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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戏》


    2020.11.11by:习又


    容佳尽量放轻脚步,缓慢地走在昏暗的长廊中。


    这里是一个废弃已久的工厂,平时根本不会有什么人在。


    可十分钟之前,她听到的那声呼救就是从这长廊的最深处传来的。


    正是炎炎夏日,工厂里格外潮湿阴冷。


    容佳后背冒了一层冷汗,轻薄的衣襟紧紧贴在了身上。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前方仍然是一片漆黑,她望而却步。


    这时,长廊尽头忽然再次传来了一声刺耳的尖叫。


    容佳的心头似乎被人狠握了一下,声音很熟悉,她不会听错的。


    纱纱就在里面。


    她一咬牙,三步并着两步朝声音的发源处跑去。


    长廊尽头是一间小而封闭的房间,容佳扒着门框小心翼翼向里面看去。


    狭小的房间里有窗,光线透进来,她的视野也随着清晰了起来。


    屋内有两名陌生的男人,好朋友纱纱被捆在了椅子上,嘴上缠着胶带,双眼里写满了惊恐。


    其中一个男人懊恼地骂了句:“妈的,抓错人了。”


    “猪脑子,容佳那丫头上了多少次电视了,你这都能搞错!”


    话传到这边,一股迟来的恐惧迅速弥上心头。容佳错愕地睁大双眼,身体下意识后退一步。


    像是有感应一般,纱纱的头向门口处一歪,目光恰好与她相撞。


    那一瞬间,纱纱原本死气沉沉的双眼燃起希望,她剧烈扭动着身子,口中的呜咽声越来越大。


    屋内另一个男人察觉到了她的异常,视线朝门口看了过来。


    容佳脑中轰隆一声,一片空白。唯一能支配的动作就是——跑。


    她顺着原路,疯了一般地朝外跑。奈何长廊太长,她跑了许久也不见出口。


    在这异常慌乱的时刻,她忽然想到了被绑的纱纱。


    说到底,他们要抓的是自己。如果她就这样跑掉了,纱纱会怎样?会被杀吗?


    容佳的内心除了恐慌外又多了一丝挣扎。


    面前是看不到边际的长廊,身后是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憋了许久的泪水就这样流了下来。


    男人紧追不舍,安静的长廊中,杂乱的脚步声不断回响。


    容佳情急之下掏出一只手机。


    崭新的,是她早上从妹妹容夏的抽屉里偷拿出来的。


    慌乱中打开通讯录,里面只静静地躺了一个人的号码。


    容佳直接按了拨通键。


    电话响了两声,很快就被徐景祁接起。


    “夏夏?”他问。


    容佳已经顾不得他喊的到底是谁了。


    她一边拼命奔跑,一边对着话筒道:“帮我告诉我爸爸,有人要绑架我。我在学校宿舍楼后面的一座废弃的工厂里,快点来救我!!”


    徐景祁显然吓到了,忙追问:“你还好吗?发生什么事了?容夏你说话!”


    接下来,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容佳心里既恐惧又绝望。


    日光就在前方,微弱地照进工厂里。


    容佳挂断电话,用尽全力朝外跑的同时,将手机铃声调到最大,随后朝光源狠狠丢了出去。


    身后的人还是追了上来。


    粗鲁地扯过她的胳膊,迫使她停下来。


    容夏写满恐惧的脸上都是泪水,挣扎着大哭:“求求你们放过我,我爸爸可以给你们很多钱。”


    男人没跟她废话,一片浸了乙.醚的棉布盖在她口鼻处。


    容佳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


    容氏集团与徐家合作剪彩的现场上。


    记者们将会场上围的水泄不通,纷纷举着话筒提问。


    人人都知道,容家有一对双胞胎女儿。


    姐姐容佳智力过人,不管校内校外竞赛总是第一名。


    前段时间跟着父母参加了亲子综艺,容佳多才多艺,表现出色。加上自身长相甜美,在节目中更是脱颖而出。


    “天才少女容佳。”


    “容家小公主就是容佳小公主。”


    一系列热词条登上热搜后,迅速走红。


    于是此刻在场的记者们,自然将话题转移到了容佳身上。


    “容先生,请问您是否有意向让容佳参加‘谁是小天才’的第二季?”


