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与魔神战 “杀了我”
魔神虚影此刻也终于看清了周知雪的样子, 顿时狂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原来不过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崽子？我倒是忘了，无咎早就死的不能再死了，怎么可能还会出现在这里。”
“不过是一个捡了她那把破剑的小崽子，居然还敢站在我面前放肆！”
周知雪并未理会祂的叫嚣。
她手中的长剑轻颤, 剑光不再是纯粹的寒冰, 而是一种仿佛能剥离七情六欲、化万物为虚无的极致冷漠。
太上忘情道臻至第九重后, 其道承无咎仙尊衣钵，她的剑意纯粹至极，对于魔气有着先天的克制作用。
那湛蓝的剑光扫过，混乱的魔气竟如同被冰冻住了一般, 悄然消散了。
秦清意与周知雪两人目光短暂交汇, 无需言语，身形同时闪动！
秦清意亦催动全身妖力与灵力, 留白剑发出清越剑鸣, 携带着仙魔交织之力, 正面斩向头颅虚影！
忘情剑光则如潮水般扩散, 削弱、消弭着周遭的魔气！
无妄仙尊亦毫无保留地将杀道剑意倾泻而出，专攻魔神头颅后方。
三人联手, 竟暂时与其战成了平手！
剑光魔影交错，轰鸣巨响不绝于耳。
整个地下空间摇摇欲坠, 血池翻涌沸腾。
久战不下，魔神残躯突然发出一阵尖锐刺耳的诡笑。
“好！好！好！你们都要与吾为敌！都要阻止吾重建家园！”
“那就一起……毁灭吧！”
巨大的头颅猛地膨胀, 表面无数扭曲的面孔发出凄厉哀嚎，一股无法形容的吸力爆发！
并非吸收能量，而是——吸收生命与神魂！
那些原本在秘境各处与魔物、与自身心魔挣扎的仙门弟子，甚至是一些强大的魔将，此刻都发出凄厉惨叫。她们的身体肉眼可见地干瘪下去, 生命力和神魂化作一道道灰黑色的气流，被强行抽离，汇入魔神头颅之中！
她的力量瞬间再度暴涨！
三人顿时吃力起来。
祭坛之上，魔神残躯不再试图与魔神头颅正面硬拼力量，而是将五根触手深深插入血池底部，最大限度地汲取着经过初步净化的能量，同时散发出一圈圈柔和的光晕。
这光晕并不具备攻击性，却像是一层温暖的屏障，不断中和、消弭着魔神头颅散发出的冲击，极大地减轻了秦清意三人的压力。祂甚至在尝试净化那些透过空间渗透而来的魔种戾气，虽然效果缓慢，却坚定不移。
“姐姐！你竟然帮助外人！”
魔神头颅的虚影因为愤怒变得有些扭曲模糊，祂发出愤怒的尖啸，“你我本一体，为何总要阻我？！”
肉球剧烈颤抖，魔神残躯中属于姐姐的声音充满了哀伤与决绝：“正因你我本一体，我才更不能让你一错再错！妹妹，回头看看！你所追求的毁灭，带来的只有痛苦！这真的是你想要的吗？这真的是我们想要的莫西索科吗？”
“我想要的！就是力量！我要让所有生灵都在我脚下颤抖！”
魔神头颅咆哮着，“你那套仁慈悲悯，让我们失去了家园，如今你只剩这残躯，还要与我作对！既然你执迷不悟……”
魔神头颅虚影猛地膨胀，变得更加狰狞：“那就别怪我心狠！你这残存的力量，与其浪费在这些蝼蚁身上，不如统统归我！”
她竟不再攻击秦清意三人，而是将大部分力量集中起来，化作无数条漆黑的触手，猛地缠向祭坛上的肉莲花！
她在强行抢夺、吞噬对方的本源力量！
“不好！”无妄仙尊脸色一变，“它们本出同源，力量可以相互吞噬融合！”
一旦让魔神头颅成功吞噬掉这魔神残躯中的本源，其实力将会暴涨到一个难以想象的地步，届时恐怕整个秘境都会瞬间崩毁！
“我去阻止她！”
周知雪声音依旧清冷，剑势却陡然加快，无情剑意化作漫天冰蓝雪花，不断斩向那些黑色触手。
秦清意咬紧牙关，将妖丹催动到极致，留白剑光芒大闪，不顾一切地斩向缠绕肉球的触手。
然而那些黑色触手极其难缠，三人的攻击虽能斩断一些，但断掉的触手只是瞬间便化为更浓郁的魔气，重新融入虚影，新生的触手源源不绝，更快地缠绕上去。
肉莲花在黑色触手的缠绕下剧烈抽搐，表面的光晕急速黯淡，甚至开始变得灰暗，生机急速消散。
看着肉莲花中的本源力量逐渐被自己吸收，魔神头颅狂笑，“吸收了你的力量，我就能彻底重塑魔躯！届时，整个玄天界，都会是魔族的新家园！”
眼看肉莲花中的气息越来越微弱，整个地下空间的魔气浓度疯狂攀升，血池再次沸腾，冒出污浊的黑气。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肉球中心，那原本已经黯淡近乎消散的意识，忽然爆发出最后，也是最强烈的一次光芒！
那光芒如此纯粹，如此决绝，仿佛燃尽了所有生命。
“清意孩子”魔神残躯中的声音微弱却清晰地传入秦清意脑海，“过来接受吾杀了吾”
一条虚弱的触手，穿透了黑色触手的封锁，延伸到秦清意面前。
那是魔神残躯伸过来的。
祂只剩下这一条触手了，其余四条都已经被魔神头颅吞噬，若是再过一会儿，这最后一条触手怕是也保不住。
秦清意看着那即将被彻底吞噬污染的肉莲花，看着那延伸至自己面前的，带着最后祈求意味的触手。
她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她脑海中闪过姐姐给她看的魔界景象，闪过那滴被自己吸收的金红血珠，闪过这一路走来所见所闻……
电光火石间，她做出了决定。
“前辈，师妹，为我掩护一瞬！”
她竟毫不犹豫，上前一步，任由触手将自己卷起。
“师姐！”
周知雪冰封般的眼眸中，第一次出现了一丝剧烈的波动，剑势都为之一滞。
“秦清意，你疯了不成？！”无妄仙尊怒极，却不得不挥剑为她挡开周遭侵袭的魔气。
秦清意已无暇顾及其他，只一瞬，她便被触手拉着，穿过黑色触手的封锁，来到了肉莲花前。
层层花瓣再次展开，将自己最脆弱的躯体展现在秦清意面前。
“杀了我”
声音已虚弱至极，但却决绝。
秦清意不再耽搁，她紧咬牙关，高高举起留白剑，狠狠刺下去！
“噗嗤——”
一剑，正中心口！
只余剑柄暴露在外。
伴随着对方的轻声叹息，秦清意催动体内积蓄的力量——
灵力与妖力交织，将那颗尚且在跳动的，属于魔神的心脏彻底绞碎！！
下一刻，浩瀚如海、却温暖纯净的能量洪流，顺着留白剑毫无保留地涌入她的体内！
最后的魔神本源之力，都进入了她的身体。
“这一切，早该结束了……”这是魔神残躯最后的呢喃。
绽放的肉莲花以极快的速度变得灰败、僵硬，最后咔嚓作响，表面出现无数裂痕。
最后连同其中的魔神残躯，纷纷化为飞灰消散。
所有缠绕其上的黑色触手失去了目标，猛地缩回。
魔神头颅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不——！我的力量！你竟将力量给了这个蝼蚁？！”
魔神头颅的虚影因极度愤怒而剧烈波动，但她仍死死盯着正在吸收魔神本源力量的秦清意，一瞬间杀意达到了顶点。
她感受到了，那庞大的、纯净的本源之力，都涌入了眼前蝼蚁的体内！
虽然对方并非魔族，无法瞬间完全吸收融合，但这份力量的存在本身，就让她无法再直接吞噬姐姐的残躯！
可恶！！！
“姐姐！！！你宁可彻底消散！将一切留给外人！也不愿助我！！！”
“啊——！！！你们都该死！！！”
魔神头颅的尖啸让整个地宫为之震颤，石块如雨般落下，祭坛分崩离析，血池掀起滔天巨浪。
那庞大的头颅虚影因为愤怒和力量流失的恐慌而扭曲变形，无数由魔气幻化成的面孔同时发出怒吼：
“窃贼！蝼蚁！将我的力量还来！”
魔神头颅张开巨口，最纯粹的、倾尽一切的杀意直冲秦清意而去！
而此刻，秦清意尚未将体内的魔神本源之力吸收完。她只觉那股属于魔神的本源之力正在疯狂冲撞，几乎要将她撕裂。
面对魔神头颅的愤怒，她只能勉力举起留白剑格挡。
只是这似乎已经有些晚了。
“轰——！”
巨大的冲击力将她狠狠砸向后方岩壁，蛛网般的裂痕瞬间在她身后蔓延开来。
秦清意喉头一甜，鲜血自唇角溢出。
“师姐！”
周知雪清冷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惶，长乐剑顿时脱手飞去，化作一道冰蓝屏障挡在秦清意身前。
她人亦是飞身上前，掐指成诀，为其挡去部分魔神头颅的攻击。
无妄仙尊的杀道剑意亦如疾风，直刺魔神头颅的眼眶，试图围魏救赵。
“滚开！”
魔神头颅咆哮，分出一部分魔气凝成巨掌，狠狠拍向周知雪与无妄仙尊。
周知雪剑光流转，堪堪挡住，但身形一晃，面色瞬间便苍白了几分。
而无妄仙尊本就是残魂，受此一击，身影顿时淡薄了几分，仿佛风中残烛，随时都会消散。
“前辈！”秦清意顿时着急。
可刚说出这一句话，她便再克制不住，“哇”的吐出一口血来。
“管好你自己！”
见她受伤严重，无妄仙尊咬牙喝道，可她却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处境，仍旧不减剑意，挡在她与魔神头颅身前。
秦清意看着自己身前两人，眼神惊痛。
她们，从未落入如此惊险境地！
秦清意强压体内翻腾的血液站起来。
她强行以新得的，还未曾完全吸收的本源之力催动留白剑，剑锋之上竟同时流转着灵力、妖力与一种纯净的魔族本源之力，与魔神头颅疯狂对撞。
剑光与魔影互相碰撞，每一次碰撞都让秘境发出不堪重负的震动。
“前辈！秘境入口快要关闭了！！”
秦清意察觉到秘境的不稳定，与魔神头颅缠斗间朝着无妄仙尊大喊。
秘境中还有许多没有撤离的各大仙门修士，必须要把她们送出去！
“前辈！劳烦你去通知一番，我们现在这里顶住！！！”
无妄仙尊明白其中轻重缓急，顿时不再犹豫，转身朝着地宫外飞去。
恰逢此时地宫已经坍塌大半，无妄仙尊没费太大功夫便已飞身至秘境上空。
她将秘境中各处发生的惨剧一一看在眼里，四处都是狼烟，四处都是与魔族缠斗的修士。
眼看着远处的秘境出口即将消失，无妄仙尊顿时灵气全开，声音响彻在整个秘境之中：
“秘境即将封闭，所有幸存者，速速离去！”
第152章 燃烧！！！ 一起死吧！！！……
“秘境即将封闭, 所有幸存者，速速离去！”
一连数遍，无妄仙尊的声音传遍秘境每一个角落。
幸存的仙门弟子顿时纷纷惊醒，她们抬头, 一眼便望见天空之中那还在不断缩小的出口, 顿时再也无暇顾及周围的魔物与已经被魔种寄生倒戈的同伴, 纷纷掏出秘境令牌捏碎，用其中的传送阵法飞速逃离此处。
外界，秘境入口处。
守在此处的各大宗门长老早已心急如焚。
幻境入口突然波动剧烈，山隙间的华光也越发微弱, 眼看秘境即将关闭, 却无弟子出来。
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正当周围长老束手无策，一筹莫展之际, 周围一道道传送白光在四周亮起。
零零散散、狼狈不堪的幸存修士们通过传送阵法逃了出来, 个个带伤, 脸上充满了恐惧与后怕。
“出来了！出来了！她们出来了！”
有长老眼看着自己宗门的弟子出来, 顿时松了口气，赶忙上前查看, 这一看，就看出不对劲来。
出来的弟子和进入的弟子数量对不上, 有很多人还没有出来。
许多弟子身上的伤口往外散发着魔气，很多甚至已伤及心脉, 断绝了修为再进一步的可能。
里面出事了！
众多长老心下一沉，骤然意识到这一点。
她们互相对视，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神色。
“里面发生了什么？！”
“其他人呢？！”
她们询问着刚从秘境中逃出来的弟子。
而逃出来的年轻弟子们惊惧未定，她们语无伦次，满脸恐惧地描述着最后看到的恐怖景象：
“里面里面有魔！！”
“从未见过的强大的魔！”
————————
而此时秘境内, 战斗还在继续。
无妄仙尊一离开，秦清意与周知雪的压力陡然增加。
魔神头颅通过散播魔种吞噬了部分修士神魂与生命，此刻力量暴涨，祂疯狂朝着两人攻击，目标明确——
杀了秦清意，夺回魔神本源之力。
“把力量还给我！”
魔神头颅嘶吼着，魔气化作无数狰狞鬼手，从四面八方抓向秦清意。
秦清意此刻并不好受，那股强悍的本源她一时之间吸收不了，若是此刻可以安静的打坐，或许数个时辰就可以全部吸收，但此刻她没有时间！
体内力量的冲突太过剧烈，冲击着她的丹田经脉，每一次挥剑都会引起体内妖力，灵力与魔神本源之力的暴动。
几番抵挡下来，她嘴角已是不断溢出鲜血，身形摇摇欲坠，狼狈难当。
