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书库 > 都市小说 > 万人迷在邪神的乙女游戏[人外] > 第57章 魔鬼的祭品07
    多熟悉的声音。


    不久前,曾作为彬彬有礼的吊唁者、温厚亲切的小叔子,向她表达真挚的歉意。


    然而此刻,在燥热又隐秘的空间内,这个伪善的男人背对着她,宽阔的肩舒展,手臂随意搭在轮椅的扶手上,骨节分明的两指漫不经心地夹着根烟,以一种上位者的姿态,淡声道:


    “过来。”


    低沉醇厚的嗓音再没有亲和的笑意,仿佛压着浓厚不悦。风雨欲来的前兆。


    早在收到短信的那一刻,郁姣就知道迟早要接手这个烂摊子,只是没想到妹夫摇身一变成了情人。


    聂鸿深长长吸了口烟,明灭的火星宛如嘀嗒作响的计时器……没等到预期的回应。他沉沉吐出烟气,嗓音越发低哑,显得冷彻:


    “在喻家短短两个月就将你的翅膀养硬了么。你——”


    郁姣嗅到了危机。


    针对她的一番质问即将开始,每一个问题都是现在的她无法回答的。她决定先发制人:


    “我怀孕了。”


    嗓音冷淡而平静,却好似一块被丢入气泡水的冰块,令室内闷热的涌动也是一顿。


    郁姣长睫垂下,遮眼眸中情绪。


    不论他认为孩子是谁的,她都可以从中试探出一些信息。


    ——那么,他会如何反应呢?


    “……”


    沉寂片刻。


    聂鸿深将烟蒂摁在扶手上,将灰色的金属烫出一圈淡色的痕。


    “哦?”


    他只是给出一道近似疑惑的喉音。不攻也不守,狡猾极了。


    再次沉寂。


    他点燃一根新的烟,微微昂头,吞云吐雾。


    从郁姣的角度望去,他宽大的指节和刀劈斧凿的轮廓仿佛被云雾模糊了的、沉默而嶙峋的山石。看不透。


    一室潮热,郁姣感觉体表开始凝结水珠,本应愈合的伤口传递来刺痒的痛意。


    越发浓重的烟味被热气一蒸,简直熏得人头晕目眩。


    她决定行一步险棋。


    极短促的一声冷笑。


    “聂先生就是这样对待孕妇的么?这样对待怀着遗腹子的小嫂嫂?”


    她刻意咬着几处重音,满怀怨气和委屈一般。


    饱胀情绪的话语掉在了地上,不安的寂静中,郁姣额角凝结的汗珠滚落。


    聂鸿深忽而低低一笑。


    仿佛又成了那个在人前风度翩翩、文质彬彬的小叔子。


    他轻叩扶手,轮椅缓缓转了过来。宛如拉开一个神秘的帷幕,郁姣对上一双浓郁如紫罗兰的深邃笑眼。


    郁姣心下微松。


    先不论聂鸿深的笑有几分真,他至少愿意正脸看她,那句埋怨似乎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原来是在闹脾气。”


    带着似真似假的亲昵,像个淡淡训斥稚子的大家长。


    他伸出宽厚的手掌,嗓音也是温厚:“过来。”


    郁姣没理由不顺着台阶下来。


    面上仍绷着副冷硬的神情,闹别扭似的微偏开脸。


    短短几步路,她走得不紧不慢,脑中千回百转。


    不知原主是如何跟这个情人相处的,但聂鸿深这样的上位者显然是不愿意抬头看人的。


    所以她不能高高在上地端站他面前。


    而根据他刚刚反应来看,两人虽挂着情人的名头,但地位却不平等,私下也没多亲密。


    所以她也不能上去就钻他怀里,让那双本就残废的腿雪上加霜。


    麻烦。


    心中再不愿,也已走到近处。


    郁姣垂眼盯着他略带湿意的裤腿,暗嗤:装模作样,谁泡澡穿得西装革履。


    这样想着,她软下身子,倚上他装模作样、西装革履的腿。


    柔软的手臂攀着他的膝,像一株易折的花,楚楚可怜地昂头,欲语还休地看他。


    聂鸿深眸光深了些。


    “怎么?”


