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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97章可以为书,写我春秋!

    用四个字来形容陈朴,无非“君子如玉”。3


    用四个字来形容面对陈朴的感受,只能是“如沐春风”。7


    他贵为暮鼓书院院长,儒家大宗师,却并不是人们想象中的那种古板老学究,或者有什么高高在上的姿态。2


    恰恰相反,他常常能够照顾到每一个人的感受,像水一样柔软无所不在。12


    而他动起手来,那叫一个干脆果决。[4


    眼前这一幕,哪里像是超凡绝巅的对决?


    分明就是一个书生撸起袖子,拿砚台给同学开了瓢。[26


    打架的原因应该也很草率,要么是起了口角,要么是争风吃醋总之不可能有关于天下大事。1


    彭崇简额上鲜血狂飙,道躯仰面便倒,轻易得让观者以为是错


    觉.2


    但话又说回来,无论陈朴、司玉安又或阮泅,哪个不是多年的绝


    积蓄雄厚的衍道?他一个新晋真君,便有所谓“搬山第一”的底预、又哪里遭得住这样的围殴?12r


    能够撑着跑回玉带海,已经是陈朴、阮泅有意纵容的结果。6


    “慢着!”8


    仰面而倒的彭崇简,发出这样的洪声,叫停了三位衍道强者的攻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鲜血满面并不擦拭威严扫尽而不顾,恨声道:“彭崇简何罪,竟至于斯?!” 10


    阮酒临虚而立,星河在他身后流动,他的声音却是并不花巧的字一字都很静:“拿你的时候你掉头就跑,现在想起来辩解了?


    彭崇简怒不可遏:“你们突然破门,我岂能束手?”,


    陈朴摆摆手,俨如大树参天,树枝一摇,荫庇四方:“现在说这些没有意义。该做的不该做的,你们都已经做了。我们也不是来跟你辩论的。”


    撑天之巨树,流动之星河,斩世之茅草,当世绝巅的力量,令靠近山顶的人几乎窒息。山脚下的存在,却只觉壮丽。 4


    但需说于天下人之耳!”彭崇简拔高声音:“血河宗五万四千年的荣光,你们要一夕抹去?不需要给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吗?”6


    他抬起血淋淋的手指着真源火界这边的一大群人:“你们要让这些年轻人,要让人族的未来,要让这些为祸水而战的勇敢者,看到这个世界的哪一面?在场这些修士你们都可以轻易杀绝,但你陈朴的亲传呢?你司玉安的亲传呢?齐国的冠军侯呢?人族英雄姜真人呢?你们要告诉他们什么?”21


    “站在超凡绝巅的你们,究竟还有没有生而为人的承担,责任勇气!?”5


    他的宗主血袍和他的可悲鲜血,映衬着他此刻的愤怒,他怒声大喊:“前有虚渊之,后有彭崇简。尔等败类,党同伐异,自断人族脊梁!天下任由你们操弄,今日纵死,我死不瞑目!”21


    若不是姜望他们亲自感受到五德世界的变化,若不是重玄遵在月相世界看到了寇雪蛟的底牌,还真很难不为彭崇简这番话动容至少此刻躲在真源火界里的数千名修士,已经难抑嘈音。私下传音者,更不知几许。1


    司玉安剑眉一挑,剑气已浮空:“你也配和太虚道主相提并论吗?”6


    彭崇简却一横脖颈:“来!杀我灭口!你们惯来擅长这些,杀我之后,再编理由!还有陈朴,可以为书,写我春秋!”3


    陈朴当年有一误。他年轻的时候曾经和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联手编撰一套史书,意欲效仿《史刀凿海》复刻近古真相。可是在他的那个部分里,他错写一字,大谬其义。[8


    这究竟是恶意篡史,还是无心疏失,又或是他为假象所迷,没能


    看到真知。已经说不清了。他错写的这一个字,毁了整套史书,把所有人的心血付之一炬。在当年就闹得沸沸扬扬,险些断绝他的修业。


    即使在他成就衍道后的今天,亦是他无法洗清的污点。[1


    彭崇简这一句“可以为书,写我春秋”,可谓是戳到了陈朴的喉管。3


    司玉安以茅草为剑,悬停在他的咽喉前。他以言语为刀,也指着陈朴的要害。1)


    茅草悬颈,一时并未落下


    司玉安忽地笑了·“好,我也不想一切结束得太轻易。更不想不明不白地杀了你。你还要唱什么戏?我很愿意陪你。”4


    这笑容实在太残酷了。5


    极少出现在司玉安脸上。1


    至少血河宗与剑阁相邻,两宗高层交流这么多年彭崇简是第一次见。


    他一时没有言语。


    “好你有何罪?”陈朴缓声道:“你宗护法寇雪蛟,陷大齐冠军侯于险地,你有什么要解释的?


