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同居
聊完正事,程萧波似是才想起来什么,说道:“我已经请了海内外最权威的专家组成小组,你的肩膀不会有事。”
程星洲点头,他知道。
在这个世界上,有钱可以办到一切,即使是对于普通人来说大概率残疾的伤势,他也可以无恙。
只是可能恢复要经历一段时间,幸好他伤的不是右手,不会影响学习和做事。
程萧波想了想,突然开口:“不如让那女孩来家里住吧。”
程星洲怔愣了一瞬,就听见自己父亲道:“住几天,方便媒体那边写文章。”
他想不出拒绝的理由。
“她应该不会同意。”程星洲说。
程萧波道:“我会安排。”
离开病房后,程萧波去了附近的酒店休息,路上秘书汇报道:“我应该按您说的联系了符科仁,对方表示非常乐意,照顾公子本就是他们该做的。并表示如果不打扰,她住多久都可以。”
程萧波没什么笑意地扯了下唇角:“毫不意
外,这些乍然暴富的底层人像我想象中一样贪婪。”
秘书没接话,只是又想起一事:“这个符科仁,好像我们当时做线的时候,他也是其中之一。”
闻言,程萧波倒是略感意外,停顿几秒,笑了:“如此,倒有意思。”
若他也是他们局中一人,那此时给出去的好处,日后也不过是换另一种方式再回到自己手中罢了。
……
程萧波离开不久,符凉夏便回到了病房内。桌子上摆着几盒各舀了几勺子的早餐,看起来程星洲对这里的饮食并不太满意。
“复皓尧给你单独买的吗?”她随口问道,看起来跟给她带的不是一家。
“从早上起我就没见过他人。”程星洲靠在沙发上,因为角度的关系,能看到清瘦的锁骨和被纱布包裹的胸肌一角从领口中露出。
他淡声道:“哪来单独买的早餐?”
符凉夏问:“那这是病房餐?”
“显而易见。”程星洲意味不明地哼了声,“在复二那,你才是需要关怀的病人。”
虽然离谱,但一想到对方是复皓尧却又十分合理。
她干咳一声,不再开口。
不过比起这些有的没的,她更在乎程星洲答应她的事。
得知程议员松口将蓝海开发区的钢铁那块给她,她并未感到太多意外。对于她来说的利润丰厚,看在程家这样出身的眼里,不过是三瓜俩枣。
但只是这点手指缝里漏的,也够她将符家的钢铁产业再做大一层。
而恰巧早在半月前,她便说服符父将符氏钢铁的大半股权给了她。
钢铁远没有半导体行业赚钱,不过是他们早些年赖以发家的产业之一,在找到新的发展方向后,出去不能挪动的资金,账面上几乎全部资金都被符父投进了高新产业。
他现在一门心思搞高新技术,无心管理更多,自然乐于把这麻烦事甩出去。
——钢铁产业利润低,投入大,只是维持便已足够费力。
符父当时还劝符凉夏,说若是她经营不了,也可以趁早专卖出去,总比握在手里废了强。
符凉夏当时没说什么,只在心里想,还没有她经营不了的产业,不过需要点机会。
而现在,机会不就让她等到了吗?
符凉夏陷在沙发里,注视着床上的程星洲,他的面孔逐渐跟她的梦中人影重叠,令人恍惚。
她面上却难得露出两分真心实意的笑,说道:“谢谢你,不管是昨天,还是今日的事。”
“没什么,”男生沉静道,“只是可能需要你配合,在我家住几天,议员要安排记者。”
他抬眸道:“若是不想被卷进来,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想也知道程议员的手段不会温和,他只会想达到自己的目的,才不会顾及在那些犹如秃鹫般的记者笔下,符凉夏会被写成什么样子。
但相应的,蓝海项目也是对于这种情况的补偿。
符凉夏自然知道,她也早料到暴露在众人视野下会是什么样子。
不过她想的清楚,虽然可以预料到舆论对她必定是有褒有贬,但也意外着话题度的上升。
做企业,不怕曝光,就怕没热度,也许即将到来的大众关注可以让她做些别的事情。
心里将利害关系想的明白,也确定这场交易对她来说利远大于弊,她淡笑道:“不会后悔。”
程星洲闻言皱了下眉,得到肯定的回答,未来能跟她有共处一室的机会,他本该感到开心,但与之一起涌上的却更多的是复杂。
他开心于对方并没有因为这些麻烦而退缩,也对住进他们家表示抗拒,这是不是证明她其实并不排斥他?
但程星洲不傻,他清楚对于符凉夏来说程萧波给出的条件足够诱人,也清楚符凉夏是怎样爱慕权势的性子。
所以不排除她其实只是被利益蛊惑,讲一切算计清楚。只要足够诱人,哪怕现在躺在这里的不是她程星洲,是其他人也无所谓,她都会答应。
这样想着,程星洲不由手指用力,眸底黯了一瞬。
他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不后悔?是因为他,还是因为利益?
闻言,符凉夏对上他的目光。
程星洲与她对视,迎着女生清冷又若有所思的眼神,他突然畏惧了。
他怕自己听到不愿意听的答案。
但多半会是那个答案。
否则程星洲想不明白,他像个懦夫一样不敢回应她的喜欢,又在重逢后说过那么多刺耳的话,做了这么多让她讨厌的事,她凭什么是为了他。
这样一想,自己还真是糟糕啊。
他不想听她的答案了。
“算了,当我没……”
话未说完,就听到女声平静而自然地说道:“这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程星洲怔愣住。
“你是为救我受伤的,照顾你本来就是理所当然的事。”符凉夏注视着他,“除了因为你,还能因为什么。”
她用最平淡的声音说着最虚假的话,但语气真挚,足以骗过任何人。
程星洲没料到她会这么说。
想象中最好的、也是最不敢想的回答被她轻描淡写地说了出来,程星洲只觉得有什么东西突然堵住了心口般,闷闷的,还有点劫后余生的开心。
他用力呼吸了一下,别开眼,心脏狂跳。
原来她也没那么讨厌他。
*
程星洲替她挡枪的事,在她几乎是同意配合作秀的同时,便像长了翅膀般在国内各种平台上大肆传播,几乎一夜间便被所有人知道了,甚至还在一小时内冲上了博博热搜。
想也知道是程议员安排的,只是这种热度,对他们要做的事来说不过是开胃前菜,但足以放出一个信号,令汪家和原本隶属汪家派系的人开始动摇。
热搜上对程星洲的作为自然是一片好评,尤其是他本就学习优秀,长相俊逸,又有钻石汤匙般的家境,在博博上粉丝众多,根本不需要程议员安排多少水军,评论便已经成了一面倒的趋势。
只是施暴者的身份在汪家的遮掩下暂时没有露出水面,符凉夏隐约感觉如果程议员真的想曝光汪溪溪,汪家的遮掩多半也无用。
现在的手下留情,估计是有别的用意,比如——
钓鱼?
符凉夏前脚刚想到这层,后脚手机便突然传来了铃声。
她看了眼显示屏,完全陌生的号码,但是串靓号,昭示着对方显然不寻常的身份。
“你好,我是汪瀚晟,不记得你还记不记得我,我们几天前曾在商场见过。”
温润的男声从听筒内传来,符凉夏努力从记忆里扒拉了一下,想起似乎是有这么一号人。
她轻声嗯了下,表示自己记得。
“关于昨晚家妹做的事,我非常抱歉。”
符凉夏猜测了很多这通电话的意图,没想到竟是替汪溪溪道歉。
她不知道这道歉究竟是出于真心,还是因为程家开始行动,只是说道:“谁做的事该谁负责,既然做错事的是汪溪溪小姐,那道歉的话自然该由本人来说比较有诚意,你觉得呢?”
汪瀚晟微滞,复又道:“当然,这是自然的,之后我们保证会好好教育小溪。如果你有什么需求,我们也会进行补偿。”
符凉夏这下有点摸出他的来意了。
估计是程家的路走不通,想让她求情。
她淡声道:“赔偿便不必了,毕竟真正
受伤的人不是我,有这心汪先生还是留着给程家吧,就是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接受。”
言语间已经有了锐意。
汪瀚晟无奈地摸了下鼻子,心里臭骂汪溪溪脑子不清醒,办的什么烂事,现在还要他来想办法替她摆平。
就因为她争风吃醋的幼稚行为,被程家抓住了把柄,估计要折损不少人在他们手上。
本来就恰逢换届,正是派系博弈的时候,现在好了,他们原本看中的几个位置不知道还能不能成功拿下。
“程家那边我会去道歉的,只是今天打电话来,是专程关心符小姐的。”
汪瀚晟说道:“小溪做下这种事,不求你的谅解,只是我们作为她的家里人,总应拿出该有的态度。我往你的卡里汇入了一千万,算是些小小的补偿。”
一千万,买她差点被杀死的命。
符凉夏心里没什么波澜,只觉得可笑。
没想到在这些高高在上的上层人眼里,她的命还能这么值钱。
她勾唇笑了声:“这一千万,是补偿,还是买我在媒体前闭嘴?”
“只是补偿。”汪瀚晟富有技巧地说道,“如果能因这点补偿令符小姐心情好一些,便足够了。”
还是希望她闭嘴的意思。
不过可惜,程家那边给的可远远超过一千万。
“也许会吧。”她未将话说死,怕汪家狗急跳墙。
本就是程汪两家的战争,她犯不着进去掺和一脚。
当然这一千万,她笑纳了。
由于回国乘的是私人飞机,担心政敌们会做出恐怖袭击类似的事件,程议员并没有透露行程。
所以他们回国时静悄悄的,整个机场只有服务人员无声地走动,偌大的大厅一眼看不到人。
走出机场,才看到各家派来的车停在门口,符家自然没派车,他们清楚符凉夏会跟着程家的车走,只是其他人还不知道。
苏行舒坐到库利南后座,摇下车窗问符凉夏:“要不要顺路捎你一程?”
同时出声的还有复皓尧和白宴。
没开口的程星洲反而在众人之中显得反常,只是考虑到他旁边还有程议员,众人便觉得也没什么不合理的。
然而下一秒,就看到程家的司机自然地接过了符凉夏的行李,放进了后座,并替她拉开车门。
她先是道谢,然后回答其他人:“不用了,我跟会长一起走。”
话落,空气陷入诡异的停滞。
苏行殊手上把玩手机的动作顿时一停,略显烦躁地盯了程星洲一眼,很快想到什么,问道:“你要去他家住?”
程星洲回望过去,悠悠道:“对。”
复皓尧闻言凌厉的眉顿时皱起,不满道:“为什么?我也要去。”
第92章 你是她的狗吗
这话一出,在场人顿时都安静下来,幸好程议员已经先行离开,符凉夏才免于在他那落得个招蜂惹蝶的坏印象。
只是身侧坐在车里的某人投来的视线分外灼人。
程星洲见女生半晌没有回视过来,便移开目光扫过复皓尧面上,未受伤的手微蜷,忽然意识到这种说法有多暧昧。
年轻男女,共居一室。
他几乎是不受控地想起多日前的那个午后。
她气息干净,在狭窄的储物间与他耳鬓厮磨,只是轻轻耳语便能激起他一片战栗。
有些事不能细想,尤其当着众人的面,几乎如偷情般的刺激如野草般在头脑中肆意生长,直冲头顶。
他的脸微微发烫,抬手便从旁边抽出一瓶冰水,一饮而尽,却解不了喉头的渴意。
复皓尧还在不甘心地盯着他们,一头金发被风吹乱,他抚了下身上的皮衣。
符凉夏面上露出一丝为难,她又不是房子的主人,都看她干什么。
程星洲见此,出声道:“复二,别闹了,小夏是去照顾我的。”
复皓尧“啧”了声,哼道:“我也可以照顾你,我很会照顾人的。”
而且当他三岁小孩呢,程家有佣人,哪里需要符凉夏照顾。
反而是苏行殊忽然注意到了盲点,眉头一皱道:“你叫她小夏,你们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符凉夏默默站在旁边,远离纷争,她也不知道她跟程星洲什么时候关系那么好了。
忽然,一道存在感极强的目光锁定在了她身上。
符凉夏抬眼,就看到白忻正注视着她,眼神歉疚,还带着点别的情绪。
从她出事那晚到现在,她跟白忻还没有过交流。此时他神情歉疚,大概是因为汪溪溪的事拖她下了水。
“我也有话想跟你说。”白忻突然开口道。
白宴看看这个又瞅瞅那个,忽然一拍车门,替程星洲做了决定:“既然如此,我们不如就都去星洲家里吧。”
程星洲头也不抬:“我没同意。”
没人在意他的话,复皓尧直接自然地钻进了车后座,亲亲密密地挨在程星洲旁边,对司机道:“出发!”
程星洲:“……”
符凉夏被他两人逗乐,难得见到程星洲露出吃瘪的表情,果然天然克一切。
只是后座上坐了两个一八五以上的男生,将原本宽敞的座位显得拥挤不少,她不愿跟他们挤,干脆去坐了副驾。
对此,复皓尧不情不愿地说道:“后面明明很宽敞,小夏你怎么坐前面了?”