    两指间的烟灰摇摇欲坠。


    郁姣不言不语地看着他,抬手将他手中的烟夺走,使小性子般远远丢开。


    那一点星火被水汽扑灭。


    聂鸿深好脾气地笑笑,“怀了孕,脾气倒是大了不少。”


    郁姣眼睛眨也不眨。


    性格上的变化迟早要被发觉的,孕期激素变化是最好的掩饰。


    聂鸿深也没深究,仿佛只是随口一说,便开始慢条斯理地整理衣摆和衣袖。


    举手投足都带着高高在上的蔑视。那双骨节比常人略大的手在郁姣眼前晃来晃去,紧接着极为自然地抬起她的脸。


    好似她也是他仪容仪表的一环。


    幽紫的鹰眸略带审视地看着她,极为淡然地问道:“谁的?”


    把着她下颚的手温热,动作却是强势的,大拇指上戴着的戒指也冰冷膈人。


    郁姣故作赌气地垂眼,“你还不清楚吗?”


    语气冷硬而讥讽,说完,长睫微不可察地颤了颤,尽显脆弱。


    “……”


    聂鸿深锋利的眉眼软下几分,用拇指轻缓地摩挲她的面颊,“乖,我知道,你受委屈了。”


    ——男人哄女人的语气总是那么做作。


    郁姣心中冷嗤,面上却做出动容的神情,轻声套话:“一切为了你……”


    果然,聂鸿深顺着话头道:“现在喻风和已身死,只要得到贺兰铎的实验品……我们就能将天启教团扳倒,为你、为我、为我们报仇雪恨,嗯?再坚持一下,好不好?”


    他嗓音醇厚如美酒,双眸深情似花蜜,令人迷醉,溺毙。


    郁姣眸光微闪,轻轻应了声好。


    见状,他用磁性的嗓音诱导般的夸赞道:“好孩子。”


    隐隐透露出的满意令人上瘾,就像训犬时的奖励零食。


    可郁姣无动于衷。


    在他弯起眼角时,仿佛能看到他为todolist上的某*一条打上了对勾。


    各怀鬼胎的两人深情对望。


    他抬手,温情脉脉地将她脸侧的发丝别到耳后,动作忽而一顿。


    郁姣穿着真丝浴袍,布料柔滑却严严实实地包裹着身体,唯有一截儿雪白的脖颈藏在披散的发丝间,此时被他一撩,终于露在明面上。


    颈侧的几道伤痕蜿蜒着隐没于衣领。


    聂鸿深盯着那几道暗红,用犹带烟味的手指扯开了她的衣领。


    松松垮垮的衣袍像幅古卷,深深浅浅、横横竖竖、团团块块的痕迹交错诉说着引人遐想的故事。


    聂鸿深漠不关心地看了两眼,转开视线时却不防浸入一双水盈盈的眸,要哭不哭的样子。


    暖红色灯光下,眼泪为她的灰瞳折射灯色,染上一层清浅的红,如暗淡蒙尘的红宝石,诱人擦拭。


    聂鸿深心下一顿。


    鬼使神差地屈指,嶙峭的指骨划过那些痕迹,似是在还原和回溯。


    “……”


    他的触摸积压着沉沉思绪,成了活物似的爬上她的躯体,扭曲和偏执是它丑陋的外壳,蹭过开裂的伤口时引得她轻颤了下。


    聂鸿深骤然回神。


    他收回手,不动声色地在衣摆处蹭了蹭那只触碰过她的手。


    等到精神上的恶心感褪去些,聂鸿深估量着、放出一丝关切来:“那些家伙对你做了什么?”