    彭崇简坦然道:“若事情属实,大可擒她问罪。有恶惩恶,有罪罚罪。血河宗绝不姑息!”3


    她说是你指使的。”陈朴说。1


    “血口喷人!有什么证据?”彭崇简怒声道“叫她出来对质我不信当我的面,她还敢信口雌黄!”5


    陈朴道:“姜望、斗昭一行六人,可代表我人族未来。他们探索莲子世界,发现血河正在侵蚀莲子,你作何解释?“


    此事多少年前就开始!”彭崇简一口承认;“血河宗治理祸水多年岂能眼睁睁看着祸水孽力侵蚀先圣所遗莲子世界?与之争夺权柄,壮大血河宗实力,这有什么不合理吗?我倒要问问,是哪些人心


    思阴暗,见不得血河宗壮大?是哪些人的眼睛,被血光照红!


    真源火界里重玄遵已经坐下了,姿态悠闲,专心看戏,还特意传音给姜望,点评了一句:“我以为搬山的都是莽夫,这彭崇简词锋如此锐利?”20


    姜望忆及第一次接触彭崇简的感觉总觉得那么自我的人,不是此般雄辩之士。9


    但他也不说什么,只往前挤了挤,又摆出那张“白玉京酒楼’太师椅,在重玄遵旁边坐下了。20


    还给祝师兄也做了一张。1


    见得宁霜容和卓清如走过来,便又做了两张……一起蹭冠军侯的好茶喝。5


    再看看身后不远处挤成一堆的众修士,索性摆摆手“大家自己找地方坐,看来一时半会结束不了。放心,这里很安全。除非姜某不安全。”13


    此情此景,要是白掌柜在这里卖酒水,那得挣多少啊。16


    那边陈朴继续说道:“姜望等人在五德世界里,险为血河所伤打破了莲子世界才逃出来,你又打算怎么解释?”


    彭崇简斩钉截铁:“此事我不知情或是误伤!”3


    司玉安这时候道:“那请彭宗主再解释一下,三千九百零七年鄙宗官长青官真人,失陷在祸水的事情。我已找到他的尸身。”削,


    自古而今,失陷祸水的人数不胜数,都得来找血河宗要一个解释吗?我血河宗历代战死祸水的强者,灵牌可以堆积成山。你一个真人死在祸水,有什么稀奇?你宗官长青的尸身找到了,这是好事请问他尸身上有我血河宗谁人的痕迹吗?拿出证据与我看!”彭崇简越说越见愤慨:“再者说一一我今年也才三百余岁。三千九百多年前的事情,你是不是问错人了?” 10]


    司玉安只是看着他:“你果然对他的尸身很了解!”1


    我不了解官长青,我也不了解你们,我只是了解我自己。我只


    是知道我什么都没有做!”彭崇简声高气壮:“彭某堂堂正正,何惧诽语!”4


    “你什么都不能解释,我也不必再问了。”陈朴从始至终都很平静,静水流深:“法家大宗师吴病已现在完全地接掌了血河宗,正彻查你们的五万四千年。算算时间,也差不多过来。你要等他的消息吗?4


    彭崇简一时沉默。3


    滔滔不绝,慷慨陈词的他,在听到吴病已的名字后,终于不言语他能以天下悠悠之口,绑架阮泅这样的大国宗师。能以声名仁过往陈事,戳陈朴这等书生的脊梁。但对吴病已,他毫无办法。V所谓三刑宫,其意义何止于法家之圣地?1


    继承烈山人皇遗志践行烈山人皇理想,追求以法理绳天地。所求所行十三字以蔽之一一“天可刑,地受法,人须在规矩之间!


    可以怀疑镜世台的屁股,但无法怀疑三刑宫的公正。11


    世间所有蒙受冤屈不得解者,三刑宫是最后的殿堂。[6


    现在的青史第一真,当年受诬通魔之名,也是三刑宫出面正名言而定性,矫正天下舆论。4


    吴病已更是亲手把自己的爱徒扔回祸水,致其自杀。也是他在两年前,拖着胥明松去天刑崖。8


    这样的人,是没有半点通融可能的。


    唯一摆脱他的办法,就是不要触法。


    彭崇简垂下他的眼睛,一瞬间好像矮了数寸,长叹道:“我固有罪!我固当死!”5


    陈朴平静地看着他。


    他继续道,“吾罪一,诱导胥明松,使之引发祸水变化。而又以身拦海,陷宗主霍士及于死局。”[6


    吾罪二,寻得我宗掠夺根骨之秘法,不思毁去,反为其惑,而


    阴私欲谋重玄遵之身!”23


    “吾罪三,身为血河宗主而不思祸水波澜,身为衍道绝巅而不顾天下兴亡!自私自利,此恶无极!”2


    说到最后他泪流满面,与鲜血混在一起:“我固当死!”2


    司玉安淡淡地看着他:“本阁倒要看看你死不死。”2


    彭崇简血眼看着他,却并不再说什么,只喊道:“万般有罪,罪在一人。天怒人怨,诛我可也!唯求诸位勿绝宗门,看在血河宗世代治理祸水的份上,给血河宗留一份传承!”


