没能得到回答,因为她也不敢真说。
第42章 清冷校花狠狠爱
关秋意今晚上心里装着事, 一不小心就喝醉了。
宴席已经到了后半段,不少宾客各自离开,还留下来的都是要进行心照不宣的娱乐活动。
陶宁半抱半扶着关秋意上了车, 把软成一滩烂泥的人放进车里, 直起身跟白特助说:“时间不早了,白特助就先回去吧。”
白特助还没来得及说话,那坐在车里的人伸出一截欺霜赛雪的手腕,扯了扯车边的绿裙。
像是不满意撒泼的小孩子。
陶宁侧身握住那只手, 捏了捏,用哄孩子的语气说:“马上就回去, 跟你助理告个别。”
车内阴影里传来一声不轻不重的哼, 不知道白特助是怎么理解这一句哼的, 反正让员工们听着就头皮发麻的哼被陶宁当成了同意的应答。
不仅如此, 她还露出了女朋友撒娇真可爱的撒狗粮笑容。
白特助:“……”
陶宁似是追忆往昔道:“以前喝口酒脸红晕乎半天,现在也没什么改变。”
好不容易得见金丝雀真容却得知她是陶氏唯一继承人的白特助:“呃……哈哈哈, 可能关总高兴吧。”
千杯不醉都喝醉了, 能不高兴吗?
我不过是拿工资干活的打工人, 你们开心就好,我无所谓的。
就是不知道跟千杯不醉相比,自家顶头上司关了陶氏继承人一个多月哪一个更令人震惊了。
还没正式透露就引起那么多目光, 更难想象正式公开的场面了, 白特助脑子里只剩下炸裂两个字。
目送关总的座驾离开,职业微笑的白特助长长呼出一口气,拎着装着文件的公文包, 坐上公司配的车辆回家。
车上时, 关秋意一路睡到家门口,被陶宁叫醒后, 红着脸被抱了下车。
管家一直在等待主人回归,帮忙料理事情,陶宁还说关秋意酒品很好,不会喝醉了就闹。
然后就把人带上楼洗漱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管家听到这句话之后表情变得怪怪的。
她甚至露出疑惑的表情:“解酒药?”
陶宁:“你们没有常备解酒药?”
以前陶言也有应酬,家中常备解酒药,她也会做解酒汤缓解酒后的不适感。
管家连忙点头:“有的有的,我这就去拿,稍等给您送上楼。”
陶宁给了她一个你不太专业的眼神后,抱着人进电梯里了。
读明白陶宁眼神的管家:“……”不是,我冤枉啊。
作为专业的管家这些当然是备的齐全,定时更换的,但耐不住宅邸主人根本不需要这些,毫无用武之地。
把人放到柔软床铺上,陶宁用手背贴了贴关秋意微红的脸,心想这么多年过去喝酒上脸这情况倒是好了不少,只是微红。
关秋意睁开迷蒙双眼,滚烫手心按着她手背,吐出含糊不清的:“嗯?”
陶宁俯下身,在她唇上亲亲,问:“难受吗?我去洗一下手,给你倒水喝好不好?”
关秋意呼吸滚烫,眸光潋滟,她又发出一个单音节的声。
陶宁只当她是喝醉了,松手起身去盥洗室洗手。
水声哗哗,陶宁垂着眼看手上的洗手液泡沫被冷水冲刷掉,直起身就看见关秋意红着脸站在门边。
陶宁甩了甩手上的水珠,走过去:“怎么下来不穿鞋?”
顺着她目光看去,长裙之下的双足踩在地面上,关秋意或许是觉得冷了,蜷缩了一下脚趾。
陶宁随手拿出柜子里的备用鞋放地上:“别着凉了,穿上吧。”
关秋意慢吞吞回神,慢吞吞穿上陶宁放在她脚边的家居鞋,抬起水润双眸说:“一时着急,忘记了。”
陶宁本来是蹲着向上看,闻言她站起身说:“着急什么?你想洗漱是吗,我帮你。”
左右看也没有能让她坐的地方,陶宁直接把人抱起坐在盥洗台上,关秋意猝不及防被抱起,搂着她脖子轻呼一声。
“啊……”
那造价不菲的高定裙就这么压在台面上,濡湿出点点水痕。
关秋意后背靠上镜面,刺激的凉意立马黏了上来,窜上大脑,醉成烂泥的都该醒过来了,但这凉意浇不灭她心中的火焰。
她坐在盥洗台上,看陶宁为她忙忙碌碌,准备好换洗的衣服,又准备卸妆的东西,给她洗脸的水也特地调成温的。
然后才动作轻柔地给她擦脸,时不时还会问感觉如何,会不会不舒服。
关秋意眯着眼,摇了摇头。
换做以前,这种场景她是想都不敢想的,其实她也经历过不少次类似场面,也是在没有第三人在场的时候。
在年少时期,明面上是关秋意念念叨叨叮嘱陶宁,吕心溪总谴责陶宁把关秋意变成唠叨老妈子,她都是一笑而过。只有关秋意知道的私底下知道,是陶宁照顾她更多。
如一盏明灯,引领着她的前行,即便她不在了,处处都是她的影子。
关秋意:“你好像天外来客,如救星一样出现在我生命里,又忽然有一天消失了。”
手边的水声哗哗,陶宁听不清这句低语,她侧耳道:“你说什么?”
这些年夜里,关秋意午夜梦回,脑海里总闪过她们相处的画面,一点一滴去回忆。
忽然有一天,她中止了回味,在想她究竟是什么时候透露出离开的痕迹。
结果一发不可收拾,关秋意满心酸涩地发现很久之前就有了。
她抬起手,抚着陶宁的脸,她皮肤很白,眼尾仍因为微醺而红,低声问:“从我遇见你的开始,你就已经做好了日后离开的准备,对吗?”
与金氏,吕氏两家千金亲密相交,在陶言面前露脸,甚至是南宫氏的覆灭,不过是为了她后顾无忧罢了。
陶宁与她呼吸交融,双手按在盥洗台边缘,久久没说话。
沉默有时候代表着肯定,巧言善辩的她在这一句直白的询问面前,提不起半点掩盖的心思。
作为任务者,当任务完成之时就是离开的日子,当时她相信时间会淡化一切,记忆会在时间长河里被冲刷至平淡,因为她便是白纸一张地来到这个世界。
只不过没想到走到最后,才发现白纸上已经写满了一个人的名字,深刻的几乎要将纸张涂黑。
关秋意托起陶宁的脸问:“我当时想,你要当几个人的救世主?能不能只当我一个人的?”
关秋意:“如今你又回来,是在可怜我吗?”
陶宁:“当然不是。”
关秋意觉得自己也许是真醉了,不然怎么会把掩藏许久的患得患失放在她面前:“你不是在可怜我?”
陶宁语气肯定:“不,我是心疼你,我爱你。”
不过是轻巧一句话,关秋意却有了热泪盈眶的冲动,陶宁抬起指尖,揩去滑落的泪珠,指尖一点泪,晶莹剔透。
陶宁垂眸,抿去那颗泪珠,她问:“是我先招惹了你吗?”
关秋意浅笑摇头,眯着眼睛笑像极了当年,似乎还是穿着校服的样子,她说:“是我先乱了,你没有招惹我。”
关秋意说:“是你太克制了,也只有在这时候,我才能看见你无法游刃有余的样子,好动人。”
克制过头就显得刻意了,反而更让关秋意心荡神摇,想看她克制不住的反应。
陶宁觉得她的萌点有点歪,还觉得自己的萌点也有点歪,心绪翻涌,激荡难平。
抬手按下她后颈,唇齿相碰,又接了个吻,分开时都呼吸微喘。
关秋意两腿如蛇尾一般缠着身前人的细腰,在陶宁的耳边说:“我的裙子湿了,帮我脱掉吧。”
楼下,女佣看管家捧着药盒出神许久,她问:“管家你不去送药吗?”
管家如梦初醒,她以她专业管家的素质说:“不送。”
女佣:“???”为什么?刚刚陶小姐不是让人送解酒药上去吗?
管家没有解释,这便是她是管理全宅员工与女佣之间的区别了。
然后管家把药盒放回去,合上了抽屉,深色抽屉撞击发出一声轻响。
“砰。”
一只濡湿的手按在了颜色深沉的床头柜上,留下丝缕水痕,似乎是受不住了,那颜色深粉的指尖扣住光滑的柜面。
“唔……等等!”
又是声轻呼,那本就低低的呜咽声抑制不住地大了起来,初听像是哀哀低泣,声音里有藏不住的委屈,再听去,又觉得是含着笑意的,只不过是隐忍不住,有感而发。
被汗湿的水光淋淋的两条胳膊抬起,本来是圈着陶宁脖子的,后来她受够了,觉得怕了,反身抽开手。
她在寻找一个稳住身形的着力点,然而没能如意,只能呜咽着退缩,再度被陶宁拉了回去,回缩的手差点将柜面上的手机推了下去。
又是一阵床褥轻响,激烈吱呀摇晃后,那处在柜子边缘岌岌可危的手机还是没能稳住,滑落下去。
手机很幸运,它砸在了床下的绿裙上,自发地亮了起来,同时也照亮了坠落一地的裙子们,互相纠缠着,环绕着,像是天生就裁剪在一块的,本就密不可分的款式。
……
陶言,一个推掉所有工作匆忙归国的老母亲,她在飞机上时设想过很多再见到陶宁的场景。
第一要点,不论多不舍的,都必须揪她耳朵,让她好好听清楚自己这些年是怎么想她的,怎么好说出国就出国,忽然回来也不是第一时间告诉她。
第二点暂时没想到,等见到人再说。
然而等她下了飞机,迎接她的是手牵手的两个女儿。
一个亲生的,另一个是喊了七年干妈的。
在商界纵横多年,不说多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起码也是人老成精的程度,她第一反应便是:其他家里的姐妹两成年之后也会手牵着手到处走吗?
她走向两人时,抽空回忆了一下关知春,得出的答案是——不会。
陶言摘掉墨镜,双手抱臂:“我告诉你陶宁宁,今天你拿谁来当挡箭牌做说客都没有用,我必须好好收拾你。”
亲生的那个依然不改气死人不偿命的面孔,笑得甜甜的:“不是的妈妈,今天秋意不是来当说客的。”
陶言挑眉:“那是来干嘛的?”
陶宁:“以如今未婚妻,将来老婆的身份出现?”
陶言:“……?”
她飞机了二十几个小时的大脑缓缓启动,似乎听到了生锈零件缓缓转动的声音,半晌,她想不明白的眼神看向关秋意。
关秋意:“……”
那份你两肯定是在玩我的心情被关秋意躲闪害羞的眼神击碎。
陶言声音高了起来:“你给我来真的?!”
不远处,陶言的特助拖着老板行李箱紧赶慢赶往这边,说来惭愧,她走路还没踩恨天高的陶言快。
然后她就看见陶言丢了眼镜,往地上软倒下去。
顿时大惊失色,大喊一句:“boss!!!”快步冲过去。
陶言多讲究一人,当然没有软倒在地上,被陶宁接住了,她闭着眼睛躺在陶宁臂弯里,听关秋意紧张道:“干妈她怎么了?我去打救护车……”
陶宁一把扯回关秋意,探手把脉,一会后,她说:“问题不大,我会治。”
关秋意语气慌张,她是真着急:“你怎么会治?万一干妈高血压发作了怎么办?”
陶宁说:“出国多年,我去过一趟蒙古国,在那里遇到一位老妪帮了她点小忙,那位老妪认为我天资聪颖,非要传授给我她的家传医术,将我收为关门弟子,希望我继承她的衣钵成为蒙古大夫。”
关秋意:“……”
陶言:“???”蒙古大夫?那不就是庸医?
陶宁还说:“那位老妪说有人晕了不要急,第一步就要猛掐人中。”
说着,陶宁伸手把食指放在陶言人中,准备用力。
陶言睁开眼睛,一把挥开陶宁的手,愤怒道:“好你个陶宁宁,亲妈晕了不送医院还装蒙古大夫来治我,不死都要被你气死了!”
被打开手的陶宁惊喜道:“妈妈你醒啦?”
拿起墨镜当镜子看了看人中,陶言埋怨道:“我的妆都要被你蹭掉了。”
陶宁两眼无辜:“可是我真的会治啊。”
陶言拿回掉地上的墨镜,愤愤戴上:“你是我生的,你会不会治我能不知道吗?就你这觉悟,还不如人家秋意晓得送医院去,回国第一件事就是气我来了是吧。”
爬起来,踩着恨天高将关秋意拉走:“秋意你跟我走,咱两不跟她玩。”
关秋意被拉着胳膊带走,丢给陶宁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于是机场就出现这样一个画面,前面两人走,陶宁一个人慢悠悠在后头追,追着追着就上车一块回陶宅了。
第43章 清冷校花狠狠爱(完)
陶言的态度比较模糊, 三人挤一块坐后排照样如好妈妈那样亲亲热热,似乎忘掉了陶宁说了什么。
吃过饭后,陶宅的管家说三人的房间已经打扫完毕, 可以上去洗漱了。
对此, 陶言依然没有什么反应,只说都好好休息,她就上楼了。
说有人不怕陶言那是不可能的。
陶言是什么人,陶氏的家主, 一呼百应,挥斥方遒的人物, 没有一个人是不怕她的。
就算是关秋意, 在外头是人人敬仰的关总, 在陶言面前也是一个孩子, 有濡慕也有畏惧。
见此反应也有些忐忑,不敢跑陶宁房里, 也不肯让陶宁进她房间, 老实一个人睡了。
陶宁抱着枕头, 惨遭女朋友拒之门外,十分可怜,只好抱着枕头原路返回, 让关秋意又是愧疚, 又是害怕,答应她之后穿什么都可以。
陶宁本来是躺着对手机屏幕的,闻言, 她坐了起来:“这可是你说的啊, 我录音了,不许反悔。”
关秋意:“……”
回答陶宁的, 是黑下去的屏幕,挂断的动作都透着气急败坏。
陶宁压根没录音,但被逗笑了是真的。
今早上陶宁起得比较早,拉开窗帘就能看见花园里的陶言,她披上衣服下楼,走过去。
陶言本来在晒太阳,她天生精力好,没什么睡一觉不能解决的事情,心宽似海。
一觉起来,又能躺着晒太阳了,听见声音,她看身边准备落座的陶宁,疑惑道:“你怎么一个人?”
陶宁坐下的动作一顿:“我能半个人?”
陶言扯下墨镜,露出一双微沾粉黛看透一切的双眼:“少在你妈面前装,秋意还没起床?”
这反应就有意思了。
眉峰微动,陶宁长唉一声,倒没有露出委屈的神情,她说:“应该还没醒吧,她最近比较忙。”
陶言哦了一声:“没在一个房间,怕我呢?”
陶宁不否认也不承认,只说:“你是我妈,也是秋意干妈,肯定舍不得你伤心。”
闻言,陶言哼了一声,让人分不出她什么意思。
不过说实话,陶宁说自己不紧张那肯定是假话,她为了这句哼心提了一下。
她实话实说:“秋意很好,我很喜欢她,我想跟她一块结婚,一块给你养老。”
“秋意在我身边带了那么多年,她是怎样的人我能不清楚?”陶言长叹一口气,望向阳光下的花园,目光像是透过了时光,看向了某一个记忆碎片。
她语气怀念:“从小,我就忙着工作忽略了你不少,被保姆苛待还是你爷爷忽然来看你才发现的。长大之后你还那么乖,我很欣慰,我只希望你能快乐,别的,妈妈不在乎。”
陶宁用希冀的目光看向她,陶言顿了顿,话头一转:“你也别真把你妈当什么见多识广,无所不能的了,我都五十多了。”
“无所不能,你不是?”陶宁说。
回答陶宁的是来自老母亲充满母爱的一巴掌:“少给我来激将法。还看我干嘛,趁那肩膀巴掌印没消掉赶紧伤口找秋意哭鼻子,说我打你了,好说歹说才让我同意了。”
一套丝滑小连招被猜中,陶宁;“……”
陶言伸出手指点点她:“我就是你肚子里的蛔虫,你撅个屁股我都知道你要干什么。”
陶宁:“……”话糙理不糙,你这有点太糙了。
几场秋雨过后,桐城天气凉下来了,陶氏举办了一场洗尘宴。
迎接的当然不是每天到处乱飞的陶言,而是陶宁这唯一的继承人,这是陶氏继承人成年之后第一次正式亮相,来参加的宾客自然不少。
原以为这就是一次普通的洗尘宴,宣告陶宁正式接手陶氏,但没想到的是还有更爆炸的消息在后头。
宣布完陶宁将会进入陶氏接替一部分业务后,陶言说:“除此之外,我还有一个好消息要说,那便是陶宁和秋意的订婚宴于本年十一月举办,届时诚邀诸位参加。”
正准备给大小姐介绍结婚对象的众人:“啊???”
我们都还没开始动手,谁?是谁捷足先登了???
然后仔细一听,顿时觉得耳朵嗡嗡,有人不顾斯文地掏了掏耳朵,确认自己没有听错。
陶氏千金的未婚妻?关秋意?
“关秋意?是关氏资本的那个关秋意?”
“桐城还有第二个关秋意吗?”
这话问得好,当然没有。
又有人说:“关氏资本……她不是女的吗?”