三种力量互相争斗，在她身体里抢夺着地盘，谁也不肯相让，这三种不同的力量每一次互相碰撞都会在她的丹田经脉掀起惊天骇浪。
若不是从前因着经脉断裂，用仙草药浴将经脉锻到极致，恐怕此刻她已经经脉寸断，爆体而亡了。
倒是因祸得福了。
“早知道就不灵妖双修了。”秦清意痛的呲牙咧嘴，低低骂着体内不消停的三股力量。
周知雪面上满是凝重，她眉头紧锁，挡在秦清意身前为之护法。
然，魔神头颅的下一道攻击直指秦清意。
森然魔气如迅疾雷电朝着秦清意的方向奔袭而来。
周知雪瞳孔紧缩，朝着身后的秦清意低声喝道：
“师姐小心！”
眼看攻击已到眼前，周知雪将长乐剑抵在身前，咬破指尖，以自身精血将无情剑意催发到极致。
湛蓝剑光纷飞，不断斩灭袭来的魔气，冰灵根激起周围一片寒霜，将两人护在剑光之下。
但灵力的急速消耗让她的脸色也越发苍白。
一时不察间，一道攻击打在肩头，魔气穿透肩胛，带起一串血珠。
肩头衣衫破开，血肉模糊一片，森森魔气趁机钻入，将其血肉腐蚀，让那片伤看上去极为可怖。
但周知雪咬紧牙关，不肯退让一步。
“师妹，别管我！你先走！”秦清意看到周知雪为了护她再度受伤，忍不住疾声道。
但随即，她便再度咳出一团血来。
她的伤势更重。
周知雪见状眉心骤然拧起，她抿紧唇，催动剑势更快，身体未曾挪动一分。
湛蓝的剑光与漆黑的魔气不断碰撞、湮灭，如此渺小，却又如此顽强。
“呵……好一副同门情深！”
魔神头颅讥讽大笑，攻击越发密集凶悍，“那就成全你们，一起成为吾重塑魔躯的养料吧！”
巨大的魔爪撕裂虚空，带着毁灭性的力量当头拍下！
秦清意咬牙，正要不顾一切引爆部分未吸收的本源硬抗，却见身前白影一闪，迅如闪电。
周知雪抢先一步，长乐剑直指魔神头颅，冰灵根展现出的绝对极寒让周围瞬间覆霜。
那并非单纯的寒冷，而是一种近乎绝对静止、万物归寂的意境！
“太上忘情第九重，万剑归尘！”
清冷的声音响起，以周知雪为中心，冰灵根在周围塑造出数不尽的长乐剑。
所有剑锋朝上，直指那巨大的魔爪。
魔爪落入冰灵根的领域之中，速度骤然减缓，表面迅速覆盖上厚厚的冰霜，甚至那狂暴的魔气都有被冻结的趋势！
“去！”周知雪一声轻喝。
顿时，她周身的所有长乐剑动了。
万剑齐出，朝着魔爪攻去。
无数的长乐剑穿透了魔爪，将其上的冰霜破碎，冰灵根塑造的长乐剑一柄柄的刺入魔爪，与其魔气相互抵消。
而后断剑消散，化为片片雪花散落消散。
其场面震撼无比，称得上是惊心动魄。
最后竟当真生生抗下这一击。
但代价也是巨大的——
这一剑结束，周知雪身体剧烈一颤，一口鲜血顿时喷出，洒落在素白的衣襟上。
触目惊心！
强行施展超越还未完全领悟的招式对抗魔神全力一击，她遭到了反噬。
“师妹！”秦清意目眦欲裂，心神剧痛。
然而魔神头颅的攻击并未停止，眼看这一击并未将两人性命收割，顿时再度积蓄力量，准备再来一次。
恰逢此时无妄仙尊去而复返，她看上去比方才离开之前更加淡薄，几乎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轮廓。
方才通知秘境中的仙门弟子离开，加剧消耗了她为数不多灵力。
“大部分弟子已撤离！秘境入口彻底关闭！我们也必须走了！”她的声音带着急促与虚弱。
“走？”魔神头颅怒气森森，尖利咆哮：“谁也别想走！你们这些蝼蚁，都该死！！”
散播魔种，吸收了秘境中众多魔气的头颅膨胀到了十分夸张的地步，祂张大嘴猛地吸一口气，整个秘境残余的魔气仿佛都被祂聚集到一处，凝聚成一团漆黑如墨、毁灭气息远超之前的恐怖魔球，目标直指秦清意三人！
而此刻，周知雪在方才的战斗中已受重创，但此刻仍是勉力持着剑，艰难地挡在了秦清意身前。
无妄仙尊亦是如此，纵然残魂飘摇，却也并未有任何畏惧之色。
两人将秦清意牢牢护在身后。
这一击，恐怕再也躲不开，挡不住！
秦清意看着那毁天灭地的魔球，又看了一眼身旁重伤的师妹和即将消散的无妄仙尊，眼中闪过一抹决绝。
她猛地将体内那股一直冲突不休、险些将她撑爆的魔神本源之力强行压向妖丹与丹田，一股极不稳定的、足以毁天灭地的气息从她身上爆发出来！
刚才那一击消耗了太多魔气，魔神头颅的下一道攻击，估计还要等一会儿才会落下来。
她得快些了！
她迅速取出乾坤镯中的缚仙索，在周知雪尚未有所防备之时，瞬间将其牢牢捆住！
“师姐！你做什么？！”
周知雪惊愕，想要挣扎，但重伤之下她根本无力挣脱这专门克制修士的法宝。
秦清意并未理会她的质问，只是沉默又缱绻的看着她。
似乎要将她牢牢记住，永不忘记一般。
此刻，秦清意终于可以将那压抑在心底的眷恋与情意展露。
怎么会不喜欢呢？师妹那么好，她怎么会不喜欢？只是她一直不肯承认，一直在躲避。
是她太胆小了。
她不如师妹勇敢，她是个胆小鬼。
只是现在说这些，似乎有些晚了。
若无意外，她马上就要死了，还是不要让这无谓的情感再成为师妹的牵绊了。
秦清意眼神一凛，她上前一步，掌心抵住周知雪心口。
这一下，叫周知雪安静下来。
“师姐？”她轻声询问，不知秦清意要做何。
秦清意看着她，看着那双如冰雪般薄凉的眼睛。
好干净啊，多纯粹的爱啊。
可惜她没这般福气了。
秦清意笑了：“师妹，如今你怕是用不到妖丹了，不如现在就还给我吧？”
如今师妹已经到了太上忘情第九重，丹田经脉重塑，早就不需要她这半颗妖丹了。
与其让这妖丹以后成为扰乱师妹心性的阻碍，不如她现在就将其讨回。
说话间，她已是催动了自己体内的妖丹，掌心妖力汹涌，势必要将周知雪心口的那半颗妖丹取回。
周知雪猛然意识到了她的意图，她连连后退，语气恳求，试图让秦清意放弃。
“师姐，求你不要这么做！”
“我们会有办法的，我们会一起逃出去的，我们会活着会活着出去的”
说到最后周知雪已是满脸泪水，哽咽无比。
她其实清楚，她们都清楚。
除非有人主动献祭自己与此处的魔神头颅虚影同归于尽，她们不会有人能活着出去。
必然要有一个人死去的。
可这个人，不该是师姐。
周知雪宁愿是自己。
只可恨她反应过来的太慢，让师姐抢了先。
“师姐师姐”周知雪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仓皇。
她语无伦次道：“师姐，你放开我让我去让我去，你活着好不好好不好？我修太上忘情，舍身卫道，乃我之职责师姐，你就让我去好不好？”
看她如此悲怆，秦清意手上妖力未停，只是轻轻摇头：“不好。”
必须是她去。
师妹，必须活着。
她想起了师尊和师伯，师伯将这个任务交给自己时，定然是考虑过的。
她和师妹同样是被命运选中的人，但此事独独只交代给了她一人。
她不相信师尊不曾算到过如今情况。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师尊算到了。
师尊算到了今日，也就说明，只有自己能做到，也只有自己能这么做。
既然如此，她责无旁贷。
又怎么能让师妹去替她？
无妄仙尊也明白过来她要做什么，忍不住咬牙骂了一句：“你疯了不成？！”
秦清意朝她笑的放肆：“总不能一起死不是？”
她又叹息：“总要有人活着才行啊”
此时秦清意已然将周知雪体内的半颗妖丹取了出来。她将那半颗妖丹重新放入了自己的身体，顿时妖丹合聚，重归一体。
秦清意又笑了。
以后，师妹不会再有任何牵绊了。
秦清意用尽最后力气，将周知雪推向无妄仙尊。
“前辈！带我师妹先走！”
秦清意对着无妄仙尊高声道。
无妄仙尊虽然不赞同秦清意的做法，但此刻她也想不出更好的，能叫她们都活着的方法。
无奈之下也只能听从秦清意指挥，能活一个，也是好的。
她最后深深看了一眼秦清意，咬牙骂道：“你最好活下来！不然本尊跟你没完！！”
随后便卷起被缚的周知雪，化作一道微弱却迅疾无比的流光，再不回头的直冲那只剩下最后一丝缝隙的秘境出口！
周知雪被一路带离远处，最后只看到秦清意朝她粲然一笑：
“师妹，外面的事，就交给你了。”
说罢，她便转身，准备直面那魔神头颅的最后一击。
就在无妄仙尊带着周知雪冲出秘境出口的刹那，那缝隙彻底弥合，消失不见。
最后映入周知雪眼帘的，是魔神头颅那吞噬一切的巨口，将秦清意彻底淹没的画面。
周知雪眼前一黑，彻底昏了过去。
——————
然而，在那吞噬一切的魔神头颅内部，秦清意并未立刻被炼化。磅礴的魔神本源在她体内剧烈冲突，反而暂时抵御住了外界的侵蚀。
她能感受到魔神头颅疯狂运转力量，想要将她连同那本源一同消化。
就是此刻！
秦清意眼中掠过一丝疯狂的亮光。
她非但没有抵抗那吞噬炼化之力，反而将体内所有力量——狂暴的魔神本源、自身的灵力、妖力。
彻底压缩到极致！
“你想吃了我？那也要看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让你知道你狐狸奶奶也不是吃素的！！！”
秦清意的眼中燃烧起了极致的疯狂与快意，若是有人能看见，必然会害怕的连连后退，认为她才是魔。
想吃了她，恐怕你没那么好的胃口！
如烈焰燃烧的八尾在她身后展开，真身全现——
此刻，便是她实力巅峰！
三种互相纠缠的力量在她丹田处燃烧起来！
而后，风暴自她周身而起，一股丝毫不逊于天空中那魔神头颅的能量在她丹田处汇聚！
留白剑发出一声悲鸣，却仍然矢志不渝的守在她身边。
秦清意看向自己的本命剑，第一次有些心疼：“苦了你了，还没在玄天界扬名立万呢，就要陪我葬在此处了。”
留白剑轻轻嗡鸣，它不在乎这些。
只要在主人身边，怎样都是好的。
能量已经压缩到了极致，秦清意微微一笑，一掌重重拍向丹田。
顿时冲天光焰升起，将她笼罩其中。
燃烧！！！
一起死吧！！！
轰隆——！！！
自魔神头颅最核心之处，一股无法形容的毁灭性能量猛然爆发！
恐怖的能量风暴将周围一切席卷，由小至大，威力丝毫不减。
先是一点极致的白芒扩张开来，吞噬了那无尽的黑暗。
紧接着，毁灭性的能量冲击波呈环形骤然扩散！
“不——！！！”
魔神头颅发出了难以置信的、痛苦到极致的尖啸，庞大的虚影从内部被狠狠撕裂，魔气如同决堤洪流般疯狂倾泻溃散！
如星辰坍缩，所有的魔气被秦清意自爆带来的漩涡吞噬，直到所有的魔气都消失。
一波波余威扩散开来，朝着整个秘境传播而去。
直到所有的能量都消失。
一切，归于寂静。
没有声音。
或者说，声音已经失去了意义。
一切都消失了。
无论是秦清意，亦或是魔神头颅，都消失了。
留下的，只有月湖地宫的一片断壁残垣，昭示着此地发生过一场恶战。
整个秘境在这一刻迎来了最终的安宁。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永恒。
秘境内，不同方位的灵兽似有所感，纷纷抬头。
它们的新主，好像不在了。
————
“……真是不让人省心……”
许久，如微风般的叹息响起。
第153章 重塑身躯 太上忘情，终得圆满
“魔族！又是魔族！”
秘境外, 一位长老捶胸顿足，眼中满是痛恨，“我辈弟子在秘境中死伤惨重，此等血仇, 岂能不报！”
她宗门内的弟子从秘境中逃出来的甚至不足半数, 领头的几位精英都折在了其中, 叫她怎能不恨？！
“那秘境中的魔物，其威能远超寻常魔将，绝非寻常！”另一位长老面色凝重，“此事必须彻查！但眼下, 魔族公然屠戮我仙门弟子, 此乃宣战！”
悲愤与骇然尚未平息，只见那早已闭合的山隙秘境入口处, 忽的荡起一圈涟漪。
随后微光一闪, 一道素白身影被猛地抛出, 如同断线的纸鸢, 无力地坠落在地，发出一声令人心颤的闷响。
“还有人出来！”有人惊呼。
本就因没见到周知雪出来的小卫长老身形一闪, 已至近前。待看清的确是周知雪那张脸后，她稍稍松了口气。
但随后她便看到周知雪肩胛处魔气缭绕、深可见骨的伤口, 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周知雪肩头魔气侵蚀的伤口触目惊心，气息微弱至极, 但手中仍死死攥着那柄长乐剑。
小卫长老急忙俯身，精纯温和的灵力迅速探入周知雪体内，脸色愈发难看。
经脉多处受损，灵力近乎枯竭，最棘手的是那附骨之疽般的魔气, 正不断侵蚀着周知雪的心脉与道基。
周遭数位擅长疗伤的长老立刻围拢过来，各种灵丹妙药、治愈符箓不要钱似的往周知雪身上施展，合力压制那顽固的魔气。
只是效果不佳。
“快让开！别挡着我救人！”