    容誉微微一笑,眉眼中尽是遮不住的傲气:“她最近在学舞蹈,如果行程合理,我会考虑。”


    “容先生,之前就知道您还有个女儿叫容夏,为什么很少见您提她,也很少见她露面,请问是什么原因呢?”


    “二女儿比较内向,喜欢安静读书,和佳佳不同。”


    “听说您两个女儿是双胞胎,长得极其相似,您会分不清谁是谁吗?”


    容誉笑了:“不存在,我自己的女儿,当然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那将来女儿长大了,您可能会把容氏集团交给谁打理呢?”


    容誉笑容敛了敛,看向提问的小记者:“目光长远是好事,活在当下才是最重要的。未来的事就交给未来吧,今天是我们容徐两家再次合作的好日子,被女儿抢尽风头可不行。”


    记者们这才收敛了对容家女儿的好奇,将重心转移了回来。


    这时,场外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一名十三岁左右的男孩,不顾保安的阻拦,拼命往场内挤。


    “我是徐南山先生的儿子,我有要紧的事情,别拦我!”


    保安将信将疑,始终不敢对徐景祁动粗。


    他趁机从保安手里挣脱开来,用力推开内场的记者们,跑到台下仰头看向台上的容誉,急道:“容叔叔,容夏出事了!快去救她!”


    容誉的笑意凝在脸上。


    这惊天消息毫无防备地袭来,媒体一时之间炸开了。


    互相看了几眼,随后纷纷拿起手机开始敲字。讨论声顺着躁动的风四处散开:容家小女儿容夏受到危险,疑似遭遇绑匪绑架。


    容誉握紧双拳,牙齿开始发抖,临走之前不忘体面交待:“今日恐怕要失陪了,抱歉各位。”


    随后,他转身离开现场,和后台的妻子说:“打电话通知下边的,今天的事情务必封锁,不管用什么办法,一定要给我压下去!”


    -


    匆忙赶到徐景祁所描述的地方,已经是半小时之后。


    容誉明明已经用了最快的速度,工厂周围还是早早地被一群记者包围了。


    都是一群看热闹的人,随时准备挖掘最新爆料。


    容誉压着火气,派遣保镖把闲杂人等赶走,自己拉着妻子走进工厂内。


    这一路上,他手脚冰凉。脚下步子虽然飞快,但每一步都仿佛背着千斤重的巨石。


    终于来到长廊尽头。


    容誉深吸一口气后,一脚踹开了门。


    屋里很明亮,几名记者拿着照相机对着躺在地上的女孩拍照。


    容佳身上穿着的裙摆被撕坏,血迹沾染得到处都是,狼狈不堪。


    其中一人略惋惜地说道:“真是丧心病狂,居然对这么大的小姑娘做这种事情,唉,救护人员什么时候到。”


    “滚出去!”容誉再也无法克制,他怒吼一声,上前夺过相机,狠狠往地上一摔。指着人大喊:“滚!”


    -


    容佳是被一声怒吼叫醒的。


    她虚弱地睁开双眼,神志逐渐清醒。


    看清了面前的人的那一刻,泪水涌出。


    “爸爸,你来救……”


    话还没说完,整个人就被容誉掐着脖子拎了起来。


    一旁的妻子吓得惊叫出口,她忙拉扯着容誉的手臂:“你这是在干什么!容誉,你疯了吗!”


    容誉的表情痛苦万分:“怎么是你!容佳,为什么偏偏是你?”


    妻子歇斯底里地拉扯着他,容誉回过头,双目通红,有泪水从眼角滑落:“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我辛辛苦苦打拼了这么多年,在这个节骨眼上出这种丢人的事,我决不允许。”


    不管容佳究竟遭遇了什么,方才那几名记者的话就相当于板上钉钉。舆论现在如此可怕,媒体传播消息之快犹如洪水猛兽。


    她最近热度正高,利益和名声完全和容家捆绑在一起。


    这无疑是给容家的致命打击。


    “容佳现在不同以往,她的名字被那么多人知道,发生这种事,别人会怎么看她?”


    说着,容誉手上的力度加重。


    容佳满脸通红,无法开口说话。闭着眼睛挥着手,双腿乱踢。


    容誉心如刀绞,不忍再看,微微别开头。


    “你住手!快松手!她是我们的孩子,是你的亲骨肉啊!我求求你,求你了,别伤害她。”容夫人力道不如他大,只得跪在他脚边苦苦哀求。


    “我情愿她死了,也比一辈子遭到别人异样的眼光要好!”