符凉夏伸手系上安全带,转头对他笑道:“前面比较舒服。”
闻言,复皓尧果然被转移注意力,他似乎突然想到什么,兴奋地开口:“你喜欢坐前面的话,有机会来坐坐我前不久收到的ChironSportNoire,体验感更好!如果喜欢的话,我还可以送你……”
“复二。”程星洲打断他。
复皓尧:“怎么了?”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哥之前不是说过在你成绩提上去之前,跑车全部没收吗?”程星洲淡声道,“还有,你怎么也叫起‘小夏’了。”
闻言,复皓尧原本高昂的情绪顿时像一个被针戳破的气球,迅速瘪了下去。
他垮起个脸:“我这次肯定能提高的,看着吧。”
“你都能叫小夏,我为什么不能?”
复皓尧觉得自己可比程星洲跟她关系好多了。
耳边传来后座两人的交谈声,符凉夏没太在意,正跟白可薇聊天。
白可薇:【我到家了,你们回来了吗?】
符凉夏:【刚落地,昨晚谢谢你。】
白可薇:【我也没帮上什么忙,谢什么。不过我刚刚看博博,你这次真倒霉,完全就是无妄之灾。】
白可薇:【明明你跟白忻没什么关系,只是给他做模特而已,都能被盯上。】
符凉夏:【也许对有的人来说模特不只是“而已”。】
毕竟对方是专业模特嘛,肯定会多想。
白可薇:【也是。】
白可薇:【我看到热搜还在讨论会长救你的事情,那些人简直是疯子!】
符凉夏笑了下,她很高兴能有人这么关心自己。不过网上的言论是她一早就想到的,王子解救灰姑娘,这种故事发生在童话里或许很美好,但在现实只会让人觉得不配。
尤其是这种阶级固化的社会,当上升的通道几乎被堵死,人们看到有同样阶层的人似乎能通过捷径实现攀登时,他们会怎样想呢?
嫉妒是必然的,甚至还会有充满酸涩的恨意。
但与此同时,也会有羡慕。
应该会有不少好奇她是什么样的人,有什么魅力,凭什么让程议员的儿子给她挡枪。
争议和好奇有了,关注便来了。
而做生意,最需要的就是关注。
*
“我们就等在这可以吗?”
被程议员安排的记者们等在程宅门口,趁等待的期间交头接耳着。
“要不还能在哪,坐在程宅里面吗?你有那个胆子?”
“那倒也不是。”
“说起来你们看那女生的资料没有,感觉跟想象中好不一样。”
“能成为让贵公子甘心牺牲的人确实不凡,至少脸挺漂亮。”
“但也没漂亮到那种程度吧,也许有什么别的手段也说不准呢。”
“啧,谁知道,听说还是暴发户的女儿,这下可真是攀上枝头变凤凰了。”
他们正在聊天时,突然几辆豪车出现在了视野里,个顶个的稀有昂贵,且全是清一色的联号。
路过他们时,这些记者本以为车上的人并未听见他们的议论声,却见其中一辆的后座突然降下了车窗。
“凤凰就算不飞上枝头也还是凤凰。”黑发男生端坐在后座,脸都未转,只露出半张轮廓分明的侧脸,“而走地鸡就算再怎么仰望凤凰,也爬不上枝头。”
最后说话的记者如果连这么浅显的话都听不懂就白混了,脸色顿时青白交加,喏喏道:“程少教训得是。”
程星洲睨过来:“哪家媒体的?”
不等记者答话,他便先行看到了话筒上的标志,随口对门卫道:“除了喵瓜在线的,其他媒体接进来吧。”
说完,车窗上摇,车辆缓缓驶入大门。
几个记者愣愣地看着他们一群人消失在大门后,静默了好一会才敢大口喘气。
“你也太倒霉了,直接被抓个正着。”
“别说了,我们网站好不容易争取到的机会,现在回去主编要骂死我了。”
“以后嘴上还是积点德吧,皇后区这些人又不是你之前采访的那些小明星,得罪不起哟。”
……
会客间内,符凉夏正在接受记者的采访,就像她先前答应的那样,面对记者的连环提问,她应答入流,一切都在按照程父给出的剧本进行。
无论是情况的危机,还是程星洲的舍己为人。
她是一个合格的演说家,原本程星洲还担心她应付不了,坚持要一起接受采访。
然而整场听下来,他注视着侃侃而谈的女生,忽然有些晃神。
也许她从头到尾就足够强大,强大到不需要任何人做她的保护伞。
包括他。
落地窗内灯火通明,窗外的花园里却站着几个人,他们或坐或立,将程宅空旷的高尔夫球场都称得狭窄起来。
在莫名沉闷的气氛里,白宴突然开口道:“你们真准备赖在这不走了?”
复皓尧坐在躺椅上,抬眼看他:“都是好朋友,住几天怎么了。”
白宴揉了下眉心:“星洲正养伤呢,咱们留在这也没什么帮助,反而添乱,不如先回去吧。”
他本以为他们是说着玩的,没想到一个个的都这么认真,离得最近的复皓尧甚至把行李都打包送过来了。
白宴有些头疼,感觉自己作为他们之中还稍显理智的人,应该劝说一下。
苏行殊把玩着手里的手机,垂眼不知在想什么。
白忻还是那副神游天外的样子。
倒是复皓尧不服气道:“怎么是添乱,我们虽然不能在医疗上提供帮助,但却能给星洲带来情绪作用。心情好,伤自然就好得快。”
白宴服了:“我感觉他看见我们心情才会不好。”
他不傻,早就看出程星洲对符凉夏的在意。
现在程星洲好不容易得来的跟她共处的机会,他们却横插一脚,是能带来情绪作用,不过是负面的。
复皓尧轻哼:“反正我不能让他跟小夏单独在一起,他那个人面兽心的家伙。”
白宴被最近这些事本来就搞得头大,听见这话,竟一时被气乐了:“不是,复皓尧,你来真的啊?你不是向来心中无女人,拔刀自然神吗!现在变痴情种了,你是她的狗吗?!”
说到最后,白宴语气里也带上了点怒意。
他真的很头疼,不仅是因为好友们错乱的感情,也不是因为他们跟汪家和程家关系都不错,不好站队——关于这点,白忻早已做出决断,他正好能借此机会跟汪溪溪解除婚约。
白宴此时的愤怒……也来自于他自己。
他不愿承认但也在某一刻突然意识到,他也对符凉夏产生了一定程度的好感。
虽然不深,但足以让他在听到她要在程宅暂住时产生不悦的情绪,和一瞬间也想不管不顾赖在这里的冲动。
但是不行,如果他们四个都疯了,谁来做控制局面的缰绳。
若是传出去他们这几个钻石汤匙的大少爷全都为同一个女生不管不顾,世人会怎么评价他们,又会怎么评价她。
单单只是程星洲一人的事产生的流言蜚语,便够她受的了。
但白宴懒得跟自己已经被嫉妒冲昏头脑的好友们细讲,他也没心情讲。
他直接开骂,希望复皓尧能找回他那个暴脾气,直接掉头走人。
然而复皓尧没有。
复皓尧只是抬头看着恼怒的他,神情认真又无比自然道:“嗯,我是她的狗,我就想粘着她。”
“……”
白宴无语了,被他的理直气壮震惊到久久说不出话。
第93章 生日晚宴女伴
“是吗,那你可真了不起。”过了会儿,白宴干巴巴地称赞道。
他看了眼屋内的场景,几步走到复皓尧身边坐下,叹了口气:“真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具体什么样,白宴也不好说,就是从野营回来或者更早以前开始,大家都变得怪怪的,有点不像他们了。
包括白宴自己。
他不再开口,沉默地浏览着社交平台。工作室因为先前的宣传造势再度迎来流量高峰,此时因为程星洲挡枪的事又被某些热心网友挖了出来,看图说话,编出各种版本的故事。
有说早在符凉夏当初转学过来时变觉得她心机的“知情人士”,有忙着分析她穿搭妆容的小号圈博主,有说她天天乱搞男人关系成绩肯定不好的“大小爹”……对此有人拿出她入围全国数学竞赛复试打脸,却紧跟着冒出来扬言如果让这种满脑子情爱的人拿奖,将是他们的耻辱的斯里德大学附属中学学生。
乱成一锅粥。
白忻甚至不明白舆论怎么会偏到这种地方的,明明只是一条简短的“程萧波议员亲子见义勇为,为同校女生挡枪”,就能被他们歪曲成这种桃色新闻,并迅速将焦点对准了其中的女主角。
整个走势都透露着说不出的荒谬。
人们只会看到他们想看到的,消费女性似乎已经成了他们的本能。
白宴厌恶这种充斥着性缘脑的社会,他讨厌白痴,也讨厌没有思考能力被各种营销言论牵着鼻子走的众人。
他讨厌废物。
白宴正想关掉网页,却突然注意到了其中一条高赞评论——
【感觉这个女生跟F4关系都很好的样子,该不会他们还会为她争风吃醋吧?她到底有什么魅力,真是疯了。】
白宴的指尖一顿,抿紧唇想,他们才不会。
他们才不会为了任何人争风吃醋。
他们可是最好的、彼此珍视的朋友。
“下月初我哥生日晚宴,你们都收到邀请了吧。”
沉寂的气氛里,复皓尧突然伸脚踢开了一块石子,像是下定什么决心般,开口打破了沉默。
“这不是当然的吗?”苏行殊道。
复家掌权人的生日当然只会请圈中名流,只有顶级权贵才有资格进入这个交际场,对于不属于这个层级的人来说一函难求,但对他们来说,不过是每年都要经历的活动。
几人不明白复皓尧为什么要在这档口提这件事,大概是想要生日礼物的参考。
白忻说:“月底海市有场拍卖会,到时候去看看。”
对他们这种阶层的人来说,寻常商场不能算购物,只有拍卖会才能勉强算消费。
白宴也跟着道:“反正你哥那么宠你,你就算送个金身财神,他也高兴。”
然而复皓尧却不是为这事,他说:“嗯
,你们说我邀请符凉夏做我的女伴怎么样?”
话音落,苏行殊的脚没收住力道,瞬间踢在了旁边的栏杆上。
“复二,你疯了?”
苏行殊眼看他,神情冷峻,“你知不知道那是什么场合,做你的女伴,几乎跟昭告对方是你的未婚妻没有区别。”
像他们这种圈层的人,不管私下怎么玩,正式场合表现出来的必须是稳定的感情。
一旦认定这个人,过了明路,便得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复皓尧真的想清楚了吗?他有把握坚定地不改变,一直喜欢甚至爱符凉夏吗?
尤其是眼下这种局面,无疑于再次将她送上风口浪尖。
苏行殊有点头疼,他觉得他什么都没想,此时循循善诱道:“你不要冲动。”
“我是认真的。”
“我不同意。”苏行殊皱眉,但这阻挠不仅出自自己的私心,“你哥也不会同意的。”
骤然间,空气陷入安静。
复皓尧表情沉了下来,似乎想到什么,眸中闪过一丝阴霾:“我会让他同意的。”
“至于你,”复皓尧冷笑了声,“我只是在通知你们,不是真的需要建议。”
说完,他便站起身,大步往正门的方向走去,单方面结束了这场对话。
在苏行殊看来,这甚至不是通知,而是宣战。
复皓尧这副不管不顾的样子惹恼了他,他质问道:“你想没想过后果,符凉夏真的喜欢吗?”
“不问问怎么知道她不喜欢。”复皓尧头也没回道。
在他看来,这种他们看来太过张扬的事,对符凉夏来说说不定是机会。
毕竟她总是这样,能抓到一切可以利用的机会,神奇又富有天分。
他们对话的声音不低,隐约穿透玻璃传进屋内。记者们听到关键词,顿时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迅速扭头,然而再想细听时却被扭转了注意力。
窗外的三人面色各异,气氛肉眼可见的胶着。
程星洲眸光闪了闪,微屈手指道:“刚才的声音请各位不要在意,希望还是将注意力放到我们的谈话上。”
有记者不甘心,不想放过这明显的爆点,然而当他看清程星洲的神色时突然意识到——
这不是请求,而是威胁。
他们必须且只能听从,不该流传出去的话敢说出去一点,等待他们的便是万劫不复。
记者们顿时纷纷收回了视线,眼观鼻,鼻观心,继续采访,写程家想让他们写的稿子。
窗外的谈话也随着其中一人的离开而走向了尾声,话题走歪,谁也没说服得了谁,最后倒是全都在程宅住了下来。
采访完后,记者们陆续离开了程宅,回望这座庄园,就像一座沉睡的巨兽,无声地对他们彰显着隐隐的威胁。
程宅内,程议员单独住在右侧的别墅中,将主宅留给他们年轻人。
注视着记者们从门口消失,符凉夏喝了口水,准备去给自己安排的客房收拾一下行李,然后计划一下等采访发出去后,自己能借着这股东风做些什么。
也许可以趁机开个直播,宣传一下公司,促进消费。
全民娱乐时代,站在行业风口上猪都能起飞。
而直播,就是现在的风口。
还有符父那里,他这次借她搭上这么好的路,她怎么也要薅点东西下来,省得之后都被骗光了。
符凉夏正想的出神,突然抬眼见到复皓尧走进来,风风火火地把她拉起来往外面走去。
完全无视程星洲骤然沉下来的脸色和身后苏行殊的喊声。
一直到两人走到走廊尽头,周围的佣人纷纷回避,复皓尧才停下脚步。
他松开手,符凉夏注意到他脸有点红,无措地摸了下鼻子,好像才意识到刚才自己做了什么,终于恢复了冷静。
符凉夏疑惑道:“怎么了?”
