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觉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姜清斐“哼”一声。
抬步离开前，最后还是小声说了句“谢谢”。
谢晏像是听到什么不该听到的话一样，有些奇异地转过头。
几秒后又想起什么似的，理解般点头。
也是，小少爷几年前对着蝼蚁般的他，都能撒下几万块后若无其事走人。
如今面冷心软地说句“谢谢”，也算是常事。
姜清斐对早饭倒没有很挑剔。
但难得赢一次，不用一次特权，总觉得心痒痒。
另外一头的人还在进行枯燥无趣的石头剪刀布，他一个人站在摆满了食物的桌子前挑选好半晌。
水煮鸡蛋、吐司面包，再来一杯豆浆。
想走时，又看眼坐在地上面无表情等待的男人。
……小少爷头一回在心里纠结。
要不要顺手给他带点吃的？
万一他运气坏到留到了最后，桌上已经没什么吃的了，怎么办？
虽说失败是他自己选择的，可他毕竟实打实是让给了自己。
石头剪刀布的进度很快。
姜清斐站在桌前犹豫这一会儿，已经陆陆续续有两三人过来挑选早饭。
桌上的东西越来越少，有些装着面包的盘子已经见了底。
姜清斐再次回头，和谢晏的双眼对上。
……算了，起码先给他带个面包。
节目组不可能做到饭菜刚刚好。
姜清斐怕的是，选到最后，桌面上被清扫一空。
要饿着肚子强撑到午饭，姜清斐都替谢晏那人高马大的身子委屈。
他随手拿了个面包放在自己盘子里，回头面对人群，摇摇手里的盘子示意。
那张死人脸总算是露出了点不一样的表情。
……哼，这回总得让他好好感谢自己。
洗漱完出来时，班星黎正好刚回房间。
他若无其事般打探，“其他人还在玩？”
班星黎把自己的早饭在桌上放好，笑容清浅，“嗯。不过刚刚你怎么会选谢晏？我以为你不是个容易被打动的人。”
“他说了让我赢。”姜清斐用毛巾擦擦被清水浸湿的脸，低声嘟囔。
按以往的作风来说，他的确不是个很容易被利益共同体说服的人。
只是谢晏……反正是他舍友，能让自己赢，他想要镜头而已，就随他去吧。
姜清斐成功说服自己。
其他人的利益交换，说不准是些什么他不想让出去的东西。
谢晏只是想要出个风头，让让他也无所谓。
班星黎心细，接着问他：“我刚刚瞧见你帮他拿面包了？”
“……”姜清斐当然不会承认。
他什么脾气。
大少爷脾气。
从小家里宠着惯着长大，连哥哥都得为他的梦想退让两步。
他又怎么会为别人考虑？
姜清斐睁眼就扯瞎话：“我食量比较大。”
“那你回头看他是干什么？”
班星黎和他认识也挺久，听说过他的少爷脾气。
但姜清斐逗起来太过有趣。
他没忍住，多问两句。
“炫耀。”
姜清斐已经咬了一小口鸡蛋。
蛋黄在嘴里噎得他说话不清不楚。
姜清斐不喜欢蛋黄。
但蛋黄实在有营养。
为了保持低脂餐食，姜清斐每次都是皱着眉头，不情不愿地拌着牛奶咽下去。
镜头前，他更不好做出些什么将蛋黄吐出的浪费行为。
只能背对着镜头，皱巴着一张脸，狼吞虎咽多喝几口牛奶。
班星黎瞧他好几眼，没再追问。
待谢晏回来时，姜清斐早饭已经吃得差不多，盘子里就剩那个被他顺手捡回来的面包。
姜清斐第一眼便瞄他手上的餐盘。
很好，只有一个鸡蛋。
他语气跋扈，还带点嘲讽，“输到现在？”
姜清斐没有出门围观，不清楚正常比赛的速度。
以为他就是输到了最后一个，才这么可怜巴巴地只能捡剩下的鸡蛋吃。
谢晏没有犹豫，从鼻腔里低低应了一声，像是丢脸到抬不起头。
“赏你的。”姜清斐坐在床上，语气拽得跟赏他三万块钱差不多。
他微抬下巴，示意谢晏自己去拿桌上的面包。
实话实说，这种语气冲着其他人说，大概率那人会觉得羞耻、恼怒。
但谢晏从小就担起照顾妹妹的责任，看他跟看闹脾气的小孩子没什么两样，连张牙舞爪的动作都显得可爱。
他也没什么负担，捏着面包往自己盘子里放，顺带收好姜清斐的餐盘，放在桌子的另一端。
姜清斐这才满意转过头。
黎元思也是b班的，在谢晏前几分钟先回来，这会儿正在洗漱。
谢晏坐在椅子上。不能吃早饭也不能洗漱，就分着余光看已经开始拉伸的姜清斐。
长这么大，他第一次能这么舒适地躺在床上，反而睡不着觉。
听着房间里其他人逐渐平稳的呼吸声，他没敢翻身，怕吵醒下铺的姜清斐。
只是来来回回睡不着觉太无聊，他就使用了时间暂停的能力。
从床板上偷偷探出个头，看裹得严实唯独露出个粉毛脑袋的姜清斐。
谢晏的夜视视力很好，即便房间里一点光源也没有，摄像机也因练习生入睡全都关闭，会隐约亮起的红灯也彻底熄灭，但他依旧能靠目光好好地描摹姜清斐的一切。