在这时刻，白绮月推开众人走上前来。
见是她，周遭被她推开的的人倒是也没什么不满。
毕竟药王谷近年来专攻魔气所致之伤，有这等医者，自然是比她们更懂得怎么为其治伤，顿时一个个散开来，让白绮月上前。
白绮月看到周知雪，悬着的心稍稍放了下来。
但等她查探清楚周知雪的伤势之后，不由得拧起眉心。
这伤的，也太重了些。
但也不是不能救。
白绮月挽起袖子，将灵药与温和的灵力迅速灌入周知雪体内，压制魔气，修复损伤。
她看着周知雪如今狼狈昏迷的模样，不由得心情复杂。
她与周知雪年幼相识，虽然当时因着自己的脾气惹出不少麻烦，但总归也算有些交情，并非纯然的陌生人。
况且她亦是才从秘境中逃出来不足半刻，现在看到周知雪的伤势，又有什么不能明白的。
怕是周知雪在里面经历了一场恶战。
或许，是她救了她们所有人。
直到看着周知雪肩头的伤愈合，体内魔气全部消散，白绮月才擦了把额头的汗，冲着一旁的小卫长老道：“好了，她已经没事了。”
可看还未苏醒的周知雪，小卫长老追问：“那她为何还没醒？”
白绮月不耐烦的“啧”了一声：“你着什么急，一会儿自然就醒了。”
小卫长老被她说的身体微微后仰，眼看白绮月走远了，才嘀咕：“真是好大的脾气。”
周遭别宗的长老安慰她：“药王谷的人嘛，都这脾气，习惯就好了。”
不过白绮月倒是没说错，没一会儿，周知雪长睫微颤，就有醒来的迹象。
小卫长老眼看着人要醒，顿时又惊又喜。
周知雪缓缓睁开眼，眸中先是片刻的茫然，随即被巨大的空洞与冰冷覆盖。
她下意识地要握紧手中的剑，却发现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匮乏。
“知雪，感觉如何？”小卫长老关切地问道，声音放得极轻，生怕惊扰了她。
周知雪目光缓缓聚焦，看清了周围的人，记忆如潮水般涌入脑海，最终定格在那吞噬一切的魔神虚影与秦清意决然转身的背影上。
心口骤然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远比肩胛的伤口更甚。她猛地蹙紧眉头，喉头一甜，一丝鲜血又自唇角溢出。
“师姐……”她声音沙哑微弱，几乎听不清。
“不是说伤好了吗？怎么又吐血了？”
小卫长老急得团团转，又把白绮月喊了过来。
然白绮月一看，便知她是气急攻心。
“只是吐两口血，不是大事。”
小卫长老在她身后忍不住翻白眼。
人都吐血了还不是大事，那什么是大事？缺胳膊少腿儿吗？
周围的长老们见周知雪苏醒，迫不及待地追问：“周师侄，秘境深处究竟发生了什么？”
周知雪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气血和心底那仿佛失去了什么的惘然。
她声音清冷平稳，却带着一种耗尽了所有情绪的疲惫：“秘境内有一上古魔神残躯苏醒，我与之而战，险些不敌。”
言简意赅，省略了所有关于魔神本源、姐妹相残、以及秦清意假死复生的细节。
并非刻意隐瞒，而是那些画面每回忆一次，都如同凌迟。且她知道，有些真相，远比表象更令人绝望，于大局无益。
众人闻言，皆尽默然。
虽然早有预料，但得到确认，依旧令人窒息。
一位长老痛心疾首：“魔神残躯！秘境中竟有此等魔物！我仙门精英弟子，折损过半啊！”
“此仇不共戴天！”
另一位脾气火爆的长老怒喝：“魔族亡我之心不死，那早被斩首的魔神竟暗中仍计划着复活！此番若再不反击，玄天界还有何宁日？！”
悲愤的情绪迅速蔓延，很快从幸存弟子之间席卷至所有宗门。短暂的、脆弱的休战协议，在这血淋淋的事实面前，显得无比可笑与讽刺。
休战近四年的短暂和平，在这一刻被彻底打破。仙门百家迅速达成共识，以雷霆之势，再度向魔族宣战！
檄文很快传遍天下：
“魔族猖獗，背信弃义，窃居秘境，暗养魔神，屠戮我仙门弟子无数，罪不容诛！今仙门百家，昭告各界，自此日起，重启仙魔之战，必荡清诸魔，以慰英灵！”
玄天界维持了不到四年的平静，被彻底打破。战火，以比以往更猛烈、更决绝的姿态，再度燃起。
而在这股同仇敌忾的洪流中，自秘境中生还、并亲手“终结”了魔神残躯危机的周知雪，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剑门不世出的天才，临危突破，以太上忘情道重创魔神残躯，虽身受重创，却为众人争得生机，最后奇迹般生还！
她被尊为当世年轻一辈中的最强者，被无数年轻修士视为偶像与目标。
战场上，她一袭白衣，所向披靡。
长乐剑所指之处，魔气皆被荡平。
她与魔族战时从不多言，剑法凌厉，眼神淡漠如看死物，曾一日连斩数十名魔将与两名魔王。
她完美强悍的不似真人
然只有周知雪自己知道，这些都是假象。
偶尔午夜梦回时，她会下意识地抚向心口。
那里空落落的，仿佛曾有什么极其重要、与师姐紧密相连的东西彻底消失了，连带某些模糊的记忆也变得不甚真切。
她清晰地记得师姐为她而死，记得那份撕心裂肺的痛。
但关于师姐的许多细节，却变得模糊不清，像是隔着一层浓雾。
师姐似乎曾有什么不同？
她体内似乎曾与师姐有过某种奇异的联系？
这些念头偶尔浮现，却总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抚平，只留下纯粹而冰冷的悲伤。
独自一人时，她总会抚过冰冷剑身，眼中是极淡的惘然，心里仿佛缺失了某些至关重要的东西，却又说不清道不明。
她不知，这是无妄仙尊在送她出来的最后一瞬，出于某种考量，对她记忆动了些手脚。
关于秦清意妖族身份与妖丹牵连的记忆被悄然覆盖、修改，只留下一个为助她无情道大成假死设局，最后又为救她出幻境而牺牲的、纯粹的同门师姐形象。
“小丫头，知晓太多于现在的你而言并非好事此间种种不合常理之处，吾替你抹平望你道途平坦，莫要再因此生出心魔来。”
“忘了那些牵绊吧”
这一切，周知雪一无所知。
她的道心因不记得这些越发趋于圆满，她的剑意越发冰冷彻骨，修为一日千里。
只差半步，便可飞升了。
静室之内，周知雪一人独坐。
洞府内安静得可怕。
她在此打坐，为下一次发动对魔族的战斗做准备。
太上忘情道心澄澈如镜，映照万物，不染尘埃。
周知雪缓缓闭上眼，开始入定。
道心无恙，修为稳固。
只是从此，世间再无那个会笑吟吟唤她“师妹”的人了。
然即使这般，周知雪悲哀的发现，她竟已不会为此感到心痛。
有的，只有浅淡到极致的遗憾。
她成功了，太上忘情。
——————
无妄山，杀阵。
一点微弱至极的神魂微光，正承受着万千剑意的残酷淬炼与撕扯。
那微光飘摇欲碎，却始终未灭，反在毁灭性的杀意中，被强行凝聚，贪婪地吸收着周遭一股温暖而磅礴、却又与之格格不入的本源力量——来自魔神残躯的馈赠。
不知过了多久，那点微光终于勉强凝聚成一道虚幻脆弱的人形。
秦清意的意识，如同从无边黑暗的海底艰难上浮，终于冲破了窒息般的禁锢，她缓缓睁开眼，看着周围一切，顿时感到不可思议。
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魂飞魄散。
但此刻，她竟然还能“思考”？
“醒了？”一道女声在一旁响起。
秦清意艰难地“转头”，看到一旁悬浮着两道虚幻的身影。
无妄仙尊和无咎仙尊。
方才说话的，正是无妄仙尊。
见她看向自己，无妄仙尊啧啧称奇：“命真硬啊小崽子那样都炸不死你为了捞你这缕小魂儿，可累死老人家了。”
无咎仙尊接过话：“她将你残魂送来，我方能以杀阵之力为你重聚魂体。你身负那魔神本源，虽是祸端，却也在此刻成了你的生机。借此本源之力，辅以杀阵淬炼，可为你重塑身躯。”
秦清意心中涌起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感激、震撼她看向无妄仙尊那淡的几乎下一秒就要消散的虚影，充满了感激与不舍。
“前辈”
无妄仙尊摆手：“感激的话就不必多说了，你活着把本尊的道统传下去就好。”
秦清意马上收回了多余的情绪。
真是煞风景。
之后的时间，秦清意便安心在杀阵中为重塑身体而静心打坐。
不知过了多久，一具崭新的身体终于在杀阵中心缓缓凝聚成形。
容貌依旧，只是脸色苍白得透明，身体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体内空空荡荡，修为尽失，连站立都需耗费极大心力。
“你新生的躯壳太过脆弱，需极长的时间静养方能稳固。”无妄仙尊道，“玄天界战火已起，仙魔两族厮杀正酣。你身负魔神本源之事，若被仙门知晓，必引来无穷猜忌与祸端，百口莫辩。况且你在众人眼中早已死去，不适合出现于人前，你那师妹”
无妄仙尊顿了顿，继续道：“我已抹去她对于你妖族身份的记忆，如今在她心中你也早死的不能再死了，不会再像上一次留下疑点被发现。”
秦清意连连点头。
如此甚好，师妹无需为她过多悲伤，她本就该端坐高台，静观尘世。
无妄仙尊叹气：“现在你最好的去处便是回妖族，可如今你什么都没有，回妖族也是麻烦。”
秦清意摆手，丝毫不将此事放在心上：“无碍无碍，我让雁狸来接我便是。”
那小姑娘对她忠心耿耿，最是稳妥不过。
第154章 诚意 仙妖结盟
无妄山杀阵里重塑的身体太过脆弱, 秦清意连站稳都费劲，给雁狸发完消息就又躺回了灵阵中。
若不是还能和无妄仙尊拌拌嘴，和无咎仙尊探讨一下玄天界现状，怕是日子难捱得很。
也不知为何, 无妄仙尊和无咎仙尊明明是师姐妹, 偏生两人相处疏离的很, 秦清意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横在两人中间，硬生生的将两人变得生分。
她试着问过，但这两人都不肯说，任凭她如何旁敲侧击, 都得不出回答。
秦清意试了几次便放弃了。
不说便不说, 她倒也没那么好奇。
没过多久，雁狸便赶来了。
早在听说秘境关闭, 可用她身份进入秘境的秦清意却没能出来后, 雁狸就急的要疯了。
但她却什么都不能表露出来, 妖族长老问起, 她只能以秦清意闭关的借口搪塞过去。
直到终于收到了秦清意的消息。
可一见秦清意那脸色苍白、气若游丝的样子，雁狸眼圈“唰”一下就红了。
但她硬是憋住了没多问, 只是小心翼翼地背起秦清意，动用所有藏匿的手段, 拼了命地赶路，总算把人平安带回了妖族。
有段时间没回来, 妖族气氛倒还算平和。
妖族习惯了看仙魔打架，自己蹲一边看戏，隔岸观火的本能早就刻到了骨子里。
上次魔族像模像样的在妖族这边打了一阵，但自从被秦清意打退之后，就在没来过了。
仙魔的主战场还是在玄天界, 妖族毕竟只是边缘角色。
秦清意回来这事没声张，只有几个绝对信得过的心腹知道。
对外嘛，就放出风去，说妖皇陛下近期在外面得了大机缘，回来就闭关了，要冲击新境界。
妖皇寝殿深处，妖气呼呼地往里头涌。
路过的都以为妖皇春秋鼎盛，妖力越发深厚，才会形成这般漩涡状的景象。
秦清意一挥手把妖族的事务全丢给了那些长老，反正那些老家伙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替她干活。
她就在寝殿的结界里一天到晚吸妖气、嗑灵药，玩命地修复那些破破烂烂的经脉。
这过程又慢又疼，每次灵力运转都跟拿锉刀刮骨头似的。但她愣是咬牙忍住了。
修为虽然快掉没了，但新打下的根基，因为蹭了点魔神本源的力量，又被杀阵狠狠炼过，反而有着一股说不出的韧劲儿。
偶尔，她也能通过特殊路子听到点外面的风声。
外头打得那叫一个热闹，仙门这边同仇敌忾，攻势猛得很。
魔族那边自打她出秘境后，好像内部也乱了套，打起来虽然还是凶狠，却隐约透着一丝措手不及和各自为政的迹象。
像是魔族内部出现了分裂。
秦清意心里明白，虽然那日自己同那魔神头颅虚影同归于尽，但这最多只能重创魔神，对魔族造不成太大的影响。
那如今魔族这般，想来还有别人在暗处出力。
那这个别人，除了封映和封凝，又能是谁呢？
只是不知，这两人如今在魔域深处，究竟走到了哪一步，又面临着怎样的危险。
希望两人一切都好。
没有坏消息传来，就已经是最好的消息了。
思绪至此，秦清意只能强行压下担忧，眼下恢复实力，才是她能做的最重要的事。
——————
这一日，秦清意正在静室调息，雁狸步履匆匆而入，“陛下。”
雁狸压低声音：“仙门百家派使者来了，就在结界外，领头的几位说想要见您，想和妖族结盟，共剿魔族。”