“眼界放宽点嘛,女的又怎么样呢。”
“那国内登记不了吧。”
“买个机票去国外又不是多少钱的事情,要我说,能登记的手里拿红本的又有几个是真感情好的……”
端着酒杯的宾客们一阵恍惚,觉得自己在做梦,脑子还没清醒过来,嘴巴就开始说祝福的话了。
不管接不接受,反正气氛一定给你烘托到位,不让你白宣布。
很多人听了这消息后的第一反应就是不信,觉得这人好端端的干嘛驴自己呢。
直到自己收到请柬为止,这场订婚礼办得甚是盛大,不负陶氏财大气粗的形象,不禁让人咋舌,一个订婚礼就搞那么大,那真要搞婚礼了,又是怎样盛景。
“还好还好,就是上新闻的程度。”吕心溪举着报纸,一板一眼地大声朗读标题,“陶氏千金与关氏资本联姻举办世纪婚礼,强强联手。”
收起报纸,吕心溪问:“请问,您是怎么看的呢。”
陶宁扯过报纸,浑身还带着新婚的喜庆感,她看了看全文内容:“写得怎么样不评论,就是这婚纱照拍得不太好看。”
吕心溪翻了个小白眼:“不准套路我,我可不会夸你。”
陶宁指着一个小人,说:“你看,这新闻社都把你拍胖了,你平时多漂亮。”
“什么?!”吕心溪凑过来看,咬牙切齿:“还真是,都给我上镜干胖五斤了,我可是业内有名的美女制片,有颜粉的那种!”
陶宁带上墨镜,躺回去继续晒太阳。
捧着椰子的关秋意走了过来,坐下随手一递:“挺好喝的,你尝尝。”
陶宁就着吸管喝了,吕心溪撇着嘴,捏着报纸边说拒绝狗粮,边找金月验证是不是被拍胖了。
金月老妈子似的掌管这三人的烧烤,看一眼图片,想了想,说:“是拍胖了。”
气得不行的吕心溪才舒服了。
金月说:“你穿婚纱的话,也会很好看。”
吕心溪正给报纸拍照,准备跟更多的人蛐蛐这辣鸡摄影技术,她摇头道:“我不婚主义,没这机会穿了,倒是你,你家里催得那么急,我怕不是快要当伴娘了。”
金月给鸡翅翻面,笑了声:“那你是没这个机会了。”
这什么意思?
吕心溪停下敲字,面目狰狞道:“你什么意思?结婚不请我做伴娘?”
金月潇洒撒自燃,任她抓着肩膀摇晃,不作回答。
阳光下泳池波光粼粼,有人共饮椰汁,有人要个说法,有人苦练烧烤,各自人生。
*
关于陶氏千金陶宁其人,外界对她评价甚是复杂。
说她不学无术,有点,说她不容小觑,也有点,属于摸不透的人物。
上班迟到早退那是经常的事情,但正经交到她手里的项目都能圆满完成,顺利得不像话,她的属下倒是对她赞不绝口,死心塌地的样子。
不过再看看她仍活跃在第一线,力争被啃老第一人的亲妈陶言,心想或许是亲妈厉害吧,她做什么都做不得数。
也不是没有人欺负她年轻,先给她点教训,然而还没等她背后的陶氏出手,一切都解决好了。
那人求上了陶言,那自然是不成的,陶言多护短人尽皆知。
也不知道是脑袋发昏怎么的,竟然求上了关秋意,以为给足利益或许会好说话些。
终于在一次宴会上,他们见到了关秋意,关秋意说:“还记得南宫氏吗?”
“知道……这个和这里有什么关系吗?”
关秋意淡笑摇头:“没什么关系,只是想告诉你,这情况跟南宫氏一样,没有转弯的余地。”
也是如此,大家也才知道陶宁不是什么不学无术,只是深藏不露,表现得爱玩了些。
就在大家以为陶宁终于要支棱起来了,将陶氏带得更上一层楼时,她又躺平当咸鱼了。
这不,陶宁又拉着休假中的关秋意往外跑,说什么要去享受生活,一切勿扰。
过了几个月,晒黑了一圈的两人又跑了回来,顺便带回了一个小娃娃。
就在大家以为这两人几个月消失不见,其实是秘密生了个孩子时,陶宁说这是做下乡做义工,看这小孩可怜,就想收养她。
再一看这小娃娃的长相,确实是不像她们之间的任何一个人,而且长得没有城里孩子养出来的水灵,倒也信了她的话。
这瘦猴子一样的小娃娃就取名叫做关星竹。
只不过没想到这孩子长大之后越发灵秀,沉稳得跟关秋意如出一辙,但聪明劲又像极了陶宁。
吕心溪便说:“你这孩子,像是一本正经地耍滑头,也是个奇才。”
用沉稳老实人面孔忽悠人确实更能忽悠得住,哪怕发现真相了,也会觉得是不是自己搞错了,错怪对方了。
这时候,关星竹就会用你真理解我的眼神看向对方,保证给忽悠的找不着北。
因为当年陶宁带关星竹回来时没有太隐瞒她的身份,知道她是领养的这件事不少,自然有人说闲话。
关星竹就会挺起小胸脯,稚嫩的脸满是不屑道:“我是我妈妈亲自选择带回来的,她们都很喜欢我,你妈会打你,我妈才不会。”
往往挑衅不成,自己哭着回家,这话朝家长告状也说不出嘴。
就算说得出嘴……谁又敢跟陶宁关秋意当面要个说法呢,再不要命也不是这种活法。
有时候关星竹也会有独生女的烦恼,那就是一个人实在寂寞,想要一个妹妹玩。
陶宁就会躺在躺椅上,伸手摸摸她脑袋,悠然道:“不行啊,我因果不在这,不能有孩子。”
关星竹自动忽略听不懂的话,她建议道:“我不介意有妹妹跟我一个姓。”
犯懒的人坐起身来,陶宁严肃道:“我介意。当初刚把你捡回来的时候,你每天吵着要和妈妈们一块睡,睡旁边不可以,一定要睡中间,要是再多一个妹妹,我跟你妈中间不就隔着两个人了?”
关星竹:“……”
陶宁又问:“你能办得到在妹妹吵着要和妈妈们一块睡的时候忍住,不跟我们一块睡吗?”
关星竹斩钉截铁道:“不能。”
“这不就结了。”陶宁拍拍她肩膀,欣慰道,“小关同志你有这觉悟我很高兴,继续保持你独生女的身份,玩去吧。”
关星竹被陶宁绕晕,迷迷瞪瞪就往外走了。
等她想通,跑回来找陶宁:“妈妈,我可以跟妹妹一块睡,不吵你们的。”
来时的房门却被关上了,关星竹站在房门外砰砰敲门:“妈妈?妈妈你的房间门怎么反锁了?”
房内,窗帘被拉开,视线昏暗,满室春情。
关秋意的裙子搭在大腿上,仰头颦眉,那作恶的人还在她耳边笑着问:“门为什么反锁了呀?”
“是谁反锁了,是不是你?”
濡湿声中,关秋意伸手搭住了作乱的手,用自己的嘴堵住了对方的嘴,结果被人作弄一样舔过上颚,酥了半边腰。
连关星竹什么时候走掉都不知道,结束之后她浑身软如烂泥任人宰割,垂着湿漉漉的眼被陶宁带回床上。
关秋意缓了缓,才缓了过来,抬手一把扯下坐在床边坐着的人的衣领,人才束好的睡袍,又敞开了穿。
欣赏够了,关秋意才说:“以前怎么没发觉你这人是坏的,太坏了。”
陶宁俯下身去亲她:“我只对你这样。”
关秋意双手环抱,跟人滚作一团,躺在床上面对面看:“老了之后也这样?”
陶宁的头发散了一枕头,她的双眼被关秋意的身影填满,她说:“当然了,老了之后也这样。”
关秋意笑了,伸手去捞她头发玩。
指尖一寸寸拂过青丝,白皙细腻的手背变得苍老,斑点横生,握在指尖的头发也变白了。
时光荏苒,岁月匆匆,倏忽之间华发染霜。
“你说你从不骗人,我信了。”关秋意说。
陶宁坐在病床边,望向被岁月优待的老太太,笑道:“怎么忽然说这个?”
关秋意放开她的头发,被对方握着手放回被子里:“因为我有点想睡觉,睡觉之前想告诉你。”
刚还坐在床边故作轻松的人表情一顿,有些慌乱地想起身去摁铃叫医生。
关秋意用最后的力气拽了拽她衣摆,苍老的声音说:“别去,我快要睡了,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
“你问,你问。”陶宁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她也算是历经沧桑的老太太了,却是手足无措。
关秋意:“你会记得我多久?”
她们之间有一个心照不宣的秘密,她想她都快老死了,总该能问了。
陶宁控制住眨眼的冲动,她怕一眨眼就有眼泪掉下来,她抓着关秋意的手说:“我会永远记住你。”
“这不公平……”关秋意说,她眼睛是笑着的,其实她很高兴,“我没有永远,你再记得我久一点点,我就很满足了。”
陶宁尽力维持住握在掌心的温度,但这是无法办到的事情,她还能清楚感受到关秋意的生机在逐渐流失。
相伴七十余载,即便早就做好准备,当真正离别来临时,还是会下意识感到抗拒。
陶宁说:“其实我失忆过,忘记了很多事情,我是空白着来到这个世界上的,但我想我会永生难以忘怀。”
“你是我的初恋,我会把我们的记忆保存起来。”
关秋意:“那真好。”
陶宁俯身,在系统警报声中说:“我的名字叫陶拂安。”
520在让它核心都跟着震荡的尖啸声中大声质问:【你干什么了?!】
陶宁没回答,双眸深深凝视病床上的老人。
这个真名没人知道,陶宁也确实是她的名字,但今天她想告诉她。
关秋意似乎被什么触动:“陶拂安?”
她已容颜苍老,眸光不复明亮,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她已经油尽灯枯,眉心一点痣似乎随着生命的流逝而失去光芒。
但陶宁眼中的关秋意从未改变过,仍然是年轻时的模样
陶宁:“嗯,我的真名,陶拂安。”
第44章 是徒弟也是师娘
最后一道惊天动地的雷落下后, 天地终于归于平静。
这里是十万大山,本该是钟灵毓秀,灵气韵养的修炼福地, 但如今在雷劫的霹雳之下成了一片焦土。
焦土崩裂, 寸草不生,方圆千里活物不存,火焰舔舐着枯木,迸溅出猩红火光。
城池中的修士远远望来, 等劫云散去仍未能见祥云天梯迎接,便知晓不知名的老前辈渡劫失败, 消散于天地之间。
有人惋惜, 当然也有人动了别的念头, 兴冲冲朝着十万大山方向而来。
看那大阵仗说不准是哪个宗门不出世的老古董在外渡劫, 身上灵宝神武肯定不少,随便漏点就够大家受用。
等雷劫一停, 就有修士御剑而来, 准备捡个漏。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多正常的事情,有宗门的修士来捡漏的时候记得换一下衣服,别大喊我师尊是谁就好。
有不少修士紧锣密鼓地寻找着渡劫的地方, 他们因为修为不高还不能参破隐蔽阵法, 正如无头苍蝇乱转。
越是这样,大家越是兴奋,能布下抗住雷劫不消散的阵法, 那这位前辈肯定身上法宝更厉害,
就是这前辈有点惨,以为自己布下了能防雷劫的阵法, 没想到防雷劫确实是防的,只不过人不防,九天雷劫之下,身死道消。
各色衣服的修士们如小蜜蜂似的乱转,他们仍没反应过来自己一次次经过雷劫中心又离开,只以为自己没找到。
刚经过大乘期修士的雷劫的焦土之上,坑底里有一块不明显的凸起,如一个小小黑色土包。
“找到了吗?”
“没找到,会不会找错了?”
“十万大山呢,再找找吧……那边有动静!”
一人手指远处大呼,在附近徘徊的都呼啦啦地过去了,天上飞的地上跑的各种各样。
待坟包上头乱转的修士们都无功而返后,状似浑然天成的黑土包有了轻微松动,剧烈摇晃后,一只素白手腕探出土包,在空中迷茫地招了招手。
那只手腕似乎在找借力的地方,然而到处寻摸后,失望的明白过来自己身边是雷劫中心,只好把自己脸上的土推走,留出呼吸的空档。
埋在土里的人慢慢睁开眼,眼帘下双瞳绿若翡翠,她迷茫地眨了眨眼,那抹绿意迅速沉淀变成了与常人无异样的黑瞳,快得让人觉得那抹绿是一种错觉。
她挪动另一只手撑起身来,土包里传出咔嚓咔嚓的声音,像是骨骼重塑的声音,又像是石块互相碰撞的声音。
陶宁触目所及之处皆是焦土,她就坐在无边的焦土之中。
520系统音提醒道:【叮叮叮,恢复药剂已经用上,本次工伤不计入账单,已报销。】
黑土如衣服般覆盖在她身上,长发散在身前背后,从乌发的间隙能看见她狰狞伤痕遍布的肩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
520做了一下心理准备,试图缓和情绪:【被雷劈的感觉怎么样?】
话一出口,520就想自抽嘴巴子,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虽然它是统不是人。
都怪她们来的时机不凑巧,原主死在了雷劫之下,导致陶宁一穿来只身面对猛然壮大的最后一道雷劫。
这雷劫本就是冲着劈死原主来的,没想到原主死得快,陶宁载入的也快,那不就赶巧了。
就在520土拨鼠尖叫以为要被劈死弹出小世界的时候,生扛了最后一道雷劫的陶宁对它说:“恢复药剂,来。”
陶宁反应了一下,才想明白520跟她说话,她又慢吞吞地思考一会,才回答道:“像是做了一次电疗。”
520忍住了土拨鼠尖叫,没忍住内心的惊恐,它坚决认为陶宁脑子被劈傻了。
它是陶宁的系统,有权随时监控宿主的身体状况,因此它能看见外表完好的陶宁千疮百孔的内脏,全都碎得七零八落的,灵脉在恢复药剂的作用下快速生长。
速度再快,这也是大工程。
原主是死得不能再死了,灵府破碎,神魂早入轮回。
重塑筋骨之痛非常人能忍,陶宁哼都没哼一声,520却觉得自己核心都跟着疼。
520看得不忍:【你要止痛剂不?】
陶宁:“员工福利?”
520:【不……】当然需要花钱了。
“那算了,碎碎平安。”陶宁满脸无所谓,没有债多不压身的潇洒,更像是睡了漫长一觉还没醒盹的迟钝。
520:【……】
陶宁着眼打量周围,由她开始就是一个数十人合抱的大坑,这里雷劫的最中心,天道恨不得把原主劈出个坑来,怎么可能会留手。
所以……
陶宁仰头看坑上的天空:“这么高,我怎么爬上去。”
然后躺了回去,双手扒拉黑土盖身上当棉被,两眼一闭直接睡觉。
520:【……】
本源世界里直接睡了半个月,现在还在睡,感觉自己绑了个睡神宿主。
在原地躺了一天一夜,数着天上飞来飞去的修士玩的陶宁觉得自己恢复的差不多了,站起来活动活动手脚。
她穿着破破烂烂跟破布条似的衣服,灰头土脸地在土地里寻摸片刻,摸出了几个亮晶晶的东西,以及一堆破烂一样的东西。
一个天阶储物戒指,一个天阶储物腰带,还有一个天阶储物项链,这三样是好的。
那堆破烂的残骸上仍残留着雷电之力,从形状上大致判断出是防御型灵器,陶宁不小心碰到的时候感觉有点麻麻的疼,像是被电流警告似的电了一下。
陶宁就不再碰了,转头去看另一边。
三样完好的灵器散发着朦胧灵光,感觉在雷劫的洗涤之下毫发无伤,像是刚出炉的灵器。
陶宁扯下身上一根破布条把长及腰的头发绑了起来,仔细查看之后,她喃喃道:“原主不会是雷灵根吧……以雷火炼器,登峰造极境可抵御雷劫。”
只不过她聪明,天道也鸡贼,东西劈不坏不代表人劈不坏。
轰轰烈烈对抗后,她身死道消,神魂契约都被抹去,留下了这几样无主之物。
不对。
陶宁再细细查看,发现这三样完好的灵器里刻的符文阵法跟那堆破烂上的同出一宗但有细微差别,像是她一贯以来的思路忽然产生了改变,改动过了炼器手法。
估计她时间来不及,只来得及折腾出比较简单的储物灵器,还没来得及多折腾出别的就要开始冲击渡劫期了。
这一猜想让陶宁眉峰微动,心下恍然。
若是再给原主五百年时间,说不准她还真能做出防雷劫灵器,避雷针一般的存在。
如此逆天,怪不得天道恨不得把她劈出一个坑来。
520没看懂陶宁为什么来回扒拉破烂,还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它忧心忡忡,真的很担心宿主被雷劈傻了。
幸好陶宁很快就扔下那堆破烂,她从干涸的灵脉里榨出了点灵力,从项链里掏了掏,赶在灵力耗光之前掏出一件法衣。
520:【哇塞。】它喜欢亮晶晶的东西,这件法衣无疑戳在它心头上。
陶宁:“……”
这件法衣璀璨生光,颜色呈浓郁的深紫,绣纹精致繁复,从头到脚每一根线都在发光,能想象到穿上它的主人是多傲然不羁的人物。
总之,看着不像好人会穿的颜色。
陶宁拧着眉,捏着法衣肩膀处提起来:“太大了吧。”
重塑经脉后的陶宁没有保持原主成年的体型,如今的她更像是十六七岁的少女,还是从小苦到大长得细瘦伶仃如豆芽菜的那种。
再看一眼,陶宁摇头:“不行,太招摇了。”
这点修为却穿着天阶的法衣,如小儿抱金过闹市,嫌自己命太长了。
可法衣水火不侵刀枪不入,能挡大乘期修士全力一击,属于躺着打也能被打好久的防御力极佳的乌龟壳。
思来想去,陶宁还是穿上了。
但是外衣反穿,起码遮一遮颜色,她已经没有更多的灵力可以从储物戒里拿出其他东西。
穿好衣服后,她又在原地发呆,忽然想到了什么,她问520:“我是不是没跟你要原主资料来着?”