    容夫人绝望地望着女儿通红的脸,情急之下,她大喊一声:“可是徐景祁在媒体面前说的是容夏啊!是夏夏!不是容佳!你快把佳佳放下,我求你,救救她。”


    此话一出,容誉只觉被人敲了一棍似的,手上的动作顿住,脑中迅速回想当时的情形。


    徐景祁冲到会场的时候,说的的确是容夏的名字。


    容誉触电般松开了手,愣愣地擦掉脸上的泪水,喃喃自语道:“也对,也对,不是佳佳。”


    —


    工厂外,记者和闲杂人等已经被遣散,救护人员与警察姗姗来迟。


    容誉抱着容佳,婉拒了去医院检查和警方的调查。


    他刚准备上车,便看到徐南山焦急地走来:“容夏怎么样了?我看到警察也来了,是谁报的警?这……”


    他似乎是刚赶来,余光瞥见容誉怀里的少女,顿时欲言又止。


    容誉想到方才被众多记者听到女儿被绑架,还要“归功”于徐南山的宝贝儿子。他面无表情地上了车,冷冷丢下一句:“不劳烦你操心了。”


    车子疾驰而去。


    徐南山看着车子离开的方向,从口袋中掏出一个已经被摔烂的手机,微微勾了下唇。


    —


    一个月没下雨的北城,这天忽然下起了漂泊大雨。


    客厅里的电话声与争吵声,伴着倾泻而下的雨声,像是关不住的水龙头,吵醒了还在睡梦中的容夏。


    已经是病倒的第三天了,一连几日的感冒发烧,烧的她浑浑噩噩。


    微微睁开眼,窗外乌云密布,一时间竟有些分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


    房间外父母正吵得厉害,没多久呜呜咽咽的哭成便顺着门缝穿了进来。容夏刚想下床去看看,门外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她立刻躺了回去,盖上被子,闭上双眼,佯装还在熟睡。


    推门而入的是容夫人,她直奔容夏而来,扑倒在她的身上,哭得伤心欲绝。


    感受到被子上传来的重力,容夏纤长的睫毛颤抖了一下,她伸手揉揉眼睛,睡眼惺忪地问:“妈,你怎么了?”


    容夫人没回答她的问题,她单手掩着面,泪水从指尖溢出。


    另一只手紧紧攥上了容夏的手,嘴上念叨着:“夏夏,对不起,是妈妈对不起你。没能保护你姐姐,也没能保护你,真的对不起。”


    容夏听得一头雾水。


    但她转念一想,这几天醒了又睡,睡了又醒,似乎一直没见到容佳,容佳去哪了?


    “我姐姐呢?”


    容夫人哭得满脸通红,却死死咬着牙,不作声。


    容夏坐了起来:“到底怎么了?”


    容誉突然冲进来,一把扯住容夫人。


    他看都没看容夏一眼,只丢下一句,“你别在孩子面前哭,跟我出来。”


    随后用双手架住容夫人上半身,将她拖了出去。


    又狠狠关上了卧室的门。


    心中不详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容夏走到房门前将门反锁,转身打开了卧室中的电脑。


    她本想登上□□询问情况,一个头条新闻毫无征兆地弹了出来。


    置顶的第一条,红字加粗,触目惊心。


    “容家小女儿容夏遭到绑匪绑架,受重伤后经抢救无效身亡。”


    位居此条消息之下的另一条消息,同样是加粗的红字。


    人口失踪案:【顾家千金】顾纱纱某日放学回家途中忽然失踪,至今下落不明。


    这两条消息在几天之内轰动了媒体界,评论已经高达几十万。而事发时间,正是三天前,容夏病倒的第一天。


    她目不转睛盯着屏幕上出现的名字,容夏二字清晰到刺眼。


    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名字会出现在这上面。


    但可以确定的是,容佳一定出事了。


    各种可怕的猜测,一个接着一个,都想要冲破那层厚茧一般。


    容夏的体温正在以可察觉的速度下降,手脚冰凉,一直延伸到心底。


    她颤抖着点开新闻,一字一句都不放过,读完了整篇报道。


    文末附了几张案发现场的图片。


    评论里的前几条热评,都在说自己才是真正的知情人士,容夏根本就不是被绑架,而是被歹徒先奸后杀!