秦清意缓缓睁开眼，眸中掠过一丝复杂。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无妄仙尊之前就提醒过她，说玄天界那边可能会来寻妖族结盟。
只是她没想到竟然这般快。
“来的都有谁？”
“领队的是剑门长老，其中……有周知雪。”雁狸的声音压的更低了些，带着几分谨慎。
雁狸早在去杀阵接人时便已知晓自家陛下与周知雪当初同为剑门藏雪峰弟子时的那些隐秘往事，也知晓了如今周知雪已经丝毫不记得那些。
所以此刻，她隐隐带了些担忧。
“陛下，要拒了她们吗？”
周知雪
这个名字像一枚细针，轻轻刺入秦清意心口。
无妄仙尊抹掉了师妹关于她的许多记忆，现在在师妹眼里，自己大概就是个已经死了的、也许会让她难过一阵的同门师姐吧？
这样也好。
秦清意沉默了一会儿，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清冷调调：“按礼节接待，设宴孤晚些时候接待她们。”
“是。”雁狸虽然担忧，但终是领命。
——————
妖族议事殿，殿内光线偏暗，沉重的兽首香炉吞吐着异域的香料，烟雾袅袅。
最引人注目的是那主位之上，层层叠叠的暗色纱幔低垂，将后方的人影遮掩得朦朦胧胧，只能依稀辨出一个端坐的轮廓，气息内敛至极，仿佛与整个大殿的阴影融为一体。
这种刻意的遮蔽和神秘感，有几位仙门长老下意识地皱了皱眉，觉得妖族故弄玄虚，不够坦诚。
“这边请。”
雁狸戴着面具，将自己的真实样貌掩了个严实。
她走在最前面，带着仙门的一行人缓缓进入妖族议事大殿。
仙门使者团被引了进来，领头的是正是剑门的小卫长老。
现如今战事吃紧，多数长老周转不开，也只能是她来顶上了。
小卫长老自进妖族之后，便感慨妖族内的平和，仿佛世外桃源，不曾沾染半分外面的战火。
当真是个好去处。
夸奖的话一箩筐，听得周围小妖一个个心情极好。
她倒是不曾在意妖皇并未亲自出来迎接她们。
本来人家愿意见自己就已经很给脸面了，她和那几个守旧的老顽固不一样，这里是妖族的地盘，人家对她们自然是想见就见，不想见完全可以不理她们。
她身后，跟着的正是周知雪。
只一眼，周知雪便察觉到，这殿中有人在看她。
她猛地看向主位。
那里纱幔一层层垂下来，将主位挡得严严实实，但若是定睛看去，便能隐约看见那纱帐后面坐着个人，气息收敛得极好，根本探不出深浅。
那是？
见她愣在当地不往前走，雁狸眉眼下压，生怕她发现什么不对。
“客人，请。”
她再次伸出手，催促周知雪前行落座。
走在前面的小卫长老听见此话，转身看到周知雪脚步顿住，又顺着对方的视线看到了最前头的纱帐，微微叹气后只能上前拉住对方衣袖，小声道：“走呀，别挡着后面人。”
周知雪回过神来，垂下头去轻轻“嗯”了一声，当真跟着小卫长老朝着自己的位置去了。
隔着层层纱帐，秦清意自然也看见了周知雪。
她从人一进来，就在看了。
师妹一袭白衣，身姿挺拔，容颜清冷依旧，周身流转的剑意却比以往更加冰寒彻骨，令人不可直视。
一番无用的寒暄后，仙门长老表明来意，她们慷慨陈词，痛陈魔族恶行，极力劝说妖族在此危难之际应当摒弃前嫌，和她们共抗大敌。
昆吾宗的一位长老语气沉重而恳切：
“妖皇陛下，如今魔族猖獗，于秘境中屠戮我仙门弟子，此仇不共戴天！玄天界已再度燃起战火，我等此来，是希望妖族能摒弃前嫌，与我仙门结盟，共抗魔族，还天下一个太平！”
纱幔后，沉默了片刻，才传来一道声音。
秦清意的声音经过术法微微调整，显得低沉而略带一丝虚弱的沙哑，与她原本的音色已有不同：“魔族肆虐，天下动荡。我妖族虽偏安一隅，亦知唇亡齿寒之理。”
她话语微顿，殿内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聚焦在那朦胧的纱幔之后。
“只是”秦清意缓缓开口，“摒弃前嫌？谈何容易。”
她话音一顿，殿内气氛微微凝滞。
“昔日仙门猎妖取丹之事，犹在眼前。我族中小妖，亡于仙门之手者，亦不在少数。妖族避世至今，不曾轻易踏足玄天界，如今你们张口就想让我妖族摒弃前嫌，谈何容易？”
“须知信任非口舌可建，诚意需行动证明。”她的声音不疾不徐，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分量。
“你们的诚意，又在哪里？”
周知雪静静地坐在一旁，清冷的目光落在纱幔之上。那后面的声音……那种说话的语调，明明很陌生，可为何总有一丝极其微弱的、难以捕捉的熟悉感萦绕不去？
这感觉来得突兀，毫无缘由，她轻轻皱了下眉，把这怪异之感归咎于到了妖族地盘的本能警惕。
听到秦清意索要诚意，几位仙门长老对视一眼，最后由小卫长老起身，朝着主位拱手：
“不知妖皇陛下，想要什么样的诚意？”
秦清意笑了：“本皇要求不高，尔等仙门百家需先行出战，将魔族主力逼至绝境，显露出确能终结此战之势。届时，我妖族自当倾力而出，于终局之战中，给予魔族最后一击。”
此言一出，仙门众人面色各异。这条件看似合理，实则将妖族置于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绝对有利位置。若仙门胜，妖族共享胜利果实；若仙门败或久攻不下，妖族则可继续观望，毫发无损。
有人终于忍不住，朝着秦清意怒道：“你妖族什么好处都想要，这等条件，实在太过分了些！”
“过分？”秦清意的声音陡然拔高，带上了一丝厉色，“昔日仙门猎妖，所获颇丰吧？那些妖丹、皮毛、筋骨，想必不少还藏在各派宝库之中，或是炼成了某些长老真人的灵丹法宝？！”
“本皇尚且没同你们追究这些事，比起我族枉死同胞的性命，这点要求，算得了什么？！莫非在诸位眼中，我妖族合该被你们利用，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仙门众人面面相觑，脸色难看至极，却无人能立刻反驳。
小卫长老额头渗出细汗，正在艰难思索该做出如何回应。
就在这时，周知雪清冷的声音响起，打破了僵局：
“可以。”
所有人都惊愕地看向她。
周知雪上前一步，目光似乎穿透了纱幔，语气平静无波：“剿魔本就是我仙门首责。陛下要求先见我军战绩，合情合理。”
“仙门若连破敌的实力与补偿旧过的诚意都拿不出，确无资格要求妖族同盟，我等便以魔族溃败之象，来换妖族盟友之兵。”
她转向小卫长老等人，语气不容置疑：“魔族乃生死大敌，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些许代价，若能换得妖族倾力相助，彻底铲除魔患，值得。”
小卫长老看着周知雪，又看看纱幔后那模糊的身影，最终一咬牙，重重叹了口气：“……便依周师侄所言！妖皇陛下，您的条件，我们……应下了！”
纱幔之后，一片沉寂。
过了好一会儿，才传来秦清意听不出喜怒的声音：“好。既然如此，本皇便在此，静候仙门佳音。待到魔族显出败象，诸位展现出足够诚意之日，便是我妖族出兵之时。”
仙门长老见周知雪已应下，且思及如今战场上周知雪那无可替代的强大战力与威望，便也不再多数，最终达成了口头约定。
会谈结束，仙门众人心情复杂地离去。
周知雪走在最后，即将踏出殿门时，她脚步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终是没有回头，径直离去。
纱幔后，秦清意望着她决绝离开的白色背影，直到彻底消失，才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松开了不知何时已攥得发白的指尖。
殿内只剩下浓郁的香料气息，和她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第155章 入穷巷 杀阵，开！
周知雪答应条件, 并非一时冲动。
仙门的确没有拿出足够让妖族答应结盟的条件。
返回仙门后，她没有休息，直接点了数人，剑指魔族盘踞要地——黑风岭。
长乐剑出鞘, 冰彻入骨的剑意席卷战场, 所过之处, 魔气如冰雪消融，低阶魔兵甚至来不及惨叫便化为飞灰。
仙门年轻一代的精英们紧随其后，受她那股一往无前的气势感染，个个奋勇争先。
他们本就是各宗天骄, 此刻拧成一股绳, 爆发出的战斗力惊人。
黑风岭的魔将试图依仗地势顽抗，但在周知雪绝对的实力面前, 任何抵抗都显得苍白可笑。
一道横贯天际的冰冷剑气落下, 魔将连同其麾下主力被彻底抹去。
首战, 告捷。
仙门士气大振。
消息传回妖族, 纱幔之后的秦清意沉默良久，只轻轻道了一句：“很好。”
然周知雪并未就此停止, 她势如破竹，带着队伍一路朝着魔族腹地杀去。
每次战胜之后, 周知雪都会以魔王血告祭在仙魔战中牺牲的仙门英灵。
仙门告捷的消息一次次传出，魔族败绩一场接着一场。
周知雪的剑, 成了所有魔族的噩梦。她似乎不知疲倦，每一次出现都带着更凛冽的杀意和更强大的力量。
终于，在周知雪剑斩第七位魔将后，妖族动了。
数道强悍无匹的妖气冲天而起，来自妖族各部族闭关已久的老妖怪们, 在妖皇号令之下纷纷出世。
仙门与妖族，两股洪流同时冲击魔族。双方甚至隐隐带着竞争之意，比拼着谁斩杀更多的魔，谁推进更快。
魔族的溃败，已成定局。
——————
魔族内，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
魔神殿深处，传来魔神一声压抑到极致、充满了狂怒与虚弱的咆哮。
浓郁得化不开的魔气如同实质，一声声充满了无尽愤怒与痛苦的嘶吼，震得整个魔神殿都在颤抖。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
驻守在魔神殿外的魔将们忍不住发抖，恐惧于魔神的愤怒。
就在这时，封映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殿门口，她一身漆黑魔铠，气息比以往更加深邃难测，地位显然不同往日。
封凝则是如同影子般跟在她身后，周身魔气惊人。
她来的不是时候，此刻安西亚正站在魔神殿外，惶恐聆听着魔神的训斥。
见封映过来，安西亚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她身上。
如今魔神陛下深居简出，一切事务几乎都由封映代为处理，她的权柄日益加重。
安西亚最看不惯如封映封凝这种仙门投靠过来的狗了，但这两只狗，居然站在了比她更高，更得魔神信任的位置。
而自己，因着连续败在仙门手中，日渐被魔神大人厌弃。
“哟，又带着你的狗出来了？”
安西亚看着她身后的封凝，微眯起的眼眸中是满满的恶意。
但下一刻，她肩头就扎进了一柄剑。
一柄仙剑。
安西亚疼的面容扭曲，正想发火，那柄剑便被抽了出来，暗红魔血顿时从她肩头飙出。
“嘶——”她疼的抽气。
“管好你的嘴。”
封映面容冷漠，那柄刺伤安西亚的剑乖巧的回到她身边。
长剑入鞘，可封映身后，属于封凝的阴冷眼神却不曾放过安西亚。
如野兽般，紧紧盯着安西亚。
安西亚眼神恨恨，但她知晓自己刚才的话惹恼了封映，若是再不闭嘴，或许不等封映出手，封凝就会杀了她。
封凝比封映难搞多了，那就是个疯子，根本不听人讲话，谁对封映不敬这条疯狗就咬谁。
安西亚最后看了两人一眼，忍气吞声的转身离开了。
“封映！”感知到封映的到来，魔神怒吼着。
封映的迅速单膝跪地，恭敬道：“魔神陛下。”
“这就是你替吾打理的好局面？！”
魔神的怒意如同海啸般压向封映，祂能清晰地感受到自身力量的流失，信仰的崩塌，地盘的急剧缩小。
祂原本完美的复活计划，被那个该死的、抢走了魔神本源的妖彻底打乱重创！
如今，这些蝼蚁般的仙门，竟敢趁祂伤重，欺上门来！
封映身体被这威压震慑的微微一颤，声音却保持稳定：“属下无能！然仙门有周知雪如此强悍战力，诸位魔王又实在请陛下息怒。”
魔神的喘息声粗重如风箱，显然怒极，却又无可奈何。
祂现在的状态，根本无法亲自出手。
“滚出去！给吾守住！不惜一切代价！”
魔神最终只能发出一道无能狂怒的命令。
“是！”封映低头应道，缓缓退出。