全程没敢吱声的520:【对哦,我没给你传资料。】
可陶宁又躺回了坑底,双手交叠在腹部上消化记忆,看得520好想给她献花。
然后它才反应过来:【不是,等会,你没有原主记忆你是怎么会用她的储物戒的?】
陶宁躺在铺好的衣服上,睡得安详,520只好闭上嘴,安静守候。
原主乃魔域至尊,道号清极。
她的威名如大山一般镇压了魔域数千年,莫敢不服,实力之强横使重光界这边对其忌惮不已。
这位魔尊是突然冒出来了,外界说她本是万魂老祖的手下,趁老祖重伤忽然噬主,杀了老祖上位。
魔域起初还没太在乎,在他们这,弑父弑母甚至是血脉手足都是能杀的,就别说区区主人,也都不在意忽然冒出头的原主。
然而没想到的是,原主杀了万魂老祖夺得万魂鼎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挑战当时魔域修为最高玄冥城主,她是只身一人,去越级挑战的。
都嘲笑她不自量力,想去看她死前惨状,玄冥城主最喜欢生吃浑身灵气的女修士了。
结果却是玄冥城主被杀,看热闹的魔修们也被杀了大半,一战成名。
自称清极散人的原主一举吞并魔域内版块最大的两座城池,一跃成为魔域城池最大的城主。
但清极没有停止扩张,隐隐有统一魔域的意思。
眼见一个又一个不服输的城主被杀死,他们都不愿屈居人下的他们决定反抗,然而都没有用。
每一个反对她的都被她杀了,成为她手中的万魂鼎的养料。
反对者一个个都被杀了干净,剩下的都成为她的麾下之臣,至此魔域统一,有了真正的君主。
魔域彻底统一,不仅魔域动荡不已,重光界也为此忐忑许久。
各大仙派掌门都商量好万一这位魔域君主对统一重光界有了兴趣,该如何应对。
也不知道是不是统一统累了,被重光界列入重点观察对象的魔域君主似乎对重光界不感兴趣,往建好的深渊宫一住,连眼神都不给重光界一点。
重光界与魔域之间,竟有了两千年的和平。
可谁又知道这位清极魔尊原本是重光界第一大派,寒山派弟子。
她身怀雷火灵根,三岁就展露炼器天赋,器峰长老捧在手心上的天才,为人不羁,喜欢钻研稀奇古怪的法器,年纪轻轻便名声在外。
大抵是天妒英才,一次外出原主被魔域的万魂老祖盯上,她同行的弟子们被尽数杀光,她被绑到了魔域,喂了毒压着炼器。
若不炼,她就要成为魂幡里其中一道为他驱使的修士魂。
为了活命,原主答应了,但想发挥出魔器的最大威力需要万魂老祖给出的心头血。
如此仍不够,原主再度进言,接下来就发生了万魂老祖杀了几十个亲子几百个爱妾给他造魂鼎的事。
这事在重光界也不算罕见,可是大张旗鼓去做,做得天下皆知了,就骇人听闻了。
万魂鼎出世当日,雷鸣不息,雷是一道接一道的劈,万魂老祖都担心会不会天道震怒给干碎了,没想到雷劫散去,竟留下了它。
万魂老祖便以为是天道眷顾,迫不及待就要去试试,万魂鼎第一次出世就吞了重光界宗门数万人。
那魂鼎可号令天下死尸魂灵,威力无人能敌,还能炼化修士神魂为己增进修为,不会有后遗症,比灵丹妙药神仙功法还好用,谁不眼馋?
万魂老祖本是魔域里随处可见的大魔头,有万魂鼎在手,一跃成为魔域第一,也成了重光界的心头大患。
万魂老祖有此利器,也就舍不得杀了原主,继续给她下蚀骨之毒,以为将其收服。
原主则对万魂老祖表现出忠心耿耿的模样,为他炼了不少魔器,还次次拒绝前来营救的寒山派门人。
她将师门旧人都赶了出去,丢出当初的弟子令牌,扬言自逐出师门,从此寒山派再无弟子清极。
然而原主在找到解药后,暗中催动魂鼎将万魂老祖反噬,万魂老祖这才明白最终控制权是在原主手上,死也不瞑目。
清极后来就混成了魔域至尊,风光了一千多年,两千岁时逐渐隐退,冲击渡劫期。
然而渡劫失败,她死了。
大乘期修士寿数以万计,清极冲击渡劫期不过三千岁,对比那些万年老怪物委实算年轻。
“有意思,魔域至尊不修魔,灵脉正行,用的还是灵气而不是魔气……”陶宁挠挠脸,“魔域里有灵气让她修炼?”
520:【灵脉灵石也可以吧,后来她不是跑出来在十万大山这里待了一千年,这有什么问题吗?】
陶宁坐起身整理仪容:“没什么,只是觉得她修炼太快了而已。”
在魔域里待了一千多年都能大乘期,比起天赋异禀,更像是迫不及待等她满级,然后劈死她。
陶宁问:“用了她的身份,我愿承其志,为她完成愿望,清极转世前有什么愿望吗?”
【有的,就是有点短。】520念出了原主留下的话,【区区小儿,呵。】
陶宁:“……”
520如果现在有实体,那它会扣扣自己光滑的脑壳,但它没有,只能用嘴巴问:【你看出来她愿望是什么了吗?】
陶宁沉思一会,慎重点头:“她要我杀一个人。”
520:【???谁?】
陶宁看看天,看看地:“她不知道。”
520满脑袋问号:【她不知道,那你知道?】
陶宁:“应该知道。”
520:【啊?谁?】
以前的520带宿主是别人跟不上它思路,现在却是反了,经常是它跟不上陶宁思路,而且陶宁还特别不乐意跟人解释。
很快,520就劝服了自己,忍忍吧,还能离了咋地。
陶宁的确没有跟520解释的意思,在几个储物灵器之间扒拉许久,忽然疑惑地嗯了一声。
万魂鼎果然不在。
原主是万魂鼎的主人,但她不喜欢万魂鼎,甚至很少用它,平时封印在在魔域禁地中,一个本该是除了她没人知道的地方。
这是一个平凡少年一路成长收后宫的修仙世界,前期废柴流,天赋奇差仍能得到各路美人青睐,天材地宝追着跑,后期则大放异彩,最终统一三界,破身成圣,抛下一切飞升天外。
万魂鼎这种增长修为却毫无副作用的神兵利器怎么可能会与男主失之交臂?
后续它会与男主签订契约,为他统一三界,成为天下至尊做坚实的基础。
当然,这是原定的世界线剧情。既然陶宁接受任务前来断缘,那便证明世界线发生了剧变,剧烈到此方天道宁愿斩断这段姻缘。
520不明白她又在破烂里找什么,难不成是想收破烂换灵石?
话说重光界收废灵器吗?收的话是按斤称还是如何?
520:【怎么啦?】
陶宁直起身来,拍拍手,以手搭在眉下远望:“女主的定位……算了,我换个方式问,寒山派在哪总该能定位吧?”
钦点女主岑点霜是寒山派惩戒堂长老,她降落的时间点刚好是收徒大典前三个月,她要赶在收徒大典前抵达阻止男主成为她的徒弟。
两人的缘分就是从收徒大典开始的。
如果没能赶上,那她只好心狠手辣杀她徒弟,跟女主做对了。
一心还债的寡妇没功夫管其他的,任务完成她马上就走,让女主杀去吧。
520:【这个知道,我给你导航。】
陶宁准备向上爬,就听520用欢快的电子音说:【向东出发,步行大约需要两百天。】
陶宁:“……”
意识到这天数不对,520沉默一会,建议道:【要不你把那堆破烂带上,卖点钱买匹马吧?】
如今陶宁的修为,只能占个健步如飞的优点了。
带着这干啥啥不行,卖萌第一名的520离开,陶宁找到了一处水源给自己洗漱。
溪水上倒映着少女平静的眉目,双手搓洗着自己的头发,全是泥惹得人格外糟心,小巧的下巴上沾着几点水珠。
她一天攒一点灵力,把飘着灵气的天阶储物戒,腰带什么的一股脑丢进了项链里,项链没法藏了,只好带在脖子上掩藏在层层衣襟之下。
幸好原主在上面设了隐藏气息的阵法,陶宁多摸摸就摸出来了,果断榨干灵脉启动法阵隐蔽它上面的灵气,修为在大乘之下的都只觉得这是平平无奇的石头吊坠。
——原主虽然衣服穿得花,审美却是个利索人,项链坠子长得跟石头差不多。
她一路走得小心,还在漫天飞找前辈遗骸想要捡漏的修士没发现她的踪迹,至于拦路妖兽什么的早就死在了铺天盖地的雷劫之下,倒也走得顺当。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走得顺当的人不止她一个,还有一个身穿粗布短打的少年披荆斩棘而来,直奔她离开的大坑。
他趴在坑边看了许久,念念有词地爬了下去,双手在焦土里摸索许久却摸了个空。
少年拧起眉毛:“嗯?不是说就在这吗?坑也在,怎么没有东西?”
第45章 是徒弟也是师娘
“当时我在十方城里修炼, 被一股心悸惊醒,推门一看就看那那雷劫威压深重的雷劫往十万大山上劈。”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渡劫期的雷劫,顿觉天地宏大, 我如蜉蝣, 久久不能回神。”
“有人看雷劫看出心魔了,这几天听见声音都怕,我看也就这点出息了。”
“有人知道这是谁家老祖宗在此渡劫?没传出消息说是谁的老祖宗陨落了。”
“我也没听说,不过大乘期的老祖宗陨落肯定是宗门重大损失, 谁会说啊。”
“这话也是,巴不得瞒得死死的。”
“不过我听家里长辈说, 重光界上一次看见飞升雷劫都是千年前的事情了……”
此言落下, 客栈内陷入一片安静, 似乎都在回味那日看见的场景。
即便隔着万里之远仍能看见那遮天蔽日的劫云, 紫黑的雷柱像是要把天空撕破,见此情景, 同为与天争命的修士当然心有余悸。
街头说书先生也不甘落后, 支着摊子, 惊堂木一敲,便在人群喝彩声中再度说起十日前的场景。
估计这个故事三年内都不会过时,总会有人为此买账。
修士们也在大声畅谈, 感叹那日所见所闻, 没注意到一个衣衫简朴的瘦弱少女穿过十方城城门,进入了这座里十万大山最近的城池。
少女面容一眼过去只觉得平平,气息内敛, 身上衣裙单调简朴, 乌发被盘起一部分以木簪固定,剩下的编成辫子侧放在一边。
属于放在人堆里都看不见的那种类型, 连小家碧玉都算不上。
陶宁收敛了气息,走在大街上,身上穿着的衣裙是她用猎物跟城外一位农家女换来的。
一路上泯然众人矣,走进十方城倒是挺显眼的。
穷得显眼。
十方城属于寒山派外府的外围,离内府也有一段漫长距离,更别说要走到寒山派门下。
于是乎在这里生活的大多是低阶修士或凡人,倒也自得其乐。
人不修仙也得要生活,那就去搞钱,十方城道路四通八达,紧挨起伏连绵的十万大山群,那就是天生补给站,于是乎十方城内生活富庶。
街边卖白菜的小姑娘都穿得比陶宁好,把她衬托得像乞丐。
这地方这么有钱,估计没有乞丐吧。
陶宁正想着,就看见不远处有哪家善良的小姐在施粥,棚才支起来,就忽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了一堆捧着碗的大小乞丐,井然有序地领取施粥。
陶宁看那群一窝蜂过去,身上补丁都比其他城池的少的乞丐们,再看风尘仆仆的自己。
她决定离他们远点,以免被当成同类。
也觉得有点走累了,坐一边石墩子上休息。
“走了十天才到十方城,现在距离寒山派还有不少距离……零零我要不再借点钱给你升级,事成之后你把男主定位告诉我,我记得他还没拜入寒山派前是捡柴为生的,说不定比寒山派还近。”
520疑惑:【要他定位干什么?】
陶宁:“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虽然有点听不懂,但520很感动,它呜呜呜了一阵:【宿主你对我真好,可是给我升级的钱把你卖了都不够。】
陶宁仰天长叹:“那真是遗憾。”
“因为抢不过他们吗?我给你留了一碗,吃吧。”清脆的童音响起,打断了陶宁的叹息。
一碗冒着热气的粥递到陶宁眼前。
陶宁视线回落,定格在穿着绫罗绸缎的小小姐脸上,似乎没反应过来。
那小小姐疑惑地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裙:“怎么了吗?”
身后的两个丫鬟见陶宁盯着她们家小姐不放,心情立马从她长得也不差,怎么刚刚就没看见的想法里摆脱,把小小姐挡在身后,防备地看着陶宁。
“小姐我们要不走吧,她看起来像是脑子不好的样子。”
“长的是挺好看的,就是有点傻。”
小小姐被丫鬟一说,也有点害怕,犹豫着要不要走,但她还是说:“别这样说话,她可能是饿坏了。”
陶宁终于说话了:“你要把这碗粥给我?”
小小姐点点头:“你看起来很可怜,他们都吃上了,你还没得吃。”
陶宁:“……”可怜,我吗?
520没声了,它在尽力控制自己,以免笑声被陶宁听见。
可是……宿主被当成乞丐什么的真的好好笑哈哈哈哈哈哈哈。
它刚刚绝对看见陶宁的表情凝固了一瞬,有照片留证。
小小姐小声说:“这碗是没有放沙子的,你赶紧吃吧,别给抢了。”
她给了陶宁最后一击:“我听见你肚子叫了。”
这话确实不假,陶宁风餐露宿了十天,身上没有银钱无法换取食物,肚子正饿得咕咕叫。
在不吃嗟来之食饿死算了和吃就吃吧反正没人认识之间犹豫了一会,陶宁还是选择接过了这碗白粥泡馒头。
双手接过热粥,陶宁说:“谢谢,敢问小姐贵姓?”
丫鬟答道:“我家小姐是……”
小小姐抢先说出了自己的名字:“我叫庞雪亭。”
陶宁动作一顿,又仔细看了一眼她:“庞雪亭,这名字好听。”
小小姐搓了搓粉裙,露出一个甜笑,意识到这样会露出缺了一颗牙的牙齿不好看,又连忙用手捂住嘴巴说:“我经常施粥的。”
陶宁低头慢慢吃:“你很心善。”跟后期的人人喊打,吸干了不少人最后还采补采到男主头上的魔域妖女截然相反。
庞雪亭这名字她不陌生,世界线中魔域出了一个媚骨天成的妖女,修风月道以采补增长修为,座下风月楼有一百八十八美人,每一个都是人间尤物。
她一出场便是元婴修为,世界线描述她雪肤花貌,声如银铃,年纪却不过百岁。
百岁结婴在重光界也罕见,从古至今不过百人之数,每一个都是人中龙凤,九成都飞升了。
庞雪亭是双灵根修士,哪怕她根骨再优越也没法压过前人百岁结婴。
传闻说她的元婴是吸干了风月楼前主人得来的,还传闻庞雪亭原是一座小城里的商人女儿,平平无奇活到十岁,被带到了风月楼。
如此人物,应该很难打动她的心,但男主打动她的契机却很简单。
就是找到了她亲生父母的坟,拉着庞雪亭一块跪下在坟前拜了拜,说以后一定会对她好,如妻子一般照顾。
此时男主已经跟幻月岛岛主之女私定终身,他是被岛主之女的倾慕者追杀误闯风月楼领地,碰上需要人缓解骨毒之热的庞雪亭。
庞雪亭大为感动,新婚之夜助力瓶颈许久的男主突破元婴期,还献上风月楼,她仍有楼主之名,却甘为驱使,座下一百八十八美人自然也入了三千后宫。
只不过好景不长,修为下跌的庞雪亭死在了幻月岛的人手上,再无姓名。
之后就是男主为爱妾复仇,打上了幻月岛,杀仇人,顺便娶了岛主之女……为妾。
简单概括一下就是:跟原主一样,给人送装备送经验的。
两个丫鬟年纪稍长,看的东西跟自家心地纯善的小小姐不同。
初初看这女乞丐瘦弱普通,如今看了真容又觉得自己是不是眼睛不好,她无论如何都不跟普通两个字扯上关系。
还有这坐姿端正腰板自然挺直,神情从容,吃东西也不紧不慢的,怕不是谁家家道中落的大家闺秀。
如此一想,更觉得她可怜了。
陶宁不知道一碗粥的功夫,她又被主仆三人可怜上了,将吃干净的碗还回去,看一眼不远处仍在排队领粥的队伍。
被陶宁目光锁定的几人似有所感回头,但没能看见视线来源于谁,又转头去找人,最终在找到了陶宁面前站着的粉裙小姑娘。
他们还注意到了主仆三人面前寒碜得格格不入的陶宁,很快就收敛了目光,不多在意。
不过是练气修士,刚入门不久,也就比寿数不过百的寻常人强上一点点,根本不足为惧。
陶宁说:“小姐心善,不辞辛劳亲自施粥,只不过我昨夜夜观天象,发现最近天气不太好,小姐最好少出门,房中多留人关窗,以免着凉。”
主仆三人:“……”
丫鬟二人更觉得陶宁可怜了,因为她们把她当成了因为家道中落而神神叨叨的漂亮小傻子。
陶宁直直看向两眼迷茫的小姑娘:“你信我吗?”