“有点事情想问你。”
复皓尧深吸了口气,虽然刚才在冲动之下做出决定,且放下狠话,但真的站在符凉夏面前时,他还是难免地感受到了紧张。
她会怎么想,会不会觉得他很鲁莽?
万一她拒绝怎么办?
只是一想到那种可能,复皓尧心都要碎了。
但是他真的没办法了,眼看着苏行殊和程星洲接连出招,他要是再不行动,难道真的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喜欢的女生跟自己的朋友在一起?
他攥紧拳头,垂眼注视着面前的符凉夏,抑制着内心的慌乱,开口道:“下月初我哥过生日会举办一个晚宴,我想邀请你做我的女伴,你愿意吗?”
符凉夏靠在墙壁上,她这具身体比常人弱一些,倒时差能力更弱,现在已经有了困意。
她强撑着精神,思考着复皓尧的话。
复琅舒生日晚宴,可以想象到会是什么样的名利场,如果可以出席,对她来说自然利大于弊……
就在符凉夏犹豫之时,一道声音忽然横插了进来:“我不同意。”
两人同时循声转头,就看到昏黄灯光下穿着深灰色风衣的金发男人从走廊另一头款款走来。
他袖口挽起,用一枚晶蓝色的钻石别在手肘处,风衣内的黑色衬衫微敞,上面绣着的精致纹理在灯光下折射出华美的光泽,那双跟复皓尧相似的眼睛微眯起,语气平和道:“你不能跟他一起参加晚宴。”
“哥!”复皓尧不可置信,甚至来不及纠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急促道,“为什么不让我跟小夏一起,我以为你不是那种迂腐的人!”
符凉夏挑了下眉,心里隐隐感觉复琅舒之所以阻止并不是复皓尧想的那种理由,但也跟着好奇地看过去,等待他的理由。
复琅舒颔首道:“我确实不是,也没跟你说话。”
复皓尧愣住:“?”
没跟他说,那就是不让符凉夏跟他一起,那这意思便完全颠倒了。
不是不让他跟符凉夏一起,而是不让符凉夏跟他一起。
那复琅舒想让她跟谁一起?
一阵灵光闪过,复皓尧突然想到了什么,瞳孔骤然放大,心里涌上难言的滋味。
莫非,他哥也想邀请她做自己的女伴……
下一秒,就听见复琅舒轻笑道:“因为我需要符小姐兑现之前答应我的‘报酬’——”
复皓尧呼吸一滞。
“做我的女伴。”复琅舒慢悠悠道。
第94章 你根本不喜欢她
程宅这座庄园据说最早建成于二百多年前,程家老祖从国外的富商手中拍下这座修修补补后依然可以被称为文物的建筑,几经转手,最后成了如今这样中西结合的模样。
明明屋内长廊挂着的是复古的吊灯,却也安装了最新款的智能家居模式。
随着复琅舒每一步的步点,长廊一点点亮起来,像午夜中炸开的烟花,直到照亮了两人各不相同的脸色。
复皓尧脑袋里轰然一炸,感觉被各种混乱的思绪瞬间充满。
他愣愣地看着自己亲哥脸上的淡笑,表情一片空白。
他什么意思?
为什么要邀请符凉夏做他的女伴?
两人之间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发生了吗?
复皓尧脑子很乱。
他想过其他人可能会跟他抢人,也想过他哥可能会因为门第差距阻拦,但无论如何也没想过眼下这种情况——
他哥跟他抢人。
他最敬重的、最疼爱他的哥哥跟他抢他喜欢的人。
复皓尧面无表情地看着复琅舒,像是有根暗棍从后面给了他后脑勺一棒,头钝钝得疼,心脏更疼,疼得眼都红了。
复琅舒坦然回视,依然是那副从容的姿态。
他抿着唇,下颌紧绷,整个人都处于一种随时要暴起的状态,好像马上要出手给他哥一拳。
符凉夏意识到气氛的古怪,后退了一步,不愿卷入两人的纷争。
不过她确实想到了之前复琅舒说要带她去拍卖会时提过的报酬,但她没想到他居然会提这个要求——
怎么看都有利于她的要求。
其实对于符凉夏来说,只要
能去参加晚宴,跟谁一起去都没什么太大差别。
不过考虑到此前答应的事,符凉夏认为答应复琅舒是更好的选择。
一个人情能用有利于自己的方式换掉,这简直好到令人不敢想。
以上都是权衡利弊,但符凉夏也有些好奇,为什么他们都要邀请自己。
总不能是都喜欢她吧?
符凉夏想到这种可能性,表情凝滞了一瞬,很快又恢复正常,装作没听懂任何含义的样子:“对,是有这件事。”
复皓尧僵了脸色,似乎已经想到了符凉夏的选择。
他立刻道:“什么报酬,或许我可以帮忙,不需要我哥。我也不会利用这个胁迫你,强人所难。”
他意有所指。
被内涵的复琅舒胸口起伏了一下,眼神沉沉地扫了符皓尧一眼,忽然弯了下唇:“长本事了,小尧。”
他眼里的情绪埋得很深,盯着复皓尧的眼眸意味深长,有种欣慰和其他情绪混杂的复杂。
复皓尧不甘示弱地回瞪,双拳攥起:“我说的不对吗?既然你可以给的,那我也可以。”
他振声道:“既然是邀请,就该让她自己选择,少用别的东西来威胁她!”
说真的,在这一刻,符凉夏是有点动容的。
复琅舒笑了:“你说的对,那就让她选。”
看她选他还是选你。
说着他睨了符凉夏一眼。
三人陷入风雨欲来的状态里,有种符凉夏选谁都会令场面失控的疯狂。
沉默持续了一会儿,符凉夏在心底将整件事复盘,思考答应两人各自会造成什么影响。
选复琅舒,她欠的人情便可以还掉,但是与之而来的是更多的注目。
这是理所当然的,毕竟复琅舒是生日宴会的主角,作为他的女伴自然会获得更多的关注。
她暂时还不知道更多的关注意味着什么。
而选择复皓尧,虽然不会那么显眼,但弊端也非常明显。
因为她选复琅舒还能说是因为回报,选复皓尧倒有种舍近求远的感觉,好像他对她来说很特别。
符凉夏不喜欢这种感觉。
像是认定一个人,打上他的标签一样。
复琅舒似乎看出她的纠结,缓声道:“这事不急,你可以慢慢考虑。”
“刚下飞机应该很累,先回去休息吧。”
符凉夏犹豫了下,她确实困了,但又隐隐觉得把他俩单独留在这里会出事。
复皓尧在这件事上倒是跟他哥保持了一致的态度,他打量了下她的黑眼圈,随之正色:“没错,你先去休息。”
是他太急了,乱了分寸,忘记符凉夏身体不好,还要催着她做出选择。
符凉夏半推半就地应了,她需要好好想想,也更需要补一场觉。
等到女生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复皓尧便冲过去一把揪住复琅舒衣领,将他按在墙上。
“哥,你真是我亲哥!”
他声音压抑,神情愤怒道,“你可以选的女伴那么多,为什么还要跟我抢!”
复皓尧是真的伤心了,他以为就算他哥对她有好感,也不该是这么明晃晃的,几乎向他宣战一样的形式。
这让他有种被双重背叛的感觉。
到底是体育生,复皓尧力道不小,被他推在墙上时复琅舒的肩膀处传来一声闷响,听起来便是受了不小的力。
但他眉头都没皱一下,伸出两指,轻巧地将他搭在自己衣领上的手拨开:“看来你是各方面地长本事了。”
敢忤逆他,对他动手了。
“……”
复皓尧沉默地收回手,双手插兜,表情不变地盯着他低吼道,“你明知道我喜欢她,为什么还要这么对我?”
复皓尧一番话说得压抑,胸口起伏,眼底血丝遍布。
复琅舒却笑了:“我知道你喜欢她。”
复皓尧的表情顿时变得更可怖了。
然而下一秒复琅舒轻轻扯唇:“可喜欢又不是孔融让梨,还分长幼尊卑。”
复皓尧下颌绷得更紧了。
“你真的喜欢她吗?”他问得认真。
“……”
复琅舒与他对视几秒,沉默地扭开头,没有回应。
复皓尧顿时笑了,气笑的。
他一拳砸在复琅舒颊边的墙上,眼神清明又冰冷:“哥,你根本不是喜欢她,你只是因为我喜欢她。”
……
听到消息时,程星洲和白宴几人正在客厅聊天。
佣人汇报完长廊那边的情形后,程星洲皱了下眉,直接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怎么了?”白宴正在画设计草图,闻声抬眼看来。
程星洲:“复皓尧跟他哥打起来了。”
他说着放下手中的文件,转身往长廊走去,苏行殊和白宴对视一眼,也跟了上去。
身后,白忻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们一眼,而后想起什么,起身走向另一个方向。
他记得符凉夏刚才上楼了。
白忻想等她睡起来后跟她聊聊。
另外三人到长廊末端时,正好看到复皓尧将复琅舒按在墙上,而复琅舒神色一片冰凉,完全没有平时对复皓尧偏宠的样子。
三人连忙把复皓尧拉开,问他怎么了。
不过两人身上都没伤,应该还没到动手那一步。
“你说话啊,是不是心虚了!”复皓尧这会儿连哥都不叫了,死盯着复琅舒,等他的答案。
程星洲拽住他,说道,“你冷静一点,怎么能这么说复哥。”
其他人也劝着他。
复皓尧冷笑了一声,心想要是你们知道复琅舒的心思,肯定也会想他一样,现在在这装什么理智。
但他没说,他只是冰冷冷地扔下一句:“你走吧,我不会跟你回去的。”
说完就甩开几人,转身大步上楼。
身后,复琅舒盯着他消失在楼梯口的背影,眼眸深深。
他没想到复皓尧这么敏锐。
而他现在也确实理不清自己对符凉夏的心意,到底是喜欢,还是更多的像复皓尧说的那样,只是因为复皓尧喜欢。
但复琅舒能确定,至少自己对符凉夏很欣赏。
这种欣赏促使他愿意递给她上流社会的入场券,带她走进顶级名利场。
而报酬,不过是一个玩笑话。
只是现在,他有点庆幸这句玩笑话了。至少这个所谓的报酬,能让符凉夏在做选择时多向他倾斜一点。
他的输面便少一些。
复琅舒转动手指上的玉扳指,面上换了平时的表情,对几人点头道:“既然小尧执意留在这,便拜托你们照顾了。”
程星洲:“应该的。”
……
符凉夏这一觉睡了很久,直到凌晨五点多才醒过来。
这样的时差显然是没倒成功的,然而她睡得太久,已经没有再睡一觉的想法了。
她从行李中找出习题册做了会,很快又感觉这些题都太过简单,便将练习册收了起来。
她干脆坐在书桌前,静静地望着外面发了会呆,才打开手机,看到博博的私信已经爆了,显然网友们已经挖到了她的账号和信息。
符凉夏懒得去看里面的内容,也并不好奇,只要知道现在有很多人关注她就够了,而关注就是现成的流量。
社交账号那边也有不少人给她发消息,熟的不熟的都有,符凉夏挑着回了。
也许是因为没吃晚饭的原因,符凉夏忽然有点饿了,这个时间不好叫佣人送餐,她便自己出了房间,准备去一楼找点吃的。
路过楼梯口时她被靠墙站着的白忻吓了一跳。
听到声响,他掀起眼皮看来,见到是她后,顿时站直了身子,令人很难不确定他站在这里就是为了等她。
符凉夏愣了下,随即想起在机场时白忻似乎确实说过有话要跟自己说。
她问:“怎么了?”
“汪溪溪会被退学处理,能否坐牢要看汪家能不能保住她。”白忻没头没尾地开口道。
“虽说是伤人事件,但毕竟发生在别国境地内,国内的法律没有用处,而我们野营的岛隶属的洲对这方面的法律规定非常宽松。即使能证实汪溪溪故意伤人,她的律师也会替她摆平,最多也只会让她请的保镖顶罪。”
符凉夏听完他对于汪溪溪的处理,心里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这种处理结果跟她想的差不多,毕竟汪家有权有势,在汪家没倒台之前,对汪溪溪的处理都是毛毛雨。
不过令她意外的是,圣兰德居然会让汪溪溪退学。
汪家可是圣兰德的股东之一,能同意?