他的睡姿很乖，侧躺着团成小小一团，看上去很适合连着被子一锅端走。
鼻尖停在被子边。
大概是时间停止前，他正在不自觉摩挲着被子。
双眼紧闭，又浓又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了一片阴影，衬得人越发乖了。
就连头发也乱糟糟地团成一片。
与白日里那副看谁都不爽的模样截然相反。
睡着的姜清斐，实在是太乖了。
谢晏看得喉咙有些痒。
翻身回去盯着天花板静心好半晌，才终于让时间恢复流逝。
姜清斐不清楚待会儿有什么安排，但先拉伸好身体，总不会出错。
但他还没拉多久，又有人在敲门。
他还没扭头，班星黎已经起身去开门。
他动作太快，姜清斐就站在原地，看他们交谈。
来的是工作人员，送来了他们统一的衣服和名字铭牌。
包装上只有衣服尺寸，要他们自己认领。
姜清斐看准上面第一件的尺码，伸手抽走。班星黎连动作都没停过，好似习以为常。
谢晏盯着他们的互动一动不动，还是班星黎走过去问他什么尺码，他才冷着脸翻找。
班星黎出了名的老好人，并不在意这两个人的态度。
他敲敲还紧闭着门的洗漱间，温声告诉黎元思，他的衣服放在他的床上了，才拆开自己的衣服打量。
衣服是按着logo的配色设计的，清透的冰蓝色与嫩黄色交织，小片分布在白色布料上。
乍一看便很是鲜艳。
姜清斐想了想自己带来的裤子，好歹是清一色黑白灰，能够搭配这件上衣。
里面还有件短袖，为着他们练舞方便。
这件是按照分班的而印刷的颜色。
a班为豆绿色，b班为天蓝色，c班为浅橘色，d班为紫丁香色。
……豆绿色，和他粉色的头发一点都不般配。
姜清斐手里攥着衣服，很是头疼。
他脑海里几乎可以浮现出自己穿着这身衣服时的样子。
丑，实在是太丑。
还不如b班的天蓝色能衬点发色。
他的目光落在谢晏手里的衣服上。
短暂停留片刻，又移开。
算了，又不能交换衣服。
*
节目组规定了九点半要在大厅重新集合。
所有人换好衣服，陆陆续续在大厅按着刚刚的位置重新坐下。
a班仍是在第一排的位置。
姜清斐翘着二郎腿，背靠阶梯。
节目组没有给他们做妆造。
但要在人群中突出，姜清斐当然耍了点小心机。
趁所有人都在宿舍里呆坐时，他一个人偷偷带上素颜霜和口红进了洗漱间。
他化妆的手法不算娴熟。
来前特地央求哥哥找化妆师急速突击了几天，学会的全是理论知识，下手没轻没重。
只是还好他们宿舍的人都收拾得比较早，给他多留了时间折腾自己那张精致的脸。
出洗漱间门时，紧紧埋着头，生怕舍友看出他的心机也模仿他。
直到临近集合地点，谢晏才跟在他身后问：“化了妆？”
姜清斐不欲理他，但谢晏后面又接近着跟：“素颜比较好看。”
姜清斐就当他在嘲讽自己的化妆技术烂，一上头嘴上就没个把控，“你画得好怎么不见你画？”
他转头恶狠狠盯着谢晏的脸。
可只半秒，他却突然泄气。
谢晏的好看，与他的好看，是两种意义上的好看。
他胜在骨相优异，所以不用化妆，面上也仿佛打上了修容。
丹凤眼，眉眼锐利，鼻尖挺翘，薄唇微抿。
一切都恰到好处。
姜清斐哑言，一瞬间说不出话，只能硬着头皮让他离他远点，少来玷污自己的眼球。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化妆的手法确实拙劣，身边的人频频侧过脸来盯着他看。
姜清斐忐忑，又不好问到底是怎么了。
节目组接下来给他们安排的是团队游戏，以午饭为获胜奖励。
团队可以自由组队，六人为一个小组。
说毕，身边陆陆续续开始聚集起人。
姜清斐没动。
一是他本来就没多敲得入眼的人。
二还在担心自己的妆容太丑陋。
……可他明明确认过自己的妆容的确没有出现大问题的。
还是说谢晏在诓他？
虽说节目组根本没宣布要玩什么游戏。
但以选秀的尿性，大概率还是些唱歌跳舞的活动。
第一天就出尽风头的姜清斐当然是热门人选。
就算他坐在原地，也陆陆续续有人围在他身边问他要不要组队。
姜清斐对自己有自信，对队友是谁没什么要求。
陆续挑了几个顺眼的面孔收入麾下，才迟钝地反应过来，谢晏呢？
按他的作风，不是早该腆着脸凑过来要跟自己组队，好蹭镜头么？
他遥遥望了一眼。
这一眼，险些给他自己气到。
谢晏竟然也是个热门人选，这会儿被围在人群里还顾忌不过来，哪里还有空想他。
姜清斐转过头。
也是，自己当队长，肯定要比当他小跟班时能得到的镜头多。
可是……他怎么就是那么不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