    说罢反掌一拍,颅骨稀碎,尽没于身躯!3


    恐怖的气息几乎是瞬就寂灭


    曾可以毁天灭地的道躯,以无头的惨烈姿态,笔直后仰。1


    这一次是真的倒下了!


    他.真的自杀!5


    真源火界里的人们,看得目瞪口呆。就连淡看云卷云舒的冠军也往前俯了一眼。6侯


    而司玉安,看得面无表情。还拔起茅草剑,准备上前补一下。


    !


    彭崇简仰倒的道躯轰然炸开,鲜血狂飙,血肉飞溅,一种难以形容混乱的气息遽然生成,迅猛拔升。混同万顷浊流,当场化作一尊血肉巨怪!


    之所以不说巨人,是因为他已不见得人的模样。


    从无头的道躯里,拔出一颗满面细鳞、额上顶着独角的怪异头颅。2


    根本看不到脖颈,只有一个接一个的、散发着恶臭的囊泡好似肌肉块一般并在一起。


    下半身像一只章鱼,但共有十七条触足。触足可以翻开,里面藏


    着尖锐的骨刺,正汩汩往外冒着毒水10


    他变成了一尊衍道级恶观。4


    丑陋,混乱,无智识。


    可以说彭崇简已经死了,现在活着的只是孽力。


    在道身自毁的一瞬间,被祸水孽力所侵。又或者早就被某些存在埋下种子!6


    事情到这里,已经有了一个非常清晰的轮廓。


    彭崇简的死,和他死前的自陈,解释了所有疑问。3


    前因后果罪魁祸首全都清楚明白了。现在只要杀死这头衍道级恶观,一切就可尘埃落定。至于血河宗最后如何处置祸水责任如何划分,无非大家坐下来慢慢聊。[2


    但司玉安他们,并没有第一时间动手


    对于这头衍道级恶观陈朴只是随手一划,点了一圈炽白色的大礼祭火。画地为牢,不使走脱。1


    在天与海之间,那恐怖的恶观形象,仿佛成为祭礼中的古老神但神魔于此,不是那被祭祀者,而是祭品魔。


    什么妖魔神鬼,龙族海族修罗2


    人族孱弱者为万族血食,人族强者,以万族祭天!5


    真源火界中,人们沉默地看着这一切,隐然有一种肃穆的感觉


    几位大宗师仿佛在等待什么。


    他们也的确等到了。


    在某个时刻,司玉安看向远处


    一直关注司阁主的姜望,也赶紧扭头看去。[2


    孽海泛流,于此时又有新的变化发生


    崇简!”5


    一声惊怒而悲的叫喊。自那祸水深处,有一个身穿灰色长袍的身影,踏浪分流而来他像是从晦暗的时代走出灰色长袍下的道躯给人一种格外鲜亮的感觉


    他所行之处,浊水直接变清澈。[2


    所以看着他从祸水深处走出来,竟然也在他脚下看到一条清澈的水道。因为有他的强大气息附于其间,这条水道很久都不被浊浪污染。仿佛在那一望无际的浊流上,凝成一望无际的霜。T


    血河宗前宗主,霍士及!10


    他果然未死!


    霍士及踏浪而来看着已经化为祸怪的彭崇简手上捡起一块代表血河宗宗主的血袍碎片,眼神既哀且伤:“堂堂搬山第一真,曾经对上凤岐也只输半招的人物,怎会变成这般模样”12


    他的眼中几乎有泪:“我血河宗的骄傲,如何就成了血河宗的耻辱!?”2


    霍士及,你终于出现了。”司玉安看着他。1


    我从来不敢走”霍士及说:“治理祸水是我的责任,我选择换种身份,继续守护我热爱的人间。”20


    “啊哈哈。”司玉安饶有兴致地道:“让我听听,你又有什么说辞。”10


    霍士及沉默片刻,苦笑道:“我没什么可说的。当年我被妙元说动,欲求超脱,与他谋划了祸水覆世之策虽然最后并没有发动但已经做错!身为血河宗主、人族绝巅,曾有此念,是已经入魔。穷长河不能洗尽,虽百死不能赎还。血河宗有今天,皆是我咎由自取!”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