“汪家现在自顾不暇,巴不得推汪溪溪出来平息程家的怒火。”白忻好像看懂她的疑惑,解释道。
“我知道了。”符凉夏点点头,抬脚往楼下走去,比起关心汪溪溪的下场,她更急着填饱肚子。
然而在她从桌子上找到几个贝果时,却一抬眼看到白忻跟在她旁边,似乎还有话要说。
“还有别的事吗?”她一边把酱均匀涂抹在里面,一边问。
白忻低头,脸上浮现出内疚和歉意,沉声道:“对不起,我跟她之间的事连累到了你。”
符凉夏抬头看他一眼,觉得这无关什么原不原谅,主要是整件事都很荒谬。
不过考虑到这是古早
小说的世界,她又很快释然。
符凉夏咬了一口手里的贝果,语气淡淡道:“没事,受伤的也不是我,也许程星洲更惨一点。”
她不喜欢把仇记在心里太久,尤其是在程家亲自下场,汪溪溪的未来得以预见的情况下,她再纠结便是纯属跟自己乳腺过不去了。
所以她是真的释然。
然而符凉夏的话听在别人耳里却像是有另一层意思——
比如为程星洲打抱不平。
白忻沉默了片刻,眼底的歉意淡去,最后他轻轻点头,说:“嗯,我知道,我也会跟程星洲道歉的。”
哦,那好像跟她没什么关系,符凉夏随意地点点头,几口把贝果吃完,又给自己倒了杯水,听见白忻又说:“如果有什么应付不了的事,可以找我,比如照顾程星洲之类的。”
符凉夏不解其意,但嘴上应了。
两个小时后,也就是周一早上,符凉夏与程星洲等人坐上了去学校的车。
从车上下来时不可避免地遭受到了一大波注目礼,符凉夏叹息一声,几乎可以想象到论坛上会怎么写。
名人的苦恼。
似乎原书中也有过相似的情节,不过当时的女主角是白可薇,男主只有复皓尧一个。而现在变成了她,男主是F4全员。
这太奇怪了。
明明原书中没有枪击事件,但最后造成的结果似乎都是一样的,即使故事的主角换了。
不过这一次,没有人敢像原书中一样针对她。
这些人也不是傻子,排挤她可能会造成记恨,但讨好她却有可能借机攀上F4,怎么选似乎很清楚了。
但八卦的因子悄悄在所有人之间流动,他们好奇在野营时具体发生了什么,又好奇程星洲跟她什么时候牵扯到一起的,两人似乎交集不多。
唯一一次交流似乎还是真心话座谈会。
对,真心话座谈会!
“我又把当时的回放看了一遍,事后诸葛地讲,这两人确实有点奇怪,你们不觉得吗?”
“对对,我也感觉到了这俩人气氛好古怪,不像是第一次见面的普通同学,倒有些像仇人。”
“也不是仇人吧,感觉会长看符凉夏的那个眼神,分明不清白,相爱相杀还差不多。”
“但是符凉夏表情挺冷漠的啊,完全看不出什么……”
符凉夏进教室时,班上的同学正叽叽喳喳地议论着,甚至分成好几个派系,仇人派、相爱相杀派、单恋派……争执得热火朝天。看到符凉夏出现在教室外的身影,他们顿时都收了话头,只是望向她的眼神都饱含着八卦的意味。
她无视了他们的眼神,径直走向自己的座位。
见此,有之前聊过一两次天的同学围了上来,满眼好奇:“凉夏,这是真的吗?汪学姐真的把你绑走了,还想杀你?”
“真是太恐怖了,完全看不出她是那样的人!”
“你怎么样,有受伤吗?会长真的为你挡枪了?”
“说不定是汪学姐准头不好,一开始就打偏了呢。”
符凉夏被你一言我一语地问得头疼,她尽量精简着回答了:“是真的,没有受很严重的伤,会长形况比较严重,有截肢的风险。”
这是他们一早就商量好的说辞,只有将病情说得严重些,才能体现出汪家的可恶,以及程星洲的舍己为人大爱精神。
闻言,众人惊呼着捂住嘴:“截肢——”
其中有程星洲的粉丝当场就哭了,看他那个崩溃的样子,符凉夏都有点想告诉他实话是在程家的财势面前,有风险也会被化为零。
几人得到了劲爆的消息,忍不住就想回去跟朋友分享,但他们又想着符凉夏这么好说话,不如直接问当事人他们是什么关系,说不定就会得到解答了呢?
其中一人这样想着,小声道:“那凉夏你跟会长是什么关系呀?你们是不是在交……”
“往”字还没说完,突然出现在身后的白忻便瞥他一眼,那人立刻紧闭上了嘴巴,所有原本围在座位边的同学全部后退三米,将符凉夏身边的空间空了出来。
白忻没说什么,只是在靠窗的位置上坐下了。
倒是后面跟着的苏行殊道:“没有交往,只是同学关系。”
见到是比较好说话的苏行殊开口,顿时有同学好奇地凑过去:“不可能吧,普通同学能舍命相救?”
同学说完,就看到苏行殊的眼神骤然冷了下来,当即闭上嘴就想遛,然而他的不悦却不是对她,而是阴阳怪气道:“因为我们的会长热心肠呗。相信我,就算当时被威胁的是你,我们亲爱的会长也会舍命相救的。”
又是一阵哄闹。
“好吵。”白忻突然从书里抬起头,淡声道。
不知道是在说周围的同学吵,还是苏行殊吵。
但同学们都很有眼色,白忻脾气古怪,但跟F4的其他人关系一向要好,怎么可能是说苏行殊吵,当然是其他人。
他们顿时作鸟兽状散去。
符凉夏轻呼了口气,但感觉苏行殊虽然说的都是该说的话,却透着股怪味。也许是怪程星洲帮别人挡枪把自己搞受伤,所以阴阳怪气吧。
这是门口有笑闹声响起,她扫了一眼,是徐彩跟她的几个朋友。她一进门就察觉到了气氛的古怪,愣了一下,忙四处观察,以为是老师提前上课了。
随后她随手抓了个同学,问清发生了什么,顿时面色变得古怪,拍了下那同学的脑袋:“还有两周月考了,能考几个分,就在这八卦别人。”
“可是大家都在说。”他不服气道,“外面传得沸沸扬扬,我们好奇一下怎么了?”
徐彩盯着他:“我不认识他们,但我认识你。”
“议论同班同学的八卦,还想得这么龌龊……怎么,你觉得会长不是那种舍己为人的人吗?”
这一顶高帽子扣下来,那同学当然没法再说些有的没的,只是表情还有点不乐意。
居景焕从苏行殊说话时就在走神,他的目光一直注视着符凉夏的方向,但是她全程都在认真地看着书,仿佛那个被议论的人不是她一样。
过了一会儿,他才注意到徐彩跟自己同桌发生的争执,对同桌缓声道:“至少也得相信会长的人品,不是吗?”
这话有点技巧,好像他再怀疑这事便是质疑会长的人品,不会善良到舍身救一个普通同学,传出去可就严重了。
同桌对居景焕很信服,原本还不太开心,现在也没了别的想法。
议论声逐渐消失,徐彩小跑过去,跟符凉夏的前桌换了个位置,转头盯着她。
符凉夏被她盯得发毛,问道:“怎么了?”
“就是觉得你太倒霉了,被别人拖累,受这种无妄之灾。”徐彩说,从怀里掏出串朱砂戴在她手上,“你要不有时间去寺庙里拜拜吧,怎么总
沾晦气东西。”
被别人拖累的那个“别人”的白忻:“……”
她说话可真是太有水平了。
符凉夏被她逗笑:“你说得有道理,有空我去拜拜。”
虽然她这些事情不是拜拜就有用的,本质是世界意志作怪。
第95章 试穿邀约
如符凉夏所料,今天上午校内的新闻基本全都围绕着她跟程星洲展开,对于两人的关系众说纷纭,连课间都有不少别班同学趴在门外偷偷打量她。
似乎又重新回到了刚转来时的境地,只是这一次恶意少了,好奇却一分不减。
而事件的另一主角却游离在众人关注之外——
因为他们不敢,不敢随意八卦程星洲。
她垂眸盯着课本一角,讽刺地扯了扯唇角。
讲台上的化学老师却在此时突然点了她的名字:“符凉夏,走什么神,这么快就写出来生成A的方程式了?你来写一下。”
他投过来的视线里夹杂着一丝不明显的恶意,若有似无,好像只是一种错觉。
然而符凉夏对人的情绪何等敏锐,她确信自己不会感觉错。
她缓缓站起身,看向屏幕上投出来的问题。
这是一道竞赛题,难度算不上低,正常竞赛生至少需要十分钟才能解出来。
而符凉夏虽然走了会神,也非常清楚地记得从他投出来这道题到喊她起来,最多不超过一分钟。
但凡被叫起来的是别人,大概就要面临答不上来被训斥的尴尬场面了。
也许是符凉夏没有立刻回答,化学老师笃定她不会,顿时厉声道:“不会做?不会做认真听讲,还敢神游,想什么呢,想程家什么时候娶你进门不成?”
说到最后,他面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笑,眼神里有清清楚楚的不屑。
这下符凉夏终于确定他就是在针对她。
可是,为什么?
不管为什么,符凉夏都从来不是一个会忍气吞声的人。
她抬眼与老师对上视线,无视旁边想要塞答案过来的白忻,几步走到讲台上,拿起笔飞速写出一串工整的方程式。
随后转身对着老师轻笑道:“老师,我当然会做。”
化学老师僵了许久,才拿起答案看了眼,发现居然跟标准答案分毫不差,顿时瞳孔震颤。
这怎么可能?!
这种类型的题他根本就没讲过,而且留给她能计算的时间太短了,她怎么可能做对?
符凉夏将笔放进讲台,视线扫过化学老师胸牌上的“汪建术”,好像明白了什么。
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走神只是因为你讲得太无聊了,无聊到让我思考——”
“汪氏这座高楼,究竟会在哪天倒塌呢。”
汪建术身形一僵,看着她的眼神似乎想冲上来将她生吞活剥,却碍于老师的身份还要强行克制。
恰恰相反,符凉夏便没有那么多顾及。
在无人看到的地方,她朝汪建术扬起一抹堪称恶劣的笑意,随后便施施然回了自己位置。
不过是丧家之犬的反扑,既然已经搭上程家这艘船,便没有回头路。
符凉夏不是会受委屈的人,谁让她受委屈,她便加倍反击回去。
这堂课的后半部分,不知是不是因为被闹了个没脸,汪建术留下一句“自习”后便匆匆离开了教室。
学生们都乐得自在,在老师离开后便重新爆发出吵闹还有嘲笑声。
“看到那个姓汪的表情没有,太搞笑了!”
“还想嘲讽别人呢,结果被人家当场打脸哈哈哈……”
汪建术本身就不过是汪家的旁支,平日仗着自己背靠大树,眼高于顶,总爱随地大小爹,看不惯他的学生大有人在。
此时被符凉夏出了口恶气,顿时纷纷哄笑起来。
刚走出教室没多远的汪建术脚下一个踉跄,手中握着书的动作更紧了,透过后门看向端坐着的女生背影时,眼里闪过一丝怨毒。
对此,符凉夏并不知情,她正被白宴塞过来一张设计稿。
她不是一个非常有艺术天赋的人,只有前世为了谈生意,能跟那些附庸风雅的老总有共同话题,她才死记硬背学了一些艺术鉴赏的课程。
但即使是这样,符凉夏也能一眼看出这是一条非常美丽的裙子,且用料昂贵。
纯手工的繁复工艺将裙型装点,上面每一颗碎钻都镶嵌得恰到好处,漂亮得夺目,又暗藏锋芒。
“这是我的品牌今年春夏系列的高定礼裙,将于年末首发,我希望你能来做它的展示者。”
想起两人之前的模特约定,符凉夏挑眉。
“不不,”白宴摇头,否定了她内心的猜测,“这套的模特本来已经定好,但因为一些原因,没法用了。”
也是,最开始白宴跟她约定的也只是做灵感缪斯,并不涉及到实穿。
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符凉夏毕竟不是专业模特。
而原本定的模特不能用了,再考虑到白家跟汪溪溪的关系,她隐约能猜到那个原本的模特是谁。
但是以白宴能请到的知名模特何其多,以他的国际知名度和财力,多的是蓝血模特愿意为他无偿工作,哪个不比她专业又富有经验?
符凉夏问:“为什么找我?”
