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顺开始害怕了。


    步步紧逼的沈筝令他害怕,昨夜便想好让他送死的怀公望,更令他害怕。


    是的,他想明白了。


    怀公望的人不可能探查失误。


    或者说,怀公望根本没派人探查过。


    甚至可以说,怀公望巴不得府衙派人看守王宅,顺势推他出来顶罪。


    捋清一切的他开始忍不住颤抖。


    太可怕......


    怀公望那个面白无须的笑面虎,吃人连骨头都不会吐......


    如今他听话出来顶罪,怀公望当真会放过他外面的妻儿吗?


    他不确定了。


    与虎谋皮,焉有其利?


    沈筝仔细观察着吴顺神情的变化,趁热打铁道:“吴顺,你可想好了?你因何要谋害王槐安?”


    吴顺脑中一片混乱,颤着牙关抬头。


    沈筝看了他一眼,又转头问道许云砚:“许大人,谋害朝廷命官的主犯和从犯,当如何论处?二者可是同责?”


    许云砚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朗声答道:“回大人话,《大周律·刑律·人命》有明,谋害朝廷命官者,若被害者身亡,则主、从犯均以死刑论处;若被害者受伤未亡,主犯杖一百,流千里,从犯杖三十,流百里;若被害者未有伤亡,主犯杖一百,徒两年,从犯杖二十,徒一年。”


    沈筝了然点头:“本案受害者王槐安受了伤,那主犯便会受一百杖刑,流千里了?不过......疑犯吴顺亦为朝廷命官,他知法犯法,罪责可会加重?”


    吴顺心中一抖,下意识看向许云砚。


    许云砚回看他道:“主犯知法犯法,罪加一等,可处以死刑,情节恶劣者,族人连坐。吴顺接连两次谋害王槐安,已算恶劣。”


    一字一句砸入耳中,吴顺通身肌肉紧绷,面色苍白,眼中闪着惊恐。


    沈筝瞥了吴顺一眼,又问:“那从犯呢?”


    许云砚看着吴顺,一字一顿:“罪不至死。”


    罪不至死......


    罪不至死!


    吴顺动摇了。


    世人都说,好死不如赖活。


    若供出怀公望,他就能活下来......


    而怀公望很可能会被判处死刑,也不会再有机会报复他。


    可......谁知道怀公望有没有留后手?


    到时候他供认不成,再连累了族人......


    想着怀公望的狠辣,吴顺陷入此生最大的纠结当中。


    沈筝见柴添够了,加上了最后一把火:“吴顺,既你已认了罪责,那便先把认罪书签了吧,至于案中其余细节,本官会择日再审。”


    “啪——”


    沈筝从签筒中取出一根令签,径直丢到了吴顺眼前。


    这根令签是长签,顶部还涂了绿漆,是标准的“重刑签”。


    那一点绿彻底击碎了吴顺的心理防线。


    “我不认罪!我不认罪了!”吴顺双手撑地,宽大的袖袍盖住了令签,眼泪夺眶而出:“沈大人,不是我!我没有谋害王槐安!您、您之前说得对,我同他无冤无仇,平白无故害他做什么!我、我是受人指使的!”


    此话一出,庭前掀起轩然大波。


    百姓狠狠唾弃:“死到临头了还想翻供?我呸!沈大人,您赶紧定他的罪,要定死罪啊!”


    “对!沈大人,还有他族人!一个都不能放过,免得他们往后报复您!”


    “死罪!死罪!死罪!”百姓齐声高喝。


    吴顺慌张地看着沈筝,砰砰磕了几个响头,“沈大人,我真的只是受人指使的,是督政!都是他让我这么做的!一开始,是他让我拉拢王槐安的,昨日,也是他让我对王槐安下手的!”


    沈筝暗中与余正青对视一眼,皱眉道:“吴顺,你可知胡乱攀咬他人的后果?”


    这么一激后,吴顺说得更快了:“知道,我知道,可沈大人,我说的都是实话!我没有胡乱攀咬,我做的那些事,都是受督政指使的!”


    沈筝假意沉默,余正青接话问道:“吴顺,你公然指认督政怀公望才是真凶,可有证据?”


    “证、证据?”吴顺愣了。


    “对,证据。”余正青抬眼看他:“正如你之前否认对汤财、钟云锦许诺功名一般,你若拿不出证据来,凭何指认怀督政才是幕后真凶?”


    吴顺整个人被寒意所侵蚀。


    怀公望每次让他办事,都是口头吩咐,从不会留下实证。


    眼下,他又能拿出什么证据来?


    “既如此,你便是拿不出证据来了?”余正青皱眉施压。


    吴顺如坠冰窟,使劲强迫自己回忆与怀公望相处的细节。


    怀公望的一举一动。


    怀公望的一言一行。


    证据......


    证据。


    证据!


    他什么证据都没有!


    “我......”吴顺面色灰败,满脑子都是“完了”。


    他被引着供出了怀公望,却拿不出任何证据来,若被怀公望知晓,那一切都完了......


    慌乱之下,他转头看向堂外。


    一道身影自庭中一闪而过。


    那是怀公望的人,转身离开之时,好似还对他笑了一下。


    瞬间,他喉间像是堵了好几块破布一样,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堂上异常安静,似都在等他开口,堂外百姓则低声讨论着怀公望。


    有人说吴顺是死到临头,害怕了,开始胡乱攀咬他人。


    也有人说吴顺和王槐安无冤无仇,就是受了怀公望指使,才会接连谋害王槐安。


    “啾——啾啾——”


    “啾啾啾——”


    不知何时,庭中树上来了几只鸟雀,许是今日人多,吓到它们了,它们只鸣叫了几声就闪着翅膀离开了。


    吴顺愣了片刻,双眸骤亮,向前爬了好几步道:“我没有受怀公望指使谋害王槐安的证据!”


    “嘁——”百姓齐嘁。


    “但我有他收受贿赂的证据!”吴顺指着庭外,急得话都快说不清楚了:“鸟!那些鸟!那些鸟就是证据!”


    鸟?


    众人齐齐看向他手指的方向。


    天空碧蓝无云,哪来的什么鸟。


    “他被吓疯了吧......”百姓说。


    沈筝却知道,她和余正青等的答案来了。


    沈筝问道:“什么鸟?怀督政又收什么贿赂了?说清楚!”


    说罢,她暗中给堂外的苏焱使了个眼色,苏焱悄悄点头,带人出了府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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