本想收留她在府中做事以免被人欺负的小姑娘忽然说不出话了,对方的眼神传达出让自己不由自主信服的感觉,她细细地嗯了一声。
陶宁:“回去吧,天快黑了。”
主仆三人直到回到庞府,才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要听她的。
十方城直到很晚才安静下来,大部分人都沉入了睡眠。
此时已经是深夜,万籁俱寂之时,护卫们打着哈欠在府院内巡逻。
就在这队护卫走过后,一道黑色人影攀上墙头,踩着院墙飞跃上屋顶,如影子般小心翼翼地在阴影处游走。
月色下能看见他的后背隆起弧度,披着黑袍,像是一个驼子。
这人脚步悄然无声,运用着功法往城外飞去,陶宁站在阴影里眼看他用着蹩脚功夫偷人,眼底十分嫌弃。
520本来疑惑她为什么大晚上不睡觉也不赶路,只看她在这干站了大半夜,看见那道黑影飞过时,惊讶叫出声:【这这这会飞的驼子!】
然后黑影子在下落时黑袍翻飞,露出背上衣角衣摆以及一只没穿鞋的脚,很显然他不是驼子。
520斩钉截铁:“他偷了个人!”
陶宁走出阴影,也跟着动身,520又问:【你干啥去?】她记得她家宿主不是行侠仗义的人设。
“我这人有恩必报,吃了她的粥就承她的情,不会坐视不管。”
520才反应过来:【被偷的是庞雪亭?】
陶宁神识铺开,脚下轻灵一点,御风而行,如影子一样跟在那人身后出城。
黑影子在城郊阴影下的马匹前停下,他修为太浅,还不会御剑,只能借助马匹行动。
他骑着马兴奋地往前跑,压根不知道有一道影子如影随形地跟着他来到了接应的地方。
河边树下有一架朴素马车,火堆旁有两人坐着烤火,马蹄声逐渐靠近,他们闻声抬头,骑马的人就刚好抵达,翻身下马。
“拿到了吗?”
“我出手,当然拿到了,那群护卫跟傻子似的,压根没能发现我。”
“天生就是修风月道的根骨,还是水木双灵根,上头一定会好好奖赏我们。”
“不枉我们扮乞丐吃了那么久的白粥混沙子,呸,真难吃!”
背着庞雪亭的人解下她,没想到她中了药还没睡熟过去,半睁着眼睛想挣扎。
三人没在乎她的挣扎,嘲笑几句偷人的那个竟然失手没把人迷晕,就把人放进马车里,跟其他孩子关在一块。
这些都是要送去魔域的孩子,每一个都眉眼漂亮,根骨不错。
“这货真水灵,比这一批的所有的都好……谁?!”
三人之中修为最高的那个敏锐察觉到不对劲,警惕抬头。
还有两个也跟着抬头,只看周围夜色茫茫,夜风寒凉,也没看见什么人。
可他们不会说他反应过度,也跟着警惕起来,因为筑基期才能感受到的气息,肯定比他们强。
“筑基,炼气,炼气大圆满……”
夜色里传来一道人声,众人都是身有修为的人,却背后一寒。
闻声抬头,才看见对方正在树上,居高临下的不知道看了多久。
筑基期的那个大惊失色:“你什么时候跟过来的?”
亲自把庞雪亭偷来的更加震惊,因为她完全没发现后面有人跟着。
陶宁现出身形,一个个点出他们的修为,语气淡淡,“节省时间,一块上吧。”
说罢,跃下树梢。
“你到底是谁?!”这是他们在人世间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夜色如故,一双手浸入河水洗了洗,搅乱了湖水里倒影的月色,将指缝间的血色都洗走。
陶宁踩着湿润的草地走到马车边,撩开马车车门搭扣,里面是空的。
当然,这是寻常人看见的。
陶宁在空荡的马车内扫视一圈,随手抠下一颗珠子,车内画面一变,顿时多了细细的哭声,还有几个眉眼清秀的孩子挤在一块哭。
她们看见有人站在车边,背着光,浑身煞气比三人更甚,都害怕得哭得更大声。
陶宁没管她们,看向了庞雪亭。
躺在最外边的就是穿着单薄衣裳的庞雪亭,她仍跟药性作斗争,虽身不能动,看见陶宁时眼睛亮了起来。
本来是想给她喂清心丹解毒的,陶宁一想她是寻常凡人,受不住原主的各种天阶丹药,服之爆体而亡。
那还是算了,不能救人救死了。
她从干巴巴的灵脉里挤出一点灵力,双指并拢点上穴道,为其解毒。
庞雪亭意识恢复,马上就坐了起来:“你怎么在这,是你救了我?”
夜风送来了异样的味道,庞雪亭抽了抽鼻子:“什么味道?”
陶宁没让她看见后面的场景,指尖点着她脑袋往后一推,关上车门:“坐好,自己扶稳,我驾车技术很差劲。”
还沉浸在得救情绪里的庞雪亭以为恩人在说笑,然后一车人都被颠吐了。
车门打开时,都顾不上害怕,全趴在车辕边哇哇大吐。
陶宁拧着眉远离,对脸色发青的庞雪亭说:“你先吐了再跟我说话也行的。”
着急说话庞雪亭咽了回去。
陶宁:“……”
娇生惯养长大的小小姐估计也觉得恶心,脸色更难看了。
陶宁说:“你根骨太好,水木双灵根,相辅相成,生生不息。寻常商人之家留你不住,最好拜入仙门,寻求庇护。”
庞雪亭在冷风里瑟瑟发抖:“那我能拜你为师吗?”
陶宁:“这个不行,我收徒弟的要求很严格的。”
庞雪亭跳下车:“你去哪?”
“走了。”陶宁翻身上马,一甩马鞭,迎着朝阳奔远。
庞雪亭追出几步:“恩人你叫什么名字……”
忽然想到什么,她回头看去,正好看见十方城城门。
*
得了一匹马做代步工具陶宁速度可快多了,甚至过上了每夜都有时间修炼的日子。
陶宁修为长进得很快,快得不像是第一次修炼的。
520只觉得陶宁心情又不好了,马休息吃草的时候她经常坐在一边发呆,或者入定修炼。
虽然她问男主定位的次数减少了很多,但在路上遇到年纪相仿的背柴少年都会多看两眼,还把一个看哭过。
搞得520总是很担心,它很看好这个宿主,千万别做错事啊。
陶宁其实挺安分的,架不住有不安分的人老在她面前跳,一路走来经常能遇见试剑/抢钱/做压寨夫人/黑店。
全都被陶宁黑吃黑回去,直接达到人生大圆满,送他们一路归西。
520旁观全程,很想告诫他们:真的,惹谁都不要惹死了老婆还负债的寡妇。
杀伤力极强。
今夜也是,陶宁甩了甩刀尖血痕,看了几眼这砍钝的刀,嫌弃地丢在一边,开始自己的黑吃黑。
这些拦路虎修为都不高,平时抢路过修士习惯了,本以为只是一个小姑娘能手到擒来,没想到话都没能说第二句,人已经在地府亲密相会。
陶宁也没觉得自己想要什么,想找点事情做做,不然太无聊了。
但他们也是真够穷的,灵石都没几个,全是破烂。
一阵翅膀拍打声传来,一只飞鸟轻轻落在陶宁肩上,侧过脑袋,用两个黑豆豆眼好奇地打量她。
陶宁歪着脸跟它对视,半晌后,她动了动肩膀:“往那边站去。”
她不是很习惯左边肩膀上有重量,老婆死了做寡妇后更加不习惯了。
小白鸟像是听懂了她的话,振翅飞到一边石头上,站着继续看。
陶宁没管它,只以为是只胆子大的小鸟,手上利索地搜刮,用布兜起来想兜着走。
但这小白鸟看得实在专注,陶宁也忍不住看了回去,这才发现这只鸟并不是第一眼看见的通身雪白的,它左边翅膀生了一根朱红羽毛。
乍一眼看去,还以为这小白鸟哪里偷来的红羽毛放在自己的翅膀上。
陶宁疑惑:“这是什么品种的鸟?”身上看着也没有灵气,连灵兽都算不上,就是普通的白鸟。
看体型也不大,大概巴掌大,白羽蓬松,尾羽洁白优雅,像只缩小版的白凤凰。
但是白凤凰的翅膀里可有没有朱红羽翅,像是留白山水画上的一抹红痕,分外惹眼。
想不出结果,陶宁说:“变异鸟吧。”
小白鸟:“……”
收拾完手上的东西,陶宁觉得血呼刺啦的有点粘腻,但是马又被杀了,只好走着去找水源清洗双手。
纤瘦的少女身影渐渐远去,那只白鸟仍蹲在原地石头上,黑豆豆眼里倒映着眼前的场景。
忽然,寂静黑夜里亮起一道朦胧白光,竹林里多了身负长琴白衣女子。
灵光湛湛,脱俗出尘。
白衣女子裙摆擦过石头,她垂眸翻看被陶宁随意丢在地上的尸体,得出结论:“灵修,被越级杀了。”
再转头,看向陶宁远去的方向,岑点霜眼中疑惑更甚:“魔域的人?”
第46章 是徒弟也是师娘
夜色沉沉, 寂寥林中有一抹火光亮起,但因为周边的血腥味,蠢蠢欲动的低阶妖兽们悄然退去。
干柴燃烧时发出噼啪声, 弹出一星火光想要跃上粗布裙摆, 只是那一星火光太过渺小,飞出一线弧度变灭得干净。
一只手伸来拂了拂裙摆上的黑灰,忽然那只手一顿,捻起裙摆上对着火堆仔细看, 终于看见灰布裙摆上几点血点,发出了遗憾的叹息。
陶宁放下沾着血点的裙摆:“还是没点长进, 都说了不擅长打架, 个个都来打我。”
说完, 陶宁拿起处理好的兔肉架在火堆上烤。
修仙世界与现代文明社会规则大相径庭, 这里弱肉强食,实力就是法则, 不是你被吃就是它被吃。
就好比这烤得油汪汪的妖兔子, 它本名食心妖兔, 兔如其名,好食人心。
进阶前与寻常肉兔别无二致,最喜欢佯装成普通兔子, 以此吸引附近村庄的孩童上当, 将其拖回巢穴吞吃心脏。
大山深深,妖兔吃完人就往山里躲,狡兔三窟, 找起来费事又费力, 仙门弟子下山历练都懒得杀,且修为太低了, 杀了之后,一没成就感,二是费时间。
最近也不知道是不是吃太多小孩的缘故,大人都不准小孩上山来这边,还驱赶外客,食心妖兔已经饿了很久了。
它盯上了单枪匹马的陶宁,在它看来陶宁不过十五六岁,虽然瘦,勉强算个水灵姑娘。
于是它托着伤腿出现在陶宁面前,假装走不动路的样子,好不可怜。
“啊,这兔子受伤了,好可怜。”
被驱赶的外客,也就是陶宁见状,脸上冒出惊喜的光芒,大步跑过来。
在妖兔看来,那蠢兮兮的表情跟之前被吃掉的孩子没什么区别。
然后它就被满脸笑容的陶宁按住身体,拧断了脖子。
咔的一声,就很快,妖兔没来得及反应就眼前一黑,未成形的妖丹都被掏了。
火堆上架着滋滋冒油的兔肉,金黄的动物油不住往下落,不用调料也香气扑鼻。
陶宁还跟滋溜吸赛博口水的520说:“这种兔子魔域最多了,就是吃得比较讲究,养起来麻烦也不麻烦,最好的吃法就是烤了片这吃,最原滋原味。”
在现代那会,陶宁中年开始就对各种技能感兴趣,什么感兴趣就去学什么,还因此练成一手厨艺。
520没有味觉嗅觉,但也要被成品香迷糊了:【啊啊啊啊为什么我是个系统!好想啃一口!】
陶宁没计较它在自己脑子里偷偷流口水,在寂静夜色中微微侧眸,不多时,便听见轻微翅膀拍打声。
红白影子一闪,陶宁眼前石头上便多了一位来客。
它矜持地收拢翅膀,昂首站在石头上,如仪态优雅的月下仙人。
最近那只红翅小白鸟总出现在陶宁身边,有时候是白天来,有时候是晚上看她一两眼就走,陶宁有一种自己是被它散养的人类的感觉。
重光界蕴养出珍奇异兽不奇怪,但是有观察人类爱好的灵兽确实罕见。
有一次陶宁在树下睡着,一睁眼就对上挨得极近的黑豆豆眼,尖尖的鸟喙都要戳上陶宁的眼睛。
一人一鸟顿了几息,猛地朝两个方向退开,互相都觉得自己被吓了一跳。
陶宁后脑勺磕上了树干,鼓起的大包疼了好几天。
也不知道是不是小白鸟觉得自己理亏,之后好几天都没出现,陶宁摸着后脑勺上的肿块约莫消完了,这鸟又出现了。
这小白鸟好似平平无奇如寻常叫不出的小鸟,但月光下便能看见它羽毛上覆盖着淡淡灵气,似是光华流转的精巧布匹。
陶宁对此一无所知的样子,也没管它,只招呼了一声“来了啊”就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小白鸟一贯沉默着,它从不鸣啼,偶尔歪着脑袋看陶宁忙忙碌碌。
似乎在思考什么想不明白的问题。
兔肉烤好了,陶宁拿起小刀给自己片肉,先拆下两只肉最多的兔腿放在一边的油纸上,做完这动作后,她才反应过来什么,又把兔腿放一块了。
小白鸟的两只黑豆豆眼全程跟着陶宁的动作而动作,看不过来时就会伸长脖子看。
陶宁就这水,对着火堆吃兔肉,估计是闲的,她问起一只鸟的话来:“看了这么久,想吃吗?”
石上白鸟佁然不动,像是听不懂。
陶宁:“怎么没听你叫过,叫两声,啾啾。”
逗鸟似的,把匕首上的一片兔肉让它眼前递:“叫两声听听,我就给你吃这个。”
小白鸟:“……”它动了动爪,让自己远离了点。
这动作明晃晃的嫌弃,陶宁不服气,瞪大眼睛直起身:“嘿你这家伙,食心妖兔的肉能增长灵气,说不准吃几片肉你这鸟就开智修仙,成为一代鸟仙,你感谢我都来不及呢。”
一代鸟仙?
什么鬼东西。
小白鸟:“……”
这一次小白鸟离的更远了
陶宁二话不说自己吃完了剩下的烤兔肉,一点都不留给小白鸟。
眼睁睁看陶宁吃独食的小白鸟:“……”
如果陶宁会看鸟的微表情,那就能看见它两只黑豆豆眼里写着幼稚两个字。
吃完后,陶宁扭头,目光沉沉地看向小白鸟:“你这些天果然在装傻,你听得懂我说话。”
回答陶宁的是一阵翅膀拍打声,火堆后石头上空了。
“鸟看着不大只,脾气倒是不小。”陶宁站起身,拍拍裙摆上的灰尘,将火堆一埋,就爬上树打坐修炼了。
她的神识铺遍整座山,任何风吹草动都在她眼皮底下,也清楚那只白鸟确实是飞走了。
没有用神识去追那只鸟去向何方,她知道它警惕,免得打草惊蛇惹来什么麻烦。
修为是没了,灵府确实碎了,但是神识不因这些有损,好歹是方便了陶宁。
原以为这白鸟又是好一段时间不出现,没想到第二天它又出现了,那时候陶宁正用三寸不烂之舌以妖兔皮毛换来一匹老驴。
因为马太贵了。
惭愧惭愧,她本来就是打算做来去如风的女子,没打算在小世界经营出什么大事业,都得过且过。
反正完成任务又要走,何苦白费这些心机。
小白鸟就停在枝头上听陶宁舌灿莲花,黑豆豆眼饶有兴致地看着树下的几人。
灰色衣袍的少女一手牵驴,一手指着她吃剩的兔妖骨头:“这是高阶兔妖的骨头,我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它灭杀,才取来刀砍不断的骨头,用来炼器自是绝佳,最推荐炼成兵器,削铁如泥吹毛短发不在话下。”
“本来我是打算自留的,没想到被您慧眼看中,既然你那么诚心诚意,那我就割爱,让给少爷你了。”
直把这想要长生却没有半点修仙天赋的小少爷忽悠得一愣一愣的,从锦绣荷包里掏出一锭金子想买下骨头。
她说得情真意切,小白鸟也多看了那堆骨头一眼,差点就要相信她的谎言。
果不其然,仆从见到主人掏出的黄金智商立马占据高地,提出了质疑。
陶宁二话不说,就从隔壁看热闹的屠夫摊子上拿来剁骨刀,往那骨瓷般的大腿骨上一砍。
铮的一声鸣响,恍若两把兵刃相击,刀锋尖鸣声让离得近的人捂住了耳朵。
再一看,那脆得仿佛一只手就能按断的骨头纹丝不裂,依然如故,倒是那把剁骨刀多了一条裂痕。
陶宁单手举刀,狐狸眼笑得狡黠:“看吧,我就说没骗你。”
众人见状都爆发出了惊叹声,只有屠夫抱头哀嚎:“这是我吃饭的家伙!”
小少爷满心欢喜,沉浸在捡到宝的欢喜中,随手给屠夫扔了一锭金:“一把刀而已,赔给你就是了!”
这场交易,皆大欢喜,都得到了想要的东西,陶宁带着大家羡慕的目光牵驴出城。
等陶宁影子都没了的时候,小少爷的仆从才说:“可是少爷,这东西那么硬,怎么碾碎炼器啊?”
小少爷:“……”
小少爷举起一根被陶宁掰裂的骨头,上面全是刺,他指尖轻轻一碰就被划出血了:“我出其不意捅死人也行吧?”
好像也是个事?