“因为只有你能穿出这条裙子想表达的东西。”白宴看着她说道。
这条裙子本就是以她为灵感设计的,要不是摄影师坚持用汪溪溪,他早就想请她来。
身后的白忻抬眼看了交谈的两人一眼,便重新不感兴趣地将头埋回了臂弯里。
符凉夏不太想去,她隐约觉得这又是一件麻烦事。
本来最近的麻烦就够多了,她偶尔也想过几天清净日子。
“我不擅长这个。”她面露为难道。
白忻伸出一根手指。
符凉夏不为所动:“就算是一百万,说不擅长也还是不擅长。”
况且这条裙子都比一百万贵了,她之前靠股市赚了十位数,已经看不上这点钱。
白宴晃了下手指,表示否定:“一千万。”
一千万,只是穿一条裙子。
符凉夏展颜:“突然又擅长了。”
……
她中午吃饭时是跟白可薇一起的,意料之中的收到了不少同学的目光,好在符凉夏已经逐渐习惯了。只是吃饭途中,有一道视线一直如影随形地跟在她身上。
符凉夏若有所觉地抬眼,就看到复皓尧匆忙垂眼,全神贯注吃饭的样子。
只是大约是太慌张了,他的筷子末端夹了一块点缀用的雕花便往嘴里塞去,似乎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偷看被抓。
密切关注复哥的徐轲:“……”恨铁不成钢。
符凉夏:“……”
顺着符凉夏目光看过去的白可薇:“……”
“他是傻子吗?”白可薇捂住额头,开始怀疑起自己对F4的判断。
她之前以为F4都是一群仗着自己家世好、长得好、受欢迎的特权阶级的疯子,是玩弄所有人的恶魔,现在看起来更像被别人玩弄。
符凉夏挑了下眉:“也可能是单纯喜欢吃红萝卜。”
白可薇露出思考的表情:“好像不是啊……”
用过餐离开时,符凉夏看到了正处于被告白现场的苏行殊。
对方正扬着他的招牌笑容一脸认真地听着,但她敢打赌,看他那不达眼底的笑意,他绝对没有往心里去。
真是恶劣。
符凉夏收回投在他身上的视线,正想转头问白可薇下午有没有社团活动,没有的话可以跟她一起去图书馆学习时,目光游离的苏行殊注意到了她。
他含笑拒绝了那个女生,迈步向她走来。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对方看她的眼神似乎有些奇怪,有种要笑不笑的味道。
“你怎么还在这看戏,刚才她们还在找你。”
“找我?”符凉夏心下奇怪,嘴上不忘纠正道,“没看戏,路过而已。”
“嗯嗯,路过。”苏行殊挑起眉,表情明显不信。
“这种每天都在上演的戏码,谁会专门停下来看。”她露出无奈的表情,“少忘自己脸上贴金。”
“……真是越来越刻薄了。”即使是没报希望只是想打趣她的苏行殊,听到这话额角的青筋也不禁一跳。
“谬赞。”符凉夏掀起眼皮,睨他一眼,“还有别的事?”
苏行殊盯了她一会,突然嘴角笑意扩大:“没有,你忙。”
他说着便从符凉夏身边走过,擦肩时特意低头看她一眼道:“投屏拍得挺好看。”
符凉夏:“?”什么投屏?
就在她感到疑惑的下一秒,一群戴着苏行殊后援会胸针的女生乌泱泱地穿过人群,向她快步走过来。
架势十分之大,路过的人群纷纷为她们让开位置,就像偶像剧里经常出现的不良少女团体,感觉下一秒被盯上的人就要挨揍了。
“她们好像过来了。”白可薇盯着她们,不动声色地往符凉夏身前挡了挡,她记得这些后援会都是追星追到入魔的疯子。
不知道为什么会盯上小夏。
就在众人吃瓜看戏、白可薇如临大敌和符凉夏本人波澜不惊的视线中,后援会在她面前站定,突然齐齐弯腰,喊道:“大姐头好!”
符凉夏:“……”
白可薇:“??”
第96章 拍摄
符凉夏挑眉:“大姐头?”
后援会成员十分懂得察言观色,见此立刻从队伍里小跑出一个女生,她举着手中的平板,一板一眼汇报道:“今天是会长上任的第一天,我们已经买下本市所有大楼外的LED屏宣告这条消息,请过目。”
符凉夏经她提醒,才想起自己确实在系统的要求下当了后援会会长,只是当时包恩还说过,得到会成员的认可没那么容易,现在这又是怎么回事?
还有这个奇怪的称呼?
她伸手接过对方手里的平板,只一眼就快速合了起来。
太羞耻了。
后援会居然把她的入学照片扣出来P上了“欢迎新会长加入苏少后援会”的宣传图上,还大肆投放了出去。
符凉夏眼神逐渐失去高光。
她伸手将包恩拽过来,咬牙低声道:“故意的?”
故意报复她是不是?
包恩一脸正经道:“每一任会长上任都要经过这个流程,证明新会长被后援会核心成员认可,也让下面的会员认认脸。”
符凉夏吐出口气:“能撤掉吗?”
包恩:“钱已经付了。”
符凉夏:“……”
她也终于知道刚才苏行殊看她的表情为什么会是那样,还怪模怪样地夸她的投屏好看。
完完全全就是被误会成头号粉丝了。
符凉夏捂住额角,问她:“怎么这么突然?”突然就认可她了,一点流程都没走。
包恩低声回道:“因为程会长的事,她们觉得你跟会长关系好,约等于跟苏少关系好,所以……”
符凉夏理解了,不愧是见风使舵的贵族子弟。
“这个称呼又是怎么回事?”
“因为校内普遍认为‘会长’指的是程少,为了避嫌,我们在外面都是喊大姐头的。”
听起来合情合理,但符凉夏总觉得哪里怪怪的,这种昭告全世界她是苏行殊后援会会长的感觉……
她正在思索用什么方法能让她们改掉称呼,把投屏撤下来时,身侧突然伸过来一只手,将她手中的平板拿了过去。
她转头看去,就见复皓尧眉头紧锁地盯着手中的平板,原本兴奋的人群统统安静下来。
“无聊。”他把平板塞回符凉夏怀里,问旁边的包恩,“你们是□□吗,还大姐头?”
说着复皓尧低头看向符凉夏:“你还陪她们玩这种幼稚的东西?”
符凉夏隐约感觉复皓尧语气怪怪的,但打量他的神情,又似乎没什么异常,便解释道:“加入社团可以加学分。”
复皓尧噎了一下,随后恨恨扔下一句“谁没有后援会”,便大步离开了。
身后的徐轲看看她们,又看看复皓尧的背影,叹了口气,紧跟着追了上去。
等人消失不见后,包恩才试探着开口:“复少这是……嫉妒?”
符凉夏顶着周围探究的视线,面不改色道:“应该是也想被投屏吧。”
角落里的复皓尧后援会成员闻言,面上露出若有所悟。
然后当天没过多久,符凉夏的广告投放便被撤了下来,全被换成了复皓尧的,苏行殊后援会为此大骂对方不要脸。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现在的符凉夏,正坐在去往白宴公司的车上。
这里是最繁华的娱乐区,所有文娱产业都坐落在这里,其中也包括了白宴的设计公司。
跟校内设的工作室不同,这里的产品为高端线和走量的普通款。在踏入这个区之前,她想象中的样子是《穿普拉达的女王》中那样的繁忙又简洁的工作区。模特们来来往往,到处充斥着鲜花和金钱的味道。
然而实际走进去,如她想象的一样华丽,但却安静无声,所有人都静悄悄的,步履匆忙,但小心翼翼,似乎生怕惹怒了谁。
有个矮小的男人正一溜烟地从走廊一侧跑到另一侧,用力地低声嘶吼:“拍摄相关人员就位!都麻利点!”
白宴对此似乎习以为常,他平静地穿过一团乱象,走进尽头的摄影厅。
里面正有一个瘦高的女人俯身看着摄像头,摄像头对着的模特红发碧眼,面容精致,看起来有些眼熟。她正穿着白宴给她看的那条裙子,对着镜头做出一个个搔首弄姿的动作。
白宴没出声,带着符凉夏走到一旁,静静看着拍摄。
然而从坐下开始不到三分钟,符凉夏就看到那位似乎是摄影师的女人接连喊停,到最后连模特都开始不安起来。
“那是布鲁克琳,C家的御用模特。”白宴在她耳边低声道。
她这才知道对模特的眼熟来自哪里,每一季度的C家秀场,布鲁克琳都是压轴的那位,然而现在却一直没能拍出让摄影师满意的作品。
甚至这一次,她在做动作时四肢已经僵硬了,表情隐隐开始崩坏,但似乎顾及着什么没有表露。
不知道是碍于白家的势力,还是单纯因为摄影师。
“抱歉,再来一次,我没有调整好。”她用法语说道。
“不必。”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前者是失去耐性的女声,后者是坐在一侧的白宴。
摄影师闻声看过来,目光扫过他身旁的符凉夏时微顿,而后又将视线重新放在了布鲁克琳身上,用法语回道:“你不合适。”
布鲁克琳的表情僵住了,试图继续争取,但摄影师已经向符凉夏和白宴走了过来。
走到近前时,符凉夏才注意到这位摄影师长了一张姬圈天菜的脸,还跟白宴有些相似,丹凤眼微挑,中发被随意扎在脑后,自上而下地打量她:“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小模特?”
她的声音不低,令符凉夏一下成为了众人视线的焦点。
布鲁克琳看着她,突然嗤笑一声,用表情表达了自己的不屑。
白宴颔首:“听说你拍摄不太顺利。”
女人不置可否:“你觉得她可以?她看起来不像专业模特,长得倒是标致。”
她不含一丝感情,像尺子一样将她从头打量到尾,评价道。
“可以试试。”白宴说,“你觉得呢,小姨妈。”
“丑话先说在前面,我可不会因为是你的朋友就降低要求。”白洛指挥一旁的助理带她去换衣服,对白晏道。
“当然,不过我觉得你不会失望的。”
“这么有信心?”
符凉夏跟随助理去换衣服时,听见两人的交谈隐隐从身后传来。
听起来倒不像是只拍一个宣传照那么简单。
符凉夏暗自思量,向带她进换衣室的助理打探:“白老师好像对这次的拍摄很严格?”
助理正谴人从布鲁克琳那拿来换下的裙子,熨烫处理,闻言抽空回道:“当然,这次的照片不仅会印在产品册里,还要作为参赛作品
发往国际摄影协会。”
“你知道的,就是本届以‘黑暗荣光’为主题的大赛。”
符凉夏不知道,但显然助理认为以那个大赛的知名度应该无人不晓,所以她含笑点头道:“原来如此。”
她大约明白了现在的状况,所以不仅是白晏需要模特,更重要的是白洛拍不出想要的照片,所以才会出一千万的高价。
只是,她行吗?
符凉夏喜欢钱,但她更知道自己能赚什么样的钱。
人的能力有限,让她做投资分析或者股票操作,她有信心,因为那是她的专业领域。但模特,还是专业摄影大赛的模特,她可以吗?
“你也别太紧张了,从老师确定要参赛到现在,光来面试的名模就有百余人,再加上什么所谓的校花网红,加起来都过两千了,但能让老师尝试拍摄的却不过两位数。”助理说,“既然老师让你试,证明你有符合的地方。”
人数比她想象的还要多,只是为了那一千万?
符凉夏觉得未必。
且不说这些钱对她讲不算什么,就是对那些名模来也不是千里迢迢过来竞争的理由。
她默默想有什么环节是自己遗漏了的,但没等想明白,便听见助理扔下一句:“你看起来没那么有功利心,这样挺好,不像那些名模,眼里的贪婪都要流出来了。”
对此,符凉夏没接话,她好像知道这些名模为什么要来了。
也许不止是为了白家,还有更高的知名度,以及被权势看到的可能。
摄影本就是富人的游戏,能进入国际摄影协会的人身家自然不菲,对于在名利场里摸爬滚打的模特网红无异于是一条捷径。
她在两个穿衣阿姨的帮助下穿上了那条裙子,心里却很平静。
因为她不需要这些“机遇”,所图也不过一千万,做得到固然好,谁会嫌钱多,而做不到也没关系,不会太遗憾。
她抚平裙摆,包臀的设计将婀娜的曲线展露,黑色皮手套和金属脚链又将原本妩媚的裙子增添出锐利的味道。
符凉夏从试衣间走出来时,清楚看到了白晏和白洛眼中闪过的惊艳。
她对这个结果不太意外,因为当她穿上这条裙子时,便感觉到这条裙子上刻着她的名字。
不是不谙世事的纯洁白天鹅,也不是游走在暗夜中的妩媚黑天鹅,她是生长于黑暗之中,拼尽全力抓住那抹荣光的鹰。
锐不可当,美艳不可方物。
随着符凉夏一步步走出来,原本混乱的摄影间蓦地一静,直到她走在幕布前,白洛突然大步迈过来,牢牢握住相机,快速地拍了两张。
随后白洛抓住相机,低头端详了镜头里的照片一会儿,朝符凉夏露出一抹笑:“不错。”
她说完又转头看向身旁的白晏,将相机递给他:“她让我想到古希腊神话中的潘多拉,被神赋予魅力和诱惑的色彩,最纯真的恶,这条裙子简直就像为她而生。”
白晏一眼就被相机里的照片吸引住了,他呆愣愣地看了一会,就像被漩涡吸进去般目不转睛良久,才恍然道:“确定了?”
“当然,我想不出比她更合适的人。”白洛指挥着助理,“约一下国家剧院,今晚清场,还有……”
她吩咐完一切,才想起问符凉夏:“亲爱的,你今晚有空,对吗?”