直到远离魔神殿，封映才缓缓直起身，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她看了一眼身后如同影子的封凝，两人目光短暂交汇，封凝眼底深处的狡黠一闪而过。
魔神的暴怒，正在她们的预料之中，甚至……是她们一步步推动所致。
时机，就快要到了。
封映眉眼坚定，抬步往前走去。
如今她已是魔神最信任的属下，只待最后时刻到来，她和阿凝，便能解放了。
——————
魔族的溃败，如同雪崩般不可逆转。
仙妖联军势如破竹，一路摧枯拉朽，将魔族最后的据点一一拔除。
曾经魔气森森、盘踞玄天界一方的魔族老巢，如今已化为一片焦土。
断壁残垣间，残留着激烈的法术轰击痕迹和未曾干涸的魔血，空气中弥漫着硝烟、焦糊与血腥混合的刺鼻气味，以及一种……万物寂寥的虚无感。
魔神麾下令人闻风丧胆的魔王们，早已尽数陨落，几乎全都成了周知雪剑下亡魂。
最后一位陨落的，是那位性情暴烈、对封映充满不屑的安西亚。
令人意外的是，在魔神仓皇撤退，几乎众叛亲离的时刻，竟是这位看似最不服管束的魔王，爆发出了一种近乎悲壮的忠诚与勇悍。
“陛下快走！”安西亚咆哮着，替魔神拖延逃离的时间。
她嘶吼着，庞大的魔躯彻底燃烧起来，本源魔气化作一道横亘天地的暗红色屏障，试图阻挡周知雪追击的步伐。
周知雪悬浮于空，白衣胜雪。
她的面容依旧清冷，眸中宛如万古不化的寒潭，倒映着下方燃烧的魔影，激不起丝毫涟漪。
长乐剑落下，一道极致寒光闪过。
在接触到剑光的刹那，安西亚庞大的魔躯瞬间被冰封，仿佛时间在那一片区域停止了流动。
下一瞬，那巨大的冰封魔躯寸寸碎裂，化为漫天晶莹的雪花，最终彻底消散于天地之间。
一位强大的魔王，就此形神俱灭，连一丝痕迹都未能留下。
周知雪的目光甚至没有在那湮灭之地多停留一瞬。
她身形微动，化作一道撕裂长空的白色流光，剑锋所指，依旧是前方那惶惶如丧家之犬、气息已极度萎靡的魔神残影。
此时的魔神，状态可以说凄惨到了极点。
祂新凝聚的身躯本就不稳，在周知雪毫不间断的追杀和仙妖联军不断的消耗下，早已残破不堪。
先是左臂被一道来自妖族的攻击砍断，紧接着右腿被数位仙门长老联手布下的雷阵轰碎，最后，周知雪亲自追上，一剑寒光，将其剩余的手脚尽数斩断！
污浊的魔血洒遍祂逃亡的路途，所过之处，山川草木都一片腐朽。
祂疯狂逃窜，速度依旧快得惊人，但方向已显混乱，失去了往日作为魔神的从容与威严，更像是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受伤野兽。
最终，在一片荒芜的山脉上空，周知雪催动全身灵力，无情剑意顿时化为无数锁链，交织成一座临时的封印大阵，将只剩残破躯干和头颅的魔神暂时困于其中。
“你逃不掉了。”
随着她的声音，阵中锁链骤然收紧，深深勒入魔神残破的躯体，魔神顿时发出痛苦的嚎叫。
这些阵法锁链并非实体，而是由极致的太上忘情剑意与封印法则凝聚而成，刚好克制魔神。
周知雪俯视着脚下大阵，双手结印，周身灵力浩瀚如星海，凝聚成法印模样，沉沉往阵中压去。
“玄法为印，封魔绝源！”
清冷的敕令如同天道法旨，响彻云霄。
锁链应声而动，深深勒入魔躯之中，疯狂地吞噬着其中翻涌的魔气。
“嗷——！！！”
魔神发出了前所未有的痛苦嚎叫，那是一种源自灵魂的灼烧与撕裂感。
祂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与这方天地的联系正在被快速切断，力量正在飞速流失。
这具身体，已经成了囚笼和累赘！
极致的恐惧与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决绝之下，魔神头颅猛地撕裂了与躯干的最后连接，舍弃了那累赘的残躯，裹挟着最后的本源魔气，化作一道漆黑的流光，撕破周知雪的封印阵法一角，向着远处逃窜而去。
祂的神念模糊感知到，最后两个带有祂魔种气息的“忠心”属下，正在祂奔逃的方向所在！
那是封映与封凝。
方才祂与封映失散了，现在祂要找到这两人！
祂需要忠心的属下护法，甚至……在最坏的打算下，祂需要能量帮助祂恢复！
然而，这条看似唯一的“生路”，早已被一双双无形的手，精心铺就成了十死无生的绝路。
封映与封凝，早已等候祂多时。
当感受到那股狂暴、慌乱又熟悉的魔气正疯狂接近时，封映深吸一口气，抬眸与封凝对视。
封凝的眼中闪过一丝近乎疯狂的兴奋和决绝，但很快又被压抑下去，恢复了那种惯有的、带着一丝空洞的忠诚表象。
“陛下！这边！快！来这边！”
封映的声音精准地传入魔神混乱的意识中，声音里充满了恰到好处的焦急、担忧与如释重负：“属下来接应您了！这边无有仙门把守，或可暂避！”
慌不择路的魔神头颅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不疑有他，循着与封映的那丝联系，一头撞入了那山谷深处。
然，就在祂冲入山谷的刹那，异变陡生！
“嗡——！”
一声震彻天地的嗡鸣响起。
地面剧烈震动，无数早已刻画在山石、大地、甚至虚空中的古老符文如同被注入了生命，瞬间依次亮起，爆发出璀璨夺目的光芒！
这些光芒冲天而起，在空中交织、缠绕，迅速形成一张巨大无比、遮天蔽日的金色光网！
磅礴的杀气有如实质，如海啸般向着四面八方疯狂扩散，瞬间将整个山谷笼罩其中。
这冲天杀气搅动风云，令日月失色，天地无光！
杀阵——
开了！！！
第156章 飞升者 重临玄天
魔神头颅一头撞了进来, 但随后祂便猛地刹住，惊骇地环顾四周。
终于，祂认出此地。
这里是杀阵！
是从前将祂封印之处！
魔神头颅巨大的魔瞳因惊骇而剧烈收缩。
“封映！你——！”
祂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充满了被背叛的极致愤怒。
“你敢背叛吾？！”
回应祂的, 是封映骤然冰冷平静的眼神, 以及她身旁, 封凝再也无法压抑的、那一抹充满了疯狂、恨意与解脱的诡异笑容。
“陛下，一路走好。”
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带着难以压制的上扬语调。
魔神头颅骤然间怒火滔天。
在这一刻，祂终于意识到——
这是一个陷阱！
一个为祂精心准备的死局！
与此同时, 四面八方, 早已埋伏在此地的仙门百家精锐与妖族强者同时现身！
剑光闪烁，道袍猎猎, 仙门修士们结成了严谨的战阵, 灵力贯通一体, 密密麻麻, 将此地围得水泄不通，强大的气息连成一片, 形成了绝无可能突破的天罗地网！
但就在仙门与妖族刚刚完成合围，将那颗仅存的、散发着滔天怨毒与疯狂气息的魔神头颅围堵起来之时。
突然亮起的阵法叫众人惊诧。
随着阵法完全亮起, 所有人的心头都莫名一紧，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浮上心头。
“怎么回事？！”
“阵法？！哪里来的阵法？！”
“是谁触发了什么禁制吗？还是谁提前在此布局？！”
“不对！这气息这并非我等所知的阵法！”
惊呼声四起, 所有修士和妖族强者都下意识地后退半步，惊疑不定地看着脚下和周围瞬间亮起的、完全陌生的巨大法阵。
但很快，有人意识到此地究竟是何处。
“这是无妄山！”
“这是杀阵！！！”
“这里是无妄仙尊的道场，这是仙尊当初留下的杀阵！”
杀阵！
所有人被震在原地。
但马上又有人略微迟疑道：
“这当真是杀阵吗？”
“不是说杀阵早在千年前就已经消失了吗？”
此话一出，众人皆沉默。
是啊, 所有人都知道的，早在千年之前，杀阵封印魔神后就已经消失了。
身处阵法之中的魔神头颅也意识到了这一点，顿时大声狂笑：“区区残阵，还想困住吾？做梦！！”
祂一下一下的撞击着杀阵，试图从中逃离。
可并未成功，杀阵金光闪烁，将祂牢牢困在阵中。
就在此时，杀阵中心，光芒汇聚，一道身影缓缓凝聚。
“那是……？”
一位须发皆白的长老猛地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阵眼中心，嘴唇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紧接着，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注视下，阵眼中心的璀璨光芒开始缓缓凝聚，最终勾勒出一个虚幻的人形轮廓。
那是一位女子的身影。
她身着早已失传的月白道袍，面容看不真切，唯有一双眼睛，透过万千年的岁月，依旧清澈、深邃。
终于，那位长老用尽全身的力气，仿佛要将自己的灵魂都呐喊出来一般，她发出了那石破天惊的，带着哭腔的的一声：
“无……无咎！！！是无咎仙尊啊！！！”
噗通——！
话音未落，这位德高望重的老前辈，竟如同一个见到了神明的稚童般，直接双膝一软，重重地跪伏在地，朝着无咎仙尊深深拜下去！
这一声呼喊，如同惊雷般炸响在所有人耳边！
“什么？！”
“无咎仙尊？！”
“是千年前那位以身化阵封印魔神的无咎仙尊？！”
“天啊！她她不是已经怎么会”
如同往滚烫的油锅里泼进了一瓢冷水，整个场面彻底炸开了锅！
所有的疑惑，猜测、警惕，在这一刻，全部被眼前一幕所带来的极致震撼，狂喜、仰慕与激动彻底淹没！
“无咎仙尊？是传说中的那位……千年前以身化阵，封印魔神的无咎仙尊？！”
“天哪！她……她竟然还有残魂存世？！”
“是仙尊显灵！仙尊来助我们了！”
短暂的死寂之后，是如同火山爆发般的彻底沸腾！
年轻的弟子们或许还需要一点时间从长辈的惊呼和典籍的记载中反应过来，但那些长老、掌门们，却已经激动得难以自持，情不自禁地跪拜下去，朝着那虚幻的身影行着最庄重的大礼。
对于玄天界的仙门修士而言，千年前那场浩劫，是刻在骨子里的集体记忆。
而无咎仙尊，以及她那位更加神秘、已然飞升的师姐无妄仙尊，就是那场浩劫中最为璀璨、最为崇高的存在！
千年前那场魔族带来的黑暗浩劫中，是无咎仙尊舍生取义，为人间带来希望！
她就是玄天界所有修士心中的神明！
如今，神明竟然以这样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重现人间！
这如何能不让人激动欲狂？如何能不让人热泪盈眶？
“真的是无咎仙尊！我……我竟然见到了传说中的仙尊！”一个年轻弟子激动地扯着身旁师姐的袖子，语无伦次。
“闭嘴！肃静！不可对仙尊不敬！”她的师姐低声呵斥，但自己的声音也同样带着颤抖，看向那虚幻身影的目光充满了敬仰。
周知雪立于前方，清冷的眼眸中清晰地倒映出那虚幻的身影。
她已然圆满太上忘情道心，此刻比任何人都更清晰地感受到那身影与天道相连的无上道韵。
她持剑的手微微收紧，将长乐剑的剑柄抵在眉心，朝着无咎仙尊的方向，极其郑重地，带着后辈弟子对先行者的最高敬意，深深一揖。
她身承无咎仙尊道法，对方当受她一拜。
与仙门这边的狂热崇拜相比，妖族那边的反应则要复杂和收敛得多。
妖族众强者们面面相觑，眼中更多的是惊疑，震撼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
无咎仙尊的名号，她们自然如雷贯耳。
那是在千年前就能封印全盛时期魔神的绝世人物！
是人族的荣光！
对于这位人族仙尊，他们更多的是对其强大实力的敬畏，而非仙门那种源自同族与文化传承的亲切崇拜。
许多大妖下意识地绷紧了肌肉，体内妖气微微鼓荡，这是一种面对无法理解的，极度强大的存在时的本能反应。
她们窃窃私语：
“嘶这就是当年那个无咎？好强的气息只剩一缕残魂都这么吓人！”
“千年前就是她封印了魔神？果然厉害”
“她出现是帮我们的？人族居然还有这种后手？”
虽然不像仙门那样激动跪拜，但妖族强者们也纷纷收敛了气息，表现出了一定的尊重。
几位领头的大妖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她们朝着无咎仙尊的方向，微微点头致意。
这是强者对强者，尤其是对一位曾拯救过整个玄天界的牺牲者的基本敬意。
无咎仙尊缓缓转动目光，视线扫过全场。
在看到仙门后辈们那激动得难以自持的模样时，她的目光似乎柔和了一瞬，仿佛带着一丝淡淡的欣慰。