    郁姣垂头系上了衣襟,闻言,默不作声地摇摇头。


    一副拒绝交谈的模样。


    聂鸿深只能看到她蝶翼似的的长睫,密不透风,半点情绪不露。就连那紧抿的唇,挺直的鼻梁和尖尖的下巴都透着一股子倔强。


    他感到有什么正在失去掌控。


    烦躁和不耐升起,也没了哄人的心思。


    “……”


    晾着他的同时,郁姣也在思索。


    原苍、贺兰铎、聂鸿深。那些意味不明的话语、转变的眼神和暧昧的态度……


    其中到底藏着什么秘密呢?


    放空的目光落在水中倒影之上,摇曳的水波扭曲了她的脸,这时,水晶灯管转换了灯色,从粉紫渐渐过渡到红橙。


    望着水红的池面,郁姣脑中电光火石般划过了什么,紧接着又随着水波转瞬即逝。


    郁姣若有所思,恰逢灯光再次转换,一道暗色划过水面。


    整齐的涟漪散开,郁姣一愣。


    鱼?


    下一瞬,那道暗色停在郁姣面前,静止不动,简直像在静静打量她。


    水波亦是扭曲了它的剪影,大概能看出它只有巴掌大小,尖而长的吻部占了一半,像身子缩水的颌针鱼。


    “鱼”缓缓游动,凑得更近了些,灯光打来的瞬间,啪嗒一声!它竟破水而出——


    郁姣冷不丁跟它脸对脸,那尖而长的吻部距离郁姣的鼻尖还不到一尺。


    思绪还未跟上,郁姣对上它的眼睛。


    或者说,眼睛们。


    这怪鱼两指宽的脸上密密麻麻满是眼睛。


    郁姣当即回忆起下午的经历,鱼眼和原苍的眼睛重合,她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晕过去。


    还没完。


    下一刻,怪鱼尖长的吻部裂开,像朵盛开的花。“花瓣”上满布圆圆的吸盘,吸盘内部则是一圈圈尖利的小牙。


    ——怪鱼的牙也和原苍的鲨鱼牙重合了。


    她真的要昏过去了。


    重心一个不稳,郁姣后仰着倒去,远离了那慑人的诡异。


    等等!身后也是水池,和面前的水池相连——她掉进去不是羊入虎口么?


    头皮发麻之时,一只宽厚的大掌握住郁姣臂膀,她被这股力带着,顺势扑倒在那双熟悉的装模作样、西装革履的腿上。


    醇厚的嗓音带笑,响在郁姣头顶:“嗯?被吓到了?”


    郁姣喉头滚动,故作镇静地摇摇头,手上却揪紧了他的衣襟。


    聂鸿深眉毛一挑,揶揄道:“在这儿住了两个月,还看不惯圣音鱼?”


    ……圣音鱼?


    怪鱼还在一下下弹跳着,那些眼睛齐刷刷紧盯着郁姣,大张着嘴发出奇异的尖啸,看着来者不善猴急得很。


    它身上的鳞片闪闪发光,的确和贺兰铎的圣音铃相似。


    【主线任务:探明教团掩藏的秘密,并存活下来(进度:15%)】


    聂鸿深悠悠道:“这玩意儿千金难求,毕竟是能净化污染还没有副作用的稀罕宝贝,今天来的宾客都分秒必争地泡澡疗愈,你倒是嫌弃它。”


    她显然还没缓过来,小脸煞白,细眉紧蹙,全身上下写满了抗拒。


    聂鸿深轻笑一声。


    这副倔强的模样不再令他烦躁不耐,这个小插曲打破了两人的“冷战”,聂鸿深捏捏她的耳垂,“回去吧,好好休息。”


    他一顿,笑着补充道:


    “别忘了,实验品。”.