符凉夏想起本来说好今晚恢复给复皓尧补课,还要形式性照顾一下程星洲,后者倒是什么时候都可以做,至于前者……跟复琅舒说一下吧,应该也不缺这一天。
“大概有空。”她说。
在一千万面前,不存在没空。
模特终于确定下来,一直连轴转的助理终于松了口气,敲定好行程后,她帮符凉夏把身上的裙子换了下来,随口感慨道:“你的气质很迷人,说真的,你是我见过将这条裙子穿的最美的姑娘,一切都是那么恰到好处。”
助理是来自拉丁美洲的女孩,很热情,中午说的非常流利,对她不吝赞叹。
跟白洛确定她之前的态度大相径庭。
符凉夏客气地表示了感谢,被这样夸奖,她固然开心,但远不如一千万能打动人心。
换下裙子后,她穿上自己的校服,靠在洗手间镜子前的台子上给复琅舒发信息。
最朴实的语言,最朴素的理由,符凉夏简单将情况描述了一下,发了过去。
对面似乎正在看手机,回得很快:【拍摄?】
符凉夏手指轻点:【嗯。】
手机另一端端的复琅舒见此,低喃道:“白家吗……”
然而还不等他话说完,就听见楼上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
复琅舒缓步上楼,没着急回符凉夏的消息,看向声音来处——
只见复皓尧正对着等身镜摆弄自己身上的配饰,旁边的地上散落了一地卫衣和牛仔裤。
“你要出门?”复琅舒靠在门边问道。
“什……”复皓尧看到他,立马掩饰般地将地上的衣服往旁边一推,不自然道,“没有,就是随便试试,没别的意思。”
说完,他不等复琅舒反应,便从衣帽间迈了出来,大步往自己房间走去。
身上是被称作“简单却赢很大”的心机穿搭。
见此,复琅舒原地顿了下,突然笑了。
随便试试?
他什么时候对打扮这么上心过?
还不是为了一会见某个人。
只是可惜,怕是不能让他如意了。
复琅舒看着紧闭的房间门,掏出手机,唇角上扬,慢悠悠回道:【好,我会跟小尧说的,拍摄顺利:)】
第97章 我不同意
“我不同意。”
复皓尧愤怒地瞪着眼前人,“被补习的人是我,你凭什么问都不问我就答应她?!”
复琅舒抬眼,似笑非笑道:“之前的家教突然请假,你也没有不同意过。”
“那不一样。”复皓尧怀疑他哥是故意的,他明知道他对符凉夏是什么想法,之前那些垃圾怎么能跟她相提并论。
复琅舒将盛了一个杯底的酒放在一旁,忽然道:“怎么不一样?”
听起来倒有点风雨欲来的架势。
复皓尧清楚若是如实告知,复琅舒必会阻挠。
他们之间门不当户对,便足够致命。
更何况,他也捉摸不透他哥对符凉夏是什么想法。
若是喜欢,那肯定会想他一样无时无刻不想见到她,但他哥却准了对方的假;可要说不喜欢,他哥又邀请她做生日晚宴的女伴。
要么就是单纯的恶劣。
无论什么原因,咬死不认才是最好的。
他冷嗤一声:“你管我那里不一样,就是看她顺眼,不行?”
“当然可以。”
复琅舒重新端起酒杯喝了口:“看你那么大反应,我还以为……”
他一字一顿,意有所指。
“你以为错了。”
复皓尧硬声打断,一把夺过他手里的酒,仰头喝尽,而后重重地将杯子放在桌面上,说道:“没什么事我就回去学习了。”
回去学习?
复琅舒就静静看着他张嘴胡诌,被抢了杯子也不生气:“本来还想着真是那样的话,我就带你去看今晚的拍摄,但既然你没那个意思,那就在家学习吧。”
说着,他拿起桌面上的玻璃杯,转身走人。
下一秒,一个抱枕直接砸在他后脑勺上。
复皓尧咬牙切齿,太阳穴青筋气得一鼓一鼓道:“等等。”
男人闻言转过身垂眸看他,手指轻微转动,一言不发。
沉寂了几秒,复皓尧忽然将脚边的垃圾桶踢出老远,一双幽戾的眸子锁定他:“我改变主意了,去也不是不行,听起来还挺有意思的。”
“不是要学习?”
“不差这一会儿。”复皓尧欲盖弥彰道,“许久不见白晏,还有点想他。”
复琅舒轻笑:“原来是为了白晏。”
复皓尧:“不然呢?”
“那好办,等他工作结束回来时顺便来找你,你也可以安心学习了。”
片刻的安静,伴随着忍无可忍的“复琅舒”三个字,又一个抱枕被砸了过来。
复琅舒眼底笑意更浓,不再逗他:“知道了,收拾一下,下楼。”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符凉夏收到对方的回信,合上手机,正准备离开洗手间时,布鲁克琳进来了。
布鲁克琳穿上了自己的衣服,紧身的吊带和直筒仔裤将她本就高挑的身材衬得更加优越。她躬身洗手,然而肢体动作却透露出似乎有话想对符凉夏说。
平心而论,布鲁克琳很漂亮,她身上有着C家喜欢的雍容美丽,低头专注时侧脸像画作一样神秘又引人注目。
“恭喜你,走了狗
屎运。”她抽出一张纸,将手背上的水珠擦净,用词是与外表不符的激烈。
符凉夏并未被她激怒,她曾听过太多比这更难听的话,早已练就“金刚不坏之躯”:“谢谢。”
“呵。”她笑了一声说,“你确实是个美人,但不过是比我年轻而已,论表现力你远不如我。”
布鲁克琳用的法语,并没有特意放缓语速。而符凉夏对法语的了解仅限于基础的商务法语,所以她听得磕磕绊绊,面上只敷衍地挂着笑。至于布鲁克琳的话,她根本没往脑子里去。
布鲁克琳靠近她,附身在她耳边低语:“你不用一副这么碍眼的嘴脸,我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如洛厌弃我一般,你的那个靠山也会因为更年轻的女孩而弃你而去。”
“……”即使是囫囵听懂了一些,符凉夏还是被她话里的含义惊呆了。
“洛”是谁,指向性已经很明显了。
布鲁克琳显然认为对方厌弃了她,又误会自己是白宴要捧的人。
符凉夏没想到随随便便就听到这么一个大瓜,关于白宴这位小姨的性向,以及她跟布鲁克琳的关系。
不过只要不影响到自己,符凉夏并不会有多余的想法。
只是有一点,她没有向模特这条路发展,也没有想攀上白家的意思。
“你误会了。”符凉夏害怕听到更多秘辛,转身便想离开。
“嗯哼,我从来不会看错别人的眼神,白家的小公子明显对你有点好感,也许他自己还没察觉到,洛也是。”
符凉夏僵在了原地。
疯狂的法兰西女人,她在内心捂脸尖叫。
“香车珠宝,金银豪宅,曾经属于我的,现在在向你招手了。”布鲁克琳说,“我真嫉妒,你不过比我年轻,还幸运地长了一副美丽的东方面孔。”
符凉夏觉得她有点疯魔了,无意再做纠缠,她继续向外走去。
在即将迈出洗手间时,她看到白宴和他的小姨正站在一起,两人都身量高挑,面容俊美,然而真正将他们跟其他人区别开来的,却是他们从小在金山银山中养出来的雍容气度。
那是一种任何事情都在掌控之中的游刃有余。
注意到她的视线,白宴抬眼看来,朝她扬起唇角,露出一抹笑。
他身旁的白洛注意到他的动作,也跟着看过来,轻轻颔首。
布鲁克琳的声音从后脑勺上方传来:“你觉得对他们来说,你是什么?是能平起平坐的人,还是随心情宠爱的玩意。”
她声音压得很低:“能在幼年时就差点杀人的人……你的下场只会比我更难堪。”
说完,布鲁克琳便扭胯走了,只留符凉夏对她话里的内容震惊良久。
“幼年时就差点杀人”?
谁?
白宴吗?
她努力回忆原书中是否有提过这段经历,但是因为时间太过久远,她只能隐约想起双子小时候确实经历过一些不好的事,才导致了他们回来怪异的性格。
只是严重到这种程度了吗?
或许也跟使白忻产生副人格的事有关?
符凉夏捏着手机站在洗手间的出口处,思绪万分,连望着白晏言笑晏晏的脸都觉得有些陌生起来,似乎看到了他隐藏在笑意下面无表情的冰冷的脸。
直到他走过来,问她:“收拾好了,我们走吧?”
“好。”她颔首,面上没显露出分毫端倪。
从白晏公司离开后,他们坐在去剧院附近的餐厅的路上,由于白洛开车了的缘故,只有符凉夏跟白晏共处一车。
原本去时还好,但从布鲁克琳口中骤然听到这个秘闻,多少影响到了她的行为,坐在白晏身边难免感到有些毛毛的。
而复皓尧的电话就是这时打了进来,气势汹汹,一开口便骤然打破了沉寂的气氛——
“白晏,你小子死哪呢?”
第98章 白晏线
白晏随手点了车内外放,男生咋咋唬唬的声音清晰地从音响中传来,还伴随着复琅舒“小尧,要有礼貌”的沉稳声音。
他勾唇笑了下:“怎么突然关心起我?”
伴随着电梯按键声,复皓尧哼道:“明知故问,你准备带符凉夏去哪儿?”
白晏闻言嘴角的笑意更浓,垂下的粉色发丝被夜风吹起,他若有似无地瞥了眼身边的女生,道:“怎么一副我要把她卖了的口气,可真令我伤心,多年兄弟情居然比不上刚结识半月的女生,小尧太过分了。”
复皓尧气得咬牙:“过分的是你吧。”
明知道他很期待晚上可以跟符凉夏共处,还故意把她叫走,只是想想,复皓尧就气得嘴上几乎可以挂油壶。
“少废话,快给我地址。”他说。
白晏姿态慵懒地靠在椅背上,单手把控着方向盘:“你不是知道吗,去大剧院拍摄啊。”
车窗外飞速流逝的灯光斜照过他的侧脸,显得颇有些混不吝。
复皓尧:“不是问这个,哪个餐厅?”
白宴顿时啧啧出声:“我以前竟不知道你这么爱学习,家教请假,还要找去跟人家共进晚餐。”
旁边的符凉夏差点呛着。
白宴这人可真是,看不出来一肚子坏水。
“喂,你想尝尝运动员的拳头吗?”
复琅殊的声音远远自那边传来:“不要说那种野蛮人的话。”
“知道了。”复皓尧小声嘟囔道,“你不告诉我,我就去找白洛阿姨要,她肯定知道你们去哪,希望不会打扰她跟她女友约会。”
“当然不会,因为她们已经分手了。”
“哦,这样……等等,那个布鲁克琳?可你不是说她还要让她做模特?不对,现在换成符凉夏了。”
复皓尧突然意识到什么,提高声音道:“你小姨应该不喜欢比她小的女生,对吧?”
白宴闻言微怔,随即笑道:“想什么呢。”
他还真是可爱,总是能说出这么角度清奇又令人意想不到的话。
“复二,你也太喜欢符凉夏了吧。”
白宴随口抛出威力惊人的一句,瞬间换来旁边女生更重的咳嗽声,以及电话那边复皓尧慌乱的“瞎说什么”。
说完,似乎是听见了符凉夏的声音,复皓尧突然想起一件事:“你戴着耳机吧?”
白宴:“没有,外放呢。”
复皓尧:“……”
下一秒,通话戛然而止,被从那边瞬间挂断。
白宴顿时大笑出声。
完全看透了白宴恶趣味的符凉夏:“……”
总觉得F4平时对外人模狗样的,凑在一起就立刻变幼稚了,这是什么奇怪的化学反应吗?
她瞥了一眼跟复皓尧通完话心情莫名变好的白宴,皱眉深思,这样对比起来白宴在公司时倒更像是伪装的假笑一样,心情不好吗?
“怎么一直盯着我?觉得我太过分了吗?”白宴直视前方,说道,“不要在意,我跟复二他们之间讲话一直是没什么正经……”
“你听到了。”符凉夏突然开口,牛头不对马嘴道。
白宴神情一滞,片刻后才问:“什么?复二的话吗,当然听到了……”
符凉夏转过头,一双似乎能看透一切的眸子认真地凝视着他,只有两人的空间里因为沉寂而生出奇异的气流。
她的发丝因为转头的动作轻轻擦过白宴手臂,双眼像能看穿他的伪装,语气笃定:“你听到了布鲁克琳议论你的事。”
空气陷入死寂。
白宴没看符凉夏,在红灯时一踩刹车停了下来,视线一直盯着前面车屁股的某一点,良久突然收了嘴角的笑意:“是啊,我听见了。”
他转过头,面无表情地俯身凑近,清爽精致的五官在她眼前放大,没有表情时显得过分冷戾和不近人情。
好像真的像传闻中一样,是个能为了自己的情绪杀人的疯子。
目光幽幽转动,他似乎想在她的脸上找出胆怯的证据,然后像蓝胡子里的国王一样杀掉发现秘密展露恐惧的王后。
“你现在可是跟潜在杀人犯单独共处,
说不定我会把你拉到哪个荒山抛尸,”白宴眸底晦暗,带着审视,“害怕吗?”
然而注定要让他失望,符凉夏面上一丝波动也没有,平静道:“容我提醒,附近一百公里内的山都被开发成了度假区或私人山庄,想要找荒山的话至少要开三百七十公里到漠省。如果我是你,我不会选择荒山抛尸,太浪费时间。”
白宴:“……”
不要那么一脸平静地说这种事啊……
他似乎败给她了,默默地扭过头,踩上油门:“没意思,你一点都不像这个年纪的其他人。”
“其他人也不会被你三言两语吓倒吧。”
符凉夏翻了个白眼,“真正的杀人犯都是直接出手,谁会提前威胁一下犯罪对象,通知她‘我要杀你了’?”