而当她的目光扫过妖族阵营时，则是一种平静的审视，无喜无悲。
直到看到领头的哪一位，她的唇角才有了一丝浅淡笑意。
“小狐狸，身体可休养好了？”
是传音，只有秦清意听得到。
秦清意回之微微一笑，同样传音过去：“托前辈的福，如今已回全盛之姿。”
身体已然修复完全，这最后一战，她当然要来。
只是出于一些考虑，她隐藏了身份前来，此刻只是妖族中一实力较强的年轻小妖，泯然在众多大妖之中。
除了身旁同样隐藏了身份的雁狸，没人知道她也来了。
在众仙门和妖族的眼中，如今的“她”，应当正在妖族中坐镇，冲击新境界呢。
无咎仙尊的目光划过四周，最终落回阵中那因她的出现而暂时平静，但变得更加惊疑不定的魔神头颅上。
她的声音再次响起，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瞬间抚平了所有的喧哗：
“魔神，千年前未尽之战，今日，当终矣。”
没有过多的言语，没有慷慨的陈词，只是一句平静的宣告，却仿佛已经宣判了最终的结局。
下一刻，她抬手虚指。
整座杀阵，金光灿然，发出了前所未有的轰鸣！
“啊啊啊啊啊——！！！”
发觉眼前虚影正是无咎仙尊，魔神头颅彻底疯狂，无尽的怒火与恐惧淹没了它最后一丝理智。
“凭你们？！就凭这残缺的破阵？！也想杀吾？！”
魔神头颅在杀阵中狼狈逃窜，不断喷吐魔气抵挡杀阵攻击。
祂虽遭受重创，实力万不存一，但毕竟是上古魔神，底蕴犹在。
杀阵，当真奈何不了祂！
眼看无咎仙尊的身影在阵中飘摇不定，与那魔神头颅争斗不休却又无法将其完全压制。
周遭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危急时刻，周知雪率先出动！
“诸位随我一起，补齐阵眼，合力绞杀此魔！”
此话一出，众多仙门仙门长老和妖族大妖顿时醒悟过来，纷纷飞身上前，填补阵眼！
无论是各派长老还是一宗之主，亦或是年轻一辈的天骄，统统义无反顾，以身填阵！
所有人此时只有一个念头：
纵然她们身死，也要将这魔神绞杀在此！
阵眼不出多时便填补完成，仙门弟子居八成之数，妖族占其二，磅礴的灵力和妖力如同百川归海，疯狂注入她们脚下的杀阵之中。
顿时，杀阵光芒大盛，无数蕴含着极致杀伐之气的剑意、雷火、罡风在阵中生成，从四面八方合力绞杀向魔神头颅。
“诛魔！诛魔！诛魔！！”
“为仙尊助阵！为苍生而战！”
见杀阵如此，仙门修士们如同打了最强心剂，原本枯竭的灵力此刻都重新涌了上来，她们一个个面色潮红，眼神狂热，将自身所有的力量更加疯狂、更加虔诚地灌注到杀阵之中！
但即便如此，杀阵中的魔神头颅也只是稍微被杀阵削弱了些，距离被完全剿灭仍旧远得很。
祂在杀阵中拼力反抗，大声叫骂着玄天界人族虚伪：“从前是你们允许我魔族在此地生存，现在又是你们要将我们赶杀殆尽！你们人族虚伪狡诈！言而无信！！”
无咎仙尊怜悯的看着祂，声调虚无缥缈，仿若自天外传来：“事到如今，你竟仍不思悔改。”
魔神头颅不语，只是一味撞击着杀阵。
如今主持阵法的众人，实力参差不齐，远不及千年前那些不惜以身化阵、魂融天地的先辈们强大和纯粹。
杀阵，自然也无法发挥出从前万分之一的威力。
在魔神头颅坚持不懈的撞击下，杀阵剧烈地震荡着，杀阵封印明灭不定，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嚓”声。
魔神头颅不顾一切地集中力量冲击着杀阵某一处薄弱点，眼看那阵法就要被祂撕裂开一个缺口！
众长老脸色发白，嘴角溢血，灵力消耗巨大，却难以完全压制住魔神这困兽犹斗的疯狂反扑。
无咎仙尊的虚影微微晃动，变得愈发透明，她看着那即将破阵而出的魔神，发出一声沉重而无奈的叹息：
“难道……真的无法彻底消灭祂吗？天道如此，苍生当真永无宁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魔神头颅见状，发出猖狂得意的尖啸：“蝼蚁！终究是蝼蚁！就算你们侥幸将吾再次封印千年、万年！只要吾一丝魔念不灭，终有一日，吾必能重聚魔躯，卷土重来！这片天地，终将臣服于吾之脚下！尔等今日所为，不过是徒劳挣扎！”
祂的叫嚣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回荡在每个人心头，让所有人的心都蒙上了一层沉重的阴影。
周知雪不为所动，虽嘴角溢出鲜血，但仍旧不断地往杀阵中输送灵力。
甚至，她已经开始往阵中输送自己的寿元！
全然是破釜沉舟之意！
周围人见状，也纷纷加入其中，不要命般的往阵中输送自己所有的东西——
灵力，妖力，甚至寿元！
秦清意远远地看着，只能沉默，她体内能量太过复杂，不适合现在现身。
可魔神，眼看就要破阵了。
秦清意心急如焚，正欲动手。
“忍住！”
体内无妄仙尊厉声喝止她。
“现在还不是时候，你不能出现！”
“那到底什么才是时候？！”
秦清意忍不住反驳，可她必须听无妄仙尊的。
她忍了又忍，逼迫自己静下心来，可如今即将胜利，还要眼睁睁的看着众人身死，魔神逃脱吗？！
她们努力了那么久，难道要就此功亏一篑吗？！
秦清意尝到了自己口中的血腥味。
就在这千钧一发，眼看杀阵将破，魔神即将逃出生天的绝望时刻——
异变再起！
天空极高之处，仿佛被一只无形而巨大的手猛然抓住，然后狠狠一撕！
“刺啦——！”
一声撕裂苍穹的巨响传来！
天空被硬生生撕裂开一道长达千丈的巨大口子！
璀璨夺目的仙光从中倾泻而下，伴随着数道强大无匹，远超此界极限的威压！
“魔神！你的末日到了！”
清朗而威严的声音从裂缝中传出，只见数道身影沐浴在仙光之中，缓缓降临。
为首说话之人，仙风道骨，正是早已飞升上界的闻清真人！
她身旁有两人，一位是同样散发着纯正仙气的上官玉！另一位，则是与她同日飞升的卫长老。
不仅仅是她们，其身后还有许多同样自玄天界飞升到上界的强者！
第157章 她死了 这便是真正的太上……
“师尊？！”
看到闻清真人, 周知雪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宗主？！”下方的剑门修士更是惊呼连连。
一众早已飞升上界的修士，如今撕裂虚空，正好端端的站在众人面前。
而且，他们身上散发的不再是当年飞升时那种半仙半魔的诡异气息, 而是纯正无比的上界仙气！
魔神头颅的笑声戛然而止, 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的惊骇与恐惧：“不不可能！你们怎么能回来你们身上的魔种呢？！吾明明”
闻清真人冷哼一声：“你以为凭借魔种就能永远控制我等？我等当初引魔种入体飞升, 不过是迫不得已罢了。”
现如今她们在上界受无妄仙尊荫蔽，早已剥离魔种，重塑根基！
一直隐而不发，等的就是今日诛其心, 灭其魂！
上官玉也淡淡开口：“魔神, 你的算计，到头了。”
“无妄……又是无妄！！！”
听到这个名字, 魔神头颅发出愤怒的咆哮。
然而下一秒, 秦清意便听见熟悉的声音自上界仙光之后遥遥传来：“怎么好像听到有畜生在唤本尊名讳？”
秦清意顿时眼睛一亮：是无妄仙尊！
真正的无妄仙尊！
她体内无妄仙尊残魂无奈称是：“是是是, 那是本尊的本体。”
“怎么了？见到本尊的本体如此强悍, 你想投靠她了？”
声音酸溜溜的，听起来便是醋极了。
秦清意讪笑安抚：“前辈您这说的什么话。”
她真没这想法, 真的只是前辈想太多了。
她只是第一次见识到上界修士的强大，有些羡慕罢了。
“你最好真是这么想的。”无妄仙尊的残魂在秦清意体内冷哼。
但很快, 她便安慰起秦清意：“飞升的事你别着急，现在你的身体还很脆弱, 当初本尊在秘境中捞你的魂魄时，你都快碎成渣渣了。”
“神魂不全，飞升终究有隐患，等以后稳固了神魂，再飞升也不迟, 你如此年轻，飞升又不差这几年。”
秦清意听完觉得也是这个道理，顿时点头不再纠结，只专心观察眼前战局。
声音的主——无妄仙尊，只有一道略显模糊却强大无比的虚影现于人前，透过上界壁垒，抬手一点，杀阵中的魔神头颅顿时被一道极其强悍的杀意压倒在地，动弹不得。
那视线居高临下，俯视着魔神头颅的狼狈。
“不过是只阴沟里的臭虫，居然敢在本尊面前叫嚣。”
魔神头颅恨恨，却也不敢再度开口，祂深知无妄的恐怖，当初自己是硬生生等无妄飞升后才敢对玄天界下手，现如今祂被逼入穷巷，对方却身在上界千年，实力早就不同而语。
若不是玄天界承受不起如今无妄的真身降临，与上界之间有壁垒阻拦，恐怕方才那一下，自己早就死了！
那道令人生畏的视线缓缓转移，落到封凝与封映身上。
“嗯？你们身上怎么也有？”
话音落，两道纯净的光辉瞬间没入封映和封凝体内。
两人身体一震，脸上同时露出痛苦却又无比舒畅的神色。
紧接着，两缕漆黑扭曲、不断挣扎的魔种被强行逼出体外，悬浮在空中。
看到魔种被剥离出来，远在上界的无妄仙尊轻笑一声，下一刻，她手掌轻握，那两枚魔种瞬间发出凄厉的尖啸，如同黑暗被阳光照射，迅速消融、彻底湮灭！
“不！！！”魔神头颅目眦欲裂。
至此，祂所有的手段、所有的底牌、所有的希望，都被碾得粉碎！
“不……吾不会死……吾是永恒不灭的！”
魔神头颅陷入了最后的疯狂：“想要彻底湮灭吾，除非你们杀不了吾！吾终将还会回来！！”
祂嘶吼着，似乎终于找到了祂不死的证据，燃烧着最后的魔神本源做困兽之斗。
所有人都拼尽了全力，灵气与阵中魔气疯狂对耗！
就在这僵持住的时刻，一个带着淡淡笑意的声音，轻柔地，却清晰地传入疯狂挣扎的魔神头颅意识之中：
“你说我们杀不了你，是因为还缺一个我吗？”
这个声音
这个气息！！
魔神头颅骤然僵住，祂猛地转向妖族阵营的方向，巨大的魔瞳中倒映出一个缓缓走出人群的身影。
那人面容陌生，不是祂所见过的任何一位修士，但祂并不靠面容识别。
那熟悉的妖气，熟悉的魔神本源！！
那本属于祂的魔神本源！！！
那是早就该死在秘境中的——
秦清意！
“怎么可能！！！”
魔神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充满了极致惊恐与荒谬感的尖叫。
“是你？！你怎么可能还活着？！吾明明”
祂无法理解！也无法相信这个本该在自爆中魂飞魄散的小妖！
居然还活着？！
秦清意笑吟吟地看着祂：“惊喜吗？我还活着。”
“你觉得自己不会死，不过是因为天道历来选中的都是两位天道之子，唯有最纯粹的杀道与太上无情道携手，才能诛灭你。”
“从前你隐忍到无妄仙尊飞升，认为只有无咎仙尊一人奈何你不得，最终拼尽一切也只是将你封印。”
“可现在——”
秦清意边走边说，她取出了乾坤镯中的杀剑。
此时杀剑早已褪去锈迹斑斑的模样，剑身通体湛银，寒芒闪烁，那是纯粹的杀道剑意。
她提着剑一步一步上前，高高举起——
“杀道，太上无情道，都在这里。”
这一刻，魔神头颅彻底明白了。
从秘境开始，这就是一个针对祂的，彻头彻尾的死局！
无妄、无咎、周知雪、秦清意、封映、封凝、甚至上官玉和闻清
所有人！
所有人都联合起来，只为今日将祂彻底湮灭！
无尽的恐惧和绝望瞬间淹没了祂！
而就在祂心神失守的这一刹那——
“就是现在！”
无咎仙尊、闻清真人、周知雪、秦清意、所有仙门长老、妖族大妖几乎在场所有强者，心意相通，将自身全部的力量，毫无保留地灌注到杀阵之中！
秦清意周身那经过杀阵淬炼、融合了魔神本源的力量一瞬间全部灌入杀剑之中，狠狠刺入阵中。
周知雪太上忘情道的极致剑意同样也攀升到顶点，剑芒直指魔神头颅。
上界众仙的纯正仙力，妖族磅礴的妖气，仙门百家的浩瀚灵力所有力量，在杀阵的统合下，凝聚成一道无法用言语形容的、蕴含着极致毁灭与新生、审判与终结的璀璨光剑！
这光剑，悬在杀阵之上！
划破了亘古黑暗，贯穿了天地玄黄！
而后——
狠狠落下！
魔神头颅在这柄光剑面前，发出了最后一声微弱而不甘的哀嚎，它的魔瞳中倒映着最后的剑影，最终，彻底被光剑吞噬。
光剑消散之后，杀阵中心空空如也。
那纠缠了玄天界几千年年，带来无数灾祸与死亡的魔神，就在这集合了此界与上界、仙门与妖族、过去与现在所有因果与力量的终极一击下——
彻底湮灭，化为虚无。
烟消云散。
仿佛从未存在过。
与此同时，那座默默运转了千年的无上杀阵，也耗尽了最后的力量，光阵消散，缓缓沉入地底。