小白鸟呆在树杈上,过了好一会才想起什么,展翅朝城外飞去。
不知道该说陶宁幸运还是倒霉好,骑着老驴走出城郊没多远,就有一背着箭筒的猎户尾随。
猎户独居城外多年,因生性不讨人喜欢,年过三十也没能娶妻,在闹市里见到那一锭金子,眼睛都红了。
他本想拦下陶宁为钱财,但想到自己都三十了还没有老婆,就把箭矢偏离了半分,不打算伤其要害。
箭在弦上,弓弦紧绷,小白鸟就站在猎户不远处,一个犹豫,就错过了闹出动静的好时机。
箭矢被粗粝的手指松开,瞬息发出。
猎户呼吸急促,猛地站起身,等待着猎物从老驴上掉下来。
结果并不如他所想的那样,那支飞出的箭矢被一只不大的手握住,她连头都没回,指尖调转方向,随手往这边一抛。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猎户得逞的神情一僵,还没来得及变成恐慌,便觉得喉头一痛。
有什么热淋淋的液体从脖子涌出。
呆了好几息,摇摇晃晃的猎户才明白过来——原来是发射出去的箭矢穿过了他的喉咙。
冒血的喉咙间咕噜出几声碎音,轰然倒地。
走在前边的人依然没有回头。
小白鸟振翅飞过尸体,追向了陶宁。
陶宁听见熟悉的声音侧过脸,笑着朝它打了声招呼:“哟,下午好。”
说完,她也没指望鸟会给她个回答,垂眸思量着什么。
陶宁生了一双狐狸眼,眼尾上翘,分外机灵狡黠,明明是黑眼瞳,眨眼睛时总觉得水光潋滟,像是两汪珍珠泉。
少女侧脸不如成年时期骨相突出,有种圆润的稚气,像一只未长成的毛绒小狐狸。
现在看沉思中的陶宁,没有人会觉得这是一个少女,而更想用女人来形容她。
因为少女不会露出这种思虑深沉的眼神,少女也不会总是笑意不达眼底,漫不经心地看着这个世界。
比起出生不过十几年的青葱少女,她更像是活腻了的老古董。
“寒山派,岑点霜……”
小白鸟出着神,忽然被陶宁的念念有词叫回出走的注意力,不可置信地看了驴背上的人一眼。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陶宁长呼出胸口的郁气:“要是赶不上,只好想尽办法拜入岑点霜门下,劳驾她承担一下座下徒儿自相残杀的痛了。”
它不知道陶宁正旁若无人地跟520聊天,心情万分震惊。
520忽然很怀念第一个世界里还会装蒜扮萌新哄它的陶宁,擦擦额头上的赛博汗,它说:【一定要这样吗?】
陶宁满脸无所谓:“我不动手,她也会动手,反正都是一个结果,不如我动手,让她清清白白做仙尊,那多好。小世界天道应该给我加提成,送锦旗。”
这话陶宁没说出口,修仙界的世界意识总是异常活跃,她怕被听见了,又找借口用雷劈她。
520:【……】她说得好有道理。
陶宁嘀嘀咕咕:“我该怎么靠近岑点霜比较好,得想好办法。”
过了一会,陶宁又说:“这时候她会在哪呢?”
回想了一下世界线,那里记载女主的第一次出场,恨不得把各种溢美之词堆叠到她的身上。
那是捡柴少年的一段绮梦。
当时他又被父亲的正室夫人之子纠结玩伴们欺负他,就在他以为自己要死在这里的时候,一位白衣仙子从天而降,打退了欺负他的人,还给他留下了灵药。
男主出生时,因为百日宴上检测灵器没有半点反应,从小就不受宠爱,连带着母亲也变得不受宠。
之后他的生母早就在后宅争斗中死去,原因是另一个姨娘说她偷人,才会生下一个废物儿子,被怒极的家主处死,本来这个孩子也是想处死,但被老夫人以好生之德为由留下。
最后是姨母将他带走,念在姐姐的份上将他抚养长大,这么多年他如草根般长大,始终没有绝了回家复仇之心。
就是这一次邂逅,让男主产生了修仙的念头,开启了称王称霸之路。
陶宁往天上看,没见有什么白衣仙子飞过,只好作罢。
转头,觉得无聊了开始逗鸟:“你们小鸟不都是爱唱歌吗?你怎么总是不啾啾?啾啾。”
小白鸟:“……”
小白鸟跟着飞了一阵,全程带着欲言又止的意味,最终它还是没有如陶宁的愿望啾一声,鸟毛都没给她留下就走了。
既然来都来了,陶宁准备热情款待一番,话还没说出口,就被白鸟复杂地看了一眼,飞走了。
陶宁:“?”这鸟到底什么毛病?
她想抓来研究,就是看不出来究竟是什么品种的,原主活了几千年都没有记忆,难道是新创的傀儡鸟?
若是傀儡鸟也能造得如此灵动,那陶宁更想抓来研究了。
红白羽翼擦过屋檐,往霜月谷飞去,这段时间它出来就是为了即将成熟的冰霜花,差点就被那魔域来的细作误了时间。
途中它听见了下面传来吵闹的声音,但它满心沉浸在刚刚听见的话语中,无心顾及其他,朝另一个方向飞去。
白色飞鸟飞过的屋檐下,是一群少年围着另一个瘦弱的蓝衣少年拳打脚踢。
那蓝衣上打满补丁的少年抱着头乱窜,他忍了一会,终究还是忍不住了。
“草!!!仙人呢!说好的白衣仙女从天而降,一剑逼退众人,人呢?剑呢?我都快被打死了!”
为首的白胖小子奇怪道:“这丧门星又在胡咧咧什么话?”
另一个白胖少爷摇头:“听不懂,打他就是了。”
又是一顿狂风暴雨般的拳打脚踢,看他瘫软在地,不省人事的样子也都散去。
等他们都走了,那躺在地上挺尸的蓝衣少年翻身爬起,一边骂着一边往家里走去。
姨母正在家中洗衣,见少年又是遍体鳞伤地回来,顿时拧起眉头:“都跟你说了多少次别招惹他们,肖家不会认你回去做大少爷,你当我开钱庄买药不要钱啊?!”
蓝衣少年本来不想回答她的,被这话一激,立马梗了脖子:“我有灵药,用不着你!”
姨母:“你哪来的灵药?!”
蓝衣少年抬手就往怀里掏,摸了空才想起来,他没在坑底捡到三样天阶灵器。
面对姨母的疑问,蓝衣少年:“……”艹!忘了没捡到!
被少年心心念念的三样天阶灵器被陶宁夹在指尖,跟金子一块抛着玩。
陶宁一个人也不觉得无聊,她嘀咕道:“今晚上吃什么比较好。”
“怎么不再来只兔子送死……哎哎哎,萝卜在这个方向,老兄弟你别走错了。”
一巴掌拍上老驴的脖颈,陶宁调了调自制钓鱼竿,让它重归正途。
第47章 是徒弟也是师娘
之后好几天, 陶宁都没见到那只白鸟,就在她以为这白鸟观察腻了人类,不会再来了。
但事情峰回路转, 陶宁又见到了小白鸟。
它像个炮弹一样俯冲停在陶宁面前的树干上, 被黑豆豆眼一看,她直接被嘴巴里的肉呛到。
“咳咳咳咳咳!”
陶宁被呛咳得脸都红了,赶紧拧开水囊喝口水顺顺气,呼出一口气, 她问,“不是我说, 谁惹你了, 干嘛来瞪着我?”
小白鸟蓬松了身上的羽毛, 气鼓鼓地往那一蹲, 瞥了一眼陶宁,侧过眼, 又紧盯着她。
陶宁:“……”
陶宁反应了好一会, 她用手指指着自己鼻子:“我?怎么可能, 我这几天都在赶路,你都没出现在我面前,我怎么能气你?”
小白鸟:“……”
陶宁:“你当我是能瞬移千万里的化神期, 闪现到你眼前气你呢, 谁惹你找谁去好吧。”
小白鸟:“……”
它的羽毛快要蓬松得炸起来了,搞得陶宁还真回想了一下自己是不是无意间干了什么缺德事。
但她干的缺德事也太多了,对应不上啊。
互相盯了许久, 陶宁眨了眨眼睛, 摆手:“算了,你不眨眼时间比我长, 你赢了。”
小白鸟:“……”
陶宁继续低头吃,她用匕首割下大鸡腿,去了不爱吃的皮,直接开啃。
圆形土堆旁燃着火堆,还放着一个裂成两半的荷叶纹大土块,土地被高温烤出的油洇染。
待仔细再看,才发现那不是荷叶纹土块,而是荷叶外面包着土,经过高温后发黄的荷叶黏在土块上,浑然天成,就像是荷叶纹的大圆蛋。
也就是这看着埋汰的东西爆出的香味引来了小白鸟,以及暗中窥伺的不少生物。
不过它们都惧怕于陶宁身上的微妙煞气,不敢过来,也就这鸟小胆子大的小炮弹敢往陶宁面前冲。
被这小白鸟盯着吃的事情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情,这一次,陶宁后知后觉的感到不自在了。
她两指捏着鸡腿骨,食之无味似的,砸吧砸吧嘴问:“你要吃点不?这是叫花鸡,很好吃的。”
小白鸟还是盯着陶宁,但是没有挪开爪子。
“……”陶宁她从这个动作里品出同意的意思,摇摇头,给这小炮弹割一片鸡胸肉。
她用匕首托着那一片飘着香的鸡胸肉往它喙边递去,小白鸟刚刚还气鼓鼓,这回却有些犹豫,它动了动脖子,几次张嘴又闭上。
像是在做什么心理建设,就在它准备去叼走那一片肉时,那近在眼前的鸡肉却往后一缩,让它叼了个空。
小白鸟疑惑地看了陶宁一眼,陶宁却在拧眉沉思。
她问小白鸟:“叫花鸡是禽类,虽然它是山鸡不会飞,大约跟你是同宗,你不介意吧?”
小白鸟:“?”你憋半天,就给我憋了这个?
说谁跟走地鸡是同宗了!我会飞,会飞万里之高的!你个没见识的魔域细作!!!
意识到自己被逗弄了,小白鸟抖了抖翅膀,张了张嘴,按照陶宁的理解这叫炸毛了。
陶宁见好就收,才不是觉得自己再说下去,这脾气不小的小东西就要鸟鸟旋涡爆冲她了。
陶宁咳了声清清嗓子,她说:“我的错我的错,我给你弄成容易下嘴的形状,当我赔礼道歉行不行?”
其实不太行,堂堂惩戒堂长老,岂是蝇头小利可收买的。
但是小白鸟看陶宁找来了一片干净荷叶,垂着眼细细,给它切肉。
陶宁侧颜沉静,密长如羽扇的睫毛垂下,眼底倒映着温暖火光,她刚喝过水的唇瓣微抿,有点像冰霜花的花瓣。
冰霜花!一提起冰霜花就想炸毛。
“行了,也不知道你胃口多大,先吃着,不够我这还有。”
陶宁双手托着荷叶往小白鸟那边放,看它又不知道为什么独自炸毛了,豆豆眼里倒映着火光,像是它眼中燃烧的火焰。
陶宁悻悻收回手,心里嘀咕:……气性真大。
她可不敢再招惹这小东西,怕被炮弹攻击,这个炮弹代指物理的,其他鸟不都爱这样干么。
遇到仇家,炮弹攻击,记仇点的每天都他头上,窗户上炮弹攻击,气又气死人,抓也抓不着。
陶宁自认活得糙,但是个爱干净的人。
小白鸟怒气冲冲走过来,怒气冲冲啄了一口切成丁的山鸡肉,第一下没对准,插尖尖上了。
它第一反应就是扭头看陶宁,只看见陶宁的侧脸,她好像在忙别的,才让它松一口气。
陶宁的确很想笑,但没好意思笑,最后好歹忍住了,一边憋笑一边啃鸡腿。
这吃法讲究也不太讲究,富有技术性,吃的时候陶宁没弄脏衣袖嘴巴,还是干干净净的。
她用手帕擦了擦嘴,准备等会拿去河边洗洗。
净尘术什么的……灵力还是不要浪费在这种不必要的事情上比较好,等有机会了再浪费。
吃肉这件事情,有一次就有第二次。
小白鸟第一次吃的时候还犹犹豫豫,好像有点嫌弃,第二次矜持了一会才过来吃,待到第三次第四次……它便开始拍打翅膀催促。
不客气得很。
陶宁就用匕首给它片肉,有十足的耐心。
不过是巴掌大的小东西,像雏鸟一样蓬松,吃的也不多,她乐意养一养这个乐子。
要是哪一天背叛她了,就抓来研究它究竟是什么。
通身雪白,羽如月华,大小跟灵禽幼雏似的,却身无灵气,记得传说中有这种灵鸟名叫……
陶宁片肉的手一顿,脑子里好像闪过什么念头,因为太快了没能抓住。
“啪嗒啪嗒……”
出神一会,她被翅膀拍打的声音叫回神,用思量的眼神看了小白鸟几眼,眸光深沉。
陶宁:“你究竟是……”
小白鸟直接炸毛。
“算了,是我想错了吧。”陶宁收回目光,垂眸掩下眼底思绪。
陶宁有些嫌弃地盯了它一眼:“别老在食物面前抖翅膀,把羽粉抖进去了怎么办?”
小白鸟从她反应中敏感察觉到什么,收拢了炸开的羽毛,双方各有思量。
但是,小白鸟还是啪嗒啪嗒抖翅膀,大有“你才羽粉,你全家都是羽粉”的愤恨。
陶宁顿感无奈,说小鸟记仇,确实不假。
各自吃过东西,也只有夜色降临时陶宁才有时间做别的,白天基本在赶路,炼气期修士不睡觉真不行。
连续用了好多天的净尘术,陶宁忽然很想洗澡。
虽然净尘术能达到她想要的效果,但她在现代社会生活久了,还是感到不太适应,没有用水清洗总觉得脏脏的。
说干就干,她收拾好东西,陶宁牵着老驴往湖边走,小白鸟蹲在驴头上,也不知道它是怎么办到的,让这个老犟种乖乖驼它。
她栓好驴在树上,以防被妖兽偷吃了,才说:“我要洗澡了,你看好它。”
小白鸟:“???”你让谁给你看驴??
在羽毛再度炸起来之前,陶宁抽出腰带开始脱衣服,神识感应没有东西在看。
大乘期的神识还不是修为在她之下的修士能轻松察觉到的。
直到小白鸟蹲着的驴头旁边树梢上搭了几件衣服,它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但它的身体已经比脑子还快,背过湖水边站了。
正经寒山派的正经长老自然干不出不正经的事情,趁人之危非正经人所为。
它爪下的驴头跟着扭脖子,这对于一个老驴来说有点累脖子。
但是无法反抗头上跟苹果一样大的小东西,只能从鼻孔里喷出鼻息,刨着蹄子待在原地。
远处水声哗哗,月光透过树梢罅隙映入,能想象到月光倒影在湖水之上该是多皎洁。
小白鸟沉思一会,歪头看向搭在一边的里衣,跟搭在一边的粗糙灰袍截然相反。
外袍跟着陶宁跋山涉水,有了不少磨损,往脸上蒙块布跟乞丐没有什么区别,然而这件看似轻薄的里衣在月光下流光溢彩,隐隐能看见上面繁杂阵法绣纹。
这是一件天阶法衣,虽然只有里衣,其价值能抵一条中型灵矿,传说能抵御大乘期修士一击。
灵矿易寻,可天阶灵器难得,即便真有灵矿也难换来一件天阶法衣的一片袖子。
寒山派长老自然不会如此小家子气,自己师姐是一派之首,见过的灵宝数不胜数。
之所以上心的是因为这布料在重光界是没有的,一匹都没有。
布料的名字叫做金丝玉缕,是由魔域那边的高阶金玉蛛织成,一千年才能得一匹,一匹又熬死多少金玉蛛。
这种东西,非寻常修士所有,如果不是无意瞥见她衣领一角,不至于会发现这人竟穿着魔域才有的金丝玉缕。
起初岑点霜怀疑过她是魔域中的哪一个护法,后来又觉得不像。
岑点霜杀过魔域的魔修不在少数,曾经还杀过一个炼火宫的护法。
被杀的护法手上有一块手帕大小的金丝玉缕,死前还在炫耀这是他从炼火宫里找到清极尊炼器剩下的边角料,就是可惜成名太晚,没能亲见清极尊尊上真颜。
如今年轻一代弟子都不知炼火宫,它是当年清极尊炼器之地。
传说宫殿内灵器魔器无数,多如蝼蚁,天材地宝堆得山高,随时供清极尊取用,但她爱炼却不爱用,全都丢在那落灰。
连守宫护法拿一小块都要费尽心机,她一个小小修士,又如何拿到一整件?
且她下手干脆,只杀杀她的人,行事还算光明磊落,就是爱骗人了点,不像魔域之人的行事风格。
魔域的人做事可没那么温柔,如今早就不是清极还在的时代,近些年两界矛盾越演越烈,互派细作都是心照不宣的事。
莫非……这无名小姑娘是魔域圣女?
看样貌年纪大抵相仿,那边也传出消息说魔域圣女早已不知所踪,她居住的宫殿只有一道幻象。
尚且不敢武断,她身上穿着魔域才有的布料,但是尺码不对,大了太多。
魔域那边也不可能给圣女穿不合身的衣服,而且这无名的修为也太差了,炼气期的细作,修为低的令人发笑。
杀了也就罢,如此也中断了重光界了解魔域那边的计划的途径,不能冲动。
清极为人不羁,唯我独尊,做事情只凭自己喜欢,法衣肯定是按照自己的尺寸来,直接省去了法衣根据穿衣者身形变幻这一步骤,只除了她没能能穿上这件法衣。
于是就给岑点霜的判断造成误会。
算算时间,她也该回寒山派,向掌门禀明此事。
她本想在无名身上留下标记,自己先行回门派跟师姐说明此事,只不过她像是浑身长满了眼睛,每次想下手都会有种被察觉到了的感觉。
岑点霜是个谨慎的人,因此没有贸动,若她当真是魔域圣女,何不如借着这条线一举击溃背后的阴谋。
正沉思着,有脚步声往这边靠近,是带着水汽的陶宁回来了。
她不知道那只背对着人生闷气的小东西想了什么,但她也带了满脑袋问题,洗完澡了也没能想清楚。
有着细碎伤痕的手拿起衣服开始穿,穿之前给它们施了个净尘术,抖了抖。
抽掉树杈上最后一件衣服,平凡灰袍盖住了里衣,她伸手整理了一下衣领,确认盖住了才罢手。
陶宁说:“小东西,你说对于一个嫉恶如仇的人该怎么打动她?”