    一出浴室,郁姣就对上浮生那张紧闭的机械眼。


    她没有行礼,稚嫩的脸上带着不符合年龄的稳重:“你今天——”


    头顶蓝光一闪,Ai管家的声音响起:“检测到夫人沐浴完毕,已为您规划出一条避开旁人的路线。”


    蜂巢一般的白墙几番轮转,走廊的位置一改之前。


    浮生闭上嘴巴,垂头跟在郁姣身后,顺着蓝光的指引回到房间。


    房门一关,浮生立即道:“eleven,开启隐私模式,夫人要休息了。”


    “好的。”


    下一刻,郁姣感到那束蓝光‘看’向她,电子质感的男中音温和道:“夫人,祝您好梦,有需要请随时喊我。”


    蓝光熄灭,浮生周身气息一转,沉着脸打开手腕上的智脑,等散射的诡异红光笼罩室内后,她看向郁姣,几乎是一种责难的语气道:“你今天太不上心了,竟然将这么重要的事抛在脑后!还好先生没有追究……不要抱有侥幸心理,虽然因为你特别的长相,先生不会轻易舍弃你,但咱们公司的生物技术可是业界第一,剥皮换脸简单的很。”


    阴恻恻地威胁过后,她看起来平复些许,转而开始敲打:“我知道你和先生有些……私人关系,但谁不清楚先生早已心有所属?完成任务、假死脱身、拿到奖金、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才是正道。先生今日下达了新任务,我会辅佐你完成,我们加快速度,争取早日回总部。”


    任凭浮生语重心长,郁姣仍默然不语,一副情根深种、油盐不进的样子,心中却因这些话掀起风浪。


    浮生恨铁不成钢:“先生情根深种,喜欢那人十多年了,你别痴心妄想了。他报复喻家也是因为那人,别看先生和喻冰辞是明面上相敬如宾的夫妻——”


    咚!


    一声闷响打断了她的话音。


    屋内有第三人?!


    浮生冷下脸看向声源处。


    “出来。”


    片刻后,一个小小的身影哆哆嗦嗦从床底爬了出来。


    侍女服、黑长辫、机械嘴。


    赫然是之前被浮生支开的若梦!


    她面无血色,颤抖着举起手中的小罐子:“我、我不是故意要听的,贺兰医生给的除疤药膏掉到床下了……”


    她吓得快哭了。


    “我什么也没听到!真的,我我、我可以帮你们的!”


    却没想到浮生上前搀扶起她,温声道:“没关系,我知道你不会说出去的……”


    若梦眼含感激,“浮生,我以后一定——”


    “嘘。”


    浮生温柔地抚上她的脸、拭去她的眼泪,接着,如魔术戏法般,藏在手背的小瓶翻转倾倒,一滴红色的液体准确落在若梦的脸上。


    “啊!”


    凄厉的惨叫响起。


    若梦痛苦地蜷缩在地上,从脸部开始,皮肤一寸寸开裂,像一株盛开的血肉之花,密密麻麻的‘花蕊’生长出来。


    那是一只只血红的眼珠,仿佛满含怨恨和苦楚。


    不断生长的眼珠连着青紫的血管,似乎吸尽了她的生机,她如融化的雪糕般瘫成一团,脸上的机械部件被生生挤掉,露出原本的嘴巴。她怨毒地瞪着浮生,张口欲要说些什么,却在下一刻,自喉咙口涌出大大小小的眼珠,像泡泡。


    她被淹没了。


    这一切的发生不过几秒。


    浮生漠然后退两步,回到郁姣身旁,头也不回道:“我说过,咱们公司的生物技术,可是业界第一。”


    “……”


    在郁姣复杂的目光中,浮生调整了神情,惊慌失措地喊:“eleven!有人异化了!”


    ……


    翌日,在浮生的护送、或者说,强制和监视下,郁姣以‘重新拿除疤药膏’和‘检查有没有被异化波及’为由,来到了贺兰铎的实验室。


    避开无处不在的eleven,浮生冷声嘱咐:“不惜一切代价,找到实验品[Z0]。不惜一切代价的意思是,用你在总部学过的所有东西,情报侦查、心理分析、窃听监视、潜伏格斗……以及,色.诱。”


    眸光扫过郁姣的躯体,浮生眼中的轻蔑夹杂着一丝怜悯。


    “这是先生的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