只剩下一片寂静的山谷，和所有劫后余生、恍如隔世的人们。
持续了几千年的仙魔之争。
终于，
在这一刻，彻底落下了帷幕。
————————
魔神湮灭，上界众人也要回去了。
看众人转身要走，周知雪没忍住上前，轻唤：“师尊。”
闻清真人脚步顿住，回头看她：“怎么了？”
周知雪微怔，说不清楚自己叫住师尊是为了什么。
身后上官玉还在催促她尽快，毕竟上界缝隙能维持这么久已是天道宽容，她必须得回去了。
见她长久沉默，闻清真人柔和了眉眼，笑道：“若是有什么疑问，等你飞升来寻我，也不迟的。”
周知雪轻轻点头。
而后，闻清真人不再留恋，转瞬消失在了上界缝隙之后。
可人都走了，上界缝隙却迟迟没关。
玄天界众人惊疑不定，不知这是为何。就在此时，缝隙之中又有一道轻笑传出。
就在这声轻笑之后，秦清意体内的无妄仙尊残魂忽然开口。
“我也要走了。” 无妄仙尊残魂声音复杂，“本体在唤我。”
说完，不等秦清意反应，她便已然离开秦清意的身体，朝着上界缝隙漂去。
然而这还没完。
“师妹，千年了，你还不来寻我吗？”
而后，在场众人都感知到，杀阵中虚弱至极的无咎仙尊，忽的身体一僵。
“我仅是一丝残魂，去上界做什么？”无咎仙尊站在杀阵中间，语调释然，“我已无所憾，唯留在此界，感悟天地”
但她话还没说完，上界一股极强的牵引之力便束缚在她腰间。
“嘟嘟囔囔说什么呢，赶紧上来吧你。”
无妄仙尊的声音里带了些调侃：“哪怕是残魂又怎样，多养一养，你师姐我给你塑个身体不是手到擒来？”
无咎仙尊急道：“可是——”
无妄仙尊打断她：“可是什么？别说那些没有用的，我都千年没见你了，现在只是让你陪陪我，就那么难吗？”
这话带了些恳求意味，无咎仙尊再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只能任由那股牵引之力将自己带去上界。
直到她也离开，那道连通上界与玄天界的缝隙才彻底消失。
——————
魔神被剿灭了，可战争留下的创伤与残余的魔患并未立刻消失。
魔族在玄天界盘踞几千年，根须蔓延极广，尤其在沦陷极早的人间界与幽冥鬼界，仍有大量低阶魔物、魔修以及被魔气侵蚀的妖鬼在负隅顽抗，荼毒生灵。
周知雪深知除恶务尽的道理，返回剑门后，只是稍作休整，她便再次提起长乐剑出发。
长乐剑所过之处，负隅顽抗的魔巢被连根拔起，藏匿的魔修被揪出诛灭，被魔气污染的地脉被一点点净化。
在这个过程中，她的修为也愈发精纯深厚，愈发接近飞升的临界点。
如此几年过后，仙魔大战的硝烟彻底散去，玄天界迎来了前所未有的和平与重建时期。
剑门作为此战的中流砥柱，山门之内虽仍可见昔日激战留下的些许痕迹，但更多的是一种劫后余生的蓬勃朝气与井然有序。
这一日，天光正好，微风和煦。
周知雪一袭素白衣衫，自藏雪峰缓步而下，前往执剑峰大殿处理一些宗门事务。
她周身气息依旧清冷，但相较于战时那冰封刺骨的凌厉，似乎多了一份内敛的沉稳。
如今，她已是剑门长老。
行至执剑峰时，恰好遇见两人自另一条小径走来。
正是封映与封凝。
她二人自魔族卧底功成身退，重归剑门。
虽经历非凡，但此刻她们身着寻常剑门弟子的服饰，气息收敛，除了眉宇间多了几分历经风霜的沉稳外，看上去与寻常内门弟子并无太大不同。
双方在白玉石阶上迎面相遇，脚步皆是一顿。
封凝看着周知雪，眼神复杂一瞬，随即率先拱手行礼，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周师妹。”
她身后的封映也跟着微微颔首，沉默不语。
倒是和从前一般无二。
周知雪目光扫过二人，清冷的脸上并无多余表情，只是淡淡颔首。
短暂的沉默。
广场上其他弟子往来，见到周知雪纷纷恭敬行礼，远远避开，不敢打扰。
封凝似乎犹豫了一下，目光微微闪烁，最终还是上前半步，声音压低了些许，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轻声问道：“周师妹，近日可还安好？不知你可还记得秦师姐？”
周知雪在她说出“秦师姐”三个字时，眸光微不可查地凝滞了一瞬。
她抬起眼，目光平静无波地看向封凝，声音没有任何起伏：
“秦师姐？”
她微微停顿，仿佛只是在确认这个称呼所指代的人，然后继续用那种没有温度的语气，淡然道：
“早在秘境中时，为救我，师姐已经死了。”
死了。
清晰，冰冷。
掷地有声。
就像在说一件早已过去的、寻常的事情。
没有任何哀恸，没有任何怀念，没有任何惋惜，甚至没有任何情感。
封凝瞳孔微微收缩。
这便是真正的太上忘情吗？
她预想过许多种可能，悲伤的，隐晦的，甚至逃避的，却独独没有想过会得到如此直接、如此……冰冷的答案。
她身后的封映，那平静的眼眸也波动了一下，下意识地抬眼看向周知雪。
周知雪却仿佛没有看到她们瞬间变化的脸色，说完这句话后，便不再看他们，目光转向执剑峰大殿的方向，语气平淡：“若无他事，我便先去寻掌门商议事务了。”
她微微颔首示意，随即轻拂衣袖，步履从容地从两人身旁走过，没有半分停留。
只留下封映和封凝站在原地，望着她的背影，久久无言。
封映眉头缓缓蹙起，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与深深的困惑。
究竟发生了什么？
才会叫她听到秦清意的名讳时，是……这般反应？
她隐隐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周知雪身上，已经彻底不同了。
那并非简单的悲伤过度的麻木，而是一种……更深的，令人心悸的缺失与冰冷。
周知雪的身影早已消失在殿门之后，仿佛方才那短暂冰冷的对话，从未发生过。
第158章 捡了个美人儿 这样的飞升……
数年光阴弹指而过。
天地间灵气恢复, 万物复苏，秩序井然。
一场盛大的庆功宴在剑门举行，仙门齐聚，觥筹交错, 共贺这来之不易的太平盛世。
周知雪在宴席上依旧淡然, 只在众人敬酒时微微颔首。
待宴席过半, 她起身离去。
她回到藏雪峰最高处的山尖，这里是她修行起始的地方，也是她选择的飞升之地。
峰顶积雪万年不化，寒风凛冽, 却异常纯净。
她盘膝坐于一块青石之上, 缓缓闭上双眼，放开了对自身修为的全部压制。
刹那间, 风云变色！
藏雪峰上空, 浩瀚的天地灵气如同受到了巨大的牵引, 疯狂汇聚而来, 形成一个巨大的灵气漩涡。
飞升雷劫一道道落下，周知雪淡然处之, 不曾被雷光伤及分毫。
她是此界的天道之子，受尽天道眷顾, 如今灭魔有功，天道雷劫也不愿伤她分毫。
雷劫过后, 七彩祥云自四面八方涌现，霞光万道，照亮半边天空。
缥缈的仙乐自九天之外悠悠传来。
一座由纯粹仙光与天道法则凝聚而成的飞升天梯在祥云瑞霭之中缓缓浮现，由虚转实，散发出浩瀚而温和的接引之力。
整个玄天界的强者都感应到了这股波动, 纷纷将敬畏的目光投向藏雪峰的方向。
无数修士心潮澎湃，见证着这场飞升盛事！
妖族之中，秦清意站在窗前似有所感。
她遥望着剑门方向，看着天边那惊天动地的异象，感受着那熟悉的、却即将远去的气息，心中如同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交织在一起，最终化为一片苦涩。
师妹终究……还是要走了。
也好，若不是玄天界琐事牵绊，她早就该飞升了。
秦清意缓缓闭上眼，两行清泪无声滑落。
然而就在秦清意转身之际，藏雪峰之上，飞升天梯凝实，上界的接引仙光即将笼罩周知雪的那一刻——
九天之上，异变骤生！
那祥和瑞霭的七彩祥云猛然剧烈翻滚、沸腾！仙乐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低沉威严、仿佛天道震怒的轰鸣！
一道色泽混沌、粗壮无比、蕴含着无尽审判与拷问意味的劫雷毫无预兆地撕裂了祥云瑞气，如同天道睁开的冰冷眼眸，锁定了下方气息已与仙门连接的周知雪，以毁灭一切之势——
轰然劈落！
这道雷，并非寻常修士所经历的考验肉身与修为的天劫，而是直指道心，针对修行之路最终极的洗礼与质问！
“轰隆——！！！”
你修的是什么道？！
你尚有牵绊在身，又为何飞升？！
问问你的心，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混沌天雷精准无比地贯入周知雪头顶！
“噗——！”
周知雪浑身剧震，喷出一口鲜血。
周身圆满无暇的太上忘情道法瞬间变得紊乱不堪。
那天雷之力霸道无比，竟硬生生劈开了从前无妄仙尊亲手布下的记忆封印！
“咔嚓——”
灵魂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彻底碎裂了！
被强行遗忘、扭曲、覆盖的所有情感与记忆，如同决堤洪水，疯狂地涌入她的识海！
她记起来了！
她记起来了！！！
崖山战，师姐血染白衣，决绝的眼神，温柔的低语
“师妹别哭”
秘境中，师姐将自己推开，独身面对魔神头颅虚影
“师妹你先走”
妖族大殿，纱幔之后那熟悉的语调，那一声叹息
那是是她刻骨铭心爱着的师姐！
师姐根本没有死！
她一直活着！
她就是妖皇！
“啊——！！！”
周知雪发出了凄厉至极、痛彻心扉的嘶喊。
太上忘情道心在这滔天情感与天道质问的双重冲击下，瞬间布满了裂痕，彻底崩碎！
道心破碎反噬，她的修为开始疯狂跌落。
天边七彩霞光混乱不堪，飞升天梯发出催促的嗡鸣。
飞升。
飞升！
快些飞升！！！
上界的接引之力拉扯着周知雪往飞升天梯上攀爬。
“不！！！”
周知雪眸色决绝，她不要这以遗忘为代价换来的飞升！
她不要这没有师姐的上界道途！
周知雪眼神狠戾，一掌拍在丹田。
丹田顿时发出不堪承受的悲鸣。
给我逆转！！！
周知雪咬紧牙关，眼神从未有过此刻的清明。
丹田中的能量开始倒流！
她在强行逆转体内所有残存力量，甚至燃烧了自己的功德与气运。
而后抬手，长乐剑凌厉——
如一柄逆天而行的决绝之刃，狠狠地斩向了自身与上界之间最后的联系！
“这样的飞升我不要！！！”
逆剑凌厉，将飞升仙缘彻底斩断。
上界飞升天梯遗憾的收回牵引之力。
“噗——！”
但代价亦是惨重。
鲜血染红了衣襟，她的气息瞬间萎靡到极致。
修为暴跌，自身根基严重受损。
仙路……已断！！！
她踉跄起身，白衣血染，脸色惨白如纸，眼神却燃烧着破碎后重生的、疯狂执拗的火焰。
她不再看那消散的上界接引天梯一眼，目光死死地望向妖族方向。
“师姐你骗得我好苦”
她喃喃自语，不顾浑身撕裂般的剧痛与修为尽废的虚弱，强行催动最后一丝力气，化作一道染血的、摇摇晃晃的流光，如同扑火的飞蛾，拼尽一切地朝着妖族的方向，跌跌撞撞地飞去。
——————
藏雪峰顶的惊天异变，飞升天梯骤然消散，以及那股强大气息的急速衰落与消失，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玄天界中引发了巨大的震动与无数猜测。
“飞升失败了？”
“怎么可能？以周仙尊的功德与修为……”
“那天道雷劫似乎非同寻常……”
“唉，可惜了……”
议论纷纷，却无人敢上前探寻究竟。
藏雪峰被剑门列为禁地，对外只宣称周仙尊闭关静修，稳定境界。
而此刻，谁也不知道，她们口中那位本该闭关的周仙尊，正凭借着一股惊人的执念，拖着重伤濒死之躯，辨认着方向，一路跌跌撞撞，朝着妖族的方向艰难前行。
她的白衣早已被鲜血浸透，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灵力几近枯竭，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五脏六腑撕裂般的剧痛。
太上忘情道心破碎的反噬几乎摧毁了她所有的修为根基。
但她的眼神却异常明亮，那是一种破碎后疯狂与绝望，却在绝望中重燃希望的火焰。
周知雪脑海中不断回荡着天道雷劫劈落时复苏的记忆——师姐挡在她身前的画面，师姐还活着的真相，以及那被无情抹去的、刻骨铭心的情感。
“师姐等我”
“我来了”
她喃喃自语，全靠这个念头支撑着，压榨着最后一丝生命，跨越山河，终于来到了妖族那巨大的守护结界之外。
看着眼前妖气缭绕的结界，她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所有力气，软软地倒在了结界之外冰冷的地面上。
