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叶一真流下的眼泪形成了白霜，呼出的空气是一层层的白雾，“火箭发射，怎么这么好看？”
宋盏笑道：“因为你喜欢啊！”
“你喜欢，它就好看。”
叶一真喃喃道：“因为喜欢么？”
砰！
叶一真向后一仰，倒在了雪地上，她目光是那蓝天之上，是火箭消失的地方。
宋盏快步跑过来，要扶起她，叶一真摆手道：“我没事，有点太激动了。”
宋盏松开手，笑道：“你在奥兰多的时候不这样。”
宋盏挨在叶一真旁边躺下，两个人在雪地上印出了深深的人影。
“哪不一样？”叶一真问道。
“嗯。”宋盏想了想，“在奥兰多的时候，你虽然也很激动和憧憬，但更多的是一种实现感。”
“有点像见到了儿时崇拜的明星。”
叶一真点点头，那时的她，确实是这样的状态，对航天的热情和从来没现场见过火箭发射，让她分外憧憬。
那个时候，航天是她唯一的梦想。
观看火箭发射，尤其是和重要的人一起，是她一直以来的夙愿。
“那现在呢？”叶一真又问。
宋盏说道：“现在，你有点像蹲了几十年牢，千辛万苦越狱的囚徒，刚回到家里。”
“你看着满屋子的物是人非，老泪纵横。”
噗嗤——
叶一真被宋盏逗笑了，但笑着笑着她又有点笑不出来。
是啊，她现在就是有一种失而复得的感觉。
她感觉自己和航天的距离，拉远后又被拉近了。
“我想清楚了。”叶一真猛地坐起来。
“想清楚什么了？”宋盏问道。
“想清楚……我到底要追求什么样的生活。”叶一真笃定道。
“那你说说看呢？”宋盏仰头问道。
叶一真比划着手刀：“一句两句说不清楚。”
“总之就是阻拦我追逐航天梦想的都是我的敌人。”
“什么学校领导，什么国际组织，统统靠边站。”
宋盏皱眉道：“听你这意思，石墨烯不研究了？”
“不研究了，天天转角没意思，以后再说吧。”叶一真说道。
“那实验室主任也不当了？”宋盏又问。
“跟幼儿园幼师似的，谁爱当谁当。”叶一真说道。
“那恋爱也不谈了？”宋盏哪壶不开提哪壶。
“不谈了，不……”叶一真说顺嘴了，等反应过来的时候，眼神狡黠道：“不光不谈了。”
“我还要为民除害，除了你这个祸害。”
说着，叶一真就转身骑在宋盏的身上，把冰凉的手往宋盏脖子里塞。
“你……啊啊啊啊好冷！”宋盏被冻得快要跳起来了。
他明白了什么叫冰肌玉骨，叶一真这一手，快把他颈部动脉给冻僵了。
宋盏反抗着和叶一真扭打在一起，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不玩了，我们回去吧。”叶一真见情况不对，话锋一转。
“哪有那么容易？现在换我了。”宋盏说道。
叶一真看着宋盏一脸坏笑，知道今天很难逃脱，她不由得想起了在伦敦的圣潘克拉斯酒店那晚的放纵，雪白的脸颊一阵羞红。
那天一切来得太过突然、太过猛烈，两人折腾得不知天地为何物。
“喂！”
“这车是不是你们的？”
正当暧昧氛围逐渐攀升时，伴随着发动机的轰鸣声，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在两人耳边炸响，震耳欲聋。
宋盏立刻把叶一真拉起来，挡在她前面。
对面是一个穿着军大衣、戴着棉帽的军人，他手中没有武器，旁边停着一辆巡逻车。
“是我们的。”宋盏说道。
叶一真躲在宋盏身后，享受着难得的安全感。
“那就没找错人。我们是发射中心保卫科的，刚才喊你们停下，你们怎么也不停啊！”
“反复强调‘这里不是观光区’，你们当没听见是么？”
“你们知不知道这里多危险，弄不好你们就得死在这。”
宋盏和叶一真像两个逃课学生被教导主任抓包，疯狂训话。
“实在抱歉，我们太激动了，走错路了。”宋盏鞠躬道歉。
“现在态度还行，不过来不及了。”保卫人员说道，“我们领导在瞭望台注意到你们了，你们跟我来吧。”
宋盏和叶一针对视一眼，叶一真弱弱地问道：“要抓我们去坐牢么？”
保卫人员看叶一真是女生，态度稍微缓和一些，说道：“去了就知道了。”
后面又补了一句：“态度端正一点。”
保卫人员上车后，喊道：“你们上我的车。”
“那我们的车怎么办？”宋盏问道。
“扣押了，会有人开走的。”保卫人员说道。
“你害怕么？”上车后宋盏问道。
“不害怕。”叶一真说道。
“不害怕你就轻点，你劲大，我手疼。”宋盏抬起快被叶一真捏变形的手说道。
“哦，怕你冷。”叶一真嘴硬道。
“谢谢，你松手我体温能升快点。”宋盏说道，“万一最后给咱们定性，干扰军事活动罪，咋办？”
叶一真被吓到了，但依旧嘴硬道：“该咋办咋办，反正我不后悔。”
宋盏说道：“我后悔。”
“到时候我会给你供出去，就说你是主谋。”
“可以么？”
叶一真反问：“凭什么？”
宋盏说道：“你不是不后悔么？”
“不后悔的理应承担更多。”
叶一真：……
前面开车的保卫人员，听着后面拌嘴的两人，可能也想起了远方的某个人，难得露出一丝枯燥生活里的微笑。
十分钟后，宋盏和叶一真被带到了发射中心门口，保卫人员出示证件后，安检人员放行，车子最终停在了一处院子里。
进了发射中心后，保卫人员要宋盏和叶一真跟着他，别乱走。
宋盏和叶一真也没想到，自己真的有机会进入发射中心内部，那高耸的瞭望塔，那堆满仪器和监控设备的指挥中心，那一台台还没上机的发动机设备，以及身边匆匆走过的穿着蓝色工作服的航天工作者。
宋盏看着叶一真激动的表情，这瞅瞅，那看看，感觉被抓进来好像也不是坏事。
这算是歪打正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