小白鸟翘了翘尾羽,不是很理解地歪了歪脑袋。
陶宁:“就知道你不懂,我不擅长打架,这个还是懂一点的。”
小白鸟:“……”谁?你?
陶宁这几天分析过女主岑点霜的心性,大概有一个人物画像。
样貌方面么,自然是顶级的,那一堆赞美词她还没忘干净。
只要看修为和心性,旁的她不关心。
岑点霜三百岁元婴,天灵根水灵根修士,这天赋在重光界也是数一数二人物,她常年身负一琴一剑,杀尽天下作恶者。
水至柔,包容万物。
她品行去跟柔一字扯不上任何关系,将重光界不怎么看得起眼的水灵根运用得淋漓尽致,曾将一个恶意挑衅她的修士浑身血液凝结成冰,使其灵脉堵塞,最终爆体而亡。
两百岁时,她成为寒山派惩戒堂长老,都说她赏罚分明,冷若冰霜,还有不迂腐的嫉恶如仇。
重光界对魔域和妖界的任何一个存在都是抱着反感态度,宁可杀错,不可放过。
可岑点霜不同,她只凭事实分辨善恶,而非妖与人分辨。
外界多不赞同岑点霜的做法,认为妖就是妖,人才是人,怎么可能做到共处?
人用妖入药炼器,妖也吃人,两方互不愿退让,也是幸好妖界偏安一隅,勉强算和谐相处。
但人家是寒山派长老,剑道强者,在她面前指指点点会被用剑砍你没商量。
再说其人,从小拜入寒山派前任掌门门下,她是掌门关门弟子,还是婴儿就被抱回去了。
这出身当然是从小被师尊师姐们捧着长大的,性情该有几分天真,这份天真还不能是这个岁数能磨灭的。
想半天,陶宁穿好了衣服,系上腰带:“好像杀岑点霜徒弟更轻松点。”
小白鸟暗暗炸毛,可是岑点霜现在没徒弟。
520:【可是岑点霜是气运之女,人间正道,她元婴期大圆满追杀你个炼气期,你遭得住吗?】
结果显而易见,如果换一个人说不定,但是岑点霜就是一定的事情。
她没有做不到的事情,连亲手清理门户杀了男主都能做到,别说杀一个陶宁,世界线中早就已经死掉的人。
天边泛鱼肚白时,陶宁收势睁眼,淡淡灵光萦绕在身边,她感觉到自己快要炼气大圆满了,离筑基期临门一脚。
她不用去找,也知道这不记恩的小东西昨天就已经走了,走之前鬼鬼祟祟不知道想干什么。
陶宁抬手一弹肩膀,像是弹走了看不见的尘埃。
远在千里之外,身在寒山派的白衣女子身负长琴,拾阶而上。
她身边有一个年轻的蓝衣女弟子说:“掌门闭关还未出,长老不如过几日再来?”
越说,她的声音就越小,其实她是挺害怕岑点霜的。
师姐们也跑得太快了,忽然就剩下我一个人QAQ
惩戒堂长老掌管寒山派上下弟子惩罚,监督品行,最是铁面无私,执法严明的存在。
岑点霜早就习惯了弟子们的害怕,要是平易近人的,她还做什么惩戒堂长老,收拾收拾去弟子堂干个乐呵呵的管事长老不好?
她刚想说话,身形却一顿,猛地扭头朝山门外看去。
蓝衣女弟子以为自己说错什么话了,又是惊又是怕地跟着看过去,却只看见灵气浓若雾,灵禽环绕的山门,还有若隐若现的山门大阵。
蓝衣女弟子壮着胆子道:“怎么了,长老?”
岑点霜回神,眉头微皱,片刻她摇摇头:“无事,师姐出关时我会再来。”
蓝衣女弟子:“是,弟子会向掌门秉明。”
岑点霜转身御剑离开,往望舒峰而去,她在无名身上留下的神识印记,刚刚被人抹去了。
元婴期的神识印记都能轻易抹去,到底是谁做的?
陶宁算了算距离,觉得五天内就能到寒山派外府,收弟子就是在外府收,内府寻常人进不去,更别说寒山派大派内部。
但她忽然有些发愁,带着炼气期大圆满的修为去碰瓷,真的不会被岑点霜一巴掌掀飞?
是的,她准备碰瓷岑点霜,她这般刚正不阿的脾气,看不的人真死路边。
思量许久,陶宁双手按住身下树干,跳了下去,一手掐诀,一手寻摸着身上灵脉。
【你你你,你干什么?】520被这阵仗搞蒙,数据面板上数据上上下下的,红光看得统核心慌慌的。
陶宁双指并拢,点上周身灵脉关键处:“修为是为了一路自保,现在无用,废掉。”
520:【!!!】辛辛苦苦炼了一路,说废就废。
520:【这这这不会伤到灵脉吗?】
陶宁闭眼,她眉眼平静甚至语气也是冷静的,确实是认真思虑过才做这件事。
陶宁:“别人自废会,但我不会。”
而且原主功法跟寒山派内门心法同宗同源,平时看不出来,只要一探灵脉就什么都暴露了。
虽然三千年后有所改变,到时候测灵根后拜师,她该如何跟寒山派人解释这心法是怎么回事。
你说大家五百年前是一家,寒山派大家直接把你打成酱。
只见陶宁浑身灵光一闪,白净红润的脸色瞬间暗沉下去,她拧着眉,唇角流出一线红血。
如今她就是毫无灵力的凡人了。
520土拨鼠尖叫:【啊啊啊啊你吐血了啊!!!】
第48章 是徒弟也是师娘
寒山派是重光界第一大派, 坐拥万里仙府。
开山立派数万年,出过不少飞升修士,惠及下界, 地位愈发尊崇, 诸邪莫侵。
于是乎寒山派范围的凡人都生活得比其他地方格外滋润。
这一点陶宁深有同感,从五日前靠近寒山派地界附近,拦路虎就少了不少,很少有不长眼的人跳陶宁面前耀武扬威。
她尊重物种多样性, 提前收敛气息,把自己当空气经过。
然而缺点也是有的, 只要她进入城池后, 时不时能感受到当地镇守的修士在城内铺开神识。
神识监控是无差别铺开的, 万物于修士而言毫无遮拦, 纤毫毕现,陶宁总会下意识觉得不爽快。
她虽是凡人, 体内毫无修为, 但她对修士的神识感应灵敏, 每每察觉都觉猝不及防,一次次忍回下意识的反击。
随手将老驴送给哪家老妪,换来了几个粗粮饼, 她步行走向了寒山派外府大门。
寒山派伫立重光界几万年, 拥有灵脉无数,并不稀罕这点入城费,只要能经过门前大阵防御即可, 当然, 魔域妖界的人就没那么容易混进去了。
这倒方便了陶宁,不用想办法去挣这点门票费。
鲜少关闭的城门大开, 随着人流走近了外府大门,陶宁以手搭在眉下,仰头看向那巍峨大门。
这外府虽然只能算是寒山派大门口一样的存在,其恢弘能抵之前路过的所有城池相加,感觉自己穿过了一层又一层的结界,最终汇入了城中主大街。
门内外灵气大不相同,陶宁从进门后就觉得一缕清风扑面而来,撩起额前碎发。
“原来这就是寒山派外府,也不知内府是如何场景。”
“肯定比这强千百倍。”
“可是你我都没有这个入内府的缘分了,只盼我家孩子有入寒山派的仙缘……”
凡人不知晓灵气是为何物,只觉得格外神清气爽,一路奔波的疲惫被洗涤干净。
怪不得都要修仙,若不是没有悟性,他们也想求长生。
他们热火朝天地聊了起来,没注意到灰衣少女脱离了人群,走向了少有人烟的小巷。
背影看着有些烦躁。
因为寒山派外府里大能修士更加多了,神识一层接一层的,实在叫人心烦。
最近是寒山派公开收徒的日子,以防有人浑水摸鱼,暗处的镇守只多不会少。
作为重光界第一大派,寒山派收弟子自然不需要如其他门派那般到处收集根骨不错的好苗子,在派内地界每五十年举办一次收徒大会,届时自然会有人过来。
陶宁揣着手站在一边,不远处就是寒山派测弟子灵根用的寻仙楼,不说寒山派讲究,五十年用一次的楼都维护的干干净净。
她目光从紧闭的大门往上挪,扫过顶楼楼阁,那里就坐着一个元婴期初期修士。
寒山派修士未至,楼门仍未开放,门前已经聚集了不少想拜入山门的人。
年龄大小不一,都不会超过十八岁,都怀揣着修得长生的愿望而来。
有的是坐着马车而来的少爷小姐,有的是孤身一人长途跋涉的乞儿,也有的是被家中长辈带来的孩童,各自泾渭分明,互不干涉。
谁都不知道下一个天才会不会出现在自己身边,没必要现在就开始得罪人。
但从寒山派的角度来讲他们都是一类人,有底蕴的家族自然会为自己的孩子做好打算,而不是来参加千军万马独木桥的收徒大会。
陶宁看了一圈,没能发现疑似男主的少年,他的存在就是个麻烦体,有他的地方一定会有麻烦。
比如那个那个坐在马车里的倨傲少爷,记得他是哪个家族的独子,跟双胎妹妹一块来求问仙缘,因为他觉得男主脏兮兮臭烘烘的样子碍了他的眼,要赶走男主,不准男主排在他前面。
第一次争执后,男主屈辱地离开了排队的队伍,之后测灵根测出男主五灵根,先天经脉堵塞很难吸收灵力,极其难治,不如做个凡人安然度日。
管事弟子说出这结果,男主被锦衣少爷大声嘲笑,气得男主要跟着锦衣少爷决斗,并打赌赢了的人就能拜岑点霜为师。
岑点霜认出了那日救下的少年,动了恻隐之心,将他收为记名弟子,完成初步打脸剧情。
寒山派点霜真人收徒一事震惊了不少人,那想拜入岑点霜门下的锦衣少年不服,但被妹妹拉住,不情不愿地闭上了嘴。
之后那少爷的妹妹还倾心于这废柴,把锦衣少爷气得哇哇叫,大骂哪里来的野狗敢泡他妹,给老子滚滚滚。
阻止男主收后宫的小反派只有两个下场,一个是幡然醒悟,成为男主走狗,一个是死于男主的反杀,装备经验加加加。
锦衣少年是后面一个,他妹妹对此并不知情,为哥哥神伤时投入了男主的怀抱。
虽然不是很懂男主打赌输赢跟岑点霜有什么关系,但是岑点霜答应了,那陶宁觉得自己碰瓷成功概率也挺大的。
寻找失败的陶宁在心中叹了口气,那真的就要走上拜在岑点霜门下伺机下手的路子了。
陶宁不知道因为自己带走了三样天阶灵器,男主只能伺机偷了姨母攒的银子买马上路,但他实力不如陶宁,经验也没有,走得就慢了不少。
他一边紧赶慢赶,一边咒骂到底是谁拿走了那三样灵器,害得他如此狼狈,还要天天听洗衣婆天天叫骂。
等着瞧吧,等他成为天下至尊,必定要让那有眼无珠的洗衣婆好看,还有肖家,还有那个偷了他三样天阶灵器的小偷!
小偷必须碎尸万段,不然难解心头之恨!
街角,陶宁抱臂靠着墙壁:“届时只能希望岑点霜清理门户的时候能给我个痛快了。”
正背着长琴往台阶上走的岑点霜打了个喷嚏,疑惑地摸了摸鼻子,接着往上走。
她不知道跟在她身后的蓝衣弟子抬起头,看向她背影的双眸皆是震惊。
他听见了什么?
惩戒堂长老打喷嚏?
娘啊,原来点霜长老会打喷嚏的啊,等会就跟师姐们说。
岑点霜跟师姐说话的时候不喜欢有其他人在旁边,她屏退了身后跟随的弟子,只身入了赤石泉。
这里是寒山派掌门闭关修炼之所,如今她刚出关,活跃的火灵力仍在周围徘徊,隐隐掺杂着凌厉剑意。
远远便能看见云雾中央坐着泡茶的身影,岑点霜脚下一点,御风而至。
长发用一条红发带束起的女子披着宽大的红袍,随性坐在泉边,她背对着外面,准确地在岑点霜落地时说:“来了啊。”
岑点霜脚步一歪,忽然觉得这话耳熟得过分。
背对着她的红衣女子诧异回头,露出一张明艳张扬的面庞:“你怎么了?”
岑点霜懊恼皱眉,却摇摇头说:“没有什么。”
寒山派掌门道号离朱,炼虚期大圆满修士,她离合体期只差临门一脚。
但就是这临门一脚跨了八百年都没能跨进去,她也从寒山派大师姐变成寒山派掌门,而她的师尊却在三百年前渡劫失败,消散于天地间。
她属火灵根修士,被门下弟子喊了几千年大师姐才磨出如今的温和,当初那是天骄榜上有名的火爆辣椒,谁点烧谁。
在寒山派中传播最广的便是掌门烧师祖胡子的事了,她连自己师尊都敢烧,不知道该说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辣椒成精。
离朱奇怪地看了看岑点霜,念着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便不再问。
她转而说:“昨日我才看见我徒儿留下的玉简,便出关了,什么事让你这么急着找我?”
岑点霜:“其实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师姐不用为了我提前出关。”
离朱倒是淡然,她摇摇头,广袖拂过杯盏:“无碍,时机未到罢了,过犹不及。”
似乎想起了什么,离朱问:“等等,此次出门你不是去取冰霜花蜜吗?怎么没看你把东西给炼丹堂……不会全被你泡茶喝完了吧?”
岑点霜:“……”
她神情不自然一瞬。
光顾着盯无名细作,错过了冰霜花开放,等她赶到时冰霜花蜜已经被蹲守许久的灵兽们分吃完了。
不过没关系,她也吃了许多天无名细作的口粮,不算很吃亏。
离朱看穿了她的不自然,说出另一个猜测:“还是做成糕点吃完了?”
岑点霜:“……不是。”
离朱表情终于严肃起来:“被抢走了?谁敢抢你的花蜜,告诉师姐。”
说着,她披着红袍就站起身来,只待岑点霜说出人名她就召剑砍上门去,敢欺负她离朱的师妹活腻歪了。
岑点霜忙拉住离朱,表情变得无奈,那张绝尘脱俗的脸也绷不住冷若冰霜的表象:“等等师姐,我已经不是被抢花蜜的小孩了。”
离朱后知后觉的想起现在没几个人能打得过她的小师妹,从容坐了回去。
她比岑点霜大太多岁了,把她从巴掌大照顾得这么大,很难不把她当孩子看待。
世人皆知离朱掌门火爆护短,你惹了离朱或许不会怎么样,你惹了离朱护着的人,今晚等着火烧家门吧。
离朱说:“那是怎么了?”
冰霜花一百年长成,一百年开放一次,一个时辰后枯萎,开放时间不看季节不看时间不看地点只看心情。
毫无规律的随心之花导致花蜜极其难得,霜月谷那一丛冰霜花是前任掌门无意发现的,还掌握了它的规律。
花蜜用于炼丹服之有利于岑点霜的功法,还有一点便是能隐蔽她的真身气息,所以她每百年就要去采一次蜜。
但是花蜜是甜的,无论是用来泡茶,做成糕点,或者生吃,都很怡口。
如今的点霜真人让寒山派上下闻风丧胆,其实她小时候也让寒山派上下闻风丧胆,离朱就会泡一杯冰霜花蜜茶哄她。
她很喜欢这个,也就让岑点霜养成了每日日出都喝一杯花蜜茶的习惯。
岑点霜没有瞒的意思,将这些天经历讲给离朱听。
可她的确不是一个很好的叙述者,讲得干干巴巴的,只说了大概样貌和重点,还大力模糊吃了人家还几天肉的事实。
离朱听罢,浅酌一口灵茶:“既然如此,小小细作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杀了她便是。”
岑点霜双手包着薄如蝉翼的杯盏,她凝神思索一会,摇摇头:“她目的尚且不明,无凭无据,无缘无故,不可伤人性命。”
离朱点点头:“如此也是。”
若是寻常魔域细作随手除去便是,但能拥有一件金丝玉缕做的法衣的细作,是该上心一二。
离朱:“能抽丝剥茧也是一件好事。”
岑点霜:“她准备拜入我的门下。”杀我徒弟。
虽然岑点霜没有收过任何徒弟,座下记名弟子,抱剑童子,一概没有,一向独来独往。
这也是寒山派上下惧怕岑点霜的原因之一,她所住的望舒峰没有弟子完成弟子社交,大家对岑点霜脾气全靠猜,那可不越猜越害怕。
“咳咳。”离朱被口中灵茶呛了一口,她以袖擦去水痕:“你说她要拜入你的门下?”