无言片刻,白宴像是陷入自己会议一般牵起嘴角,面上是笑着的,然而眼里是化不开的悲伤:“是啊,谁会在杀人前故意威胁呢,连局外人的你都清楚的事……”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后面的话不知什么原因被吞进了他的喉咙里。
白宴不再开口了,他随手打开了车载电台,里面恰巧正在播报程星洲的事。不过可能是娱乐新闻的缘故,新闻的角度更多地在挖掘符凉夏,以及她背后的家世背景人生经历。
偏偏被评头论足地八卦,当事人却还能在他旁边神色冷静地听着。
白宴:“很讨厌吧,这些媒体?”
他不确定要不要换一个频道,便选择用这种方式来询问当事人的态度。
“很讨厌,”符凉夏颔首,复又扬唇道,“可正是这点也显得可爱。”
“名气,对于大多数企业来说都是好东西,尤其是还是这种最能引发群众好奇心的八卦新闻。”
白宴似乎听懂她的言下之意,通过后视镜扫了她一眼:“股票涨了?”
“三个百分点。”
符凉夏这一次笑得真心实意。
白宴莫名跟着放松唇角,气氛也似乎随着话题的转变而逐渐轻松。
就在他驱车驶入餐厅庭院的大门时,就听见符凉夏忽然轻声道:“所以你看,言论就是这种东西,全看你想被它操纵,还是做操纵它的人。”
白宴动作一顿,不知是否被她的话触动。
符凉夏侧头:“我知道这也许很说教,也很站着说话不腰疼。但是,你好像就一直任流言滋生,没有任何作为。”
“这对白家的能量来说简直不可思议——除非对方是总统,否则我想象不到没能遏止舆论的理由。”
“所以害怕的,其实是你吧?”
她嗓音清冷,话的内容却一针见血。
明明没有得知到多少信息,却将事件抽丝剥茧,将他的虚势血淋淋地剥开放在台面上。
他神情微不可察地一僵。
符凉夏注视着他道:“你害怕别人因为这件事对你产生看法,讨厌你,但你又不知道该怎么做,所以才拿复皓尧寻开心。”
“被我指出来后,你怕看到我露出鄙夷的表情,所以故意先发制人,假装凶狠。”
白晏这下真的面无表情了,他用力地踩下刹车,轮胎在地上擦出狰狞的声音。
他盯着她,沉默了片刻,忽然道:“下去。”
声音里有压抑的情绪,似乎被她戳中了伤口,恼羞成怒。
符凉夏见此,只是沉默地解开安全带,准备开门下车。
然而下一秒,“咔哒”声响起,车从内上锁,她没能拉开门。
一道阴影便从左边笼罩过来,男生的手用力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按在座椅上。
力道之大,似乎可以窃见手主人心里的怒火。
符凉夏被按在座位上动弹不得,双手被桎梏在两侧,眼见着白晏倾身过来在一个远小于正常社交距离的地方止住,冷漠的浅瞳自上而下地盯着她。
危险的气息涌动。
她却没什么表情波动,只是说:“不是让我下去?”
白晏轻笑了下,单手从她的颌面滑过,最后落在她微仰的脖颈处,视线低垂,长睫投下一片浅浅的阴影:“你是真不知死活。”
他的手缓缓收紧,脸上有着显而易见的戾气,还有些其他辨别不清的情绪。
“你就是靠这些小把戏勾引的他们?”
“真可笑,该不会以为我会像苏行殊一样被你骂得狗血淋头,就觉得你很特别吧?”
手下的女生似乎有些喘不过气,整张脸都泛着苍白,看起来像是随时会晕倒一般。
脆弱得像纸。
见此,白晏原本心底瞬间升腾的怒火和不知名的情绪顿时一息。他松开手,视线扫过女生白皙皮肤上深色的掐痕,顿了顿,再开口时显得有些虚张声势:“管好你自己,少做碍眼的事。”
他跟他们不一样,不需要别人的怜悯和同情,还有打着“好意”旗号的高高在上的指点。
符凉夏抬眸看他一眼,没吭声,只觉得耳边响起的“白晏好感度加10”听起来分外幽默。
所以其实不是没有触动,反而是动摇了才会虚张声势,色厉内荏。
只是这种表达方式,她抬手抚上脖颈,眼帘低垂——
得治。
“这不是白晏那家伙的车吗?”
在车内气氛暗流涌动之时,外面突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伴随着往这边探头探脑的脚步声。
下一秒,原本还神色狠厉的白宴动作一僵,似是才意识到两人此时的处境暧昧,若是不清楚内情的人看了定要想歪。
他讨厌牵扯进麻烦事里,下意识抽身。然而两人离得太近,他校服上的纽扣瞬间勾起了符凉夏的一缕发丝,随着他的动作,越扯越乱,越动缠得越深。
白宴几乎是本能地握住了符凉夏的肩,另一手抓住那缕作乱的头发。
然而还没等他调整好一切,下一刻,复皓尧的身影便出现在了车窗外,将他运动员的速度展现得淋漓尽致。
第99章 你们在干什么
“我就说吧,就算你小子不告诉我,我也能找过来……”复皓尧得意洋洋的话还未说完,下一刻便戛然而止。
白宴甚至不用回头,也能想象到此时复皓尧的表情。
简直没有比这更糟糕的局面了——
在明知道自己好友喜欢符凉夏的情况下,自己却背着好友跟她拉拉扯扯,如果投稿到网上的话,应该会被骂得很惨。
他本能地感到心虚,却因为担心揪断对方的头发,不得不维持着几乎把符凉夏半楼在怀里的姿势,缓缓扭头。
白晏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有些不敢直视复皓尧的双眼,他只能看到对方在一刹那变得紧绷的下巴,以及感受到身下女生瞬间的僵硬。
……这让他心底莫名涌出的偷情感变得更强烈了。
但明明他们什么也没做,甚至气氛连暧昧都不算,完全是剑拔弩张,而复皓尧跟符凉夏也不是实质的男女朋友关系。
白宴不明白自己在心虚紧张什么,大概是因为——
“……你们在干什么?”复皓尧的眼神从来没那么冷过,他盯着两人交叠的部分,一字一顿问道。
“这是个意外,不是你看到的那样。”白宴试图解释,同时加快了手中解发丝的动作,“我只是想从她身上离开,结果就缠到一起了……”
明明只是复述情况,却越描述越涩情了起来。
复皓尧的脸更黑了。
白宴:“……”
眼见着复皓尧大有扑上来跟白宴一决生死的架势,符凉夏才开口道:“我们只是在吵架。”
她神色平静地握住白宴越解越乱的那缕头发,单手用力,利落地挣断。
随后她一把将他推开下了车,风轻云淡道:“现在解决了。”
徒留白宴一人怔在原地。
符凉夏动作干脆,神色自然,令人毫不怀疑刚才从始至终她都没产生什么感情波动,也并不在乎这点看似暧昧的举动。
也许是因为不在乎被别人看到,足够问
心无愧,也许是根本不在乎白宴,所以多么看似调情的动作都不会动摇她。
而白宴,则被她毫不犹豫地用挣断自己头发的方式抛在了车里,就像一个被解决的废弃品一样。
宁愿舍掉自己的头发,也要从他的身边逃走。
白宴注视着随着女生的动作飘落下来的几根发丝,怔在原地,原本产生的微妙偷情感和奇怪的悸动消失了。
就像被人用冰水从头浇到尾,他头脑骤然一静,随后便是丝丝缕缕的恐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他未察觉的时候溜走了。
心里空茫茫的。
而另一边,看到符凉夏的动作,复皓尧面色瞬间便阴转晴,瞧都没瞧座椅上愣神的白宴一眼,朝着符凉夏道:“如果这家伙惹你不开心了,我帮你揍他。”
令人丝毫不怀疑复皓尧身后如果有尾巴,下一秒就可以摇成螺旋桨。
“揍谁?”不远处,复琅舒缓步而来,挑眉问道。
复皓尧瞬间闭嘴。
“抱歉,小尧非要嚷着来找你们,小孩子心性。这顿算我请,给你们添麻烦了。”复皓尧淡笑着,话说的滴水不漏,然而最后一句却初显端倪,“不打扰二位吧?”
他话是向着从车里走出来的白宴说的,目光却若有若无地看向符凉夏。
“当然,工作而已。”符凉夏淡声道,心里却在琢磨他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复皓尧想见她可以理解,但她不认为复琅舒也会这么无聊。
陪着复皓尧特意来此,他图谋为何?
*
餐厅内里长廊低调雅致,灯光流转。
白宴走在最前面,复皓尧没忍住,还是凑上去问白宴怎么回事。
他刚才是咋一眼被刺激到了,现在仔细一想,白宴不是那种夺兄弟所爱的人,应该是个误会。
然而白宴听到他的问题,面上却闪过一丝古怪,过了片刻才道:“发生了一点争执,是我的问题,情绪有些失控了,所以才……”
白宴想起下车时,符凉夏还伸手用领子遮住脖颈上的於痕的动作,没让其他人看到,心里更加不自在。
说不清是内疚还是什么,他胸口微微起伏,喉头轻滚,最后低垂视线道:“总之不是你像的那样。”
复皓尧盯着他的侧脸几秒,挠了挠头,虽然心里还是有点不开心,但还是诚挚建议道:“无论什么原因,如果知道自己做错了的话,还是道歉吧。”
白宴沉默,脚步不停,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好像终于理清楚了,轻声道:“你说得对,我——”
身边不知何时没了脚步声。
白宴回头扫了眼,就见刚才还走在自己身边的复皓尧不知何时又跑回了符凉夏旁边。
他一把将复琅舒挤开,朝着她笑得两眼弯弯道:“这家餐厅的西班牙菜还不错,火腿是必点,如果喜欢吃酸口的话可以试试……”
白宴:“……”
他是狗吧。
然而在白宴决心道歉后,他却一直没找到跟符凉夏独处的机会。
白洛订的顶层的开放式餐位,从那里往外看去,可以看到皇后区的车水马龙,以及餐厅下方庭院中正涓涓流水的温泉池。
他们到时,白洛已经坐在了靠近外侧的位置上。见到符凉夏,她亲切地眨了眨眼,随后才朝不问自来的复家兄弟抬了下手,算作打招呼。
“怪不得古话说,灯下看美人,越看越迷人。”白洛单手托腮,双眼微微眯起,克制地打量了两眼符凉夏,含笑道,“可恨白宴不早点把符小姐你介绍给我。”
白洛望着自己的这位新晋模特,越看越满意。
从学校出来,符凉夏身上还穿着规规整整的校服。但她头发整齐的披在脑后,小脸素□□致,双眼漆黑深邃,像一把被藏在鞘中的剑,清冷又锐意逼人。
白宴闻言强打起精神,佯装不悦,瞪了白洛一眼:“她可是我和小忻的模特,只是借用你一天,别乱打主意。”
他说话间,见符凉夏被白洛拉着坐到她旁边,便顺势准备坐到符凉夏对面,结果却被复皓尧抢先一步。
白宴:“……”
他只好走到白洛旁边坐下,剩下白洛对面的位置留给复琅舒。
白洛却一幅完全没把他的话放心里的样子,又看了符凉夏一眼,满含深意道:“我能打什么主意,不过是惜才罢了。符小姐像是一块未经打磨的璞玉,若是能在我旗下的艺人培训公司学习几个月,未必不能成为知名明星,到时候国内国外的top学校岂不是随便挑?何尝不是一条捷径?”
她似乎是将符凉夏当成了普通的圣兰德学生,成绩一般,家里出钱铺路,才能去国外读个不错的大学。
她这么想倒也没错,对于圣兰德大多数学生来说,他们的一生确实是这样度过的。
他们高中时维持一个看得过去的成绩,出国读一个不错的本科,水一个没那么难毕业的硕士,回国后先从自家集团的中层管理坐起,一点点熟悉业务,最后接手自己继承的那部分家业。
对于这样情况且非家中继承人的人来说,白洛提的路确实不失为一条捷径。
只是,符凉夏志不在此。
她两世都有过很多次靠脸吃饭的机会,但她一次都没有选过。
——青春和美貌稍纵即逝,只有聪明的头脑能亘古长青。
符凉夏含笑摇头道:“您太抬举我了。”
“绝对不是抬举,我阅模特无数,很少见到你这么有灵气的。”白洛沉思片刻,换了个话术,“我的公司造星流程已经很成熟,待遇业内顶尖,也有很多结识名流的私下途径……”
符凉夏牵唇不语,心里却对这些权贵的刻板印象加深了。
他们总觉得跟他们不是一个阶层的人都费尽心思地想挤进那个圈层,为此可以出卖一切,认为性缘是圈层外的人进入上流圈子最便捷的手段。
也许是这本书的世界观在塑造时便这么扭曲,否则也不可能会产生强权之下的阶级差异文。
符凉夏不由得分神了片刻。
然而她的走神落到其他人眼中却是另一层含义。
符凉夏情商是在线的,知道自己拒绝白洛也不能闹得太难看,更不能表现出是看不上模特这职位。
背后原因自然不止今晚价值一千万的工作,更重要的是白家的能量摆在那,得罪白洛实在不是一个明智的做法。
所以她从始至终都没把话说死,浅笑盈盈,让人感觉似乎还留有一定余地。
白洛面上的笑意更深了。
“不着急答复我,也许经过今晚的拍摄能让你理清头绪,确定自己是否适合这条路。”她瞥了符凉夏一眼,弯唇道,“但要我说,你这样的美人,天生就是该站在聚光灯下的。”
“我真的要被您夸害羞了。”符凉夏借着舀菜,低头隔开了白洛的视线。
然而侧顶细碎的光洒落在她的头顶,反而衬出另一种味道的美。
白洛注视着她,眼神微黯,修长的手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正想再说什么时,话却被一直忙着低头在手机上回消息的复琅舒打断。
“白洛,你这样可不地道。”
复琅舒将手机反扣在桌面上,目光扫过白洛感兴趣的表情时沉了些,声音却是轻松的。
“这苗子可是我先看中的,我还等着她这颗新星在商场冉冉升起呢。”
“哦?”