意识陷入无尽的黑暗之前，她手中仍死死攥着那柄冰冷的长乐剑。
————————
妖皇寝宫。
秦清意正有些百无聊赖地翻阅着妖族各部送上来的文书。
藏雪峰方向的异动她自然也感应到了，那飞升气息的骤然中断让她心中莫名有些空落和烦闷，却又说不清缘由，只当是师妹飞升引发的天地波动影响了心绪。
就在这时，守护结界入口处的一名小妖连滚带爬、却又带着几分兴奋与八卦的神情跑了进来，殷勤禀报：
“陛下！陛下！大喜事！啊不是……是稀奇事！谷外巡逻的小妖她们，捡了个宝贝回来！”
秦清意慵懒地抬了抬眼皮，没什么兴致：“嗯？捡了什么？魔族的破烂还是仙门的法器？”
大战刚结束，捡到战利品并不稀奇。
“都不是！”
小妖眼睛发亮，手舞足蹈地比划着：“是个人！是个美人儿！穿着白衣，虽然浑身是血，脏兮兮的，但看那脸蛋，啧啧，绝对是顶尖的大美人！就是伤得太重，眼看快没气儿了！那几个小妖说看着像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指不定是哪个仙门跟人打架被打下来的仙子呢！他们不敢处置，就给抬到结界口了，等着陛下发落呢！陛下要不要去看看热闹？”
小妖叽叽喳喳说了一通，叫秦清意生出几分好奇。
人族女子？重伤？天上掉下来的？
仙门中人内斗或是被仇家追杀至此，倒也不是不可能。
现如今妖界平静，师妹也飞升了，无妄仙尊的残魂也早回上界和本体合拢了，临走时还带走了无咎仙尊最后一缕残魂。
剑门她也不想回，以后的日子怕是无聊的很。
现在既然有现成的乐子送上门，她还是去看看的好。
“人在哪儿呢？”
她站起身，随意整理了下衣摆，带着几分看热闹的闲适心情，示意小妖带路：“带孤去看看吧。”
小妖“哎”了一声，在前面殷勤带路，还时不时的停住脚步往后看，确认她们的妖皇跟在身后，这才又放心的转身朝前走。
秦清意跟在她身后，慢悠悠地朝着结界入口走去。
等走的近了，发现结界口果然聚了一群小妖，正围成一团叽叽喳喳的不知在讨论些什么东西。
“人在哪儿呢？抬过来瞧瞧。”
她语气轻松，甚至带着点戏谑。
她倒要看看是那个倒霉蛋，这仙魔战都结束了还能身受重伤。
守卫们连忙让开，露出了躺在简易担架上那个昏迷不醒、血迹斑斑的白衣身影。
秦清意漫不经心的目光扫了过去——
映入眼帘的是那身被鲜血染得刺目的白衣，以及那散乱墨发间苍白如纸、却依旧能窥见惊心动魄轮廓的侧脸……
秦清意脸上的闲适笑容瞬间僵住。
她的目光猛地定格在那张脸上，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跳动！
第159章 情潮汹涌 不分彼此
秦清意愣在当地。
见她怔住, 周遭小妖顿时得意洋洋。
“你看，我就说吧，妖皇陛下也喜欢美人儿，看到了一定舍不得这样美的人儿死在外面。”
周遭是一片小妖的恭维附和。
但秦清意已经听不见她们在说什么了。
她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 视线猛地下移, 死死盯住那人即便昏迷也死死攥在手中的那柄长剑——
长乐剑！！！
轰——！！！
如同九天惊雷在脑海中炸响！秦清意整个人如遭雷击, 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方才那点看热闹的轻松心情瞬间被碾得粉碎，化为无尽的恐慌与撕心裂肺的疼痛！
“师妹？！！”
她发出一声变了调的惊呼，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与恐惧, 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般扑了过去。
此刻她再也顾不得什么妖皇仪态, 只颤抖着双手，小心翼翼地拂开对方脸颊上被血污黏住的发丝。
露出的那张毫无生机、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的脸庞, 不是周知雪, 又是谁？！
“怎么会怎么会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应该”
飞升了吗？
秦清意的大脑一片空白, 巨大的震惊与心痛瞬间淹没了她。
她不能明白, 本该在藏雪峰飞升的师妹，为何会重伤濒死地出现在妖族结界之外！
看着周知雪那惨烈的伤势, 感受着那微弱到几乎熄灭的气息，秦清意心疼得无以复加, 方才那点看热闹的心思早已化为无尽的悔恨与恐慌——
她差点错过了她！
她竟然以为是什么无关紧要的热闹！
“滚开！都滚开！”
她对着周围不知所措的小妖们厉声喝道，声音因极度恐慌而尖锐。
秦清意一把将周知雪冰冷轻软的身体紧紧抱入怀中, 像是抱着世间最珍贵的、即将破碎的琉璃，体内的妖力毫无保留地、温柔又急切地涌入对方体内，护住那最后一丝微弱的心脉。
“开启妖族最强的守护结界！封锁所有消息！今日之事，不许半分泄露，若有违者, 斩立决！”
她一边抱着周知雪以最快的速度冲向自己的寝宫，一边对着身后惊恐万分的小妖们下达着最严厉的命令。
她的声音都在微微发抖。
秦清意将周知雪小心翼翼地安置在自己铺着最柔软绒毯的床榻上，寸步不离地守候。
她动用了妖族所有珍藏的疗伤圣药，不惜耗费所有，日夜不停地为周知雪疗伤，梳理她体内混乱破碎、惨不忍睹的经脉，温养着那濒临崩溃的根基。
看着周知雪苍白脆弱得仿佛透明琉璃的脸庞，秦清意的心一次次地揪紧，后悔与心疼交织，几乎将她淹没。
几天后，在秦清意不眠不休的倾力救治下，周知雪长长的睫毛终于颤动了一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的眼神起初有些空洞和迷茫，花了片刻才聚焦，最终落在了床边那张写满了憔悴、担忧与深深自责的脸庞上。
四目相对。
没有预想中的激动质问，也没有愤怒的斥责。
周知雪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眼神中是复杂交织的情感。
那里面有历经生死后的脆弱，有失而复得的确认，有滔天的委屈，有被隐瞒欺骗的痛楚最终，所有这些汹涌到足以将她淹没的情感，都化为了大颗大颗的、无声的泪珠，顺着她苍白的脸颊不断滚落，迅速浸湿了枕头。
她就这样看着她，一言不发，只是流泪。
那沉默的、汹涌的泪水，比任何哭喊和质问都更让秦清意心慌意乱，心痛如绞。
“师妹知雪”
秦清意顿时慌了神，手忙脚乱地想为她擦拭眼泪，声音哽咽：“别哭求你，别哭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周知雪依旧不说话，泪水却流得更凶。
秦清意的心彻底乱了，最后一道心理防线在这无声的泪水中彻底崩溃。
她再也顾不得什么计划，什么等待，什么“为她好”，她只想抚平师妹的伤痛，止住那让她心碎的眼泪。
她握住周知雪冰凉的手，声音软得不能再软，带着哭腔，将一切和盘托出：“对不起师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骗你的我没有死秘境里是假死脱身我是妖我是现在的妖皇无妄仙尊她抹去了你的记忆她怕你道心因我受影响怕你生出心魔都是我不好我不该让她这么做我不该瞒着你让你难过让你以为我死了”
她语无伦次，将所有的所有，毫无保留地倾吐出来，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周知雪的反应，轻柔地擦拭着她的泪水，一遍遍地道歉，一遍遍地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了再也不会瞒着你了别哭了，好不好？师姐心疼”
她一遍遍地道歉，一遍遍地保证，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周知雪的反应，轻柔地、近乎卑微地擦拭着她仿佛流不尽的泪水。
周知雪听着她的坦白，只是依旧沉默地看着她，眼神慢慢软化，那浓烈的委屈和痛楚，渐渐被一种失而复得的，带着点脆弱依赖的情感所取代。
“师姐当真不会再骗我了？”
她语调沙哑，带着受伤小兽般的依恋和无助。
秦清意握着她的手，温柔又关切：“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以后就在这里，就你和我。”
又休养了几日，在秦清意无微不至的照料和无数灵丹妙药的滋养下，周知雪的身体恢复了一些力气，至少能够下地行走了。
秦清意怕她躺久了气血不畅，便柔声提议：“谷中有一处灵泉，对恢复伤势，温养经脉极有好处，我带你去泡一泡，可好？”
周知雪看了她一眼，轻轻点了点头。
温泉池位于一处僻静的山洞内，热气氤氲，灵气充沛。
秦清意细心地将周知雪扶入池中，温暖的水流包裹着身体，确实令人舒缓。
秦清意同样褪去衣衫，缓缓没入水中。
水中灵气温和，一进去便觉通体舒畅。
她正想转身，却冷不丁被周知雪突然抓住手腕扭转身体，而后猛地向后一推！
“唔！”
秦清意猝不及防，后背轻撞在光滑的池壁上，好在有温泉水缓冲，倒不至于叫她撞疼了去。
只是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周知雪已经欺身而上，将她困在了池壁与自己之间。
温热的水汽模糊了视线，周知雪的黑发湿漉漉地贴在脸颊边，如同惑人心魄的海妖，那依旧苍白的脸上，一双眸子却亮得惊人，里面翻涌着复杂而汹涌的情感——
未散尽的委屈，失而复得的狂喜，压抑太久的思念，还有一种近乎偏执的，不容再次失去的占有欲。
秦清意意识到周知雪要做什么，但——
“师妹，你身体还”
没好。
她刚开口，剩下的话语便骤然被堵了回去。
周知雪低下头，狠狠地吻上了她的唇。
这个吻并不温柔，甚至带着点惩罚性的撕咬和掠夺，急切而疯狂，仿佛要将所有的思念、恐惧、委屈与愤怒，都通过这个吻宣泄出来。
秦清意下意识地想推开，却在感受到周知雪身体的微微颤抖后再度心软。
师妹在害怕。
她感知到了。
她在害怕被自己拒绝。
秦清意心下叹息，最终散去了所有抵抗的念头。
她闭上眼，手臂环上对方的脖颈，温柔地开始回应，甚至转客为主，带领着周知雪，在这温热的水汽中沉沦。
一吻结束，两人都有些气喘吁吁。
周知雪微微退开，额头抵着秦清意的额头，呼吸灼热，目光死死锁着她，声音低哑而执拗：
“师姐你说再也不会欺瞒我了”
“你说再也不离开我了”
“你说什么以后什么都依我的好不好？”
“求你……别再离开我。”
她的眼神偏执又脆弱，仿佛秦清意只要开口说一个“不”字，她就会立刻崩溃。
也或许是怕秦清意当真拒绝她，下一刻，她便又急切地吻了上去，柔软的身体攀附上去，紧紧抱着秦清意，两副身体之间，再无一丝缝隙。
秦清意被她如小狗般的祈求眼神看的心尖发颤，她心软的一塌糊涂，只能顺着周知雪的话应下：“好不瞒你不离开都听你的”
“师姐当真待我极好。”周知雪终于满意了，她再次低头，比上一次更加温柔，更加缠绵。
灵泉雾气氤氲，水温升高，涟漪层层荡开。
秦清意将狐族特征显露出来，漂亮火红的狐尾在身后摇曳，周知雪的目光被吸引了去，她试图去捞，但不等她触碰到，那狐尾便狡黠的甩动着，躲开了她的手。
尾巴够不到，周知雪略带失落，但旋即她便发现，师姐漂亮灵动的狐耳落在了她的唇边。
周知雪眼眸微眯，毫不客气的张口含住了漂亮狐耳，她小声呢喃：“师姐师妹这般可做的过分了?”
回应她的只有温热急促的呼吸。
周知雪轻笑，她不再收敛，将怀中人拥的更紧了些。
直到两人同时触碰到云端最柔软的那片云，水中晃动的波纹才缓缓消失。
这一场温泉泡了将近两个时辰，周知雪将昏昏欲睡的秦清意牢牢锁在怀中，眼神极尽温柔。
“师姐”
“再也不要离开我了”
破碎的清冷美人儿褪去了所有冰封的外壳，露出了内里执着的本质，将她失而复得的珍宝牢牢困在怀中。
困在这方温暖的天地里，一同沉溺于汹涌的情潮之中，不分彼此。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