岑点霜:“嗯。”
离朱想也不用想就说:“不行,望舒峰不能收这个徒弟,你把人带回来,到时候让她入我门下,我来处理。”
岑点霜同意这个建议,她望舒峰不能收这个弟子,尤其是疑似魔域的人。
离朱沉了容色,露出了寒山派掌门的威严:“自清极后两界太平了千余年,新上任的魔域至尊对重光界贼心不死,屡屡挑衅,叫他知道我寒山派也不是好惹的。”
重光界已经有一千年没听说过清极的名字,连知道她是寒山派弟子的人都死得七七八八,除了离朱掌门及长老们。
连离朱也只是远远看过清极一眼,那时候她也还是个孩子,清极辈分高,她跟着师尊身后喊师祖。
那更不用说晚了那么多年入门的岑点霜,她只知其名,不见其颜,听说是个不拘小节的人物,做事率性而为。
几日后,岑点霜奉掌门之命下山收徒,五十年一遭的寒山派收徒大典正式开始。
虽然是岑点霜带队下山,不过她并不是主管事的,她更多的是负责镇压全场,免除各种各样的乱子。
不得不说岑点霜的名字很好用,无论是想攀交情的,还是仗着自己是谁家跟寒山派门人有交情的想不经过考验入门的,一听说带队者是岑点霜,都歇了心思。
算了算了,都不留情面岑点霜了,让让她吧。
测灵根的第一天,岑点霜特地在寻仙楼露过面,神奇的是她没在一众年轻面孔中发现熟悉的人影。
一开始她还以为是不是自己鸟眼睛看人跟人眼睛看人不一样,把无名记错了。
但是她没有感受到无名的气息,那个灰衣少女总是眯着狐狸眼装纯良,她身上散发着散漫敷衍的气息,她游走了一圈,得到一众或敬仰或胆怯的目光,没能找到想找的人。
莫非是知难而退了?
也不是没有可能,或许她又发现了更好的去处,不来寒山派了。
丢出一个麻烦的包袱自然是好事,谁会嫌弃自己家门派细作少,如此,岑点霜就不再管了。
然而接下来几天也没看见无名,岑点霜有种微妙的不爽,她觉得自己像是被人驴了。
——这说法也是从无名那听到的,大概是欺骗的意思。
城门外蹲点的陶宁:“男主是迟到了吧?明天就结束测灵大会,准备带着合适的弟子预备役参加试炼了,到现在都没看见肖浩然。”
肖浩然自然是男主的名字,前几天她特地在那群人里转了一圈,都套过话了,全都不是男主。
而且锦衣少年也没跟谁吵架,只是在陶宁经过时板着脸,不让自己露出嫌弃的意思。
有教养算不上,陶宁就当看不见他脚下的石头,让他在自己面前摔个大马趴,红着脸跑进客栈里。
陶宁站起身,本想跺跺蹲麻了的腿,却眼前一黑。
她扶住了树干,才想起自己修为自废后没能得到很好的休息,现在是有点低血糖了。
在陶宁的计划里一直都是截杀男主大于拜入女主门下,特地蹲点几日,人还不见踪影。
以免自己任务完成未半而中道崩殂,她不等了,手上的干粮吃完了,她得进城吃点。
“谁都没想到魔域至尊是个吃不饱就低血糖的。”陶宁咬着甜草茎,往城内走去。
寒山派外府的面积,比一座城池还大。
520:【我也没想到你修为说废就废。】
陶宁:“所以刚好啊,进行计划B,完事周全嘛。”
520真的疑惑,它问:【你就不怕计划有误。】
陶宁挺无所谓的:“多简单,再想一个办法不就成了。”就算挖地道,她都要挖进寒山派里完成任务。
刚还大放厥词的人觉得一阵头晕袭来,她走不太动了,在街上找个角落蹲下。
她忽然有点怀念十方城的那一碗粥。
眼前逐步发黑,耳边的声音也变得朦朦胧胧,也不知道是不是幻觉,她好像听见有人在喊:“点霜真人怎么了?”
无瑕无尘的裙摆停在眼前,月白长剑配在腰间,是修仙者才会这样穿,陶宁想也不想就抓住那裙摆。
其实她已经看不太清,不知道这裙摆是谁的,干不干净与否,她只想委托这位姑娘帮忙买个馒头。
凡人怎么称呼修仙者来着……?
哦对,仙师。
她想说仙师,饿饿,饭饭。
对上那双清冷眉目,眉心那点观音痣,陶宁脑子一抽,便说成了:“师师,饿饿,饭饭。”
说完,两眼一闭,躺下了。
惨遭路边乞儿碰瓷的岑点霜:“……”
她是躺得利索,不顾大家震惊的目光,随后那震惊的目光变得钦佩。
都敢用手去抓岑点霜的衣摆,这胆子也忒大了,都知道点霜真人目下无尘,她身后跟随的寒山派弟子隔她一人远。
细细的讨论声在大街上响起,好奇的目光都往这边看来。
岑点霜的惊讶不比其他人少,很快她就敏锐察觉到情况不对,伸手探脉,得出了更难以置信的结论。
毫无修为?饿得晕倒?
不过几日不见,她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了?
难道鸟眼睛看人她没记清脸,认错人了?
在一众震惊的目光中,脱俗出尘的岑点霜敛裙蹲下,盯了那灰衣少女半晌,伸手去触碰那昏过去的少女。
细长双指并拢搭脉,缓缓皱眉,随后手指挪到颈中按了按,露出了明显的意外表情。
岑点霜看见那一角熟悉的天阶法衣,确认自己没认错人。
复而抬眼看向她的脸,却不知为何,一颗泪珠从眼中落出,砸在少女指尖上。
“……!”
现在不仅大家很震惊,岑点霜自己也很震惊,她摸了摸湿润的眼眶,似乎不太相信这是自己的眼泪。
怎么回事?
第49章 是徒弟也是师娘
陶宁从繁杂梦境中醒来, 映入眼帘的是木质床帐顶,她第一反应就是举起手,看向左手指尖。
昏过去前, 她好像感受到有滚烫的东西落在上面, 像是一滴水珠。
“幻觉?”可哪有那么多的幻觉,大约是饿昏头,看错了。
眨了眨眼,她神色变得冷静, 坐起身看向周围,不用去问, 她也知道这里是客栈……
床帘大开, 隐约能听见窗外街道上人来人往的热闹声。
再往下一看, 怪不得睡觉时觉得肚子凉凉, 怎么没给盖个被子。
她起床穿鞋,手推开窗, 那股热闹声便涌了进来, 远处正好是寻仙楼精巧屋顶, 房与房之间的罅隙处隐约能看见排着队测灵根的队伍。
门外传来不轻不重的脚步声,陶宁回头,有两个穿着寒山派弟子服的少年男女推门而入。
“……总比在现场重复听五灵根, 无灵根, 四灵根有意思多了吧。”清脆的女声说,然后他们便伸手推开房门。
见到站在窗边的两人陶宁眼里闪过惊讶,在他们打量自己的同时, 陶宁也在打量对方。
年纪尚浅, 看服制是寒山派内门弟子,但不是核心弟子, 修为也不高,都是筑基期。
那女弟子说:“你醒了啊,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陶宁垂眸一瞬,又抬起:“这里是哪里,你们又是谁,是你们救了我吗?”
女弟子道:“这是客栈,救你的人不是我们,是我们岑长老。”
岑点霜威名犹在,哪怕她不在了,女弟子说起她时也下意识放轻了声音。
陶宁疑惑地看向另一个弟子,没把心底的惊讶表现出来:“岑长老救了我?”
没想到还真给她碰了个大的,可惜晕的快,没能看清女主的样貌。
男弟子道:“你当时倒在路边,差点以为你死了,长老就说你没事,就是饿得慌,给你塞了一颗辟谷丹。”
陶宁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难怪我觉得嘴巴清清凉凉的,喉咙回甘。”
狐狸眼微眯,灰衣少女笑着说:“原来是辟谷丹的味道。”一股难吃的药味。
两人看见这笑容,都不约而同地呆了呆。
原以为是饿殍一样的乞儿,穿得破破烂烂的,没想到笑起来这么好看。
陶宁收起笑意,不太明白地问:“那两位仙师来是因为?”
女弟子露出大大的笑容:“我们长老让我们带你回去。”
陶宁:“去哪?”
男弟子:“寒山派试炼。”
陶宁这回是真惊讶了,她甚至开始怀疑岑点霜是不是看谁可怜就捡谁,没想到她那么冷若冰霜的性格,还藏着一颗博爱的心呢。
那努努力,说不定还真能拜在她门下。
岑点霜不知道自己造成了什么误会,她正听管事的报上预备弟子的情况。
管事的怕真人不耐烦,说得很快,特地点出根骨好的几人,然后道:“就是这些了,长老您看还有何不妥?”
只不过这是个开始,没通过试炼依然无法进入,只能成为寒山派学宫弟子,
岑点霜睁开眼,没回答管事的话,而是看向门外。
不多时,一女弟子御剑而来,停在门前,行过弟子礼后说:“奉长老之命,弟子已将人带到,安置在寻仙楼下。”
岑点霜:“名字。”
女弟子一愣:“弟子名尔聿。”
这两人是从寒山学宫调来随侍岑点霜身旁的,女弟子名为尔聿,男弟子名为尔风,都是尔字辈,确实不是核心弟子。
岑点霜顿了顿,她说:“不是你的名字。”
刚刚领着陶宁过来叽叽喳喳像两只快乐小鸟,在岑点霜面前就是咪都不敢咪的小猫咪,还要努力装出名门弟子正经可靠的形象。
不是自己的名字,那就是灰衣少女的名字了。
尔聿才反应过来,脸红了红,她说:“她说她的名字叫……”
回想起问起姓名的场景,那灰衣少女眨了眨狐狸眼,似乎有些腼腆,但说:“左耳陶,不得安宁的宁。”
尔风说可能她没文化,所以才会这样子说话,尔聿也觉得是。
于是尔聿润色一番,她道:“左耳陶,安宁的宁。”
话语落下,不知道为什么屋内安静下来了,还有点凉飕飕的。
管事的总觉得长老神情微妙了一瞬,明显到他都能看清。
岑点霜:“……安宁的宁?”她竟是这个名字。
她哪里跟安宁这两个字扯上关系了,明明给根棍子就敢把天捅破。
尔聿忍住搓搓胳膊的动作,疑惑道:“是否弟子做错了什么?”
岑长老你别不说话只散发威压啊,我还是个筑基期,顶不住的QAQ
“无事,”岑点霜侧头对管事道,“加上这个名字,待会一块出发。”
“是。”管事下意识点头,然后才想起什么:“那她的灵根……”
抬头一看,刚还在位置上的岑长老已经不见了,尔聿显然也不是很习惯来去如风的岑长老,慢一步离开,又加深了她雷厉风行的印象。
楼下,陶宁跟一群孩子共处一地,她独自坐在窗边,也不跟他们混一块聊天,偏安一隅。
其他人倒是很好奇被两位仙师送来的陶宁,或好奇或审视的目光不住往那边看去。
对于还未入门的他们而言,尔聿尔风两个学宫弟子也是仙师,他们都会飞。
过了一会,都没有寒山派弟子过来,有人便按捺不住了。
第一个过来的是个十几岁的少年,他是家道中落前来问仙求道,比其他人心智更为成熟。
他好奇道:“我是水金双灵根,你是什么灵根?”
被学宫弟子亲自送来,说不定是天灵根或变异灵根的天才,稍后试炼或许能寻求一二帮衬。
陶宁两手一摊:“没测,我也不知道啊。”
她说得理所当然,让少年一愣,才想起自己确实没在测灵根现场看过她。
但他不会就此认输,又问:“那你为什么是被寒山派学宫弟子送来的?”
此话一出,只是侧耳偷听的不少人都看向这边,他们真的很好奇。
也没见这女子有什么特别的,怎么就得了岑长老青睐,亲手相救,哦对,还听说岑长老对其落泪,送上丹药。
陶宁露出比他还苦恼的神情,眼尾微垂:“巧了,我也在想这个问题。”
少年:“……”
跟狐狸玩聊斋,结果只能是铩羽而归,嘴巴都说干了也没能从陶宁嘴里问出三句话。
少年抓抓头发,另一边坐着的少年不服地放下手中茶杯:“我就不懂了,看你也就平平无奇,凭什么岑长老对你那么好?竟然还对你落泪。”
这才是他最接受不了的。
陶宁看了他一眼,从他花里胡哨的锦衣上分辨出,这个是跟男主吵过架的岑长老激推。
但她更在意另一件事,陶宁疑惑歪头:“落泪?”
这茬她没听说过,倒是把她说懵了。
锦衣少年愤愤瞪了她一眼,似乎是在看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人。
爱看小话本的锦衣少女托腮道:“莫不是岑长老转世情人?终于寻到了,于是感动落泪?”
陶宁正在喝茶,闻言:“噗——咳咳咳……”
锦衣少年露出被冒犯的神情,像是听见了什么不可置信的话,他霍然起身:“不可能,岑长老修为高强,剑道强者,一向独来独往,不可能有什么前世情人!”
锦衣少女拉拉他袖子:“哎呀哥哥你不要那么激动,岑长老就在楼上呢,万一被她听见了嫌弃你聒噪怎么办?”
这话比任何禁言术都好用,锦衣少年瞬间变成了小声叫唤的鸭子。
不情不愿坐回原地,嘀嘀咕咕道:“岑长老就是不可能,说不准她是修无情道的。”
“不是修无情道的。”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锦衣少年瞪向陶宁,然后才反应过来还有另一道声音混进来了。
门口站着一竹绿衣裳弟子,手扶着剑,她看向锦衣少年,语气轻快地说:“岑长老可不是修无情道的,她是剑音双修,是剑修,也是音修。”
再度被反驳,锦衣少年涨红了脸,又被妹妹拉着坐了回去。
扫一眼楼内的弟子预备役们,她嫣然一笑:“我名尔岚,你们可叫我尔岚师姐,我奉岑长老之命带你们出去,准备好了就出发吧。”
不少人在她的目光下坐直了身体,听完她说的话,心情变得雀跃。
陶宁也跟着坐直了身体,跟其他不敢与其对视的人不太相同,她只跟她对视了一眼,其余时间用余光去看。
虽然跟尔聿尔风一样是尔字辈,这一身与众不同的竹绿弟子服表明她不是学宫弟子,看其腰间令牌,是丹峰记名弟子。
长老座下记名弟子比学宫弟子地位更高,好歹也是有师承的,离升为亲传弟子更进一步,学到的东西也只会比学宫弟子更多。
不过能否成为亲传弟子就是看个人本事了,一辈子都是记名弟子的在寒山派里数不胜数。
陶宁格外关注她倒不是因为别的,第一反应便是:啊,魔域圣女这就出现了。
原主自一千年前窥见天机,消失在魔域,她走之后,时间一长,底下的人便开始蠢蠢欲动。
经过一场大乱斗后,新的魔尊出现了,他还收养了一个养女,待她成长后封为魔域圣女。
两百年前,圣女就被魔域新上任的魔尊派到这来,千辛万苦混上了丹峰记名弟子位置,一直谨小慎微,如今还不到魔域那边联系她,动用这个棋子的时候。
一切的开始,都是在男主拜入岑点霜门下之后。
世界线里她干了桩大的,差点知道了关于寒山派隐藏的秘密,若是这个秘密公布天下,那寒山派第一大派的地位恐怕不稳。
这个秘密让圣女兴奋不已,她急切查询的动作太明显,最终死在岑点霜清理门户下的男主后宫之一。
岑点霜,惩戒堂长老,脾气不好,擅长越级杀人,专业清理门户。
不仅清自己的,还会友情帮忙师姐师兄清理门户,怨不得锦衣少年会觉得她是修无情道的。
以一己之力将男频后宫文变成主角夭折烂尾文,但是岑点霜却也死在舍身封印万魂鼎之中,导致世界线崩塌。
随着尔岚一挥手,堂中坐着的人都起身随她而去,走到寻仙楼后院。
寻仙楼后院并不如大家所想的那样,它不是寻常后院,而是辽阔如广场,是用了灵器之故。
身边跟来的少年男女们都发出了惊叹声,神情跟着激动起来。
大家来时,已经有几人在等候,带着陶宁来的尔聿尔风侍立在一旁,还有两个负责寻仙楼的管事,以及一个常年镇守在寒山派外府的元婴修士。
其中一女子身负长琴,腰间佩剑,白衣缥缈,背对着众人而站。
那元婴修士正跟白衣女子说着话,神情恭敬。
虽然两人之间的修为只差了两阶,他是元婴初期,岑点霜是元婴大圆满,但打起来他很难在岑点霜手下撑过三招。
岑点霜修炼太快,寒山派掌门担心她根基不稳,让她压制修为不那么快突破瓶颈,不然她早就是化神期修士。
只是背影就让大家认出这便是弟子们口中说的岑长老。
陶宁也在看那背影,时隔多日,她终于见到了女主本人的背影。
不知为何,她觉得左手指尖似乎在隐隐发烫,有种希望她转过头来的冲动。
分明这背影并不叫人感到熟悉。
陶宁闭了闭眼,很快就冷静下来了。
见人齐了,那元婴修士行礼退开,管事的上前:“岑长老,一百三十六名试炼者已经齐了。”
岑点霜侧了侧脸,她似乎是要回头看他们,但最终没有回头,只冷淡地嗯了一声。
这形象,就很高人。
除陶宁外的一百三十五名试炼者一点都不觉得岑长老好冷漠,反而两眼发光,全是崇拜,原来这就是强者气场。
岑点霜声若昆山玉碎,清凌凌的,她道:“人齐了,那就出发吧。”
说完,她一挥广袖。
迷茫的众人猝不及防就被收入她袖里乾坤中,眼前一黑一亮,大家便发现自己又踩在实地上,周围是香气幽幽的梨花林。
“千幻梨花阵,三日内走出并登上山门者,收为各峰亲传弟子。辟谷丹已经在你们手里,每人三粒。”
遥遥天空之上传来岑点霜的声音,恍若天外来音,众人循声抬头,便看见遥遥站在灵剑上俯瞰的岑点霜以及尔聿和尔风。
就这点距离,还不至于动用灵舟载人,岑点霜嫌麻烦,一个袖里乾坤就将人送到位。
陶宁看不清岑点霜的脸,这个距离太高了,也看不清眉心到底有没有红痣。
都说寒山派岑长老容貌脱俗绝伦,模糊成这样了,对她的第一印象还是好看两个字。
陶宁看不清,剩余试炼者把脖子望断了也看不清,只能顺着她的话看向手上的丹药瓶。
两指捏着平身,陶宁晃了晃,作为一个吃了几十年色香味俱全现代菜式的人来说,吃这玩意充饥简直反人类。
她忽然想起那只脾气不好的小东西,如果它在,陶宁就把这玩意碾碎混食物里给它吃,非要把它苦得气出啾啾叫。
不过那小东西就是没良心的,不见踪影都多久了。
岑点霜莫名有种恶寒涌上后背,御剑离开前,她目光复杂看了摇晃瓶子的灰衣少女一眼,很快就收回目光。
既然试炼规则已经说明,那大家便开始找出路,陶宁因着刚刚寻仙楼里油盐不进的表现,没有人想跟她一块走。
而且刚刚岑长老也出现了,连回头看她一眼都没有,估计之前自己是想错了。
各自三两成群离开,也就剩下陶宁这个独龙。
收起瓶子,陶宁找了根树枝,蹲在沙地上勾勾画画,她不着急走。
千幻梨花阵内没有白天黑夜之分,以试炼者三毒六欲产生的幻境,触发幻境的方式也千奇百怪,也有可能你站在树下咳嗽一声就被拉进幻境里。
简而言之,主要试炼的就是道心,心志不坚定者,很难逃脱。
世界线中没有详细记载千幻梨花阵,因为男主在此之前已经被收为记名弟子,不参与试炼,几千年前原主拜入山门也没经过这个阵,她是直接被带入寒山派的。
这对于陶宁来说也不是难事,没有修为没有记忆,但她有脑子。
沉吟片刻,她就在沙地上画了个大概。
炼器是最难的一道,没有修剑那般看重天赋和体质,更看重勤勉与耐心,要日复一日地打同一块铁,淬炼同一块材料,对灵力的感知要灵敏精准。
大多炼器师一通百通,阵法这种东西,每天都往灵器上刻,学不会都难。
陶宁站起身,拍拍手掌,转身走入雪白漫天的梨花林中。
*
“什么,已经结束了?今天不是最后一天吗?”