白洛和复琅舒交情一般,但总归都是一个圈层的,平时都能在某些聚会上碰面,也听说过复琅舒在商圈的名声。
少年天才,眼光独到,手段狠辣,商场上从无败绩。
这样一个人物,能让他说出“期待”的人,又该是什么样的妖孽?
白洛看符凉夏的眼神顿时变了。
她放下
手中的餐具,问符凉夏:“你这么小就可以插手家里公司的决断了?”
“没有,复先生太夸张了,我只是帮忙打理一些小案子而已。”符凉夏表情谦逊地摆手。
可真能装。
复琅舒看着笑得一脸良善的女生,在心底哼笑。
要不是他了解一些实情,又意外得知了点有趣的东西,恐怕真的要像白洛一样以为她只是只单纯的小白兔了。
但是,哪有小白兔会暗自找空壳公司转移自己家的股份呢?
披着兔子皮的狐狸还差不多。
复琅舒冷眼看着她装。
“对!”
倒是在他旁边正埋头帮符凉夏清理澳洲龙虾的复皓尧突然抬头,想起什么道。
“小夏不会去做模特的。她是我们年级第一,还进了全国数学竞赛复试,不需要走任何捷径,学习就是她的捷径。”
第100章 面具
“哦——”白洛眨眨眼,坐直了身子,遗憾地打量了符凉夏的脸几眼,脸上有显而易见的可惜。
“真遗憾,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模特确实不是你最好的选择。”白洛说,“不过如果你之后改变主意的话,欢迎随时来找我。”
这种情况,符凉夏反而不好说什么。她要是顺势拒绝,便显得不够谦虚,好像真的看不上模特的工作,但要让她说会考虑,却又违背了本心。
符凉夏正想含糊带过时,就听到复琅舒状似无意道:“符小姐应该很心动吧?能跟白洛这么平易近人、富有魅力的女士一起工作。”
话里话外都透着怪味。
符凉夏侧眸看去,直直撞入了对方碧色的瞳底,他唇角微勾,怎么看怎么阴阳怪气。
她不懂他一会功夫怎么就转变了,总不能是因为她没有立刻拒绝吧?
“能跟白老师一起工作当然令人心动。”她模棱两可道。
复琅舒点头:“也是,总比压榨合作伙伴的臭资本家好。”
符凉夏:“……”这梗过不去了。
白洛不知道两人之前的故事,但能看出他俩之间似乎有别人插不进去的气场。
而唯一知道复琅舒在说什么的复皓尧……正在处理第二只龙虾。
后面白洛自知符凉夏加入她公司的意愿不大,便不再强求,转而换了话题。
几人都不是不会聊天的人,后半程吃得也算是宾主尽欢。离开餐厅后,复琅舒和复皓尧两人不知找了什么借口跟着一起到了剧院。
快到约好的拍摄时间时,符凉夏先跟着助理离开去化妆换衣服,而复皓尧又单手搭肩把白宴带走,两人悄摸摸去商量什么事情。
白洛坐在剧院观众席的位置上,复琅舒站在她身后,突然开口道:“现在你还准备用她做摄影大赛的模特吗?在明知道组委会那些人是什么货色的情况下,忍心把这样的小姑娘推进火坑?”
他说道:“这也是你突然弃用布林克琳的原因不是吗?为了保护她。不过你拜托白宴找模特,告诉他组委会的那些肮脏事了吗?”
“还是说只要不是你喜欢的人,只要找到的模特足够有魅力,能呈现出你想要的画面,获得你一直渴望的奖项,其他就都无所谓。”
复琅舒的眼神堪称锐利,像是直接刺破她的伪装,将她阴暗的心思全部剖于表面。
他话说得实在不客气,令白洛表情空白了一瞬,良久后,她深深叹了口气。
“我不知道。”女人单手掩面,蹙眉深思。
她本来计划是找一个足够美丽足够特别的女孩,如果对方有功利心最好,她可以顺势让对方加入自己的经纪公司,倾斜资源捧她,也就是互惠互利的一场交易罢了。
且如果是那种人,听完摄影大赛背后隐藏的含义,也只会开心地接受,甚至感激她把她推到更好的平台。
不过复琅舒能说这些话也令她挺意外的。
见惯了复琅舒在商场大杀四方,冷心冷清的样子,没想到现在还能为别人做到这种程度,看来是真的挺看好这颗“新星”,还是因为什么别的?
他站在两排座椅间的走廊上,顶灯没开,只有两侧脚边的小灯将身影朦胧地映亮。男人长身玉立,玉白的下颌绷紧,双眼在浓黑的夜中亮如寒芒。
“我说你怎么要突然过来。”
白洛放下了撑着额头的手,似乎有了决定,还有心调笑道,“是看中的后辈,还是未来的弟妹?”
复琅舒抱臂而立,扫了眼角落里悄悄讲话的复皓尧两人,转而看向前方,意味不明道:“是第三种也说不定呢。”
白洛落在他身上的视线微顿。
过了会儿,她道:“我会让她戴半张面具。”
但换模特不可能,选她虽有私心,但抛开其他不谈,符凉夏确实将这条裙子诠释得很完美。
复琅舒:“多谢。”
白洛斜睨他一眼:“不是为你,只是觉得她这样的女孩,本就该在自己的领域发光发热。”
说着,她便起身向化妆间走去,顺便带上了白宴,准备跟造型师商量面具细节。
造型师被白洛喊出化妆室,符凉夏维持着坐在化妆镜前的姿势,小心翼翼地不让自己身上的裙子磕碰到哪里。
她还没化完妆,只上了一层妆前和粉底,身上的裙子却张扬至极,令她整个人在镜中有种华美和朴素简洁交融的矛盾感。
助理在她旁边玩着手机,这时门口突然出现一道身影。他斜倚着门,从镜中只能看到他一双被西装裤包裹的长腿,站姿并不怎么端正。
“复先生。”助理注意到了他,连忙放下手机起身问好。
助理跟着白洛那么多年,当然知道面前人是什么地位,全然没有对待符凉夏、布鲁克琳等人的随意。
符凉夏下意识跟着扭头看去,这是昨晚的邀请之后,两人第一次单独碰面,而她还不知道他突然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复琅舒站在背光处,见到屋内的两人都向他看去,轻轻勾了下唇角,算作打招呼。
随后他站直身子向里走了两步,由于身量高,几乎快顶到了化妆间的顶灯,将屋内的光瞬间遮住不少。
他没看符凉夏,反而对一旁的助理说道:“可以给我们两分钟吗?”
“当然可以。”助理忙点头说道,“白老师改面具还需要一点时间,你们可以随意聊。”
说着,她便迅速带着自己的外套和手机离开了化妆间,走时还不忘帮两人关上了门。
屋内瞬间只剩下符凉夏跟复琅舒两人,符凉夏从镜中向后望去,看他站到自己身后,没说话。
符凉夏说:“您百忙之中来这就为了挽救我这颗‘新星’?”
梳理他见面之后做过的事,也不过是阻拦她加入白洛旗下。
复琅舒扬眉道:“不行吗,我还指望你能带着我们的项目蓬勃发展,更进一头呢。”
符凉夏:“……”谁能比得上他会阴阳怪气啊。
“资本家。”她嘀咕一句,看着镜中男人的眼,随口问,“两者好像也不冲突?”
符凉夏半靠在椅背上,身后的复琅舒似乎是嫌弃化妆室的凳子脏乱,无处落脚。
他并没有坐下,而是站在她身后,双手撑在她的椅背上,整个人微微前倾:“所以你真的可惜没能把握住跟白洛共事的机会?”
从镜子里看起来,他就像将她半搂在
怀里,手臂舒展地搭在她肩侧,温热的体温源源不断地从相贴的那一小块肌肤传来。
“我以为你会感谢我。”他装模作样地叹气。
“国际摄影协会的那些老家伙,摆在明面上的身份个个光鲜亮丽,实际每年玩废在他们手上的年轻男女不在少数。”
符凉夏静静看着他,等待他的下文。
“你是不是在想,他们办这么大的摄影比赛,总不可能是为了公开选妃,毕竟是最会装模做样的‘天龙人’,明面上总要遮掩一下。”
复琅舒微弯下腰,下巴几乎快碰到她的头顶,这个角度显得他的视线没那么锐利,甚至称得上温柔。
“而白洛看起来也不是那种为了自己的利益做皮条客的人,白家自己也有权有势,不需要阿谀奉承那些老家伙。”
不可否认,他说的确实都是符凉夏的想法。
除了一点,她自始至终都没有对出卖美色这件事心动过。
但她就是不爽,复琅舒凭什么一副完全看透她的老神在在的模样。
“你低估了有钱人的不择手段,也高估了白洛的底线。”他低声道。
符凉夏:“说不定这就是我想要的呢?”
复琅舒不怒反笑:“是啊,想跟符小姐一起共事的人那么多,怎么会选我这种压榨合作伙伴到亲弟弟都看不下去的黑心资本家,自然是更喜欢出手大方,随手就是一千万的好心老板了。”
“至于之后的麻烦,肯定有人上赶着替我们富有魅力的符小姐解决。”复琅舒朝着她扬起唇角,“程家、苏家或者我那个不成器的弟弟……只是,他们真的护得住你吗?”
符凉夏骤然一愣,确实,这是她没想过的情况。
她作为看过原书的读者,对于书中主角的人品太过信任,笃定白宴不会坑她。
但如果事实真的如他所说,那么带她入场的白宴真的会选择保护她吗,在他们今天下午已经闹掰的情况下?而就算他良知占了上风,那他又有这个能力吗?
符凉夏只是稍微一想,后背便浮起了一层凉意。
“所以你说这么多,是想让我推掉今晚的拍摄?”她沉吟道。
“当然不是,”复琅舒轻笑,站起身道,“我是来表功的。”
她怔住,不解地转身抬头看向他,却直直撞进对方深不可测的眸底。
“为什么要推掉,挡住脸不就好了。”
“所以面具……?”
“算是吧。”
符凉夏盯着他看的眼神顿时更迷惑了。
复琅舒接收到她的目光,朝她挑了挑眉:“怎么这样看我,被我迷住了?”
“在想你又要给我挖什么坑。”符凉夏面无表情道,她才不相信他会有无缘无故的好心。
闻言,复琅舒怔了一瞬,似乎没想到她是这个回答,随即嘴角的笑意变得更深:“就不能是单纯好心?”
符凉夏听见他的话,哼笑了一声,满脸都写着不信。
“如果你有这么善良,不如再分我两份股份。”
“你还真是。”复琅舒叹了口气,转动了一下手指上的戒指,“我注意到你最近的资金动向,是准备另立门户了?”
话落,符凉夏顿时露出警惕的眼神,看起来像是在思考杀人灭口能不能捂住他的嘴。
复琅舒失笑:“别紧张,你没有露出什么马脚,只是我有一点不那么合法的私人手段得知了这个消息,你知道的,我得有些确保商业伙伴没什么隐含的坑的途径。”
“不是另立门户,只是抽出点闲钱,做些小本生意。”符凉夏含糊地将话题应付过去。
开玩笑,她当然不可能跟复琅舒说她爹脑子不好使,很快就要被别人当大鱼钓了,她得想办法把公司保下来。
先不说这话说了会不会被复琅舒当作能预知未来的怪物,举报到什么奇怪的研究中心绑去做研究。
就光从投资角度来讲,谁愿意跟脑子这么不清醒的人合作,这不是拿钱打水漂吗。
只是掩饰的话说出口,符凉夏也不知道复琅舒信没信,又信了几分。
他只是用他那双深海般的眼凝视她片刻,突然沉吟着缓缓点头:“小本生意……”
符凉夏被他这几眼盯得几乎以为对方发现了什么,好在复琅舒没有抓着不放,而是说道:“好吧,如果你的‘小本生意’需要帮助——”
男人举起手做了个“六”的手势,斜放在耳边,眨了眨眼:“随时call我。”魔.蝎`小`说 M`o`x`i`e`x`s. c`o`m