    容夏眼眶红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回过神似的动了动手指,不动声色地将网页退出,电脑关掉。脱了鞋,躺回到床上。


    晚上八点钟。


    家里终于安静下来了。


    容夏开了卧室门,拿起鞋柜旁的手电筒,踮着脚尖,悄悄跑了出去。


    —


    夏日的雨夜,天空里飘着绒绒细雨。


    容夏踩着脚踏车,一路狂飙到案发现场。


    雨水很快将她的衣服打湿,头发也落魄地垂在锁骨前。


    很多人都说,双胞胎之间会有心灵感应。容夏始终相信,如果姐姐真的出事了,至少,至少她会感觉到。


    丢下车子,容夏朝着工厂处奔跑。


    周遭一片漆黑,连个路灯都没有。


    夜色如浓稠的墨水一般,延展到天际泛着深深的红。


    雨夜过于安静,她甚至能听到自己急促的呼吸声。


    正当她快要进入工厂内,身后忽然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


    容夏脚步一顿。


    那声音夹杂在雨声里,像是双脚蹭着草地缓缓前行。


    她下意识打开手电筒,向身后照去。


    一束光毫无征兆地打进黑暗之中,异常刺眼。


    透过细密的雨帘,容夏猛然发现,不远处有个人影。


    那人原本隐藏在黑暗之中,被强烈光亮照射后,本能地伸手遮住双眼。


    慌乱之中,容夏连忙将手电筒关掉,静静地盯着再次暗下来的夜色。


    随后从口袋中掏出一把刻刀,背在身后。


    两人在黑暗之中完全静止,谁都没有挪动脚步,也没开口说话。


    冰凉的雨水打在容夏脸上,沾湿了她的睫毛。


    她连连眨眼,却还是有几滴雨落入她的眼中,一时之间更加模糊了。


    突然,一声巨大的爆破音,打破夜的寂静。


    滚烫炙热的温度和震耳欲聋的声响混作一团,浩浩荡荡朝着容夏扑来。强大的冲击力就像猛兽般,来得迅猛且可怕。容夏甚至来不及尖叫出声,便被袭来的热浪扑倒在地。


    而在这火光四溅的瞬间,她将原本在黑暗中的人看得一清二楚。


    徐景祁好看的脸上露出罕见的惊恐之色,他跑向容夏,想抓住她。可两人的距离始终太远了,他够不到。


    耳中一片嗡鸣。她隐约听到徐景祁在叫她,他喊她:“容夏。”


    容夏?


    可是容夏不是已经“死”了吗。


    *


    隔天的新闻,主持人面色凝重:“昨晚九点钟,我市高新校区旁一所废旧工厂忽然小规模爆破。暂无人员伤亡,具体原因还待深入调查。”


    北城的这场雨下了很久,天总是晴不过几小时。


    衣服晾不干,空气潮湿,出行不便,路人都连连叫苦。纷纷感叹着,今年的天气似乎格外异常。


    又是三天后。


    容家别墅外,一辆黑色的保时捷内坐着一位少女。她死死地盯着车窗后站立在雨中的两个人。


    容誉满眼歉意,曾经意气风发的脸,竟在几天之内苍老了许多。


    身边的容夫人依旧在哭,容夏看得够烦了。


    从小就是这样,因为分数没有容佳高而挨打、被关在柜子里、被锁在门外。她们的妈妈在无能为力的时候,就喜欢一边求着父亲一边哭。


    可无论她怎么哭,到最后什么都不会改变。


    “送你离开是无奈之举,你姐姐受了惊吓,她更需要我们。”


    “夏夏,爸爸给你留了一辈子都花不光的钱。离开容家,你会更自由。”


    容誉一脸悲戚,一直在对着少女诉说着什么,可她因为那场爆破,耳膜受损,她什么都听不见。


    容夏面无表情地转过头,一个眼神都没再给他们。


    很快,车子疾驰而去,将哭声彻底隔绝。


    车子轮胎溅起层层积水,水滴落地,聚集到一起,又重新变成一个个小水洼,那是七月最后一场雨的痕迹。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