“今天是最后一天,只是现在太阳都落山了,试炼者们估计人都在试炼场里了。”被拦住询问的管事说。
看了看满脸颓丧的少年,他有些不忍,便说:“规矩就是规矩,或许是你与寒山派无缘,近日便是长风门的收徒大典,不如你另择师门吧。”
肖浩然头都要炸了,另择师门?怎么可能!
不去寒山派怎么成为岑点霜记名弟子,不成为岑点霜记名弟子谁帮他找药激发真实血脉?
天书里写得那么轻松,怎么实行起来那么复杂?
肖浩然说:“不行,我一路上那么辛苦就是为了寒山派来的……不能拜入门下,我死不瞑目……”
管事的:“这……”虽然他很理解对方的心情,但是来晚了他也没办法。
忽然想到什么,肖浩然说:“我不为难您,只要我能入寒山派,哪怕是做一个杂役弟子我也愿意,这是家母的遗愿,我不想她死不瞑目。”
说着,他伸手拉住管事的手。
“你,就算是杂役弟子哪有那么容易……”管事的本来只是一时心软,才跟他说几句话,被脏兮兮的乞丐拉住手还是有点不情愿的,他连忙要抽出手来,然后他觉得掌心被塞了一样东西。
他翻出手掌一看,是一块中品灵石,能抵他不少月例了。
肖浩然说:“我也不知道这个发光石头是什么东西,是我母亲给我的,说非常珍贵,现在我把珍贵之物送给您,愿求一个机会。”
这是他找到的其他机缘里的附赠品,也是如此,才让他仍对三样天阶灵器耿耿于怀。
杂役弟子起码也是寒山派弟子,只能再想办法了。
管事的面色犹豫:“你这让我太为难了。”
旁边传来一道活泼女音:“这有什么好为难的,我丹峰刚好缺一个看炉火的,看你态度挺诚恳的,不如来我丹峰做杂役弟子吧。”
两人循声看去,一穿竹绿衣裳的女子走来,腰间佩剑,坠着流苏的发钗随着动作摇摇晃晃。
肖浩然抢先搭话:“多谢仙女姐姐!”
虽然这一句仙女姐姐喊早了,但能达成目的,就没有关系了。
尔岚目光怜悯,举手投足间带着淡淡药香:“瞧瞧这孩子,一路奔波的,跟路管事去好好梳洗一番吧,过几天再跟我一块出发。”
她还留在外府本就是为了帮丹峰一位师兄取药,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
既然都这么说了,有便宜不占白不占,他对肖浩然说:“那你跟我来吧。”
肖浩然又是一番谢谢,似乎要热泪盈眶了。
尔岚目送他被管事的带走,双手抱臂,水灵双眸闪烁着饶有兴致:真有意思,竟能感受到魔域的气息。
虽然很浅,浅到只有她能发现,一闪而逝就再也找不着了。
不过能给重光界添乱的事情,她都愿意干。
第50章 是徒弟也是师娘
殿内有一面大镜子, 镜前站着一青衫女子,神奇的是这镜子倒影出来的不是人影,而是大片的梨花林。
千万花瓣压枝头, 纯白花瓣层层叠叠, 铺出一片纯白之路,猛的一眼过去还以为是大雪压路,才这样白茫茫一片。
辽阔无垠的雪白之上,正躺着一个酣睡少女。
她就这么躺在地上, 眉眼平静,唇角微翘, 身上落了不少花瓣, 似乎是在做什么美梦。
岑点霜缓缓蹙眉, 她记得陶宁是因为故意踹了梨花树一脚被拉进三毒六欲中贪嗔痴的嗔境, 为什么还会露出快意的神情。
她一挥袖,画面里显出另一个试炼者, 她也是被拉入嗔境, 神情愤愤不满, 有时又委屈,还会痛恨地握紧裙边的拳头。
跟陶宁比起来,陶宁像是进错了幻境。
岑点霜换了回去, 画面里的陶宁依然是岁月静好, 两手交叠在腹部前,一派轻松的模样。
她忽然有点想看陶宁的幻境里发生了什么。
面前等人高的镜子画面逐渐变幻,速度却很慢, 是一大片一大片模模糊糊的红影。
岑点霜习以为常伸手拍了拍这灵镜, 画面还是很模糊,她抬起手, 打算给这老头散步速度镜输点灵力。
“我正找你人呢,原是我灯下黑,找错地方了。”门外传来离朱的声音,岑点霜收回手,挥袖隐去镜中画面。
岑点霜转头,看以离朱为首的几人走了进来,她道:“师姐找我?”
兴许是刚商谈完事情,离朱身后跟着的是门派内几个核心长老,往岑点霜面前一站,就能听到一句师姐师兄。
作为前任掌门的关门弟子,自然是辈分最小的,但确实最爱跟人干架的。
就是回回都能干赢这一点让大家很没成就感。
离朱含笑点头:“对,上次你跟我说的……”
岑点霜生硬地咳了一声。
离朱笑容更大了:“……冰霜花花蜜的事,我让人查过,你曜丹师兄说他有个徒弟发现了一丛冰霜花,即将成熟,过一段时间给你带回来。”
寒山派长老曜丹是丹修,本命法器便是那巴掌大的,跟着他身后跑的青铜小炉,他性情温和,门下徒弟最多。
按照他的话来说就是,徒弟不就是收来使唤的,不收徒谁帮我天南地北找灵药,我自己有元神分.身也不够用啊。
岑点霜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露出些许无奈,果然是这样。
气还没松完,离朱来了个峰回路转:“你刚刚在看什么?”
岑点霜往外站一步,露出了镜子,她说:“看试炼。”
今天还是千幻梨花阵试炼的第二天,平时都是疏寒峰弟子在看,将每一位试炼者表现记录在册,若是恶意伤人毁直接逐出试炼会。
第三天时有收徒兴致的各峰峰主就会过来瞧瞧,不过大多数时间还是等在登山梯前,觉得有眼缘就在寒山殿收徒大典收了做记名弟子。
只是小孩子的试炼会,身经百战的长老们觉得没什么好看的。
没想到第一个来看的人会是曾说“不过是小儿打闹,无甚趣味”的岑点霜。
“看试炼?”曜丹师兄看了一眼白茫茫一片的镜内,又看了一眼镜子旁站着的人,“师妹你想收徒了?”
另一个着赤色衣裙,肩扛大锤的长老立马说:“不行,师妹不能收徒。”
白茫茫一片之下,树下躺着的陶宁睁开了眼睛,刚睁眼是双目茫然,一眨眼就清明了。
拂去满身花瓣站起身,她借着伸懒腰的动作往周围看了一圈。
总觉得自己睡觉的时候一直被人盯着,她不喜欢被人盯着,赶紧解决幻境出来。
门派试炼没人盯着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被这么专注盯着,让沉在幻境中的陶宁都察觉到了。
但是醒了之后,那种感觉就消失了。
真是奇怪。
不再多作他想,陶宁继续往出口走去。
这一批试炼者一共一百三十六人,资质最优越的是那一对双胎兄妹,都是天灵根,其中妹妹还有纯炎之体,十分适合练剑。
其次便是一个全程沉默寡言的姑娘,她是单灵根金灵根,诠释何为沉默是金。
这三人在梨花阵的第三天第一个时辰就走出了千幻梨花阵。
陶宁想要卡在中间,数了十多个人出去之后,她也跟着出去,不觉得有人会显得无聊看自己数人卡位置。
在未知环境中,她总是愿意伪装一二,让自己变得不显眼。
至于剩下的一百多名,自然是还在千幻梨花阵中挣扎,他们出来之后最多能获得旁听名额,三个月后,考核不过关便是跟寒山派无缘。
看到她十五名才出来的岑点霜:“……”这么慢?
甚至她回想了一下,陶宁的伤有那么严重吗?竟然不是第一个出来。
事事争第一的岑点霜根本不明白陶宁一路的心眼子,她人生准则便是干就得了,又想到她修为全失,变弱了也理所当然。
这魔域细作究竟想做什么?
脑中划过的念头很多,站在山阶前的岑点霜神情却没什么变化。
人未到,浓郁的丹药味便飘了过来,是曜丹师兄凑了过来,他看了看在台阶上庸庸碌碌的人流,说:“你在看谁?”
岑点霜目光飘了一下。
曜丹师兄拉长音哦了一声:“那个啊,看着还挺天真无邪。”
天真无邪 。
“……”岑点霜用师兄你是认真的吗看过去,她说:“师兄,下次下山我给你在人间找一副叆叇吧。”
曜丹双手环抱,头也不回奇怪道:“要叆叇干什么,我又不会识人不清晰,那是觑觑眼才要用的。”
岑点霜:“我看你挺需要的。”
曜丹:“???”我怀疑你在心里蛐蛐我。
他还想为自己辩驳一二,想他化神中期修为,无论如何都不是觑觑眼,耳清目明的很。
然而岑点霜预判了他的预判,在他说话前御剑飞走,气得曜丹原地跳脚,发誓要在她的丹药里混十斤黄连。
然后他就被千连长老拿着大锤追着锤了,动作很快,赤色衣裙快成一道红色残影。
“你就算把我捶成酱,我也要让她尝尝苦头!”
“那我先把你捶成酱,免了这苦头。”
“你眼里可还有我这师弟?!”
“师弟说笑了,我现在满眼都是你。”语罢,提速追上,把曜丹追得哇哇大叫。
被几位长老留在山门前的四名蓝衣弟子:“……”都习惯了。
再者曜丹长老天天举着黄连嚷嚷,也没见他真放进去过。
其中一弟子道:“长老们刚刚说过来是为何事?”
无聊到原地练劈剑一万下的弟子道:“好像是看名册吧。”
捧着花名册的弟子看了一眼手上的名册:“……”这也没看啊。
话说被丹峰长老说天真无邪的是哪个来着?
勤勤恳恳爬山梯的陶宁打了喷嚏,她揉了揉鼻子:“零零啊,我想我要暂缓杀男主计划了。”
520友情陪聊:【执着于速通的人总是会被各种小bug卡住脚步,人类的话来说就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她压根找不着人,毛都看不着,就别说杀了。
那还是得靠近女主,用就近原则斩断这破姻缘,在女主高喊单身宣言时鼓掌欢呼“师尊说得对!”
如此一来……
陶宁喘息加叹息:“任务完成的战线要拉好长啊。”
520:【这话也没错。】这爱情的苦你就吃吧,一吃一个不吱声的。
陶宁一手扶住膝盖,站住在阶梯上,抬头仰望苍穹之下的巍峨山门,看见几个影影绰绰的身影:“但我不后悔。”
520能说什么,只能鼓掌放烟花鼓励宿主继续爬楼梯了。
寒山派山门前这段阶梯,不靠灵力完整爬上来需要一天一夜,又名登仙梯。
路途一半,便能看见阶梯两旁有巨大的山石,上面布满划痕,都又深又长,散发着隐隐的威压,能隐隐窥见这一剑在劈下时裹挟的万钧之力。
陶宁认出这些都是剑修大能留下的剑意,若能参悟一二,也是受益无穷。
可惜她不擅长剑道,能参悟明白没那么容易。
漫长的阶梯是一个很好的深度思考时机,因为心里装着事,陶宁边爬边想,偶尔休息片刻,一个不小心就把自己爬成了这几个人中的第一名。
她踩上最后一道阶梯上,还没有多少实际感,回头一看,身后还趴着一个喘成狗的破烂少年。
这身破烂有点眼熟,像是一身嫩黄锦衣。
然后这喘成狗的人就说话了:“你怎么,那么快,我追,都追不上。”
陶宁:“……”哦,岑点霜激推。
她边想边爬,根本不知道后面还跟着一对一门心思跟她比较的兄妹,跟了一天一夜,也是有毅力之人。
他脚上还挂了一只手,手的主人头发散乱,穿粉裙,是他的妹妹。
妹妹也累得不行,顾不上什么大家闺秀形象,翻身喘气,双唇干裂发白,已然力竭。
她连连摆手:“不行,我不行了,我心跳的好快……”
第四名就是掰了一根梨花枝做登山杖的金灵根妹子,最后一段台阶她几乎是爬着上来的,双手双膝摩擦出血。
还有一个落了金灵根妹子一段距离的姑娘,见人人都登顶,她还没登顶,几乎是哭着爬上来的。
但是爬上山之后,还能站着的也就陶宁一个。
那四名蓝衣弟子意外地看了她一眼,问她名字叫什么,陶宁答了。
其中一人翻了翻手上的花名册,发现没有关于她灵根的记载。
不由好奇问道:“你是什么灵根的,这上边怎么没写?”
陶宁闻声回头,像是不太好意思道:“我不知道,还没有测过。”
捧着花名册的女弟子讶然瞪大眼睛:“没有测过?”
她旁边的男弟子也睁大眼睛:“怎么可能,那你是怎么来的?”
陶宁露出很紧张不安的表情,声音也紧了不少:“是名叫尔聿尔风两位仙师跟我说,岑长老让我来的。”
“岑长老?”
“岑长老亲口说的?”
“竟然还有这种事情。”
几个蓝衣弟子凑在一块,细细讨论,有一个拿出玉简,似乎是想传讯问长辈如何解决。
最终还是没有发出这道玉简,既然是岑长老带回来的人,想必有她的道理。
陶宁看他们腰间腰牌,认出是掌门座下疏寒峰弟子,再看衣摆绣纹,是亲传弟子,而非记名弟子。
寒山派掌门离朱座下弟子数百人,亲传弟子也有过五十数,记名弟子更加不计其数。
这也只是常态,整个寒山派只有惩戒堂长老不收徒。
登山时间到,四名弟子其中之一敲响身旁的鸣钟,明亮钟声传至山门下,还在路上苦苦挣扎的人都抬起了头,不知所措地望向这边。
敲钟弟子用上灵力说:“时间到,登上山梯者有五人,余下十人入学宫。”
入学宫便是外门弟子了,几万人中择一百三十六人,这一百三十六人中百余人留在了梨花阵,又二十九人停在了登仙梯,站着走进寒山派山门的只有五人。
问道修仙,本就是走万中无一的道路,大道缥缈,最终得道飞升的在重光界仍数的清楚。
捧着花名册的女子对这五人说:“你们随我来,先休整一番,明天长老们再收徒。”
闯阵三天三夜,又爬山一天一夜,再好的人都得打滚成野人,个个都埋了吧汰的,自然不能带到长老们面前留下坏印象。
陶宁跟上,她问:“敢问两位师姐道号?”
这些都是要拜入各个长老门下的,喊一句师姐没有错。
捧着花名册的敲了敲脑袋,她说:“我说我忘记什么事呢,我叫既白,我身边这位叫既灵,我们都是疏寒峰的。”
刚刚还喘如死狗的粉裙姑娘立马死灰复燃,双眼发亮:“疏寒峰?那不就是掌门弟子,原来二位是掌门的徒弟。”
既白既灵两人显然也以掌门之徒身份为傲,矜持一笑。
粉裙姑娘本就是为了拜入掌门座下而来,一时有些情难自控,缠着两位说个不停。
缀在后边的锦衣少年盯着自己双掌,神情苦恼道:“虽是天灵根,但我是土灵根,想拜入岑长老座下怕是难了。”
瞥见余光中的灰色裙摆,他忽然对陶宁说:“我不能,你肯定也不能!”
正在走神,顺便记新地图的陶宁:“……”
看走在前边的背影,她无所谓摇头,只觉得他是小孩子脾气。
不过这脾气也太不像土灵根了,说他是风灵根,火灵根,她都信。
很快,陶宁就扔掉了这个想法,摇头嘀咕:“不行不行,做人不能刻板印象,冲动爱犯贱的土灵根是少,但存在是允许的。”魔/蝎/小/说/m/o/x/i/e/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